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疯痴十二岁
你想过飞黄腾达,一飞冲天没有?
一万个人当中,大概只有一人能稍有成就。当然,这是指那些背景平庸,非大富大贵人家的子孙而言。惹阁下出身显赫,爹娘位高权重,当然好容易买来成就,但这些只不过是假成就。
真正的有成就、鹤立鸡群,是被大众认同、抬举,能人所不能,比强者更高强不少对自己有要求、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少年人,都会有梦、有理想、有目标,想一飞冲天、傲视天下。
但,想的人多,做的人少,成功的人更寥寥可数。
为甚么大家都放弃了?原来坚持攀登高峰第一步就是捱苦,第二步就是改变自己,第一步容易,第二步却难比登天。
江山易改,品性难移嘛!
但为啥成功一定要改变自己了好简单又直接的答案,你不改变便永远只是原来的你,要是原来的你已可成功,你一早成功了,还何须“想”要成功?真笨!
天下间没有笨人能一飞冲天,故此欲成功、攀天梯,便要先改变自己,彻彻底底的改变心思、行为。
应该如何改变?住在“呼天镇”的十二岁孩童江南,他用了个好简单又直接的方法——
依样葫芦。
自小便渴望成为成功大人物的秃头小子,一穷二白,他想呀想,武林上有两个最出色的不世人物,一个小白。一个伍穷,都是值得自己学习、模仿的对象。
学小白好呢,还是走伍穷的路更适合?
小白的父亲是笑三少,有慈爱的娘亲初一,有盗圣纳他为入室关门弟子,加上聪明才智,机遇、天份优越过人,要学他实在太难,江南想来想去,他只躲在学校窗外偷听过两年书,论学问跟学富五车的小白差天共地,要学他、走他的路,简直千头万绪,不知如何开始。
伍穷则不同,他是个又穷又好赌又粗言秽语、狂性子兼且走偏锋的粗枝大叶叛逆枭雄。
学他并不太难,当然,学也不一定能成功,但留在“呼天镇”也不见得有啥大作为!
既然认定有一天要往外闯出名堂来,先学伍穷,学他满口脏话,学他心肠歹毒,学他六亲不认,作为先装备自己。由此,江南便每天在赌坊流连,学赌,学赌得烂,学伍穷指天痛骂,骂他妈的一句脏话又长又臭,骂他妈的字句狠辣歹毒。
江南跟一众同村好兄弟又设下陷阱,诱杀商旅,谋财害命,人家问他杀人可有怕报应。
江南笑着回答,就算自己杀足一辈子,也不可能比得上小白、伍穷跟“天皇帝国”的任何一场战役杀得人多吧!
杀得人愈多,方为人上人!
伍穷的宗旨好简单,踏着别人背项,一步一步向上攀得更高。没有倒下来的大堆尸首,自己岂会步步高升!?
江南刻意模仿伍穷,意想不到他有一天竟真的会碰上伍穷。要是伍穷不是为了避开小白等人追踪,又带着老不死,他此生此世也不一定会来到“呼天镇”,也不可能跟江南碰个正着。
这两人没有拉上关系,往后武林也就不会发生“七月黄祸”,小白的皇国也就不可能被动摇了。
人的际遇就是如此奇怪,你遇上我,我改变了你,但我却未有留意,同时我也被你改变了!
江南,当他看到伍穷以“败刀”跟突然而来的小白“赤龙”对战,他已感到——好了,机会来了!
碰上了大人物便是好机会,虽然仍未知二人真正身份,但他有种感觉,两位都是绝世高手,只要攀上一个,便可以借助他提升自己,踏出步步高升的第一步。
当然,在二人第一回合激战过后,对话中如电极击中头顶,他碰上的竟然是偶像伍穷,而追杀而来的,赫然便是小白。
伍穷的手上多了七条血痕,小白只添了五条刀痕,彼此都在涧血,大家的手臂都在抖震。
夜风吹,吹得二人发尾、缎带、衣袖都在扯动,大风把血腥带走,直扑向伍穷身后的江南,他好喜欢这种味道,来自英雄与枭雄的血,刺激得振奋人心,精神焕发。
“我替你挡住小白!”一句出自十二岁小子江南口中的话,明明是好严肃、好严正,但愈是如此愈不知所为。
江南手提着弓,搭住一枝毒箭,那当然是用埋伏来杀掉中计商旅的武器,就凭这弓箭要杀小白。
“为甚么要助我?”
“因为你是我的偶像伍穷!”
“我是伍穷又如何?”
“我好希望拜你为师,就跟那春冰薄一样,平步青云,从寂寂无闻的渔村小子,成长为独当一面人物。”
“你面前的小白才是几近统一天下的大王,你应该跟着他才是。”
“最蠢的才会跟随小白。”
“你讨厌他?”
“小白太成功,你相比之下差得远,要选择当然选你。”
“荒谬!”
“伍穷大王,你认为荒谬,只因为你已忘记了当年在‘剑京城’苦候机会的情景吧。良禽必须择木而栖,成功代表完美,小白大王太完美了,他下面有莫问、梦儿又有天兵神将,哪里轮得到我!”
“伍穷大王刚好相反,你比小白的实力差远,也就只能保住‘天法国’,证明缺点甚多,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在旁协助,既然如此,大王正好需要人才,跟你才有前途。”
说话斩钉截铁,证明百分百是真心话,这些话早已消化好,说出来畅顺简洁,理念清晰。
小白完全没有理会无聊小子江南,他冷冷的道:“伍穷,你有两条路可选择,一是交出老不死来,滚回去‘天法国’当个小皇帝,二是由我的‘赤龙’斩下你头颅。”
伍穷最明白这追踪而来的小白,他既然能找到来,就一定已下定决心解决问题小白已今非昔比,他是中土大地的至高无上皇者,他的话就是圣旨,他下定决心要杀的人,绝对不会放过。
伍穷笑道:“我‘天法国’的兵力跟你整体兵力相比,如今是相距遥远,在可见将来,亦未见能拉近实力。”
小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伍穷例嘴一笑,举首朗声问:“你会担保在位之时,永不入侵我‘天法国’,永远和平共处么?”
小白没有答,他依然冷静的道:“我来是发问问题,及解决麻烦,并不是回答提问,你只要答覆我的问题便是。”
伍穷好清楚的感受到,在“天皇帝国”彻底摧毁后,小白已是中土大地唯一江山掌权者。一种难以言喻的皇者傲气打从心底浮现出来,再不是从前平等对话,小白要压倒他。
伍穷感到今日小白的霸气已异常凌厉,好讨厌,最讨厌别人踩在自己头上,更讨厌那个人竟然是小白。
伍穷冷冷道:“你认定今夜必能败我、杀我?”
小白一样的冷漠回应:“求死的你,必遂所愿!”
