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舟听至此处,只觉心头怒火上升,情不自禁地欺进一步,大声喝道:
“他竟怎样?”
“他竟想把姑娘的情郎立毙当场!”
“那姑娘……”
“那姑娘为了挽救心上人的性命,只好伪称心上人容貌已毁,从此不再相爱,可是她一番苦心,竟然不为心上人所谅解……”
江雨舟听到此处,陡然双眉一扬,沉声大喝道:
“你是谁?快说!”
蓝衫少年蓦地神情一变,凄然说道:
“江弟弟,你真认不出姊姊了么?”
话声中嗖地一声,摘下了头上儒巾脸上面具,顿时青丝散乱,现出个风髻雾鬓的少女,姿容绝世,楚楚可怜,不是韦骊珠是谁?
江雨舟神情一愕,但刹那之间立即双眉倒竖,仰面狂笑道:
“韦骊珠,你把自己说得太好了!”
韦骊珠浑身一颤,珠泪盈睫地娇呼一声:
“江弟弟,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相信?哈哈,我太相信了,我相信人世间此时还没有这样的女子!”
韦骊珠叹息一声,黯然说道:
“江弟弟,我想不到你竟会……唉,你要怎样才能相信呢?”
江雨舟双目尽赤,狂笑震耳道:
“韦骊珠,你如要我相信,除非你把孙北斗首级取来!”
他话声一落,陡然刷地一声,把那柄匕首甩出,齐柄没人身旁树干中,然后调头转身狂笑而去。
韦骊珠固然哀痛欲绝,江雨舟同样的也不好受,他像是发狂一般放足疾奔,转眼把韦骊珠抛出老远。
他停下身形,沉重地喘息一声,但此时九大门派中的高手,正在各处搜寻他的踪迹,莽莽江湖,哪还有他存身之地。
就在他喘息未定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冷笑道: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江雨舟,你还能逃得了么?”
江雨舟闻声心惊,骇然抬头,只见身前不远处站着三条人影,前两人是适才被自己削断手指的武当弟子,后面乃是个中年书生。
他神情一愕,立即扬声大喝道:
“你是谁?”
那中年书生微微一笑,正待开口。突闻那道士冷笑一声:
“无知畜生,点苍派代理掌门人潇湘逸士也不知道么?”
江雨舟双目一瞪,寒声大喝道:
“潇湘逸士,你找我江雨舟打算怎样?”
潇湘逸士淡淡一笑,缓缓说道:
“我要把你披肝沥血,活祭九大门派掌门人在天之灵!”
江雨舟闻言怒火陡升,哈哈狂笑道:
“好,只要你能赢得了我,任你千刀万剐也无不可,不过……”
潇湘逸士脸色一寒:
“不过怎样?”
江雨舟怒哼一声:
“不过你要输了,我江雨舟也要把你大卸八块,才消心头之恨!”
潇湘逸士大喝一声:
“无知小辈,那你不妨试试看今天谁死谁活!”
欺身一跃,陡然到达江雨舟身前五步之内。
他身形之快,真是无与伦比。江雨舟见状一凛。
但就在他心凛神骇之际,潇湘逸士已如狂风暴雨般连攻三招。
点苍武学,讲究的是:
快、猛、狠三字诀,潇湘逸士乃点苍首屈一指之人,三招施来,丝丝人扣。
江雨舟大吼一声,也在刹那间还攻三招。
这三招用的是九州阎罗所传之学,在他内力急增之后,虽变化稍嫌不足,但却凌厉狠猛,威力倍增。
双方一接,江雨舟虽被迫后退三步,但潇湘逸士神情大愕,以武林一派之尊,竟也被震得双肩连晃倒退七尺。
这叫“墙头走马,阴沟翻船”。潇湘逸士不由又惊又悸,又羞又怒,沉笑一声,二次挥掌。
掌力尚未攻出,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唤:
“逸士且慢!”
潇湘逸士住手回身,只见远处奔来两条人影,转眼便至眼前,用目一扫,顿时冷哼一声:
“中条双杰,难道你们想来架招么?”
江雨舟已看出来人正是中条双杰,只听潇湘逸士话音一落,中条双杰的老大立即躬身说道:
“逸士不要误会,我弟兄此来,实在是想向逸士求赐一件东西!”
潇湘逸士一愕道:
“什么东西,二位说说看!”
那缺胳膊老头陡调转脸来,指着江雨舟怒声说道:
“这小贼死后,望逸士将其首级赐我兄弟带回,以便遥祭家主人在天之灵!”
江雨舟听得心中大怒,潇湘逸士却深沉地叹息一声道:
“海天剑圣能有你兄弟这般部属,九泉之下也该安心了,二位放心,我答应你们就是!”
江雨舟见他真把自己看成待宰的羔羊,心中怒火再无法忍受,只
听他狂吼一声:
“老匹夫,我与你拼了!”
