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山掌羊殿凤是个粗粗壮壮的个儿,三十四五岁正当壮年,细眉鹰目,勾鼻薄唇,眼中不经意会露出闪闪厉光,此种人心胸狭隘,刻薄阴险,吸督必报,但善用权谋,他有今天的地位,另外一个人功不可没。
他就是外号叫白花蛇的杨八杨师爷,杨八是个讼棍,能写一手八股文章,对律法条文甚为精熟,专一挑拨是非撰状诉讼,却不止同走正路,英雄半出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枉费他文才不差,却尽做些狗屁倒灶事。
这家伙一肚子坏水,推山掌的所有行动泰半由他策划,也不知有多少人在他手中倾家荡产,在他笔下不得超生。
渝州一剑是羊家的老大,此推出掌足足大了一轮!四十多岁的人,却没有“中厚”的体态,可见平日练功甚勤,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剑眉虎目,狮鼻燕颔,五给疏须飘飘,双眼神光如电,外表颇具威仪,三兄弟的长相差了很多。
也不知他们的双亲是怎么“加工”制造的,同一具“母机”生产的东西,品质外观竟相差那么多,也许是因为后来“机件”老化,“密合”度欠佳,或者“工作人员”“怠工”,甚或更换了“操作员”,此非外人所知。
三杯大醉侠无意探人隐私,本书亦不谈生理卫生,更不涉及遗传医学,他们一家的黑箱作业,非本书讨论之范围。
渝州一剑生性比较淡泊,这些年都不太管事,平常练功甚勤,闲时陪三杯大醉侠喝喝老酒……对不起,三杯大醉侠喝了些酒便胡说八道,笔误在所难免,我是说他闲时喝三两杯老酒,甚少过问他兄弟的事,这次由于推山掌和花中狂客再三央求,他才勉为其难的跟来瞧瞧。
推山掌暴跳如雷,主张立刻分组分头搜敌。
渝州一剑毕竟老成持重,力主穷寇莫追,人家已经毁寨避逃,面子挣十足,再说五虎寨已化为灰烬,武陵野虎几乎等于是丧家之犬,短期之内绝无撒野之能耐,对羊家暂无急迫的威胁。
主要的还是难以克服地形不熟的问题,一比一,连渝州一剑也没把握制服那只野虎,分组搜敌未免太冒险。
河西渔翁和路氏双英更不想在这鸟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穷泡,五虎山寨与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犯不着拼老命穷追滥打,搞不好把一条老命挂在这里,晾到明年春天都凉不了,那岂不冤哉枉也?
他们也在旁敲敲边鼓,力陈其中之利害,主张不可深入阴境,反正事不关己,能撇多远就撇多远,能不淌浑水最好。
唐元则面无表情,冰着一张臭脸鸟不甩人。
推山掌虽说在公门中的潜在势力不小,但职位却仅是高不高,低不低的巡捕捕头,职务是维护治安捉拿奸宄,问题是武陵野虎并未在官府中落过案,武陵山地处湘境,也不是他的辖区,他来此其实师出无名。
就算五虎山寨是个强盗窝,剿匪的事也该由职司作战的守备官兵负责,犯不着他越俎代庖,他算是私自行动的。
他也明白这些牛鬼蛇神江湖朋友,不可能长期在此穷耗,另外,他把重庆府捕快中的精锐都调出来,万一在这段期间重庆府发生了重大刑案,那后果他扛都扛不了,思前想后,真是骑虎难下。
再者,他还得提防武陵野虎抽冷子。
万一那只野虎趁他们倾巢而出之际,绕道扑向自己的老巢,那就大大的不妙了,一虑及此,不由他不心中七上八下。
其实推山掌并不笨,他图谋五虎山寨已久,也在山寨中插了暗旗,现在这个旗手并没留下线索,他才会进退维谷。
渝州一剑坚持退兵,西河渔翁和路氏双英亦无心久留,推山掌和花中狂客亦无可奈何,心中其实干得要死。
大动干戈的结果竟是虎头蛇尾,唯一的收获是眼见五虎山寨已彻底焚毁,五虎全部龟缩不敢出头,算是面子十足,虽不尽满意,但尚能接受,两人悻悻然骂了几句人之初性本善,也只好打道回府。
大票人马不损一兵一卒,全数撤离武陵山区,人马虽无损伤,银子可花了不少,花中狂客为之心疼不已。
人马撤离之后,武陵山终于回复了平静。
然而,真的平静了吗?五虎山寨余烬仍在,热气依然迫人,数百冤魂,谁能保证凄风苦雨之夜不会鬼声啾啾呢?
汹涌的波涛,其实是在蕴酿中。
就在羊家的人马刚走不久,五虎山寨的火场外,来了一个年轻人,是一个颇为俊秀的小伙子,约莫在二十三四年纪,正是清晨曾经现身此地的家伙,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刻,他居然还敢在此逗留,胆识不差。
这小子眼中充满着问号,心中有无数难解的谜团。
“这件事儿太离奇,实力坚强的五虎山寨怎么会烧成一片白地?又怎会一个人影都不见?路家那两个浑球为什么也淌了浑水?这其中大有问题,我小马哥非把这件事刨出根来不可,说不定这是马家堡复兴的契机呢!”
小伙子低语喃喃,语音模糊难辨。
原来这家伙竟也是三省武林名人之一的小马哥!
小马哥马尚来出身长沙马家堡,马家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武林世家,也曾拥有过响叮当的显赫声威,传到了小马哥他老爹好好先生马德里手中后,马家堡突然消失了光芒,声誉就此一蹶不振。
其实马德里本人的武功仍然相当可观,只是生性有些怯懦,凡事只讲忍让,久而久之,早已失去了争强好胜之心。
平时只在家里种鸟养花喝报纸看茶,鲜少跟武林往来。
他的性格既是薄薄的一片,人家也就忘了马家堡的存在。
在这段期间,衡阳的路家堡路氏兄弟趁机崛起,不数年间已然雄霸湘南,使得马家堡更为黯然失色。
而湘北的水路之豪洞庭黄鱼祝尧幸,早已根深叶茂,比路家堡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一来,地理位置介于两大之间的马家堡,更成为夹心饼干,近五六年来,马家堡已在时代的浪潮中悄悄隐没,几为武林中人所淡忘。
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是很现实的,如果你不能力争上游创造高峰,你就会随波浮沉,湮没在黑暗的水底下。
小马哥可不是受得了寂寞的人。
他的个性和他老爹完全相反,刁钻、古怪、好胜。
他暗中发誓,一定要让马家堡光芒再见。
马家过去既然称雄道霸过,本身的武功自有可取之处,小马哥很聪明,学习得很快,年纪轻轻已是一把好手。
洞庭黄鱼祝尧幸根基稳固,且以水路为主,对马家的威胁不大,他先不去招惹,把目标对准衡阳的路氏兄弟。
这小鬼说干就干,出道不过几年间,居然闯出了不小的万儿,只可惜路氏兄弟的潜在势力已经形成,小马哥虽然力图振作,但每每受挫于路家,因此他发誓跟路氏兄弟没完没了,只是每次吃瘪的准是他。
在三省江湖歌谣中所谓“小马乍行嫌路窄”,小马就是小马哥,路,指的就是路氏兄弟,形容得十分贴切。
他忽然出现在武陵山,当然不是为了登山揽胜,也不是为了关怀原住民生活,更不是为了调查山地少女被卖入风化区操皮肉生涯,当然也不是为了高尔夫球场占用国有士地案件,自然也不是……。
废话,古时候难道也有这些问题吗?!
其实小马哥这个人甚为彪悍,自以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有时候难免好恶由心,这种人有时候很可怕。
他此次来到武陵山五虎山寨是怀有某种阴谋与目的的,至于他的阴谋是什么?很抱歉,三杯大醉侠一支颓笔只能塑造他的个性和外表特征,却无法了解他心中想“创”啥“碗糕”,亦不敢妄测天地之高低。
话题扯远了,还是言归歪传吧。当他发现路家兄弟也淌了这场浑水,沉思片刻若有所得,三杯大醉侠依然不知道他心中想啥“碗糕”,正当他展眉舒气的当儿,蓦尔一阵香风飘过,五虎山寨废墟之前,悄然落下两位娇俏人影,落地点尘不惊。
人影来得无声无息,小马哥悚然而惊。
这两人身材一般高,一着红一着绿,隆胸蜂腰,一身劲装使得该凹的凹该凸的凸,极为惹火,叫人欲喷鼻血。
身材绝对是上帝的杰作,令所有的男人看了都会“抓狂”,只可惜娇颜上竟朦上了一层轻纱,无法睹其芳容,轻纱轻软,依悉可见轮廓,竟是美绝人寰,尤其是露出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勾魂明眸,教人未饮已然先醉。
红花配绿叶倩影纤纤,微风中亭一早俏立,简直像是仙女下凡,更似个画中人,美极,艳极,媚极,教人抨然心动。
小马哥惊叹之余,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两位女郎似乎也没料到这个行迹诡异目的不明的人,竟是这般的年轻,这么俊俏挺拔,也不由微微一怔。
“哇塞,正点!”小马哥由衷赞叹。
红衣女郎眉目一转,噗嗤一声轻笑,这一笑如春风解冻,让人心头发痒。
“怎么?你傻眼啦?”红衣女郎娇声笑道。
“岂止傻眼,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啦。”
小马哥流里流气,没正没经;红衣女郎浅笑盈盈道:“你真会油腔滑调。”
小马哥依然笑嘻嘻道:“‘油枪’怎会‘滑掉’?”
绿衣女郎插口冷声道:“你是打哪来的?”
小马哥笑笑道:“从来处来的。”
绿衣女郎冷然叱道,“废话!报出你的来历!”
“你何不先报你的来历?”
绿衣女郎怒叱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马哥却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红衣女郎柔声代答,“女人。”
小马哥碰了软钉子,气也没得生,微微一笑道:“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女人中的女人,我是问……”
绿衣女郎恶声道:“你最好什么都别问。”
小马哥吊儿郎当道:“为什么?”
红衣女郎媚声道:“看你年纪轻轻却沉稳得很,应该是个练家子,也该知道江湖禁忌,你在此逗留不去,究竟是在探查什么?”
小马哥心中一跳:“你问这个干嘛?”
红衣女郎娇媚道:“我是为了你好才问你。”
小马哥道:“你们倒是挺‘鸭霸’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也跟了我一整天,究竟是为什么?”
红衣女郎仍含笑道:“想不到你这么警觉,我觉得你鬼鬼崇崇形迹可疑,怀疑你别有用心,想知道你的阴谋。”
小马哥哈哈笑道:“我形迹可疑,你们又何尝不可疑?”绿衣女郎喝道:“少废话,你还是交待清楚的好。”
从这些对话中,可以发现红衣女郎个性似较娇媚,温柔似水,而绿衣女郎则冷傲如冰,两人个性格格不入。
小马哥道:“我不想交待什么。”
绿衣女郎一语未发,身形骤然前欺,捷如箭矢,但见绿虹一闪人影已到,纤掌挥处,有如落花缤纷袭到,这个美如天仙的女郎,扁人连个招呼都不打。
小马哥没料到女郎一声不吭便出手,被逼得手忙脚乱,手脚并用指掌兼施,连封带架用了十余招,身形左闪右躲,换了好几个方位,退了七八步,总算化解了绿衣女郎的一轮猛攻,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女郎的身手,高出小马哥的意料之外;绿衣女郎身形未止,又已扬掌待发。
红衣女郎一声银铃似的娇笑,阻止道:“妹子,好了!给他一点颜色瞧就行了,可别吓破他的小鸡卵儿。”
这话可太大胆了,这女人大概不是好路数,绿衣女郎悻悻然道:“姐姐放心好了,他太皮了,我只是让他知道一点厉害,可没存心要这俊俏郎君的命。”
这话相当露骨,让人脸红。小马哥油然生起戒心,照绿衣女郎的话,刚才只是个开胃小菜,根本未尽全力,小马哥已然穷于应付,可见这两位神秘女人的艺业比想像中要高得多,而且招式复杂,看不出来历,小马哥心中未免志忑不安。
红衣女郎娇笑道:“我知道你会舍不得。”
绿衣女郎语气稍见和缓道:“要不是看他还顺眼,才不会跟他五四三的说那么多废话,早揍得他满地找牙了。”
小马哥虽是心中七上八下,到底也是见过不少风浪的人,口中不甘示弱道:“我小马哥是无‘齿’之徒,没牙可找。”
红衣女郎微噫道:“原来你就是近来声誉骼起的小马哥?”
小马哥傲然道:“如果你没猜错,我正是小马哥。”
红衣女郎笑道:“你很好玩,我很欣赏这种男生。”
小马哥微笑道:“真的吗?”绿衣女郎盈盈笑道:“当然是真的,像我这么美丽、这么高贵、这么可爱的女生,难道会撒谎骗人吗?”
小马哥一本正经道:“一定会!”
绿衣女郎噗嗤笑道:“你真捉狭。”
小马哥装出一副猪哥相适:“我不仅会‘捉虾’,还会抓两条见不得人的美人渔,比你们的美人情网还管用呢!”
绿衣女郎杏眼一瞪:“你是真人不露死相啊?,”
小马哥道:“比起你们的神秘,我是望尘莫及。”
红衣女郎柔声道:“江湖传言,小马哥胆识甚为了得,出道不过几年,已名动江湖,果然是名不虚传,酷毙了。”
“好说!不敢不当。”
红衣女郎依旧笑气迎人。“你真的有够皮,难怪短短期间便秀红了,我问你,五虎山寨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小马哥悚然一惊,惊觉这件事的严重性了,五虎山寨在武林中不是没没无闻的小毛贼,五虎亦是高手中的高手,这顶大帽子会压死人,可千万别被栽赃才好,心念一转,冷然反问道,“我正想问是不是你们干的呢!”
红衣女郎语气暧昧道:“女生怎么会乱‘干’呢?”
对于红衣女郎的黄腔,小马哥并不意外。
绿衣女郎冷冷道:“我再问你,这把火可是你放的?”
小马哥摇头道:“不知道!”
绿衣女郎一怔道:“不知道?”
小马哥道:“我为何要知道?”
“你自己有放没放怎么会不知道?”
“昨天是放了,今天还没有”
绿衣女郎迷糊道:“你在说什么?”
小马哥讪笑道:“屎!”红衣女郎忍不住咯咯娇笑不已,绿衣女郎可没那么好的脾气,眉目中杀机毕露,咬牙道:“本姑娘好意跟你说话,你竟敢不知好歹,该死!”
小马哥委屈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呀。”
绿衣女郎冷冷道:“这附近没别人,这件公案一定就是你干的,你还是承认的好,免得本姑娘下手逼你!”
小马哥有些恍然:“原来如此,你们是想嫁祸?”
“不是嫁祸,因为你最可疑。”
“难道两位就不可疑?”
“你一整天鬼鬼祟祟在此地徘徊不去,若说这件案子不是你干的,也必然与你有关联,你难逃公道!”
“我不想跟两位打哑谜了,五虎山寨的惨案必然是你们做的,跟踪我只是想把我当代罪羔羊罢了,我没说错吧?”
红衣女郎笑道:“你少撇清,我会握住你的‘把柄’的。”针锋相对,令人会意脸红;绿衣女郎不耐烦道:“我看你是欠修理了?”
小马哥道:“要修理别人之前,请先把自己修理好。”
“我再问一次……”
“好了!你们檬着脸见不得人,没资格问我什么,我也不想回答什么,要答案也行,先决条件是掀起你的盖头来!”
语音方落,人已化为狂风,一闪间已欺近,左手一招如来拈花,右手仙猿摘果,艺高人胆大,一招分袭两女。这两招看似空前猛烈,其实留了分寸,旨在抓落两女的蒙面纱中,人皆有好奇之心,小马哥想看清两女的真面目。
两女都不是弱者,身形微晃两面一分已自避过,四只纤掌扬处,交织成一片绵密的网罟,两人的默契绝佳。
蓦然间风生八步,歪风如刀流泻,小马哥无心伤人,却使自己几乎陷入绝境。
两女的真才实学绝不逊于小马哥,招式极为辛辣,小马哥乍进即退,在刹那间被逼得八方游走还手乏力。九掌七拳加上五腿,退了五丈有余,总算脱出了两女的威力圈外,差点成为掌下冤魂,出了一身冷汗,小马哥捡回一条命,差点掉了三魂七魄。
两位女郎艳则艳矣,手底下可不含糊,招招皆狠,在这一刹那间,两人各出十招以上,可见出手奇怪无比。
小马哥惊魂未定马步犹虚,两女已再度挥掌攻至,两女的艺业算得上是一流中的一流,就算是一比一,小马哥亦无法稳操胜券,两个打一个,小马哥准吃瘪!
小马哥心知肚明,这两个美艳绝伦的怪马,拦住自己瞎掰了半天,绝不是偶然的,必然早已预谋嫁祸之举。
自己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当代罪羔羊,明白是明白,要脱身却比登天还难。
两女的默契十足,联手攻势严丝合缝,宛如羚羊挂角,香象渡河,渺无破绽可寻,此进彼退,纯熟得无懈可击,小马哥在夹击中左冲右突,连递招都感困难,往往出招一半便被迫化招防守,小马哥不禁连声叫苦也。小马哥能够称名道号,本身的艺业不含糊,人在险境中,自然也激发无穷的潜力,为了保命,他施出了浑身解数。
以他的江湖历练,完全不明这两个怪马是什么来头,他现在心中亦无法分析,只存一个念头:逃!
现场虽不闻兵刃接触的铿锵声,但气爆连连,气流旋啸,断校飞砂如矢四射,比闻兵刃更为险恶,更为惊心动魄,小马哥发觉情势越来越不妙,周遭的压力有增无减,压迫围越来越紧,身法迟滞,递招困难,只有挨打的份。
汗透重衣,连流到眼中的汗水都无暇擦拭,喘息之声像拉风箱,步伐有如老牛拖破车,看样子,小马哥玩完了。
避无可避的险招中,双方难免短兵相接。
※※※※※※※※
争战是人类的悲剧,胜利者只有一方。
尘土弥漫中,一条人影如断线风筝飞抛五丈外,落地再翻两转,居然还能奋力站起,玉面煞白,虎目神光已敛。
一身衣服支离破碎,头发乱如野草,脸上肌肉微颤,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腿颤抖,似是无力支撑体重,伤势不重,但液态明显,这是脱力的现象。
绿衣女郎眼神中杀机仍浓,莲步轻移缓缓逼上,语如冰屑:“姓马的,本来我姐妹想留你一命,但现在你已失去活命的机会了,你早上来施毒放火,下午还敢来查看风色,胆子未免太大,碰上了我们,合该你衰星照命!”
小马哥吸了口气,平稳了急剧的心跳,仰天狂笑道:“少来这一套粉墨登场的大戏了,马某人不是初出道的雏儿,你们嫁祸的手段并不高明,纵使杀我灭口,亦不能瞒尽天下的耳目。”
绿衣女郎道:“是好汉就敢做敢当,我姐妹临时在此经过,来此之时,此地已是尸山火海,你却两度出现在现场,已经不是可疑二字所能形容,你小马哥不是没担当的人,为什么不敢承认?”
小马哥一挺胸,傲然道:“没错!马某人出道以来,敢做敢当有口皆碑,不像你们,神秘兮兮还血口喷人!”
“你!”
“算了!”小马哥口气一软:“卯不过你们,马某人认栽,注定马某人今天‘种’在此地,技不如人无话可说,辩解亦属多余,马某人只有一个愿望、告诉我你们的来历,或者取下蒙面巾,让小马哥一睹芳容,或可死而无憾。”
红衣女郎咯咯娇笑花枝乱颤道:“你真不上道,我们既然朦了面,就有不欲人知的理由,我们当然不会告诉你我们的来历,更不会把千娇百媚的容颜给你看,因为怕你看了以后,就会舍不得死啊!”
“哦!那你们是存心要我当个糊涂鬼了?”
“你说对了。”绿衣女郎冷酷道。
小马哥叹道:“我实在有够衰,种瓠子生菜瓜,莫名其妙的和袁老大死在一堆里,我是招谁惹谁了我,吠!”
语音甫落,小马哥已奋起余力朝侧方突围。
小马哥,武林名门之后,声誉如旭日东升,当然不愿甘心就戮,艺业相当,必然向两旁进走,早在两女意料之中。
“找死!”绿衣女郎纤影如电拦截,比小马哥更快!
红衣女郎更快,五掌翻处,一道银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宛如闪电疾行激射而出,目标是小马哥脊心命门大穴;这红衣女郎才是含笑杀人的魔星!
双方发动反应之快,几已达人类体能的极限,小马哥眼角发现虹影,但已无能闪避,受到身躯前冲的惯性带动,折向是不可能了,趋吉避凶是生物的本能,而人类除了四肢以外,全身都是致命的要害,生死取决于刹那间的抉择,必须当机立断。
好个小马哥,脚未沾地,左脚尖猛喘右脚背,化不可能为可能,身形乍升二尺余,全力握身转体,应变快速已极;既然无法完全避开,两害相权取其轻,这是万般无奈的选择,牺牲一条腿来换取生命的延续仍是值得的。
“嗯!”一声痛哼,小马哥骤觉右膝如被火灼,异物入体。一支带有游纹的锥状暗器已尽刃而没,痛感骤临,小马哥落地,身形已无法控制,踉踉跄跄,表情因痛楚而扭曲,但依旧咬牙想稳住身躯以免倒下。
眼角绿影已如绿虹贯日扑到,小马哥顾不得帅哥形象,侧倒,滚翻,险之又阴避过绿衣女郎追袭的一招,一蓬砂石如密矢般向绿影激射。
绿衣女郎受阻,身形一顿;小马哥一咬钢牙,反手拔出锥形暗器,顾不得血流如注,掷向随后疾扑而至的红衣女郎,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红衣女郎没料到小马哥竟如此悍勇,更没料到上帝的还归于上帝,撒旦的终归撒旦,自己发出的暗器竟会被敌人拿来孝敬自己,腊月债还得快,不由得大吃一惊。红衣女郎亦是闪避无及,百忙中,以手中另一支待发的暗器格出。
这种锥形暗器,表面刻有细而深的螺纹,一人人体会旋转钻入,中者若强行拔出,伤处筋肉必定重创无疑。
这种暗器长不过二寸,略粗于笔杆,用来当暗器可以,当兵刃格架则嫌小了些,方寸更难拿捏,一不小心就会失手,果然不错,叮然一声轻响,格是格到了,只是使来锥略为偏向,却在红衣女郎左臂上划了道寸长的伤口。
“哎!”红衣女郎痛叫声中,居然不顾伤口血染红袖,宛如红云罩地凶猛扑上,手中那支怪锥已先一步射出。
小马哥屈一膝跪地,已无法灵活应变,膝上血洞粗如姆指且深入筋骨,一动便痛如心扉,鲜血仍汨汨而流,小马哥眼睁睁无法可施,正想向人问说声拜拜……
蓦地,狂笑之声震耳,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双掌挥处,歪风乍起,锥形暗器带着锐啸声改变方向,在五丈外落地无踪。
轰然巨震,泥尘滚滚中,响起红衣女郎一声惊叫,在尘粉中,一条人影挫出两丈,是红衣女郎发乱钗横,形象狼狈。
绿衣女郎娇叱声中,两道银虹如电激射,来人狂笑声未落,一双破袖微扬,银虹无踪。
来人一把挟起小马哥,双脚微顿,人已腾空而起,一起落间便在五丈开外,捷如电闪星飞,轻功极为高明。绿衣女郎扑出时,人影已在十丈外,算是替来人送行。
“长沙小马有够衰,碰上两祸水!
