哼哈双妖被雷泽澈的乾罡坤虚神功拍中。雷泽澈身上的强劲外力与他们体内功力相冲,如同他们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了—般,头脑受到激烈振荡,有些不清不浑了,越是久远的事记忆越清晰些。越近的事反而越记不太清爽了。
他们在河边哭了半天,才算是清醒了一些。
哈妖拍拍头道:“噢,我想起来了,咱们是有一个师父的,叫雷……”
哼妖道:“雷泽澈!”
哈妖道:“对对对,是叫雷泽澈,他到哪里去呢……”
他—想事,脑袋就开始剧烈地疼起来,他后着头道:“哎哟,哎哟,我这脑袋怎么像是要炸裂了一样?不行不行,我不想了……”
哼妖的脑袋怎么也疼了起来,也后着叫道:“哎哟,我这脑袋也疼得不行了,想不成,想不成!”
哈妖哈哈笑起来,道:“你我还在这里想什么?徒弟跟着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们去师父,让他替我们想吧。”
哼妖哭起来,道:“找师父,你说得倒容易,他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找呢?”
哈妖摸摸头道:“这有何难?他总不会出了这个天底下地上头吧?我们慢慢地去找,总会找到的。”
哼妖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是。我们去找吧。对了,你说师父叫什么名来着?”
哈妖道:“雷泽澈么,你方才说过,怎么会忘了?”
哼妖道:“对了雷泽澈是我师父,我去找雷泽澈,这回我是记得结结实实的了。”
两个人站了起来,嘴里叨念着雷泽澈的名字,相扶着走了。
雷泽澈在山谷里已经走了三天了。
他从未出过山谷,不知道这山谷原来这么隐蔽。四周全是大山,只有这一条山谷似乎是路,可那山谷好像是无尽无休,他走了三天,还是没有看到边。他不知道,是他的聪明害了他。
山谷中有一条小河,雷泽澈思忖着河水总是要向低处流的,跟着它一定可以走出山外,却不知这条小河曲折弯弯,一直到海,都是隐在这山谷里,有几处还是暗河,在山底下穿过,他这样走下去,至少也要半个月才能见到人影。
如果他放弃自己的想法,胡乱地翻山走去,往南只须翻过两座山,往北也只须翻过四座山,最多三四天的功夫,就已经走出这片大山了。
哼哈双妖自然知道出路,所以他们按照自己知道的路追了下去,却不知反而离雷择澈越来越远了。
雷泽澈的内力很强,却不会轻功,走路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很清松的事。在第四天的时候,他的脚上开始起泡了,而且越来越多,他也不知道如何对付它们,只好让他们在脚上长着,到傍晚的时候,那些泡又磨破了许多,鞋里粘乎乎地又是水,又是血,脚上动一动浑身都疼得厉害。他实在走不动了,只好在小河边歇了下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饿了。
但打猎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从记事时走就在这山谷里,从来没有为吃饭的事发过愁。每天要吃饭的时候只要哼妖或者哈妖出去转上一圈,准能拎回几只野味来,因此在雷泽澈的心中,那些野味就好像他们自小养来放山上的一样,什么时候想吃了,什么时候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取来。
离开了哼哈双妖?他才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些野物有翅的会飞,有腿的会跑想抓住他们,真得费一番波折。
好在他的内力很强,虽然跑不过那些野物,但在这小河叫能碰上—两只来喝水的,只要距他在一丈以内,他一掌挥去大多都能将它们掀翻。但这机会毕竟少得可怜。
那些飞禽走兽都是怕人的,—见了他,远远地就跑开了,能容他悄悄靠近的,一天也遇不上一只。
最近的那顿饭还是昨天中午吃的,他在河边拍死了一只小兔子,用水洗洗吃了。他没有火具,那兔肉虽说洗了好几次,白白且丝血星了,可吃在嘴里,还是腥得很。
他只吃了一半,当肚子饱时,就再也吃不下去了,看着那兔肉都要吐,他将它扔了。
雷泽澈站起来,向小河边走去。
小河边上光秃秃的,连一个小动物也没有。
他叹了口气,从河边拣起几块小石头,向左边的山林走去。
他想打几只鸟。
鸟比小野兽还难打,它们站在高处,远远地看见人就惊叫着飞开了。有时候好不容易凑到了树下,一扬手,未等石头到,鸟就先飞了。
雷泽澈在林中转了半天,终于打中了一只小鸟,这一下是在那鸟刚张翅的时候打到的,那鸟在空中扑愣了几下,一头扎进草丛中去了。
雷泽澈一瘸一拐地向草丛走去,那鸟不大,寻找起来很困难,他正在专心地找着,突然从旁边跑来了一条狗。
窜到草从事,将那鸟叼了出来。
雷泽澈道:“吠,放下,那是我打到的!”