“丢你大贱娘生臭仔疮狗娘养的杂种贱骨头鸡鸡!”劲箭笔直射出,江南毫无惧色,射出最快最强一箭。
箭直取向小白,只见他疾向前冲,竟迎向箭,同时挥剑杀向伍穷,幻出厉烈杀箭突然折回,更一分为二,去势更疾,快如电光,当江南陡听风声,已好痛。
他的一双脚掌分别被一分为二的箭射穿,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又鲜血直冒,教他闷哼一声,只好咬牙切齿忍住痛。
至于已躲起来的一群猪朋狗友,当下吓得魂飞魄散,早已鸡飞狗走,落荒而逃同时,小白的剑势腾起一阵凌厉而且艳丽的杀意,就在伍穷跟前大喝一声,杀意立即化为剑光,似要寂灭天地。
伍穷几曾见过小白竟祭出如此又再更深一层之剑法,当下“败刀”急绕着自己狂舞,先护住身体,刀剑斗得灿烂异常,只是小白骤然间再变剑招,剑光纷飞,似千道银两洒射网向伍穷。
一变再变,伍穷蓦地抬头,只见顶上有万灭漩涡,当下心头一震,挺刀拒挡,甫接触便震得血气翻涌。
小白内力、劲力都同时提升至巅峰,伍穷只觉压力不住加剧,情急之下,竟脱去外衣,以衣衫缠裹刀柄,舞出急劲杀刃,力拒从上而来,要夺命的“赤龙”。
小白的剑挟着狂飙厉劲,教伍穷只能勉强支持,剑劲加剧,双耳竟被压得渗出血丝来。
就在此时,一声巨吼竟震入两人耳膜,只见被箭钉住脚掌的江南,竟把箭折断,再抽出脚掌来,摆脱困锁。
他脸色陡变,双目血红,也不顾调息回气,便整个人凌空掠飞,撞向正攻杀的小白去。
如此一来,场中局势条然大变,小白的剑招偏侧,那千道银雨般的剑光便转过来招呼江南,犹幸江南早有所料,全身瑟缩屈曲,整个人像是一个球儿,双手极力护住头颅。
背项被亮烈剑光炸出凄厉又可怖的数十个血洞来,江南痛得当堂晕厥,摔倒地上。
然而伍穷却恰好利用良机,从剑网里溜了出去,脸上浮现出一种好讨厌的妒忌感觉来。
小白并没有给伍穷喘息太久的机会,剑光幻出亮烈的蓝光,如电极疾射,直劈向伍穷。
“败刀”不退,猛然深吸了一口气,双腿扎好四平大马,虎吼一声,把全身劲力骤然提起,如翻江倒海,卷来刀劲迎向“赤龙”,不闪、不避、不退缩。
崩的一声巨响,小白执刀虎口裂开二分,滴血。
伍穷的虎口更被劲力撕开一寸,但旋即刀剑又展开了更猛烈的拼杀,比疯痴更疯痴、比狂乱更狂乱。
惊雷乍响又再来,伍穷的手掌赫然裂开,只是并没有太多可以检讨、惊疑的时间,因为第三剑又来了。
到了第七剑,伍穷连双腿也被撕裂了,但小白绝对没有罢手之意,好明显他的确好想伍穷死。
甚么恩怨都抛于脑后了,只有把太狂妄、太过分的伍穷杀掉,武林的和谐才可能出现。
第十剑,剑作龙吟,要夺命!
“什你个臭化烂狗种屎虫十八代死人小白,死吧!”
要人去死的当然是已苏醒过来的江南,血淋淋的他毫不怯惧,一拳又一拳如疯似癫轰打而下。
虽然,每一拳都比打在铁板上更难受,但这十二岁的小子却是面不改容,要打便打,拳头爆了,但仍在打。
小白可以一剑送他归西,但突然这种太熟悉的感觉直刺心坎,如此狠劲、狂态,跟在“剑京城”中的伍穷不就是彻头彻尾的一模一样么?甚至是每个动作、每一个呼吸……都十足无异。
小白好想打倒、斩杀伍穷,但那昔日“剑京城”中的伍穷,他却一直好怀念、好想念。
打了狠狠的二百拳,已受重创的江南依然半分没慢下来,他的眼神异常坚定,你小白不先倒下来,我绝不退下。
如此的忘我、疯痴,竟连伍穷也有点感动起来。失了魂、落了魄,比疯更疯,比痴更痴。
伍穷道:“退下吧,我今夜不死便收你为徒好了!”
但很可惜,这句话并未能令这固执、忘我舍命的十二岁孩童愿意罢手,一双手十指都骨折裂开,好痛,但他不畏缩。
他妈的竟比伍穷还更疯!——
第 二 章 十三不笨蛋
伍穷吼道:“停手吧,别再干无聊事!”
江南一样吼道:“我江南绝不会退缩的,要我停便斩了我吧!”闭目挥拳,拳依然如雨下。
小白好欣赏这固执得惊人的小子,但他实在不必再挥拳了,因为“赤龙”再斩下,伍穷也就抵挡不了,他梦想中的师父消失人世,甚么的坚持、狂狠,也就会骤然消逝。
“赤龙”再祭出让人心血贾动的红光,刀光扑噬而出,但竟蓦地化成光盾,弧圈护守。
“赤龙”在守,哪谁主攻?
攻来的共有十三人,化成十三道锋芒劲气,划过长空,目标都一样——小白。
“天皇帝国”已灭,还有谁敢动小白一条头发?
天下之大,却再难有人比得上伍穷及他的“天法国”,更何况是小白,十三人一同杀来,也该有个原因。
疾如电闪,极尽迷疯狂,小白未及冷静下来,“赤龙”舞如狂龙,当下与十三人的神兵斗了起来。
叮叮当当,啸啸轰轰,嗅嗅嘀嘀,啄啄晓晓……,兵刃碰击之声怪异、独特,就是如小白此等久经战斗的高手,也竟然不能从碰击声中分辨出敌人神兵是棍、剑或刀、枪。
一轮对攻拼杀,爆发出来的劲气炙热裂肤,也同时震得已近虚脱的江南如断线风筝飞出十丈以外,倒地昏厥。
十三大敌活像生怕小自取得些微空隙,便能祭出狂猛劲招似的,急攻不肯停下来,如十三道电光不住围着小白抢杀。
合组成的杀势不算成阵,也就侥幸如此,否则就算小白如何武学冠绝天下,也难敌招架。
十三道电光的真身,逐一相比,没有一个及得上小白七成功力,惟是交替出招,又快又是前仆后继,如风卷残云,更似狂风扫落叶,竟逼得小白不住后退。
先退三步,立即后悔!
只要心存退守之意,十三人便乘胜狙击,更能利用一人接一人的如浪潮叠浪式攻杀。
小白骇然之余连连倒退,背后竟已是房子外墙,只感墙身裂破,砖石四飞,人已被冲击得倒撞向屋内。
兵刃绞动发出的杀网漩涡,比起天下间任何利剑更锐利,且带着锐风,杀无赦惨叫十一声,那即表示这所房子内的十一口,都无辜被宰,死在不明不白的噩梦中。
生命忽然消失,小白凭着兵刃拼斗而擦出的星火亮光,偶尔看到一个三岁娃儿的头颅裂破,双目死而不瞑!
为甚么要乱杀人,乱残害无辜?
来杀小白的十三人丝毫未有理会无辜者被害,一心只要挫损小白的守势,把他击倒,一举斩杀。
小白挡了二、三百招,已有了一点点头绪,他大概捉摸到敌人的身份,心头不禁有点惶惑。
屋子里有圆台、有凳、有床、有柜、有镜子,小白大喝一声,“赤龙”疾斩出更胜横刀的“一刀两断”,顿时教全屋一切家俱都爆破裂飞乱射,反过来将十三人的围杀逼退轰开。
小白乘此良机,急掠如弹丸疾射,恍如一股条忽隐约的急风,拂向屋外,落在大街之上。
一阵子的宁静、一阵子默然,小白笑道:“我以为大家来到中土,目的只是为好遥远多年后的未来利益,但意想不到,今天就要露出恶形恶相来,心急得相信皇上皇也失了预算。”
有关皇上皇的十三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排屋子的瓦顶之上,有七个人在三间屋上出现,其余六人,就施施然踏出刚恶战完的破烂屋子。
为首的全身佩戴金环,头颅比常人大一半,前额隆起,皮肤又粗又黑,手持着只四尺长,剑身如蛇的“克力士剑”。
对了,十三位杀神,便是跟随皇上皇东来,分别来自中土邻近各国,计有“马亚”、“高丽天国”、“印巴”、“越女国”及“泰王国”的合共十三位贵客。
第一回经皇上皇带到小白身前,显得恭恭敬敬,笨笨呆呆,但今番又是一样的十三个人,脸色变异,眼神灵动,笨字再也沾不上边,你以为他们笨,直正笨的只是你!
