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子夜。
侯府大厅里的炉火比灯火还亮,落地长门扇扇紧闭,寒风在门外怒吼,而大厅里却一丝不闻。
紫衣侯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上,面对着风尘仆仆的韩家弟兄,久久不发一语。
他的宝贝独生女儿侯滢,正亲亲热热地倚在他身旁,轻轻地为他捶着肩膀
韩风、韩雨拘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满面羞愧的垂着头,好像正在等待着紫衣侯的责怪。
可是紫衣侯却忽然淡淡道:你们也不必难过,怪只怪咱们的消息不够正确,连公孙策都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关洛道上的小人物,更何况你们
韩风、韩雨终于松了口气,紫衣侯忽又叹了口气,道:一个能在风雨双龙剑下独撑三十招的人,竟说是个小人物,江湖上的传闻,也未免太离谱了。
侯滢却抬起头来,明一兄的眸子闪着光彩,道:那个亚马真的这么厉害?
紫衣侯突然目光一凝,侯滢立刻闭紧了嘴,不敢作声
韩风突然抬头道:属下认为那亚马行迹十分可疑,咱们应该仔细查查他的来历。
韩雨接道:说不定重复思想不到的发现。
紫衣侯静静的听着,韩风又道:属下怀疑他极可能跟马大侠有点关系。
韩雨道:铁剑追魂马致远马大侠!
紫衣侯悚然动容,道:可是,马大侠遇害已近二十年,从没有听说他还有后人留在世上
韩风道:但属下总觉得他的武功招式中,有马家铁剑的影子。
韩雨道:而且其中有几招,铁定是从追魂十八剑里变化出来的。
紫衣侯想了想,道:好吧,改天你们把那几招练给我看看也顺便让我看看你们那套剑法有没有进境,怎么会被人糊里糊涂的走了三十招。
韩风、韩雨急忙称谢。
就在这时,小婢秋儿捧着一碗茗茶走进来。
紫衣侯刚想接茶,眉头忽然微微一皱,又将手缩了回去。
韩风、韩雨已同时拔剑,目光紧盯着右上方的天窗。
小婢秋儿娇喝了声:甚么人!碗盖脱手打出,不仅反应奇快,劲道也十足。
一条黑影越窗而入,身在空中,众人已认出竟是总管公孙策。
韩风、韩雨急忙收剑,秋儿俏脸早已涨红。
公孙策飘然落地,满身俱黑,只有手上抓着个雪白的东西,正是秋儿打出的碗盖。
秋儿忙道:小婢莽撞,请总管包涵。
公孙策却道:打的好,下次再碰到这种场面,尽管用热茶招呼他,千万别客气。
秋儿释然,将茶捧交紫衣侯手上,含笑而退。
紫衣侯接过碗盖,在茶上拨了拨,喝了口茶,这才看了公孙策一眼,道:你在搞甚么鬼?放着大门不走,怎么钻起天窗来?
公孙策陪笑道:属下是急着赶回来替两位韩兄请罪的。
紫衣侯道:胜败兵家常事,何罪之有?
说完,低头喝茶,好像根本没将两人的过失放在心上。
公孙策满意的笑了笑,转对韩家弟兄道:两位一路辛苦,请回去休息吧。
韩风、韩雨面含感激,躬身而退,刚刚走出几步,忽然同时停步转身。
韩风道:有件事情差点忘了向总管禀报。
韩雨道:一件很重要的事。
公孙策道:请说!
韩风道:那江湖野马可能跟金燕子联上手了。
韩雨道:铁定联上手了,因为金燕子的包袱还在那亚马手上。
公孙策道:我早就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韩风、韩雨转身出门,步声逐渐远去。
紫衣侯突然恨恨道:这两个糊涂虫,误了我整个大事!
公孙策笑笑道:侯爷尽管放心,那小子跑不掉的。
紫衣侯道:你说话可倒轻松,如果他真的跟金燕子联上手,那就更难办了。
公孙策却忽然神秘兮兮道:属下刚刚才从县衙的迎宾馆回来。
紫衣侯道:你到迎宾馆去干甚么?
公孙策道:这几天单毅城刚好住在那里
紫衣侯一怔!道:单毅城?哪个单毅城?
公孙策道:西厂锦衣卫的高手
紫衣侯变色道:公孙先生,你可不能胡来,任何人都能沾,唯独西厂的人,咱们可千万沾不得。
公孙策道:属下还不至于那么糊涂。
紫衣侯道:那么你去找他干甚么?
公孙策道:属下只不过悄悄在他床头留了一张条子。
紫衣侯道:留甚么条子?
公孙策道:告诉他金燕子的下落。
紫衣侯道:单毅城跟金燕子有甚么关系?
公孙策眼神一动,欲言又止。
紫衣侯抬头道:你们都退下!
包括侯滢在内,厅堂上的人全都乖乖退下,公孙策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侯爷大概也知道,单毅城这个人武功既高,人又精明,所以人称滴水不漏但他却有个致命的漏洞,就是好色如命。
紫衣侯道:哦?
公孙策道:两年之前,大概是这家伙走了背运,居然让他碰上个颇具姿色的女煞星
紫衣侯道:金燕子?
公孙策道:不错,于是他千方百计,用尽各种手段,终于把金燕子给弄回来,谁知在紧要关头金燕子却出其不意的下了毒手。
说着,以手做刀状,狠狠的往下体一比。
紫衣侯怔了怔!突然纵声大笑,公孙策也在一旁边笑边摇头。
过了很久,笑声才静止下来,紫衣侯喘了口气,道:这样一来,他正好可以进宫去享享清福,何必再在江湖上奔波?