江汉破衣来救驾,回头要把人来骂。
他娘世界应犹在,只是时代改。
问你到底什么马,原来两校大扫把!”
狂吟之声渐去渐远。
红衣女郎厉声道:“是他!秦破衣!快追!”
“你受伤了?”绿衣女郎关心问。
“皮肉之伤不要紧,快追!”
一红一绿两道人影如流星曳空狂追而去:现场又恢复了宁静。
劫后的五虎山寨,连余烟都已不复见,一切似乎没有发生过,若干年后,这里将是一片葱绿,和附近没两样。
时间会掩盖一切,淹没历史的痕迹!但时间真的能掩盖历史吗?那又恐怕未必见得,说不定几百年后有位喝三杯就醉的家伙,穷极无聊之下,为这段野史留下历史的见证,或内容有所加油添醋,但仍不能否认这是一本胡说八道的小说。
当今电影中的小马哥瘸了一条腿,其实非自今日才有,早在明朝初年就受伤了,一直到今天仍然逃不过宿命的轮。
人生的宿命很难讲,起落浮沉自有定数;武陵野虎时运低,碰上了一代衰王老方,不仅把自己辛苦经营的基业毁于一旦,连老命也给赔了进去。
一寨几百条人命更是无辜受到池鱼之殃,老方真是害人不浅。
您认为老方够衰了吧?不!更衰的还在后头呢!
傍晚时分,他们从秘道中悄然撤出,但恐敌人早已洞悉秘道的秘密,因此在全体撤出后立即将秘道摧毁,摧毁秘道的最大原因是阻止羊家兄弟衔尾追击。
睡虎在五虎山寨蹲了十来年,对附近的地理环境了若指掌,他带着大伙迂乱绕,走的都是羊肠小道,不仅路小,而且崎岖不平,时而攀百丈绝崖,时而降千寻深渊,时而树林藤萝绕颈,时而毒蛇出没,老方暗叫行不得也哥哥。天色已越来越暗,在这种山路上走,比在高速公路塞车更令人火大,一行人口中喃喃“讦谯”自是不在话下。
环境逼得如此,亦是无可奈何,摸摸索索走了一个多时辰,其实走没多少路。
正走之间,睡虎突然来了个紧急煞车,一未出声警告,二末见手势示意,老方一头撞上去,睡虎一个大踉跄,差点没翻个大跟斗。
“你干嘛……”
“嘘!”睡虎阻止老方嚷嚷:“你看前面。”
大伙儿随睡虎指的方向定睛一瞧,但见前面三里处出现熊熊火舌,浓烟不断滚滚上升,显然又出现了火灾。
“咦?怎么又有火灾?”
“是人为的!”睡虎语气生硬。
“人为纵火?”
“不错!快,赶快救火,那是我们最后安身立命之处。”
睡虎语音刚落,人已如鹰隼般疾掠而出,急先锋更如火烧脚毛般大吼:“大伙加油!”三手神剪、笑面阿斗、疯判官、媚娘子等人早已依次飞掠而进。
急先锋急不择言,还好没引起误会在大火里加油。
老方虽也卯起全力飞奔,无奈修为相去太远,远远的抛在后头,总算也有运动精神,坚持到底,终于他赶到了。
诸位英明睿智的读友们可能要质疑了,老方不是受武陵野虎灌输了二三十年的功力吗?为何依然没啥长进?
关于此点,后文自有交待,暂时先卖个关……
什么?您说啥“碗糕”,拜托大声点,三杯大醉侠年老体衰,酒色过度……不不!我是说三杯大醉侠写稿时爱哈两杯,睡眠不足出现色盲:转得真硬,子日:“盍不各言尔志”的意思是说我耳朵里面长了颗痣……
嘎?请您再说一遍,哦?瞧您长得这么帅、这么“古锥”又这么讨人喜欢,一定是一位爱看无聊派小说的读者吧?呵呵!我猜对了?那当然,所有爱看这种幽默逗趣小说的人,男生必是帅哥,女生必是辣妹,这是必然的。
什么?您说明末吴三桂卖了一座山海关引清兵入关成了汉奸,耽心三杯大醉侠乱卖关子也成为卖国汉奸?这太离谱了吧?
算了!不能再瞎掰了,您是有钱又有闲的大哥,三杯大醉侠却是煮字疗饥的穷酸,平时就酸得发臭,没被人当成文化垃圾扔去填海,已算是祖上有德,为了生命只好废话连篇,对不起!老编又在催稿了,还是回到主题吧。
等老方赶到现场,火势已经受到控制了,但见现场约有十余楝茅舍,泰半已烧掉,仅余三楝未受波及。
睡虎焦头烂额,正指挥大家扑灭余烬,从残余的火光中,老方眯眼打量四周,发觉这里是一座相当隐密的山谷,两边各有一面峭壁,两山夹豁,山壁藤萝如帘如瀑,谷中约有数十亩,疏落的建有十余楝茅屋,空地的杂草有修剪的痕迹,可见此地平时有人看守。
老方当然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只好喳喳呼呼越帮越忙,好不容易把火全部扑灭,睡虎满面忧色的把老方请向一楝未受火焚的茅舍中,所有干部再次集合开会商讨;这些古代人开会的次数似乎比现代人还频繁。
老方又像猪头似的被拱上主座。
睡虎首先忧心的报告了目前的情况。
原来这里是武陵野虎未雨绸缪的计谋之一!五虎山寨在武林中名气甚大,所谓人怕出名猪怕肥,难免遭忌,偶尔亦有当年之仇家上门寻仇,纠纷难免。
尤其是惹上了羊家兄弟以后,武陵野虎便高瞻远瞩,有了狡兔三窟的计划,和心腹弟兄商量后,在附近隐密之处,建立了第二寨,一来可与旧寨成觭角之势,二来亦有个退路,这是相当高明的做法。
武陵野虎个性虽是狂野不羁,也有其心思细密,慎谋能断的一面,可惜造化弄人,否则他必是一代将才无疑,这些事在后谷的人当然是不知情的。
睡虎忧心仲仲的下了结论:“平日此地有二三十名弟兄驻守,此时却不见半个人影,此事确是邪门已极。”
老方疑道:“这里平常就有二三十人驻守?”
睡虎道:“不错,而且是精挑细选的高手,艺业相当不错。”
“那这些人跑到哪去了。”
“我怎么知道?所以我才说这是邪门。”
“这些弟兄可靠吗?”
“安啦!全是忠心耿耿的老伙伴。”
“这……”凭老方的IQ,想破脑袋亦得不到解答。
“依常理来判断,此地十分隐密,外人要混进来不太可能,现场亦无打斗的迹象,何况二三十名俱是百中挑一的高手,要使他们无声无息的消失更不可能,这件事很蹊跷,除非——”蓝晓晴目注睡虎。
睡虎一震:“除非什么?”
蓝晓晴一字一顿:“除非此地也有人内神通外鬼!”
“不可能!”睡虎斩钉截铁道:“这些人都是寨中的老干部,从立寨开始就有他们,他们的忠诚绝无问题!”
“那这些人怎会不见了呢?”
“这……”
“难道有人能在短短时间内无声无息掳走这些人?”
睡虎道:“这似乎也不可能。”
“忠诚既不容怀疑,被掳又不可能,现场又无争斗的痕迹,那只有一个可能,这里的人是放火后撤离的。”
“什么?”睡虎跳起来叫道。“那更不可能!”
“三哥为何如此止日定不可能?”
“因为这些人只有我五兄弟指挥得动!”
“三哥可别忘了,五虎活着的不见得只有你一人。”
睡虎又是一惊:“这……”随即摇头道:“这更离谱!”蓝晓晴心细如发道:“眼前真相未明,谁也不敢断言,依现场情况推断,东西凌乱未及收拾,走得甚为匆忙,从起火点看来,纵火亦是临时起意,要我们无处落脚,破坏我们的重建计划,间接阻扰我们为袁老大复仇!”
睡虎摇头道:“蓝姑娘的推论或者有其根据,但老四和老五俱是血性中人,他们绝对干不出这种绝事!”
“人心隔肚皮,有些人的心是很难从外表去衡量的。”
“不!我们是十几年的老弟兄,我了解他们的为人,若说他们会做出绝情寡义之事,打死我也不相信!”
蓝晓晴口气一转道:“我也不敢止目定此事与他们有关,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谁也不敢武断的说他们就是凶嫌。”
混世魔王道:“依我看八九不离十,我操,想不到醉老四和水老五平常人模人样,居然是这么狠毒的人物。”
睡虎叱道:“你闭咀!这里还输不到你来下定论!”混世魔王道:“睡老三,你也甭生气,事实摆在眼前,比青天白日更明显,你又何必冒充好人替他们辩解?”
“伍炳,你……”睡虎气得睡目暴闪。
混世魔王见睡虎动了气,倒不敢再说了。
急先锋沉吟道:“依老夫看来,爱喝酒的喜欢哈两杯,玩水的孩子也不会变坏,他们应该不是吃里扒外之人!”
三手神剪大声道:“我才是真正吃里扒外的人!”
“你?”众人全都朝他注目。
“我吃在寨里边,专扒外人口袋嘛。”
原来如此,大家总算松了口气,笑面阿斗笑道:“老偷儿什么都扒,包括扒灰!”
什么话!太伤人了吧?惹得三手神剪怒目相视。
笑面阿斗忙道:“我是说人冢把钱藏在灰里你也照扒不误!”转得还真硬,疯判官已自拍案叫道:“验得扒灰嫌犯一名,扒得灰飞尘扬,触犯妨害空气污染条例,罚他为本判官背尿袋三天!”
媚娘子娇笑道:“萧判官真没卫生观念!”
疯判官叫道:“胡说,本判官经常在卫生!”
笑面阿斗道:“卫生是三不五时,观念却待加强。”
疯判官怒道:“乱讲,本判官的观念不差!”
笑面阿斗道:“过水不胡,下家自摸,这算什么观念?”
老方一脸迷糊:“你们在说什么呀?”
三手神剪道:“他们在谈卫生麻将!”
什么跟什么呀?卫生麻将跟卫生观念也扯得上关系吗?
急先锋道:“好啦!别扯远了,正经开会吧!”
※※※※※※※※
俗话说得好,宴无好宴,会无好会!为了这句话,很多人就不敢赴宴,害怕开会,讨厌开会,这种心态很要不得。
其实这些话是说,燕子老拉屎在你头上的,一定不是好燕子,什么?此宴彼燕?管他什么宴,只要您出钱,我一定赴宴,我有宴吃到没宴,有好吃吃到没好吃,所以叫宴无好宴,懂了吗?
至于会无好会的意思是“会的人也没有很会”,如你好会做菜,好会说话之类,又如三杯大醉侠好会吃地瓜,好会放屁等,所以说“会无好会”跟开会一点也扯不上关系,因此您放心去开会吧!有事我负责,打屁股您去!
说宴无好宴的人该打屁屁,除非是你出钱请客!
老方就很喜欢开会,因为他喜欢当主席的感觉:整一整表情,双手虚按,示意大家肃静,嗯嗯啊啊的清了清喉咙,端起茶杯咕噜咕噜的漱了漱口,一切都是老套。
端了端主席的臭架子,开口就让人绝倒:“各位亲爱的父母你们好,今天天气还不错,大家都没长痔疮什么的吧?”
这是什么屁话?
“此地人才十分茂盛,一片瓜田李下苍苍茫茫,有如车水马龙张冠李戴,出席率有八分之九,没来的请举手。”
简直是出师表的最后一句————不知所云。
“本人三生有幸能来参加这个盛会,不靠买票而当选主席,本人至感荣幸,身为主席,本人有几点事情要宣布。
第一点,嗯,第一点就是本人宣布正式视事,第二点,嗯,本人正式就任新职执行任务,第三点,唔,嗯,对不起政府当局规定‘三点不露’,所以这第三点暂时从缺,等国家政策开放后再宣布。
还有第四点,唔,啊,第四点本人有点想没有到,暂时‘冻省’,先说第五点,第五点就是说……唔……就是说……对了,就是说新官上任要放三把火,第一把已经把五虎山寨烧成平地,第二把把这里烧掉一半还多。
至于这第三把,嗯,留着烧三杯大醉侠他家。”
什么话!连三杯大醉快这等老弱残兵也不放过,太狠了吧?“第五点第六点第七点直接跳过,先说‘江八点’……”
你嘛帮帮忙,别再搞这一套了。
“还有一点……再来一点……注意一点……加强一点……重要一点……特别一点……”
老方连篇废话,听说当时在场的人,事后请怪乎从耳朵里挖出好几车的废话渣子,运到焚化炉去烧还会叽叽叫,信不信由您。
混世魔王道:“你是败肾下消,还是膀胱无力?”
老方一怔道:“怎么会?”
“不然为什么会一点一点的滴个不完?”
老方一听,差点当场败肾下消起来。
睡虎皱眉道:“你到底点完了没有?”
老方道:“我只是在帮脸部做运动罢了。”
急先锋性子比任何人都急:“你们是‘水昆’兄啊?什么时机了还混,此刻百废待举,岂可当他是儿戏?”
老方瘪笑道:“雷老何必性急?紧事缓办,先轻松一下嘛,自从八百年前一位高僧出了个上联给我……”
急先锋早火烧屁毛跳脚道:“什么叫轻松?要轻放屁最轻,要松蛋糕最松,要轻松就要吃屁配蛋糕……老夫在说些什么呀?老夫要说的是做为一个领导者,要稳重、明断、果决,岂可像屁和蛋糕般又松又轻?”
老方无奈道:“好嘛好嘛!既然连雷老都能边放屁边吃蛋糕,我还有什么话说?那就请大家多多放屁吧。”
“我看首先得提防他们闯空门。”
三手神剪三句不离本行。
“说得好,万一他们来了正好闯了咱们的空门,礼物没人收,又没人留他们吃饭,这样很不好,很失礼呢!”
若说这跟屁虫脑袋很正常,打死我我也不信。疯判官又把那支捡自“鸭毛酒砰”的破笔迎空乱点:“开会殿堂,不得胡言乱语,更不得在镜头上偷窥女代表内裤!”
笑面阿斗跟屁虫:“对!看了不要紧,别把颜色说出来!”
什么话?连国会丑闻也拿来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混世魔王摇头大声道:“我操!这是什么会议,简直乱七八糟,老方根本不懂议事规则,我建议撤换主席!”
“你讲啥晓?”睡虎怒声道:“大哥临终遗言,由方兄弟继承他的一切地位、权利、义务,此事我余不醒亲自在现场可为见证,你伍炳连后谷的干部都谈不上,没有资格批评什么,亦无你喳呼的余地!”
“我才不会喳呼余帝,连余天都不管地,我还喳呼个屁,”混世魔王愤然叫道:“爱困的,你分明是有‘省籍情结’,我虽然进谷时间不长,但我吃这里的米,喝这里的水,自认是一只‘土狗’,为什么不能发言?
如果我不能发言,那一定是老方的错,如果不是老方的错,那一定是三杯大醉侠的错,他专制,鸭霸,剥夺了我的发言权,我建议撤换作者,把三杯大醉侠干掉,换琼瑶来写,一定写得更好!”
哇咧女凸口X,这是招谁意谁了我?
急先锋环眼一瞪:“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得好,终于替三杯大醉侠出了口气。
急先锋话锋一转又道:“换掉三杯大醉侠也不是办法,他这个人死皮赖脸恋栈不去,最好点他死穴一了百了。”
岂有此理,这不是存心要我老命吗?
蓝晓晴忙道:“拜托!别节外生枝好不好?”
老方懒懒道:“其实当这个老大一点也没搞头,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不过是个空心大老倌,眼前就有百十来口人的食衣住行要张罗,我都烦死了,要不是大哥临终交付这个重担,要干的不是王八蛋!虽然我年岁尚轻,但有志不在年高。”
笑面阿斗疑道:“有痔的人不能吃年糕吗?”“我的意思是,我虽然年轻识浅,但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实践大哥的遗愿,把这里经营成世外桃源……”
笑面阿斗又来了:“世外新竹不好吗?”
老方没理会,倒是难得的一本正经道:“此地地形隐密,地势阴要,若能稍加安排,必然易守难攻,不失为寿终正寝的好地方,况且距离旧寨不远,那些前辈们所开垦的良田仍可耕作,又不用缴遗产税,算是卯着了!有部分的农作已可采收,正好可以暂解燃眉之急,当然啦,长远之计,乃有赖诸位同心协力创造更美好的环境;至于未来,我们似乎应该重新定位,我的构想是把这里改变成为江湖人物退休后的安养中心,江湖人所走的路是艰辛的,很多人漂泊一生,到老依然孑然一身,以致晚景凄凉,无依无靠,的确相当悲惨。
也有许多人为了维护武林正义而抛头卢洒热血,留下了孤儿寡妇,日子难过已极,这都是身为江湖人的悲哀,武陵山物产丰饶,伐本打猎,耕樵渔牧,只要大家努力,养活千儿八百人口易如反掌,各位以为如何?”
一席话说得头头是道,其实依旧萧规曹随,跟以前的五虎山寨没两样,以老方的口才能分析成这样,也算不差了。
睡虎听得边打瞌睡边点头道:“很好,很好,当初我们创立五虎山寨的目的也是这样,也就是达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大同世界,方老弟有此胸襟,大哥当含—笑—九—泉—呼噜……”
睡虎话犹未完,竟已鼾声大作,老方阿达阿达的故态复萌:“爱困的说话太难懂,什么叫‘老猪脑’以及‘人猪脑’,‘柚子又椅子人猪肉’?”
混世魔王大笑道:“说你锉你还真锉,连这句话也不懂,这话的意思是说‘有五个老人知道自己已经很老,拿出偷藏的柚子大家一齐吃柚子’,这句话我在幼稚园就读过了,不知是谁说的?我操!一时就是想不起来。”
老方一听,触类旁通,智珠豁然开朗,大笑道:“我明白了,你的说法完全错误,现在我才想到,不知是我高中老师还是同学告诉我,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很老,你比我更老,我长得像柚子,你比我更像柚子’!”“你们都是神经病!”笑面阿斗掀髯笑道:“这句话才不是这样解释的,应该是说‘有五个老人在人面前自称很老,受不了诱惑吃了有毒的柚子’,后来就中毒昏睡不醒,直到王子骑着白马出现……”
这家伙还真能掰,蓝晓晴笑成掩口葫芦,忍不住插上一脚:“不对不对!这句话应该是说‘我家的老子就是你家老子的老子,你家的柚子送到我家就变成我家的柚子’,这句话好像是出自‘里面打斗篇’(礼运大同篇)还是那‘爱做梦的孩子’(孟子)说的,一时想不起来。”
蓝晓晴口头占了便宜,老方搔搔没几根鸟毛的头皮,忽然若有所得大笑道:“我明白了,这句话分明是一句情话嘛,意思就是说‘我家的老子,以后就是你的老子,我的幼子,就是和你所生的幼子’……”
蓝晓晴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居然让老方这锉哥吃了一记豆腐,羞得粉脸通红,杏眼一瞪,玉腿也一跺!
“哎唷喂呀!”老方鸡猫叫喊声震天,脚板被跺了一记,疼得他活蹦乱跳,又撞倒了杯,撞翻了桌;混世魔王幸灾乐祸,学猪哥亮的广告口吻道:“哎什么痛啊,这回脚板痛柳,心口儿痛柳,请用‘屁股痛’!”
急先锋对这些飙星实在无可奈何,摇头叹息不已:“拜托!别再发疯了好不好?”
老方瘪着脸揉着脚道。“底线反弹,不飙也难!”
蓝晓晴拍手道:“活该!”
老方苦笑道:“老跺脚板,难道你没别的步数吗?”
蓝晓晴做了个鬼脸:“是你自找的。”
“我又没指名道姓的惹你。”
“谁叫你语言性骚扰?”
“我哪有,冤枉啊,黑包子大人!”
老方又将包黑子误为黑包子,真是无药可救。
笑面阿斗道:“吃黑包子请到开封府黑包子老店!”
老方边揉脚板边呼有够衰,上头嘴巴吃豆腐惹了祸,却让下边脚板儿受罪,这是烧炭的偷吃,抓黑人代罪。
“啊哈——”睡虎打了个比癞蛤蟆还大的哈欠,伸了伸大懒腰,要死不活的道:“开会真无聊,不开会更无聊,有关刚才方兄弟所提的构想相当好,我首先附议,各位意下如何?”
蓝晓晴道:“好是很好!我还要补充一点,这里不但是武林受难者的庇护所,还可以当成不良青少年的教化院,匡正武林的杀伐暴戾之气,甚至可以发展成武林正义的大本营,为人类福祉尽一分力量!”
三手神剪道:“好极了!我举‘三只手’赞成。”
笑面阿斗跟屁虫道:“我举二十一只赞成!”
三手神剪奇道:“你哪来那么多只?”
笑面阿斗道:“你把手放在裤袋里数数看。”
三手神剪数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果然有二十一只。急先锋见这些臭蛋们尽是说着梦话,不禁又焦躁了起来,要想做到这种境界谈何容易?岂非痴人说梦?