十三个人,每一人都分别手持古古怪怪、不一样的神兵,有弯弯曲曲刀,有十二尺长软剑,有套在手臂、以木架拉前拉后的刀,有又幼又长的尖刀……,全非中土常见。
不同的神兵,却一样的信心十足。
小白冷笑道:“你们来中土目的原来是我!”
为首的“马亚”“马甲军”副将马哈巴多尔,傲笑道:“应该说要杀的第一个目标是你!”
小白成为统一天下的大王以后,傲气油然自生,半点也不愤怒,杀他,又谈何容易。只轻蔑地笑了一笑,便道:“能装模作样,把皇上皇也蒙骗了,看来实不简单。”
咄咄逼人的马哈巴多尔笑道:“一个笨,第二个不一样笨么?你岂不一样以为咱们都是被皇上皇蒙骗的傻蛋吗?哈……,这不打紧,傻蛋又何妨,杀得了小白的头,真傻蛋便是你小白!”
小白道:“你们十三人装模作样,极力掩饰自身深湛武学,各位实际身份,可能都比我知的更尊贵了!”
当然没有算错,为防中土霸者有戒心,五国虽派来的都是皇室重要成员或重要官员,只是大家都以较平庸身份敷衍过去。
从前面对的是“天皇帝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白心中不住揣测,终得出了大概的结论、推算,五国就是觑准了小白一干人等,正为灭绝祸患“天皇帝国”而疲于奔命,于是假意接受了皇上皇邀请前来,由他带领,以助声威。
但实质上,来自远方的“马亚”、“泰王国”、“印巴”、“越女国”及“高丽天国”,早已有了默契。
先让小白恶斗老不死,灭了“天皇帝国”,再杀小白,中土自然混乱,也就让王国有最好机会攻来占领疆土。
十王位使者,也就是来查采的先头部队,最重要任务是要杀小白,除去中土最聪明人。
对付聪明人,最好的方法莫如扮蠢。
小白在全力应战“天皇帝国”时,竟真的走漏了眼,没有注意到这群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最令他惊讶的,就是幸好十三人组织不了甚么阵法,否则杀力便大大增强,更加难以对付了。
小白再仔细留意各人,马哈巴多尔手执四尺“克力士剑”,那应该是该国军共用的战斗剑。这位来自“马亚”,并自称只是王室副将者,看来较工于心计,为十三人之首领。
另一位精瘦骨立,樵悴得快要病死似的“高丽天国”金银将,咳个不停,两个扶持他的童男童女,分别各抱没有刀鞘的两把大刀,刀身竟是以一块大石琢磨而成据万寿圣君记下之‘兵器录’所述,这一双刃名为“朝日大刀”,内力深湛着才能挥舞得轻灵敏捷。
来自“印巴”的摩迦陀喇嘛,四肢长如灵猿,用的是三个大圆铁环,称为“恰克拉”。
“印巴”擅于以牛车疾行争战,“恰克拉”与一般铁环外表并不一样,有一半的外表打造成薄刃锋利,驾牛车对战时以“恰克拉”来夺取敌人首级,十分残忍。
唯一的蒙上轻纱遮面“越女国”王妃,最为神秘,腰间系有七柄“越斧”,长短、形状不一,甚是有趣。
那来自“泰王国”的弩必烈,仍是精赤上身,神情栗悍,手执一柄长约七尺的三叉大刀,名为“特利”。左手又执和一般中土战盾有别的大圆铜盾,直径足有四尺,上面又雕有古怪花纹图案。
小白面对着十三位难以捉摸的高手,只知自己功力绝对在任何一人之上,但要突破十三人联手,也许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成。
他没有回头,但心却已回首,因为大概那该死的伍穷已逃去了。为了追寻他,小白不知费尽多少心血。
从“皇京城”的废墟,日以继夜兼程追踪,只有他能猜中伍穷与老不死搭上了原因相当简单,他最了解伍穷,只要老不死能提出令他感到有可能杀败小白的机会,伍穷一定会试。
伍穷、小白,已成了誓不两立,一山不能同藏的二虎,因为伍穷绝不肯承认小白比他更强。
伍穷代表了出身平凡,凭苦干、坚毅而努力拼出头来的对抗命运者,而小白则是含金钥匙出生的天资优厚神人。
小白一出来便吸引异性,容易受人尊敬、仰慕,只要肯努力,取得成就半点不难。而像伍穷般,死一万个能力同等的,也不一定有一个能冒出头来,当然,这些平凡小辈的吸引力也相当差劲。
小白终于下定决心追杀伍穷,是因为“天皇帝国”被减,中土大地之主已必然是他。而王国之内,版图上就剩下相对只是不足十分一的“天法国”仍在坚守。
既然伍穷搭上老不死,也就肯定了要跟自已斗争下去。消减敌人于萌芽时期,否则便后患无穷,小白必须抉择。
加上天狗丑人今日是友,难保他日为敌,小白在建立庞大王国之初,必须先无后顾之忧。伍穷是他的后顾之忧,斩伍穷、断后患,成王为帝也就必须狠下辣手。
优柔寡断是小白的性子,但他已在这二十年间成长了,始终有了一点点改变。
只是他意料不到的,原来自己还是算漏了那笨蛋皇上皇带来的五国势力,也预料不到自己会陷入杀局中。
小白追踪杀伍穷,正是螳螂苦心经营捕蝉,然而十三人组成的黄雀,却在这螳螂之后,一直觊觎良机。
十三人上上下下把一切缺口都封死,小白笑道:“为了杀我,看来大家都花了不少时间,互补长短,以提升杀力!”小白内心暗暗庆幸,来自异域的高手,并不懂中土阵法联弱胜强之道,否则凭借各人独特武学,加上怪异武器,必然令小白一时也难以应付。
“越女国”的王妃先动,轻提腰间一柄二尺短斧,多美丽的铁斧,柄上刻有凸体花纹,刃亦雕花有铭。
多美丽的“越斧”,像娇俏啊娜的女子一声轻吟,动魄惊心。锋刃是透明的,斧柄绯红,像会流动的血泪。
斧柄形状弯而幼细,如绝代佳人的纤腰,王妃随风轻轻挥动,带出一种像音籁一般的清吟,掠起好醉人的芬芳。
教你一见钟情的“越斧”来索命,要你一生难忘,为它而死,是一种光荣,教人直透心窝的感动。
“越斧”之外还有舞得虎虎作响的“特利”三叉大刀,以铁圆盾作保护,与“越斧”左右夹击小白。
小白应该闪避或迎战,但他竟然突然呆住不动,只因为有变,原来的十三个敌人,为小白带来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小白的后辈,被站在房子顶上的敌人吊了下来,脸色煞白,看来早已气绝。
能够令小白呆住,因为这个人小白必须保护,必然重视,他的名宇是梦儿笑梦儿!