公孙策道:属下也是这么想,可是单毅城却想不开,到处捉拿金燕子非置她于死地不可。
紫衣侯道:于是你就想以恶制恶,以毒攻毒
公孙策道:属下正是这个意思。
紫衣侯道:好,这样一来金燕子那两条腿又有得跑了。
公孙策突然干咳两声,道:至于江湖野马那件事,也请侯爷放心,他再能,也逃不出咱们的掌心。
紫衣侯道:哦?你又做了甚么安排?
公孙策笑笑道:那小子今晚住在魏寡妇客栈,据说他跟魏家老五交情不错,住得一定安心得很,他作梦也不会想到客栈里有咱们的人。
紫衣侯道:魏家老五是不是又叫蛇鞭魏苏?
公孙策点头道:正是,侯爷的见闻广博,属下钦佩。
紫衣侯道:你想在客栈里捉他?
公孙策道:我只吩咐他们暗中施点手脚,把他用车拉回来,如果事情顺利,明天午饭的时候,他已是侯爷的座上客了。
紫衣侯道:希望这次不要再出差错。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咳。
公孙策皱眉道:甚么人?
门外答道:属下陈平。
公孙策立刻道:进来。
话刚说完,一个短小精干的人已如风而入,风刚吹到,人也到了面前。
他手上捧着个极小的纸卷道:启禀总管,这是刚刚接到的魏家寨传书
公孙策打开纸卷一看,面色不禁一变。
紫衣侯道:甚么事?
公孙策尴尬的笑了笑,道:又被那小子溜掉了。
紫衣侯面色也不禁微微一变,道:这件事你要多用点脑筋,时间拖得愈久,对咱们愈不利。
公孙策道:属下知道。
紫衣侯摇头,叹气。
公孙策却若无其事的打量着陈平道:你最近的脚程怎么样?
陈平笑嘻嘻道:总管有甚么差遣尽管吩咐,快腿陈平是跑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公孙策满意的点点头,道:以你的脚程赶到五龙会总舵要多久?
陈平道:最多一个时辰。
公孙策道:好,替我传话给青老大,叫他尽快在马家渡上下十里布网,准备在水里捉人。
陈平道:是。
公孙策又道:顺便替我放个风,就说单毅城已到了马家渡附近,叫金燕子赶紧开溜!话刚说完,陈平已不见。
紫衣侯斜瞟着公孙策,道:这样行吗?
公孙策自信满满道:侯爷放心,这叫做瓮中捉鳖,十拿九稳。
紫衣侯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凌晨,天还没有完全亮
亚马连夜离开那魏寡妇客栈的温暖床铺,伫立江边。
寒风刺骨,江面冷雾弥漫,没有人迹,没有船只,只有丛丛芦苇随着寒风在水边摇摆,景色十分苍凉。
亚马举目四顾,神色间充满失望。
风渐静止,芦苇仍在不停的摇摆,一艘小舟从芦苇丛中摇荡而出。
亚马大喜过望,急忙奔赶过去。
摇舟的人已大声喊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害我等了大半夜,冷死了。
亚马惊愕得已闭不拢嘴,摇舟的竟然是金燕子。
小舟转眼已靠岸边金燕子已冻得面无血色,身体仿佛也在不停的颤抖。
亚马不免有点怜惜,又有点奇怪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儿渡江?
金燕子冷冷道:如果连这点事都估不准,我凭甚么拿你三成?
亚马不讲话了,他不但很佩服这个女人,也突然发觉这个女人很可爱,几乎比玉玲珑还要可爱。
金燕子已急形于色道:快点上来,再迟恐怕就过不去了。
亚马莫名其妙道:为甚么?
金燕子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五龙会的人马,立刻就到。
亚马莫名其妙道:五龙会?五龙会是甚么玩意?
金燕子笑道: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五条蛇,但是水底功夫却是一流,附庸在紫衣侯的羽翼下讨生活
亚马慌忙跃上小舟,舟身一阵摇晃,一个站脚不稳,整个扑在金燕子冻得冰冷的身子上
尤其她那张红噗噗的脸庞,亚马用自己滚热的脸挨贴上去,有意要让她温暖一些
金燕子用力要推开他,谁知亚马的一双手极有魔力,他的嘴唇更有魔力,甚至连他呼吸的气息都极有魔力!
金燕子立刻就溶化在他的嘴唇亲吻之下,享受着他上下其手的抚摸,贪婪地用力吸着他的气息她立刻就燥热了起来,双双倒入船板上
突然她用力吸吸鼻子,用力一挣,道:你有过女人!
亚马继续缠住她笑道:亚马有女人,一点也不稀奇!
金燕子却用力推开他,大声道:你刚刚才有过女人,你刚刚才从那个女人身上起来,甚至都没有洗一洗
亚马叹道:我连逃命都来不及,哪来时间洗?
金燕子奋力推开他,一跃而起,冷冷道:以后少碰我三成,不包括这个!
亚马笑咪咪地道:几成才包括?
