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绿萍顿时惊觉,一声惊呼,伸手将凌壮志扶住。
凌壮志眉飞如剑,目光闪烁,右手紧紧握着拳头,切齿恨声说:“今后薛鹏辉父子再遇到我,如不将这对衣冠禽兽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万绿萍深怕凌壮志掌伤复发,只得宽言劝解说:“秦姑娘遇到这样失去理性的未婚丈夫,她自己都已自认命苦,况且这是父母作的主,也怨不得别人,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凌壮志冷冷一笑,切齿怒声说:“难道对自己的未婚妻子,就应该制住穴道,恶意强暴?”
万绿萍自觉无言答对,灵智一转,有意岔开话题,藉以分散凌壮志对秦香苓的注意力,因而感慨的说:“看来,小娟姊姊比秦姑娘幸运多了。”
凌壮志一听,果然面色立变,一脸的惶恐之色,不由焦燥的急声问:“萍妹,你说小娟怎样!”
万绿萍一见凌壮志的紧张像,不由笑了,立即拉长声韵宽慰说:“你放心,你的小娟还是你的小娟,何必那么发急,再说,乌鹤终是一派掌门宗师,四个徒弟又都一心保持元气,梦想学成四大恶魔的绝艺,自是不会打什么歪主义。”
凌壮志一听,宽心大放,但听出万绿萍话中有戏笑之意,也不禁俊面一红,急忙转变话题问:“小娟妹可也是由你救回?”
万绿萍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故意掀眉嗔声说:“是呀,知道何必故问。”
凌壮志弄不清万绿萍为何不快,只得解释说:“我一直猜想是你,但小娟却一直否认,看了她的惊悸神色,又似是果真不知道香魂……”
万绿萍未待凌壮志说完,娇哼一声,含笑说:“你连篇鬼话的吓她,她当然害怕,再说,我在救她的一刹,正施展隐形术,等她神志清醒来,我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她怎知你说的香魂是谁?”
凌壮志被娇小的万绿萍说得俊面发烧,听她的口气,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好像真的成了个孤陋寡闻的大呆子了。
心念及此,不禁有些生气,立即不高兴地问:“那你为什么明明坐在房里吃东西,看见我去了反而又躲起来呢?”
万绿萍顿时无言答话,不由粉面一红,强忍娇笑,分辩说:“人家是不想见你嘛。”
凌壮志一听,愣了。
就在这时,小阁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万绿萍一听,脱口急声说:“我干爹来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奔向室外。
凌壮志知道是大头矮脚老翁,也急步眼在万绿萍身后。
两人尚未到达外室门前,喀嚓一声轻响,门闩自断,大头矮脚老翁心急进来,已用暗劲将门闩震断了。
紧接着,一颗蓬发葱笼的大头,探首伸进来,同时愉快地哈哈笑着问:“混蛋小子,鬼丫头,你们小俩口的情话说完了没有?我干爹老人家可以进来听听吗?”
说话之间,发现凌壮志和万绿萍两人同时慌张地奔出,急忙笑着分辩说:“你们两人别害怕,我老人家不得到你们的许可,绝不敢贸然进去的……”
万绿萍当先奔到门前,不由羞红粉面含笑撒娇说:“干爹的大头都伸进来了,还说不敢进来。”
大头矮脚翁立即煞有介事地正色说:“这是我老人家先以头来征求你们小俩口的同意,如果不高兴,我老人家再退出去。”
万绿萍由干爹一口一个你们小俩口的称呼和他极为愉快的神色判断,知道一切进行顺利,由于芳心喜极,兴奋地将羞红的粉面埋进那双春葱似的玉手里。
凌壮志红着俊面,踌躇不安地恭谨而立,呆望着矮脚翁伸进来的大头,朱唇展笑,不言不语。
大头矮脚翁一见,即将大头一晃,沉声问道:“混蛋小子,我干女儿已没有意见,你呢?”
凌壮志确实没想到这位七八十岁的老前辈,仍有兴致和年轻的晚辈们斗趣,于是,躬身含笑说:“志儿欢迎老前辈进来!”