那条狗看看他,摇了摇尾巴,走到一边,旁若无人地大吃起来。
雷泽澈好不容易才打得这一只鸟,却被一条野狗抢了去,心头立时火冒三丈,喝道:“你,还不放下么?”
那条狗此时已将小鸟全都吞到了嘴里,一边大嘴着,一边歪着头看着雷泽澈。模样很和善。
雷泽澈点点头,道:“好,你吃了就吃了吧,你比那鸟还要大一些,我就吃了你吧。”
他蹲步下腰,运起气来。
谁料那狗竟也是—个懂武功的,一见雷泽澈运气,立即呲起了牙,两爪前伸,如临大敌,汪汪地叫也两声后,便作势要扑上来。
雷择澈蓄力在掌,猛地向前一推。
那狗也是甚为灵巧,它一直在盯着雷泽澈的动作。
雷泽澈—动,它就飞快地向旁一闪,雷泽澈一掌拍了个空,那狗却绕在了他的身侧,不待他再拍来第二掌,倏然而至,像一道闪电一般,向雷泽澈扑了过来。
雷泽澈转身远没有这条狗灵活,他勉强躲过了它的正面扑击,左袖上被这一爪子叨中,不仅撕去了半截袖子,在臂上还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爪痕。
雷泽澈这—闪躲过,不待那狗再扑过来,翻手就是一掌。他与那狗距离不过一尺,这一掌又蓄足了力,拍个正着,将狗头都拍扁了。那狗呜呜叫了一两声,抽搐了一阵,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雷泽澈死去了。
雷泽澈喘了一口气,伸手拽过那条狗来就要剥皮吃肉,他刚用力在狗腿上撕开一块皮,正要顺势剥下去,突然一个红火团滚到了他的身边,雷择澈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少女,正睁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那少女一身火红的衣服,把一张小脸衫得更加洁白动人。她黑黑的大眼睛在吃惊的时候很好看。
雷泽澈现在虽然饿极了,可看见她还是停下了手,呆呆地看着。
那少女看见了地下的死狗,扑了过来,叫道:“闪电,闪电……”
雷泽澈心里一惊,他知道自己是惹上麻烦了。
少女倏地站了起来,从腰间拔出剑来,指向了雷泽澈的咽喉,喝道:“大胆狂徒,是你杀了我的闪电么?”
雷泽澈敛手道:“抱歉,在下不知这野物是你养的,它抢了我的食物,在下只好拿它充饥了。”
少女道:“胡说!你说它抢了你的食物么?我的闪电是从来不吃生食的,这话你骗别人吧!”
雷泽澈道:“在下从不撒谎,这个东西真的抢了我的鸟吃。”
少女撇撇嘴道:“一只鸟有什么了不起,它抢了你的东西吃,你来找我,我自会赔给你,你说,是什么样的鸟?”
雷泽澈道:“什么样的我倒记不清了,反正是一只很大的鸟吧,足够我吃一顿了。”
少女点点头,道:“好,你不就是要吃一顿么?”她手一扬,一把暗器从手中了出去,只听扑扑一阵响,附近的几棵树上,同时有四、五只鸟落了下来。
少女身形一飘,转瞬之间已去了一个来回,手里提着四只鸟扔在雷择澈的脚下,道:“这些可够赔你那只鸟么?”
雷泽澈忙弯下腰将鸟拣起来,忙不迭地道:“够了够了,这比我那只要多多了,我两顿也吃不完了。”
他拎起鸟,对少女揖了一揖道:“多谢姑娘,在下告辞了。”
少女脚下一动,飘到了他身边道:“你这就要走么?”
雷泽澈道:“是,不瞒姑娘说,在下已经几顿没吃东西了。我将这鸟拿到河边去开了膛,洗一洗,正好做晚餐。”
少女笑笑,道:“你不必客气,我的狗吃了你的鸟,我原该赔给你的。”
雷泽澈道:“其实本不该叫姑娘赔,既然你已打下来了,我看你打鸟也很容易,就赔了我也好。我要是捉这么一只鸟,也是费很多功力的。”
少女咯咯地笑子起来,道:“原该如此,你就不要客气了。只是我赔了你的鸟,我的狗你打算怎么办?”