金燕子冷冷的瞪着他道:你这个人应该并不太笨
亚马道:我的确不算太笨,有的时候好像还聪明得很。
金燕子道:如果你真聪明,就最好离我远一点,否则总有一天你会后侮莫及。
亚马一想起有关她对付男人的传说,就马上弹起来,远远的躲在船头,那副神情,就好像刚刚才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
金燕子冷笑道:所以咱们最好在商言商,此后除了生意之外,其他一概免谈。
亚马忙道:好,好。
金燕子却能在刹那间媚眼横飞,道:除非我自动送上门来
亚马仍有些心虚,道:是,是。
金燕子想了想,又道:不过有件事你不妨好好记住。
亚马道:甚么事?请说。
金燕子道: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人家对我好一分,我想尽办法也要还他两分,假如有人胆敢欺负到我头上,哼!单毅城就是个绝好的榜样。
亚马不停的点头,他当然也听说过单毅城的遭遇。
单毅城是西厂的锦衣卫,随时可以进宫当太监,可是,如果要亚马当太监,不如杀了他!
金燕子突然指着他肩上的花布包袱,道:那是甚么?
亚马急忙从肩上解下来,双手托给她,道:你看,我对你不错吧?连逃命的时候,都不忘记你的东西,这种朋友到哪儿去找?
金燕子居然又像个温柔的女人一样,白了他一眼,接过包袱,同时送上一个香吻
亚马受宠若惊了,他不知道这女人是真是假?他手足无措,全身僵硬
金燕子却钻进了他的怀中,争取着他的体温,娇声道:怎么啦?人家现在自动送上门来了,你却不要!
他已被她钻得倒在舱板上,那里有大堆的渔网帆篷之物,她随手拉了过来,就二人一起盖上
亚马叹道:你是真的吗?我可不想当太监
金燕子已经口齿不清,伊伊唔唔着:这次我是主动,你就知道是真是假的了
这小舟已开始在水中剧烈地摇晃起来,直向冷雾弥漫的江心飘去
天色渐明,冷雾渐散
小舟越过江心,对岸枫林在望
金燕子忽然停桨细听,神色突变。
亚马环目四顾,一无所见,不禁大声问道:怎么了?
金燕子道:糟了,五龙会的人已经到了。
亚马又回头望了望,道:在哪里?
金燕子急忙整衣,指指舟下。
亚马叹道:好像比你估计的更快。
金燕子叹息道:公孙策这家伙真不简单。
亚马也叹了口气,道:难怪江湖上都称他为神机妙算!
金燕子打量着对岸的距离,道:你过得去吗?
亚马不想任意展露他的真实本领,尤其是他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他随手抓起一块木板,道:有这东西大概还可以你呢?
金燕子傲然一笑,道:如果这点距离就把我难倒,我还有甚么资格叫金燕子?我还有甚么资格拿你那三成?
说话间,小舟已在摇晃,亚马几乎跌出舟外,幸亏金燕子将他拉住。
舟底已有凿孔声,亚马急将木板扳成几块,道:我得先走一步,咱们在右边的枫林见。
说着,已将手中第一块木板投出去,木板刚落水面,人也飞了出去,足尖在那块飘浮的木板上轻轻一点,身形又已腾起!
第二块木板也已投出,倏然间,他的人就像只点水的蜻蜓,几个起落已跃上对I序。
金燕子看得连连摇头,好像还嫌他太笨,她向水里接连刺了几刀,惨叫声中,她的人也如流星般疾射而出,身子轻得就像只翦水春燕一样,竟踏波直向对岸奔去
只剩下一条被凿破的船,在江心打转,终于沉没
水中冒出几条人影,是五龙会的水中高手
人影很快上岸,聚到一起,伸手取下极薄、极细致油皮头罩,露出姣好的面貌,竟然都是长发披肩的少女!
滴着水珠的紧身水靠,将她们水蛇一般的纤腰,修长的腿,更衬托得窈窕的身材,青春美艳
两名少女被金燕子的红鞘短刀刺伤,其中一名叫小白的少女,一面裹伤包扎,一面恨恨咒骂:可恶的金燕子!
另一名叫小蓝的少女更是咒骂道:不要脸,还主动献身,送上去
突地脸红住口,另一名叫小绿的少女道:结果竟然被她逃脱,下次绝不饶她!
还有一名少女叫小黑,道:你们怎么啦?我们要的不是金燕子是那个江湖野马!
小白叹道:那匹野马,跑得比金燕子更快,我们到哪里去找他
小黑道:你放心,大姊在前面等着,他逃不掉的
亚马穿越枫林,忽然警觉到左侧林中似有动静。
此刻他自知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会有埋伏陷阱在等着他,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
虽极细微,他仍能很快听出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而且是负伤之后的挣扎呻吟声音!
亚马有时也深恨自己,为甚么总是对年轻少女的声音这么敏感,而且每次一遇到这种情形就拉不动腿
他终于忍不住转向左侧林中,果然见到一名身着鱼皮水靠,秀发披肩的美貌少女,不知怎么搞的?不小心踩到猎人的陷阱,竟被高高地倒吊在树梢
那少女见到有人,立刻开口呼救,亚马却先打量一下四周,确定这里没有危险,这才走过去,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被吊在这里的?
那少女一见到他,大惊失色道:怎么是你?
亚马一怔!道:你认识我?
那少女道:你不是亚马么?大名鼎鼎的江湖野马公孙先生早就把你的容貌详细说给我们听了
亚马道:你们我明白了,你们是五龙会的
那少女道:你是怎么闯过她们拦截的?
亚马吃吃笑道:就凭你们五条小水蛇,也能拦得住我么?
