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滚龙王府,景物忽然一变,但见花木扶疏,庭院辽阔,重楼叠阁一望无边。
上官琦并未得连雪娇说明,混入王府后如何会合,只好凭藉胸中一点记忆,直向后院行去。他希望能尽快找出滚龙王赖以控制属下的毒室,设法了解解毒之法,只要能解得滚龙王控制属下的药毒,这一股强大神秘的势力立时将面临瓦解崩溃。
穿过了一座广大的庭院,到了一处分岔的所在,只见中、左、右三座圆门挡住去路。
凝目望去,只见那三座圆门之内,一般的广大庭院,一般的植有花树,不禁心中犹豫起来。
锡木大师似是看出了上官琦的心意,忍不住低声说道:“咱们各入一座圆门,日落时分,再在此地会面如何?”
原来几人混入王府之后,发觉滚龙王府中的卫队个个如木头一般,失去辨识敌我之能,只要沉住气,小心应付,毫无危险,胆气大壮,左童张方点头说道:“大师高见甚好。”
上官琦虽觉这般分散实力,万一有了事故,太过危险,但又不便示弱提出,略一沉吟,道:“好吧!大师走左面,张兄、李兄进入右面,兄弟入中门,咱们初更在此会面,不见不散。”
锡木大师应了一声,大步进入左面圆门。
左右二童齐齐低声说道:“上官兄请自珍重。”一先一后,进入了右面圆门。
上官琦眼看三人背影远去,才举步由中门而入。
抬头看去,只见花木繁盛,亭台楼阁隐现于花木之中,心中暗道:“这滚龙王倒会享受,看这等气势,纵然是真的是深宫内苑,也不过如此而已。”
微风吹来,花树摇动,四周一片寂然,目光所及,不见一人。
这番景象,大大地出了上官琦的意外。过份地寂静,反使上官琦有着一种莫测高深的神秘之感。
穿过了两层花树,突听一阵营声燕语传来。
抬头看去,只见四个身着宫装的少女一路嘻笑而来。上官琦正想躲避,已自不及。
只听那最先一个宫装少女高声道:“喂!你过来!”一面举手相招。
上官琦心中暗叫:“要糟!”人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行近那四个宫装少女身外四五尺处,停了下来,拱手说道:“四位相召,有何指教?”
那最先宫装少女,仔细打量了上官琦一阵,突然把脸色一整,道:“好啊!你的胆子不小,竟然敢私闯深宫之中。”
上官琦不知如何回答,一时间茫然无措。
那宫装少女又道:“你可知道私闯内宫,要受何等重刑?”
上官琦目光一转,除了这四个宫装少女之外,目力所及,再无别人,暗道:“我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陡然出手,或可制住四人穴道,但不明内苑情形,这四个宫女陡然失踪,只怕要走漏消息,好不容易混了进来,一事无成,岂可暴露身份。”
心念打了几转,当下抱拳一揖,道:“小人初入王宫,不明规矩,还望四位姊姊指教一二。”
那当先宫装少女回顾了身后三女一眼,微微一笑,道:“你讲得好轻松啊!哼!初入王府,就敢深入内宫来找便宜,你是不想活了。”
上官琦强自按下胸中怒火,陪笑说道:“小人贪看景物,一时迷失,贸然而入,还望四位姊姊原谅。我这就立时退出。”转身向外行去。
只听一阵娇喝:“站住!”眼前人影闪动,已有两个宫装少女挡住了去路。
上官琦看她身法奇快,不由暗暗吃惊,暗道:“刚才我幸好没有莽撞出手,看几人身法,一击之下,决难同时制服住四人。”
只听那两个拦路宫装少女齐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上官琦道:“我从那圆门中走进来的。”
两个宫装少女相对望了一眼,微微笑道:“没有人拦阻你么?”