风笛一横,招出“斗牛龙光”,直向潇湘逸士扑去。
潇湘逸士见状大骇,匆忙中连攻三招,才把这一招“斗牛龙光”解开。但饶是如此,身形却被迫退后五步。
这大出他意料之外,尽管他是武林名宿,依然被吓得心头狂跳。
就在他心神跳荡魂魄不安之际,江雨舟又是一声长啸,凌空扑到。
这一招,江雨舟用的是凤笛上悟出的那式怪招,身法之奥妙,隐含数重变化,他虽然尚未悟尽其中秘密,但已隐含玄机,令人难测。
潇湘逸士乃是识货之人,见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脚步一挫,又向后飘退八步,才把江雨舟攻势化去。
他久经战阵,知道自己被逼得手忙脚乱,完全是失去先机所致,身形一稳,立即把自大之心收起,错步翻掌,连绵不断地连攻九招。
这一来,形势立即改观,江雨舟扬掌跨步,沉肩施身,把自己所会的五招武学连施两遍,才算勉强把对方招式化去。
江雨舟施尽全力支持,但时间一长,立即破绽百出,只听哧一声,胸前棉衣立即被潇湘逸士指风划破。
就在此时,潇湘逸士狂吼一声,倏地猛拍两掌,喝声:
“小畜生,还不给我躺下么?”
江雨舟此时无法闪躲,眼看一掌击去,不死也得重伤,勉强身形一晃,那块自幼配戴的玉符,突然由衣衫破绽处往外一荡。
中条双杰一见这块玉符,顿时神情大变,狂吼一声,挥拳出掌,齐向潇湘逸士背心攻到。
潇湘逸士眼看一招得手,突觉狂风罩体,心头一寒,立即撤招转体,两掌风扫落叶闪电般旋了过去。
他功力虽高,但仓促变招,功力仅能发出七成,中条双杰也非庸手,以二敌一,到底略占优势,但闻轰地一声,三人硬拼了一掌。
中条双杰晃身退出三步。
潇湘逸士被那反震之力,震得脚步踉跄一连后退五步,双肩猛
沉,这才稳住身形。他惊愕中看出偷袭自己之人竟是中条双杰,顿时沉声怒喝道:’
“中条双杰,你俩打算怎样?”
江雨舟死里逃生,侧闪三步稳住身形,心头也感到无比惊愕,闻言双目紧盯着中条双杰,猜不透二人心意如何。
中条双杰同时身形一晃,挡在江雨舟之前,沉声喝道:
“你不能碰他!”
二人先前要取江雨舟首级去祭海天剑圣之灵,刹那间态度完全改变,不仅潇湘逸士感到不解,就是江雨舟也是一片茫然。
沉默半晌之后,潇湘逸士突然沉声冷笑道:
“你们这双出尔反尔的匹夫,难道真想从中架招么?”
中条双杰中的老大沉声说道:
“逸士若要相逼,我兄弟说不得只好领教绝学了!”
潇湘逸士沉哼一声:
“好狂的口气,你两人联手,自忖能接我几招?”
“百招之内,勉可支持!”
“百招之后呢?”
“百招之后,公子可以逃出十里,逸士纵有追截之心,恐怕已经无及了!”
“小畜生于我九大门派仇如海深,难道你二人一意孤行,就不想到后果如何么?”
中条双杰闻言义形于色,齐声说道:
“能够保公子一命,我二人死也值得了!”
中条双杰满口公子,大出江雨舟意料之外,他此时恨爱之见,俱都趋于极端,闻言身形一跨,喝道:
“潇湘逸士,你可想过我三人联手后,你能支持几招么?”
潇湘逸士淡淡一笑:
“加上两名武当弟子,可以抵挡三百招!”
“三百招之后呢?”
缺胳膊老头未等潇湘逸士开口,陡然趋前一步沉声说道:
“公子不可,方园十里之内,此时遍布九大门派高手,三百招内必有援手赶到,公子再想离开就来不及了!”
潇湘逸士沉声一笑:
“你倒有先见之明!只要你还有点儿低估九大门派的实力,只要我发出求援信号,我敢说五十招内定有援手赶到!”
“老匹夫,那我们就在五十招内决定生死吧!”
话声未落,突然欺身跨步。”
他一招尚未攻出,中条双杰中的老二猛把铁拐一横,斜刺里拦了过来。
江雨舟猛一退步,喝道:
“你想和我动手么?”
那缺腿大汉本极暴烈,但此时被江雨舟如此叱喝,竟然身形倒退,连声说道:
“小的不敢!”
“那你拦我作甚!”
“公子全力奔驰,五十招内当可行出五里,成败之机各半,何必……
江雨舟不等独腿大汉说完,突然沉声喝道:
“住口,生死二字岂在我江雨舟心上!”
潇湘逸士冷笑一声:
“好志气,那么就请出手吧!”
江雨舟沉哼一声,陡然跨进两步。
但中条双杰的老大,见状立即跟踪而上,满面惶急道:
“公子人生死事小,家门血海深仇岂可不顾?”
“公子?家门深仇?你怎知我身世?”
“公子绝艺未成,小的不能明告,这本海天冤仇录,请公子妥善保管,等到寻得龙符藏宝之后,练成绝艺,雪十六年前的深仇,小的们纵死九泉之下,也就心安了!”