那少女叹道:你走吧
亚马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那少女诧道:我们这样对你,你还会关心我么?
亚马笑道:我不会凭白无故的救你,我当然是有交换条件的。
那少女颇为难,道:甚么条件?
亚马道:告诉我,你叫甚么名字?
那少女一怔!道:就是这么简单的条件?
亚马道:对,就这么筒单。
那少女道:我说了,你真的肯放我下来?
亚马道:真的。
那少女狡狯地眨着眼睛道:我如果随便说一个名字,你也肯放我下来?
亚马点头道:肯!
那少女道:我叫小青。
亚马道:原来你们五龙是以五色为名,你叫小青,那么另外四位,一定是蓝、绿、白、黑,对不对?
小青道:咦?你怎么不猜红、橙、黄
他打量她被吊住的绳索,一端向下延伸,绑在一株树根部位,亚马走过去,一面为她解开绳结,一面道:蛇儿在水中,总要接近水的冷色才合适
小青道:你倒聪明,果然被你猜对
绳结解开,亚马拉住绳索,缓缓将她放到地面,正要过去解她手脚上的扣结,谁知脚下有异哗地一声,一面巨大的网,将他往上兜起!
亚马大吃一惊!匆忙中飞身将小青扑倒在地上,大喊道:小心!
小青惊急闪让,却没有亚马的动作快,一下就被他扑倒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那张巨网已经呼地一声,将他二人一起兜住,高高吊起!
那网设计得忒也古怪,不止将他二人高高吊起,而且也紧紧缠住,愈是挣扎,缠得愈紧!就这样,小青就被亚马紧紧地拥在怀中,大喊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
亚马叹道:我当然想放开你,可是
小青当然知道这网愈是挣扎,缠得愈紧,于是她只好放弃挣扎,乖乖躺在他怀中,叹气道:这网子只要捉你,为甚么要把我也拖进来?
亚马道:咦?你怎么知道只是要捉我?
尘青道:本来就是我们设计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亚马道:你们为甚么要设计这东西?
小青道:因为我们猜测在水面上未必能捉得到你
亚马道:所以你就在这里亲身当饵演一场戏,诱我上钩?你以为这样就一定能捉住我?
小青瞪他一眼,道:你不是已经在网子里了?
亚马笑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被捉的么?我如果不故意将你也扑倒,我会躲不开这张网么?
小青一怔!道:你为甚么不闪开?为甚么要故意将我也扑倒,故思被捉到?
亚马道:那是因为你生得太美,这是千载难逢,能够与你在一起的机会!
小青叹道:你真会说话
亚马道:我不只会说话,而且会采取真正的行动
说着他就找到她的樱唇,深深地吻了下去!她又惊又急,想要挣扎,却已溶化
亚马号称武林种马,对女人有异乎常人的魅力,他的吻有魔力,他的双手更有无限的魔力
小青已经溶化得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识,完全沉浸在他双手带来的喜悦中
渐渐的,他剥除了她那袭紧身水靠,也开始剥除了自己的衣衫
接触到她的裸体,两具肉体就自然而然的紧紧缠在一起,而亚马腹中的丹田之气又开始火热
欲念又开始高涨,身体的某部分又开始坚硬!
却听得到,听到他的心跳像擂鼓,听到他的呼吸急促。
却感觉得到,感觉到他全身火热,皮肤发烫。
被他这样热情地拥住,小青也莫名其妙地变得心跳像擂鼓,呼吸急促。
她也莫名其妙地全身火热,皮肤发烫
她也莫名其妙地变成亢奋,变成激情
这网兜是有弹性的,高高悬吊在树梢的网兜里,悬吊着这两个激情的人,使他们比躺在任何的弹簧床或是席梦思上面更柔软、更有弹性。
亚马几乎不用甚么力,就能随着悬吊的弹力与波动,造成很深的运动。
这种运动造成的刺激,是小青早已潜在的需求欲望,却也是她第一次遇到的愉快经验!
不多久,她就欲死欲仙了
隔了许久,小青终于从虚弱脱力中渐渐回神过来,却伏在亚马怀中哭泣起来
亚马心中一阵歉疚,深深吻着她,道:对不起,是我欺负了你
小青摇头道:不,是我对不起你,我出卖了你我设计这个网兜捉住你,是要卖给公孙策
亚马皱眉道:为甚么呢?
小青叹道:因为我们五姊妹,势单力薄,这里又是他紫衣侯府的地盘在人矮檐下,谁能不低头!
亚马道:那你就把我送过去呀?干么要叹气?
尘目道:可是现在,人家我,又舍不得啦
亚马道:你希望没有捉到我?
小青道:不,如果没有捉到你,我又怎能跟你这样
亚马道:那么,你希望如何?
小青叹道:我不能昧着良心把你卖给他,我真希望放你走,可是
她挣动了一下,可是这结实的网兜已牢牢地将他二人缚在一起啦
亚马却笑着伸手,在这结实的网兜结绳之处,轻易就解开来,小青惊异中,亚马已抱着她滚落地面。
小青惊异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亚马笑道:这没有甚么稀奇,因为我恰巧是渔夫的儿子,我恰巧懂得这种绳结
小耆道:你运气真好,你总是这么好运气么?
亚马笑道:有时我的运气简直坏透了,今天是因为遇到你,运气才会这样好的
他抱着她深深一吻,道:谢谢你肯放我走,我会永远记得你们的!