上官琦默察这几个宫女讲话神态,和那些身中剧毒的侍卫大不相同,活泼自然,似是全然未服过迷神之药,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冷冷说道:“在下并未遇拦阻之人。”
只听另一个宫装少女笑道:“两位姊姊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那拦路宫女笑道:“是啦,今日是开府之庆。一年之中,他们仅有这一日的欢笑,那也难怪他们。”
上官琦暗暗忖道:“连雪娇单选此日,让我们混入滚龙王府,拿捏之准,算无遗策,无怪唐大哥生前是那般推重于她。此女之才,倒是不可轻视。”
只听两个宫女笑道:“喂!你这小子糊糊涂涂地跑入内宫,未被发觉,算是你走运,还不快退出去,难道要等被巡卫抓到,受那挖目斩腿之苦么?”
上官琦故作吃惊道:“多谢四位姊姊指点。”转身向来路回奔。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喝道:“站住!”
上官琦倒是听话,依言停下脚步,抱拳一个长揖,道:“四位姊姊还有何指教?”
只见最右一个宫装少女道:“此刻正是内宫巡卫查勤之时,你如乱跑,势非被他们抓住不可。”
上官琦暗暗忖道:“滚龙王府,倒非是个个皆有可杀之罪。”口中却急急说道:“在下初入王府,无意中走迷来此,还望四位姊姊指示一二,在下是感激不尽。”
最后一个宫装少女望了三位同伴一眼,说道:“这人怪可怜的,咱们救救他吧!”
当先一个宫装少女点点头道:“他们就要来到,走是来不及啦,你快些隐入那花丛中去吧!”
上官琦目光一转,果然见身外不远处有一片浓密的花丛,当下急奔而去,隐入了花丛之中。
四个宫装少女,低语了一阵,退在路旁,驾声燕语他说笑起来。
上官琦轻拨花丛,向外望去,遥见一队锦衣大汉走了过来。
这一行至少有六人以上,兵刃在日光下闪耀生光。
那一群锦衣卫队来势甚速,不大工夫,己到了四个宫女的停身之处。
忽听汪汪几声狗叫,那一队锦衣卫突然停了下来。
上官琦吃了一惊,暗道:“原来这些人带有搜踪的灵犬,今日只怕是难以逃过他们的搜查了。”暗中一提真气,抓住惊魂金刀,准备迎敌。
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四位姑娘可曾见到过生人么?”此人言语清楚,竟似未曾服过迷神药物。
但听一阵驾声呖呖,四个宫女齐声答道:“未曾见过。”
那沙哑的声音重又响起,道:“这两头灵犬,久经训练,如若不是闻到了生人气息,决然不会出声大叫。四位姑娘未曾见得,也许不错,但有生人混入,在下料定亦必是千真万确。四位姑娘请让去路,让在下在附近搜查一下。”
上官琦隐身在花丛之中,听得暗暗焦急,忖道:“那灵犬既然能嗅出生人气息,找我藏身之处,定然十分容易。这几头恶狗,非得先把它们毁去不可。”
回头望去,只见一座高楼矗立在身后三十丈的丛花之中,窗幔低垂,但两扇窗子,却是大开着。
上官琦估计形势,那是唯一可摆脱灵犬追寻的藏身之处,当下一提真气,施展出踏雪无痕的上乘轻功,悄然离开花丛,直向那座高楼奔去。
但闻身后犬声猜猜,狂叫不休。
这是唯一可能的逃走机会,纵然暴露身形,也是顾不得了。
他轻功造诣甚深,此刻全神全力施为,果然是全无半点声息。
行到高楼之下,略一运气调息,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纵身飞跃而起,右手抓住一个软枝,微一借力,疾翻而上。
他用力拿捏得恰到好处,一翻之下,刚好落入那大开的窗子之中,除了那窗慢一阵轻微的晃动之外,竟是未弄出一点声响。
只觉一阵脂粉香气,扑入鼻中,敢情这是一问女子闺房。
事情迫急,上官琦不得不暂时从权,一挺蜂腰,隐身在窗幔和墙壁之间,手握惊魂刀把,探首向里望去。
只见一个高挽宫譬、全身黄缎裙衫的妇人,正在对一座铜镜梳妆。
上官琦仔细一看,不禁微微一愕,敢情那铜镜之中,早已出现了自己人影。
那少妇倒是沉着得很,好整以暇地举手掠一下鬓边散发,缓缓说道:“什么人?”