雷泽澈愣愣,看看地下的死狗,颇有点为难,道:“按理说,按理说我也该赔姑娘一只,可这种东西要是叫我打死或许还容易些,若是叫我找一个活的给你,可就难了,好吧,反正我是欠下你一条狗了,日后遇到了,你自会想法捉一个给你。”
少女冷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是傻子么?别说不认识你的我的没处去找你,就是有处找,我的闪电可是寻常的狗比得了的?你捉一只来,你捉一只来能抵上我的闪电么?”
雷泽澈道:“抵不上也没办法,我总不能让它起死回生吧?”
少女道:“狗是不能起死回生了,不过办法还是有的,就怕你不肯。”
雷泽澈道:“什么办法,姑娘说来听听。”
少女道:“你给我当狗吧。”
雷泽澈一愣,道:“你说什么?”
少女道:“我没听明白么?我叫你给我当狗哇!”
雷泽澈道:“这恐怕不大方便吧?那畜牲是四个脚走路,我可是两只脚走惯了的。再说,我就是像它那样在地下爬,也不会比姑娘走得快,不行不行。”
少女道:“话也不是那么说啦,论爬论跑呢,你自然是比不上闪电,不过我这闪电招人喜爱的地方还不是它会跑,是它通人在这一点上,我看你又能比它强了。至于爬呢,我慢慢会训练你的。你放心,我准能让你跑得比它还快。”
雷泽澈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我要是给你当狗,不是整天跟着你了么?要是掉过来,你肯整天地跟着我呢,这个办法倒是可以考虑。”
少女本来是一腔怒气,看他那呆头呆脑的样子,怒气也消了大半。笑着说:“你这人可真是有意思,你什么时候看着过主人跟着狗跑的,不行不行。”
雷泽澈道:“既然咱们谈不到一块去,那就谁也不要勉强谁了。后会有期。”他揖了一揖,掉头向河边走去。
少女这知道上了他的当,心中好不恼火,一步窜上前去拦住了他道:“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今天的事.你总得给我一个交待吧?”
雷泽澈道:“在下姓雷名泽澈,姑娘请记住了,下次见面,在下自己会想办法弄一条狗来还你。”
少女道:“下次?天下这么大,我怎么知道这一世还碰不碰得到你呢?眼前就有你这么好的一条狗,你当我还会等下次么?”
雷泽澈道:“姑娘,你知不知道,管人叫狗是驾人呢。”
少女道:“你要不是狗呢,我就是骂你,你要是一条狗,我就不是骂人啦!”
她说了这番话,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雷泽澈道:“无论你说什么,我是不能给你当狗的。在下有事,不能在这里陪你玩,姑娘请自便吧。”
少女见他又要走,将笑容收了起来,道:“你真地不想给我当狗么?”
雷择澈道:“我不想。”
少女哼了一声道:“你不想,我想。我一看见你,就连闪电我也不可惜了。今天本姑娘乐意,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想走可不可能了!”她身形一动,回到了死去的闪电身边,将它的脖套撸了下来,递给雷泽澈道:“来,你把这个带着,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狗了。”
雷泽澈不接。
少女道:“怎么,你还叫我动手么?你听我说,给我当狗呢也不是什么坏事,以后无论是谁敢欺侮你,我都会给你做主的。”
雷泽澈看看她,道:“你给我做主?”
少女道:“你不信?噢,也难怪,你不知道我是谁吧?”
雷泽澈道:“你是谁?”
少女道:“我看你也像会点武功的,阴帮你总该知道吧?”
雷泽澈道:“阴帮?不知道。”
少女惊奇地看了他—眼,道:“你这个人不说实话。”
雷泽澈道:“我真的不知道。”
少女道:“噢,这可真是新鲜事,我更想让你给我当狗了。我告诉你吧,阴帮是现在江湖上最大的帮派,比丐帮的人还多,比少林的武功还强,你人了我们阴帮,日后江湖上就没有人敢找你的麻烦了。”
雷泽澈道:“你看不见得。”
少女扬起眉毛,道:“你不相信?”
雷泽澈道:“别人不找我的麻烦,你还不找么?给你当狗,可是有我的苦头吃了。”
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道:“你既然是我的狗了,对我就应当绝对地忠心。我打你也是喜欢你,骂你也是喜欢你,怎么叫麻烦呢?”
雷泽澈道:“我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去给你当狗呢?”
