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秀峰的凤凰顶上,斜阳如血,余霞幻彩。时光正值黄昏。
司马玉娃、司马玉娇、秦文玉、萧克英、孟赞、焦良,共是两男四女,坐在乱石之间,柳延昭则独自走到靠近九回谷的一面,仔细眺望形势!司马玉娃见柳延昭的仔细注意情况,含笑扬眉叫道:昭弟不必看了,九回谷是谷地,外有高峰为障,在这凤凰顶上,应该看不见谷中情况。柳延昭走了回来,连连点头,对司马玉娃之语表示同意,并正色说道:西门缺和龙妙常等大荒二老,享名多年,威望太高,我与秦二妹,若不能倚仗万妙箫音,在这凤凰顶上,拖住他们,真不敢听任玉姐和娇妹,去往九回谷中冒险!司马玉娃的一双充满智慧的妙目之内,闪射出迥炯神光,朗声说道:拜慈母,认严亲,是何等重要大事,纵然昭弟未想出这凤凰顶上夜吹箫的妙策,假借董柳二位前辈名号,把大荒二老诱来,我和三妹,也必冒险到九回谷,暨谷后的寒玉洞天,走上一趟的了!原来,他们是想利用万妙清音同心箫谱使大荒二老在凤凰顶上,听柳延昭和秦文玉彻夜吹箫,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则乘此机主人谷拜母认父。
柳延昭笑道:此计必行,大荒双老决不肯对我恩师示弱,也必采此听箫,但玉姐娇妹进入九回谷,仍须特别谨慎
秦文玉自练同心箫谱后,性情已平和好多,所谓玉屏风中,只有司马玉娇最傲,她一挑秀眉,哂然说道:大荒二老若来凤凰顶,我和大姐,还会怕谁?
秦文玉不等司马玉娇再往下说,便自面含微笑,嫣然接道:三妹身得伯父母两家之长,功力盖世,大姐的智慧之高更旷代无匹,加上轻车熟路。你们更不会把万心玄那些毛贼看在眼中
司马玉娃笑道:二妹放心,万心玄虽不足惧,但白山枯佛和黑水醉真,却是极高明的人物,九回谷中,并可能还有其他不为世晓的厉害凶邪在内,我和三妹定会极度小心,期无陨越,因为虽然我当过军师,她是少会主,却连轻车熟路四字,都对我们未必适用。
司马玉娇道:大姊此话怎讲?
司马玉娃笑道:三妹忘了翻天七煞中,被称为地煞的璇玑狂士公孙智么?万心玄既已笼络此人,在我们离去后必添布无数奇门阵法,回旋秘径,使九回谷成了陌生环境!。
司马玉娇听得完全同意地,向司马玉娃连连颔首道:大姐所料,定必不错,我对奇门遁甲方面,虽曾涉猎,所知甚少,你
一个你字才出,司马玉娃便双漾梨涡,接口娇笑说道:三妹,今夜拜母认父之行,动手靠你动头脑靠我,凭璇玑狂士公孙智那点胸罗,加上可供他布置的时间有限大概难不住我。说至此处,忽然偏过脸儿,对柳延昭笑道:昭弟,你和二妹,隐身暗处吹箫,却打算留下谁来,从明面接待大荒二老?
柳延昭彷佛早有成竹在胸,毫不思忖地,指着孟赞、焦良,含笑答道:二弟三弟,便是理想迎客人物,因为大荒双老,是极为高傲人物,自矜身分,爱惜羽毛,越是对二弟三弟这等根器深厚后辈;越是会矫揉做作,假意表面是爱惜,不好意思暗下毒手!
司马玉娃娇笑连声,向柳延昭一挑拇指,点头赞道:高明,昭弟之意,与我不谋而合,这样说来,我和三妹,可以放心去了。
柳延昭笑道:斜阳一沉,夜色即布,玉姐与娇妹,早点掩藏中途,等发现大荒二老,一登凤凰顶,便趁虚进入九回谷吧语音至此,略略一顿,目光一扫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笑道:玉姐和娇妹,是打算先认父抑或先拜母
司马玉娇含笑说道:这要看你和二姊,能把大荒二老,拖住多久而定?时间若长,我们便先拜母而后认父,时间若短,我们便先认父而后拜母,因为万一仓促不及,我和大姊不防在寒玉洞天中,住上两日,那里安详清静无比,是个避难藏身的极好所在
柳延昭闻言,细一思索,剑眉深蹙地,向司马玉娇说道:能把大荒双老,拖住多久,委实无法预料,因为对方成名太久,威望太高,我与二妹虽必尽力,却不知会不会露出破绽
司马玉娃道:昭弟与二妹,只消尽力便可,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和三妹拜母认父的先后次序,要等进入九回谷后再复相机决定,若能机缘凑巧,或许我会把爹爹拉去寒玉同天,在骨肉重圆之下,让两位老人家,尽释前嫌,就此言归于好。
司马玉娇高兴得抚掌娇笑,拉着司马玉娃的手儿不住催促道:大姐的这种想法,太以美妙,我们快点去吧
司马玉娃微微一笑,向群侠略为挥手示意,便和司马玉娇飘然下得这凤凰高顶。
柳延昭目注孟赞、焦良,含笑问道:二弟、三弟,由你们负责接待凶名久震天下,几乎可称为魔中之尊的大荒二老,你们会不会有所胆怯?
孟赞笑道:我们只怕不能上顺天心,下铲众恶,至于再厉害的魔头,我们照样哂然相对,怕他何来?
柳延昭点头笑道:二弟、三弟只称奉命延宝,大荒二老若问来历,不妨照实说是邋遢师伯门下?
焦良笑道:那两个老魔,若是问起恩师,我们却应该怎样答对?
柳延昭想了一想道:三弟可说你恩师游戏人间,佛驾百幻,说不定在听完万妙箫声之后会和醉酡师伯,双双突然出面,请大荒二老,喝点美酒,吃点狗肉!
焦良憨然笑道:大哥的这种说法,委实像极我师傅的性格行径,他老人家亲手煮的蒜泥狗腿,有特殊配料,委实香美无伦,如今一提起来,还让我猛流口水
黄昏之际,天气变化得极快,夕阳才一匿彩,夜网便立刻撄人,在不知不觉间,已从四外包垂下来。
萧克英道:两位司马姐姐,九回谷拜母认父,孟二哥焦三哥接得旷世魔头,柳大哥和秦二妹则将凝聚功力,吹奏万妙清音同心箫谱,彷佛只剩下我一个人毫无用处
柳延昭笑道:萧大妹莫发牢骚,我对你有大大借重之处!萧克英的一张极美大嘴,本已闷闷的噘了起来,闻言之下,立刻扬眉说道:小妹遵柳大哥将令,但我有自知之明,正邪两道的当世顶尖高手,业已云集小兴安岭,我身上这点功夫,恐怕派不了多大用处?
柳延昭伸手指着位在凤凰顶和九回谷之间,但却比凤凰顶彷佛高上二三十丈的峭拔高峰,向萧克英笑道:萧大妹看见没有,那座高峰,形势绝好,人处其上,可以看得清九回谷和凤凰顶两地情况
萧克英失笑道:柳大哥是要派我前往高峰顶端,当个辽望哨么?
柳延昭正色道:萧大妹切莫轻视这辽望职责,因为九回谷中已成龙潭虎穴,醉真枯佛功力绝高,万心玄恶毒阴险无比,我对玉姐的拜母认父之行,着实有点担心!你若发现九回谷中,有了紧急情况,便立向凤凰顶通报,我和二妹不顾一切也会赶去接应!
萧克英略一思索,深觉柳延昭所言不差,遂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柳大哥,小妹敬遵台命,我若发现九回谷中有甚争斗之事,便以长啸向柳大哥和秦二姐报警,情况紧急与否?只看啸声多寡,倘若连啸三声,即属极端紧急,大哥要设法立即驰援才好!
柳延昭听得不禁苦笑,暗想萧克英,真叫初生犊儿,不畏猛虎!