急先锋叹了口气道。“老夫不管山庄将来要如何演变,老夫只问现在,袁老大的血仇各位打算如何去报?”
老方摆了摆手道:“雷老甭急,前抱后抱联合抱金钱豹,事情总得按步就班,攘外必先安内,内部稳固才能展开‘破冰之旅’,袁老大的仇固然非报不可,但若不先摆平内部‘山头’,又怎能进行‘凯子外交’呢?”
三手神剪大表赞同道:“方哥儿此言正合时宜,正所谓‘大便不离其中’,进可攻退可守,深得个中三‘味’。”
笑面阿斗拍手怪叫道:“老偷儿‘大便不离其中’,又深悉个中三‘味’,可见乃是一逐臭之夫也!”
疯判官巨笔狂挥吼道:“查逐臭之夫乃追香之妻,狗屁之父,狗屎之母也,两造‘性器’不合,当采‘内阁改组’以‘重新定位’,迳查男方自有‘把柄’,女方亦有‘漏洞’,若不妨碍邻房单身汉之安宁,俯仰无愧可也!”这是什么话?媚娘子娇笑道:“萧判官此言差矣,若有‘性器不合’之事,自当去皮革店拉皮缝补,以便吻合无间,打扰了单身汉亦无关系,叫起来凑合三缺一,萧判官一到便凑四脚,来得及摸八圈卫生麻将!”
笑面阿斗想了想道:“我在屁股后面‘插花’。”
三手神剪道:“我带?ac去拍实况发行赚钞票。”
什么跟什么呀?这比国民大会的议场还乱哩,急先锋压下冲上脑门的血叫道:“你们别扯远了,读者们都快吐血了,方哥儿,你倒是拿出办法来呀!”
老方似乎成竹在胸,笃定的道。“雷老别急,一切均在本山人的计算之中,安定内部,必须安抚‘山头派系’。关于人事问题,本山人已早有打算,此地名称为虎头山庄当无疑义,本庄设庄主一名,派势啦,这个职位理所当然由区区在下敝人我来担任,庄内设内总管一人,派势啦,也由区区在下我来兼任。
对外,设外务总管一名,派势啦,也是由区区在下敝人我来兼差,下设小虎队一队,派势啦,队长也由区区在下敝人我来承担,又设特别火爆行动小组一组,派势啦,组长也由区区敝人在下我来兼职……”
蓝晓晴嘟着小嘴接口道:“下设扫地工友一名,派势啦,也由区区在上老方兼任,下设洗厕所倒痰盂粗工一名,派势啦,也由区区在上老方负责,再下设倒茶小妹一名,派势啦,也由区区在上老方男扮女装应付……”
老方瘪道:“这怎么可以?”
蓝晓晴冷冷道:“只要你喜欢,有什么不可以?”
老方陪笑道:“不是我喜欢,而是能者多劳,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牺牲一点,倒茶小妹的伟大任务就交给你啦!”
蓝晓晴气得鼓着腮帮子猛翻白眼。
老方忙又陪笑道:“别生气啦,开开玩笑嘛,现在正式布达人事命令,本庄设总管一人,由雷老官复原职。”
急先锋双手乱摇推拒道。“方哥儿别陷害老夫,想当年,老夫被袁老大千要求万拜托,一二顾茅芦七擒孟获,不得已接下后谷总管之职,为了管好这些牛头马面,老夫没睡过一天好觉,好不容易才解套,不想再被绑牢了。”
老方道:“雷老很会干,干得有声有色……”
急先锋忙道:“老夫已禁欲多年,没做那档事。”
老方把能干说成会干,难怪引起误会。
“雷老驾轻就熟,何必推辞?”
“不!老夫要请樱作先锋,下山为袁老大报仇!”
“报仇之事急不在一时,先把庄内的实力壮大,作为武力的后盾,这样才能无后顾之忧,雷老的辈份名望,在此无人能及,责任心强,明理又开通,所以这个总管的大位,除了您老以外,谁也无能为力的。”
高帽子人人爱戴,急先锋受用极了,有些心动,老方见急先锋有些意动,又激上一激:“如果雷老坚持不肯就任,那不得已只有打超时空电话,把那没啥晓路用,天天熬夜赶稿的三杯大醉侠请来,担当这创历史、划时代的伟大职务了。”
作者正值灵感枯竭,巴不得改行去当总管,正待答应时……“好吧!那老夫只有勉为其难了。”
三杯大醉侠望穿口水,却落得一场空欢喜。
※※※※※※※※
老方好像有些开窍了,从受武陵野虎灌输内力以来,他的表现是比以前进步了些,当然啦,要比起身高八斗、财富五车的三杯大醉侠,绝不可同日而语,他能有此种表现,绝对是武林中的异数。
就像此刻他在分派职务,专业的程度颇值赞赏,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一把破扫帚本来要丢掉,邻居王大妈突然跑来借,又觉得它还满好用,丢掉未免可惜。
急先锋大概就是这种心态才接下总管大位的。
老方欣然道:“雷老终于愿意担任了。”
“老夫不担任行吗?若是让三杯大醉侠那痞棍来当山庄总管,不出三天,保证连武陵山的泥土都会被他A低三尺。”
这是什么话!三杯大醉侠闲时爱哈两杯是事实,偶尔乱性亦是人之常情,至于杀人放火卖国求荣之事,仅偶一为之,一个月干不到三十回,若说A就太那个了,没得A的,本人保证不A,特此声明以正视听。
老方道:“好极了,雷老肯屈就算是国家之幸,就让三杯大醉侠那痞棍哈死算了,他连户长都不够格还想当总管?”
急先锋轻蔑道:“他跟老夫提鞋还差不多。”
三杯大醉侠闻言痛哭三日,泪如江河倒泻,造成长江水涨三尺,河东钓叟和河西渔翁趁机浑水摸鱼发了笔小财。
“本庄设副庄主一名,有请睡虎余三哥担任。”
睡虎眼睛半睁半闭,闻言打了个比癞蛤蟆还大的呵欠道:“我一天睡不到廿四小时,睡眠不足,还是另请高明吧。”
“三哥既然推辞,我只好打超时空电话……”
“什么?又要请三杯大醉侠来?”
“对呀!”
“那我只好将就一下了。”
“二哥答应了?”
“我不答应行吗?若让三杯大醉侠那痞根来当山庄副庄主,保证不出三天,连武陵山的泥士都会被A低三尺。”
三杯大醉侠的名声真的这么臭哇?看来真该洗洗脸把心革掉,早上吃斋念佛中午闭门思过,晚上再偷鸡摸狗……什么话!那个已经很久没有那个了,您问那个是哪个?对不起,今天天气很好,您没长痔疮什么的吧?
这叫顾左右而言他,别再问他是谁,他还是那个泰劳嘛。
老方继续委派职务:“本派总管以下,设八部二会……”
蓝晓晴笑骂道:“人家政府都在‘精省’了,在这蜩蜻之秋,你还要设八部二会,看你怎么发得出薪水!”
老方讪然窘笑道:“‘抬轿’的人多一点,也显出我这个庄主称头些,既然经济萧条,那只好精简些,我想总管以下设四名管事,第一位是农业管事,主管渔、稼、猎、樵,有请笑面阿斗古前辈担任。”
笑面阿斗古洛琐双手拢袖“面拗面臭”,没啥表情。
“再说商业管事一名,负责销售山产,木材,采买日用必须品,可是个大肥缺哦,有请三手神剪舜前辈领衔。”
三手神剪耸耸肩,双手一摊不置可否。
“再说维护管事一名,负责插旗放哨,维护山庄安全,兼纠举弹劾肃清奸支,疯判官萧前辈应不作第二人选。”
“再设庶务总管一名,负责食衣住行补给,作息调配,文康刺划,工作轻松,管事又多,有请媚娘子焦姑娘登场。”
媚娘子焦姣姣嘟着小嘴意颇不屑。
“怎么?好像……”
“如果我不答应——?”
“那我只好……”
“又要打超时空电话?”
“只好如此了。”
“我们答应了。”
“那就好。”
“我们不答应行吗?若让三杯大醉侠那屁棍来担任管事,保证不出三天,连武陵山的泥土都会被他A低三尺。”
三杯大醉侠闻言伤心得一天未进粒米,只吃牛肉面。
混世魔王不满道:“你为何没派我差事。”
老方想了想捉狭道:“有个职位……”
混世魔王奋然接口道:“我来当,我绝不会让三杯大醉侠来A武陵山的泥土,你说,到底是何等重要的职位?!”
老方大笑道:“本庄主缺了个服侍的公公。”
混世魔王跳脚大骂道:“我操!我操!我操操操!我伍炳好歹在武林中也有了万儿,最起码也要有什么资政,委员之类又有钱又有闲的肥缺,才能符合身份,你放着人才不用,简直是昏庸、无能、颛顶!”
老方吃吃笑道:“你甭鬼叫鬼叫,暂时并没适合你的职位,别急,等武陵山的泥土能卖钱时,一定会给你好处。”
混世魔王气急败坏:“我操!你说话可要负责,你把我跟三杯大醉侠相提并论,太毒了吧?我比他清廉一百倍!”
三杯大醉侠忍不住捶胸顿足,想当年,年纪很小又不会太小的时候,在课堂上捡了一块橡皮擦未曾交给老师而据为己有,我也只告诉了一位要好的同学,还再三叮咛叫他不要告诉别人,想不到第二天,全班同学都知道了。
没料到这个臭名居然历久不衰,可见人不能犯错,否则一辈子背负污名,连用三包洗衣粉都白不回来。
老方道:“你无事一身轻,吃碗闲饭不是挺好吗?”
“什么叫吃闲饭?你这个‘政治大饼’我一口也没啃着,我不服,再说你这个庄主的产生并不民主。”
睡虎闭目道:“伍炳,你少说两句成不成?”
混世魔王蛮横道:“不平则呜,我建议票选庄主!”
睡虎道:“庄主是传承,这是无法改变的。”
混世魔王怒道:“爱困的,你老是袒护他是什么意思?”
睡虎解释道:“我不是袒护他,他的职位是大哥临终遗命交付的,我当然要支持他,这比青天白日更明白。”
混世魔王哼道:“那只是你的片面说法。”
睡虎道:“大哥临终时,我亦在场目睹……”
“哼!我怀疑你们串通私相授受!”
睡虎骤然暴睁睡眼:“你说什么?”
混世魔王一挺胸,狂态毕露道:“说不定你是为了夺权,而暗中下手杀害袁老大,老方是你一手培植的傀儡!”此言一出,全场晔然。
“你……”睡虎拍案而起,双目威棱四射。
混世魔王全然不惧,依旧狂言道:“你别用那种态度吓人,我不怕你,如果你想杀我灭口,你就下手吧!”
“你……。”睡虎气炸了肺。
除了老方和蓝晓晴外,其他人都脸色怪怪的。
“你……你含血喷人,拿出证据来!”
“证据?”混世魔王冷笑道:“证据早被你一把火烧光了,我伍某人承认自己不是好东西,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天人共愤的事,是不是你干的你自己心里有数,要不是你们对我不义,我还不想揭穿你的阴谋。”
“你……”睡虎差点吐血,全身骨节咯咯怪响。
“恼羞成怒了是吗?”混世魔王退了几步:“众目睽睽之下,不容你杀人灭日,杀了我,更坐实了你的罪名。”
蓝晓晴忙道:“事情发生的始末我都在场,我可以证明三哥的清白,也可以证明三哥所言全是实话。”
混世魔王摇头道:“蓝姑娘,我相信像你这么可爱的姑娘是不会说谎的,只是你初履江湖涉世未深,根本不知人性险亚心,也许你也是受害人,让他们串通给骗了,这件事你最好置身事外,以免受到池鱼之殃。”
“我……”
急先锋插咀道:“爱困的和老夫相识十余年,老夫倒信得过,至于方兄弟嘛,不是老夫疑心病大,你来历不明,只在山庄住一晚便发生了这桩惨案,虽说有爱困的证明,但难保不是受到蒙骗所致,所以方哥儿嫌疑甚重。”
三手神剪猛拍额头道:“爱困的是个人精,受蒙骗的可能不太,此事疑云重重,我三手神剪也剪不开。”
笑面阿斗建议道:“把拉链拉开就甭剪了。”
疯判官狂挥巨笔叫道:“所谓捉贼捉赃捉奸在床,既未在床上捉到,就算在床上捡到别人的内裤也无法定罪。”
笑面阿斗道:“如果有擦过秽物的卫生纸也行。”
三手神剪兴趣盎然道:“听说女主角后来还出了自传和写真集,大大的A了一笔,比我三手神剪高明多多。”
话题越扯越远,该转回正题了。老方这个衰星,刚刚难得时来运转,登上了庄主宝座,如今又被当成了疑凶,无异从云端里摔了下来。
他跟三杯大醉侠一样,被栽赃还百口莫辩。其实老方也不必怨叹,当今被套牢的人成千上万,又何止老方一个?只是老方特别衰,套得特别牢而已。
心里越想越火,冷然推案而起:“成,既然你们对我起了怀疑,我已无颜继续留此,我也不稀罕这个职位,伍老兄,我知道你的意思,庄主之位,我可以双手奉送,不过有些话我却不得不说明白,前谷的人不必说,这后谷的几位前辈都是七八年以上的老人,只有你是在袁大哥与羊家生隙以后才进入谷中的。
根倨大家的研判,毒死前寨弟兄的下毒者是从后谷秘道进入前寨下毒的,所以你伍老兄也是涉有重嫌之人,只是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方某人不愿入人于无名之罪,因此不想指控你什么,既然方某人涉嫌,依据法律原则,涉及本位利益者应当避,所以方某人宣布辞去一切专兼各职,庄主暂由副庄主扶正。”
混世魔王道:“不行!爱困的也是嫌犯之一!”
急先锋怒叱道:“姓伍的,你也涉有重嫌,最好闭上你的鸟咀,否则老夫把你劈成十七八块拿去喂狗!”
在这个火爆老人面前,混世魔王倒没敢发横。
“老夫认为爱困的没有问题,”急先锋大声道:“所以老夫愿意尽全力配合爱困的,为振兴虎头山庄而尽力!”
三手神剪又道:“我举三只手赞成。”
笑面阿斗呵呵笑道:“我举二十一只赞成。”
疯判官巨笔一挥道。“如拟。”
媚娘子冷眼旁观,没表示意见。睡虎摇头道:“很抱歉,余某人也是涉嫌人之一,况且此刻心乱如麻,不宜担任要职,请诸位另举高明吧。”
“爱困的,你这是何苦,老夫……”
“雷老甭说了,我意已决,再劝也是枉然。”
三手神剪道:“爱困的既然决心不干,把他剪了他也不会干,不如这样,就由雷老您来当家凑合凑合吧。”
急先锋慌忙双手连摇道:“老夫这等性子,岂是当领导人的料?若是冲锋陷阵卯架卖命,倒可胜任愉快。”
笑面阿斗道:“不然老偷儿你挂个帅吧?”
三手神剪连退数步叫道:“你别陷害我,若说月黑风高穿墙越户,偷鸡摸狗顺手牵羊尚可,这庄主万万不敢当。”
疯判官道:“老古,还是你来吧?”
笑面阿斗一把钻进桌底,双手抱头叫道:“我的妈咪呀,我是扶不起的阿斗,插科打浑可以,当庄主可不行。”
媚娘子注视疯判官:“萧判官……”
疯判官未待点名,早已摘下判官帽伏地三呼道:“拜托拜托,千万别找我,司法要中立,否则我连管事都不管了。”
急先锋眼光望向媚娘子焦姣姣。
“雷老别尽望着我,我知道自己有几两重,天生屁股大小边,坐不稳那个位子,要我当庄主,我宁愿到风化区上班。”
急先锋又望向睡虎:“……”
睡虎懒洋洋道:“雷老不要勉强我,我已心灰意冷,此生唯有一个心愿,找出真凶报仇,洗清冤屈而已。”
混世魔王昂然道:“你们都推三阻四不一月檐当,我伍炳不才,愿继袁老大的遗志,将山庄发扬光大。”
全场的人全呆了,没想到混世魔王如此单刀直入。
“如果你们没有意见就是代表同意,伍某人正式接任本庄庄主,除了老方之外,全都官复原职,至于老方……”
老方拿冷眼瞧他。
“老方谋杀袁老大及数百人命,应当五马分尸!”
睡虎陡的站起道:“不行!”
急先锋双目威棱暴射。“不行!”
三手神剪上前几步道:“不行!”
笑面阿斗从桌底爬出叫道:“不行!”
疯判官戴妥判官帽正色道:“不行!”
媚娘子略顿一下也道:“不行!”
混世魔王悍然道:“为什么不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老方狼子野心,万死不蔽其辜,为何不能处死?”
睡虎冷然道:“我说不行就不行,没有理由好讲。”急先锋道。“真相未明,可别报错了仇。”
三手神剪道。“老偷儿也不赞成浑水偷鸡。”
笑面阿斗道:“谁乱来就叫老偷儿偷他老娘!”
疯判官道:“偷人是私事,救人是公事,当先公后私。”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日不可杀。
混世魔王见众人竟见一面倒,倒也不敢放泼,板起脸以恶狠狠的眼光注视老方道:“姓方的,若论你的狠毒心肠,实应千刀万剐,只是一时没拿住确证,算你好狗命,此处已容你不得,你滚吧!”
老方表情冷漠,缓缓立起,朝睡虎恭敬行礼道:“对不起!余三哥,承袁大哥及各位兄长看得起,引方某人为知己,然而事情演变至此,是始料不及,并非兄弟为人谋而不忠,实在是力所不及,老实说,前寨的精英伤亡殆尽,凭现在这些人,冲锋K烂饭有余,振兴山庄策划缉凶不足,难以成大事。
恕我不客气的说,这些人平时桀傲难驯,早已吃惯了安闲饭,俗语说得好,学勤三年,学懒三天,这些人无拘无束惯了,要他们过苦日子,何异于椽木求鱼?兄弟本想尽人事,然而却事与愿违,为了袁大哥知遇之恩,也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方某立誓,必天涯访仇,地角缉凶,纵粉身碎骨亦无怨无悔!
各位前辈,多承厚爱,方某永铭五衷,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冤情昭雪,兄弟必定会回来与诸位共同打拼!三哥珍重,诸位,珍重。”
语毕一个罗圈揖,转身大步往外走,毫不留恋,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意味,这家伙好像是真的开窍了。
蓝晓晴默然在老方身后亦步亦趋。
混世魔王1晃身拦住。“蓝姑娘……”
“让开。”蓝晓晴语音平板生冷。
“蓝姑娘,我……”
“我要你让开!”
“我并没有赶你走,我……”
“我请你让路!”蓝晓晴柳眉微剔。
“我……”
“好狗不挡路,你不让开,休怪我硬闯!”
此时睡虎亦离座往外行。
“爱困的,你……”混世魔王大感意外。
睡虎面无表情冷冷道,“该走的时候我会走,现在我还不想走,如果你嫌余某碍眼,余某现在走也成!”
“我没这个意思,我……”
“现在请大庄主闪一闪,让蓝姑娘出去好吗?”
“这……好!好!”混世魔王心不甘情不愿的让了路,却暗中恨得牙痒痒的,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
笑面阿斗奇道:“你在吃花生米吗?”
混世魔王没搭理,双目直勾勾的望着蓝晓晴的倩影远去。睡虎赶上了老方,老方满脸歉意道:“三哥,我……”
“方兄弟,什么都别说了,这件事自始至终你我心知肚明,我好像有点头绪,但又很模糊,这件惨案似乎相当复杂,目下言之过早,老弟,不管情况如何恶劣,我余不醒一定要贯彻大哥遣言,全力协助你完成志愿!”
“谢谢你!余三哥”老方好感动。
“你的心情我了解,凡事技步就班,一定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睡虎从身上掏出一把银子和几张银票,一骨脑塞给老方:“钱是英雄胆,前途险阻甚多,这些你可能用得着,带着吧。”
“我……”老方差点跪下来吻睡虎的脚指头。
“什么都不必说,算起来你还是主人呢,请先走一步,待爱困的料理一些事之后,自会在江湖中寻你。”
“三哥打算……”
“此时的山寨,已不是以前纪律严明的五虎山寨,我已没有留此的必要,但必须逗留数日,稍后再往重庆府。”
“好,小弟在重庆府等你。”
“珍重。”
“再见。”
“好走。”
睡虎怔怔的目送老方的背影消失才黯然回头。
当夜,临时山庄走了一半的人。
天亮后,急先锋雷厉风,三手神剪舜守谦,疯判官萧孝喜,笑面阿斗古洛琐,一夜之间竟然全部不知去向;第二天晚上,媚娘子也悄然离去。
天未明,睡虎的房里空空如也,不知所踪。
这些人都没留下片语只字,神秘的消失了。
混世魔王无三小路用,对于这种状况完全无法控制,到了晚间,三十余名彪形大汉趁着夜色突袭临时山庄,经过短暂的接触,迅速的控制了留下的人,混世魔王几乎未经一父手便已束手投降。
这些人的领头者,赫然是五虎中的老四醉虎解千愁和水虎阮小三,手下正是原先派驻在此地的高千群。
五虎山庄出事之时,醉虎和水虎未在庄中逃过了一劫,却从高处发现了睡虎和老方、蓝晓晴他们放火焚庄,因此他们对混世魔王的说法深信不疑,立刻着手安排准备追杀元凶首恶老方等人。
※※※※※※※※
离开山庄,老方心头好郁卒;拧紧了眉头,绷着一张臭脸,咬牙抿嘴,沿路走沿路顿脚,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无穷的懊恼充塞在心胸中。
他好想哭,可是却哭不出来。
其实也难怪他心情欠佳,被人诬赖成凶手毕竟不是愉快的事,就像有一次,三杯大醉侠喝了第四杯以后,醉眼迷蒙之间,在路上捡了条旧绳子,没想到绳子后边还绑了一头牛,被误会为偷牛贼,为此也足足呕了一个多月。
“老方……”蓝晓晴试着低声叫唤。
老方双目发直鸟不甩人。
“老方?”蓝晓晴略提高音量。
老方依旧机械式的举步,有听没有到。
“老方!”蓝晓晴凑近老方耳旁大吼,老方吓了两三跳,蹦出好几步。
“干嘛!想吓死我啊?”老方苦笑,摇了摇头,叹了叹气,抚紧了五官。
“老方,我知道你心里苦。”
“是很苦。”
“没当成庄主,你很失望?”