那缺胳膊老头话音一落,立即摸出一本黄绢封皮的小册子,颤颤巍巍地递将过来。
江雨舟茫然接过,正待发问,突然,潇湘逸士冷哼一声:
“三位死在眼前,还说这些无用之言作甚!”
说话中单掌一扬,一缕光火,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快如射星般直上九天。中条双杰见状同时惊呼一声:“公子速去!”
话音中双双飞起,掌幻风雷,铁拐嘶啸,一齐向潇湘逸士扑去。
潇湘逸士引吭长啸,双掌一摆,刹那间连攻五招。
他出手诡奥莫测,凌厉迫人。中条双杰一交手,就被迫得手忙脚乱。
江雨舟虽然冷酷无情,但于生俱来的那股傲性侠骨,却一时难以改变,他眼见中条双杰不敌,哪肯遽然离去?见状冷哼一声,就待上前。
中条双杰中的老大,见状脸色倏变,急道:
“公子若再不走,我兄弟今日就死不瞑目了!”
话音一落,独掌挥动,速攻三招。
他出掌快捷狠猛,气沉力促,但却掩不了满面焦急之情。
江雨舟见状心念连转,知道自己身世一定蕴蓄着一段离奇莫测、血泪交织的往事,在这段往事没有弄清之前,实不易轻易就死!
他思量至此,立即沉声说道:
“中条双杰,你二人若有毫发之伤。我江雨舟定向九大门派十倍索偿,今日承情,我走了!”
“了”字一落,身形已至八步开外。
那两名武当弟子,见状齐喝一声,反腕亮剑,抢攻三招。
江雨舟大吼一声,凤笛暗蓄九成真力,打横往外一扫,但闻一声刺耳锐啸,紧接着叮当连响。
他自从习得内功打坐之法后,功力精进,一日千里,这一招击出,
杷两名武当弟子震得剑势连抖,虽未脱手而去,但再也忍不住心头逆血,哇地一声脱口而出。
江雨舟见状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潇湘逸士几次想跟踪追截,俱被中条双杰阻住。
春寒料峭,冷风犹劲,他一口气奔出五里之遥,驻足四望,依然不见半点儿人影,忍不住仰面狂笑道:
“哈哈,十里方圆内高手密布,实在高估了他们,哼,什么九大门派,还不是一群……”
“一群什么?”
他话音未落,耳畔突然传来这一声低沉的声音,顿时心头一凛,飞快地转过身来!
他一眼看清眼前情景,不觉心头大骇,只见十多丈外,一名貌像清瘦,长须飘指的青衣老人,双目凌光四射,举步缓缓而来。
江雨舟先是一怔,继而沉声大喝道:
“老匹失,你是九大门派中哪一派的爪牙?”
老人身形一停,嘿嘿冷笑道:
“小畜生,你还算有点儿眼力,老夫乃是昆仑派代理掌门人,天涯散人季飘萍,你还不束手就擒么?”
江雨舟狂笑一声:
“哼!什么代理掌门人?无非是鸡鸣狗盗之辈罢了!”
天涯散人被他气得脸色铁青,双目圆瞪厉声大喝道:
“小畜生,那你就试试我这鸡鸣狗盗之辈的手段!”
他话声住处,巨掌一挥,卷起一股狂风。
江雨舟双肩一沉,两掌交错,连拍三招。
他看出天涯散人出掌凌厉,是以才集中全力连攻三招,这三招攻出,果然立即把天涯散人的来势化去。
天涯散人大出意外,身形一沉,满面俱是惊愕之色。
江雨舟仰面冷笑一声:
“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原来也就只有这点儿功夫啊!”
意存轻蔑,语带讥讽,天涯散人闻言羞愤难当,须发抖动,瞪目大喝道:
“小畜生,你不用张狂,看老夫十招之内取你狗命!”
喝叫中二次欺身而上,掌势挥动,如同拔山扛鼎一般,电光石火之间,一连攻出三招方向力道完全不同的怪招。
天涯散人贵为一派之尊,当然不是浪得虚名之徒,此时羞愤中全力抢攻,江雨舟顿觉威势迫人,出招艰难。
他仓促之际,攻出一招“斗牛龙光”,一招“鬼哭神号”,与凤笛上悟出的那式绝学,尚还功力匹敌勉可相抗。
及至天涯散人连绵不绝地招式涌到,顿时捉襟见肘,支撑维艰,身形刹那间被迫后退五步。
这一方面是由于天涯散人攻力太强,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江雨舟经验太差,所会的五招绝学未能发挥到极致。
天涯散人第七招攻出,业已占尽优势,顿时大喝一声,闪电般又攻出三招。
江雨舟心神颤悸,勉强以“鬼哭神号”、“斗牛龙光”还攻两招,第三招尚未递出,天涯散人一只巨掌,业已印上头顶。
眼看这一掌落实,江雨舟就要恨铸九天,但突然之间,耳畔传来一声大叫:
“年轻人,塌肩沉肘旋身用膝头顶他屁股!”江雨舟危急之中,毫不考虑地肩头一塌,双肘疾沉,身形一旋,膝盖陡然顶了上去。
他塌肩沉肘之际,上体后仰,恰恰把对方掌势消去,身形一旋,已到天涯散人身后,膝头顶出,可不正是落在对方两片屁股蛋上。
匆忙出招,虽然力道不猛,但天涯散人依然脚步踉跄,向前冲出数步。
这对天涯散人来说,简直比杀他还要难受,顿时羞愤无地,气如牛吼,身形一转,只见一名细眉小眼秃顶朱颜的小老头,正步履如飞地奔了过来。
天涯散人一见这名小老头,顿时狂吼一声:
“醉乡老顽童,我非劈了你不可!”