矮脚翁大头一晃,却又沉声说:“小子,你就是不欢迎,我老人家仍然是要进来。”
说着,身形一闪,推门走了进来。
凌壮志无话可答,但又不敢不理,只得红着脸恭声应是。
万绿萍怕凌壮志难堪,立即放下双手,一跺小蛮靴,拉着矮脚翁的破衣袖,撒娇不依地说:“干爹总是想这样,人家说欢迎你也不好,说不欢迎你更不好。”
矮脚翁一听,立即仰面笑了,他望着万绿萍,似是想再打趣几句,但他想到干女儿淘气难惹,摇摇大头,又不说了。
于是,转首望着凌壮志,略显正经地说:“小子,一切花样玄虚,都是我大头出的主意,目的在于试试你小子是否真心喜欢我们鬼丫头,现在丫头没死,你也没丢了娇妻,如今皆大欢喜,宫丫头也早已同意,你小子还有什么问题?”
凌壮志已经明白了全般状况,虽然受了一番委屈,但娇小清秀的万绿萍,却仍俏生生地活着,是以对自己吃的那些苦头,早已不去计较了。
只是,一想到小眼精光,老脸铁青的铁钩婆,便不禁神情不安,心生惧意,因而讪讪地说:“志儿正求之不得,焉敢再有问题,只是……”
说此一顿,面现难色,秀眉不觉也蹙在一起了。
万绿萍芳心一震,粉面立变,她怕凌壮志以她习有隐身术不宜嫁人而推却这桩婚事。
因而,心情惶慌,杏目闪辉,目光焦急期待地望着凌壮志。
矮脚翁见凌壮志面有难色,言词吞吐,一向不形于色的他,这里也不禁面色微变,立即沉声问:“只是怎么样?”
凌壮志迟疑地说:“只怕万老前辈仍在生气。”
矮脚翁一听,宽心大放,仰面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万绿萍以为凌壮志仍记恨着母亲铁钩婆在灵堂供桌前,猛然向他劈出的一钩,因而芳心深处,立时罩上一层阴影。
她缓缓垂下首来,娇面上光彩立逝,充满了幽怨伤感的神色。
矮脚翁收敛大笑,朗声愉快地说:“自古以来有此说,岳母爱婿胜如儿,老钩婆只有这么一个鬼丫头,嫁得你这么一位名满天下,技冠武林的宝贝女婿,她乐都来不及,哪还会生你小子的气。”
说此一顿,自觉不宜久留,伸手一拍凌壮志的肩头,继续说:“小子,快带萍丫头到大佛寺去,宫丫头和小娟她们都在那里等你,我老人家要先走一步,免得在你们小俩口眼里落个不知趣。”
说罢,即向阁门走去。
万绿萍心中一动,不由焦急地问:“干爹,回头见了她们,我们怎么说……”
矮脚翁停身止步,回过头,说:“她不问你们最好不要说。”
话声甫落,闪身出了小阁,立即响起一阵远去的衣袂破风声。
万绿萍知道干爹走远了,但她仍不放心凌壮志记恨母亲劈出的那一钩,因而望着凌壮志,幽幽地问:“凌哥哥,你还在生气?”
凌壮志被问得一愣,茫然问:“生谁的气?”
万绿萍鲜红的樱唇一嘟,轻哼一声,嗔声说:“你故意装糊涂,我知道你仍在生我娘的气,既然我的死是假的,娘的那一钩,自然也不是真的。”
凌壮志早已看出万绿萍的神色有些不快,正感到不解,这时一听,恍然大悟,也仰面哈哈一笑,故意学着矮脚翁的口气,风趣地朗声说:“自古以来有此说,责之严,爱之切。岳母大人望婿成龙,以慰膝下半子之虚,小兄乐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生岳母大人的气。”
万绿萍知道自己多心,不由粉面一红,佯怒嗔声道:“人家说不过你!”