大荒逸土西门缺与血杖仙娘龙妙常等大荒二老,是何等厉害人物?他们若来凤凰顶,自己虽受恩师师母宏恩,获得功力转注,但毕竟修为尚浅,只有凭藉一关妙用无方的同心箫谱,不知是否能拖得住对方?那里还有可能抽身赶赴九回谷内?-不过,司马玉娃的智慧太高,司马玉娇则功力既得她父母两家真传,又有少会主的身分,只要大荒双老被自己和秦文玉拖住,不在九回谷中,她们是应该可以应付,是不会有太大的凶险!为安萧克英之心,柳延昭这丝苦笑,只在心中,未露脸上。等萧克英走了之后,柳延昭又对孟赞、焦良,正色说道:二弟三弟就在此处,静坐调息,准备迎宾,大荒二老若到,莫亢莫卑,千万不可惊慌,态度越自然潇洒越好,我和秦二妹,也必须行动摄念,养足精神,决不能在萧声之上,露出马脚!
孟赞、焦良恭身领命,柳延昭遂与秦文玉一同手执白玉箫和绿玉箫,进入凤凰顶之上一个早就看好的幽僻洞穴之中。
九回谷中,静
凤凰顶上,静所谓静,是有时限,约莫在晚饭过后不久,九回谷中,便不太静了,起了一阵悠扬宛转的笙歌之声。
除了笙歌,还有灯影!
十二名俊男,十二名美女,半数手提红炒宫灯,半数吹奏着笙歌乐器,簇拥着两乘八宝流苏的华丽大轿,缓步从容,走出谷外。
萧克英在谷口峰顶,居高临下,看得清明,知道好戏业已登场。
那两名乘华丽大轿中所坐之人,不消说的,定是大荒逸士西门缺,和血杖仙娘龙妙常等大荒二老。
司马玉娃与司马玉娇姐妹,此时定已施展轻功,藏在谷口,只等大荒二老去远,便潜入谷中,或先拜母,或先认父,实现她姊妹最重大的心愿!
但怪事来了,大荒二老的两乘大轿,以及二十四名男女随从,分明业已去远,却未见有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二人动静?
萧克英已听司马玉娇说过此间地势,知道即令她姊妹决定先去寒玉洞天,也非先进入九回谷不可。
难得良机,稍纵即逝,柳延昭与秦文玉纵尽全力,最多也只能把大荒二老,拖到天明,她们怎不把握机会,还作耽延时甚?
萧克英迟迟不见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行动,不禁有点替他们心急。
但越是心急,越是不见有人进谷,反而略过片刻之后,有两条宛若淡烟的人影,飘然地驰向凤凰顶方向。
一来,天色已暗,二来,这两人的身法太快,宛如淡烟幻影,一闪即逝,致使身在百丈以上的萧克英,看不清他们是谁?只看出功力极高,属于一流好手!
她眉头暗蹙,心想这两人是谁?难道是白山枯佛和黑水醉真,赶往凤凰顶,接应大荒二老?
一转念间,又觉不对,因以大荒二老身分,不会再需人接应,而这两条人影,又是在九回谷外出现,不是从谷内驰出。萧克英疑念迭起,有点糊涂之间,那两乘大轿和十二名俊男,十二名美女所组成的一行执事,业已笙歌不辍地,到了凤凰顶上。
左面大轿的珠帘之中,传出一声威严甚重的语音道:住乐!
六名俊男,六名美女立即笙箫停奏,另外六男六女,则高举手中红灯,把凤凰顶上,照得雪亮。孟赞觉得大荒二老虽然威震八荒,但毕竟是左道旁门,才这等大摆排场,显得小家气派!
他心中生了鄙视之念,脸上神色,也减了几分庄敬,与焦良双双一抱拳,朗声说道:武林末学孟赞、焦良,奉师命恭迎西门老人家、龙老人家法驾!
左面轿中的威严语音问道:你们两个人,是何人门下?
孟赞肃立抱拳,满脸庄敬神色,规规矩矩地,接口答道:家师上一字净,下一个字慈,与两位老人家,是当年旧识!
江湖中,一向只闻邋遢和尚之名,委实绝少人知道邋遢和尚的法号,原来邋遢和尚竟是净慈二字!
左面轿中,哈哈一笑,道:原来是邋遢门下高足,但今晚约我夫妇子夜听箫之人,是罗浮仙子,与九绝书生等绿白玉箫双主人,为何由你
孟赞不等那显然便是大荒逸士西门缺的左面轿中之人往下再问,便接口舌道:家师因一仙三绝聚会关东,心中十分高兴,正觉得不少佳酿,并炖了一只极肥黑狗,等西门老人家与龙老人家听箫以后,便运来款待嘉客!
左面轿中,发出一声冷笑,似乎有点不屑地,哂然说道:我大荒双圣谷中,山珍海味,收藏极丰,谁要接受那等邋遢款待?闻得谷中人报,日间投帖之人是九绝书生董伯奇的唯一弟子柳延昭,他既有胆受帖,怎么没胆在此见我
焦良心直,听不惯这等老气横秋之语,双眉一挑,愤然说道:我柳大哥是侠胆包天的堂堂正正大英雄,谁不敢见?
他不过如今正在
孟赞生恐焦良胸无城府,把话说漏,遂带笑接着说道:我柳大哥如今正在代他恩师护法,只等箫声一了,可能还会向西门老人家暨龙老人家请领教益的呢!
左面大轿之中,冷笑说道:不闻九绝书生的白玉箫声和罗浮仙子的绿玉箫声已久了,他们怎么还不吹奏?
一语才毕,箫声已作!
箫音本来要比笛音来得呜咽柔和,但今夜柳延昭与秦文玉,却才一上口,便吹出一响毫不柔和但极为强烈的杀伐之音!
这声强音,哧得那二十四名俊男美女中,有好几人都神摇手颤,把所持灯火,或笙箫乐器,掉在地上。
孟赞、焦良也颇为惊奇,暗忖柳大哥与秦二姐的万妙清音同心箫谱,分明已到水流花放的上乘境界,为何一开始便吹出了这等令人颤怵的杀伐之音?
不单他们如此,连柳延昭与秦文玉本人,都在心惊,不过他们明白,功力到了火候,每每易生的感应,刚才的杀伐之音,是感应,也是示警,难道大荒双老不恤身份,已动杀心,今夜会在凤凰顶上,发生什么异常的凶险局面?
就在柳延昭与秦文玉得警心惊之际,耳边闻得一丝哼似的语音说道:昭弟、二妹,今夜局面凶险,请摄心静虑,全力吹奏一曲静神安眠之曲!
这等传音密语,原本辩不出语音,但因有了昭弟
二妹之称,便不问可知,显然是司马玉娃所发。
司马玉娃与司马玉娇分明已往九回谷,拜母认父,怎么又回到了凤凰顶上?
这是奇
她叮嘱今夜局面凶险,是惊!
但惊奇二字,丝毫不在柳延昭、秦文玉的心中出现!
他们的心中,只是一片宁静,一片安详
因为只有在演奏者具有如此心情之下,才吹得出能使人气静神宁,心平意虑的安眠妙曲。
他们太信服他们的玉大姊了!
司马玉娃要他们摄心静虑,他们便尽屏百念,把一切惊奇,均驱诸度外。司马玉娃要他们吹奏一曲安眠之曲,他们便毫不猜测原故地,如今尽力施为!
箫声呜咽了,柔和了,一片天簌,毫无杀伐之音!
像冬天的暖日,像夏季的凉风,像秋云、像春梦、像水流飘情,像花开见佛那么舒适.-那么迷离那么安详那么美好
在这样心情之下,在这样的乐声之中,人欲渐消,天君自朗,谁不想舒舒服服,安安静静,酣酣美美地睡上一觉?
不消多大一会儿,二十四名俊男美女,首先倦然倒地,呼呼大睡。
左面大轿之中,传出了沉酣鼻息!
连孟赞、焦良都觉得眼皮极重,四肢也怠,想要就地躺下。
只有只有那乘应该是血杖仙娘龙妙常所坐的右面那乘大轿之中,始终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两条俏美人影,闪现在凤凰顶之上。
来人赫然正是欲在九回谷中,拜母认父的司马玉娃及司马玉娇!
司马玉娃见焦良已将入睡,遂一掌拍去,低声喝道:焦三弟不要睡觉,你有任务!
焦良双目一睁,发现了司马玉娃,不禁哧得睡意全消,愕然待命!
司马玉娃伸手指着右面那乘华丽大轿,向焦良正色说道:焦三弟,你天生神力,且由孟二弟协助,把右面这乘大轿,抬得与左面那乘大轿,远离十丈,并须轻举轻放,丝毫不许莽撞大力!