“无所谓。”
“就把那庄主的位子当成酸的。”
“不!那是苦的。”
“你灰心了?”
“不!我从来也不灰心。”
“我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哦?”
“我希望看到以前乐观、风趣的你。”
老方停步回身目注蓝晓晴:“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仍如此关心我,鼓励我,你是个可爱的女孩。”
蓝晓晴粉颊微红道:“你别这么说,朋友之间本来就要患难相扶甘苦与共,我只是在尽一个朋友的本份而己。”
老方感谓道:“疾风方知劲草,你真的让我感动。”
“这算不了什么。”
“你难道不认为我这个人很锉,很笨吗?而且武功又那么菜,全身一无是处,十足的酒囊饭袋,我……”
蓝晓晴勇敢的以清澈明眸相对:“老方,你太自卑了,一个人的艺业高低,并不代表其人格的高低,袁大哥说过,秦始皇并吞六国成就空前,终归是一个暴君,曹操智略过人,也不过是一代奸雄而已,你不要看轻自己,人,只要尽其在我,俯仰天地之间无愧于良心,不作于天理,其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方笑道:“我不是你所想像中那么好的人。”
“我信任你,从你的言行,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你说你从小跟什么老酒鬼闯荡江湖,我想,那只是你编的故事而已,休想瞒得了我,我也有个故事说给你听,在十余年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位神秘怪侠,无人知其姓名来历,唯其嗜酒如命,故皆以酒怪称之。这位怪侠,当年名动武林,在中原武林道上,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超级高手,但是这位高手中的高手,却像彗星一般,只在江湖红了数年,在十年之前便销声匿迹,从此音讯全无,没人再见过他。
据武林传一主q,酒怪前辈在某次和汉外毒鹰阴九臬比斗,虽将毒鹰打成重伤,自己却也身中钜毒,而失去了大半的功力,从此隐居深山大泽,并寻得一名根骨绝佳的传人继承衣钵,将武艺倾囊相授,造就武林中另一位酒怪。但是也有人说他已中毒身死异域,又有人说他仍在穷荒之地,以本身修为和余毒相抗,种种传说莫衷一是。以我的看法,以第一种传说较为可靠,因为最近两年来,武林中又出现了个怪侠,武功路数和当年的酒怪前辈十分相近,而且此人亦是嗜酒如命,种种巧合,绝非偶然,此人很可能就是酒狂前辈的传人。
这位初出江湖便一呜惊人的少年家,就是流行歌谣中‘龙游浅水遭鱼戏’中的龙,外号很怪,叫醉海狂龙;你说你认识他,和他情同兄弟,鬼才相信。”
蓝晓晴说话之时,一直留神老方脸上的神情变化。
老方表情漠然道:“信不信由你,没有人敢说在他的一生当中没说过假话,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哦?你是重庆府人,姓方,爱酒成痴……”
老方笑了笑道:“你怀疑我是他?哈哈!这未免太离谱了,以我现在的情况,你怎么把我和他联想在一起?”
“你真的不是他?”蓝晓晴表情不相信的成分居多。“但愿我是。”
蓝晓晴莫测高深的笑了笑,语意深长的道:“是与不是无关宏旨,不管你是什么身分,并不影响我对你的友谊。”
“我由衷的感激你。”老方眼光透着温情:“或许我真的不是醉海狂龙,但是我的外表和个性跟他很像。”
蓝晓晴红云染颊,眉目中热情四溢。
老方倒有些腼腆的收回目光:“世间的事情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人生如戏,有时你不得不按照编剧的安排,迁就你所演的角色,当你演藏镜人的时候,就不能出现史艳文的丰采,这是无可奈何的。
你是个聪明、机敏、善体人意的好女孩,如果事事能尽如人意,等我了结了一些私人恩怨后,如果景况没有改变,我会用生命来追你,和你并肩行道,因为你是值得用生命追求的好女孩。”
“方……哥,我……”蓝晓晴垂首,娇靥红如六月榴花。“你的智慧让我折服,诚如你所说,我是在编故事,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在阎王殿前打了个滚回来的,现在依旧如风前之烛,朝不保夕,如果能逃过此劫留得命在,自然有向你剖心自陈的一天。”
蓝晓晴一怔道:“方哥,瞧你说得多可怕。”
老方苦笑道:“我说的是事实。”
“我不明白……”
“你现不须明白,我也不会告诉你,有些事很无奈,还是让自己承担的好,纵然我把事情全部告诉你,你也不能为我分担什么,就算你有心为我分担,我的重担也不会减轻,与其让你耽心,不如让我自己负担。”
蓝晓晴怔怔的望着老方:“你好自私。”
老太嘘了口气道:“是的!我很自私,也许我不该对你吐露那么多,增加了你心灵上的重贪,只是……只是你却让我情难自己,你是那么的纯洁、善良,虽然你不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美女,但是你的内在却是无尽的宝藏,你就像一本充满灵性与哲理的名著一样,在字里行间要逐字逐句的细细品读后,才能发现你的内在美。”
老方这家伙说得挺溜的,没料到他竟然是泡妞高手。
蓝晓晴娇羞无限道:“我没你说的好,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而且我刁钻、古怪、不讲理,你这么说我,倒教我无地自容,方哥,谢谢你的赞美,说真的,如果有一天你追我,我大概跑不过你。”说到后面语音低不可辨。
“你当然逃不过我的魔掌!”老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哈哈一笑道:“傻妞,我刚才只是在打屁,你还以为是真的呀?你瞧,我老方不是好好的吗?什么风前之烛,朝不保夕,哈哈,瞧我这博取同情的泡妞技术多高竿哪!”
蓝晓晴刹时脸色煞白:“你……”
老方没事人似的道:“没事没事,赶路吧!哈哈哈……”
笑声涩涩的,甚至有些变调;蓝晓晴怔怔的,眉目中泪水打转。
“走啊?你不走我走了。”老方的脚步是沉重的。
蓝晓晴想了想,突然噗嗤一声,来个含泪的微笑。“咦?”老方倒迷糊了。
“走啊!就算你把我当傻妞骗好了。”蓝晓晴神秘的表情里有些捉狭的意味:“反正我没吃亏,因为你家财产的一半已经握在我的手中,其他的账,等救灾工作告一段落之后再算,你同意吗?大骗子。”
老方瘪道:“什么‘大片子’,这只是一本名不见经传的无聊派小说而已,作者根本不可能拿诺贝尔文学奖的。”
蓝晓晴眨了眨眼俏皮的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男子汉说话算话,你反悔也没用,你已经稳被套牢了。”
老方笑道:“你还真的吃定了我?”
“那是当然!”
对蓝晓晴的刁钻,老方是一点辄都没有,牵了牵嘴角道:“就算你吃定了我,也得到了地头再说,走吧!”
蓦地一声断喝似焦雷:“慢着!”一道人影似电般泻落挡在前行的路上。
“咦?”老方心头一愀。
来人一身蓝,宝蓝劲装,宝蓝披风,四方脸,剑眉虎目,嘴角下撇,有傲视苍穹的风标,披风上的鹏鸟振翅欲飞;展翅大鹏,一个为钱收买人命的杀手。
“你们真衰,又让我碰上了。”展翅大鹏冷然欺近。
“站住!你想干什么?”蓝晓晴踏前两步。
“喝!你这强盗婆倒挺凶的。”展翅大鹏似笑非哭道。
“什么强盗婆,你嘴巴放干净点!”
展翅大鹏嗤笑道:“你凶什么凶,难道你跟这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小子不是一伙的?你们分明是鸳鸯大盗嘛。”
“呸!你才是空手道跆拳道什么都不知道呢!”
老方也不满道:“你这家伙日下留德好不好?”
展翅大鹏一怔道:“我是留美的,德国没去过。”什么跟什么呀,留德跟留学德国的意思差远啦,老方瘪道:“我是叫你留点口德,骂人也该有个分寸,什么姥姥不亲舅舅不爱,你还百病不侵,万事无碍呢!”
展翅大鹏怒道:“你这万恶的强盗……”
“拜托,客气点好不好?谁是强盗?”
“昨天分明是你向我打劫,还敢狡辩?”
老方叫屈道。“我那有,我只是向你借钱而已。”
展翅大鹏怒道:“天下有提着大棒向人借钱的吗?”
老方大喇喇道:“当然有。”
“谁?谁那么大条?”
“我!”
展翅大鹏牙都气歪了:“臭小子,不管你是不是强盗,你仍然难逃一死!”
“你那么恨我?”
“不是恨你,而是替天行道!”“你是说天桥人行道?”
展翅大鹏差点秘结:“我要替五虎山寨清理门户!”
“你想向五虎山寨应征清洁工?”
展翅大鹏几乎“脑上当”。
“住口!”展翅大鹏怒叱道:“展某人虽然和袁老大素昧平生,理想亦未尽相同,但却敬重他的磊落襟怀,你这小子不该为了争夺五虎山寨的领导权,和睡虎合谋害死了袁老大,为了武林正义,我杀你正是替天行道!”
“你胡说!”老方脸色大变:“方某承袁大哥看得起,一见如故而称兄道弟!怎么可能丧心病狂去谋害他?”
“你不必狡辩,此事早已传遍,知道的人又不只我展翅大鹏展青云而已,众口铄金,就算你舌桨莲花也没用!”
“你……你血口喷人!”
“哼!”展翅大鹏杀机毕露,缓步欺近道:“该死的东西,展某生平最恨背信失义,口蜜腹剑之人,纳命来!”
“慢着!”蓝晓晴抢进两步,拦在老方身前。
“小蛆,请让开。”展翅大鹏居然有绅仕风度。
“不!你展翅大鹏在武林中不是无名小子,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就算是皇家律法,亦有让人犯有辩解的机会,你无凭无据,但听传闻便欲置人于死,难道阁下的侠名就是因强入人罪得来的吗?”
“这……这与你无关,请你闪开!”
“不!袁大哥被害时,我亦在场,我可以证明……”
“你不必多说,那是因为你年轻,缺乏江湖经验而受骗,不知者不罪,展某不追究你的过失,只杀元凶!”
“你到底讲不讲理?”
展翅大鹏傲然道:“武林中谁人不知展某是最讲理的好汉?我只杀主凶而放过你,就是讲理的铁证!”蓝晓晴嗤然道:“你少吹了,武林中谁人不知你是凭武功横断人间是非,有时还靠兵刃为官家捉犯人领奖金过活呢!”
展翅大鹏恼羞成怒道。“展某为公家缉捕江洋大盗,是一份高尚的职业,你休误解,我是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对你有几分好感才放过你,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如果你还不知进退,展某不惜连你一起玉石俱焚!”
老方道:“晓晴,这不关你的事,你让开吧!”
“不!生死我都愿意跟你在一起。”
展翅大鹏双眼厉光更炽,一声虎吼悍然扑上,左手饿鹏获兔,右手鹏飞九霄,一招两式,一实一虚分袭二人。
老方知道展翅大鹏的鹰爪功火候不差,怕蓝晓晴一人挡不下,只好咬牙沉叱一声,霸王扛升,硬封硬架,蓝晓晴却侧身避招,巧打金钟攻其必救。
展翅大鹏没料到蓝晓晴反应如此之快,身形微转,右手变招鹏翼遮日封出,左手原式不变,但已收回两成劲。饶是如是,老方仍感对方内力循臂直撼心脉,而自己却感到力不从心,心中暗道不好,百忙中立即挫身扭体,采用卸字诀,借力使力侧倒浪翻,应变敏捷快速,在地上连翻带滚,带起一阵尘飞土扬,老方逞强便卯,吃足了苦头,滚至两丈外才勉强屈一膝起身,面色青中泛白,冷汗如雨,脸上肌肉明显抽搐不已。
展翅大鹏一扬双掌再度扑向老方;蓝晓晴再度娇叱,奋不顾身随后全力冲上,左手并指如戟,点向展翅大鹏脑后天柱穴,右掌拍向敌人脊心。
这两把指的都是致命之处,旨在围魏救赵,老方此时全身如同虫爬蚁走,五脏六腑如遭巨槌,耳呜心跳,眼冒金星,阵阵晕眩袭来,连闪避的本能都丧失了。
虽然如此,神智仍存,却无能为力,只能闭目等死。
蓝晓晴虽尽全力,仍救应不及。
蓦然问,长笑声震耳,一条人影扑落,双掌同出……
接着轰然气爆,气流旋啸,人影兔起骼落。
“又是你这老不死的!”展翅大鹏狂野咒骂。来人正是那须发俱白的恨天谜翁,展翅大鹏的死对头;恨天谜翁不答腔,双掌大开大阖,记记如开一巨斧。
展翅大鹏亦不甘示弱,悍勇接斗,恨天谜翁却突然撤劲往后飞退,恨天谜翁哪里止同舍,衔尾狂追而去,他根本不在乎老方,他和老方并无深仇大恨,再说以老方目前的身手,对他也构不成威胁,他才懒得管。
老方却已两眼发直,面容变形,狞厉可怕。
“老方!”蓝晓晴肝胆皆裂,泪湿粉颊。
老方心神一懈,摇摇欲倒。
“方哥!你振作些!”蓝晓晴将老方拥入怀中。
老方气若游丝,语音模糊难辨。“我……衣内………油纸……包内……药丸……各一粒……快……我……”
蓝晓晴居然听懂了,一咬贝齿,将老方一把抱起,飞掠投入林荫之处,从老方内衣夹层里搜出两个油纸包,各取出一粒红黑两色药丸,纳入老方口中,飞快的到路旁溪涧中捧了一捧水,让老方配药吞下。
老方吞下药丸,勉强跌坐在地上运功,看他五官扭曲,一且大的冷汗涔涔而下,咬牙切齿,似在忍耐无边的痛苦;蓝晓晴看得心惊胆跳,转头全神警戒。
※※※※※※※※
老方这个衰星,拿条棒子跟人借钱,钱没借到也就罢了,连命都差点被人打挂掉,也的确是宇宙第一无敌超级大衰星。
老方运功自疗,蓝晓晴帮不上忙,只能全神戒备护法,也不过一会,现场又有了状况,一阵香风过处,现场轻飘飘的落下两道人影。
体态妖娇婀娜,一衣红,一衣绿,脸上朦着同色纱巾,二人正是将小马哥击伤的两位神秘女郎,红衣丽人臂上犹里着伤巾,微有血迹沁出。
“咦?刚才叱喝声,大笑声,打斗声,分明是从此地传出,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人影!”绿衣女郎自言自语。
红衣女却打量了四周一遍,点头道,“刚才这里有人车拼过,你看这些凌乱的痕迹,说不定人还没走远。”
绿衣女郎道:“要不要搜搜看?”
“当然要。”红衣女郎道:“可疑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万万不可留下后患,你搜那边,这里让我来。”
两女分头搜索,并留意可疑症候。
刚才情况紧急,蓝晓晴亦未曾想到要掩盖痕迹,两位神秘女郎的江湖经验丰富,很快的就发现了可疑的迹象,打了个招呼,两女并排往前搜来。
蓝晓晴心中大急,老方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情况恶劣已极。
看两名神秘女郎落地的轻功身法,显然武功相当高明,估量自己绝非敌手,想的六神无主,冷汗不禁涔涔而下,功力不如人,又孤掌难呜,这下真的很不好玩。
迫不得已之下,只有险中求活了,藉草木掩护,蓝晓晴悄然往恻方移动。
草木固然能掩蔽形体,但在草木当中移动,不可能不发出声息,在武林高手的耳中,些微的异常声响也会引起注意,两女郎的耳目灵敏已极,蓝晓晴注定要糟。
两人心意相通,默契十足,无声无息各自悄然扑上;蓝晓晴身形一蹦而起,居然快适奔马,一跃竟有三丈之遥,若在平时,她尚不可能有一跃三丈的能耐,就在此时,激发了她最大的潜能,身形前跃的同时,右手猛挥,两粒小石带着破空锐啸,朝扑来的人影袭到。
两女微噫一声,对蓝晓晴一跃竟达三丈余的轻功感到惊讶,时间已不容多想,小石来势如电,两女轻挥转臂,小石折向,飞入草丛不见踪影,两女的速度几乎未受影响,依然循声猛扑,势如雷霆,双方的距离仅约三丈,再一跃即采手可即。
蓝晓晴也知道跑不过人家,身形落地即折向飞跃,两女煞不住去势迫过了头,回头蓝晓晴已在八丈之外,两女怒极,再度飞赶狂追。
蓝晓晴以身诱敌,舍身饲虎,痴心令人感动,藉地形和刁钻的身法,配合机警的应变能力,加上不时发射树枝小石阻敌,竟然使得两位高手对她无可奈何。
这种玩法,短时间或可侥幸,玩久了必定出纰漏;两女一打手势,不再浪费体力追逐,采取包夹战术,绿衣女郎仍向尾而追,红衣女郎则悄然折回。
蓝晓晴无暇回顾,不知身后的变化,刚从一丛灌中跃出,蓦尔红影人目,劲风已然及体,这一惊非同小可。
好个蓝晓晴,侧身扭体,强行侧跃,绿彩如虹,绿衣女郎纤掌挥处罡风如刃。
蓝晓晴前仆滚翻,间不容发,绿衣女郎杀机已动,双掌同出,下手不留情。
蓝晓晴力气用老,已是避无可避,暗叫:我命休矣!
各位看官哪,这么一个可爱、聪明、慧黠的姑娘,难道就这样要香消玉殒了吗?难道作者的良心被狗啃了吗?三杯大醉侠愤然掷笔仰天长叹,正在惋惜时……
骤闻暴叱震耳,劲气接触如裂帛,绿衣女郎惊叫未歇,蓝晓晴身形已被带起远出丈外,冷汗已浸透重衣。
身旁站的正是面色铁青的老方,屹立如铜浇铁铸,老方的形容相当吓人,双目如铜铃,眼珠近半突出眶外,表情狞猛已极,浑身肌肉紧绷,宛如待发的猎豹。
绿衣女郎在惊叫声中,手舞足蹈退了两丈余,脚下依然不稳,踉跄挫倒,酥胸剧烈起伏,喘息之声隐约可闻。
“噫!”红衣女郎大吃一惊。
绿衣女郎的武功修为,她比谁都清楚,在当今武林中,能一招令绿衣女郎失手的不多,就算是武陵野虎也难办到,眼前这貌不惊人的小子,一点也不像个高手,却在一招内力挫绿衣女郎,难怪她感到惊讶。
“你是什么人?”红衣女郎沉问。
老方不言不动,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绿衣女郎回过气厉声嘶叫:“姐!宰了他!”
红衣女郎手中暗扣一支螺旋锥,再度冷声喝道:“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否则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除了微风吹动他疏落的发丝外,老方依旧像个翁仲,这种怪异情况有些阴森森的诡异;蓝晓晴发觉情况似乎不对,定睛往老方脸上瞧去,不禁一阵寒流从心底升起,只见老方双目圆睁,根本视而不见,脸色灰中带青,没有一丝血色,紧闭的嘴角,可以看到一缕紫黑色的血迹垂挂,呼吸似乎停顿了。
总而言之,除了人是站着以外,好像完全没有生命迹象。
“老方!”蓝晓晴心胆欲裂。
说时迟那时快,蓝晓晴语音未落,红衣女郎已迫不及待,螺旋锥已化虹激射,人亦随势猛扑,抖手三掌同出,锐啸震耳,劲风狂涌,红衣女郎奋力一击。
蓝晓晴一咬银牙,左掌推开老方,右掌聚力强封。
卜!拍!碰!拍!哎!碰!一连五六声异响,如连珠般响起。
第一声“卜”,是螺旋锥入体的声音。
事情该从头说起,原来老方正在行功之时,发觉了蓝晓晴遇敌,不得已散去了功力,正逢蓝晓晴在生死关头,他不顾自己伤后之体,强提最后性命交关的真元,和绿衣女郎硬卯一掌,这一掌使得他贼去楼空,气散功消。
旧创已甚严重,那堪新伤又来侵体?他已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他之所以挺立不倒,只是一股精神毅力支持而已。
红衣女郎的螺旋锥,他根本不知不觉,更不可能闪避了:蓝晓晴奋力推开他已嫌慢了,螺旋锥贯人左胸上方,在第一二根肋骨之间斜向外上方,深入两寸左右!
而第二声蓝晓晴和红衣女郎对一—一掌。
第三声是老方碰然倒地。
第四声是蓝晓晴挨了红衣女郎一掌。
第五声是蓝晓晴的惨呼声。
第六声是蓝晓晴被震飞落地声。
事情说起来噜哩噜嗦一大拖,其实从老方中锥到蓝晓晴中掌飞抛,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发生快,结束也快,红衣女郎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摆平了,倒觉得意外!
绿衣女郎一手按胸奔来叫道:“不留活口,杀!”
红衣女郎杀气盈庭,一扬掌向老方拍下……。
蓦地狂笑震耳,一条身形佝偻的人影凌空罩下,人未到,劲先发,歪风怒卷巨浪排空,来人的功力非同凡响;红衣女郎已顾不得伤人,先求自保,双掌翻飞,连消带打,脚下迂连闪带退,总算有惊无险的退出了威力圈。
来人年近五旬,一身破衣百补千钉,邋遢已极。
“又是你,秦破衣!”
来人狂笑道:“正是穷酸是也!”
秦破衣手中一把破褶扇,头上戴着一顶破瓜皮帽,脚登一双被靴子,一日破锣嗓,颔下还有几根被胡子。
此人正是歌谣中“莫笑穷神穿破衣”中的秦破衣;秦破衣这个人的生平充满神秘性,他年轻时根本不是这副德行,相反的,他还是一个风流个傥的翩翩佳公子,武功高,文才好,人品佳,堪称是文武全才的杰出青年,相当年,拜倒在他喇吧裤下的佳人不知N牛车。
后来一位武林侠女抓住了他,一同走向红毯的另一端,当年不知多少红粉佳人为之心碎,也不过三五年间,他又重现武林,开始装疯佯狂,打扮成这副怪样子,个性也变得怪异,令人难以捉摸。他一年到头都在外流浪,说什么也不止同回家,你说他对老婆不好吗?那又未必。
他老婆当年也是武林侠女之一,长得娇滴滴的如花似玉,武功也好得没话说,外号赛珍珠,十足美人一个。当年两人并肩行道江湖,豺狼虎豹……我是说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神仙眷侣,不知羡煞了多少的“罗汉脚”
她姓莫,莫小琼,所谓“莫笑穷神穿破衣”里的莫笑穷,就是莫小琼的谐音。
有人说秦破衣是惧内公会理事长,因为怕河东狮吼,所以宁愿流落在外,怕被母狮子吃掉,一有传言说他是不满莫小琼排名在他之上,所以互相争吵愤而离家,也有人说他们个生南辕北辙难以相处,种种传言莫衷一是。
这种夫妻之间的纠葛,外人颇难置啄,清官难断家务事,三杯大醉侠亦不可醉后凭一支破笔横断他人是非。
而秦破衣和女主角蓝晓晴之间有很深的渊源,可惜由于蓝晓晴乃在昏迷当中,无法听到他们的对话,草丛茂密,秦破衣亦未发现受伤者的身份,两相错过,否则三杯大醉侠必然大伤脑筋将本书情节重新改写。闲言表过,且言归歪传。
红衣女郎怒道。“姓泰的,你为何老破坏本姑娘的好事?”