说罢转身,回眸一笑,急步奔进内室。
凌壮志看得心头怦然一动,顿然呆了,俗语说:回眸一笑百媚生。万绿萍的回眸一笑,的确将那句话的真实性表露无遗了。
于是,心中一喜,飞身向内室扑去。
就在他飞身扑向室门的同时,绿影一闪,万绿萍持着穹汉剑,也由室内急步走出来了。
万绿萍一声娇呼,身形疾旋,几乎和凌壮志撞个满怀。
于是,一定神,羞红着粉面,望着飘然掠回的凌壮志,嗔声说:“人家进去取剑,你跟进去做什么?”
说着,仰起粉面,深情地睇了凌壮志一眼,即将穹汉剑给凌壮志佩在腰上。
凌壮志心生蜜意,立即涎着脸笑着说:“这即所谓的如胶似漆,油里调蜜,如鱼得水,形影不离……”
万绿萍为凌壮志将剑佩好,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琼鼻一耸,娇哼一声,含笑警告说:
“我看你先别得意,还是赶快想一想见了云姊姊怎么个说法吧!”
凌壮志心情一沉,脸上涎笑立失,顿时愣了。
万绿萍没想到一句话,就把快乐的凌壮志吓住了,因而脱口问:“你怕她?”
凌壮志一定神,不答反问:“你不怕?”
万绿萍毫不迟疑地摇摇头说:“我敬她,爱她,并不怕她!”
凌壮志双目一亮,俊面上立时闪过一道惊喜光彩,兴奋地笑着说:“萍妹这句话,正是我的心声,也是我们幸福美满生活的泉源,走,我们去见她吧!”
说着,挽起万绿萍,芳心甜蜜,又羞又喜,不由惶急的嗔声说:“凌哥哥,快放开小妹的手,这样被人看到,羞也羞死了。”
凌壮志哪里肯听,哈哈一笑,一挥臂将阁门的绵帘掀开了,两人的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艳阳当空,彩云片片,松竹精舍间,缭绕着缕缕云烟。
尤其,花园远处的高楼那面,云气蒙蒙,若隐若现,若虚若幻,令人望之,几疑身处仙境。
万绿萍依在爱郎身边,羞急参半,心跳脸红,觑目一看,园内一片静寂,那颗怦怦跳动的芳心,顿时平静下来。
两人深恐宫紫云和铁钩婆等人挂念,飞身纵下小阁,越过花园,出了阳宅,直奔正东峰崖。
这时,正午将近,骄阳明亮,满峰瑰丽彩霞,气温依然如同冬天。
来至峰崖,两人分手而下,一白一碧两道身影,时而急泻,时而横飘,时而点松踏石,瞬间已达峰下。
到达绝壁下的大绿谷,乌骓已不见了影子,想必被小娟她们骑往大佛寺,于是两人继续向山外飞驰。
万绿萍紧紧依着凌壮志,两人时而挽手飞纵,时而并肩疾驰,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娇靥升晕。
她常常梦想着与心爱的凌哥哥有“比翼双飞”的这一天,如今,她的梦想果然实现了。
俗语说:“苍天不负苦心人”,谁能说它没有道理?
而这时的凌壮志,却一直想着,到达大佛寺后,如何应付娇妻宫紫云。
绕过两座峰角,奔出那道狭谷,梵宇巍峨,金碧辉煌的大佛寺,就在数百丈外的苍茂松林内了。
飞驰中的万绿萍一见大佛寺,立即介绍说:“凌哥哥,有人说,大佛寺的上届方丈,就是天山五子的师叔。”
凌壮志一听天山五子,立即想到被琼瑶子押回天山金霞宫的展伟凤,因而沉声说:“我知道。”
万绿萍听得一愣,弄不清凌哥哥为什么不快!