少女道:“你不要不识抬举啦。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想给本小姐当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我独独地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
雷泽澈道:“这福气你还是赏给别人吧,我不要,对不起,告辞了!”
少女见他还是要走,将脸一变道:“雷泽澈,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在了本小姐的手里,你想走,没那么容易吧!你快把这个项圈带上!”
雷泽澈见她如此娇横,也不屑理她,转身就走。
少女的手脚要比他的快得多,雷泽澈刚一转身,她身形—飘跟了上去,纤手一扬,就和中的项圈不偏不倚地带在了雷泽澈的脖上。雷泽澈忙用手去摘项圈,少女娇咤一声:“收!”雷泽澈只见她的手在自己的项上一拂,顿觉脖项上一阵刺痛,那项圈上空然长出了无数的钢针,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脖子,只要动一点钢针便向项中刺去,奇痒无比,显然是喂了什么毒,钻心挠肺,可一停下来不动,那奇痒就立是消失了。
少女吟吟地笑道:“怎么样,这回你可服了么?”
雷泽澈一动,那种奇痒立即又出现了,痒得他几乎站不住脚,他运气想抵住这股毒气,可哪里抵得住?越是运气,那种感觉越是厉害,自颈上浸入,随经络运行,立即遍布了全身,痒得他乱抓乱抓,最后倒在地上蹭了起来。
少女—跃身,坐在了一棵树上,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这回,你可服了么?”
雷泽澈道:“妖女,你快点放开我!”
少女道:“不服?那好哇,你就在这里折腾吧,反正本小姐有的是功夫,你就折腾三天三夜,本小姐也等得起。”
雷泽澈将手伸入项圈内,拼着受更大的痛苦,也要拽断它。可他一运功,就好像有成千上万的小虫子在经脉中爬,奇痒无比,根本无法集中意念。功力自然也就消减了许多,他折腾子两次,累得死去活来,那项圈连半分也没有松动。
少女从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来?一边嗑着,一边笑嘻嘻地说:“喂,你不要折费力气了,我那项圈是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出来的。就凭你那点功力,就想拽开它了?要是那么容易被打开,我还给你套上干吗?”
雷泽澈知道她是在骗自己,但那项圈也的确是坚韧无比,他实在没有想办法,只好对那少女道:“小姑娘,在下今日知道你这项圈厉害了,你放了我吧。”
少女道:“我要是放了你,你不是就要走了么?我的狗问谁去要?你听着,只要你好地给我当狗,我是不会亏待你的。等到你本对小姐忠心不二了,我自会替你除去了这个项圈,现在,你可只好带着了。”
雷泽澈道:“小姑娘,在下不过失手打死了你的狗,是在下的不是了。在下发誓,日后一定寻一条更好的狗给姑娘,只求姑娘现在放了我,在下实在是大事要办。”
少女道;“哦,很好,你倒底说了出这个求字了,可我还是不能放你,本小姐想干的事,谁也拦不住了。”
霄泽澈道:“可我实在是有—件人命关天的大事呀?”
少女道:“这你尽管放心,本小姐既然收下了你,一切事自会替你做主,哪怕有天大的麻烦,本小姐也能帮你了。你说吧,什么事比你给我当狗不重要。”
雷泽澈道:“在下的妻子被人劫走了,在下得去救她回来。”
少女—愣,道:“什么?你有妻子了么?”
雷泽澈道:“是。”
少女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快快地道:“看不出你这个人小小年纪,别的能耐不见怎样,这种事倒是上心。你那妻子叫什么名?你们什么时候成亲的?你一一讲来,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雷泽澈无奈,只好把自己若薰的事简略地说发一遍,他心里聪慧,自然不会露出哼哈双妖的名号当然.他与若薰在山洞中的那一夜故事,他也是不会说出来的了。
少女点点头道:“依我这么说,你们只是拜了堂,还没有成亲么,你这个人还有救。”
雷泽澈道:“你说什么?”
少女脸一红,道:“我就说那个,怎么啦你!”
雷泽澈见她一阵如此地不讲理,也不屑与她争辩,道:“我的事已经讲清楚了,你该放我了吧?”
少女道:“你说清楚了,我怎么没听清?那个劫走你的妻子的人是谁呢?”
雷泽撤道:“我也不知道,她只说我上天山去找她。”
少女一震,道:“什么?她莫非是天涯邪尊的女儿玉寒么?怪了,她怎么会在中原出现,”
雷泽澈道:“姑娘莫非认识她么?”