说完不再犹豫,认明方向,掉头便奔去
亚马很快就已找到铺满枯叶的林中小路,飞奔赶去。
但前面却有个娇滴滴的声音道:你的本领真大,才一见面,就把人家给搞了
亚马吓了好大一跳:你怎么知道?
金燕子道:我亲眼看见你抱着她一起被吊上去,怎么会不知道?
亚马道:你怎么不救我?
金燕子撇嘴道:这种送上门来的美食,我若出面打断,你岂不恨我一辈子?
亚马尴尬的笑道:你的语气似乎有些吃醋
金燕子微微一叹,道:我凭甚么吃你的醋说吧,现在要往哪边走?
亚马道:附近有没有吃东西的地方?
金燕子道:饿了?
亚马道:饿得快啃树皮了。
金燕子往前一指道:穿过树林,就是李老头的茶棚,东西虽然不怎么样,填肚子是一定没问题。
亚马甚么话都不说,拔腿就朝金燕子所指的方向走去。
太阳已渐爬起,温和的阳光透过枯枝,渗入树林,多少给阴冷的林中带来了一些暖意。
两人埋首疾行,各怀心事,脸色也随着明暗的阳光变幻不定。
突然,两人同时停步,同时回首后顾。
林中一片寂静,四周渺无人迹,可是两人的神色却同时一变,相互望了一眼。
亚马飕的窜上枝头,金燕子也拔刀隐身树后。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面目清秀,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活像个小叫花,匆匆而来。
这孩子一边走着,一边却像条猎犬般伏身察看地上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两人藏身之处
金燕子忽然闪身而出,一刀砍了过去。
那孩子身法非常敏捷,身形一晃,已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半晌才露出半张脸道:金燕子你我并没有甚么深仇大恨,何必见面就下毒手?
金燕子狠狠道:小丁当,你他妈的胆子愈来愈大了,居然敢跟踪起你姑奶奶来了!
小丁当急急道:你误会了,我不是跟踪你,是专程赶来给你送信的。
金燕子道:送信?
小丁当道:嗯,两件事很重要。
金燕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姑奶奶没空跟你罗嗦!
小丁当道:你要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金燕子没好气的道:坏的。
小丁当道:金燕子你要小心哪,单毅城那老家伙就在附近。
金燕子惊慌四顾,定了定神,才道:单毅城来了又怎么样?他又能将我奈何?
小丁当道:我知道你腿快,他追不上你,可是事先有个防备,总比突然碰上好,你说对不对?
金燕子这才还刀入鞘,神色也缓和不少。
小丁当从树后走出来,依然不敢太靠近金燕子生伯她又给他一刀。
金燕子道:第二件呢?
小丁当立刻眉开眼笑道:天大的好消息。
金燕子冷冷道:说吧!
小丁当打拱作揖道:金燕子恭喜你,你要发财了。
金燕子瞪眼道:发你奶奶的棺材,你要再胡说八道,我可要揍人了!
小丁当忙道:慢点,慢点我说的是实话,有笔大生意,只要你肯做,保证你发大财。
金燕子嘴巴一歪,道:你这丐帮小叫花子,会有甚么大生意?真是笑死人。
小丁当道:我可要特别声明,我不是叫化子,更不是丐帮,我只是逃家太久了,弄得一身脏
金燕子哼道:穷得脱底,生意会有多大?
小丁当急道:大,大得吓死人,一旦得手,包你两辈子都用不完。
金燕子道:哦?说来听听
小丁当朝四下扫了一眼,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前几年江湖上盛传的那批藏金,突然又出现了。
金燕子大眼睛一眨,道:哦?
小丁当道:听说那张藏金图前几年还出现在天地盟的关大侠手上。
金燕子道:后来呢?
小丁当道:谁知关大侠名声虽大,福分却太薄,被一个杀手谋害,不但夺去了性命,也夺去了那张藏金图
金燕子道:这件事早就传遍江湖,还要你来告诉我?
小丁当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好戏还在后头呢。
金燕子道:说下去。
小丁当喘了口气,继续道:许多年后的前些日子,那张价值连城的藏金图,又被另一个杀手夺到手中
金燕子道:还有呢?
小丁当道:那家伙也不知是走运?还是倒楣?凭空得到那张大家争得你死我活的东西,可怜他直到现在,恐怕还不知道那张东西的价值呢?
金燕子不耐道:有话直说,别兜圈子。
小丁当道:是,是那家伙在关洛道上也小有名气,江湖上都叫他江湖野马,你别看他笨头笨脑,却极可能是个名门之后,昨日紫衣侯门下居然有人料定他是当年铁剑追魂马大侠的后人。
金燕子讶然道:真的?
小丁当点头道:嗯,紫衣侯门下既然有人这么说,可能性就很大不过如果他真是马大侠的后人,那就好玩了。
金燕子道:就算他是马家的后人,充其量也不过多几个人追杀他,又有甚么好玩?
小丁当道:难道你不知道当年马大侠的儿子,跟袁紫琼自小就订了亲?
金燕子道:哪个袁紫琼?
小丁当道:就是这几年名震武林的断虹枪袁紫琼。
金燕子动容道:有这回事儿?
小丁当道:嗯,只可惜人家袁家现在正如日之中天,而马家却早就完了,这亚马本身又不争气,像条丧家之犬一样,终日浪荡江湖,一事无成你想想,这两个人怎么能够配在一起?将来怎么同床共枕?