就在这时,前面松林内,突然传来一声洪钟般的吆喝:“喂,小妹夫,大家都饿肚子,等着你回来吃饭啊。”
呼声未落,宛如半截黑塔似的展伟明,挥动着右手,迳由林内飞奔出来。
凌壮志一见,忍不住笑了。
万绿萍娇哼一声,不由忿忿地说:“所有的事,都坏在他这个小妹夫上。”
凌壮志毫不为意地说:“一入眼便知是个浑人,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万绿萍见凌壮志默默承认是小妹夫,顿时想起了展伟凤,同时,也恍然大悟,方才谈到天山五子时,凌壮志深沉的神情。
但想到由于展伟明的这个小妹夫,才害得她日夜相思,形容憔翠,芳心尤有不甘,因而继续沉声说:“看他那么大的个子,谁知他是个傻子?连冰雪聪明的云姐姐都没看出,何况我娘正在气你趁机溜走……”
话未说完,距离飞奔而来的展伟明已不足十丈了,是以急忙住口。
浑猛憨直的展伟明,首先停住身形,一见万绿萍娇面凝霜,黛眉微皱,立即哈哈一笑,大声关切地问:“我说万家老妹子,看你满脸的不高兴,是谁招惹了你,告诉我大明一声,狠狠捶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说话之间,连连挥动大如海碗似的拳头,而凌壮志和万绿萍也到了。
凌壮志望着万绿萍,无可奈何地忍笑摇头,万绿萍却笑了,同时嗔声说:“就是你!”
展伟明一听,大眼一眨,愣了。
凌壮志怕浑人一时想不通,急忙笑着解释说:“萍妹肚子早饿了,气你这个哥哥没先给她偷只鸡腿来做见面礼。”
展伟明信以为真,咧着大嘴,苦着脸说:“大佛寺是和尚庙,别说是鸡腿,连个鸡毛也找不到!”
凌壮志声举手指着掩口娇笑的万绿萍,笑着说:“所以萍妹自知错怪你,才含笑向你道歉嘛。”
展伟明一听,也高兴地哈哈笑了。
于是,三人匆匆走进松林,直向大佛寺的三洞大山门走去。
凌壮志想在展伟明的口中,探出一些爱妻宫紫云的言行,以便见了爱妻好见机行事。
心念已定,镇静地一笑,问:“展世兄,诸位老前辈和拙荆都在寺内吗?”
展伟明急忙含笑道:“都在静斋内等候你和万家大妹子。”
说话之间,似是想起万绿萍向他要鸡腿的事,因而埋怨说:“原本决定到山下小镇上的客店聚会,跛足老前辈与他们天山派有渊源,硬要来这大佛寺。”
凌壮志无心听他这些,继续问:“他们还说些什么?”
展伟明说:“他们都说你和万家老妹子的事。”
凌壮志秀眉一蹙,轻噢了一声,不由瞟了一眼也正向他望着的万绿萍。
展伟明继续说:“由于几位老前辈带着紫云老妹子东跑西跑,最后依然没将你找到,紫云老妹子断定你已凶多吉少了,她心里虽然难过,但又不便向七位老前辈发作,最后,她含着泪说她要回金陵了。
七位老前辈一听都慌了,铁钩婆和大头前辈,才毅然说出全般经过,并请紫云老妹子原谅他们两个老糊涂……”
话未说完,三人已出了松林,大佛寺气势宏伟的三洞大山门,在眼前了。
凌壮志心情沉重,万绿萍黯然难过,展伟明只感到肚子饿。
三人走至山门前,登阶直入。
门下有两个年轻和尚,灰衣光头,一见凌壮志三人走进来,立即垂目合什,低诵佛号,说几句欢迎词。
展伟明举手指着正中一座静斋说:“他们都在里面。”
凌壮志和万绿萍,随着距离缩短,心情逐渐激动不安,两人举目一看,只见大头矮脚翁正急躁地在门外等着。
渐渐,已听到邋遢和尚等人的叫骂声。
蓦见神情焦急的矮脚翁,突然向着这面望来,只见他双目一亮,大头一晃,接着高声急呼:“大家出来吧,混蛋小子和萍丫头来啦!”
呼声甫落,人影闪动,跛足道人、穷书生、邋遢和尚、宫紫云、铁钩婆、郝老妪、简大娘、叶小娟,相继由室内奔出来。
众人涌至阶前,俱都神色急切,目光炯炯,纷纷向修竹外面望来。
凌壮志一见众人都在,唯独没看到飘萍女黄飞燕,心中越发不解,正待低声询问展伟明,蓦闻大头矮脚翁愉快地笑着说:“现在大家总该放心了吧,你们可看看混小子是否活蹦乱跳地回来了!”