上官琦眼见形迹已露,索性轻启窗幔,缓步走了出来。
他外形之间,虽然是保持着镇静,但暗中却已提集了全身功力,只要发觉那妇人有呼喊的举动,立时将以毕生功力,作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击。
那黄衣妇人缓缓转过脸来,打量了上官琦一眼,忽地嫣然一笑。
这妇人虽然已届中年,但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展颜一笑,充满着成熟妇人的诱惑。
上官琦实未料到,她既不惊奇,也不质问,先来这么一笑,不禁为之愕然,心中疑念横生,陡然停下了脚步。
还是那黄衣妇人先开口,劈头一句话,道:“快把窗子关上,上好木闩。”
上官琦怔了一怔,但却依言关上窗子,上好木闩,拱手一礼,道:“在下避人搜寻,擅闯香闺,还望夫人恕罪。”
黄衣妇人缓缓站起了身子,道:“你的胆子很大,竟敢擅闯内宫。你可知道抓住了要受什么刑罚?”
上官琦道:“大不了是一条命。人生百岁,难免一死,在下早已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了。”
黄衣妇人似是未曾料到他的答覆是这般干脆,微微一愣,道:“你可是新入王府来的么?”
上官琦暗暗忖道:“此刻内宫禁卫正在搜我行踪,倒不如在此和她闲扯上一阵,也好惜机会避上一避,看她悠闲的神态,似是有恃无恐。”心念一转,当下说道:“夫人猜得不错,在下刚刚调来王府。”
黄衣妇女似是突然有所警觉,两只圆圆大眼睛中神光暴闪,盯注在上官琦脸上瞧了一阵,冷冷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
上官琦胸有成竹,淡淡一笑,接道:“夫人不用多心,在下特蒙王爷恩准,未服用迷神药物。”
那黄衣妇人脸色突然大变,盈盈起身,拜倒地上,道:“贱妾奉候王爷安好。”
上官琦心中茫然,嘴里却微微笑道:“夫人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黄衣妇人道:“见着王爷之时,还望贵使美言一二。”
上官琦心中暗笑道:“好啊!我躲难躲得变成上宾了。”随口应道:“这个自然,夫人但请放心。”
黄衣妇人缓缓站了起来,脸上紧张顿消,换上了笑容,道:“王爷的御驾几时才能回府?”
上官琦暗想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呢?”嘴里却胡乱应道:“后天不到,大后天一定可以回来了。”
黄衣妇人道:“那是至少还有两天了。”
上官琦道:“是啊!不过以在下的看法,恐怕是还要多等一日。”
黄衣妇人莲步轻移,搬过来一个锦墩,道:“贵使跋涉远来,一路风尘,请坐下休息一会。”
上官琦连连摇着双手,道:“不累,不累,夫人不用客气了。”
黄衣妇人笑道:“贵使可曾先到别位嫔妃那边去过?”
上官琦道:“没有啊!我一来就到夫人之处。”
黄衣妇人道:“承你看得起我,贱妾实有受宠若惊之感。”言语嗲声嗲气,形态娇媚横生。
上官琦道:“好说,好说。”心中却是暗暗纳闷道:“这妇人是怎么回事呢?”
只听那黄衣妇人说:“贵使追随王爷身侧有多久时光了?”
上官琦暗暗忖道:“看她神情,听她之言,分明是滚龙王一房嫔妃,想那滚龙王身侧的亲近之人,她定然认识不少,我如说得时光过久,只怕难以瞒得过她。”略一沉吟,道:“不足两月时光。”
黄衣妇人“嗯”了一声,道:“那是王爷新收的了。王爷身旁那位丁哥儿丁俊,你可识得么?”
上官琦暗道:“眼下情势迫人,不褐不和她胡扯几句了。”微微一笑,道:“我们相识不久。”
黄衣妇人缓步直行过来,人还未至,一股醉人的脂粉幽香扑鼻而来。
她见上官琦言词随和,胆子大了甚多,莲步细碎,扭摆腰肢,直行到上官琦的脸前,低下头来,柔声说道:“小哥儿怎么称呼?”