话声中气急败坏地一掌劈了过去。
小老头身形一晃,向侧疾闪三步,挤着一双小眼,嘻嘻直笑道:
“散人兄,你又不是黄花闺女,顶下屁股也值得生这大气么?”
这真是不描还好,越描越黑,气得天涯散人瞠目结舌地出声不得,虎吼一声,跨步欺进猛拍两掌。
江雨舟真没想到,这小老头就是与自己同困寒碧崖下的醉乡老顽童,只见他身形一飘,就像随风柳絮一般,被天涯散人掌风卷得连翻几个跟斗。
他对这小老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感激,还是怜惜,就在小老头身形连滚之际,顿时冷哼一声,就待亮掌出招。
谁知他招式尚未攻出,醉乡老顽童那肉球似的身体,业已飘到天涯散人身后,一面连声哎哟,一面皱眉大叫道:
“季飘萍,别人顶你屁股你偏找我霉气,这不是太不讲理了么?”
江雨舟见状大为宽心,知道醉乡老顽童乃是一位武林奇人,就凭这种出神入化的轻功,天涯散人一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因此不自觉地停下来,向场中全神注视。
此时狂风震耳,劲气撼衣,天涯道长含愤出手,每一招俱都贯注了九成以上真力,但醉乡老顽童却一味地嘻笑闪躲,把天涯散人逗得如牛吼。
江雨舟正看得入神,突闻醉乡老顽童惊叫道:
“年轻人,你不走还等什么?”
江雨舟沉声说道:
“老头儿,我的事不要你管!”
醉乡老顽童招式一变,突然改守为攻,闪电般连拍三掌,说道:
“年轻人,谁管你的事?你再不走,我的打算可就落空啦!快,向东南。”
江雨舟傲气突发,沉声冷笑道:
“老头儿,我江雨舟向来不愿听人指使,东南么?哼!我偏奔西
北,看你能够怎样?”
话音一落,调转身形,径向西北奔去。
醉乡老顽童急得顿足大叫道:
“年轻人,快回来,那位王老五更不好惹!”
江雨舟狂笑一声:
“不好惹又能怎样?我江雨舟任何人都怕,还能找九大门派清算今日之仇么?”
话音落处,人影已到数十丈外。
突然,黑影一闪,耳畔传来一声长笑:
“不错,好志气,果然不愧凤笛传人!”
江雨舟愕然止步,猛抬头,只见身前八步开外,不知何时来了个身材高大,灰头红脸的乡下老头。那老头一双炯炯双目,正紧盯着自己冷笑不止。
江雨舟心头大震,身形一退,喝道:
“你是谁?”
土老头哈哈一笑:
“醉乡老顽童不是告诉你了么?”
江雨舟神情一愕:
“那……你就是王……老……五么?”
土老头再次发出一声沉浑的大笑:
“不错,老夫正是终南派代理掌门人,七步追魂王老五!”
江雨舟冷哼一声,喝道:
“老匹夫,你可知道小爷是谁?”
这一声“老匹夫”,再加上“小爷”,顿时把七步追魂王老五激怒,只见他双目陡地一闪,射出两股慑人心神的寒芒,沉默片刻,蓦地出声狂笑道:
“江雨舟,你以为你是凤笛传人,就可这般目无尊长么?不见棺材不掉泪,今天叫你知道厉害!”
七步追魂王老五一身武功,在武林独树一帜,其凌厉诡奥处,较
之天涯散人与潇湘逸士似乎尤有过之,人随声进,五指如同钢条一般,直向江雨舟抓来。
江雨舟事出意外,但觉眼前一闪,一条左臂已入七步追魂王老五手中,顿时心头大凛。
他惊骇莫名,七步追魂王老五同样地感到惊诧万分,因为他一掌抓实,顿时如同触电一般,只觉手中所抓之物,并非人的臂膊,乃是块极地寒冰,一股奇寒之气,由手腕迅速传到心窝,情不自禁地机伶伶打个寒噤。
练武之人,均有一种应变的本能,随着个人之禀赋、经验,以及功力之高下,这种本能往往有很大之差异。江雨舟当然经验不足,但却禀赋奇佳,再加上这粒旷世奇药八魄金粟,使他变得深沉刚毅冷酷狡诈,就在七步追魂一分神之际,蓦地虎吼一声,塌肩、沉肘、旋身、抬脚,膝盖猛向对方臂部点去。
醉乡老顽童传的这招绝活,委实是绝透好透,七步追魂但觉手下一轻,对方手臂业已飞快地滑了出去,心神一愣,突觉劲风由后袭到。
总算他经验丰富,见状猛一长身,向前蹿出八步。
七步追魂一时羞怒交加,但醉乡老顽童远远地看到,却得意忘形地鼓掌大笑道: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有屁即顶,顶而必到!年轻人,可一不可再,你还留什么?”.‘
江雨舟闻言心内一转,暗道:
“江雨舟啊,江雨舟,你身负血海深仇,何必逞一时之勇?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走吧!”