一刹那的惊愕,足以教原来已准备以攻为守的小白,又再失去先机,王妃已舞出七柄“越斧”杀个淋漓痛快,攻得小白左支右绌,不住的退步又退步。
配合“特利”三叉刀,一时间竟压住“赤龙”,把小白逼至墙角。小白失利,摩迦陀喇嘛以及金银将立时又从后扑上,组成与先前一样的一浪又一浪杀力。
二人还在半空之际,忽地心生一阵莫名惊惶,因为小白的双目一扫,两人立时有感被雷霆辗过的痛。
小白的脸色陡变,变得振奋烈狂,人与剑,竟化成一道璀璨金光,吞噬着涌来的杀浪,金光卷住了浪,一阵阵震耳欲聋铿铿锵锵之声剖心裂肺而来,震力激荡,刚猛无已。
四人付出了好多的鲜血,才能从金光中脱逃出来,小白直冲向右边屋顶,一剑便斩向梦儿,从头顶到下身,一分为二。
小白怒道:“如此的易容术实在太差劲,待我日后教大家中土的‘盗脸术’,传流异域吧!”
原来小白一眼便识破十三人预先弄出来的假死人梦儿,只是兵不厌诈,便故作震栋,让敌人放心攻上来。
只可惜先前的金光剑力,仍杀不了任何一人,小白依然是要面对十三个异域杀神。
就在此时,两旁各所房子的镇民都被惊醒,纷纷推门而出想看个究竟,站在屋顶上的敌人竟突然发难,飞射出短斧,当下劈死八人,无辜者双眼一翻便倒地死去——
第 三 章 名剑八八八
挡不住小白的杀力,如何?
杀无辜,残杀一个又一个的镇民,剖肚破腹,斩首分尸,不留余地的杀个不亦乐乎。
小白既为中土大王,所有百姓都是他的子民,在他面前把整个“呼天镇”杀得片甲不留,他自然会心痛难受,使武功的发挥难以尽情,一切也就难免有破绽,有破绽的人便好容易被杀。
剑光绰约,像夕晖一样的诡丽奥妙,马哈巴多尔的“克力士剑”加入战团,五大高手再围杀小白。
杀得兴起的小白不时被一阵阵惨嚎声震刺心头,有时是小孩子尖声哭叫,有时是老人家哇声叫痛,死得愈惨,叫得愈狂,小白脑海中登时涌现无数可怖景象。
发了一招,似雷霆震怒,要天地为之寂减,但马哈巴多尔等五人各自卸去五分一的杀力,小白的招式收效并不显著。
反而五人组成的杀浪一下子又多了后头的童男童女加入,继而再有六人疯狂冲入抢杀,十三人如一张天罗地网,把小白一直压退,退破入屋,又杀掉一家人,再破向另一间屋。
刀剑斧盾杀力交加,组成狂飙杀力漩涡,小白成了漩涡中心,他的每一剑、每一分劲力,都化成漩涡的组成力量,被十三人带出漩涡以外,摧毁并斩杀屋内的无辜者。
漩涡添血,使成了血漩涡,漩涡带骨肉,小白感到十四人已跟血骨肉混为一起,更加强凄厉可怖。
小白被攻,只要挡一剑又或攻出一招,都难免被牵带破出向外,因而毁坏房屋又或杀伤镇民。
但小白却又不可能不挡不守,矛盾得攻守更见凌乱,恰好就是陷入了马哈巴多尔的陷阱里。
漩涡杀力惊人,从一排房子的开首部分,一直如排山倒海般涌出杀力,极之迅猛,小白多吹好想改变方向,却是有心无力!
他好想冲天而起,像孤雁飞出烦厌漩涡,但十三人的组织好严密,一个接着一个推向小白,如何也难以突破。
金光激荡,挥出点点剑花,是“号令天下”,只可惜仍是破开不了杀浪漩涡!
隆然一声又一声,房子塌下一间又一间,漩涡的光芒绞得厉烈灿烂,金影晃动间,已不知杀害了多少镇民。小白心头痛了又痛,只好尽量缓住来招便算,不敢狂刺杀斩,挥出十成功力来。
如此比战,小白当然难免被压住比了下来。退啊退,一直的退向南面,冲破了最后一所房子,已杀尽可以杀的无辜镇民。
奇彩疯猛的杀力漩涡再冲向一个树林,似是天外流星组成的天笔,在人间划下一道苍劲雄浑的伤痕,有血、有骨、有肉、有果子、有枝茎……,还有点点哀伤。
就在最惊心动魄的时候,天际响起了一阵闷雷。
大颗大颗的两点,打落在黄土大地,把树木、瓦面、阶庭……,一切一切都湿透。
“呼天镇”交织着银簇簇、灰蒙蒙的雨丝雨线,雷声在天外如狂龙怒吼翻腾又似千军万马排涌杀至。
杀力漩涡不灭,天雨不停,一直的摧毁人间,直至“新娘潭”为杀力漩涡添上冷静信息。
十四人一同冲进了“呼天镇”外的“新娘潭”去,冰冷潭水骤然冷却炙热的疯狂杀意,十三位追杀者竟忽地同时撤退,退开七步之后,团团把小白围住。
为甚么要停下来了。
小白的心在问,十三人的嘴脸在答,答案是狡诈阴险的微笑,这种教人憎厌的笑容,代表着他们正合力完成一个局,聪明绝顶的小白,还是不知不觉中陷入圈套里!
雨下得好大,整个“新娘潭”只闻滴滴嗜嗜的急促声响,一片阴湿凄凉,气氛可怖。
在大雨里忽然有琴声响起,奏得甚是幽雅动听,非但小白愕然,就是十三杀人者也无不呆在当场。
小白听琴辨奏者心声,竟一时间也捉摸不了。
弹不了多久,突然琴音高了上去,愈响愈是尖锐,不住的一个音阶比一个音阶更高,铮铮声响,却又忽地停住。萧声接着随来,与先前的高音琴声并不配合,沉得教人呆滞纳闷。
小白对音律大有认识,只觉奏曲者定然苦闷异常,正在心中认定有两人奏着不同曲韵,但奇事又来了。
琴音再起,萧音也同时来,一阵慷慨激昂、一阵又温柔雅致,乐理背道而驰,但竟然互相配合。
小白真的从未听闻如此矛盾,却又偏偏能中和的曲调,教他热血如沸的同时,偏又配合温柔一面。
沉醉于音律中,一时间也浑忘眼前十三人仍在围杀,更且发出可怖的狡诈笑态小白踏上一步,只觉眼前景象突然模糊了起来,马哈巴多尔等人笑得更是张狂中毒!从未有过的念头,忽尔在脑际闪现,小白已开始感到体内的毒正慢慢发挥其毒性,严重影响他的五官感能。
耶律梦香是中土最出色的用毒高手之一,多年以来,小白从她身上学到的有关用毒学问,基本上已百分百齐备。
一直以来,就只有他以毒去对付别人,敌人要向他施毒,简直是班门弄斧,必然失败,只会招来耻辱。因此小白从不怕毒,但事实摆在眼前,小白的确已被落毒,更且渐渐令他脱力。
马哈巴多尔笑道:“意想不到吧,小白是用毒高手,怎么却竟会中毒呢?”
“自以为是,那便该当受苦!”
“天下之大,怎可能所有毒物你小白都认识呀,‘越女国’有其秘制剧毒,‘马亚’也一样,你小白都到过这些地方么?都闻过、用过这些制成毒物的东西么?”