说到这里,已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金燕子皱眉道:你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些吗?
小丁当急忙止住笑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怎么把那件东西弄过来。
金燕子道:你打算怎么下手?
小丁当道:听说那亚马既贪酒、又好色,见到漂亮的女人连命都不要了,所以只要咱们找到他,凭你金燕子这身本钱,你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甜头
啪地一声,小丁当已挨了一记耳光。
金燕子指着他鼻子骂道:他妈的,你把你姑奶奶当成甚么人?
小丁当一手捂脸,一手乱摆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叫你在前面吸引他的注意,我趁机从后面下手,只要一下,这一百万两黄金就变成咱们的了。
金燕子呆了呆,道:你你说甚么?一百万两金子?这么多?
小丁当道:对,整整一百万两!到时候你五十,我五十不不不,你六十,我四十,我们岂不是卯死了?
金燕子瞪眼道:甚么是卯死了?
小丁当道:那是闽南语发死了的意思!
金燕子目瞪口呆,口水都差点流出来,呐呐道:一百万两一百万两!
小丁当道:金燕子你不妨仔细想想,如果你有了六十万两黄金,起码你可以盖一座看不到边的庄院,用二百名老妈子,三百个婢子,四百个家丁,五百名贴身护卫,六百名护院,养七百匹马,八百头牛,九百只羊,然后再嫁
金燕子接口道:再嫁一千个老公?
小丁当道:不不,嫁一个起码也有五十万两身价的老公,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岂不比终日浪荡江湖要好得多?
金燕子冷笑道:你想得可真美。
小丁当急道:并不只是想,只要你金燕子一点头,那批东西就是咱们的了。
金燕子道:就这么简单?
小丁当道:比你想像的还要简单得多,可是要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金燕子道:为甚么?
小丁当道:因为我胖七哥随时都可能赶到。
金燕子道:你胖七哥是谁?
小丁当道:我们丁家有几个胖七哥?
金燕子道:勾魂弥勒丁月亭?
小丁当道:对,就是他。
金燕子道:他来了又怎么样?
小丁当道:我胖七哥也不知甚么时候认识了亚马,两个人臭味相投,交情好得不得了万一他真的赶来,两人一联上手,那就难办了。
金燕子道:他既是你七哥,自己人,岂不是更好谈?
小丁当叹了口气,道:唉!你不知道,我跟这个七哥八字犯冲,见了他我就腿软,别说合作生意,就算他送给我东西,我都不敢要。
金燕子歪嘴一笑道:你这点出息,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家,再等个三、五年长大成人,娶个老婆,生一堆孩子抱抱算了
小丁当道:金燕子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稍纵即逝啊!
金燕子道:小丁当,老实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意思跟你合作。
小丁当道:为甚么?
金燕子道:因为我已经有了合伙人。
小丁当道:哦?是谁?
金燕子抬手一招,亚马飘然而落。
小丁当愕然的望着亚马,道:就是他?
金燕子点头道:就是他。
小丁当道:他他是甚么人?
金燕子淡淡道:这个人武功不高,人品也不怎样,既贪酒、又好色,连是哪家的后人都没搞清楚,但他却有一样人所难及的长处。
小丁当急忙追问道:甚么长处?
金燕子道:他的名头很唬人,有人一听到他的名字,撒腿就跑,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小丁当呆了呆,道:哦?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金燕子瞟了亚马一眼,得意洋洋道:他叫亚马,也有人叫他江湖野马!
小丁当张口结舌的愣了半晌,突然一个旱地拔葱,身形倒射而出,转眼已失去踪影!
金燕子看着他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又想起那庞大的数目,不禁开怀大笑。
亚马只静静的站在她旁边,直待她笑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
金燕子扭头望着他,脸上依旧笑意盎然。
亚马却一丝笑容都没有,只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
金燕子回首一瞧,神色大变。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正并排站着三个人。
中间是个须发斑白,嘴上无须的官人,身着白色的官服,外面罩着一件宽大的银狐披风,相貌堂堂,神情凛然。
两旁是两名侍卫,衣着鲜明,体态威武,远远望去,使人不寒而栗。
亚马忽然问道:是不是西厂锦衣卫?
金燕子道:不错。
亚马忽然问道:是不是单毅城?
金燕子道:正是。
亚马道: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吗?
金燕子冷笑道:如果我连这点小场面都没法料理,我还能活到今天吗?
亚马笑笑道:那么你就自己慢慢去料理,我先到李老头的茶棚等你,怎么样?
金燕子道:好,不见不散。
亚马含笑挥手,大步而去。
金燕子霍然拔刀,身形疾射而出,目标并不是单毅城,而是相反的方向。
单毅城与两名侍卫已同时腾身而起,飞快的朝金燕子的去向追赶下去!
林外阳光普照
群峰耸址,视野非常辽阔,唯一缺少的是一条通往对崖的道路。
金燕子千方百计的奔出树林,正想一展脚程,却意外的走上一条绝路!
她站在崖边,心急如焚,一涧之隔,犹如阴阳两岸!
想要回头,单毅城和两名侍卫已然赶来,三人成三角形状将她包围在中间。
单毅城得意的望着她道:金燕子几个月不见,你长得更漂亮了!
金燕子恨恨道:姑奶奶漂不漂亮,干你屁事?
单毅城狞笑道:死到临头,嘴还这么硬,大概这就叫做视死如归吧?