心意一决,立即晃动身形,向左侧山脚下奔去。
七步追魂王老五,此时心肺几乎气炸,哪还能容他逃出手去,大吼一声,随后追了下去。
这老儿外号七步追魂,你想轻功哪还能错得了,只见他起步抬足之际,如同电闪去飘一般,也不过三五个起落,已与江雨舟赶得首尾相连。
江雨舟见状大骇,真气一沉,立即把毕生之力用上,刹那间又拖长八尺。
二人闪电惊虹一般,转眼没人群山之中,江雨舟一路奔驰,心中暗暗焦急,因为像这样一奔一追,终究逃不出七步追魂之手。
他心中思量,若能转入隐蔽之处,或可碰碰运气。
心念至此,当下毫不迟疑,身形一转,急扑右侧荒林。
讲脚程,七步追魂较江雨舟快上一筹。但一个逃命,一个是追截,二人心理不同,真正功力的发挥,立即显出很大的差异,虽然相差数步,七步追魂却始终没有追到他。
此时天色已暗,若容江雨舟逃入那片荒林,七步追魂能否追到他,那就不可预料了。因此他见状大喝一声,身形一连快蹿三步。.
江雨舟耳闻衣袂掠风飒飒作响,不觉心头大骇,当下也把脚步加快。可是,他此时已至精疲力竭之境,哪还能快得起来,虽然转眼来至林边,但七步追魂也同时到达身后,正想飞身人林,突然,七步追魂发出一声冷笑:
“小畜生,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江雨舟抬头一看,顿时心悸神飞,叫苦不迭,原来荒林之下,竟是一条宽约七丈的绝涧,涧中一片漆黑,但闻流水哗哗深不见底。
江雨舟虽然连获奇遇,但这七丈来宽的绝涧,他自忖无法越过,失望中猛一转身,双掌半提,暗蓄真力,准备背城一战,破釜沉舟。
七步追魂王老五虽近在咫尺,但他此时却不肯出招,反而缓缓前行两步,嘿嘿冷笑道:
“小畜生,逃啊,你怎不逃了!”
江雨舟傲气突发,冷哼一声:
“老匹夫,你认为我不敢么?”
七步追魂哈哈笑道:
“这小小沟渠,哪在你凤笛传人眼下,来,快施展你那绝世轻功,让老夫开开眼界!”
凤笛传人四字,立即触动江雨舟心头灵机,暗忖,与其死在这老
鬼手中,倒不如用由凤笛上悟出的那式怪招试试,即使堕入这百丈深谷而死,也不能受此凌辱。
思量中心意立决,冷笑一声,陡然调转身形,直向涧边走去。
七步追魂知他身处绝境,无路可逃,满面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
江雨舟行至涧边,转脸恨恨地喝道:
“老匹夫,江雨舟得幸重生,你就当心颈上人头了!”
话声冷酷、狞厉,眼光中满是怨毒之色。
七步追魂哈哈一笑道:
“小畜生,你快断了此念吧,老夫这颗人头太重,只怕你动不了它!”
他话音一落,蓦见黑影一闪,江雨舟业已腾身而起。
凤笛武学,果真不同凡响,但见身形飘飘摇摇,如同射星一般,转眼飘出六丈余,眼看再有几尺,就可抵达对岸。
七步追魂王老五见状大骇,眼看转眼之间就要前功尽弃,不由狂吼一声,运足毕生之力就向江雨舟背心袭去。
这一掌打得正是时候,若再稍迟片刻,江雨舟可真就一命难保了!
原来他精疲力竭之际,虽然凝聚毕身之力,但勉强飘出六丈余,真力业已全部用尽,真力一散,身形骤然下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七步追魂王老五那一掌业已拍上江雨舟背心。他身为终南派代理掌门人,掌势何等凌厉,虽然相隔甚远,依然锐不可挡。
江雨舟只觉心头一震,那下沉的身形又复被对方掌风托起,飘摇中落向对岸。
不过他虽然死里逃生,但伤势可也不轻,一时头晕目眩两眼金星乱冒,双膝一软,翻身栽倒,随即昏了过去。
七步追魂见状纵声狂笑,正在思量过涧之法,突然,夜色中飘起一条人影,身形一折,已把昏迷中的江雨舟抓起。
七步追魂见状大愕,厉声一喝:
“什么人?快把那小贼放下!”
但那条人影一声不响,自顾抓着江雨舟快步而去。
七步追魂心头大急,陡地抓起一块卵石,反掌一挥,顿时尖风嘶啸,向那人兜头罩下。
他功深力厚,卵石着手,立即碎为数十块,这一打出,正是像一蓬利箭。,
可是,那暗中人影似乎也非庸手,只见他衣袖一摔,立即拍出一道罡气,一阵沙沙之声,如同雨打残荷,那疾射而去的石块,全被卷落在枯藤杂树之中。
七步追魂像是发现什么似的,张口发出一声惊哦,但晃眼之间,人影已在夜幕下消失。
这人是谁?