焦良心中虽充满一片惊疑,但却不敢多问,与孟赞赶紧遵命办事。
这时,箫音自告停顿,柳延昭与秦文玉三人,也从秘洞之中走出。
柳延昭遥见孟赞、焦良,在抬那右面大轿,不禁双眉一皱,向柳延昭问道:玉姐,轿中来人,难道不是西门缺和龙妙常等大荒二老?
司马玉娃从鼻中发出哼的一声冷笑,目注柳延昭道:昭弟,你听见左面大轿中的沉酣鼻息没有?此人若是大荒逸士西门缺,必然修为功深,绝非箫音能惑,怎会这等窝囊,轻易酣然入梦?
柳延昭道:西门缺与龙妙常等大荒二老,如今何在?
司马玉娃苦笑道:生姜毕竟是老的辣,甘庶还是老头甜!你那调虎离山的子夜听箫乏计,被两个老魔,一眼看破,立刻将计就计地安排了两条妙策,一条叫送佛登天,另一条叫守株待兔!
柳延昭纵然有绝顶聪明,也猜不透这等禅机哑谜,不禁苦笑道:玉姊请加解释!
司马玉娃道:大荒二老既识破子夜听箫之约,乃是调虎离山,自知我们今夜必然有人会闯入九回谷,有所图谋,他们遂以假人出谷,真人坐守谷中,以逸待劳,这岂不是守株待免么?
秦文玉摇头叹道:好厉害啊,幸亏大姊睿智无伦,比他们还要高明,临时变计,不入九回谷,否则,岂不要大上恶当
说到此处,语音略略一顿,向两乘华丽大轿瞥了一眼,又复笑道:但送佛登天一策,又是如何,作用安在?还请玉姊指教一下。
司马玉娃指着左面大轿,向柳延昭、秦文玉扬眉娇笑说道:昭弟、二妹,你们都是绝顶聪明之人,不妨猜猜轿内是什么人物?柳延昭道:这太难猜,若是高手,不会这等容易地,便被箫声催眠,若是庸手,玉姊也不必传音密嘱,要我和二妹尽力吹箫,随便由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出手,就可将对方制止!
哼哼哼哼哼哼
这是司马玉娇听得站在一旁,不住哼哼冷笑!
柳延昭剑眉一蹙,看看司马玉娇,有点奇怪地,苦笑问道:三妹冷笑则甚?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儿司马玉娇道:不是我故意骇人听闻,若不是一只肥狗,救了大家,我和大姊必在九回谷内,成为大荒二老的手下之囚,这凤凰顶上也不会留下半个话口,变作惨绝人寰的修罗地狱!
这几句话儿的份量好重,使柳延昭与秦文玉都听得悚然一惊?
司马玉娃遂向焦良笑道:焦三弟,你去把右面那乘大轿的深垂轿帘,轻轻揭掉!
焦良应声伸手,把轿帘轻轻揭去。柳延昭与秦文玉目光注处,同自大感意外,为之一愕!
轿中,不是人!
是一只约莫径长二尺有余的硕大圆球,用铁线、麻索等固定在轿中座位之上。
球壳黑黑,乃是钢铁所铸,看去份量沉重,壳上有无数纵横刻线,把整个球体,分划为数不清的寸许小格。
柳延昭见闻不陋,不见之下,脸上突然浮现出相当程度的震骇神情,目注司马玉娃失声问道:玉姐,当世武林中,善用火器之人,霹雳火廉不和外,是不是还有一位久未在江湖走动,好似已失去踪迹的霹雳神君娄火明?
司马玉娃点头道:不错,有部霹雳火经共为上下两册,被娄火明,廉不和二人分得,娄火明所得,乃是上部,故而他所制造火器的威力,比廉不和强,但了花样方面,却不如廉不和来得繁多
说至此处,秀眉微轩,向柳延昭瞟了一眼,含笑又道:昭弟知不知道这位霹雳神君娄火明何以久绝江湖之故?
柳延昭摇了摇头,司马玉娃笑道:娄火明是有一次因造孽太甚,被你师傅师母,各断一臂示儆,由霹雳神君变成了无臂神君
柳延昭恍然道:他双臂既失,自然无法在武林称雄,遂隐迹多年
司马玉娃摇头说道:不然,娄火明双臂虽断,凶心未泯,他竟遁迹穷边双圣谷托庇于大荒二老,设法把昔年几件震慑武林的有名凶器,益发加强威力
柳延昭向左面大轿中的巨大铁球,看了一眼,骇然问道:照玉姐如此说法,轿中这枚巨大铁球,莫非竟是娄火明昔年傲视江湖的绝灭三宝之一的震岳死珠?
司马玉娃道:不错,震岳死珠的形状未变,但体积却大了数十倍之多,威力的增强程度可想而知,只要此珠一爆,凤凰顶上,岂非无一活口,成了修罗地狱?
柳延昭道:那右面大轿所座之人,是不是霹雳神君娄火明?
司马玉娇转面向焦良笑道:三弟,请你把右面大轿轿帘,也给摘掉。
焦良大手-挥,轿中有个沉沉入睡的道装之人,身着红袍,果然双臂齐失。
柳延昭略一注目,两道人鬓剑眉,不禁深深皱结!
司马玉娃笑道:昭弟似乎还有什么想不通的疑惑之处!柳延昭指着娄火明道:此人双臂尽失,怎样引爆那震岳死珠?
司马玉娇在一旁接口笑道:他口中会喷出一种坎离水灾,那震岳死珠,一遇这种坎离水灾,便将爆发出震山摧狱之威,以及无数极具杀伤效用的裂碎锐利铁块!
柳延昭指着昏睡地上的二十四名俊男美女,向司马玉娃问道:娄火明虽然对恩师师母,仇深似海,想动杀机,怎不顾及这些
话犹未了,司马玉娃便冷笑一声,哂然接口,挑眉说道:这等邪魔外道,狼心狗肺,天性极恶,他只求快意恩仇,并替万心玄等除去最强劲敌,哪里还会对无辜生灵,有甚顾念?
秦文玉伸手一指娄火明道:他自己呢?既然双臂尽失,又人在当地,怎逃这一震之厄?
司马玉娃叹道:二妹不知,其中略有曲折,娄火明在大荒双圣谷中,发现自己身罹恶疾而无法医治,最多只有半年活命,遂硬起心肠,将计就计,想出这条毒策,要和一仙三绝在凤凰顶上并骨!
秦文玉道:既然如此,此计必十分隐秘,又怎会被玉姐探悉!
司马玉娃接口笑道:我连九回谷未进,如何能够探悉?但常言道得好:千算万算,不如苍天一算,二妹忘了我刚才有一只肥狗,救了大家之语么?
秦文玉笑道:我正觉那句话有些奇怪,彷佛深蕴玄机,想向大姐请教?
司马玉娃道:并无玄机,只是巧合,巧的是这霹雳神君娄火明!竟与邋遢大师同好,生平最嗜狗肉!
柳延昭知晓其中必有妙趣,遂伸手遥空吐劲,先点了娄火明的穴道,然后向司马玉娃笑道:玉姊请道其详!
司马玉娃觉得柳延昭先点霹雳神君娄火明穴道,相当稳妥,遂点了点头,表示嘉许他,含笑说道:大凡人若自知将死,必在死前冀求最高享受,娄火明身罹恶病,不能酒色,遂命万心玄替他炖了一只极肥大的黑狗,一面大快朵颐,一面与万心玄细商所安排的守株待兔,和送佛登天毒计!
秦文玉颔首道:人若知死,其欲必大,这也是人之常情
司马玉娃笑道:人情往往与天理相通,就因为娄火明不能克制人情,也就无法违拗天理,使我们不致懵然无觉地,中人算计,万去不复!
柳延昭是智者,善于分析,头脑极为清楚,静静旁听至此,似有所得地,扬眉含笑问道:玉姐,是不是炖那黑狗的浓香四溢,引得与娄炎明颇有同嗜的邋遢师伯,悄然驾临,未能分享美味,却获悉毒谋,赶紧设法制止你与三妹进入九回谷,成为大荒二老的手下之囚,并赶返凤凰顶,命我以箫声催眠,无形制敌,不令娄火明的凶谋得逞?