“哈……,小白啊小白,你只是好无知的大王吧!”
“哎呦,无知便应该付上代价。”
“对了,小白的代价就是死,被咱们五马分尸。”
“再利用他的尸首来引出梦儿、莫问、朱不三,都一一杀死,令他的王国崩溃“好主意!好主意!还要再割下小白的头颅来,一分为五份,咱们每人一份,各自带回故乡去,让他终生阴魂也不能安息。”
“小白岂是天下第一智者,是天下第一大蠢才才是啊!”
“原来中土最聪明智者,相比咱们五国,也只是大笨蛋一名。”
“哈……,小白大笨蛋大王!”
十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耻笑个没完没了,小白未有回话,他一直的在运劲,好想把毒力逼出体外。
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那种原来潜藏在五脏六俯的毒好怪,每当逼出了内脏,再提气催逼,却偏偏会渗入骨,又似滑动。又似一阵轻烟溜飞,怪得难以说个明白。
小白试了又试,却只换来一个绝对不好受的结果,身体每一分都充满了毒,毒力更加蔓延。
对了,这就是十三个来自异域的杀人者,为甚么一直默然未动,没有上前阻止小白抗毒的原因。
“泰王国”的弩必烈道:“你中的是以蝎子混和十八种五国毒花而成的毒,名叫‘烟飞灰’,好有趣吧?”
“越女国”的王妃也笑道:“咱们预早把‘烟飞灰’都涂在兵刃之上,以漩涡攻打方式杀你,便教你慢慢吸入而不自觉。”
十三人同时哈哈大笑,小白这不世神人,因为对异域的毒物没有了解,也就陷入被玩弄的陷阱中。
只是小白却未有倒下来,他的一双厉目怒视,“赤龙”紧紧握在手,内力激荡,潭水也被击射翻飞起来。
就在此时,也不知从何而来的琴音、萧声,突然一同奏出清丽昂扬音韵来,忽轻忽响,一阵盘旋之后,每个音都带着澎济汹涌,如两军交战,铮铮铮的激动刚猛金银将怒喝道:
“他奶奶的哪个家伙在胡混!?”
马哈巴多尔立时拍一拍他肩膊,说道:“罢了,还是先杀为重,剩下来的无聊人,待会才去解决。”
十三人正要再上前杀,潭水却忽然化作一张爪,疾然攻向各人,小白竟以剑力翻动潭水,化出剑爪,向五人狂噬。
十三人不惧不怯,扑上前迎杀,两股劲力冉破苍芎,登时令潭水卷成急漩涡,向上飞升。
小白、“赤龙”正好乘此良机,祭出真火剑招“神龙吞天”,猛锐杀力剑芒,向着十三人狂挥。
众人杀方才刚好森出,尚未能及时回气,以单独一人来的算计,大家都未及小白能耐,自然未能如小白般真气运转调息自如了。
小白当然也明白,他虽然中毒,但杀力仍强,正好趁此良机斩杀冲上,一下子小白与“赤龙”化成一道金光神龙,冲杀射出,直闯十三人的阵地,杀个片甲不留杀!杀!杀T小白好清楚,毒力必然会侵蚀他的功力,要保住性命,便要尽力把握斩杀敌人摩迦陀喇嘛首当其冲,“恰克拉”铁环一拼之下三断其二,十指还被震断其二,痛得杀猪般嘶叫。
第二个被小白抢杀的金银将,好努力挥斩一双石刀迎挡,但小白全力拼杀,仍保持冷静,卸去大刀力,“赤龙”闪现金光,金银将在愕然的一刹那,右眼已报销了。
从此,金银将就成了独目金银将。
再来一式皇者五式剑中的第四式“无语问苍天”,剑光遍洒“新娘潭”,十三人都中招,有的胸口贯穿、有的额头破洞、有的断肢破头,转眼间已有三人失去性命。剑光再来,激起水花,杀力再强一倍。
十三人一招已被“无语间苍天”杀了三人,再来,血花骨肉再溅,又杀三人,十三人就只剩下七人。
五位头领高手,再加童男童女,只是武功最高的七人保住了性命,他们都好庆幸。
要是在见识过小白的杀力之后,相信没有一人敢布下杀局来害小白,他的武功已是惊天地泣鬼神。
六具尸首,只是中剑倒下,但身体却被劲力撕得片片粉碎,一分为二、三十份,小白剑力之强猛,可以轻而易见。
但小白毕竟已中了毒,愈是催动劲力,毒性便更加在体内扩散,四肢已开始发软。
若非有毒力制住,先前的猛招已足以把十三人全斩杀当场。
就在此时,音调又再传来,低沉的音节渐渐浮至,此起彼伏,繁杂之音不断,犹似失魂落魄,大梦未醒。
小白心里在想:“奏出音曲者也不知是敌还友,但此乃中土乐曲,更且造艺高深,想必是高手所为。非中土人又岂能有此神能,故相信就算不是朋友,也绝不会是‘五国’一方后援。”
“如今自己落得一身伤毒,面前还有七位高手,唯一的方法看来就只有逃!”
小白身经百战,当然好明白该如何面对困境,但他的双腿却不动,依然留在“新娘潭”
内。
五大高手加上童男童女也不看急,时间绝对只对他们有利,小白体内的毒力不住摧残其体,晚一点攻击,胜望又增强一分。
但大家却又同时内心有着疑惑,那弄音的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瞧小白的反应,应该不会是他的后援强助。
究竟是谁?这疑问好难解答。
“啼,白头老兄,你干吗不逃啊?”
来自百丈以外的空洞声音,看来便是弹奏音曲的其中一人,白头老兄看来就是指小白了。
正在全神贯注跟七大高手对战的小白,当然无暇跟对方来个一问一答,只从声音的感觉去捉摸,应该是个小女孩来。
惟是小白不答,却有人代他去答。
“这个当然了,白头老兄的衣饰华贵,又凛凛威严,看样子不是大官就是甚么王子、贵人之类,自命为非凡人,必然相当固执,不肯左逃右避,哎呦,好一个笨蛋固执硬汉!”
回答的话正好说出了小白内心所想,他已是武林皇者,尊贵之极,傲狂气概教他凌威尊霸,绝不肯当个遇上大难便逃的一般人,小白已是人中之龙,他绝对不肯低首。
面对困难,他的尊贵身份令他思想之内,就只有上前灭绝敌人,或者容让敌人来把他杀死。
回答的是一把老妇声音,一老一少,以内力震出话声,可见内力也是非同小可“喔,那白头大哥所倚的那个地方、那块大石……。”
“糟糕,竟恰巧是剑痕留下之处。”
“会给他……领悟到甚么吗!”
“不……可能吧,白头大哥看来比较笨,他……还未发觉哩!”
一轮嘴的说个不停,小白听得明明白白,一对老少女子,看来是要提示他甚么话语中明显是告诉他,小白身后的石头上,是划有一些绝顶剑法剑痕,只要小白可以领悟出来,便能杀敌。
但小白内心只好苦笑,论剑法之强、高超,环顾武林,难道还有别人能出其右么?
他不能杀敌,只因为毒力牵制,并非技不如人,多懂甚么绝世剑法,难道还能助他突然提升么?
小白没有把两位的话当作破杀敌人的妙法,但他还是好奇的摸向石块,只希望从中可知悉两位神秘人的身份。
一摸之下,小白竟全身抖颤,手中“赤龙”不自觉的举了起来,剑挥出刚领悟的一招,名曰:“八八八”!