秦破衣大笑道:“此言差矣,穷酸专破你的坏事是也。”
绿衣女郎略作调息,勉强压住伤势,上前怒声道:“秦破衣,你好像是活得不耐烦了,本姑娘就超度你吧!”
秦破衣破嘴一张道。“奇哉!汝何时剃度出家耶?”
绿衣女郎怒道:“胡说,本姑娘那有出家?”
秦破衣笑道:“汝未出家,焉能超度他人?”
绿衣女郎杀机毕露:“本姑娘自有超度你的能耐!”
“慢来也乎!”秦破衣双掌连摇道:“穷酸此生最惧者,女人是也,吾鸡肋难当尊粉拳,务请袖中留情哉!”
绿衣女郎袖中正泄出一股肉眼难见的轻烟。
秦破衣耸鼻乱吃,忽然大叫:“厉得好害也,穷酸头昏目眩矣!”语毕左手一扬,一个小葫芦落在蓝晓晴身侧,右手破袖一挥,劲风狂涌如潮,将绿衣女郎袖底泄出的轻烟刮得无影无踪,也掩盖了他掷下药瓶的动作。
一回身,已化为轻烟,伸手拧了绿衣女郎脸颊一把,绿衣女郎躲闪不及,本能的先按住蒙面巾,粉颊却被拧了一下,不禁恼羞成怒,一声嘶叫,向秦破衣狂攻过去,秦破衣哈哈狂笑声中,身形破空飞射。
绿衣女郎竟也狂追而去,红衣女郎略为犹疑,但耽心绿衣女郎孤掌难念,非秦破衣之敌,顾不得收拾老方和蓝晓晴的命,亦衔尾追去。
现场除了遍地凌乱之外,只有两个倒地濒临死亡界线的人,四野恢复了寂静,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是已发生的事却不能否定。
经过了许久许久,现场依旧没有变动。远处山径上,正奔来了一个凄凄惶惶的人影,到了此处惊咦一声,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是一位相当美丽的姑娘,五官灵秀无比,表情有些骄气,气质有些冷傲,举止却相当高贵,年约二八的少女。
虽然她有点令人不敢逼视,也让人感到难以亲近,但仍不失为一个令人心动的美丽少女,叫人心跳加速,尤其是她那刚发育成熟凹凸有致的胴体,更令人想入非非;女郎环视四周一眼,自言自语道:“这里好像有人卯过一场大烂饭,似乎打得挺凶的,这些人到哪去了。”
信步沿着斗场走,终于发现两个倒地的人。
“咦?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有心在此睡觉?”
说着走近一瞧,心中枰然一跳,叫了声:“方哥?”
老方此时正魂游第五殿,当然不可能回答,女郎快步上前抓起老方的手探脉,禁不住脸色大变;老方现在几乎已没了呼吸,脉博更是沉得难以查觉。
女郎神色惨然,略作思索,迅速捡起秦破衣留下的药瓶,左右各挟一人,一顿莲足,身化长虹飞射而走,老方命硬,就是“不得好死”,有什么办法?
在距离争斗现场十里之外的一处参天树林中,老方和蓝晓晴并排躺在树荫下,他们可不是在一早受森林浴,而是正在为生命而挣扎,两人的伤势都极为沉重,能不能挣脱死神的魔掌仍在未定之天。那位美少女却已香汗淋漓,喘息之声隐约可闻!在这种枝牵藤绊的山地里,抱着两个人赶了十来里路,既辛苦又费力,铁打的人也吃不消,难怪少女疲惫不堪。
少女连调息的时间都没有,先为老方检查伤势,练武的人对人体的结构多少有点概念,老方所中的螺旋锥是从左胸斜向贯入,在心室的上方,好像不是很“伤心”,中锥伤口附近肌肉贲起寸许,色呈青中带黑。
少女管不了那么多,准备为老方取下螺旋锥,扶起老方靠树干坐好,撕开肩部衣服,猛然用力一拔,锥一离体,一股青黑色的血箭从两指大的创口激射。
这股血箭其臭无比,触鼻欲呕,少女吓了一跳,差点被喷得满头满脸,还好闪得快,仍然免不了在手背上溅了几滴,但觉被溅之处有些麻痒,俄倾竟渐扩及整个手掌,又不由大吃一惊,忙从随身百宝囊中取出几粒药丸,自己先服下两颗,再撕破老方的外衣,仔细的拭净创口附近的血渍,将余下的药丸捏碎洒在伤口上,再扎上了伤巾。
接着从秦破衣留下的药瓶当中,倾出一粒药丸凑近瑶鼻闻了闻,就在此时,有人轻说了一声:“小鸡,谢谢你。”
少女又吓一跳,差点把药瓶给丢了,这女孩真胆小,今天就被吓了好多次,等戏收工之后该替她收收惊才好。
少女回头发现叫她的竟然是老方,不由得喜心翻倒。
“方哥,你真的是方哥?”少女半拥老方泪如雨下。
“小鸡,别这样,我还没挂呢,别当孝女啦!”
“你!你真坏!”少女抬起梨花带雨的面庞,一抹嫣红犹在,少女带泪的羞态,比什么都动人,惹人怜爱极了。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是治伤的药。”
老方伸手接过端详一会道,“这是破衣穷儒秦破衣的归元丹,功能虽比不上千年参王或天山雪莲子等旷世罕见灵药,但仍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疗伤圣品,小鸡,麻烦你替那位女孩喂上两粒,并帮她行功好吗?先谢了。”“她是谁?”少女似有些妒意。
“她姓蓝。”老方简单的回答。
“蓝?你跟她……”
“朋友,她帮了我很多,我欠他一份人情。”
“我可以帮她,但你……”
“我没关系,能够照料自己。”
“可是……”
“人间仙姬什么时候这么老,变成婆婆妈妈啦?”
“好吧!偏你会说话,我听你的就是了。”
“谢啦!”老方微一颔首,自行从药瓶中取出两粒归元丹服下,盘膝闭目垂帘行起功来,渐人忘我之境。
少女有些不太情愿的捏开蓝晓晴的牙关,塞了两粒归元丹,拿出随身水囊灌了一口水,纤掌一拍,药丸顺喉入腹;少女盘膝坐好,深吸一口气功行百脉,双掌一攻命门一攻百会,内力源源发出,催动蓝晓晴的气机绕行周天。
其实蓝晓晴的伤势并不是很严重,只是受到反震而闭了气,气机一动便已恢复知觉,缓缓推动本身气机相配合。
人生一饮一啄数有前定,蓝晓晴受了这次小伤,反而得到一些好处,病虎在临终之时,将他性命交修的真元灌输在蓝晓晴体内,这段期间,一直没机会将这股能量化为己用,如今藉另一高手协助炼化,因而使本身功力增强不少。
※※※※※※※※
人间仙姬姬小燕,人美,武功也高。
在流传三省的武林歌谣中,她占有一席之地。所谓“折翼凤凰不如鸡”当中的鸡,鸡姬同音,指的正是这位美美的姑娘,她可不是野鸡,是高手中的高手,至于“折翼凤凰不如鸡”中的“折翼凤凰”是什么人,为何有不如鸡的说法,此中因缘错综复杂,后文自有交待。
人间仙姬和老方在数月前曾经有过短时间的相处,几个月前的老方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相反的,那时他是须丰发茂浓眉大眼,虎背猿腰活力充沛,他们相处得十分愉快,人间仙姬不禁芳心暗许。
他们那时是在水路大豪洞庭黄鱼祝尧幸家中作客认识的,对老方的身世所知亦无多,江湖儿女对所谓家世不太在意,洞庭黄鱼有意促成这段好事,在旁推波助澜,老方也不置可否,感情之事越自然越好。
相处没几天,老方却半夜留书不告而别,只说是要去赴一个重要的约会,若能留得命在,自然会再相聚云云。
洞庭黄鱼和老方可算是生死之一父,心中不由大急,但还有比他更急的人,那就是人间仙姬姬小燕,两人立刻分头出发追踪,几个月来几乎跑断了好几条腿,老方的消息杳如黄鹤,想不到今天碰巧就救了老方这条衰命。
洞庭黄鱼祝尧幸是个口没遮拦的家伙,“龙游浅水遭鱼戏”的鱼就是他,他之所以被称为“黄”鱼,是因为这家伙经常满口黄腔,其实会咬人的狗不会叫,黄鱼虽爱说黄色笑话,人却是相当正派。他的个性是人如其名,祝尧幸,请用台湾话发音。
三杯大醉侠倒是挺欣赏他,只因为臭味相投,平常只会穷嚷嚷乱喳呼,真正事到临头,除了杀人放火卖国求荣以外的事都不敢做,胸无大志,不过想当总统而已,只要不卖门票当众表演,开开黄腔无伤大雅。
什么?不能开黄腔?人家黑枪都能开,开黄腔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生苦短,其实无需太过严肃,每天扳着一张麻将脸未免太辛苦,偶尔学学牛一毛满口喷粪的帮脸部做做运动,亦不失为调剂生活之良方。
洞庭黄鱼和三杯大醉侠一样,也是满嘴喷粪之人,这种人心直口快,胸中藏不了一丁点秘密,有话直说,有屁横放,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至于会做多少坏事则不得而知,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就算武陵山低了三尺,也不是我们A的。
也许有人会说黄色笑话没水准,我也承认在祭孔时不宜乱开黄腔,话说回来,就算你开了黄腔,孔老夫子也未必就会拿佩剑砍人,食色性也,孔老夫子都不讳言色是人性的一部份,我们又何必划地自限呢?有时候真理未必是真理,不是有句话说“自做自受”吗?上次三杯大醉侠他家附近挖马路埋管线,半个月没有回填,结果挖马路的工人没事,三杯大醉侠在酒醉之下连摔三次,所以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屁话表过,言归歪传。
人间仙姬等蓝晓晴已能自行运动,收手在旁警戒,等待的时间颇难熬,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听老方深吸一口气,嘿然吐气开声,站起来装模作样的比划两下,左臂已无法使力,伤口既深又大,一用力便痛澈心扉,面上苍白失色,有些疲惫,但神情开朗多了,看样子,阎王爷的要命帖子得收回去了。
“方哥!你感觉怎么?”
人间仙姬雀跃奔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大概食禄未满,生死簿上是挂不了号啦。”
“太好了!你刚差点吓死我了。”
“谢谢你,小鸡,要不是你,我铁要种在武陵山了。”
“你的伤好严重,不要乱动,来!坐下来休息一会。”人间仙姬体贴的扶着老方在一个大石上坐下,取出水囊让老方喝上两口,举止有如温柔的小情人,先前冷傲的神情消失了,柔顺得像只小绵羊。
“你好瘦,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人间仙姬怜惜的道:“才分别两三个月你就变了个样子,我想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乱可恶的。”
老方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再告诉你,你怎么会来武陵山的?你不是在那条臭鱼的窝里作客吗?”
“你还说,”人间仙姬白了他一眼,幽怨的道:“那天你不告而别,害我耽心得要死,听臭鱼说你要赴一个生死约会,我哪放心得下,只好和小雅小诗她们分别追踪,可是都没你的消息,昨天在附近经过,发现山林中浓烟密布,地点又接近传说中五虎山寨的位置,等我找到地头时,五虎山寨已化为灰烬,莫非有生死之约的人是武陵野虎?”
老方道:“不!你别瞎猜,武陵野虎袁大哥可是我莫逆的好兄弟,和我有生死之约的是另有其人,不是他。”
“那是谁?!”
“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老方无奈的说。
“为什么?”
老方不敢望向人间仙姬灼热的眼神,避重就轻道:“小鸡,实在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人间仙姬收回目光,低首幽幽道:“你要走也不告诉我一声,你就那么忍心放我一个人为你牵肠挂肚吗?”
“小鸡,请原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
人间仙姬展颜道:“方哥!我想,你和那人的生死约会一定凶险万分,你不想要我一起涉险,所以才不告而别的,对不对?其实你不必耽心我,我的武功很不错的,起码比你高得多,放眼江湖,能胜过我的人寥寥无几呢!”
这妞相当自负,甚至是自傲,老方眉头一皱,感到有些不悦。她居然说比老方高明得多,未免大伤老方自尊,还好老方早知人间仙姬傲慢成性,加上有相救之恩,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此时,蓝晓晴亦已行功三周天,从物我两忘中醒来,忙整衣向人间仙姬行礼道“刚才一定是这位姊姊相救……”
人间仙姬冷冷道:“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方哥吧。”
“谢方哥?为什么?”
人间仙姬一披红唇道:“是我的方哥要我帮你的。”
“你的方哥?”蓝晓晴心中一跳。
“救你是方哥吩咐我做的,我是看在方哥的面子上才救你,否则你的死活我才不管,所以你不必谢我。”
老方道:“拜托!我不是什么人的,我又不是东西。”
人间仙姬道:“原来你不是东西?”
老方瘪道:“什么东西不东西,我说的东西不是东西。”老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东西,连三杯大醉侠都搞不清东西。
蓝晓晴笑了笑道:“人之所以为人,乃因人是万物之灵,受人之恩不可忘,有机会我一定会偿还你这份情的。”
人间仙姬一甩头道:“你不必领情。”
蓝晓晴对人间仙姬充满敌意的表现有些惊讶,其实不必惊讶,男女之间只要涉及情字,必然会有反常的情绪,人间仙姬是个骄傲自负的女生,反应特别激烈罢了。
老方苦笑道。“小鸡,你还是这么倔,连我都是你救的,晓晴好意谢你,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鸡?”蓝晓晴心头一动:“莫非你就是大名鼎鼎,列名三省武林名人中,武功高强又美绝人寰的人间仙姬?”
人间仙姬脸色稍见和缓道:“你也知道我?”
蓝晓晴道:“你真的好了不起,我们年龄相近,可是你比我强多了,人比花娇,在你的面前,我感到惭愧。”
一番奉承话,终使人间仙姬脸上冰雪渐融:“客气了,我只是出道早些,运气好些,在三省中,我是排名最后的。”
蓝晓晴笑道:“姬姊姊才客气,俗话说:好酒沉瓮底,好戏在压轴,你才是真正的高手,我和方哥连名都排不上呢。”
人间仙姬傲态复萌:“那是当然,要成名岂是那么简单的?方哥或许有机会,至于你,麻绳串豆腐——甭提啦。”
老方暗中摇了摇头道:“小鸡,别瞧扁了别人。”
蓝晓晴不以为意道:“姬姐姐说得很坦白,比起一些只会逢迎拍马的人可爱多了,我有自知之明,不可能成为高手名家的。”
人间仙姬笑了笑道:“有自知之明总比不自量力的好。”
蓝晓晴望着人间仙姬道:“你真的好美。”
人间仙姬客套道:“你也不错。”
“拜托!你们是‘自己阿佬没人嫌’,关起门来当皇帝,当心育婴房里的婴儿听了吐奶!”老方在一旁揶揄。
“我捶你!”人间仙姬当真粉拳一捣……。
“哎唷喂呀!”一拳正捣在伤口附近,难怪老方惨叫连天。
蓝晓晴一低头,发现了地上秦破衣留下的药瓶,弯腰捡起,略为注视,脸色微变:“这……这药瓶怎会在这儿?。”
人间仙姬道:“是我捡到的。”
“捡到的?”
人间仙姬把救他们的经过说了一遍。
蓝晓晴柳眉微锁道:“这么说他来过武陵山了?”
“你说谁来过了?”老方奇怪的问。
“就是这药瓶的主人嘛?”
“你说的是秦破衣?”
“是呀。”
“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是我老……姥姥的朋友。”
“你姥姥的男朋友?”
“……”
“原来秦破衣是泡上你姥姥才翘家的呀?”
蓝晓晴急道:“你黑白讲,我老……姥姥才不是那种人,他只是因为……因为……哎呀,这事我也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那可以说下去呀?”
“这……我也说不下去。”
“不上不下,‘卡’在那不会消化不良吗?”
什么话,这样也会消化不良,岂非天下奇闻?
“哎呀!你不知道,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他。”
“秦破衣?”“是的。”
“你找他是为了?”
“私事而已。”蓝晓晴脸上有些阴霾。
老方叉开话题道:“小鸡,你怎会找到此地来的?”
人间仙姬道:“还说呢!你不声不响的走了!臭鱼比我还急,立刻吩咐他那群牛鬼蛇神追查你的行踪,知道你往南走,他马上率领手下往南追,我和小雅、小诗也跟着追,追来追去却完全失去了踪迹。后来我想到你的故乡是在重庆府,就和小雅、小诗分道而行,到了界一早驿,碰上了几个江湖人,他们说有个姓方的人在五虎山寨干下了居村血案,我抓不准是不是你,想不到真的是你。”
老方大声道:“这不是我干的。”
蓝晓晴道:“这是1桩绝大的阴谋。”
人间仙姬道:“阴谋?”
“是阴谋。”老方亦感到事态严重:“这是真凶所主导的嫁祸之计!当我们撤走的当时,他们已经在外正式散括流一三n,说我是毁灭五虎山寨的凶手,造成武林中众口铄金,要我背负下这一个乌L抹黑的黑锅!”
蓝晓晴道:“这会是什么人做的?”
老方道:“我也不知道,我很少得罪人,应当不会有人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陷害我,这件事我也百思莫解。”
人间仙姬道:“管他是什么人,陷害方哥就等于陷害我,就算他有三头六臂,我也要把他查出来大卸八块!”
“不!小鸡、晓晴。”老方正色道:“对方的目标是我,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对方的实力庞大得令人吃惊,目前台面的人,可能仅是冰山一角,情况非常不利,我要你们立刻脱身,远离是非之地!”
“不!”蓝晓晴首先大声反对:“袁大哥临终之时我也在场,算起来我是当事人之一,我绝不会自行离去!”
人间仙姬道:“我千里追踪,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休想把我赶走,不管情势如何凶险,我坚决不离开你!”
老方道:“不是我要赶你们走,是因为……”
“我知道。”蓝晓晴道:“我受了病虎劳二哥的转注功力,自当为五虎山寨赴汤蹈火,不惧任何险恶艰难!”
人间仙姬道:“我因为没承受转注的功力,所以更应该为五虎山寨稍尽棉薄,就算天皇老子要我走,我也不会走!”
“不!姬姐,你与此事无关,不必冒此万险。”
“不!你与此事有关,应当暂时避开险境。”
“不!这是我和方哥的事,与你无关。”
“不!方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关系太大了。”
两女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老方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老方全没辄。
“不管你说什么,任何理由我都不会离去。你骑马,我随蹬;你乘船,我撑橹!这件事跑不了你,也蹦不了我。”
人间仙姬亦坚持道:“我也不会走!入龙潭,闯虎穴,探刀山,过枪林,有你就有我,姬小燕卯定与你同生死!”
老方顿足道:“你们……你们知道有多危险吗?”
蓝晓晴和姬小燕同声道:“了不起卖命而已。”
老方苦笑不已:“你们太任性了!有些事情不是卖命就解决得了的,敌人这次的嫁祸之计,的确可称天衣无缝,可见这批人心思慎密,手段又毒辣无比,依情况判断,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不希望你们受到任何伤害。”
“那你呢?我们不受伤害,你就能?”
“我也不希望受到伤害,如果我们一起,人多目标显著,容易被发现,受到袭击的机会也就更多,我一个人也许打不过他们,至少我可以逃、可以躲!武陵山方圆千里,随便往山林中一藏,纵派千军万马,亦同海底捞针。”
蓝晓晴道:“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要赶我们走?方哥,你好白私,只知有己不知有人,你可了解我们的感受?
我知道你的艺业火候,对付三两个二流人物绰有余裕,应付一个特级高手却仍不足,再说山林中猛兽甚多,万一碰上危险谁来帮你?若是有了闪失,我们将一辈子活在噩梦里,你说我们能放心走吗?也许我的武功不登大雅之堂,替你摇旗呐喊总可以吧?交朋友所为何来?无非是同甘苦、共患难,对吗?”
老方被说得哑口无言。
姬小燕亦道:“蓝小妹说得对,我也有同感,她的武功是派不了多大用场,我却是一流高手,有我保护你,你就稳如泰山了!要是我此时脚底抹油逃跑,他们还以为我人间仙姬怕了他们,这面子摆那儿放?
莫说我姬小燕在武林中已挣得如旭日东升之名声,就算是一般乡野村夫,也不会做出临危弃友的事,所以……”
两位姑娘的理由都相当充分,老方招架不住了。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们。”
“别说了!说破了嘴也枉然,我们是打死不走。”
看来这两块黏人的橡皮糖是甩不掉了。
“拜托!你们以为这是在玩家家酒吗?”
“管你是嘎嘎八还是嘎嘎九,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休想要撵我们走,我们也不会走!”二女异口同声。
对于这种磨人精,老方被磨得心烦意躁。
“好啦好啦!你们真的很烦,我又不能拿棒子赶你们,此处非安全之地,先找个隐密处,把伤势养好再说。”
人,对自己要有自信,连老方这种货色都有漂亮的女生争着要,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又一证明。所以各位!貌如三杯大醉侠者,千万别灰心丧气,只要止同花点心思,女生是很好骗的……我在胡说什么呀?醉言醉语可别当真。
也许老方此刻的遭遇令人同情,也许老方真有些魅力,也许是蓝晓晴和姬小燕真动了情,也许是三杯大醉侠酒后乱点鸳鸯谱。总而言之,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密林中,数声阴恻恻的冷笑声响起。
“哼哼哼……”笑声似是从鼻腔发出。
三人都大吃一惊,尤其是人间仙姬。
“你们要走了吗?要不要太爷念往生咒送行?”