司马玉娃笑吟吟地,对柳延昭飘过一瞥眼风,嫣然说道:昭弟秦皇岛之行,受益太多,不单功力方面,突飞猛进,连灵性也悟境大朗,推理迅捷
焦良一旁叫道:我师傅的佛驾,仍在九回谷内,并这等恰巧出现?
柳延昭笑道:当然是邋遢师伯,第一,若非他老人家,谁会受那炖狗香味吸引?第二,万心玄功力极高,娄火明也绝非弱者,若不是他老人家,谁能潜听秘计,而不令万娄二魔,有所惊动,第三,玉姊和三妹都是屈强性格,若非见是师门尊长,怎肯轻信人言,取消九回谷之行,立即回来报讯?
司马玉娇抚掌赞道:大哥真行,推断得真像对所有各事都宛如眼见!
柳延昭摇头大笑道:三妹莫要捧我,有些事儿,我就一再推想而无法判为!
司马玉娇道:大哥所指的是什么事儿?
柳延昭道:邋遢师伯既因狗香悉秘,要我们在凤凰顶上,制敌机先,对九回谷内,又如何呢?大荒双老尚在守株待兔,免若待不到时,这两个鸡缠难惹的老魔头,会不会赶来肆虐?为了稳妥,我们还是先把霹雳神君娄火明,和他那震岳死珠早点毁掉才好?
司马玉娃道:关于应付大荒二老之事,邋遢大师与醉酡真人,匆促间,已画两策,一策比较霸道,二策则比较王道!柳延昭一拱手,说道:小弟愿先闻霸策!
司马玉娃笑道:策霸就是将计就计地,索性把大荒二老也诱来凤凰顶上,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两个功力十分厉害的罕有其敌老魔,尝尝他们老朋友的震岳死珠的滋味!只要大荒二老一死,万心玄必然授首,余孽失去靠山,不诛亦灭!则黑白尊天会上,必然一片详氛,变成一伤四海英雄的联欢聚合,也就等于替我们这座玉屏风的四喜情缘,以及焦三弟和萧大妹等办喜酒了!萧克英玉面通红,羞得躲到了秦文玉的身后。
柳延昭连连点头道:这应该不是霸策,可称妙策,或为上策?
司马玉娃笑道:我的看法与昭弟相同,以为兵不厌诈,逢桀纣动干戈,有何不可?
柳延昭道:照玉姊的语气听来,似乎这条霸策,业已不会施行?
司马玉娃颔首道:业已被人推翻,而推翻霸策之人,可能有点出你意料,竟是司马会主,也就是你的岳丈,我和娇妹的生身之父!
柳延昭的智慧,自能闻一知十,触类旁通,剑眉双扬,含笑问道:玉姊这样说法,岳父原已洞悉万心玄的狼子奸谋,并不曾被对方用什么药物,或阴损手段控制?
司马玉娃道:先前确曾受制,但有了邋遢大师和醉酡真人在暗中维护,不单所中奇毒,早告暗暗祛解,并已与我母亲有了联络,两位老人家业告误会冰释,言归于好
柳延昭不禁大喜道:这真是天大喜事
他方自额手称尤,忽又眉峰微蹙地,目注司马玉娃问道:玉姊,岳父为何反对他霸策老人家又打算怎样做?
司马玉娃叹道:我爹爹的好胜之心,委实太切,他老人家潜修功行,本意要斗一仙三绝但经分了敌友,明了顺逆之后,又反目标转移到行事阴毒的大荒二老身上,他一面反对霸策,一面却主张把大荒二老,诱入寒玉洞天,由我父母,对西门缺、龙妙常夫妻,绝无旁扰,公平尽兴地,一较生平所学!
柳延昭苦笑道;这办法确实比较王道,但是手尾也比较麻烦,更不知岳父母是否有绝对制胜把握?
司马玉娃苦笑道:邋遢大师曾以昭弟此意,劝过我爹爹,但我爹爹表示,降魔卫道,乃是光荣大业,岂能惮惧麻烦?他老人家愿意不惜殉道,也要和西门缺、龙妙常夫妇,放手一搏!
孟赞听得肃然起敬地,向柳延昭一挑拇指,正色说道:大哥,司马老人家这等正大光明拳措的,真是前辈胸襟,武林典范!但大荒二老既然不来此处,我们应该怎么办?
是何等黑白尊天会期,再行扫荡群魔?还是如今就乘着大荒二老进入寒玉洞天的大好良机,对万心玄等,立即加以挞伐?柳延昭深觉孟赞问得有理,又因兹事体大,不便擅专作答,遂向司马玉娃问道:玉姊既遇邋遢师伯,并曾承受不少机宜,他老人家必然对此有所指示?司马玉娃笑道:邋遢师伯说此事由你决定,若等大荒二老败亡之后,万心玄一失靠山,以威必减,动手时,则比较来得稳妥
柳延昭剑眉微蹙,略微想了一想,方自目闪神光,毅然说道:既然邋遢师伯,命我决定,我就决定立即挞伐!因为卫道降魔,乃是大业,纵有牺牲,亦当含笑!我们不能够畏惧艰难,过份倚赖尊长。何况我们若在九回谷内功成,歼诛万心玄等,消息传入寒玉洞天,也给大荒二老一个莫大打击
语音至此略顿,又向司马玉娃陪笑道:这只是小弟拙见,不知玉姊同意不同意?
司马玉娃毫不迟疑地,立即连连点头,面含娇妩笑容答道:同意,同意,我完全同意昭弟不肯畏艰苟安的英雄肝胆!邋遢师伯闻得你已经获得师门心传,功力转注,认为必可克制黑山醉真和白山枯佛
孟赞大喜过望,说道:大荒二老不在,九回谷中,便数这两个老魔,最为厉害,大哥既能对他们克制,则胜券已操他正眉飞色舞,说得高兴,却被司马玉娃截断话头,笑道:孟二弟你不要白作聪明,九回谷中功力最高之人,并不是黑山醉真和白山枯佛!
孟赞闻言,有点不出意外地,吃了一惊,注目问道:难道九回谷中最近又来了什么绝世魔头?
司马玉娃笑道:不是新来,而是旧有,据你师傅所告,九回谷内,除大荒二老以外的武功最强之人,便是号称笑面人屠,潇洒杀手的万心玄。
柳延昭一向对司马玉娃的话儿,奉为经典,这次却有点不以为然地,含笑接道:玉姊,在小弟秦皇岛参师,叨受心传之前,万心玄便是我手下败将!
司马玉娃冷笑一声,说道:这就叫君子可欺之以方,万心玄笑面人屠之名,决非幸致,尤其在心机方面,深沉阴谲万分
柳延昭听出端倪,皱眉问道:莫非万心玄当时落败,是故意隐藏功力?
司马玉娃道:他至少隐藏了三成以上功力,此举有两种作用,一来骗你之心,好在黑白尊天会上,当着举世群雄,再把你击败,威震天下,并夺去玉娇三妹!二来也让我爹爹,对他并不十分忌惮,才好谋夺九回谷整个基业!
秦文玉听得二身冷汗地连连摇头,皱眉苦笑说道:万心玄这厮,好阴毒的心肠!若不是邋遢师伯,洞悉其奸,大哥真说不定会有所大意,上了他的恶当。
孟赞摇头道:我认为他心思再毒,柳大哥新得心传,如今是何等功力?
柳延昭不等孟赞再往下说,便向他摇了摇头,含笑说道:二弟千万不可高估自己,轻视了对方,你怎知道大荒二老对这唯一徒儿,没有什么特别栽培?
司马玉娃笑道:昭弟说得对了,大荒二老带来一只成形雪参,已命万心玄配合雪莲服用,功力增强不少,并以九九玄功替他打通生死玄关,只不过
焦良一旁急道:只不过什么,大姊怎不说下去?
司马玉娃叹道:只不过大荒二老的本身名心太重,一意相斗一仙三绝,尤其是绿白玉箫双主人,以致不肯把本身功力,转注给万心玄,昭弟比起他来,就占了这等便宜而已!
焦良道: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是不是仍在九回谷隐身,对万心玄暗加监视
司马玉娃道:不是,邋遢大师与醉酡真人的看法相同,他们认为我爹爹和我母亲,最多只能与大荒二老,战成平手,想胜委实太难,遂决意要釜底抽薪,设法相助
柳延昭苦笑道:要相助不太容易,以岳父母的身分,怎肯倚多为胜
司马玉娇笑道:明助虽难,暗助却易,大哥要注意玉姐所说的釜底抽薪四字!