“名家剑法”,创招人——名剑——
第 四 章 马马虎虎笑
———剑,剑势如虹,破裂气墙,翻飞夺目,更夺命!
———剑,粹烈凌厉,激荡潭水,下潜破斩!
———剑,牢锁霸气,超越疯痴,直捣心窝!
———剑,耀目炸爆,星火交迸,急风颲颲!
———剑,狂风飕飕,凛例傲盛,威烈壮丽!
———剑,劲气逆溅,如泉喷涌,翻飞恶浪淹没敌人。
———剑,龙吟虎啸,破碎虚空,再夺来两具人头。
———剑,白烟飞舞,枭枭飘出,未能成招!
原来是“名家剑法”的“一八八”,改良为小白领悟而出招的“八八八”,分作八个层次,一气呵成出招,只可惜最后一一一剑未竟全功,毕竟毒力已运走全身挥出“八八八”
后,小白回身退走,缓步慢离去,他不愿逃,但接受“离去”既不可能再拼杀下去,又不应任由宰割,罢战离去勉强可以接受。当然,他的另一目的,是好想知道为何“新娘潭”会留有名剑的自创剑招?这疑问太吸引人。
二十年前,名剑因顽疾不可能治愈,当小儿子名太宗登基后,便黯然离开“剑京城”。
风光一生的名剑,不愿在临终前被别人看到他衰竭力疲的残虚容貌,他只想每一个人的脑海,都留下他英勇强悍气概印象。
独自离开“剑京城”,毅然放弃了一手创立的“武国”,走向最孤独、最无奈的濒死日子。
每一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这位三大盗帅中,昔日最风光也最传奇的伟大人物了。
名剑,来自“名家”,一代翩翩公子,拜入盗圣门下,成为武林英雄,先入魔,再入邪道,但又能蜕变建立“武国”。
以一介武夫,以一人之力,抛开一切,在失去所有东西以后,再重整旗豉,开创新一页,建立最强大的“武国”,同时制定法制、刑律。军政、礼教……。
名剑再不只是手持一把长剑,挑战八方,杀敌扬威立万的家伙,他是开国君王,是一代神人。
从江湖跃升,号令天下!
更有心统一中土江山,名剑的狂霸、事迹,小白一直衷心佩服。在小白之先,就有他立下榜样,以一人一剑,建立起自己的江山来。无可否认,小白确是受了他的影响,才想到今日的立国为王。
名剑是他的良师、益友、师兄,在小白心目中,名剑永远是自己的偶像,他留下了剑痕,临死前还在创招?
小白再更深一层的想,难道名剑还末死?他只是一直在避世?
太多的疑惑在脑海中转来转去,太难掌握的答案好想得到明白,琴音从哪里来,小白便往前去寻找。
在“新娘潭”内,马哈巴多尔、金银将、摩迦陀喇嘛、王妃以及弩必烈,被一式“八八八”吓呆了。
五人身上已添多了合共约一百剑痕,他们已竭尽所能抵挡,但仍难以截住疯狂剑势。
他们实在不可能阻止得了小白离去,但又不得不去阻,唯一方法就是努力运功疗伤,再集合力量,追上去杀小白。
只有其中一、二人并不足够,因为怕,小白真的好可怕,毒力好应该已令他倒下来,但小白却仍能挥出“八八八”其中七百七十七剑,简直太过疯狂。
但马哈巴多尔五人不远千里而来,又肩负重任,更且已在小白身上下毒,又岂肯放过机会。
好努力的挣扎、好想站起来提步去追,但好可惜……五人都事与愿违,力有不逮!
“新娘潭”的潭面不住冒出一点又一点的血红来,那都全是来自五人双腿剑伤之处。
先前小白的“八八八”,杀力千秋,其中一一一剑刺向五人在潭水以下的下盘,也不知破穿了多少血洞,教双脚残伤不已。
小白慢步离去,但马哈巴多尔等五人,却暂时连追上去的力量也没有,只可以眼巴巴看着小白的背影消失。
大雨还下着,夜半的潭水更冷,五位高手竭尽所能自我调息,尽快要赶上去杀小白。今夜不趁大好良机,明天下午以后,毒力被小白运功逼了出来,从此也许便不再有机会。
更不妙的,是小白王国已建成,五国跟他有了深仇大恨,这只会带来两个结果一、是小白愤而出兵,攻打五国,逐一击破以绝后患。二、是五国国君先赐五人一死,谢罪免小白出兵。
这两个都是大家不可能接受的答案,故此每一人都竭力调息,尽快支撑起来,再追杀小白。
勉强支撑着惨受怪毒蹂躏的躯体,小白踏着蹒跚的脚步前行,萧音又再奏起,曲调子变得轻盈。跳脱,像是为着他终于摆脱围困而兴奋欣喜,雀跃万分似的。
雨仍是无情落下,乘着狂风乱打在树枝上、黄土地上,此时一阵阵虫鸣、蝉呜、蛙鸣……,杂乱的叫声,不约而同的钻进耳窝里。深夜原来的群声寂减,被彻底捣乱了!
小白心头十分着急,他真的好想了解一下,弹奏吹曲的二人,跟名剑有啥渊源?
当年的名剑神勇机智、万全大能、深谋远虑,他可能会在毫无预备下离开“剑京城”
么?
穿过丛林,走过一大段黄泥路,曲音突然停了,月色蒙拢露出一点点光,运足目力看去,在雨丝交织、雾气氤温中,小白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一幅“水”、“墨”画。
对了,是“水”、“墨”画而非“水墨画”!
“哈……,写画先志笔,天意是笔,心意弄墨,天心意合一,可绘神来笔。意随心动,心随意欲,欲随情走,情随时乱,乱来乱去,时乱时不乱,我画更完全!小白耳中听到的,是一阵阵他最熟悉的句子,这……不就是二十年前,他在皇宫内,初遇师兄名剑时,一时兴起,教他用心用意写画之道么?虽然眼前人愈念愈错,但基础还是一样啊!头脑一阵惊喜,但随即又来一阵混乱。先前所闻的是一老一嫩的女人声音,但现下竟然是个似百岁老翁的沙哑话声。难道名剑真的未离世,还活在人间?前面念着语句者,用他手中的“水”、“墨”
画遮住容貌,加上蒙陇影像,小白又被毒性侵害,眼目更是力弱。
但小白仍是好勉强的奔跑上前,只见“水”、“墨”画挪开,出现的人,却又是两码子事。
一张没精打采的脸容,五官相当精致,衣衫褴褛,神态甚是从容,一派天压下来也全不在乎的懒散,是个约二十五岁的少年人。
白发从头上垂下,遮盖了半边脸,只见一目,粗陋航脏,一副乡间鄙夫的呆气甫见到小白,先来打个呵欠,便停了写他手上的“水”、“墨”画,只对着小白随便的点了点头,便迳自又欣赏他手中的画。
小白仔细看了看,见那少年原来可能亦好想画一幅甚么山水画之类,但在雨中写画,雨水打在画纸上,湿透乱墨,又岂能随心意成画,故此原来的“水墨画”,使成了“水”、“墨”画,水是水,墨是墨,并不见得水与墨能混合而成精彩作品少年人却像相当欣赏自己的大作,竟看了又看十分得意的道:“大真人,你懂画么?”
小白本就是写画大行家,当下笑道:“略懂一点吧!”
少年人把他的大作向前一送,笑道:“哈……,我这幅‘小白图’如何?算是好作品么?”
小白愕然后回复平静,道:“你知我就是小白,但我却未知少年人身份啊!”