随着语音,密林中陆续出现了十余条人影,领头的是一个虬须绕颊根根见肉,浓眉环眼,身高近八尺的大汉。
人间仙姬自诩为高手中的高手,十几个人潜行如此之近,自己居然一无所觉,吃惊之余,面子更挂不住。
“你们是什么人?”老方外表镇静,心中却震惊。
镇静和震惊音略近,意义却差很远!虬须大汉蓦尔仰首狂笑,声如洪钟大吕,远山音历久不歇,显示此人仅是个大声公,内功也有不差的火候。
“笑什么笑?你牙齿白啊?”
“太爷是笑你们有够逊。”虬须大汉声音像打雷:“要做案也不先打听,太爷姓鲁名莽,外号大尾鲈鳗,五年前两手血腥杀人不眨眼,名声足以止小儿夜哭,你们连太爷都不认识,岂不太逊了吗?”
人间仙姬冷然道:“你牛皮吹够了吗?”
虬须大汉轻薄道:“哟呵!好标致的小娘子……”
人间仙姬娇叱:“住口!谁是小娘子?”
“你呀!太爷对天下的马子都叫小娘子,不行吗?”
“你……你嘴巴放干净点!”
“太爷的嘴巴很干净,你想要借用吗?”
“你……”和这种鲁莽人斗口,女生稳吃瘪。
老方叱道:“你们来势汹汹意欲何为?”
大尾鲈鳗道:“太爷就是要把你们‘合围’!”
和这种鲁莽人讲文雅话也讲不通:“我是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哈哈!问我要干什么之前—,先问你自己干了什么。”
老方强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大尾鲈鳗老气横秋道:“当年叫你读书你不读书,连勺大n匚偷偷摸摸哥哥喝鸡鸡嘘都念不好,难怪太爷的话你有听没有懂!少壮不努力,就只能和太爷一样,沦落在江湖卖命,太爷说你是为你好……”
老方听得差点得了便秘症。
“废话少说!想干什么就挑明了说吧!”
“很好!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明白!”
老方笑道:“我只和女朋友在此约会,纯聊天,可没做越轨的事,就算你是我小舅子,也不用这么盛气凌人。”
“住口!”大尾鲈鳗变色怒叱:“你这浑蛋也敢消遣太爷,罪该万死!太爷先问你,你是受谁指使做出来的?”
老方道:“这种事何须受人指使?”
“那是你自己起意的罗?”
“我是有点起意,怕她们不止同答应。”
什么跟什么呀?意思南辕北辙,竟也能对得丝丝入扣。
“住口!太爷再问你……”
“既然你不耻下问,我只好为你传道解惑了。”
“住日!”大尾鲈鳗气得须发怒张。
“你要我住口,又要问我,我是住口好还是回答好?”
大尾鲈鳗是个鲁莽人,被问得语塞。
“鲁兄,别跟他磨牙!这小子牙尖嘴利、城俯深沉,只合宰了他替老大报仇就是。”另一个四方脸的中年大汉说。
此人倒是仪表不俗,五缯短须,两边太阳穴隆起如坟,目朗鬓丰,额头上有一颗指大的黑痣,令人印象深刻。
“你又是谁?”
“本人三眼天尊宋盼是也。”老方笑道:“你们的名字倒也忒怪,什么鲁莽宋盼,我都第一次听到,你们说我受什么人指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鲁莽大声道:“你毁了五虎山寨,毒死寨中数百人命,又放火焚尸灭迹,有人目睹你们的恶行,岂容你狡赖?”
宋盼亦道:“姓方的,你是个披了人皮的畜牲,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有胆做下天人共愤的事,就要有勇气承担!”
“床单?什么床单?”
“床你个死人骨头!”鲁莽鲁莽的大吼道:“你这忘恩背义、龌龊卑鄙、下流无耻之徒,你等着偿命吧!”
老方喜道:“我等着就会比较‘长命’?!”
宋盼咬牙道:“你只能活到今天,命仍嫌太长了。”
老方正色道:“两位且慢!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毁灭五虎山寨的凶手,又说有人目睹,请问目击者何在?”“在此!”有人大叫,人群中分,一个腹大如鼓,腰间一个大酒葫芦,醉目斜乜,赫然竟是醉虎解千愁!
“解四哥?”老方惊喜中微带讶然。
“少跟我称兄道弟!”醉虎面色阴沉道:“大哥跟你称兄道弟只一天,便被你害得尸骨无存,你这畜牲好狠的心肠,连寨中妇孺都不放过,五虎山寨究竟与你有何仇何恨,值得你下这么毒辣的手段?”
“解四哥,你一定是误会……”
“误会?哈哈,那天醉鬼正好和老五外出安排御敌之事,所以侥幸逃过一劫,在山顶和老五两人目睹了你们令人发指的暴行,没想到爱困的会受到你的煽惑,与你同流合污,你们以为放火毁尸灭迹,就可以瞒尽天下人的耳目吗?
天道循环自有定数,你们可没料到我和老五会在山顶出现吧?姓方的,事实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蓝晓晴急道:“解兄万勿误会,这……”醉虎不待蓝晓晴辩白,已自暴叱:“上!”
十余条如出匣之虎,声势汹汹一拥而上。
兵刃出鞘声、脚步纷杳声、叱喝声,准备K烂饭。
鲁莽当先扑到,手中霸五鞭先一步狂挥。
人间仙姬一声娇叱,手向腰际一探,一条宽仅二寸的彩带笔直如枪般的朝鲁莽面门射到,带起的锐啸盈耳。
宋盼一扬手中梅花夺抢到,蓝晓晴奋不顾身拦截。
两位漂漂的女生,竟然竞相当老方的“护草”使者,老方的运气真好,令人艳羡,这就是天公疼憨人的际遇。
人间仙姬彩带飞舞,和鲁莽打成势均力敌。
蓝晓晴内伤未愈,空手接斗亦颇吃亏,只能避实击虚,步步为营,守多攻少险象环生,三五招间已捉襟见肘。
醉虎一声大吼,葫芦扬起一片玄影朝老方砸到。
十余名壮汉一拥而上,老方命在须臾。
正危急间,一声如雷暴吼,夹杂几声怪笑,两条人影凌空而至,四拳狂挥之间,人影翻翻滚滚有如波开浪裂。
来人之一是位身材高大,两鬓已灰的老者。
另一位则是身材肥笃笃,脸上常挂白痴似笑容的老人。
来人竟是急先锋雷厉风和笑面阿斗古洛琐!
急先锋再次暴吼,右掌独臂擎天托向醉虎的葫芦,左拳隔山打牛遥击宋盼,一招两式大包大揽,声势雄浑已极。
醉虎葫芦砸下,骤觉如砸钢铁,嗡然声中葫芦反弹,手臂为之一麻,几乎掌握不住,脚下也蹬蹬蹬连退十数步。
三眼天尊正把蓝晓晴逼入绝境,蓦觉一股雄浑无比的劲风袭到,顾不得再对蓝晓晴下手,梅花夺狂挥企图化解,嘶然之响有如击革,三眼天尊连旋三匝始拏桩站稳,同一时间,笑面阿斗怪笑声中,双手箕张扑向大尾鲈鳗。
刹那之间,杀气腾腾,沙飞石走,泥尘蔽空,急先锋雷厉风以一敌二,依然悍勇绝伦,笑面阿斗强行突入替下了人间仙姬,还能抽空对人群连发数掌,阻止他们对付衰星老方,也有气吞河狱的气势。
急先锋一掌逼退三眼天尊,大喝道:“方哥儿快走!”
笑面阿斗跟屁虫:“快走!我就不亲临执绋了。”
综观全局,急先锋和笑面阿斗固是身手绝高,但对方人数却占绝大的优势,时间拖久了对两老怪显然不利。
老方心知肚明,自己此刻自保无力,留此不但无益,搞不好拖累了两位忠心耿耿的老怪,情况反为不妙。
两老怪内力浑厚,连醉虎亦略逊半筹,如要突围而走,恐怕在场的人没一个留得住!看清情势,老方顿萌退意,和两女互换眼色,三人立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急先锋和笑面阿斗见老方已安全撤走,两人再玩上片刻,磨了一阵子豆腐,估量老方已逃得够远,这才奋力突围,虽然费了一番力气,总算有惊无险的脱出包围圈,没成为武林中的“中途岛(倒)”烈士,亦属万幸。
论实力,两老怪的功力因是顶尖,但醉虎、大尾鲈鳗、三眼天尊等亦自不弱,其他十余名大汉亦有些绝活,两老怪之所以能安然突围,乃肇因于一开始便卯足全力,收了先声夺人之气势,所以无人敢轻樱其锋。
最主要的是,以后的情节还要他们串连,所以死不得。
劳师动众,一只蚊子都没捞着,醉虎暴跳如雷。
“这两个死老凯,这个时候竟来搅局,真是混蛋!”
大尾鲈鳗恨声道:“下次连他们一起种掉!”
三眼天尊道:“这两个家伙会出现的确是意外,现在埋怨亦无三小路用,得查明他们的意图,现在追最要紧。”
醉虎一挥手:“谅他们逃不了多远,追!”
十余名壮汉纷纷隐没在密林之中,现场恢复宁静,一片狼藉和数滴血迹,在岁月的浪潮下,很快就会被淹没了!几个月后,草木重新长出,一切都不复存在。老方创口既深又大,完全用不上劲,蓝晓晴亦接近力竭,姬小燕拖着两个“拖油瓶”,其辛苦可以想见。
正是“二只长短脚,三个逃命人”,好有一比——疲“马”拖破车。
武陵山,横跨三省,腹地不只千里,山中尽是未开发的原始森林,有些古木粗逾十围,高耸参天,有些地方草比人高,地形更是复杂无比,在这种情况下,逃的人固然辛苦备至,追的人也绝不轻松,双方机会均等。
谁都无所凭恃,江湖经验就成了决胜的重要因素。
蓝晓晴和老方此刻跑都来不及,那能顾及其他?人间仙姬亦是江湖菜鸟,没有逃命的经验,也不过跑了十几里路,老方首先撑不住了,蓝晓晴亦是疲态毕露,脚底下像黏上橡皮糖,姬小燕也好不到哪,步履沉重,娇喘细细隐约可闻。
练武之人,纵使疲惫不已,只要气机运行得法,多跑个几十里路小事一桩,何以他们只跑了十几里便已力气将竭?主要的是,他们心中各自有一种沉甸甸的负担,无法专心去浊扬清,气机既滞,新力当然无法再生。老方无端卷入五虎山寨血案中,心情之郁卒自不待言,主要的是他真的是龙困浅滩,对现实完全无能为力。
蓝、姬二女一般出色,同样有生死真情,世上最难辜负美人恩,鱼与熊掌,老方还真难以抉择,想起来就头大。
对于爱情,老方的野心并不大,任他溺水三千,他只取一“锅”饮,至于一锅里有几瓢,那就不得而知了。
老方是第一个闯入蓝晓晴心扉的男生,小妮子非常可爱:可怜没人爱,这可是她的初恋。有人说爱情是男人生命的一部份,却是女人生命的全部,蓝晓晴的“全部”,如今却出现了外表更出色的姬小燕,小妮子难免揣揣难安。
姬小燕认识老方在先,在当时可说是一见钟情,还为了老方千里追踪,如今又不计安危和老方共患难,用情亦感人至深,莫名其妙又冒出一个蓝晓晴,想像得到姬小燕的心情一定不会很爽,自古以来,情之一字,永远是打不开的死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为情痴,为情迷,为情狂,为情醉,为情可抛江石。
各位!Q一八0的睿智读者们,必然已从本书的字里行问发现,咱们这位衰星老方,过去极可能是位武艺不凡的家伙,三杯大醉侠的IQ多诸位一倍,正好IQ三六O转一圈回到原点,等于—Q零蛋,对老方的过去尚在猜测中。
各位英明前辈若有老方的八卦消息,务请通知三杯大醉侠一声,以便拉开茅厕……不不!是拉开胸中茅塞。
您说啥?您是说这本小说都是三杯大醉侠一个人闭门造车无中生有瞎掰的?这是什么话!嘎?中国话?我又不是白痴,q是有些愚昧而已!当然知道这是中国话,难不成您要跟我说印度话?还是抽象画?A计划?
听您这么说,这本不成文的小说真是三杯大醉侠写的?我就知道,唯有三杯大醉侠的创作,内容才会如此荒诞,立意如此新奇,笑话如此丰富,文句如此罗嗦……什么?您说我这是老王卖花?噢,听错了!是老王卖瓜,不对呀,我记得老王在巷口补皮鞋,没卖过瓜呀?
啊?是我搞错了?您说这是一句歇后语,老王其实没卖瓜?我就知道,老王要是改了行,一定会先告诉我,因为我有一双穿了八年半,比泰破衣那双还破的皮鞋在他那儿修补,要是拿不回来,损失就太大了。
什么?您不想跟我说了?就算您不想跟我说,我还是要跟您说,本书的情节尚未达到高潮,怎可就此打住?
对了!还是您英明,您睿智,您伟大,您是明人,您是明星,您是明灯,您是明日……是明日的阿拉丁神灯……我在说什么呀?反正您就先知就对了,至于老方的真正身份,天知他知,咱们心照不宣。
什么?该宣的还是要宣?再龟毛您就要用整瓶酒砸我脑袋?拜托!就算三杯大醉侠麻木得有如植物人,只要洒水加肥料就会长大,似乎用不著“祭酒”吧?再说三杯大醉侠只要三杯就醉,整瓶酒砸下来要醉到什么时候?
万一这么一砸,三杯大醉侠就此一醉解千愁————和本书中的醉虎解千愁完全无关——我是说万一就此两腿一伸一翻两瞪眼,不解人间千万愁时,本书也只好就此打住,结果如何,请听下辈子分解。
合该三杯大醉侠人间孽缘未终,尚须为人间制造些笑话,不该横死于“黄泉”之下,只大醉两分多钟便已醒转。
我文笔很罗嗦?那是因为酒逢知己三杯少,写来有趣话特多,我是耽忧没钱买酒喝,不得已才藉酒浇愁……这是什么狗屁理论?其实爬格子真的很辛苦,其中也有不少乐趣,天生苦中作乐的命,予岂好写哉,予不得己也。
好啦,您就别再“讦谯”了!也许圣明如您,早就怀疑老方是不是那位至今行踪成谜的醉海狂龙!但以他的表现,似乎不可能是一条龙,一条龙的牌可遇不可求,三杯大醉侠自学会打牌以来,从未胡过一条龙……
什么话!江湖一条龙和麻将一条龙未免差太远了吧?
什么?您说老方如果是龙,您就一定是真命天子?哈哈,您挺爱说笑的,不过并不离谱,三杯大醉侠也曾梦见自己是条小龙,在浅滩中挣扎难起,龙心大惊之余一震而醒,发觉原来是室友尿床,真的好呕!不管老方是不是醉海狂龙,信者信之,疑者疑之,要用酒瓶敲我脑袋者敲之,趁三杯大醉侠不太清醒之际,正好谋财害命毁尸灭迹,机会难得请早订座以免向隅……什么话!三杯大醉侠连皮带骨熬不出三两油,值得下手吗?
方便的二方加喝酒的地方等于逃命的老方,台湾海峡乘以长江三峡等于三杯大醉侠……这是什么狗屁公式?
对不起!醉酒之人头昏昏脑沌沌,胡说八道在所难免,若有不是之处,赶明儿拿整瓶酒砸三杯大醉侠脑袋可也。
※※※※※※※※
老方和二女边逃命边想心事,气氛沉闷。
老方过去和姬小燕之间,确有过那么一段若有若无的感情,虽然没有露骨的表示,难保老方没动过心。
这并不能怪老方滥用感情,老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少年男女互相吸引亦是人之常情,老方一向自命是个多情种子,见到美丽的少女,难免手下留情……这句成语好像形容得不太恰当!不管他,意思到了就好。
男女之间,只要涉入感情,总是牵扯不清,在遇上蓝晓晴之前,他认为姬小燕是最令人心动的女人。遇上蓝晓晴之后,他发现蓝晓晴更可爱!蓝晓晴的懂事、聪明、机敏、自然,而又善体人意,和姬小燕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若以花来比喻,蓝晓晴是含苞的兰花:姬小燕则是盛开的牡丹,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在姬小燕的感受又自不同,她年纪轻轻便已荣登武林名人榜,年轻得志未免眼高于顶,对一般她认为庸俗的追求者,从来不假辞色。自从遇上老方后,竟然一见钟情,二人同眼三更半夜四脚朝天五指乱摸六神无主……
什么话!她和老方仅到达一见钟情而已;至于她为何不爱文采风流的三杯大醉侠,竟然会去看上衰星老方,此点是属八卦新闻,在此不便细表。
所以说这并不能怪老方,既然不能怪老方,那三杯大醉侠只好扛起道义责任,自罚三杯老酒再收拾残局就是。
姬小燕一颗芳心挂在老方身上,当然这只是一句形容词,否则老方身上挂颗血淋淋的人心,岂不吓死五百完人?
自从老方从洞庭黄鱼的水寨里不告而别后,不仅姬小燕芳心大乱,连洞庭黄鱼祝尧幸亦自着急不已,洞庭黄鱼是八百里洞庭湖的唯一豪霸,手下有上百好汉,个个胳臂上可以跑马,拳头上可以站人,实力相当雄厚。
这条黄鱼立刻派遣得力手下四处查采,自己也摒挡一切出发追踪,中途和姬小燕分道,现在则不知追到哪去了。
姬小燕也和她的两名侍女——小雅和小诗——芳名挺有学问,连名带姓叫起来就不怎么好听了!小雅姓巫,叫巫雅;小诗姓史,叫史诗,听偏了就是鸟雅和死尸,小女孩叫这种名字,的确是有点怪怪的。
姬小燕嫌两位侍女走得慢,自个行动快速俐落,正好赶得及救了老方一条贱命,造成以后的恩怨情仇纠缠不清。
救了老方固是万幸,连带也救了情敌蓝晓晴,心情懊恼,此时甩又甩不了,明知不是伴,事急也只好且相随了。
蓝晓晴则是翘家女郎,她翘家是为了寻找一个人,经过湘境,正好看到蝗灾灾区的悲惨景况,她是个好心肠姑娘,立刻投入救灾的行列,把自己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可惜人微言轻成效有限,杯水车薪事倍功半。
最后弄得盘缠用尽,自己反成了灾民受困界亭驿;自从界一早驿邂逅,两人的感情随时间而增进,在被伍炳栽赃,老方愤而离开山庄时,老方曾情不自禁的对蓝晓晴有一番剖白,蓝晓睛不是笨女孩,一颗芳心更加坚定要和老方共度难关,少女的心,真的很难捉摸,在两蒙面女郎袭击时,她就曾为老方舍过一次命。
老方也曾为蓝晓晴有过搏命的疯狂大演出。
生死见真情,这种情操叫人感动得流鼻涕,平地生波,杀出了个美绝尘寰的人间仙姬姬小燕,而姬小燕又是蓝晓晴的救命恩人,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让蓝晓晴进退失据,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些事说来罗嗦,写来无聊,看得也讨厌。天都快亮了,建议暂时“统独休兵”,因为三杯大醉侠想打烊了。
您说啥?您没把书看到结局会失眠?您不准三杯大醉侠停笔?除非死而后已?否则您要拿整瓶酒砸我脑袋?
天呀!这是什么世界?只为了想翘写半天,忙里偷闲去秦楼楚馆吟风弄月攀枝折柳一番,居然还得冒被人砸破脑袋的万千之险,拜托,脑袋砸破变成“红不让”,那死相挺恐怖的,您就饶了我吧!
您又说啥?当今客人要上“尿袋”?对不起,又听错了!您是说当今是顾客至上的时代,这一点本人完全同意。
算了!不准休息,那我喝口水总成吧?嘎?喝“口水”太不卫生了?说得也是,那改喝三杯老酒总没话说了吧?
先陪我划个酒拳,好辛苦呀爬一格,两只手呀十一个……咦?这酒拳好像有问题,也许酒醉数错亦未可知。
也罢!此事不宜再提,且看三杯大醉侠醉后施展空空妙手,如能博得同声一嘘,亦不负本人平生之烂名也乎。话说老方一行,所谓三人行必有我“思”焉!各有各的心事,心有旁骛,气机自然无法平静,力竭是意料中事,说是跑,其实更像在跳慢四步。
前面有条宽四丈的山涧,老方估量伤后之躯,实在无力跨越,脚步不由一顿,中间的蓝晓晴正低头想心事,一时没注意忘了踩煞车,一头把老方撞了个大跟路,差点就摔下山涧里,老方刚勉强拏桩站稳……
走在最后面的姬小燕,一样的心不在焉,脚下似被枯草绊了一下,身形直往前扑,老方连扶都来不及,哎呀两三声,三杯大醉侠笔下打了个大满贯——三个全倒,全都摔下山涧底凉怏去了!这应该也算是运动大乌龙吧?
幸好山涧不深,且久未下雨,水亦甚缓和,他们摔下之处恰是淤积之地,杂草茂密如同厚毡,掉在上面就像掉在洞房,这个比喻好像不伦不类。不管他,马马虎虎,您干杯,我随意,大家看得懂就好。
差幸他们都有一些武功底子,反应自是不差,摔下之时,倒没发生跳楼压死卖肉粽的憾事,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淤积之地本甚松软,老方摔下却满地乱爬;两女几乎同时惊惶发问:
“方哥,你怎么啦?”
“方哥,你受伤了吗?”
“快,帮我找……”
“找什么?”二女异口同声。
“找麻烦!”
两女恍然受到愚弄,气得猛翻白眼,这家伙真是掉了疮疤忘了痛,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贱命,立刻又开始耍宝,碰上这种怪胎,算是败给他了。
蓝晓晴满面忧色道:“方哥,我们好像逃得不够远。”
老方一怔道:“什么桃子不够圆?”
“谁跟你讲桃子?我是说这里不够安全。”
“我认为我们够安全了。”
“方哥凭什么说我们够安全?”“长相。”
两女又差点没瞪死他。
蓝晓晴忧心仲仲道:“照理来说,他们要追上我们易如反掌,我们不应在此休息,还是速离险地为要。”
“还要逃?”老方的表情可以挤出一碗公的苦油。
“敌我实力悬殊!”连高傲的姬小燕也慎重起来。“保持距离是逃命的金科玉律,所以我也赞成作速远扬。”
老方一听脚都软了,干脆瘫在草地上。
“方哥,别装孬了!快起来赶路吧!”