柳延昭会意,说道:我明白了,邋遢师伯与醉酡师伯是打算使大荒二老在进入寒玉洞天之前,先消耗掉一些功力!
司马玉娃颔首笑道:他们两位只要每人与大荒二老在途中力拼三掌,我爹爹和母亲在寒玉洞天之内,便占了相当便宜!绝世高手,分毫不差,胜负可定,我才稍放宽心,不会为两位老人家,过份担尤着急!秦文玉既听司马玉娃说明究竟,便自一轩秀眉,朗声说道:大姐,事不宜迟,既决定乘机扫穴黎庭,我们就立即发出!霹雳神君娄火明必杀,这些少男少女就可放,但那具震狱死珠却该怎么办呢?
司马玉娃娇躯微闪,纵到内藏震狱死珠那乘大轿面前,双手扬处,呼的一声,把大轿掀坠绝壑!
萧克英在诸女之中,比较心软,见状哎呀一声叫道:大姐,这这壑下也也有不少生灵
司马玉娃笑道:萧大妹不必担心,这震狱死珠,须遇娄火明口中所喷的坎离火水,才会爆炸!如今我把它掀坠绝壑,根本无害生灵,只不过毁了娄火明的一生心血而已!说话之间,那乘内有震雳火珠的大轿,业已坠到壑底。
除了轰然一声巨响之外,果然并无其他起火爆炸的惊天震地声息!
司马玉娇见姊姊既已掀落左面那乘大轿,遂也走到右面轿前,隔空认穴,向霹雳神君娄火明的心窝上,点了一指!
司马玉娃见状笑道:首恶既诛,协从莫究,这些少男少女,一梦醒来,任他们各自散去,收场是好是坏,端看他们今后本身行为,是否能改恶向善而走!
柳延昭点头笑道:玉姊说得极对,但我们也不妨略对他们加以警告启迪!
话完,微一伸手,便在娄火明所坐轿前的石地上,龙飞凤舞地,隔空镌出了十六个字儿,写的是:善恶有报,天理昭彰,就此回头,前途似锦!
司马玉娃见柳延昭隔空吐劲,镌石如粉,挥洒得从容之至,不禁心中高兴,嫣然笑道:昭弟果然修为精进,功力过人,九回谷尽歼群魔以后,你大概是天下第一人了!
柳延昭笑道:武术之道,内用旨在健身,外用旨在助人,不应有争雄逞豪的第一第二意念!小但望在九回谷一役之后,与二妹三妹,遵从玉姊领遵,游侠四海,铲尽所见不平
焦良拊掌道:对,大哥美号是四海游龙,一定要侠踪遍及四海,才适合你的身分;但古代的焦孟二将,永远都追随延昭元帅,你可不许有了大姐二姐三姐之后便不要我这小小子和那大小子呢!
焦良此语,博得群侠纷纷大笑。
但司马玉娇却在笑声收敛后,又轻轻双眉微蹙地,咦
了一声!司马玉娃道:娇妹又想起了什么事儿?
司马玉娇道:我们刚才潜伏九回谷口,等待大荒二老前往凤凰顶之际,不是曾见有六七位武林人物,进入九回谷么?
司马玉娃颔首道:不错,并由戚九渊和沙天行双双出面,加以接待,足见来者非凡一流,具有相当身分。
司马玉娇道:如今尚未到黑白尊天会的会期,怎的有这多武林好手,赶来九回谷相助?
司马玉娃笑道:我当时业已想过,原因不外有二,一是邪派人物,受了勾引,前来投靠,一是正派好手,与九回谷凶人中,结有深仇大怨,寝食难安,等不及会期便提前赶来寻仇!
孟赞道:大姊认为在这寻仇和结党的二者之间,以哪一种的成份比较高?
司马玉娃笑道:有没有依据之外,怎能凭空断定?好在昭弟已决定立刻扫穴黎庭,此间也已事了,我们一到九回谷,便可揭开谜底!
笑谈之间,这三男四女等七位少年豪侠,便意气风发地,下得凤凰顶,扑奔九回谷而去。柳延昭等尚未到达九回谷,谷中便已十分热闹!
第一项热闹是有人拜山。
来人以银枪之雄楚仲胥之妹楚仲琳为首,以及楚仲胥生前的六位好友,包括有铁剑之雄齐少岩、赤胆双雄燕东平、燕东杰兄弟、雄风羽土玄清子,三湘大雄赵雄飞、武当俗家耆宿无影神拳魏一豪等,全是身负绝艺的当世一流好手,并已包括了除去巾帼之雄秦文玉以外的武林七雄在内。原因在于楚仲获得柳延昭的函告,惊悉身任云梦世家家主的胸兄楚仲胥已在山海关附近惨死于万心玄的阴谋毒计之下!武林世家,怎可一日无主,楚仲琳遂含泪就泣,先接任了云梦世家家主,然后以血书分邀至友,根本不理什么黑白尊天会的会期来到,便直接投帖九回谷,来向沙天行暨万心玄二人寻仇,齐少岩、燕东平、燕东杰、玄清子、赵雄飞、魏一豪等六人,均是血性汉子,又与楚仲胥交好极厚,惊闻噩耗后,遂一齐表示,不单愿竭全力,相助楚仲琳前往关东寻仇,并愿以平素闲云野鹤之身,担任不受酬劳的义务护法,共同振兴云梦世家。这些人物,虽然已集当代一流高手,实力颇强,但却仍未放在万心玄的眼中,他看了拜帖上所列姓名,只是哂然一笑,命总堂主九爪鹰王,戚九渊与沙天行负责接待。
他未曾亲自出迎之故,倒不是完全由于狂傲,而是九回谷中,发生第二项的热闹,绊得他无法分身!
所谓第二项的热闹,就是身遭软禁的黑白天尊
司马霖,突然脱困,失去踪迹!
万心玄对付司马霖之策是先于日常饮食中,不着痕迹地,暗下慢性毒物,再用药引发,使这位威名震世的尊天会主,纵未全身瘫痪,至少也丧失了三成以上修为,无法提聚全部功力。
然后再由公孙智在司马霖所居室外,布置了神妙阵法,便等于是把他软禁,不能随意行动。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切阴谋,全被邋遢大师和醉酡道长等位空门奇侠,看在眼中,他们维护奔走之下,司马霖只受了不太久的蹩扭气,便祛除毒力,恢复正常,并与爱侣寒玉仙子沟通讯息,消却误会,更由此辨清正邪,静待爱女司马玉娇,爱婿柳延昭等赶来,合力扫荡邪氛降魔卫道!九谷回外,邋遢大师与司马玉娃、司马玉娇姐妹,一有连络,九回谷内,也立即有了行动!
首先是公孙智辛苦移来,布置阵法的七十二根大石柱,完全被人震碎,阵内密室中的黑白天尊司马霖也大开门户,失去踪影!
万心玄正与那假的天魔玉女玉娇娃,互相淫乐,闻报之下,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那里还顾得迎接楚仲琳等,便赶紧赶到密室探看。
察看未久,大荒二老也已来到,万心玄躬身陪笑说道:义父义母金安,司马霖的一身功力,至少已减弱三成,虽享盛名,并不足虑,何况谷中到处都是新布奇门阵法,定难去远,玄儿亲自追缉,索性把老贼除掉,免得留为后患
话方至此,大荒逸土西门缺已从鼻中低低哼了一声!
万心玄追随大荒二老多年,深知义父而兼恩师的大荒逸士西门缺习性,懂得这低声一哼,便是斥责自己作错了事,或是说错了话!
他脸上方自一热,血杖仙娘龙妙常,也眉头微皱说道:大敌当前,玄儿千万不可自作聪明,粗心大意地,减弱天赋才智,你仔细看看这些石柱,都是被司马霖以金刚掌力震碎,这种现象,是代表了什么意义?
万心玄本是聪明绝顶的极工心计之人,被义母血杖仙娘龙妙常这一提醒,便立刻满面生惭的,赧然答道:连裂七十二根石柱,并未发出太大响声一事,足以表示司马老儿所中奇毒已除,功力已复,并于碎石如粉之举,则表示他心中对中计遭禁,愤怒已极!