看他出手一抬,颇像……
可是,他与风笛主人同样有不解之仇,为什么?
流云飘浮,钩月凄清,微带寒意的冷风里传来一阵不可辨的脚步声。
七步追魂王老五葛地由沉思中惊醒,猛一回头,只见茫茫夜色中,风驰电掣般奔来三条人影
云影里漏下一片金色的阳光,野革新绿,鸟语啁啾,这是生气蓬勃的春晨。
突然,在这充满生机的空气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
循声搜去,就在断崖下一座山洞之中,有名衣衫破烂的少年,正由昏迷中缓缓醒来。
他是谁?
他就是历劫重生的江雨舟。
他怎会来到此地?不用说,这全部是那暗中神秘人影的安排。
他仿佛记得,自己被七步追魂一掌击伤之后,立即有一条人影把自己提起,穿崖越涧,振足疾驰,然后,在一阵昏迷中失去了知觉……
经过一夜的时问,他苏醒了,他茫然地睁开双目。
突然,他感到一震!
在他身边,放着一袭新衣,一包碎银,一盘可口的食物。
这一切,对他实在太需要了,他伸手抓起盘中的食物,张口便咬。
突然,他感到神情一愕,立即停了下来。
他在想,这些东西是由什么地方来的,难道又是韦骊珠?
他冷哼一声,唰,摔下了手中的食物,纵声狂笑道:
“贱人,谁要你这些东西,拿回去!”
话声中飞起一脚,把盘中食物踢得满地乱滚,但就在他满口贱人狂吼大叫之际,蓦觉山洞外黑影一闪,有人冷笑道:
“少年人,你骂哪个!”
江雨舟闻声一惊,倏地调转脸来,只见山洞进口处,此时站着个陌生的中年妇人,她螺髻高耸,长眉入画,虽然半老徐娘,但风姿绰约犹胜少女。
“我……骂……”他先被这妇人的风采所慑,冷酷的血液中,又升起一丝善良的人性,竟有点儿言不尽意,但话音至此,那一腔冷傲之性重新抬头,顿时冷哼一声:
“我骂哪个你能管得着么?”
中年妇人柳眉一场,似乎就要发作,但刹那间复又怒容尽敛,喃喃说道:
“太像了,这孩子的性格实在太像他了!”
江雨舟对自己身世,此时已坠人一团迷雾之中,闻言心头又是一震,陡地跨步欺身喝道:
“你说什么?你说我像谁?”
中年妇人答非所问道:
“孩子,你果真姓江么?”
这句话,顿时又叫他忆起九州阎罗之言,他暗忖:
“九州阎罗说我不应姓江,这妇人又……”
我到底姓什么?他茫然看着那中年妇女,满面犹疑道:
“我为什么不姓江?”
中年妇人迟疑半晌,说道:
“我现在还不敢说,不过,将来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江雨舟此时的-性格,有点儿令人难以捉摸,眼睛连闪之后,突然冷哼一声:’
“我看你全是一派胡言,你是谁?”
中年妇人手中提着一篮食物,闻言放下竹篮,说道:
“我为你准备的食物你没吃么?好,你先吃饱了,我再告诉你!”
江雨舟冷笑道:
“你若不说,我饿死也不吃你送来的东西!”
中年妇人星目连闪,叹息一声道:
“你这孩子和他一样的任性,那你听着,我就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青城一凤魏红菱!”
江雨舟一闻青城一凤之名,陡然忆起那晚武当石牢中,听到武当弟子之言。在金顶上人未到武当之前,八大掌门人中有四个主张将自己立即行刑,这青城一凤就是四个中的一个,你想他闻言之后哪还能忍下心头怒火,双眉上剔,嘿嘿狂笑道:
“青城派的掌门人?嘿,你们全是一丘之貉,滚出去!”
摔手一掌,急向青城一凤拍去。
青城一凤曲指如戟,刹那间指势连变三次,把江雨舟迫得连退三步。
她出手不见威力,但却奥妙无比,使江雨舟惊诧不已,双目灼灼的注定青城一凤,青城一凤笑道:
“你功夫不弱,但还难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相拼,也罢,我每三日为你送一次饮食,在此间你可潜心研习凤笛上的武学,半月之后,他们若想杀你,可也就不容易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
“哼,难道我现在出去,他们就能杀得了我么?”
青城一凤脸色一沉:
“你可知道终南王老五,在九大门派掌门人中,并非功力最强的一个么?”
江雨舟闻言心下一寒,顿时哑口无语。但转眼之间,一股冷傲之气又复由心头升起,情不自禁地冷哼一声:
“纵然他们都来,我江雨舟也不见得就怕他们!”
他狂傲至极,似乎已经不可理喻。青城一凤眉头一皱,说道:
“江雨舟,我听人说你睚眦之仇必报,点水之恩不忘,这话可是真的么?”
江雨舟心头一震,答道:
“不错!”
“那我把你由七步追魂手下救出,这可算得一桩恩惠么?”