老方懒洋洋道:“要走你们走,我累欲眠君且去。”
“方哥……”
老方曲肱作枕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我们身在险地?问题是我们再逃又能逃多远?练武之人,应该了解自己的体况,我们的力气已是贼去楼空,再浪费仅有的元气。,就算敌人不来,我们倒自己先累死了。”
“可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呀!”姬小燕说。
“你是说坐着就可以等到新台币?”
“拜托!你想钱想疯了是不是?”
“人是英雄财是胆!一毛钱急死英雄汉,金钱虽非万能,没有钱却万万不能,想钱想疯的又岂止我老方而已?”
“世上比你更爱钱的人大概养不活。”
“不但养得活,而且活蹦乱跳挺生猛的呢!”
“有这种怪胎吗?”
“有!就是三杯大醉侠,他呀,简直是个财奴,就算拔一毛能利天下,他也不拔,比牛一毛还牛一毛,凸口OX……”
为顾及形象,老方后半段的话不便转载。
蓝晓晴仍蹙紧蛾眉道:“也许方哥说得对,这样漫无目标的乱跑的确不是办法,只是没办法也要想办法啊!”
老方笃定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你能有什么妙计?”
老方低声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务必保守秘密,千万别让明察秋毫的读者们知道,否则……”
二女吃惊大声道:“你要贿赂三杯大醉侠?”
唉!你们这么一嚷嚷,三杯大醉侠这一票又赚不成了。
二女嗤笑道:“这哪算是什么妙计?”
老方道:“我只是逗逗那老小子,让他穷开心罢了。”
臭小子,原来只是消遣我,这混蛋凸XO口女……
在这危机迫在眉睫的节骨眼上,居然还来捉弄我老人家,未免太不识愁滋味,简直是七月半的鸭子——不知死活!
还是蓝晓晴把话导入正题:“我们跑又没力气跑,打又打不过,若不先计划未雨绸缪,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老方道:“你们别紧张好不好?放松心情好好休息吧!在这复杂的地形里,我们固然逃得辛苦,他们要找也不轻松,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若不把体力恢复,又要如何去应付突发的状况?”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像现在我就又饿又累软软的硬不起来,再壮的好汉只有一条,硬不起来就不能玩了。”
这家伙的话叫人不想歪都难。
“你……”两女为之气结。
“好啦!开开玩笑,先找东西填肚子是正经。”
“偏你饿得快。”
“没办法,屁眼大,漏得快嘛!”
这是什么话!简直太不像话。“荒山野地,哪来吃的东西呀?”
“有。”
“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想吃草?”
“什么话!我又不是牛。”
“那……”
“有两道好的菜,甘蓝小芹菜,人间鲜鸡汤。”
蓝晓晴和姬小燕恍然又被消遣一顿,猛翻白眼。
蓝晓晴似笑非笑道:“的确是两道好菜,有菜也有汤,挺营养的,不过有些人肠胃欠佳,恐怕消化不了。”
姬小燕也道:“听说这两道菜挺辣哩!”
老方笑道:“小。ASE,我天生有一个铁胃,酸甜苦辣包山包海,越辣越带劲,如果再有一瓶KO更妙。”
“你就知道爱吃。”
“民以食为天嘛!”
“你还想吃什么?”
老方贪婪道:“中餐西餐南北小吃来者不拒。”
蓝晓晴一声娇叱:“万峦猪脚来也!”粉腿动处,把老方踢得连滚带爬嚷爸叫母,读者们看得心头大爽。
姬小燕娇笑声中,纤纤柔荑如钩:“名菜金钩凤爪上菜啦!”人随声至,纤掌一扬,老方已翻了个大马趴!
年少不识愁滋味,爱玩爱闹是年轻人的天性,只要别玩过火就行,其实过火也没什么,民间神庙庆典当中,经常有“过火”的仪式……奇怪!用这种比喻好像很过火,不管啦!只要大家都懂,老话一句,你随意,我干杯。
玩着玩着,老方突然神色一变,一个鲤鱼打挺一蹦而起,沉喝一声,拳脚同施,接连八腿十二掌分袭两女,这家伙居然玩上了瘾,出招有模有样煞有介事。
二女见老方玩得起劲,也只好奉陪,可是情况越来越不对!老方越现越认真,拳脚越来越重,形同疯虎。
“老方,你是怎么啦?”蓝晓晴讶然惊呼。
“方哥,住手!”姬小燕惊惶低喝。
老方却咬牙不语,卯足力气有如拼命。
两女暗叫苦也,不知道老方因何失去了神智,对自己人竟然全力出击,自己又不能失手伤他,弄得束手缚脚。
还好老方出拳虽然甚为狂野,内力却有限,加上一臂如废,招式又分攻两人,两女此进彼退,应付绰有余裕,任凭两女又呼又叫,老方完全充耳不闻。
两女互相一打眼色,晃身欺近,企图制服老方。
老方当然没穿制服……不不,我是说老方却突然加力施为,同时奋不顾身,完全采取不要命的打法,而且拳风虎虎,竟带起呼啸之声,刹时又把二女逼得后退不迭,制服老方的想法中途而折,两女根本无计可施,只能穷耗下去。
混乱中已有气爆声传出,这是双方已使出了内力,断草沙石四方激射,乱得不能再乱,比生死大敌还要惊险。
三人力斗近百招,两女已是香汗淋漓粉脸变色,恶斗中出招还得拿捏分寸,仍奋力支撑,希望老方力竭罢手。
最可怜的是蓝晓晴,功力本不如姬小燕,加以伤势仍在,已是身形迟滞摇摇欲倒,却得强打精神陪着玩。
九十招后,老方也汗透重衣面色青中带紫,呼吸像拉破风箱,脚下跟跟踉跄颠踬不已,像喝了几十斤烈酒。
“你们……联手全力……攻我一招,快!”
老方终于开了金口,语音甚为急促。
“方哥……?”两女各自一怔。
“快!求你,快!”老方一迭连声催快。
“这……”两女仍在犹疑。
老方眼神中一片焦急,已由不得他自主,嘿然开声,手脚分张,贾其余力分攻两女,两女微一怔神已避之不及。
两女互望一眼,银牙一咬,双双提掌推出。
现场有气爆之声,但声音不大,力道亦不惊人,显示二方都已力气将竭,只听得一声问哼两声惊叫,人影骤分。
蓝晓晴斜挫丈五之外1跤坐倒,花容惨白,姬。燕则飞退撞上涧壁,疼得她屈一膝跪倒;老方一声问吼,带着一蓬腥臭的血雨,身形直线后退,哗然一声水花四溅,衰星基因突变,成了一只落水狗。
“方哥!”蓝晓晴拖着身体往水边爬。
“方哥!”姬小燕嘶声如巫峡猿啼。
此时是枯水期,涧中水最深处不过及腰,刚好淹不死人,老方的血是由创口溢出的,幸而不是“血口喷人”。
俄顷,老方已浮出水面,涧中的鱼虾开始翻白。
老方衰得连与世无争的野溪鱼虾,都连带受到“池鱼之殃”
“方哥,你怎么……?”两女见状为之骇然。
水声再度哗然,老方已自水中长身跃起落向岸上,精神和体力比刚才显然要好了很多,这个怪胎变得忒怪。
“方哥……?”两女一肚子疑问。
“别问什么!”老方难得正经道:“小鸡,你应该带有培元固本的药物,快服下行功恢复体力,我来护法。”
“方哥……”
“有疑问以后再说,快行功调息争取时间。”
武林人刀头舔血,刀光剑影血染五步是很正常的事,有时深入瘴疠亦难避免,随身的刀创、内伤、辟毒之类的应急药物事属必要,固本培元则是复健之药,也多多少少会备有以应不时之需,此时果然派上用场。二女乖乖服药,跌坐运功调息以恢复透支的体力。
顿饭时光,二女气行三周天便迫不及待的停功起身。
“方哥……”二女满腹疑团待解。
“有话以后再说,此刻最要紧的是远离险地。”
“你不是说……”
“此一时彼一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们此时想走也来不及了。”
涧顶有人冷声发话,语音厮熟,涧深三丈有多,仰首一望,涧右是发话的混世魔王伍炳,涧左赫然是水虎阮小三,双目仇火如炽。
两边各有十余名大汉虎视眈眈。
“我操!”混世魔王阴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已逃出五十里外,没想到你们还在这里,这下正好瓮中捉鳖!”
老方左右各望一眼,暗道这下真不好玩。
※※※※※※※※
老实话讲,江湖路上是不好玩,如果好玩,三杯大醉侠早就亲自下场去玩了!还用得着在此漫无边际的胡说八道吗?
什么?您也想玩?拜托!看他们玩就好,跑江湖可是拎着头颅在玩命,能不玩最好别玩,命只有一条,一辈子只能玩一次!嘎?你是属猫的?可以玩九次?我也是属猫的,您是九命怪猫,我是三脚猫,怎么会差那么多?
我有位朋友是属鱼的,去年冬天被疯狗浪卷进海中,到现在都没回来,听说已经游到水晶宫开水族大会去了。
老方人没走成,又被人给踩着了。
“姓方的!”水虎咬牙切齿道:“大哥把你当成亲兄弟看待,没想到你是狼心狗肺,你简直不是人!”
“阮五哥,这是个误会……”
“住日!阮某人亲眼目睹,你还说是误会?”“五哥……”
“呸!谁是你五哥,阮某人今天与你誓不两立!”
“我操!”混世魔王大声吼道:“你还真是个头上生疮脚底流脓,全身都坏透的坏胚子!袁老大对你那么好,你还狠得下心做出这种天人共愤的事!如果你活着,那是上天无眼,唯有毙了你才能替天行道!”
“姓伍的,方某和你无冤无仇,为何一再陷害方某?”
“你值得我陷害吗?你别屎壳郎戴花:臭美了!男子汉大丈夫,何以做了又不敢承认?”混世魔王相当得意。
“这仙案子确实非方某所为……”
“哈哈!你见过坏蛋自己承认自己是坏蛋吗?”
“你……”
水虎厉声道:“姓方的,你的同谋呢?逃到哪去了?”
老方一怔道:“同谋?”“不错!就是和你一同放火焚毁山寨之人!”
老方随口道:“你是说余三哥?”
“我操!你终于亲口承认困老三是你的同谋了。”混世魔王落井下石,等于坐实了老方的罪名,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水虎阮小三气冲斗牛,双目泪如泉涌,仰天一声悲啸道:“大哥啊大哥,你英雄一世却糊涂一时,先和那无义匹夫结成了兄弟,后又引进了这个祸首元凶,以致五虎山寨毁于一旦,你也因而含恨九泉,好叫兄弟胆裂肝摧!
大哥啊大哥,没料到这姓方的小子貌呈忠厚,却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小弟原先还心存怀疑,如今他已亲口承认和那无义匹夫合谋,这下终于图穷匕现水露石出了!是兄弟为您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大哥啊!你我兄弟一场,原是希望不能同日生亦愿同日死,小弟仍苟且偷生,只为了诛杀这些丧心病狂的畜牲!大哥,你稍候吧!等我把凶手一个个诛绝后,我们兄弟自会在枉死城中相见!”
“慢着!”老方舌绽春蕾暴吼。
水虎颊肉抽搐恨声道:“畜牲!你还有何话说?”
老方一字一顿正气凛然道:“阮五哥,方某敬重你,你一再口出恶言,方某并无一句回敬,请勿再横加污辱。
阮五哥指称方某是五虎山寨惨案之元凶祸首,方某断断然否认,这些全是你们无中生有或凭空臆测,方某人在此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方某亦不会束手就死,要方某背这黑锅,告诉你,办不到!
睡虎余三哥是义薄云天之人,绝非所谓与方某同谋,阮五哥与之相处七八年,当知三哥之性情,方某无须多言。
诸位人多势众,方某却是伤后之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但方某仍不甘束手就戮,愿放手一拼,唯死而后已,方某死不足惜,但希望五哥在方某死后,能重新侦查,以免袁大哥死不瞑目。
另外尚有一不情之请,方某之二位女伴,与方某仅是中途结伴,与此案全无关关,是无辜的第三者,请五哥保证让她们安全离去,五哥恩怨分明,自无连累无辜之理,请五哥一诺,方某等着!”
水虎尚未回答,伍炳已冷哼道:“你很会煽动,可惜事实却不容你狡辩!姓方的,你也没有提出条件的本钱!”
蓝晓晴和姬小燕同声道:“方哥,不必跟他们谈条件,我们也不会离开你,要生要死,我们都会伴随在你身边。”
混世魔王看在眼中,不禁妒火中烧。
水虎咬牙道:“只要你授首,其他我一概不管。”
老方黯然一叹道:“罢了!那你们就下手吧!”
蓝晓晴夷然道:“方哥,别泄气,我们仍可一拼!”
姬小燕亦道:“来吧!看看人间仙姬是否浪得虚名!”
老方口中不发言,他知道以目剪二人的力量去对抗十倍的敌人,无疑是以卵击石,求生的机率微乎其微,水虎的理智已被仇恨所蒙蔽,再辩白也是枉然。
老方歉然的望了二女一眼,心中不由一病,两女都是人间绝色,老方何德何能,实在难以消受,这些想法不过转念间,情势已不由他多想。
水虎一声悲啸,拔出背上三棱刺涌身跃下!混世魔王狂笑声中从对岸飞扑,目标是美艳的姬小燕!三十余名大汉倒有七八名同时往下跳。
水虎人未到,三棱刺挟着锐啸已搂头盖脑罩下,老方一偏身形避过,一刀一剑又白身后袭到;蓝晓晴已被三四名大汉隔开,无力救援。
姬小燕娇叱声中,手往腰间一探,一条粉红色的怪鞭入手,鞭梢有倒钩,直对准火扑而下混世魔王的眉心。
论功力,在平时混世魔王或者顾忌姬小燕三分,但此时姬小燕已是疲兵,混世魔王却蓄势已久,因此优劣立判。
一扬掌,索钩已偏,混世魔王欺身舍入,戟指便点。
三人同时遇险,紧张紧张紧张,刺激刺激刺激!正在千钧一发一发千钧之际,咻咻咻咻,现场已落下四道人影。两条纤影直扑混世魔王,两道剑影如虹,冷锋森然。
混世魔王扑向姬小燕志在活擒,因为他发现姬小燕比蓝晓晴更美、更喷火、更诱人、更有妞妞甜八宝的味道,他色心已起,眼见手到擒来,正得意时,蓦觉脑后风生,顾不得快到手的姬小燕,匆忙中身斜掠五尺外。
两道寒光从面门掠过,差点削掉鼻子,吓出一身冷汗!两道人影并未追袭,双双站在姬小燕身前,三尺青锋闪着寒芒,摆出副暴虎凭河的架势,护卫着姬小燕。
混世魔王稳下身形定睛一瞧,原来是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外表说丑又不会太丑,说美又不会太美:她们头上梳着三丫髻,一看就知道是侍女的身份。
“小雅!小诗!”姬小燕欣然喜叫。
“小姐放心,我们来保护你了!”
同一时间,另一个相貌不怎么起眼的老者,如电光石火般扑向水虎,双方兵刀互击,呛然声中,有火星冒出。
来人贼眉贼眼,手握一支二尺来长,状似人手的怪兵刃,拳头部份三指如握,唯食中二指可伸可屈。
“老偷儿,是你?”水虎讶然低叫。
来人正是三手神剪舜守谦,哈哈一笑道:“正是我老偷儿,来得正是时候,来得及用第三只手替方哥儿挡一挡。”
蓝晓晴在此时间受到数名壮汉围攻,正危急之际,一条人影泻落当场,一支破笔迎风乱洒,壮汉们东倒西歪。
来人正是歪戴判官帽的疯判官萧孝喜。
疯判官三招两式逼退壮汉,大喝一声:“住手!”
三手神剪忙通过手中的怪兵刃道:“给你‘助手’。”
一支手形的兵刃也算是“助手”吗?
水虎怒道:“萧判官也要架梁子吗?”
疯判官道:“嫁娘子属民事官司,著令庭外和解。”
水虎愤然道:“萧疯子,五虎山寨待你不薄,大哥死得不明不白,你不帮忙缉凶也就罢了,为何还维护凶手?”
疯判官喝道:“阮小三,你别被仇恨冲昏了头,本判官英明睿智明察秋毫,对此案已查出一些眉目,你以为的凶手并非凶手,你何不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其中可疑之点实在太多,本判官可以归纳几点!
其一,犯案须要动机,方哥儿与五虎山寨无冤无仇,亦无盗取山寨财物,故非为仇亦非为财,此当无疑义。”
混世魔王冷哼道:“虎狼杀人就不需要动机。”
疯判官没理他,继续道:“既非为财,亦非为仇,亦无情字牵缠,若真为觊觎寨主之位,更属无稽!试想,一寨之人死亡殆尽,还当什么鬼寨主?再说以方哥儿的武功,亦不可能有此能耐,阮老五以为然否?”
水虎怔了怔尚未答言,涧顶突然有人接口道:“萧判官,你何苦坦护这小子?姓方的放火焚尸灭迹,我和老五亲目所见,事实不容抹杀,况且适才他也亲口承认和困老三那无义匹夫合谋,岂容萧判官信口雌黄?”随着语声,涧顶出现了腹大如鼓的醉虎解千愁。
身后有大尾鲈鳗、三眼天尊等一票人。
老方沉声辩道:“我什么都没承认……”
混世魔王怒道:“这么多人可为见证,你还敢抵赖?”
疯判官亦怒道:“你伍炳亦是嫌疑犯!”
混世魔王大声道:“我发誓我没做!”
三手神剪叹道:“剪不断,理还乱,再加十手也枉然。”
水虎却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醉虎已自动怒,沉声喝道!“大哥对我等情深义重,各位弟兄,为大哥报仇,宁错杀一百,勿放过一人!杀!”
话一说完,全身蓄满功力,葫芦以泰山压顶之势飞砸老方,他和武陵野虎兄弟情深,为了仇恨显然已失理智,大尾鲈鳗和三眼天尊亦各自向涧底猛扑。
涧底其实并不宽,这么多人挤在一块“R烂饭”,实在也展不开手脚,蚁多咬死羊,老方一票人岌岌可危。
正危急之时,又落下两道人影投入战场,一个身材高大浓眉皓发,一个白痴白痴的胖汉,正是急先锋和笑面阿斗。
现场敌我悬殊,明知投入亦无济于事,甚至有杀身之祸,两老怪乃毫无惧色,其视死如归的精神令人感动。
醉虎一发动,大伙就张飞大战岳飞,战得满天飞,三手神剪和水虎玩得热闹滚滚,疯判官接着大尾鲈鳗和四五名大汉,玩得不太轻松。
急先锋和笑面阿斗被围得像铁桶似的一阵好K,醉虎酒葫芦当先猛砸老方,老方不敢轻樱其锋,忙挫步闪身,冷不防旁边刀锋又到,再闪时却挨了一记闷棍。
醉虎一击不中,大旋身,葫芦却砸向蓝晓晴。
蓝晓晴大吃一惊,以醉虎的辈份和名望,竟不声不响对一个后辈女流下此毒手,显示醉虎为了报仇已不择手段。
这完全是出乎意料之事,蓝晓晴应付眼前几名大汉已手忙脚乱,要不是大汉们手下留情,她早已向枉死城挂了号。醉虎的葫芦力道沉猛,蓝晓晴只得往侧疾避,侧方一名大汉正好出掌,把她打得口吐桃花。
那名大汉原无意伤人,没料到蓝晓晴突然折向自己送上门来,待要收势已来不及,把人家打成重伤,自己却愣住了。
同一时间,姬小燕一声嘤咛,混世魔王一声得意狂笑,一人肩上扛着一人飞上涧顶,往山中密林如飞而去。
也在同一时间,老方避过醉虎的浑铁酒葫芦,眼前刀光打闪寒气森森,再旋身,被人一棒打在背心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从蓝晓晴受重伤到姬小燕被抢,乃至老方挨棍,虽有先后之别,但差也只差那么一忽光景。(注:忽为一分的万分之一。)
老方挨一棒子往前仆,两刀一剑正等着他,又是一发千钧千钧一发……
老方专搞这种飞机,三杯大醉侠被搞得心脏病差点发作,恨不得自个现身去救他。三杯大醉侠正蓄满全身力气,准备亲自下海演一场英雄教狗熊,谁知救星又从天而降,三杯大醉侠只好散去功力,远离江湖是非。
三条人影捷如鹰隼扑落,一刀一棍一刺,三般兵刀势如疯虎,尤其是使分水刺的家伙,功力比野虎犹高一筹。
“洞庭黄鱼!”有人惊呼。
洞庭黄鱼祝尧幸,这位八百里洞庭之王终于现身了。
“滚!”洞庭黄鱼分水刺扬处,无人敢轻樱其锋。
使刀和使棍的青年亦自不弱,三只疯虎所经之处波开浪裂,水虎一沾即走,醉虎三招而挫,竟无人敢与匹敌。
使刀的和使棍的觑个空,一人扛起蓝晓晴,一人搭着老方,洞庭黄鱼开路兼断后,五人六脚奋力夺路而走。
几个老怪能帮忙的帮忙,不能帮忙的帮倒忙,反正乱得很,竟让三人轻易救走老方和蓝晓晴,结局出人意外。
其实这也算不得是意外,醉虎这帮人除了醉虎,水虎等少数人算得上是高手之外,其余的仅介乎一二流之间,和洞庭黄鱼这等特级高手自有一段差距,加上四个老怪也是一流中的一流,以精英对乌合之众,只要不被困住,要突围并非不可能。加以涧底地狭,人多反而束手缚脚,四位老怪人老成精,见洞庭黄鱼突围冲得人群大乱,立即浑水摸鱼,边抢有利的地方,边掩护洞庭黄鱼,等洞庭黄鱼一走,他们也分别冲出重围落荒而走。
以四老怪的身手、能拦得下来的人可不多。
醉虎追踪了半天,结果又啥都没捞到,气得牙歪。
“哼!想不到那条黄鱼也会来插一脚!”醉虎气呼呼说。
水虎眉头微蹙道:“四哥,你不觉得整个事件有些怪吗?”
“怪?我不觉得。”
“我总觉得他没有下手的动机……”
大尾鲈鳗道:“有‘冻鸡’还轮到我们下手吗?”