西门缺又低哼一声,目注万心玄,双眉微扬,发话问道:玄儿,以你修为,对付那柳延昭,应有自信,但若对付黑白天尊司马霖,会不会仍欠缺一点火候?
万心玄胆大包天,也不敢在一向翻脸无情的义父面前狂妄,听得一头冷汗,抱拳躬身,陪笑答道:玄儿一时间心粗,敬乞义父训海
西门缺扳着脸儿道:司马霖功力已复,又对你恨之入骨,你若独自追缉,岂不是有羊入虎口之虑
话方至此,已有心腹手下来报,发现老会主司马霖连闯两座璇玑迷阵,似乎正欲驰向后谷。
大荒逸士西门缺一听有了司马霖的去向,顾不得再训万心玄,立与老伴血杖仙娘龙妙常,双双追去。万心玄放心不下,也自追踪,全他毕竟要比大荒二老,落后了四五丈远!前面是座小峰,大荒二老刚刚转过峰脚,便听得蓬然连响,似是寻着敌手,与人对了两掌。万心玄提气飞身,绕过峰脚,却见西门缺与龙妙常双眉微蹙,目注一片峭壁,面带惊奇之色。万心玄道:义父义母刚才莫非是发现敌踪?
龙妙常道:有人大胆,居然埋伏在此,与我暨你义父,拼力各对一掌!万心玄深知大荒二老功力,闻言之下,遂含笑问道:对方是否已被义父母一掌摧心,震死在峭壁之下?西门缺目中神光微闪,摇头说道:中原武功,果然卧虎藏龙,好手不少,刚才一掌硬对,以十成左右的真力出手,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万心玄惊道:对方是何等人物?
西门缺冲口接道:身着宽衣,以布蒙面
龙妙常忽然似有所得地,向西门缺扬眉叫道:刚才与你对掌之人,是不是身上带有一股浓厚酒气?西门缺也动灵机,目注龙妙常道:那被你一掌震退,好吃略吃苦头的蒙面人,是不是一身蒜泥狗肉气味?龙妙常点头道:半点不错,除了邋遢僧,醉酡道等两个老怪物,谁敢胆大包天地,向我夫妇递爪子呢?西门缺冷冷一笑道:这狗肉和尚;和烂醉杂毛,若知难而退便罢,否则,再敢暗中搅鬼,我便全力施为,掌上决不止只发出十成劲了!
龙妙常目注万心玄道:玄儿,敌踪已现,此处用你不着,你快去前谷招呼,为沙天行、戚九渊掠阵,万一来敌势强,不妨把黑水醉真,或白山枯佛请出!
万心玄笑笑道:区区几个武林七雄中的人物,哪里用得着惊动醉真枯佛二位前辈,弟子本人
龙妙常瞪了万心玄一眼,微带不悦神色,沉声说道:玄儿,你不要忘了我们栽培你成为武林第一人的一片苦心,在时机未到之前,怎可轻易泄露你如今一身所学的火候进度?这次黑白尊天会上,你若胜了柳延昭,夺得司马玉娇,成为武林第一人,我夫妇便含笑归隐大荒,从此不问俗事,尚你竟不争气,则你败在柳延昭掌下之际,也就是你义父和我含恨自绝之时
万心玄听得一身冷汗,赶紧抱拳恭身,满面愧色接道:义母训教极是,玄儿眼力隐晦,在未遇柳延昭前,绝不丝毫炫露!
这时,前路后谷方面,又隐隐传来邋遢和尚暨醉酡道土所作,既似充满禅机玄理,又似含蕴藏讥讽挑战的歌声笑声!
西门缺在大荒称尊多年,哪里经得起这等撩拨,双眉剔处,冷笑说道:狗肉和尚与烂醉杂毛太以猖狂可恶,妙常与我快追,第二掌不妨仍藏锋剑劲,以骗其心,并散其意,在第三掌上,再突凝全力施为,让他们尝顿我们不曾问世多年的大荒绝学滋味!
血杖仙娘龙妙常点了点头,一顿手中所恃威震天下的朱红血杖,便与大荒逸士西门缺双双向邋遢和尚醉酡道士的歌声来处,追了下去。
万心玄心机极深,颇觉邋遢和尚醉酡道士如此现身挑战,似乎不是偶然,其中颇有故意安排的诱敌意味!
但一来对于义父母大荒二老功力绝世的信心太强,二来又经龙妙常适才一番嘱咐,自然不再多事,只向大荒二老去路,看了两眼,便赶赴沙天行、戚九渊等接待女温侯楚仲琳群侠之处。
由于楚仲琳等群侠,已盟血誓,一意寻仇,遂根本未人大厅,迳行走向演武场并言语难合,互相动手。
等万心玄赶到,双方已斗了数场,互有胜负,其中并有血淋淋的场面。
第一场是铁剑之雄齐少岩认出那位假的天魔玉女玉娇娃名叫毒心娘子史金莲,是个极为淫恶的武林荡妇,并曾引诱胞弟失足败德,终于丧身,遂向其出面挑战!
齐少岩为人正直,一生精研剑术,不偏不支,相当神妙,史金莲难得天魔门中的魔心秀士米通天秘传,但因为淫欲过度,真元欠沛,仍告不敌,在斗了百十回合,被齐少岩一剑穿心,雪了杀弟之恨!
第二场是人称酒煞的金杯追魂东方白出阵,胜了对方精于掌法的三湘大雄赵雄飞一掌,并使对方受了相当程度内伤,略为挽回颜面。
第三场是由璇玑狂土公孙智、九爪鹰王戚九渊出战赤胆双雄燕东平、燕东杰兄弟和公孙智于奇门阵法。
真实武学未见高明,腑下中一掌,被燕东平震倒当场,但戚九渊却不愧曾为北六省绿林魁首,又是尊天会的总堂主,施展最拿手的大鹰爪力,把燕东杰断了一臂!恶斗至此,胜负之数恰好是秋色平分,万心玄业已赶到。
万心玄因史金莲别具淫功,颇有床帏妙趣,一向对她极为迷恋!
但如今觉得只要一杀柳延昭,具有天人颜色的司马玉娇,便归自己怀抱,反而嫌恶史金莲有些碍事!由此之故,在发现史金莲已死在齐少岩剑下,根本无动于衷,甚至于反而面有喜色!沙天行一见万心玄来到,喜形于色地,扬眉狂笑说道:万老弟来得好,你一出手,便可把对方扫荡歼灭,替史金莲姑娘,和公孙智兄,报仇雪恨!万心玄笑了笑,低声说道:我正在等待凤凰顶方面的惊天霹雳巨震,在柳延昭生死未定之前,暂时不想出场,沙兄派人去请黑水醉真、白山枯佛二位,足可收拾场面的了!沙天行方自点头领命,派人去请黑水醉真和白山枯佛,那位鬓簪白花的女温侯楚仲琳,已提着她那两柄绝不似女人兵刃,相当沉重的短柄典韦戟,走下场中,戟指万心玄,厉声喝道:万心玄,你怎么龟缩至此,才敢出头?你你你还我大哥云梦家主楚仲胥的命命来手足之情,深动肺腑,楚仲琳说到后来,已浯不成声,泪如雨下!
万心玄本来不想出阵,但因楚仲琳是指名斥骂。不便不理,只得向前走了两步,面含冷笑道:楚姑娘,你不必螳臂当车,以卵击石,要想自取灭亡
楚仲琳不等万心玄再发狂妄之语,便睁目厉声,接口道:什么叫螳臂当车?什么又叫以卵击石,楚仲琳只知为世除害,只知为兄报仇,根本不计任何成败利钝!万心玄,你阴险毒辣,恶迹无数,常言道:善恶到头终有报,种因得果,天理昭彰今日你煞气已透华盖,满面都是晦色,-大概已经到了偿还一切恶孽的报应临头时了!
这一顿斥责,楚仲琳是声色俱厉,把万心玄斥责得腾起了一头怒火!
人无怒火之际,神智比较清明,但若无法克制这把无名怒火之后,一切的聪明才智,都会打点折扣!
楚仲琳的骂声方住,万心玄阴森慑人的笑声,随之而起!
人被骂时,不怒反笑,则这笑声,往往是怒的极致!