凌壮志俊面含笑,故作自若,匆匆走进修竹,急步向阶前走去,他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愉快的笑,只有爱妻宫紫云的笑,关切、期待和蕴藏着戚然幽怨。
他和万绿萍并肩走至众人面前,恭谨立好,深深一揖至地,万绿萍敛衽福了一福,由凌壮志恭声说:“羁延来迟,七位前辈和娟妹久等了。”
话声甫落,蓦闻邋遢和尚哈哈一笑,说:“糊涂小子,老钩婆是你的老岳母,大头鬼是你的干岳父,现在可不能一概称呼老前辈了。”
简大娘急忙笑着说:“哪个要你秃头多嘴罗嗦。”
众人一听,立即掀起一阵愉快大笑。
聪明的万绿萍,趁着众人气氛和谐之际,急步走至宫紫云面前,娇靥绽笑,和声说:
“小妹绿萍,拜见姐姐。”
说着就要下拜。
宫紫云似是未曾料到,急忙伸手去扶,同时含笑说:“娟妹蒙救脱险,理当由我拜你,怎敢再受萍妹礼拜……”
话未说完,矮脚翁、简大娘等,齐声笑着说:“理当拜见,理当拜见!”
但是,宫紫云仍坚持免礼,叶小娟也伸手相扶。
久未发言的跛足道和穷书生,哈哈一笑说:“时已正午,请进斋内用膳吧!”
于是,众人鱼贯入室,凌壮志乘机深情关切地与宫紫云相互交换了一瞥。
斋室宽大,通明三间,正中大圆桌上,早已摆好了佐酒的素菜和果点。
众人即时入席,简大娘和跛足道两人年龄较长,分别坐上座,小娟和万绿萍最小,执壶为长者满酒。
跛足道一俟众人酒满,立即含笑说:“志儿和萍儿自如归轩相识,以至今天,全部过程充满了奇巧欢乐风趣,最后终获其成,可谓是一桩名符其实的啼笑姻缘,来,大家同干此杯,为这对啼笑新人祝福。”
说罢举杯,即和众人一饮而尽。
凌壮志俊面飞红,不禁看一眼雍容带笑、绝世风华的爱妻宫紫云。
万绿萍羞垂螓首,粉面生晕,依在宫紫云和叶小娟之间,轻捻裙衫。
浑人展伟明一俟再为众人满酒,也煞有介事地举起杯来,说:“我大明是受尽折磨过来的,愿以身历经验警告你们姊妹相处,要情深和睦,有话大家讲清楚,千万不要暗中较劲,枕边嘀咕,明着不动声色,背后争风吃醋,一等小妹夫进了屋,不是说头痛,就是身体不舒服……”
语未说完,满室暴起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声震屋瓦,远达寺外。
凌壮志听得心惊肉跳,他真怕会有这么一天,宫紫云虽然颔首展笑,但她却暗生警惕,她自觉是正室大姊姊,她有使家庭和顺的责任。
叶小娟恬静,她不愿去想这些事,她认为她不会同自己的一父同胞姊姊和有救命大恩的萍妹去争风吃醋。
万绿萍却暗暗感激展伟明,她觉得经过浑人之口说出来,也许对他们姊妹今后相处,有极大益处。
矮脚翁先敛笑,即对展伟明笑着:“你小子娶的都是黄脸婆,怎能与宫紫云他们小姐妹相提并论。”
穷书生也敛笑,愉快地说:“这的确是大明的经验之谈……”
语未笑完,郝老妪黑脸一沉轻哼一声,沉声说:“你一生没正眼看过女人,见了追求你的女人,就像看到了鬼,抱头鼠窜,跑都来不及,你有什么资格说是经验之谈!”语声甫落,室内再度掀起一阵哄堂大笑。
凌壮志听得心中一动,顿时恍然大悟,穷书生何以被武林人物列入四怪杰中的原因,原来一生不喜欢女人。
众人在欢笑声中,举酒干杯,笑料连出,充满了愉快气氛。
酒到半酣,展伟明突然一咧大嘴,苦着脸说:“我们在此饮酒,我那被压往天山金霞宫的妹子,却正流着泪受苦,关进冷清的囚室里……”
如此一说,凌壮志的心,立时下沉,俊面上的笑容尽失。
邋遢和尚一听,依然笑着说:“傻小子别急,只要你小妹夫带着这些老妹子一去,立即解决问题。”
展伟明亲眼见过宫紫云的精绝剑术,心里非常希望宫紫云也去,但他知道宫紫云已身怀六甲,因而懊恼地说:“可是老妹子不能去哩!”