少年突然放了个屁,竟臭得如腐烂多天的尸首,自己也不禁失笑起来,以笑来遮挡尴尬,一会后才道:“请勿误会,我不叫钵钵,钵钵只是屁声,不是我,我姓马,单名一个虎字,马虎是也!”
小白心中奇怪,马虎,马虎,岂有人家替孩子起此名字?待儿子长大,真的甚么也马马虎虎,不就糟糕了么?
马虎看来早已看出小白所思所想,用手指擦一擦痕痒的鼻子,笑道:“我的皇帝老兄,你可别胡思乱想,爹改我的名为虎,只一心希望马能成虎,他说早年打死了一头吊睛白额虎,怕它会化成厉鬼寻仇,便替我也改名为虎,好歹也来个两虎相争,旗豉相当。”
小白听了一阵,才道:“原来你懂得变声震语之术,难怪又是男又是女,又是老又是嫩的声音,看来所有对话都是你自问自答,好啊,好精彩的古怪伎俩。”
马虎笑道:“咱们说个不停,好像十分投契似的,但看来追杀你的那剩下五个烦人,还会穷追不舍的赶上来,不如……咱们先行一步,寒舍倒有点地方,咱们先退避一下,好么?”
说完也不理会小白答应或否,马虎已用布把琴、萧、画都卷起来,一手便拖住小白,大步向着山顶走上去。
风雨依然,二人快步离去,马虎道:“先前正要去镇上看风光,岂料竟碰上皇帝老兄你,他说过啊,有一天白头跃飞冲九天,少侠成龙登峰类,能超越他统一天下者,就是小白。”
“我闻得那个断手刀霸称呼阁下为小白,又有镇民常说小白已灭了‘天皇帝国’,快将一统天下,呵……,对了,对了,你应该就是他口中的甚么少侠,笑苍天小白了!”
小白点了点头,道:“他,应该就是在‘新娘潭’的大石上,刻下剑痕的一代枭雄名剑吧?”
马虎又突然放了个屁,哈哈大笑起来:“嗯,错不了,但一提起他的名字,我总是忍不住会放屁,那家伙太多屁话,我的耳朵不停灌入,就只好从屁眼出来,乐得舒服!”
小白只觉马虎真的为人马马虎虎而已,绝无大将之风,散散漫漫又随随便便,一副甚么也不在乎的样子。
“你追随过名剑?对了,你难道是他最后收下的弟子了那……他还未死去么?”小白急急地问。
然而马虎正要回答,二人却已来到了山顶绝崖之前,马虎向着对面一指,道:“我的家就在对面。”
搞甚么鬼,眼前尽是一片浮云虚空,哪里有路?绝崖对面会是甚么?马虎难道活在云端上?
看不清的前方,小白摸不着头脑之际,马虎已踏上了绝崖前路,开始腾云而前原来在云雾里是有一条相当稳固的桥,小白看个清楚,桥甚是简陋,只用树藤交织而成,更妙的是如此藤桥却相当具心思,藤与藤之间的交叠、纠缠,有如密密织线,令藤桥变得甚是坚固。
悬崖究竟离对岸有多远,因为眼前只是一大片云海景象,不能透视,故如何也难以看得清楚。
唯一令小白有特别感觉的,只是一阵又一阵凛冽狂风不住从四方八方吹来,藤桥被吹得左摇右摆,又高又低,起伏不定,当真惊心动魄,一不小心掉下万丈悬崖去,不粉身碎骨才怪。
二人走了也不短的路,看来藤桥相连距离足有二、三十丈以上,忽然一阵叱喝之声在后头传来。
五位来自异域的高手,经调息过后,都已复元过来,此刻已追到悬崖前了。
只是前面的藤桥,因为见小白二人身影在云雾中踏行而得悉,但还是未能掌握个中情况,未敢即时追上来。
马虎向小白示意,二人提气一冲便冲弹而前,原来已到了彼岸,双脚踏的是天梯石地。
马虎毫不犹疑,回身一掌便把藤桥轰断,掌力雄浑,竟沿着整条桥笔直震射,尽把藤桥碎散,堕落崖下——
第 五 章 名剑的风采
失去了藤桥,如何能越过相隔二、三十丈的对岸?
令人忧心的,更且是云海突然刮起的急疾烈风,但异域五大高手中的金银将却半点不担心,他虽失去了一目,意态更疯狂,纵身高飞,不一会便扯下一大捆树藤,努力的交织成粗逾手臂的藤索。
合五人之力,同时把藤索射向对面,竟好容易便缠住凸出的崖石,当下金银将便飞身杀上。
要知若小白二人依样葫芦,把藤索震断,金银将便会掉下万丈悬崖之下,如此冲动实在愚笨。
但金银将实在极为气愤,身份、地位尊贵的他,竟然被刺得一目瞎了,回国必然被百官、民众耻笑。
面子比性命更要紧的他,誓要挖掉小白一双眼目报此深仇大恨,也不理有多危险,一古脑便冲过彼岸。
当然,只要冲出二十丈,他有信心凭借轻功一跃而抵彼岸峭壁之上,凭刚才对岸二人落脚声音辨明,大概距离也差不远了。
浓雾浮云在身旁急掠越过,挪动四肢拼命往前攀爬,不去分析危险与否,不怕、不惧,冲呀!
只有最愚蠢的人才会极度冲动,五人之中就只有金银将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稍为深思熟虑的武者也不会如此妄动,但也正因为有这些笨人,有些事情才会改观。
一心越过彼岸峭壁的金银将,刚攀出了约十三丈便停了下来,大概只差一点点便到达中心位置。
狂风吹来,竟把藤索吹得翻高一个转圈,金银将也就在半空转了一个大圈。
停下来,不再移动,因为山风突然又止住了,金银将被先前的突然危机吓得心头突突乱跳,竟没有抓紧机会再冲前。
他变得谨慎了一点点,慢慢移步,向前跨出八尺,山风又来了,金银将回头一看,浮云浓雾已把一切遮住,马哈巴多尔等四人全失了综影,有的只是风和云。
前面,同样又是风和云,心头一怯,双脚竟他妈的发软了起来,移步也愈觉艰人就是这样,当盛怒在心头,可以忘记一切危险、可怖,只一心完成立即要解决的事便是。
但当平静下来,细意察看四周环境,原来是危机四伏,险象横生时,心头立时又变得震砾慌惶。
金银将大半生掌握权力,哪有怕过甚么,他以为自己壮志凌云,傲视天下,但实则只是从未碰上过真正考验而已。
从前出征,都是以兵强马壮去扑杀贼寇,胜利得来容易,人人封自己为大英雄,他便自以为是。
唉,可不知这些累积下来的虚伪假象,却为他带来了严重危机,一旦碰上真正高手,冲动便带来大祸。
你想过死没有?