少女的神色立时凝重起来,她在树上一跃而下,拉着雷泽澈道:“快走,这个得让我娘知道。”
雷泽澈道:“姑娘还不肯放我么?”
少女看看他,笑了起来,道:“不放啦,你现在这点能耐,就是找到了玉寒,也是白搭上一条命,还是跟我走吧,说不定我真的有办法帮你呢!”
雷泽澈道:“我不去。”
少女看看天色,道:“我没有功夫跟我磨牙了,你听着,我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你要是跟我磨磨蹭蹭的,我可要使绳子拴上你走啦!”
雷泽澈见她果然从腰里解下一段绳子来,知道这个丫头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自己现在脖于上戴个项圈,如同孙悟空带了个紧箍咒一般,过分违拗她只会自讨苦吃,无可奈何,只得任她拉着自己走。
二人走了不到半里路,少女便不耐烦了,道:“你这个人,怎么给我找麻烦?你不快点走么?这么拖拖拉拉地,什么时候能到?”
雷泽澈道:“你还要我怎么快?我这已经是最快了。我脚上起着大泡,跟你这么跑,够辛苦的了。你还要来责怪我!”
少女惊奇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你的脚上打了泡么?这可怪了,你一掌能拍死我的闪电,功夫显然也是不错的,怎么一轻功也不会呢?”
雷泽澈道:“轻功,什么轻功?”
少女道:“你装什么糊涂?你将你的鞋脱下来我看看,我就不信一个会内功的人走点路脚会打泡。”
雷泽澈脱下鞋道:“你看,我还会唬弄你不成?”
少女看了一眼他的脚,“咦”了一声,道:“这可真是怪事了,看来你果然是一点轻功也不会,是我错怪你了。”
她在雷泽澈对面坐了下来.从头上拔下一根发丝,道:“把脚伸过来,我给你治一治。”
雷泽澈看看自己的脚,那上面连血带脓,脏兮兮的,为难地道:“这,这可不行。”
少女一把拽过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道:“什么行不行的,习武的人哪来的那么多臭说道?你这脚再不治,你想变成—个瘸子么?”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来,将雷泽澈的脚擦了擦,用发丝给他放开了血泡,又从腰里摸出一个小竹筒来,倒出些药末来给敷上了。
雷泽澈脚上的伤痛立刻消失了。
少女道:“来,你走几步试试。”
雷泽澈在地上几步,又跳了几下,道:“多谢这下全好了。”
少女道:“你是我的狗,我给你治病是应该的,你不必谢我。”雷泽澈不吭声了。
少女道:“你记着,我姓阴,叫阴灵灵,是你的主人。记住了么?”
雷泽澈不吭声。
少女偏脸看着他道:“怎么,不开心哪?”
雷泽澈道:“你要是给我当狗,我看你开不开心。”
少女道:“委屈呀?你不给我当狗当什么呢?当奴仆吧,委屈你了,当丫环吧,你又是个男的,我总不能把一个大男人出来进去的带在身边吧?不过你要是我的狗呢?别人可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雷泽澈道:“什么话!你说我是狗,别人就也当我是狗啦?看着我就像一条狗了?我也没变成狗,就算我叫狗,也还是一个大男人,你们阴帮的人都是瞎子么?”
少女道:“哼,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我说你是狗,他们就得当你是狗,若有—个不字,你当我会客气么?”
雷泽澈道:“你这么厉害,还用自欺欺人么?你就把我带在身边,谁敢说什么?”
少女道:“说是没人敢说,可你不是我的丈夫,我凭什么把你带在身边?这可不好听。”
雷泽澈道:“你不是说别人不敢说么?”
少女道:“别人不敢说我敢说呀。不行,你还是当狗的好。”
雷泽澈看她说话半疯半痴的,她不知她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也不再理她,只是低了头跟着她走。
阴灵灵道:“喂,你想不想走快一点?”
雷泽澈道:“想又怎么样,我只能走这么快了。”
阴灵灵道:“我教你一种轻功吧。不过这功夫是我们阴家祖传的秘学,绝对不许传给外人的,可你若是这条狗呢,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就是娘问起我,我也有话回她。只是得委屈你一点,我不能按正常的办法教你,你得趴下学。”
雷泽澈道:“你真让我当狗哇?”
阴灵灵道:“学了这种功夫,你当回狗其实也不屈了。我告诉你,你只要把这个轻功学会了,就是你不会—点其他的功夫,这个世上也没几个人可比上你了,因为他们都没有你跑得快呀!怎么样,你学还是不学?”