上官琦暗暗叹道:“深宫佳丽幽居寂寞,一年之中,只怕也难得见上那滚龙王一次,也是难怪她们春情荡漾,闹出秽污丑闻。那滚龙王在江湖上八面威风,叱咤风云,不知奴役了多少武林高手,深宫嫔妃一个个不守妇道,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那黄衣妇人久久不见上官琦回答之言,忍不住又道:“你在想什么心事?”
这妇人虽然不算顶美,但却妖媚风骚,一种徐娘的媚态风姿和连雪娇那种少女的美雅风情又自不同。连雪娇清丽明媚,秀外慧中,有如一株盛开兰花,幽香淡淡;这妇人恰似怒放牡丹,眉梢眼角,热情横溢,言语情态,充满了挑逗诱惑。
上官琦一侧脸,站起身子,缓步向窗口走去,微启窗门,向外看去。
只见十几个手执兵刃的大汉,正在花丛之中到处搜寻。
一个全身黑衣的瘦高之人,手中牵着一条白犬正在和四个宫女谈话,一面向着这高楼行来,心中大为焦急,暗暗想道:“如若那只灵犬闻出我躲入这高楼之上,那是非得暴露行迹,恶战一场不可。恶战虽不足畏,但却空负混入滚龙王府的一番心机了。”
正自忖思之间,忽觉一只柔软滑腻的手掌搭在肩头之上,一阵幽幽的香气传了过来。
回头看去,只见那黄衣妇人脸上泛带着一片笑意,眉梢眼角间春情荡漾,在搭右肩头上的五指逐渐加重了力量。
上官琦暗暗吃了一惊,陡然一提真气,一股热力,由丹田直冲上去,闭住了右肩头几处穴道,以防那黄衣妇人忽然间暗下辣手。
那黄衣妇人忽然收回搭在上官琦肩头上的右手,盈盈笑道:“小兄弟,你未免大多疑了。”
上官琦还未答话,突闻一个沙哑的声音由楼下传了上来,道:“府内侍卫左领班三眼雕焦冲,有要事禀报香后。”
那黄衣妇人脸色笑容突然一敛,冷冷地打量了上官琦两眼.缓步走到窗前,打开窗幔,推启开一扇木窗向下望去。
上官琦迅快地踏上一步,右掌一扬,按在了那黄衣妇人背后的“命门”穴上,低声说道:“夫人如若想死的话,在下只要一吐掌心内力,立时可震断夫人的心脉。”
只听那黄衣妇人一阵咯咯娇笑起来。上官琦被她笑声闹得心神不安,推出内力,击毙这黄衣妇人并非难事,但这一来,势非暴露出自己的行踪不可……
正在考虑之间,那黄衣妇人已停下大笑之声,说道:“楼下可是焦领班么?”
那沙哑的声音答道:“属下焦冲。”
黄衣妇人道:“你到此何事?”
焦冲道:“无事岂敢惊动香后……”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属下巡查内宫,发觉有奸细潜入,灵犬追踪,搜寻至此……”
那黄衣妇人接道:“怎么样,你们觉着是我藏了他么?”
焦冲道:“这个属下不敢,但追踪灵犬,乃藏边异种,嗅觉灵敏,实非常犬能及,但它到了此处之后,却突然停下不走……”
黄衣妇人道:“因此,你们就怀疑到我的身上来了?”
焦冲道:“属下之意,生恐香后不知,或被那歹徒潜偷入楼。”
那黄衣妇人道:“依你之意呢?”
焦冲道:“属下想登楼查看一下。”
黄衣妇人道:“好啊!你是说我偷藏奸细了?”
焦冲高声说道:“这个属下不敢,但属下身负内宫安危之责,不敢有负王令,还望香后原谅。”
黄衣妇人道:“这么说来,你是一定要搜的了?”
焦冲道:“职责所在,香后纵然见罪,属下也只有拼受香后之罚了。”话到此处,声音顿住,再不闻一点声息。
那黄衣妇人缓缓回过脸来,拉上窗幔,关好木窗,目注上官琦,眉梢眼角问春情消敛,代之而起的是一脸异常复杂的神情,缓缓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琦缓缓收回按在那黄衣妇人的背后命门穴上的右手,说:“在下并非滚龙王属下!”