楚仲琳为之一怔,冷然叱道:万心玄,你你的脸皮真厚,怎么还笑得出口?
万心玄笑声虽住,但一丝残忍笑意,仍挂在嘴角,并从双目中闪射出狞厉神色,轩眉说道:楚仲琳,你且骂得得意,万某本来不拟这早出手,你既作死,我便想出一个法儿,叫你身名两毁,死得比你哥哥,还要凄惨百倍!
楚仲琳呸了一声道:万心玄,少做你的春秋大梦!
你家姑奶奶为天地扶正气,为生民铲不平,生平行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此身可灭,此名绝不可毁
万心玄狂笑道:你的外号不是叫做女温侯么!我先毁去你这对短戟,倒看你名头何在?然后再剥去你所有衣眼,令你当众赤身露体,不必杀你,也令你羞愤自绝
楚仲琳被他这番轻薄狂妄之言,气得玉面通红,几乎从女温侯,变作女关公,一举手中双戟,厉声叫道:万心玄,你休发狂言,且展实学!
实学二字才出口,惊人之事,突在这演武场中发生!
楚仲琳双戟方举,竟告脱手飞出,一直凌空飞向相距数步以外的万心玄手中!
在场不论正邪,凡是行家,一齐看得出这不是楚仲琳怒极泄愤的脱手飞戟,而是万心玄在施展大接引神功。
武学修为到了一流阶段,施展大接引神功不难,难得是所夺双戟,是有主之物,不是无主之物!
尤其是所谓主,是楚仲琳,而楚仲琳更是女中豪杰,与萧克英声名彷佛,全都以臂力震世!
故而万心玄,要夺双戟,必先制人!
他必需先隔空制穴,制住楚仲琳,然后再施展极上乘的大接引神功,把那柄份量极重短戟,凌空吸摄而去。
这两种功力,那一种也非在场群豪,所能企及,何况是配合施为,由心运用?
是故,短戟一飞,在场的正邪群豪,无不傻眼!
正派群侠忧虑的是谁能敌挡万心玄,为楚仲琳解救即将继之而来的脱衣受辱局面?邪派群豪惊讶的是万心玄深藏不露,照他这等功力,火候岂不是已与大荒二老彷佛。
甚或要青出于蓝,冰寒似水?
短戟人手,万心玄笑得更狂!
他既已出手,索性卖弄,竟把双戟合在一处,微凝真力,从中折成四段!
戟是铁柄,粗如鸭卵,如此折断,势非是三五千斤的神力不可!
万心玄脱手一掷,四段断戟,飞上十丈高空,并厉声狞笑喝道:楚仲琳贱婢听着,在这断戟落地之前,我要使你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群侠一阵大乱,纷纷拥上。
因为这段英雄豪杰,既随楚仲同来,伸张武林正义,便全是血性汉子,他们宁可不顾一切,惨死万心玄之手,也决不让楚仲琳一个大姑娘家,当众受此奇辱!
就在这大乱之时,突起箫声!
箫声似有两处,一处来得极远,一处来得极近!
但不论是远是近,那种清和冲淡音致,却完全一样,入耳之下,令人思禅,令人清心,令人释燥,甚至会令人万虑齐蠲,酣然人梦!
万心玄是大行家,一闻箫声,赶紧收摄心神!
空中的四段断戟,空不垂直下落,斜斜向九回谷口的来路方向飞去。
就在此时,九回谷口方向,闪出了七个人来。
妙姹金刚萧克英,宛若巨灵,威风凛凛,孟赞、焦良一高一矮,奇形怪状,看来真的令人发噱!
他们三人,排在左面,右面则是三位,每一位都美得令人目眩,令人心跳的绝代娇佳,也就是柳延昭的玉屏风,智慧无伦的司马玉娃,功力绝世的司马玉娇,和手持一管绿色玉箫的巾帼之雄秦文玉!
当中,自然是人长得比万心玄更潇洒,更英挺,更风流,名号也比他更好听,手中持着一管白玉箫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柳延昭!四段断戟飞到,柳延昭微一伸手,便接在掌中。
目注楚仲琳,剑眉双扬,含笑叫道:楚姑娘,邪不能胜正,天报必彰,请接你成名兵刃,俟后好自修为,替云梦世家,光扬壮大,放一异采!话完,手扬,奇事又见!
被万心玄示威生生折断的四段断戟,竟被柳延昭借这几句话儿,用内家绝艺,熔接还原,仍变为两柄完好短戟,向楚仲琳凌空飞去。而楚仲琳的被制穴道,也不知怎样被人解开,立即伸手接住了合浦珠还的心爱兵刃!在这种局面下,她知道自己差得太远,不敢逞强,满脸通红地,低头后退,好让柳延昭主持这个大局。
柳延昭一现身,近处箫声已歇,但从后谷方面,远远传来的美妙箫声,却仍自隐约宛转。
万心玄万分诧异地,向后各方面,看了一眼!
柳延昭道:万朋友不必看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万般心计总成空!你大概决想不到我们在凤凰顶上,能逃得过震狱死珠之去?
万心玄知道劲敌当前,再不能丝毫分神,赶紧从后谷方面,收回目光,向柳延昭注视。
他本想镇摄心神,但一看之下,却弄得心神更乱!使万心玄更乱的,不是柳延昭,是他的玉屏风!
万心玄想过秦文玉,恋过司马玉娇,如今看见她们均依偎在柳延昭的身旁,神情十分亲近,再加上位更成熟,风韵更绝的司马玉娃,怎不看得他妒?看得他恨?看得他心神更乱,看得他无名火高百丈!
妒恨交加,心神更乱,忘却了一切安排,忘却了预定步骤,忘却了远远传来的奇异箫声,也忘却了柳延昭适才熔戟还原的神奇功力!
他如今心中只有两个安儿,一个是杀,一个是夺!
杀,自然是要杀死比自己英俊潇洒,名号比自己响亮正大,绝代红妆腻友比自己多得多的乾坤圣手四海游龙
柳延昭!
夺则是夺秦文玉,夺司马玉娇,夺司马玉娃,要把这座玉屏风,也是香艳无比,足以蚀骨销魂的肉玉风,据为已有!
杀、夺二字,既在心头作怪,万心玄灵明失朗,连黑水醉真、白山枯佛,何以迄未前来之事,也不想上一想。
他只是钢牙一咬,举步向前,怒视柳延昭,厉声喝道:柳延昭,你我誓不两立,事既至此,是非曲直,根本不必多言,只有照武林规矩,来个强存弱死,真在假亡,你敢不敢孤注一掷地,和我沙场彻底赌博?
柳延昭道:赌些什么?
万乙玄狞笑道:万某纵横四海,获得笑面人屠,潇洒杀手之名,我要用这八个字,赌你身边三位如花似玉的绝代娇娃!
司马玉娇与柳延昭关系最密切,性情最为高傲急躁.也最为讨厌万心玄,闻言之下,从鼻中冷冷哼了一声,嘴角微扬,便待出手!司马玉娃身为大姊,自较深沉,人也最为睿智,伸手拉住司马玉娇,低声笑道:娇妹,冤家对面,这是男人们争风吃醋之时,也是斗气争胜之际,我们要让他成名,替他掠阵,或是帮他收拾余邪,不必直接参加昭弟与万心玄的生死之战!这时,柳延昭的答覆,业已出口,居然是大出在场群豪意外的不赌二字!万心玄几乎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不相信柳延昭竟会一反男人常例,不在心爱女人面前逞雄,竟当着司马玉娇、司马玉娃、秦文玉,甘心向自己示弱
他以极端惊异的目光,盯在柳延昭脸上,诧声问道:你你不敢赌是么?
柳延昭笑得从容,说得和缓,但语气却冷如寒水,硬如钢铁:你不能赌,因为你不配和我赌!
答得好,更答得对!
因为司马玉娃、司马玉娇、秦文玉三女,无论那一位都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允文允武的绝代娇娃,她们若被当作筹码,放置在天平的一端,则与另一端的笑面人屠,潇洒杀手八安,根本轻重悬殊,难相比配!
但万心玄却把他这八字外号,看得重如泰山,一闻此言,似受极大侮辱,满头怒发,都根根冲天竖起,目中喷火,神态好不摄人!
柳延昭毫未把对方怒态看在眼中,仍自从从容容,含笑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赌,你刚才得对,今日大事,已成强存弱死,真在假亡,除了尽力一搏以外,多话何益?