雷泽澈想想,道:“好吧,我学。”
阴灵灵道:“这就对了,来,你趴下,我教你,运气,排除姑念,平息凝神,四肢粘地,两劳宫穴接纳地气,由百会穴拉引天气,走督脉,贯涌泉……”
雷泽澈果真如法行之,可他方一运气,身上就奇痒起来,吓得他赶紧收住了功法,道:“不行不行,练不成。”
阴灵灵格格地笑了起来,道:“哦,我倒忘了你还带着这个项圈了。来,我给你将那刺收一收。”
他伸手要摘项圈,阴灵灵在他的手上打了一个巴掌道:“别动你要一动那些刺可就又冒出来了,那我可不管了。”
雷泽澈不敢动。
阴灵灵道:“这就对了。你不要想挣开它,你想啊,要是这东西能让你随便摘掉,我还会给你松开那刺么?你不要使那些小心眼啦。本小姐的小心眼有的是,你和我使这个,不是班门弄斧么?”
雷泽澈吃了几次亏,知道这个促狭鬼所说的绝非虚言。他现在一点轻功也不会,就是挣开了脖子也未必能逃出她的手心,也就不再作非份之想,老老实实地按着她的指点练起功来。
二人边走边练,雷泽澈的速度已经快出许多,阴灵灵高兴地拍拍他的脖项,道:“不错,你果然是一条好狗,短短的时间内能学成这样。真是难为你了。”
雷泽澈不吭声。
阴灵灵道:“你怎么不吭声,没听到我的话么?”
雷泽澈道:“你这话叫我无法回答,我要真是一条狗,倒是应该对你摇摇尾巴,可我没尾可摇,你总不能让我晃晃屁股吧?”
阴灵灵笑了起来,道:“不好不好,那太难看了,以后你听我说的话中意,就笑一个吧。”
雷泽澈道:“这你可难为我了,我这一生就是不会笑。”
阴灵灵道:“可真,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还真的没有见你笑过,你笑一个吧。”
雷泽澈道:“你不会笑、你叫我笑什么?”
阴灵灵道:“你不会笑,人还有不会笑的么?这世上我听说有一个哼妖从来不会笑的,怎么你也不会?”
雷泽澈道:“什么哼妖?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会笑的,你不要多说了。”
阴灵灵眼珠—转道:“你不会笑?我不信,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笑一个看看!”
她扑到雷泽澈的身上,伸手在他的肋下咯吱起来。
肋下是人的痒处,雷泽澈被她的小手抓得实在忍不住,“嗬嗬”地笑了一声。
阴灵灵道:“哎,你这不是会笑么?”
她抬起头一看,突然蒙住了眼睛,道:“哎呀,你这人笑起来怎么这么难看?”
雷泽澈道:“你说我不会笑,你非让我笑,这一下你满意了!”
阴灵灵将手慢慢挪开,道:“罢了罢了,从今以后,我不让你笑就是了。”
雷泽澈道:“我这么难看,你留我在身边干什么嘛?你让我走吧。”
阴灵灵道;“你这么一来,我就更不让你走了。你这个人不笑的时候真的很好着。再说了,我的闪电原来也是不会笑,老天把你赔给我,不正是很公平么?你不要做非份之想了,老老实实地跟着我,如果有朝一日真地把你的老婆救回来了,我就放你走。”
雷泽澈知道说也没用,也不再担这件事,只是—心一意地练功。阴灵灵没料他内力如此深厚,进展竟能如此迅速,不断地夸他,可那脸上,却有些郁郁不乐。雷泽澈知道那是因为她看了自己笑的模样,心里头不舒服,也不理她,由着她去。
他是—个聪明的人,练成了七分轻功,却在心里留下了三分,表面上只使了四分。就是这样,也勉强跟得上阴灵灵了。他要将自己的真实功力藏起来,不让阴灵灵看破,将来好寻个机会,出其不意地逃出她的手心。
阴帮的总舵在山东粱山,粱山,古名良山,因汉文帝子粱孝王曾围猎于此,死后葬于山麓,遂易名为梁山。这里奉系一低矮丘陵,虽然山势陡峻,但地域狭小,也不宜屯集重兵以举大事。自黄河决口以来,在这梁山的周围形成了八里的大泽,山水相依相偎就是使得这座山变成险关要隘了。
阴灵灵的祖父阴香馨本是一个江湖术土,后得奇人传授,练成一身奇功,遂广收弟子,遍纳贤才,想轰轰烈烈干一番大事,以他们的功法特性为名,取名为阴帮。