那黄衣妇人脸色严肃他说道:“你终于讲出实话了。”
上官琦道:“事己至此,那就只有先委屈你一下,在下要借你香闺,暂作决战之场,尽歼登楼搜索之人。”
黄衣妇人神色镇静他说道:“怎么样,你打算先杀了我?”
上官琦道:“在下如若存有此心,那是和滚龙王毫无不同了……”语音微微一顿,又道:“但事已如此,势又不能任你自由,只好先行点了你的穴道,俟尽歼来人之后,再放你离此逃命去吧!”
那黄衣妇人冷笑一声道:“在滚龙王手下之人还能逃得活命,那你想法未免是太天真了。”
上官琦愕然说道:“怎么?你可是服下了毒药么?”
黄衣妇人道:“滚龙王决不会让他的嫔妃和下属一般,服用下迷乱神智药物。你可以想想看,服下了迷乱神志药物之人是何等模样,纵然是具有倾国倾城的姿色,那也是味同嚼蜡。”
上官琦呆了一呆,道:“那是你自甘认命了。”
黄衣妇人道:“幽囚深宫,度日如年,虽然是锦衣玉食,但却如笼中之鸟,受尽那囚居的痛苦,谁不愿破笼而去。”
上官琦道:“那你又为何不走?”
黄衣妇人道:“我走不了。”
上官琦道:“可是因为后宫中戒备森严,行动不便么?”
黄衣妇人道:“戒备虽然森严,但并非毫无可乘之机,你既可混得进来,我岂有混不出去之理?”
上官琦茫然道:“你既未服用毒药,又不惧恐侍卫,为什么走不了呢?”
那黄衣妇人突然一举长裙,露出来一条雪白的大腿,道:“小兄弟,你仔细瞧瞧吧!”
上官琦看她举起长裙,急急地别过头去,听她之言,又忍不住转眼瞧去。
一瞧之下,登时忍不住胸中的热血沸腾。
原来那黄衣妇人的雪白肌肤之间,竟然穿着一条细如发丝的白线,这条白线透过琵琶骨,另一端透墙而过,不知通往何处。
只听黄衣妇人幽幽说道:“这条白线虽细,但却坚牢无比,刀剑难断。”
上官琦道:“就是这条白线把你囚禁深宫?”黄衣妇人接道:“何止是我,凡是滚龙王喜爱的嫔妃,大概都和我同一命运。”
上官琦叹道:“这当真是闻所未闻的残忍之事。”
那黄衣妇人挥手说道:“这内宫侍卫左领班三眼雕焦冲,乃滚龙王宠信的死党之一。我虽是滚龙王喜爱的嫔妃,但也无能阻他登楼搜寻。如若被他查出你的行踪,咱们都是死路一条。我身遭囚居,对生死早已看淡,你却是年少有为,不宜无谓地送了性命,快些逃命去吧!”
上官琦突然拔出了惊魂之刀,金芒一闪,那黄衣妇人穿在琵琶骨上的白线,应手而断,上官琦收了金刀,道:“不论你昔年的为人如何,此后和我是敌是友,但凭你一番相助之情,我也该为你断去囚身之线。”
突听一阵急促的敲门之声,传了过来。
那黄衣妇人伸手牵着上官琦,带他隐入了一片罗帐之后,低声说道:“承相公帮助我恢复了自由之身,贱妾亦当舍死以报。你暂时藏好身子,待我先放他进来再说。”身子一闪,疾奔而去。
上官琦看她跃奔的身法,十分灵活迅快,竟是武功不弱。
只听门声呀然,那黄衣妇人带着那黑瘦的黑衣人走了进来。
那黄衣妇人微微撩动一下长裙,现露一下莹光的肌肤,笑道:“焦领班可是看到那奸细混入我的房中来了么?”
焦冲道:“这个属下倒是没有看到,但灵犬追踪到此,属下不得不冒犯香后了。”
那黄衣妇人笑道:“你可知为什么称我作香后么?”