说着,指了指端坐在凌壮志身边,粉面绽笑的宫紫云。
简大娘、铁钩婆不知原因,不由惊异地问:“为什么?”
宫紫云见问,只得娇靥飞红直达耳后,尚未开口解释,展伟明一指宫紫云的纤腰,自作聪明地沉声说:“你们两位老前辈都是老经验,怎地还看不出来呢,老妹子柳腰都没有以前纤细了。”
如此一说,不知道的几个人,恍然大悟,同时暴起一阵愉快大笑。
宫紫云当着这些人的面前,被这浑人指出怀孕来,真是又羞又急,又不能发脾气,只急得深垂螓首,举袖遮羞。
简大娘和铁钩婆心里也不是滋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展伟明呼为老经验,还说她们看走了眼。
铁钩婆一是喝了几杯酒,一是爱女夙愿得偿有了好归宿,因而心里一高兴,放下酒杯,正色说:“这有什么关系,宫姑娘你尽可放心地去,昔年我怀着我们萍丫头的时候,在秦皇岛大斗蓝面魔,那时的肚子比你的大多了,我在惊险之际,还一连翻了十八个筋斗哩!”
话声甫落,刚刚稍歇的欢笑,再度响起来。
万绿萍觉得老妈妈又高兴的得意忘形了,因而红着粉面,嗔声说:“娘,你尽说这些……”
铁钩婆小眼一瞪,毫不为意地沉声说:“这怕什么,难道你将来不给你凌哥哥生个胖儿子?你不急,老婆子还急着抱外孙哩!”
万绿萍听老妈越说越不像话,知道她喝醉了,气得双手掩面,扭动着肩头,直跺脚,但她的心眼里,却幻想那时的甜蜜。
静斋内的笑声,时起时落,欢愉之情,洋溢室外。
穷书生一俟众人敛笑,立即正色说:“天山奇险,峰接霄汉,终年积雪不溶,寒风凛冽,寒气透骨,宫丫头既已身怀有孕,还是不去为宜。”
宫紫云急忙一欠身,恭谨地应了个是。
简大娘深知天山五子难惹,因而郑重地说:“天山派依仗天险,建立金霞宫,暗含九宫八卦,天干地支,不通情理的人,要想进山确实不易,何况天山五子各有一身独特武功,这次前去,人手不足,也是不宜。”
一直沉思的矮脚翁接口说:“这件事,我们老一辈的人,最好不要介入,叫他们几个孩去大闹,闹大了我们再去收拾,最多叩个头赔个不是了事。”
邋遢和尚怪眼一翻,沉声说:“管他什么金霞宫和什么天山五子,叫混蛋小子先闹他们个天翻地覆,武林的事,就是这么回事,谁的本事大,谁有理……”
凌壮志对琼瑶子几番接近,已渐渐失去敬意,这时听了邋遢和尚的话,颇有同感,不禁有些心动起来。
一直静观凌壮志神色的跛足道人,立即警告说:“天山五子都和我老道有一段不错的交情,这件事和萍丫头的事是异曲同工,弄好了,皆大欢喜,弄不好,翻脸成仇,不但救下了凤丫头,反害了她一生锦绣前程,最后,我们七个老不死,还落个背后唆使的骂名!”
如此一说,大家都沉默了。
邋遢和尚怪眼一翻,沉声说:“谁都愿求皆大欢喜,但是你跛脚可也得有个万全的主意呀!”