阴帮原在阳谷一带活动,后来日益壮大,在平原地区就颇有些不便。帮主阴香馨精通阴阳,四外寻找,终于相中了梁山这块地方,这里山水相依,可进可退,而且山顶风水甚好,隐将相之瑞。阴香馨一见之下,甚为倾心,遂将阴帮的总舵迁到了此地。阴香馨相术精妙,后来这一块地上果然有一些人成了大事,此已是后话,这里不提了!阴帮在梁山上扎寨以后,果然是逐渐昌盛,唯一令帮主阴香馨感觉不足的是后继无人。他一世娶了四个妻子,却只得了阴香姬一个女儿,幸好这阴香馨不是那等拘于俗礼的人,一见子嗣无望,也就死了那一条心,索性破了传男不传女的规矩,将自己的一身奇学传给阴香姬。
阴香馨死后,阴香姬当上了阴帮的帮主。阴帮曾经衰落了一个时期,后经过种种磨难,阴香姬带领一帮人终于在江湖上立住了脚,且声势越来越大,已可于当时的一些名门大派齐名。这阴帮行事亦于正亦邪,在两可之间。
如此一来,反令正邪两派人物都有些头疼了。
阴灵灵带着雷泽澈,边学边走,非止一日,来到了梁山脚下。
此地已是阴帮的地面,雷泽澈见无论行路住店,遇见的人大多对阴灵灵笑脸逢迎,心中暗暗吃惊,他此时才相信阴灵灵所说非虚了。
这—日到了湖边上,阴灵灵向湖中放了一枝响箭,转身对雷泽澈道:“喂,有一个小事却得和你先说一声。”
雷泽澈—路上被她颐指气使,此时已经习惯了,遂道:“又有什么事了,你说么,听着就是。”
阴灵灵瞅瞅他,笑道:“我想给我改一个名字。”
雷泽澈道:“你为什么要给我改名字?你又不是我的父母。”
阴灵灵道:“父母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你的主子,难道就改不得你的名字么?”
雷泽澈见他又摆出一付不讲理的架势,也不愿与她纠缠,道:“你想改就改吧!其实名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就是我,你叫我雷泽澈或者叫你别的什么,我不还是我么?”
阴灵灵笑道:“我也是叫顺了口的.你就叫闪电吧。”
雷泽澈一楞,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怎么给我起一只狗的名字?”
阴灵灵道:“你就是我的狗,不叫狗名叫什么?”
雷泽澈道:“我不叫。”
阴灵灵道:“本小姐叫你叫,你得叫。我看你会说人话,才和你商量一下,不过是给你一点面子。我的那狗儿,我起名的时候和它们哪个商量过了?还不是我让他们叫什就得叫什么,哪个敢不应?”
雷泽澈道:“你要和它们商量,你还得会说他们的话才行。”
阴灵灵道:“这以后就要靠你了。以后你和它们在一起,日子多了,那些话你自然会懂一些的,你在中间给我们传话了么?我不就可以听懂了么?”
雷泽澈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定要给我改名呢?”
阴灵灵道:“这可由不得你。其实一个名字有什么?只是为了把你和其它的东西有个区别罢了,你何必那么认真呢?我的那些狗还有叫皇上的呢,又怎么了?”
阴灵灵面上红了红道:“你这人真是罗嗦。好吧,我告诉你,我们阴帮的规矩很严,寻常男人是不准到院内去的,但狗却可以,这回你明白了吧?”
雷泽澈道:“你给我改一个狗儿名,又改了我的容貌,你不是掩耳盗铃么?”
阴灵灵道:“你说对了,就是要掩耳盗铃。我若说听不见铃声,在这阴帮中,除了我娘,就没人敢说听见了。”
雷择澈道:“无论如何,我就是不叫闪电。”
阴灵灵道:“你要是不叫,我可就要收你的脖套了,你何必敬酒不吃呢?”
雷泽澈吃够了那脖套的苦头,知这个丫头是说得出就做得出的,也不敢真地惹恼了她。遂叹口气道:“罢了,我雷泽澈碰上了你我这一世算是倒霉了,你要怎样就怎样吧。”
阴灵灵道:“这就对了。你乖乖地听我的话,我是不会给你亏吃的。还有一件事你要记住了。到了山寨,如果有别人在身边,你就不要和我说话,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也不要讲人话,汪汪地学一声狗叫行了,你记住了么?”