“这……不错,救命之恩,我江雨舟总有报答的一天!”
“我要你此时就报答我!”
江雨舟闻言,双目开合寒芒四射,沉吟半晌,蓦地冷哼一声:
“我江雨舟此时只有一条命在,既然你要……”
青城一凤未等他说完,急道:
“孩子,你错了,我若有心取你性命,昨夜岂能相救?”
这话说得颇为有理,她身为九大门派掌门人之一,怎会……
江雨舟心中惊愕,口中沉吟道:
“那你要我……”
青城一凤沉声说道:
“我要你在此十五日内,潜习般若凤笛上的武学,十五日后,能经得住我五十招猛攻,就算报答今日之恩了!”
江雨舟冷笑一声:
“好!我答应你,不过,五十招后恩惠已了,那我可要对不起你了!”
青城一凤真没想到他性格如此冷傲,闻言双目一亮,陡地欺身疾进,左掌一翻,就向江雨舟划来。
但就在她招式将发未发之际,突又脸色一变,颓然放下手来,微
叹道:
“是恩是怨,那时就随你的便吧!”
话声一落,疾转身快步而去。
江雨舟目送青城一凤离去,立即取出篮中食物饱餐一顿,然后对着那管凤笛凝神苦思。
般若凤笛上的武学,每招每式,俱都隐蕴无穷变化,奥理玄机潜藏于百鸟振翎回翔凌风之中,江雨舟虽然得天独厚,可也不是一时之间可以渗透。更加上他急于求成,反而心念愈烦愈加摸不出半点儿头绪,眼看天色渐暗,业已力竭心劳,这才无可奈何地坐了下来。
他自由石牢中巧获内功打坐之法后,对武功一道业已摸上正轨,经过一阵打坐调息,立即万念俱绝心灵空明,先前思索不出的种种难题,不期然浮上心头,心与神会,意与心合,冥冥中只觉蓝天一片,浮云万点,百鸟振翅高飞,抓拍扑去,掠夺叼拿,姿态美妙绝伦,威力凌厉非凡,情不自禁地振身而起,手挥凤笛,就在石洞中练了起来。
他潜心于般若凤笛奥妙的招式之中,反复演练,浑忘时光之消逝,及至他精疲力竭,再次停手进食时,突闻耳畔传来一阵人声:
“怪事,那声音分明就在附近,怎地赶到此处竟又没有了?”
这声音沉浑无比,江雨舟听得心头一震,另一个声音就在他惊怔之际接踵而来:
“依我判断,那小鬼受我一掌,绝对逃不出十里方圆,极可能就隐藏在这座山谷之中!”
听口吻,辨声音,江雨舟立即辨出这人就是日前拦击自己的终南派代理掌门人王老五,顿时怒火上升,双眉一竖,就要闯将出去。
可是,就在他身形刚动之时,蓦地心念一转,又停了下来,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既然那小鬼被王兄一掌击中,怎么还会让他逃去?”
“哼!我不是对道兄说过么,那小鬼十有九成是被青城……”
“王兄既然未看清楚,怎可胡乱猜测?”
“难道老朽猜得无理么?此方即是青城把守……”
“话虽这么说,但地形隐蔽,青城一凤虽然不在你我之下,但她派中弟子并非个个出类拔萃,那人功力既高,难免不会由青城弟子监视不到之处混了进来!”
江雨舟听至此外,已辨出另外一人就是武当青云道长,虽然心头恨火熊熊,但自知不是二人之敌,只得咬牙忍了下来。
可是,就在他准备忍气吞声之际,王老五的话声又复传来,只听他狠狠地说道:
“这次我若是找到那小贼,三招之内不把他劈成肉泥,我就……”
江雨舟此时性格冷酷无比,哪还能听得下这种不堪入耳之言,一丝怒火由心坎迅速升起,疾冲而出,寒声怒喝道:
“你就怎样?”
清云道长同王老五并立在山谷里,没想到江雨舟就躲在附近山洞之中,闻声回头,只见江雨舟手横凤笛,怒目相向,不禁为之大愕。
王老五一愕之后,立即纵声大笑道: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也罢,你只要能在老夫手下走过三招,今天我就做主饶你一次!”
江雨舟嗤声冷笑道:
“老匹夫,你这话不嫌说得太满了么?”
王老五扬眉大笑三声,倏地脸色一沉:
“小畜生,你不信就试试!”
江雨舟傲然冷笑道:
“我正想试试,不过我在未试之前,有两句话得先问问老道!”
清云道长闻言双目一闪,江雨舟业已霍然侧转脸来,面对着他沉声说道:
“老道,你真没有淹死么?”
清云道长涵养高深,虽闻他出言无状,依旧淡然一笑:
“无量寿佛,贫道若死,此时怎能同小施主对面交谈!”
江雨舟冷哼一声道:
“那两个秃和尚也没有死么?”.
清云道长当然明白他话中所指的是了尘大师和朽木头陀,当下又是一笑道:
“他两人功力通玄,区区河水岂能奈何他们?”
江雨舟闻言大笑一声:
“我先前真是白担心了!”
“你担什么心?”