“老五,你别再多心了!他们做案是你我兄弟所目睹,难道你连自己的眼睛都不相信吗?我余不醒虽说爱喝两杯,但绝不致醉眼看错人,他们若非凶手,何以要放火毁尸灭迹?若论动机,我起码可以举出十条。”
“可是……”
“如果睡老三嗾使……”
水虎断然道:“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老方是羊家……”
“这……”
“老方在羊家大举来袭的前夕来到,这绝非是巧合!”
“可是……有些事并不合逻辑。”
“你指的是睡老三那匹夫?”
“他没有和羊家合作的理合。”
醉虎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他不是凶手,毕竟兄弟一场,谁又希望手足相残呢?可是……唉!眼见为凭哪!”“我总觉得怪怪的。”
“不可否认,他们是最大的嫌疑人。”
大尾鲈鳗道:“他们是咸鱼人,我当白内脚!”
“四哥,你看伍炳这个人……”
“伍炳?他也不是个好人,好色如命。”
“他没有可能涉嫌?”
“好色之人胸无大志,再说他也没那个胆。”
“他和媚娘子之间……”
“他和焦姑娘有一腿的事我早已知道,年轻人,一个奸夫,一个淫妇,搞在一起是理所当,应无可疑之处。”
“但他们也绝非无疑。”
大尾鲈鳗又插嘴:“无‘鱼’虾也好。”
醉虎道:“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也不敢断言伍炳他们是否涉嫌,不管是谁干下了此案,解千愁绝不会放过他们。”
水虎眉心打了个结道:“如今好像三省台面上的人物都牵连其中,案情错综复杂,四哥可有什么计划吗?”
醉虎嘿然哼道:“老五你放心,我已经派人通知我昔日一些道上的朋友来助拳,凶手绝对逃不过我的手掌心!”
水虎眉头一皱道:“报仇之事,怎可假手外人?”
醉虎道:“老五你放心!上阵打虎还须亲兄弟,报仇之事我当然不会假手外人,我那些朋友只会来帮忙踩线、追踪、围堵之类的任务,手刃仇人的事必须由你我去做,事实上我们人手不足,我才会邀请朋友帮忙。”
水虎道:“此事我认为不甚妥当……”
“老五,事已至此,多言已是无益,混世魔王伍炳野心不大不足为虑,姓方的有可能扮猪吃老虎,此才是心腹大患!爱困的包藏祸心,亦是附骨之疽,目下只有先查出他们的落脚处,等我朋友到时,再一网打尽!”水虎虽颇不以为然,但亦别无选择。
※※※※※※※※
老方不费吹灰之力,在密林中飞窜,被人扛在肩上,他当然不费吹灰之力。
此刻他轻飘飘的,只剩薄薄的一片,忘了自己的存在。
或许,他现在正梦见自己是骑在龙背上的快婿呢!
乾坤刀左边,生死棍钱方,两人是洞庭黄鱼驾前的哼哈二将,功力极为扎实,各负一人仍捷如奔马,身手矫健,洞庭黄鱼在后面边走边留意追兵,江湖经验老到。五人六脚直奔出二十里外,才在一处山崖底部找到一处岩穴,宽广二丈有余,高也近丈,勉强可以窝一窝。
洞庭黄鱼抹了一把汗水略作打量道:“这个洞房不错,可以搞他一下,先把他们放下来,检查看看有救吗?”
乾坤刀没听清忙道:“属下有舅妈。”
洞庭黄鱼脱下外衣道:“我是问他会不会挂。”生死棍忙放下蓝晓晴,接过衣服道:“属下会挂。”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看来乾坤刀和生死棍都是宝人一个。
洞庭黄鱼气结道,“少掰那些五四三的,快把他们放好,我来检查一下,他们的伤势不对,不能再拖了。”
左、钱二人恭诺一声,轻手轻脚,果然不敢用“拖”。
洞庭黄鱼先替老方检视一会,皱了皱浓眉道:“这家伙也忒怪,全身除了左胸有个透气孔外,倒没什么内伤,为什么心跳若有若无,呼吸又虚弱无力呢?这王八蛋每次都叫人伤脑筋,连死都不好好死,还要拖一口气。”
口中喃喃叼念,又去检查蓝晓晴,测了测脉,翻了翻眼皮道:“这个比较好办后事,内伤虽然严重,佳再死不了,体内气力用光,可惜仍然挂不上去,左兄弟,交给你玩弄她,先给她两颗要命丸子,再贯入一条雄厚的玩艺……”
洞庭黄鱼的话,教人很难不引发联想,其实他的意思是要乾坤刀强灌两颗救伤药丸,再用内功助蓝晓晴恢复元气。
这家伙也真怪,连救伤的药名都怪,乾坤刀应诺一声,动手脱衣。
洞庭黄鱼铜铃眼一瞪:“你在创啥晓?”
乾坤刀嗫嚅道:“天气太热,浑身是汗,做那事不方便,所以要先‘调戏’一下,不然怕那条没力气弄出来……”
这又是什么屁话?乾坤刀原来是说跑了那么远的路,需要“调息”一下恢复疲劳,否则恐怕没力气使用内功,没想到居然说成如此。他跟随洞庭黄鱼多年,竟也染上了这种古怪的作风,大概就是所谓:近“猪”者“吃”吧!
洞庭黄鱼又对生死棍道:“钱兄弟,你握紧你那一条,到外头把风去,洞口只有一个,别让别的鸟进来。”
生死棍一躬身,提着那一“条”齐眉棍到外头戒备去了。
洞庭黄鱼和乾坤刀各自盘膝坐下,先闭目开始“调戏”起来,直到呼吸深长不绝,始伸掌贴向两人背心命门穴。
这种救人方法是相当耗费内力的,比卯上一架还累。不久,两人已额上见汗,又不久,两人已汗透重衣。
外头警戒的生死棍可不敢大意,里面的人正在紧要关头,稍一大意或受到外来干扰,便可能造成气机走叉而走火入魔,那时四败俱伤,后果极为严重。生死棍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四外是有鸟飞来飞去,倒没有一只飞进洞内。
足足过了近一个时辰,乾坤刀首先收手,感到耳呜心跳,口干舌燥,差点一口气回不来,那“条”内力早没了,稍后洞庭黄鱼也收功,迳自调息恢复疲劳。
又过了半个时辰,四人差不多同时从物我两忘中醒来。
老方首先吐出浊气道:“臭鱼,我又欠了你一次人情。”
洞庭黄鱼大笑道:“什么人情不心情!小家伙,你这是大难不死流毒千年,我只是正好赶到,顺手救了你,可别把我黄鱼当成从小替你把屎把尿的再生父母,你不欠我人情,我不欠你爱情,两相扯平了吧!”
蓝晓晴整衣捡衽道:“谢谢祝兄救命之恩。”
洞庭黄鱼洒脱的摆手道:“免了免了!当时是你昏迷了,紧紧的干干的进不去,是我叫左兄弟强力掰开才进去两粒,那两粒真的很要命,后来还用一条全力冲过去,所以你有了也不必谢我,该谢左兄弟才是。”
蓝晓晴一听,吓了一大跳,检视全身却无异样。
老方素知洞庭黄鱼口没遮拦,忙解释道:“臭鱼的意思是说,你受伤当时牙关紧闭不能吞咽,是左兄强灌了你两粒救伤的要命丸,后来左兄用一股内力真气冲开你的血脉,所以你还留下小命就不必谢他,该谢出力最大的左兄。”
原来如此,蓝晓晴松了口气,忙又向左方道谢。
左方道:“你也不必谢我,那是大哥教唆的,我精气较差,持久力不足,只弄了半个多时辰就已经软下来了。”
蓝晓晴红了粉颊,掩耳不敢再听。
此时生死棍探头探脑道:“你们干完了没有?”
洞庭黄鱼笑骂道:“你讲话怎么那么粗鲁?应该问你们搞好了没有,或者说你们弄爽了没有,或者……”
老方打断道:“拜托!你这臭鱼还不是说不出好话?”
洞庭黄鱼道:“好话是有,比如说‘高潮迭起’啦!‘人上有人’啦!‘深入浅出’啦!‘深入不毛’啦………”
说什么好话,全是些黄话,这臭鱼真的很“捡角”。
老方苦笑道:“你别挨骂了!说真的,你怎么也赶来了?”
洞庭黄鱼道:“你还敢说,都是你这家伙,打了一把手枪在我家就不辞而别,害我差点急破了卵葩,鸡丫头把我搞得一个头比两个大,我被夹得受不了就出来啦!后来循着鸡丫头的线索找来,总算硬着把你拔出来了!”
老方摇头道:“我看你该改个绰号了。”
“改绰号?为什么?”
“你该改成满口机车才对。”
洞庭黄鱼瘪道:“怎么那么难听?”
乾坤刀和生死根同声道:“机车好骑。”洞庭黄鱼叱道:“骑你两个头!,”
乾坤刀和生死棍做了个鬼脸没敢吭声。
“小家伙,你留书说赴什么生死约会,怎么约到这全身长毛的武陵山来啦?又怎么会弄得软趴趴的硬不起来?”
老方尚未回答,洞庭黄鱼又道:“还有这水当当香喷喷看起来很好卡嚓的马子是谁?你们又是如何勾搭上的?”
蓝晓晴俏脸像大红花,差点卯起来生气;说实在,像洞庭黄鱼这种措辞,连三杯大醉侠半眯着醉眼都快看不下去了!蓝晓晴是个大闺女,当然难以入耳。
老方大摇其半秃的脑袋道:“我说臭鱼,你跟我说什么都不要紧,反正我已听得耳朵长兰,早就‘惯系惯洗’,别人听起来相当‘碍腰’,我知道老哥是口没遮拦,但也该看场合,别让人窘得难以下台才好。”
洞庭黄鱼猛然醒悟,忙鞠躬道:“搜蕊(sorry)!我那些儿郎全是一条杠的货色,平是说鸡说烂说惯了!没想到出外还是这么淫荡……不不!我是说我还是这么残花败柳……也不对!这该怎么说,我……”
蓝晓晴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开来,像盛开的喇叭花。
洞庭黄鱼怔怔道。“你笑起来好美,像水性杨花一般。”
这家伙连赞美人家都不是好话。
老方道。“好啦!我算是败给你了!你就别逗啦!”
洞庭黄鱼搔落满地头皮道:“我没逗呀!说真格的,你是娼妓不怕烂大,别人也许不知我的长短,我也不明白别人的深浅,所以说起来紧密不够,这不能怪我,这些都不提,说说你的经过吧!”
老方叹息道:“我这次出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死的是谁?”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九个死了,只有一个活着吗?”
老方瘪道:“九死一生是这样解释的吗?”
洞庭黄鱼亦瘪道:“我怎么知道?”
老方道:“我是说我死过好几次了……”
“那你现在还活着吗?”
“废话!你以为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洞庭黄鱼道:“我忘了!原来你死了几次,现在复活了。”
“我之所以会不告而别,是因为约斗了一个大魔头……”
“魔头有多大?有没有地球那么大?”
“这魔头不但武功高强,全身是毒更教人防不胜防……”
“他比我还黄吗?”
“是防不是黄,我估量可能不是敌手……”
“他不是笛手一定是鼓手!”
“我知道我要是明说,你们一定会帮我,但是这件事必须我亲自解决,不能假他人之手,所以只好不告而别。”
“于是我那边就乱成一堆毛。”
“我们约斗在九疑山毒龙潭……”
“九疑山?不远嘛!”
“是不很远,但我拖了三个多月才拖到这里……”
“你拖什么?不会叫计程车吗?”
“拜托!你别老打岔好不好?”
“不是要打岔,不懂的就要问嘛!”
“我是中毒了。”
“中毒?淋病?菜花?梅毒?AIDS?”
“拜托!不是那种毒,而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什么毒?是台独吗?”
“什么话!台独又不是毒,我是中了综合性的毒。”
“综合性的毒?你是说淋病、梅毒、AIDS一齐来吗?”
“哇拷!你别老想到那方面去,OK?”
“这么说你是被对方下了剧毒?”
“也不全是!臭鱼,有关毒龙潭的传说你听过吗?”
“很清楚!不过不是很明白。”
废话!
“相传那毒龙潭是上古时期毒龙所居之处,龙我没见过,也许物竞天择,它们已经绝种了!但却在毒龙潭见过成千上百的怪物。”老方心有余悸道。“有喷气伤人的三足毒蟾,有二尺来长的飞蜈,有其薄如纸的毒锦带,有大如桌面的猪坚龙,有能分泌毒液的鬼面毒鱼……”
“哇塞!那岂不是成为贩毒者的乐园?”
“拜托!此毒非彼毒,你别搞错了!除了这些,还有数不尽的毒蜂、毒蚁、毒虫、毒草,反正潭中无一不毒!”
“这倒怪了!为什么毒物都在毒龙潭不会乱跑呢?”
“我想它们是以毒养毒,也就是说活在毒龙潭里的所有生物,都已习惯了有毒的环境,也唯有靠主毋,它们才能生存。大毒吃小毒,小毒吃毒虫、毒蚁,毒虫吃毒草,毒草吸收有毒的水份,环环相扣,它们才能繁衍到今天。”
“你是说它们不能离开毒龙潭?”
“这是我的推测,它们如果没有毒物,可能就活不下去,所以生生世世只能存活在毒龙潭里,不至外出伤人。”
“你是怎么发现的?”
“刚才我不是说过约斗一个大魔头吗?我……”
“魔头只有一个头吗?有没有生殖器?”
“拜托!魔头是一个人。”
“原来是一个人,我还以为魔头也是毒龙潭的怪物之一呢!”
“这次我跟他约斗,是为了了断师门恩怨的。论论武功修为,他不见得能胜过我,但没料到对方居心叵测……”“鸡心颇臭?难怪你吃了中毒。”
“不是!我是说对方没安好心,早安排了陷阱……”
“馅饼大概比较不会中毒。”
老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口齿不清:“我没提馅饼……对了!说到馅饼,我肚子就饿了,你们有没有带吃的东西?”
“有有!”洞庭黄鱼忙取出干粮、水袋分给大家。
老方巴嗒着眼道:“还有那个。”
“哪个呀?”洞庭黄鱼一怔。
“就是这个嘛!”老方仰头作喝酒状。
洞庭黄鱼恍然道:“是这个呀!有有,跟你同居了一段时日,早已知道你的私处,爱哈两杯吗?早给你准备好了。”
说着又递过一个水囊。
老方眼睛放光,一把拔开木塞,咕嘟就灌了一大口。
“哇,这是什么酒哇?怎么这么难喝?”
“这可是上好的二锅头耶!”
“这怎么可以是二锅头?”
“是二锅头没错,只不过掺了一点水。”
“掺多少?”
“一半一半。”
“不对!到底掺了多少?”
“一桶水,一杯酒,一半一半。”
老方惨叫道:“这哪是酒,根本就是水嘛!”
洞庭黄鱼笑道:“没办法!谁叫你平常爱和我拼酒,害我喝上了瘾,不知不觉就快喝光了!半路来不及买,只好加些山泉水充数,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家伙,你难得当一次君子,将就些儿吧!”
老方皱眉苦脸,也只好勉强进些“水酒”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宪兵什么的,后来呢?”
陷阱成了馅饼,这回又成了宪兵,越扯越离谱。
“没想到对方居然不守江湖规矩,早在半月前就在决斗现场布下机关利器及百毒大阵。”老方喝了口水酒又道:“不仅如此,对方还请了高手助拳,准备把我种在那儿,到明年春天都不会发芽!。”
“你不发牙岂不成了无齿之徒吗?”
“我是在约期前一天才赶到,虽然发觉有可疑的征兆,却来不及详查,也没有时间应变,所以一时措手不及……”
“那你拉了没有?”
“拉什么?”
“‘厕所不及’,岂不拉得满裤裆?”
“哇拷!你卫生些好不好?大伙仍在吃东西呢!决斗当天,我虽然见机得快,也摆几分运气,闯过了机关利器,却闯入百毒大阵之中,这些毒虽然厉害,我心中有了防备,要伤我也不容易,却在此时,出现七名高手向我围攻。”
“向你为公?不是天下为公吗?”
“少胡说了!天下都为公,那婆到哪去了?别说题外话了!七名高手联手向我围攻,其中就有我那死对头………”
“你跟他对头干嘛?打波吗?”
“少恶心了!他是个男的。”
“原来你是玻璃圈里的人?有断袖之癖?”
“拜托!碰上你这个龟毛人,我怏演不下去了。”
“好好,我不再打岔,你快说下去吧!”
“当时七名高手……”
“对了!你说有七名高手,那另外六位是谁?”
“你听过居延海六怪吗?”
“居延海六怪?我是听我师父说是他师父告诉他的,好像蛮久的事了!你是说他们还捧着老鸟在江湖现世啊?”
“不错!他们都还没挂,他们才七十郎当岁,练武的人活上百岁数亦大有人在,他们活七十几又算得了什么?”
蓝晓晴插嘴道:“居延海六怪到底是什么人啊?”
洞庭黄鱼道。“我是听我师父说他师父说的,这居延海位在塞外数千里之地,这六怪是属额济纳后土尔扈特旗的蒙人,听说带有汉人血统,在约五十年前,这六个怪物曾经来到中原,那时我师父他师父在武林中尚未成名呢!
据说当时这六个人,最大的才三十来岁,最小的不过二十许,他们在中原晃荡了五六年,几乎未逢敌手,由于他们心狠手辣,出手就不留余地,而且心胸狭窄眶皆必报又贪财好货,把当时的武林弄得腥风血雨。
当时的武林白道龙头青面狮子白天虹,联合了八大门派,向他们约斗黄山始信峰,听说这一战打得十分惨烈,据传当时八大门派死伤累累,八大门派倒有四派失去掌门,连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掌门和武当掌门都受了重伤。
青面狮子亦带伤而回,绝口不提决斗之事,半年后就挂了!这六个怪物亦不知所踪,谁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没想到事隔近五十年,这六个怪物又来兴风作浪,小家伙,我看你惹的祸不小哪!”
老方道:“你也甭抬高他们,六怪要是一比一,要伤我也不是易事,那天他们是七比一我才会吃瘪的。”
“那些高手名宿居然七个打你一个后生小辈?”
“没错!你还怀疑?”
“我平常五个打一个就打得痛哭流涕了。”
※※※※※※※※
洞庭黄鱼;这条没遮拦的好汉真的名不虚传,其实黄也没什么不好,三杯大醉侠有时候也很黄,尤其是患黄疸病的时候……拜托!黄疸是很黄,可是……
中文的博大精深,的确是匪夷所思,色情会被称为黄,也不知从何时、何地、何事而起,色情既是黄,娼馆又偏叫绿灯户,绿色又是准予通行的代表色,所以说黄就是绿,绿就代表通行无阻,难怪色情业妇都扫不完。
黄鱼并不黄,鱼类是体外授精生殖的,再怎么资也很有限,纵使它们经常裸泳,也不会让人联想到色情方面:废话!看到鱼就想到色情,那人保证是变态!
洞庭黄鱼只是嘴巴黄,骨子里并不黄,只是爱现爱说罢了!这点和三杯大醉侠是一个模子造的一般,三杯大醉侠曾经怀疑过是否有兄弟流落在外,此点经求证先父先母,俱言保证绝无此事,如有雷同,亦纯属巧合。
三杯大醉侠亦是经常爱说些黄色笑话,以致被人误解为登徒子流,其实天知道,我从昨天至今犹清清白白,未敢穿墙越户作偷香之举……嘎?你是问昨天以前?哦!今天天气真好,您没长痔疮什么的吧?哈哈!
老方歉然望向蓝晓晴道:“晓晴,对不起!以前我跟你所说的全是屁话,诚如你所说,我只是在编故事而已!只因为不想让仇家知道我还没死,不得已才隐藏身份,至于我是不是你所怀疑的醉海狂龙,此点无关宏旨。”
蓝晓晴慧黠的笑了笑道:“我能理解你的困难。”
洞庭黄鱼迫不及待问道:“后来呢。—”
“当然啦!七个人动手,彼此碍手碍脚,我又不会呆得站着稳稳给他们打,所以他们聚力一击的机会几乎没有,但是我要逃出他们所形成的无形罡气圈也很困难,说更实在的是完全没机会。”
“那你岂不死定啦?”
“可以这么说。”
“那你死了没有?对了!你在这里好像没死。”
“什么好像没死,我本来就没死。”
“对!你没死,后来呢?”
“后来我却差点死了。”
“废话!差点死还不是没死?”
“是没死!后来我冒险受了点伤往外冲,却陷在百毒阵里。”
“那你死定了。”“差点就死了。”
“差点死还不是没死?”
“是没死,不过中了毒。”
“那你死定了。”
“那些毒倒还不致于要我的命,要命的在后头。”
“又怎么啦?”
“他们把我打下毒龙潭!”
“那你又死定了。”
“差点就死了。”
“差点死还不是没有死?”
“臭鱼,你好像很希望我死似的。”
“也没有啦!不过人生偶尔死一次也没关系。”
什么话!这种事也可以偶尔一次吗?
“臭鱼,你太毒啦!”
“我是很清白的,保证新鲜无毒,后来呢?”
“后来的事二一曰难尽,反正就是九死一生,大概是我命大八字重,阎王老爷不止同收留,放我回来喝老酒吧!”
“那你怎么会来到武陵山的?”
“说来话长,那毒龙潭崖高百丈,我并不是被对方打下去,而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已硬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是活得不耐烦啦?”
“在那种情况下,我不跳就会被他们七人联手把我打成肉饼,反正我不跳是必死,只好死中救活往下跳了。”
“那下面有没有卖肉粽的当垫背?”
“没见卖肉粽的,倒有吃肉粽的。”
“吃肉粽的?你是说屈原也在那?”“少胡说八道了!当我跳下时,意识仍是清醒的,还能保持身体的平衡,估量落到五六十丈的时候,我就昏过去了!我不是吓晕的,而是空中有一大群毒蜂、毒蛾向我攻击,同时潭中的毒气也相当致命。”
“毒气?东京地铁的毒气事件也搬到那去啦?”
“你的联想力也太丰富了吧?哇拷!时空距离那么远,亏你还能掰在一块,我算败给你了!我当时已受了伤,又中了毒,落到五六十丈就受不了晕了过去,直到一声哗然水响,我才有点意识,就已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毒水。”
“哇!那你死定了。”
“差点就死了。”
(请看第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