雷泽澈此时心里恨不得打她一个耳光,可他知道再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好委屈地点了点头。
接天阴灵灵的响箭,那边山上阜放了一条船过来,此刻已到了岸边。
撑船的是一个穿绿衣的女子,见了阴灵灵,远远地便施礼道:“小姐回来了么?”
阴灵灵应了一声,不等那小船靠上岸,将身一纵,跳了早去,叫道:“闪电,跳!”
雷泽澈的轻功是阴灵灵教的,只会四脚落地,可在一个陌生的女子面前,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一动不动地着。
阴灵灵喝道:“闪电,跳哇!”
雷泽澈依旧不动。
那绿衣女子道:“小姐,这位公子大概是不会武功吧,我将船撑过去。”说着,便将蒿插进了水里。
阴灵灵瞪了那女子一眼道:“紫芯,你要多事!什么公子,他是一条狗,是给我的闪电赔命的。你不要管它,我看它今天跳不跳!”
雷泽澈依旧在湖边没有—丝要动的意思。
阴灵灵从腰上解下一条软鞭,拎在手里道:“闪电,我最后叫一次,你要是再不跳上来,我可不客气了!”
那被叫做紫芯的丫头见阴灵灵解下了软鞭,在她身后朝雷泽澈使了一个眼色道:“哎,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小姐叫你跳,你就快跳吧,要不然一会儿收拾你一顿,你也还是得跳,等什么呢?我告诉你。小姐的鞭子一解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雷泽澈听了她的庆觉得也有道理。自己现在在人家的手心里,想要怎么样作弄你都行何必自讨苦吃呢?他感激地看了那女子一眼,道了客气。
阴灵灵道:“闪电,你跳不跳,”
雷泽澈看看那船,离岸边也有一丈有余,要想两腿站立跳过去是不可能的了,无可奈何他只好向后退了一步,前肢着地,弓起了腰阴灵灵教给他的轻功,纵身一跃,落在了船头上。
他的内力甚好,此时已怕落在水里,这一跃自然是用上了六七层的功力,轻功的妙处就在随人的内力变化而变化,雷泽澈的内力一发,立时身轻如燕,落在船头上时,竟落上了一只小鸟一般,那飘浮在水上的船竟连沉也未沉一下水面上没有一线涟漪。
紫芯在那边看得呆了,不觉拍手叫了声好。
阴灵灵甚是得意,用手拂摸着雷泽澈的头道:“紫芯,看我这闪电比原来的那个闪电如何?”
紫芯觑了一眼雷泽澈,抿嘴一笑道:“那用说么?简直没法比,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一条狗。小姐,你真是好福气,在哪儿弄来一条,只是要想再找这么聪慧的狗可就不容易了。”
紫芯看着雷泽澈笑道:“光有模样有什么用?我要是找,就找—个像他这样又聪慧,又好看的,要不然不养也就算了。”
她细眉细眼的,悄悄一溜着雷泽澈,嘴角向像是挂着笑,虽然人长得不如阴灵灵漂亮,却是另一有一番风韵,雷泽澈倒觉得她比阴灵灵顺眼多了。
小船靠了岸,阴灵灵跳了上去,跟雷泽澈说了声:“跟上!”放展起轻功便往山上跑。雷泽澈不敢叫她拉下,只好施展起轻功,四脚着地跟她跑了起来。
山上的人见了阴灵灵,纷纷和她打着招呼,见雷泽澈那副奔驰的样子,反倒不觉有什么稀奇,只是看了一眼就过去了,没有一个人过问他,好像都已经司空见惯一样。
阴灵灵带着雷泽澈,一直跑上了山顶,早有人报知了总舵,一行侍女列队迎了出来,阴灵灵停下了,雷泽澈折了他的头一下,厉声喝道:“趴下!”
雷泽澈听她的声音甚是严厉,不敢起来了。
阴灵灵带着雷泽澈走进了大厅,雷泽澈一直未敢直起身来。
他俯在地上,着到一双双穿绣鞋的脚,心中暗暗道:“怪哉这阴帮,莫非都是一些女人么?”
阴灵灵拍拍他的头,道;“闪电,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高声叫了声“娘”,向大厅正中跑去。
雷泽澈听见一个女子柔和的声音:“灵灵,你回来了么?”
这声音听着非常亲切,非常动人,雷泽澈忍不住抬起头来悄悄地看了一眼。
这—看,他就再收不回自己的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