焦冲两道精芒闪动的鹞目,打量黄衣妇人一阵,道:“嘿嘿,属下道听途说,闻得那些多舌宫女传言,说你身具异禀,最工内媚,故而貌虽中姿,但却极得王爷宠眷。”
那黄衣妇人眼光闪转荡漾出一脸媚笑,道:“嚼舌根的烂蹄子,胡说八道,焦领班万万不能相信。”
她确实长得不算很好,但肌肤如雪,媚笑撩人,那种热情洋溢的徐娘韵致,实在动人心魄。
三眼雕焦冲忽然闭上了双目,别过头去,说道:“香后请退到一侧,属下要斗胆搜查了。”
黄衣妇人缓缓伸出右手,纤纤玉指,搭在了焦冲的右腕之上,道:“你可知滚龙王几时回来么?”
焦冲只觉一只柔滑的玉掌,游动在手腕之上,全身如触电流一般,心神一震道:“属下不知。”
黄衣妇人笑道:“我想他在三五日内,不致归来。”焦冲道:“这个,这个……”
黄衣妇人道:“你私自闯我闺房,如若王爷回来之后,我告诉他你调戏于我,那是什么罪名……”说话之间,五指突然一合,紧紧扣住了焦冲的脉穴。
三眼雕焦冲万未料到正在飘飘欲仙之际,对方会突然下手,扣住了他的腕脉,心头一惊,绮念顿消,冷哼一声,一时向那黄衣妇人肋中撞了过去。
那黄衣妇人也未料到他腕脉受制之后,仍能借机反击,骤不及防,吃他一时撞个正着,登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三步。
但她仍然紧紧地扣住焦冲腕脉穴不放。
这本是一刹那的事,就在那黄衣妇人中时之时,上官琦已一跃而出,挥手一掌,疾拍了过去。
这焦冲却有着过人的武功,右腕脉穴虽然被那黄衣妇人紧紧扣着,仍能用左掌拒敌,左手一扬,硬接了上官琦一掌。
上官琦击出的一掌,乃蓄势而发,用出了九成以上的真力。
三眼雕焦冲半身受制,如何还能挡受上官琦这全力的一击?登时被震得五腑翻动,吐出两口鲜血。
上官琦怕他出口呼叫,惊动了楼下侍卫,疾快地点出一指,点中了焦冲穴道。
黄衣妇人一放手,焦冲仰面倒栽在地上。
上官琦低声问道:“夫人伤得重么?”
黄衣妇人道:“还好,断了一根肋骨。”
上官琦道:“可要在下相助一臂?”
黄衣妇人撩起宫装,道:“你给我接上断骨吧!”
上官琦无可奈何,只好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处,果然是被撞断了一根肋骨,当下替她接好断骨,说道:“夫人情怀息一阵。”
那黄衣妇人摇头:“不用了,你快些换上这焦冲的衣服。”
上官琦略一犹豫,依言换上焦冲的衣服。
黄衣妇人道:“据我所知,内宫侍卫之中,有很多武功高强之人。你换上这衣服,就可以巡行在禁宫之中,只要不遇上领班之人,那就无人拦阻于你了。”
上官琦道:“难道那些追随焦冲的侍卫连他们的领班都不认识么?”
黄衣妇人道:“滚龙王自作聪明,在这些深宫侍卫身上下了迷毒,固然可以使他们忠诚不变,但也使他们失去了分辨敌我的智能。只要把楼下之人遣开,你再小心一些,那就不致露出马脚了。”
上官琦道:“多承指教,在下就此别过。”转身行去。
黄衣妇人道:“慢着……”
上官琦回头说道:“还有什么指教?”这女人妖媚横生,上官琦深恐和她多处一刻,就多一分把持不住的危险,急于告别而去。
那黄衣妇人款移莲步,走了过来,笑道:“楼下侍卫,都是久年追随三眼雕焦冲之人,虽然他们服有迷神药物,但相处时日过久,岂无一点印象?何况你还不知道遣走他们的方法。你且稍候片刻,我代你遣走他们再说。”
上官琦暗道:“这话倒是不错。”一抱拳道:“有劳了。”
黄衣妇人微微一笑,移步走近窗前,摇挥玉掌,说道:“焦领班要你们暂时撤走。”
环守楼下的侍卫,果然牵着灵犬,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