金燕子焦急回顾,觅寻活路。
单毅城却道:金燕子别打冤枉主意,这道山涧,你跳不过去的。
金燕子道:你想怎么样?
单毅城摸着寸草不生的下巴想了想,道:没见面之前,我本想杀掉你算了,现在我又有点舍不得了像你这种万中选一的美人儿,我若糊里糊涂的将你杀掉,岂非暴殄天物。
金燕子道:废话少说,你究竟要怎么样呢?
单毅城道:我看这样吧,你曾经废了我一条腿,你就还给我一条腿吧!
两名侍卫闻言忍俊不笑,金燕子俏脸涨得通红。
单毅城继续道:是左腿,是右腿,随你选,你愿意送给我哪一条?我就要哪一条。
突然,对崖传来一阵婉啭的黄莺啼声。
寒山之中哪儿来的黄莺?单毅城及两名侍卫警戒之心油然而生。
金燕子神情稍定,搔首弄姿道:我这两条腿生得又白又嫩,为甚么要白白送给你?
单毅城道:难道你忘了,你欠我一条啊?
金燕子冷哼一声,道:我欠你的既不是左腿,也不是右腿,如果你一定要我还给你,改天还你一条狗鞭好了。
两侍卫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在单毅城脸上,只要他下巴一歪,马上准备动手杀人。
可是单毅城就像没有听到金燕子的话一样,眼睛不停的在对面断崖上搜索。
婉转动听的黄莺啼声不断传来金燕子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舞手画脚,摇曳生姿。
单毅城冷笑道:金燕子省点精神吧,你的同党虽然到了,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纵然他长出翅膀,也救不了你的。
金燕子比手作势道:如果我长出翅膀,从这儿飞出去呢?
单毅城突然脸色大变,急忙下巴一歪,三人同向金燕子冲去。
只可惜这时金燕子早已飞出断崖,站在对崖的小丁当也同时将手中的绳索抛出。
单毅城立刻掏出暗器,连环打了出去。
只听金燕子一声惊呼,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但最后还是勉强将小丁当抛过来的绳头抓住!
绳索凌空一抖金燕子又已藉力腾起,直向对崖扑去。
金燕子登上断崖,早已筋疲力尽,身子一阵摇晃,突然又失足翻落下去。
小丁当大吃一惊!急收绳索,终于没有继续往下掉。
断崖下一片死寂,吊在绳索上的金燕子连一点声息都没有。
小丁当急忙喊道:金燕子你怎么样?
金燕子竟在下面大喊道:你他妈的穷喊甚么?还不赶快往上拉!
小丁当这才松了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半死的金燕子拉上崖。
金燕子满身污泥,灰头土脸,右腿上也已沁出血迹,显然已被单毅城暗器所伤。
她伏在崖边歇息了很久,突然跳起来破口大骂道:你看,都是你这个王八蛋,害得人家这副模样!
小丁当愣了愣,哭笑不得道:姑奶奶,你有没有搞错?我是拼命才把你救出来的啊!
金燕子道:救我出来又怎么样?
小丁当道:你就算不感谢我,也不应该怪我啊?
金燕子瞠道:不怪你怪谁?你看这个样子,你叫我怎么见人?
小丁当不禁生气道:好吧!就算我救错了你,总可以吧?
说完,绳索往怀里一揣,回头就走。
金燕子却冷哼一声,道:本来我还想在亚马面前替你求求情,叫他见到你胖七哥的时候,不要说你坏话,既然你这么不通情理,那就算了。
小丁当听得立刻折回来,满脸陪笑道: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真走?这样吧,我们找户人家,我替你买套衣服,就算我向你赔不是,你说够不够?
金燕子又哼了一声,道:这还差不多。
小丁当道:那么我们就赶紧走吧,从这儿到李老头茶棚的半路上,正好有几户人家,让你先换好衣服再去吃东西也不迟。
金燕子眼睛翻了翻,道:为甚么一定要到李老头的茶棚去吃东西?
小丁当道:江湖野马不是约好跟你在那儿见面吗?
金燕子叹道:像你这种毫无江湖经验的人,居然也能活到今天,真不简单。
小丁当怔了怔!道: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金燕子道:亚马的话能相信吗?
小丁当道:为甚么不能相信?我听胖七哥说过,那家伙毛病虽然几牛车,说话倒是一向很有信用。
金燕子笑笑道:再有信用的人,如果让他怀里揣着一百万两黄金,也会变得一肚子鬼话,你信不信?
小丁当想了想,道:信。
金燕子道:信的话,就跟我走。
小丁当道:到哪儿去?
金燕子道:前面就有几户人家,咱们到那儿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探出他的下落。
山脚下有几间农舍,有个农妇正在屋前喂鸡。
金燕子伸手,小丁当立刻将一锭银子交在她手上。
直待两人走到跟前,农妇才抬起头。
金燕子道:这位大嫂,我想向你买点东西。
农妇瞄了那锭银子一眼,道:你想买甚么?
金燕子道:一套衣服,两只鸡。
农妇这才吃惊的望着金燕子道:哎哟,这是在哪儿摔的?怎么全身都是泥巴?
金燕子道:就在前面的山路上,一不小心,从上面滑下来。
农妇道:这附近的路可难走得很,姑娘可得当心哪!