江雨舟冷冷说道:
“我担心他们若被河水淹死,则我将来纵然练成绝世武功,难道还能追到阴曹地府去杀他们么?”
终南王老五可没有清云道长那份涵养,听到此处不觉怒吼如雷
“好狂的畜生,你再话上十年八年又能把他们如何?”
江雨舟冷哼一声道:“我要把他们披肝沥血,锉骨扬灰。老匹夫,你不用眼红,到时也有你一份就是!”
================================
点评:本书的骂人功夫可谓一绝。
================================
他这话可算狂妄了到终极,终南王老五顿时怒极狂笑道:
“小畜生,你能接得下老夫三招再说!”
话声未落,陡然欺身而上,当胸一掌推了过去。
他含愤出手,这一掌聚集了八成真力,直想在一击之下把江雨舟
江雨舟冷哼一声,圈腕出掌迎了上去。
这一招他用的是最初学会的“阴魂缥渺”,此时功力大进,出手如同洪流奔腾,双方一接,但闻轰地一声巨响。
江雨舟心头一凛。
王老五也是一震。
这位执掌终南门户的王老五,虽将江雨舟震出五步,但自己却也情不自禁地疾退七尺,表面上他是略占优势,骨子里却大出意料之外,因为他万万没有想到,前次被自己凌虚一掌震昏的年轻人,此时竟能接下自己八成真力的一击。
惊怔之际,又复狂吼一声,二次飞身疾上,一式“南岭飘雪”,幻化第五章七步追魂成九片掌影,风吼雷动般漫空罩来。
清云道长见他使出终南派不传绝学,不禁微微一笑:
“王兄,你真是小题大作,对付这种乳臭小儿,难道也值得……”
他本意是说,对付这种乳臭小儿,用不着施展看家绝学,可是话音未落,场中情势突变,就在刹那问,江雨舟业已施出了那招奇诡无伦的“斗牛龙光”。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江雨舟与王老五同时退后三步。
场中一静,江雨舟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轻蔑的味道。
王老五心神凛骇惊怔不已,目注江雨舟出声不得。不仅他诧讶莫名,就是在一边观战的清云道长,也感到大出意料之外,目定神痴出声不得。
惊愕中江雨舟笑声倏敛,寒声冷笑道:
“老匹夫,最后一招你不敢出手了么?”
这种冷言,对终南一派的掌门人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王老五虽然惊骇于对方武功进境之速,但此时箭在弦上不能不发。闻言双目闪动,沉身缓进,极其慎重地亮腕抬掌,上下交错,缓缓逼来。
别看他此时招式缓慢,但凌厉诡奥之处,较先前两招实有天地之差,身形尚在五步之外,便觉两掌劲气进发迫人难耐。
江雨舟连遭大战,经验渐丰,一见对方那副慎重其事的样子,就知危机潜伏,出手凌厉必定远在意料之外,当下心神一收,气凝紫府暗思对策。
就在他收心待变的刹那问,王老五又已迫近三尺,掌指间进溢的劲气,隐闻嘶啸怪声。
惊涛初敛,骇浪未起,空气紧张沉闷,静寂中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
就在这紧张关头,突然,耳畔传来一声轻叱:
“江雨舟,王老五的‘穿心剪’下,你还想逃得性命么?”
穿心剪三字,听得江雨舟心头一凛,就在这千钧一发之交,王老五业已全力发动,但见他双手一摆突然交错拍出,两股激荡盘旋的狂
风,分由左右卷来。
江雨舟心头大震,长啸一声,双臂疾抖,把刚由般若凤笛上悟出的武学脱手展出,但闻笛声嘶啸慑人心魂,掌影飘风奇诡无伦,分向袭来的两股疾风迎去。
他直至此时,也不过由凤笛上悟出三招九式,这脱手一招暗蕴三式变化,果然凌厉无比。
不过,终南派穿心剪可算是震撼武林之学,双方一接,顿时两股疾风化合成一道狂流,直向江雨舟心头撞来。
轰地一声,江雨舟被击得眼花目眩,哇地喷出一口热血。
可是,终南王老五虽然一击而中,可也未能逃过江雨舟那种奇诡绝奥的怪招,但闻哧一声,着身长袍被江雨舟手中凤笛划开一条七寸来长的巨口,若不是见笛疾退,恐怕心肝五脏早就脱腔而出了。
王老五愣然失神,背脊上冒出一片冷汗。
清云道长惊讶莫名,身形一晃,闪电般欺进三步。江雨舟强忍伤痛,正想全力一拼。
突然,轻叱又起,场中飞来一条红影。
他迷茫中睁目一瞧,看出来人雪肤花貌,正是那徐娘半老、风姿犹存的青城一凤,顿时心头一震,脱口冷笑道:
“哈哈,好,你们三个一齐上吧!”
青城一凤面上掠过一丝黯然神色,不过这种神色在刹那间便即消失,一变而为冷若冰霜的神态道:
“清云道长,我几人均是一派之尊,岂能趁人于危?”
话音一落,远处又传来一声低沉的佛号:
“阿弥陀佛,咱们虽不能趁人于危,可也不能轻易放了这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