久久,跛足道才淡淡地说:“只有让孩子们,届时见机行事了。”
众人一听,都不期然地点了点头。
大头矮脚翁突然沉声说:“告诉你们,五子的个性我大头最清楚,这次孩子前去动手是免不了的,不过要多用机智,最好迫他们知难而退。”
说着,即由椅子上起来,继续说道:“我还要去山西找赵老大,他的臂伤还没好,万一有大河教的余党纠众寻事,他一个人应付不了。”
说罢,挥了挥手,还未待凌壮志和宫紫云五个晚辈起身相送,他已飞身纵至门外,接着腾空飞上侧殿,大头一晃,顿时不见。
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也急着要去,因而望着凌壮志等人,关切地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起程?”
凌壮志尚未答话,宫紫云已先说了:“救人如救火,凌弟弟他们最好能在琼瑶子前辈回山的同时到达,这样金霞宫方面既没有充分的准备,展姑娘也不会受到处分。”
如此一说,众人无不颔首赞好。
邋遢和尚一拍膝盖,翘起拇指赞声说:“人人都说宫丫头有见地,最初我秃头还有些不信,听了丫头的话,我秃头才知大家言之不虚。”
宫紫云觉得这本是人人皆知的事,只是现在站在她的立场,和由她的口里说出来,比较适宜而已。
这时见邋遢和尚如此夸大赞美,深觉不好意思,绝世风华的娇靥上,立即升上两片红晕。
跛足道有时专和邋遢和尚作对,一声轻哼,沉声说:“人家宫丫头不像你,喜欢乱戴高帽子。”
话声甫落,全室再度掀起一阵欢笑。
穷书生深怕僧道两人争起来,急忙笑着说:“既然决心即时起程,志儿等现在也该走啦。”
一直不发一言的叶小娟,突然插言说:“晚辈要陪姊姊回金陵去,凌哥哥和萍妹两人去足可应付了。”
众人一听,倏敛欢笑,俱都愣了。
尤其凌壮志和万绿萍,四目惊异的望着依在宫紫云身边的叶小娟,两人都猜不透叶小娟说话的用意。
宫紫云心里虽然感激妹妹,但她却也忍不住惊异的问:“为什么呢,妹妹?”
如此一问,跛足道、穷书生、邋遢和尚、简大娘等人,也随之脱口问:“为什么呢?丫头?”
由于叶小娟也是一群小儿女中的一员,她的喜怒举措,足以影响她们将来的生活是否美满,和姊妹间是否能和睦相处。
因而,在起程之前,她的突然不去天山,确令跛足道,简大娘等人感到愕然不解。
尤其铁钩婆,深恐叶小娟和宫紫云站在一起,将来亏待自己的爱女,是以老脸上充满了焦急。
简大娘望着依在宫紫云身边的叶小娟,祥和的笑着说:“叶姑娘,天山五子的厉害,武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加上天山的崎险,金霞宫的迷离,愈增天山在武林中的声势,当然,凭你凌哥哥的武功,前去虽然无虑,但多一个人在傍押阵岂不更好吗,是不是?”
跛足道人也急忙正色说:“金霞宫内,诸阵连锁,神奇无比,天山派以此傲视武林,多少有意一斗天山五子的侠士,皆因此却步,打消了念头。”
说此一顿,肃穆的脸上略带笑意继续说:“不是师伯有意当众奉承你,论奇门易数,在场的几位老前辈,都不如你精通熟悉,你正该前去助你凌哥哥一臂之力才是。”
展伟明似是也希望叶小娟前去,因而大嘴一咧,也煞有介事的正色说:“跛脚前辈说的,前年我去金霞宫看我妹子,一时大意走错了门,转了一天一夜都没找到出路。”
邋遢和尚哈哈一笑,翻着怪眼,望着叶小娟,摇幌着秃头,笑着问:“丫头,你听到了没有?如果你不怕你凌哥哥陷在金霞宫的连锁阵中,你就不要去!”
叶小娟黛眉一蹙,委屈的说:“可是,我也不放心姊姊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留在金陵家里呀!”