万心玄厉声道:我们怎样动手?
柳延昭笑道:随便,你尽管出题挑战,软硬轻功,刀剑拳掌,柳延昭无不奉陪?
万心玄狞笑道:既是生死之搏,何须区门别类,彼此就把一身所学,仅量综合施为便了!
柳延昭点头道:好
一个好宇,眼前已布满寒光,万心玄挟有冰寒暗劲的如山掌力,也向他当胸压到!
原来万心玄立意要把这情敌而兼大对头的柳延昭置于死地,乘着业已说明双方毫无拘束,可以把一身所学,尽量综合施为,遂将秘炼多年,从未用过的三十六根天罡神针,先行扬手打出,再以一式铁牛耕地,凝足全力发掌。
这天罡神针是以寒铁加红毛碎钢,再淬有剧毒炼制而成,无坚不摧,见身封喉,端的是厉害无比!
但柳延昭会者不忙,如今又是何等功力?眼看针光业已布满当空,封在自己左右上下一切闪避退路,他仍不慌不忙,只张口一喷,便以太乙干天罡无,把那三十六根飞针,全喷成一天碎粉失却踪影!
这以真无毁针之举,使群雄看得心惊,万心玄却半点不惊!
因为他知道柳延昭是九绝书生的衣钵传人,深悉他的份量,充份了解自己与对方的修为火候,是在伯仲之间,必须善用已长,攻敌所短,方能占得优势!
根据江湖传言,以及几次接触,业已探出柳延昭最精的是剑法,最俊的是轻功,自己因近受大荒二老秘传,又服雪参雪莲等灵药,应该较强的是真气内力方面!
故而,他那一把天罡神针,属于牺牲打出,料定柳延昭最佳而漂亮的抗拒办法,莫如喷气毁针,但若这样一来,必在真气内力方面,有所损耗!
自己在飞针之后,立施重手,根本就不让柳延昭缓过气来,应该是胜歼敌逞雄露脸的最佳途径!
算盘打好,那式铁牛耕地准备连续施为,柳延昭万忙中躲得过第一式,躲得过第二式,躲不过第三式
谁知柳延昭第一式都不躲,在张口喷毁天罡神针
后,立刻傲然伸掌,不单硬接,并索性与万心玄四掌互合地,拼起了玄功内力!
万心玄的算盘打得对吗?
错了,也许是恶贯满盈,也许是鬼错神差,令他灵智蔽塞,大错特错!
孙子兵法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万心玄是既不知彼,复不知已,怎不一战立殆?
他不知彼是大荒二老不过对万心玄特加秘授心传,并给他服些药物,稍加补益自己,但九绝书生和罗浮仙子等绿白玉箫主人索性在成道之前,提早解脱,把数十年性命交修的所有功力,都对柳延昭慨然转注!
两者相较,所得的厚薄,岂可以道里相计?
不知已的方面,是只算收入,不算支出。
万心玄只知道自己连服形成雪参,朱红雪莲,真气内力,大大增强;却忘了和那假扮天魔玉女玉娇娃的毒心娘子史金莲风流鬼混。
常言道:二八佳人体自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催君骨髓枯朝朝寒食,夜夜元宵,真元亏蚀,早巳暗暗不甚弥沛!
但万心玄知道他错了么?
不知道!
因为他这种色欲过度的真元虚耗,吃亏处只在耐力,不在冲动!
到了需要耐力的持久战之前,他的冲动,仍然十分凌厉猛锐!何况柳延昭成竹在胸,有心诱敌,似乎有点吃不住万心玄猛力的冲动,有点胸膛起伏,额间满是冒汗!
万心玄居然狂喜,猛竭全力!
就在万心玄拼力施为,看得在场群雄,一齐屏息之际,远处箫声,悄悄隐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九回谷通往后谷的山道之上,转出了尊天会弟子所抬的八顶无顶软轿!
第一和第二顶软轿才一出现,孟赞、焦良二人,突告颓然晕倒!
那是邋遢和尚与醉酡道士,但这列名一代三绝的高僧高道却均盘膝跌坐,鼻间玉筋双垂,显然业已化去!
孟赞,焦良想哭而不敢哭,怕惊扰了正与万心玄互相拼命的柳延昭,以致急痛攻心,双双晕了过去!
司马玉娃一样惊心急痛,但她是一行主帅,必须镇定应付一切!
就靠这点镇定,她抹着满脸痛哭,也将化了醉酡道士之化,悲伤晕绝的萧克英、和司马玉娇、秦文玉,看见了才从山角转出的第三乘第四乘,无顶软轿。
第三乘上是位灰衣矮瘦僧人。
第四乘上是位背负巨型朱红葫芦的青袍道土。
灰衣矮瘦僧人与司马玉娃等会过,正是白山枯佛。
而那青袍道士,不问可知,必是黑水醉真。
但是他们和邋遢和尚、醉酡道士完全一样,也是在轿中端坐寂然,鼻间双垂玉筋。司马玉娃微凝两成真力,一掌拍向萧克英的后心,朗声叫道:萧大妹,振作一点,你看,白山枯佛与黑水醉具,全归易数,这一战,我们必能操稳胜局,你去帮我把孟二弟、焦三弟弄醒来吧!司马玉娃不愧为军师长才,最会攻心,她已看出万心玄已成强驽之末,内劲将竭。故而所凝的两成真力,不是用在掌上,而是用在口中,把语音向万心玄、柳延昭合掌拼命之处传去。万心玄果然闻声一震,偷眼瞥向小轿来处。
他不理会白山枯佛与黑水醉真如何?
只是关心大荒二老,想看看自己这两位靠山情况?
柳延昭与司马玉娃灵犀暗通,配合极佳,乘着万心玄这一分神,真力如潮,狂涌而出。万心玄大惊之下,赶紧全神贯注,却已转成了勉力支撑的败势局面!
这时,全场中最忧急的人儿,是司马姐妹。
因为邋遢和尚、醉酡道士,白山枯佛、黑水醉真等两正邪四位方外高人,业告全归易数。由此,可见得后谷战事之烈!
如今,只剩下西门缺、龙妙常、司马霖、寒玉仙子等四人命运,尚未揭晓,而司马霖、寒玉仙子二人,正是司马玉娃和司马玉娇的生身父母。
一来,她们身世初明,尚未拜母认父,二来,骨肉连心,三来西门缺、龙妙常等大荒二老更是名震八荒的至强大敌。
如此一来,叫司马姐妹怎不玉手互握,额上见了汗珠。
两颗芳心,也紧张得不住怦怦乱跳!
但司马玉娃睿智冷静,司马玉娇也相当聪明,她们虽然在心跳之中,也觉略有安慰!
安慰是来自箫声司马玉娇所听曲调的万妙箫声。
她们记得,箫声美妙,才歇未久。
就根据这一点,她们的父母也就是吹箫的司马霖、寒玉仙子,应该不至有太大危险!
谜底必须揭晓,第五乘,第六乘,第七乘,第八乘软轿,终于从山角转出。
五、六两乘软轿上,是大荒逸士西门缺,血杖仙娘龙妙常等大荒二老。
他俩人,是活人,并未像白山枯佛黑水醉真那样玉筋双垂,奄然化去,但却躺在轿中却连坐都坐不起来,业告瘫痪得不能行动!
七八两乘上,自然坐的是司马霖和寒玉仙子,情况也不太妙!
司马霖手中持着一管紫玉箫,脸色惨白,精神十分疲惫,彷佛突然苍老了一二十年光景!
寒玉仙子稍好一些,但左肩头也衣裳破碎,渗出不少血渍,手中则持着一管青玉箫,和一根业已折断的龙妙常成名血杖!
情况明显,这一仗,是打胜了,但胜得很惨!
这极可能还是由于邋遢和尚,醉酡道士的伟大牺牲所致但不管怎样,惨胜仍属胜局,双亲健在,大敌已去,司马玉娃和司马玉娇自然含着满眶痛泪,发出了一声欢呼!
这声欢呼,提了柳延昭的神,要了万心玄的命!
万心玄是闻声偷瞥,看见大荒二老那副惨相,不禁魂飞胆怯,万念皆灰的,在柳延昭精神焕发,全力施为下,五脏齐崩,毕命倒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