说着,目光匆匆朝后山坡的小路瞄了一眼。
金燕子和小丁当相顾一笑。
农妇打量着金燕子的身材,道:幸亏我出嫁时的衣服还留着,姑娘穿起来一定很漂亮。
金燕子随农妇入房。
小丁当又像一条猎犬般的仔细察看那条通往后山坡的小路。
过了很久金燕子容光焕发的又跟随那农妇走出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金燕子道:前面不远有个山神庙,你有没有去过?
小丁当道:去过,这附近我熟得很。
金燕子道:你到那边先把这两只鸡做好,半个时辰之内,我准到。
小丁当点点头,提了两只肥鸡,飞快的朝后山坡奔去。
亚马舒舒服服的躺在斜坡上,嘴里啃着干馒头,二郎腿不停的在晃动。
金燕子悄悄的走到他前头,垂首默默的望着他。
亚马也翻着眼睛望着金燕子。
金燕子道:你不是说在李老头的茶棚等我吗?怎么跑到这里来?
亚马咽下嘴里的馒头,含含糊糊道:迷路了
金燕子道:迷路的人通常都很惊慌,我看你逍遥得很嘛。
亚马急忙坐起来,干笑道:经常迷路,习惯了。
金燕子得意的笑笑,道:你能迷路迷到这里,我也能迷路迷到这里跟你分三成,不冤吧?
亚马忙道:不冤,不冤。
金燕子道:半天没吃东西,却跑到荒山野地里来啃馒头,我看你真是大爷不当当孙子。
亚马叹了口气,道:没法子,恶鬼缠身,有馒头啃已经不错了。
金燕子冷笑道:如果真是恶鬼,就不会赶来请你去吃花子鸡了!
亚马怔了怔!道:花子鸡?
金燕子点头道:嗯,天下一品的花子鸡。
亚马道:总不会比丐帮的简长老还高明吧?
金燕子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简花子那两手算甚么,差远了!
亚马咕的咽了口唾沫。
金燕子道:想不想吃?
亚马道:当然想。
金燕子道:想吃就跟我走。
两人匆匆走下后山坡。
农妇仍在喂鸡。
亚马看看那农妇,又看看金燕子道:你这身衣服,八成是那位大嫂出嫁的时候穿的
金燕子道:你这个人有时候还真的有点小聪明
亚马含笑不语,低首向那农舍疾行。
金燕子道:喂,方向走错了,是这边。
亚马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愈走愈快。
金燕子微微愣了一下,突然似有所悟,飞身扑向农舍!
亚马也闪电般冲入房门。
那几件沾满污泥的旧衣服,正堆在墙角上。
两人同时抓到那件红花棉袄,同时用力一挣,棉袄登时撕成两半。
亚马从棉絮中取出一样东西,飞快的往怀里一揣,若无其事地拍拍手,道:花子鸡在哪儿?走啊!
金燕子向他怒视了半晌,甚么话也没说,只将半截棉袄狠狠的朝地上一摔,扭身冲了出去。
山神庙的庙门刚好挤在两棵老树中间,庙堂的后半段也整个隐藏在山壁中
从外面看上去面积很小,里面却极宽敞。
三人席地而坐,当中烤着两只香喷喷的花子鸡。
亚马撕下个鸡腿拿给金燕子道:你先尝尝着,味道好像还不错。
金燕子头一甩,给他个不理不睬。
亚马也不介意,老实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边嚼边道:嗯,果然不坏,想不到小丁当还有这一手!
小丁当觎着脸道:这两只鸡,就算我向亚马大侠赔罪的吧。
亚马道:不敢当,不敢当。
小丁当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方才在树林里的那些话,只当我放屁,您可千万不能记在心上。
亚马道:你放心,我跟你胖七哥是好朋友,咱们不必见外,那点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
小丁当松了口气,道:谢谢,谢谢。
亚马沉吟着道:不过有两件事情,我倒很想郑重的拜托你一下。
小丁当忙道:拜托可不敢当,有甚么事?您尽管吩咐。
亚马道:第一,我这个人虽然没甚么出息,却还不想攀龙附凤,袁家的事,以后不可乱说,万一她师徒找起麻烦来,我可实在惹她们不起。
小丁当道:是,是。
亚马又道:第二,我贪酒好色,见到漂亮女人就没命
说到这里,忽然斜瞧了金燕子一眼,金燕子立刻横目回视!
亚马笑笑,小声接道:这是我最大的秘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丁当尴尬道:那是我为了想说动金燕子临时胡认的。
亚马道:这种事平时说说倒也无妨,只是现在情况有些不同,今后最好不要再提。
小丁当又道:是,是
金燕子却大声道:为甚么不能提?我偏要替你宣扬一下。
亚马色眯眯笑道:如果人家问你金燕子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说?
金燕子瞪目相向,一时无言以对。
亚马道:你金燕子虽然浪迹江湖,却一向洁身自爱,所以道上对你的口碑还不坏现在你整天跟我这个贪酒好色,见到漂亮女人就没命的家伙泡在一起,岂不坏了你大好的名声?
小丁当道:对,对。
金燕子道:你想赶我走?
亚马道:我这样做,也全是为你设想
金燕子冷哼一声,道:你少跟我卖交情,姑娘不承你这份情。
小丁当迷惑道:奇怪,今天金燕子的火气怎么特别大?
亚马笑笑道:这女人气量狭得很,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金燕子却气得几乎哭出来,道:人家被你耍得团团转,连命都差点丢掉,你居然说是开玩笑?
亚马笑笑道:甚么事情耍了你?
金燕子恨恨道:你藏在棉袄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