绝世风华的宫紫云一听,首先忍不住失声笑了。
铁钩婆为了爱女的幸福,有意接近宫紫云,因而爽朗笑着说:“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怕宫丫头孤独,我老婆子一生闯荡江湖,正感没有个落脚的去处,我就去金陵帮着宫丫头管理家务好了。”
话声甫落,邋遢和尚首先喝了个好,接着笑声说:“娟丫头,有这么一位老婆婆,为你姊姊管家务护院,洗衣烧饭看孩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声甫落,叶小娟急忙颔首,众人也都哈哈笑了。
雍容高雅的宫紫云,娇靥微红,直达耳后,急忙恭声说:“家中事务单纯,又有侍女仆妇和老凌富,怎敢让万老前辈烦神照顾琐事,晚辈应该趁机尽些孝道才是真的。”
铁钩婆口直心快,立即亲切的笑着说:“傻丫头,我老婆子前去,主要的是照顾你,现在你还不觉得,再过两个月,腰身大起来,走路都得小心。”
展伟明听得一皱眉头,立即愣愣的说:“万老前辈说话很少前后一致,方才还说大著肚子翻了十八个斛斗哩,这时又说走路要小心……”
话未说完,全室立时暴起一阵哄堂大笑。
铁钩婆的老婆,也不禁一红,立即大声笑骂说:“你这黑小子,呆在那里不吭气,专门挑剔人,还不快去备马匹,带着他们早点前去上路。”
展伟明一听,立时想起押返天山的妹子,急忙应了个是,匆匆奔出斋室去。
穷书生一俟展伟明的高大背影,消失在门外那排修竹后,立即摇摇头,感慨的笑着说:
“大明看来有些傻里傻气,有时又觉得他蛮聪明的!”
铁钩婆瞪着一双小眼,轻哼一声,说:“他比你聪明多了,看他长得身高有如半截黑柱,傻虎虎的,哼,他却早已火急急的娶了媳妇!”
这时的凌壮志,已因叶小娟前去天山,铁钩婆去金陵,而宽心大放,同时,他也希望穷书生早些成家,摆脱武林“四大怪”的行列。
因而,一俟铁钩婆话落,急忙补充说:“展世兄不但已经成家,而且一连娶了五位夫人。”
铁钩婆一向口没遮盖,这时一听,立即瞪着小眼问:“怎么,你小子可是有意要向他看齐?”
如此一问,简大娘和跛足道等人,再度笑了。
只有宫紫云,叶小娟和万绿萍,三女同时娇靥凝霜,微闭着樱唇,明眸似妒似嗔的觑目睇着俊面通红的凌壮志。
凌壮志又气又羞,又惶急,他本是一番好意,结果落了个满身不是。
但他深怕宫紫云和小娟,万绿萍三人误会,不得不焦急的解释说:“志儿绝无此意,方才那样补充了一句,目的也在提醒穷书生老前辈,希望他能尽快娶一位如花夫人。”
铁钩婆急忙歉意的笑着说:“这样一说,老婆子我倒错怪了你了!”
室内笑声不歇,充满了和气的情景。
穷书生见众人的话锋,又转到他平生最感头痛的婚事上来,于是急忙站起身来,笑着说:
“志儿的事既然已经解决,我穷酸也要无走一步了。”
邋遢和尚一听,也急忙喊着说:“要走一起走,我和跛脚还要去看苓丫头。”
邋遢和尚如此一叫,众人在欢笑声中,纷纷起身,依序走出斋室来。
就在众人走出斋室的同时,一声怒喝,迳由寺外隐约传来。
“你们这些秃头,想以多为胜吗?”
凌壮志一听,立即辨出是展伟明的喝声,因而脱口急声说:“是展世兄!”
跛足道人与寺内长老有旧,深怕闹出事来,也慌得急声道:“我们快些去!”
说罢,即和众人纷纷向侧殿角奔去。
凌壮志听了展伟明的那声怒喝,知道大佛寺的僧人不少,深怕展伟明寡不敌众吃了亏,因而急声说:“几位老前辈可由前门去,晚辈由此先去看看。”
说罢折身一闪,腾空飞上侧殿。
邋遢和尚知道凌壮志对天山派已起反感,怕他一人去含愤出手伤人,因而急忙大声说:
“混球小子少惹事非……”
话未说完,殿檐上的凌壮志,早已飞身扑向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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