金银将却从没有想过,他好爱惜生命,因为他有十三个妻妾,二十三个可爱儿女,花不尽的银两。
他并非奉命来中土,而是自动请缨。他相信自己的实力,已太久未有得到群众欢呼声了,要是他执住小白的头颅回国,那一定会带来轰动,那些赞美之声将不绝于耳。
每一个人在每个不同阶段都有不同渴慕,他想得到赞赏、掌声,因此前来中土杀小白。
十三人一同围杀,又再依马哈巴多尔的大计,设下奇毒陷阱,又利用残杀镇民扰乱小白心神,金银将也觉得设局十拿十稳。
只可惜他太小觑小白,小白跟金银将不一样,在小白的成长过程中,每一回的杀战都凶险万分,他能保住性命,一步又一步踏向上,是因为实力惊人,实力、经验每每令他能摆脱困险。
小白非但未死,还刺盲了他一目,留下了永生创伤。
悬在半空的金银将忽地百感交集,孤立无援中,他竟然悟出许多许多从未想过的问题。
人生原来非常复杂,他享受得太多,却感受得太少。
山风又来了,吹得藤索又再荡来荡去,他正要往前移动,但古怪的山风竟迎面吹来,仿佛小白就在他前面发出惊雷悍掌。被吹倒便要跌个粉身碎骨,金银将当然不忿。
来吧,我也还你一掌。
迎向山风,金银将双掌推出,爆起轰然巨响,滑退了三步才定住阵脚,但跟住又拂来劲风。
左、右、前、后、前、左、右,方向不定,吹来拂去,如何也把握不了,金银将只好不停即时反击,猛烈出掌。
打出了回敬的十余掌之后,他开始有点后悔了,因为耳边嘲嘲声响起,吓得他冷汗直冒。
藤索看来是经不起金银将内力震动,已开始断裂开来,看来好快便要报销,教金银将掉下崖底。
冷汗如豆从身上各处钻了出来,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马虎的嘲笑声突然而来:“别怕啊,上一固有一头猪从崖上掉下去,好快便跌个粉碎,但一点不痛哩,因为在半空中早吓破胆死了。”
金银将心中暗暗计算,若再向前冲,与彼岸相隔的距离比后面还要遥远,他再也不理甚么,回头便跑。
只是他身子才动,藤索已即时断开,幸而手急眼快,一手执着藤索的一边,便荡向原来方向。
狠狠的撞向山壁上,教皮肉疼痛不堪,但金银将却不以为然,只要检回生命已是万幸了。
当狠狠的他攀爬回原来位置,马哈巴多尔四人均不理会他的丑态。跟金银将不一样,其余人等都是真正的各国出色人才,一心只为杀小白而来,并不如金银将般愚鲁。
如何才能闯过对岸峭壁?这是大家面对的共同难题。
对岸的小白、马虎又如何?在马虎引领下,二人一同攀上人工挖凿而成的“天梯”,前赴马虎的家。
“天梯”四周上下,一样都是云遮雾障,难以看清前路,大约走了一阵子,小白计算也足足拔升向上越过了近百丈,恍如出水芙蓉一样,只是水变成了浮云,人头先冒出来,继而就是身体。
颠峰之处原来是个面积好大的平原,小白本来想像中的一片绿草如茵,又或是乱石处处,竟然都未见有。
换来映入眼帘的,是无尽无绝的铜铁兵器,堆积一个又一个的小山丘,说是有十万计的兵器,又恐怕不止此数,百万计吗?又实在太夸张,似刀山剑海,一望无际,好惊人。
每一把刀、剑或枪、战之类,竟都十分簇新,既整洁又光亮,看来一直有人在好好料理。
天下间的所有兵器,大概都积存了,就算是一个大国用作争战,恐怕所有兵器也未及马虎。
小白笑着不停摇头,道:“你是个兵器痴,一定是了,但抬来如此多武器,又笨重又要每天洗擦,作用、目的又是甚么?”
马虎不停在抓头,拉住小白转来转去,笑道:“你……问得好奇怪啊,我也来问一句,皇帝大哥你会有朋友吗?哈……,当然有了,那我也一样啊,这巅峰连老秃鹰也闯不上来,我不找来大群刀、剑、枪朋友来陪伴,恐怕好容易闷死哩!”
小白愕然道:“甚么?都是你的朋友?”
马虎却摇头道:“不,大概四分三是朋友,四分一还在恨我,不肯跟我交心。小白真的摸不着头脑道:“甚么四分三、四分一,你怎知有兵器会恨你,它们如何告诉你啊?”
马虎好不耐烦地道:“摸一摸便知道吧,好简单,冷冰冰的反应,当然就是恨我!”
小白依然不大明白,人怎可能跟兵器沟通,就算是神兵,有其灵性,但总不可能百万兵器都是神兵吧?
正要再追问下去,马虎却连忙道:“皇帝大哥,不要再追问了,烦死人呀!你问的问题甚多,倒不如让我来问你一个有趣问题,当上皇帝,可以有多少妻妾呀?小白一脸茫然,当下呆住。马虎竟立即又道:“唉,我早知了,既是皇帝,后宫宠爱三千,哈……,甚至四千、五千又何妨,但一天一个,一年三百多天,岂不是要十年才轮一次?哎呦,十年人事几番新,再跟她上床,恐怕样貌也记不起来了!”
自说自话的马虎好似十二分投入所说的话题,跟着又道:“就算姑娘十六岁入宫,十六岁是初夜,第二回是二十六岁,再到经已三十六岁,恐怕就算再轮到,皇帝老子已不能在床上搞甚么花样来了。”
“唉,一夜春光情动,之后便要苦等十年,皇帝老兄呀,你觉得对那一群妃妾是否过分了一点呢?倒不如减少一点,来个五折收数,约二千个后宫佳丽,大家等五年就可以了,岂不快哉?!”
好个无聊话题在那马虎口中却是相当流俐,更且是极之有兴趣,不断的翻来覆去自问自答。
这也实在难怪,马虎生长在此绝境之地,多见浮云少见人,有关男欢女爱之事,自然十分好奇。
马虎仍未肯停止,再叹气道:“我啊,到了今年二十七岁了,还可怜兮兮的,唉,犹未有过一个女人哩。你知嘛,为了去嗅一嗅女人的味道,老远走去‘呼天镇’,偷偷摸摸的半夜窥探,唉!要不然亦碰不上你皇帝大哥啊,真可悲!”
瞧着马虎垂头丧气,真情流露,可想而知这家伙为着男女之事是何等忧心、无奈。
但在小白心中,这些又岂会是他该应对的问题,但这马虎为人自我,捉着小白来发泄,少年人的矛盾,性格就是如此,小白也懒得去停住他的口,任他胡说八道一阵便是。
“名剑是你师父么?”一针见血的话,小白在马虎暂且停口时突然插入,对付这家伙必须如此。
马虎一阵茫然,竟不作任何表示。
小白惟有再问:“在‘新娘潭’上划下的剑痕,组成便是蜕变自名家剑法‘一八八’的‘八八八’,名家绝对没有任何一人能脱颖再创出如此猛招,名剑究竟是生还是死?”
马虎用双手去抹弄脸庞,好不愿意的道:“明白了,明白了,唉,真烦死人,甚么名剑、烂剑,皇帝大哥你是说那画痴是么?对了,一定是他,原来老而不画痴叫名剑!”
小白道:“画痴?对……,写画且忘笔,天意是笔,心意弄墨,对极了,对极了,教你写画的那个画痴,应该就是名剑师兄。”
马虎瞧见小白心急如焚,呆愕问道:“干吗你要找他,又要学画吗?不……,不必,他的画好差,比不上我,就拿银两来,让我教你好了,包保比甚么名剑、烂剑好上十倍。”
小白心急起来,抓紧马虎双膊,忙道:“快告诉我,究竟名剑师兄在哪里?”
马虎又再打了个呵欠,随随便便的道:“在剑牢里,他好像很喜欢住在内。”
小白急忙道:“剑牢?哪里是剑牢?”
马虎伸了伸懒腰,右手竟打了一个弧圈,叹了一口气道:“转左转左再转右又转右直走转右左面上斜落三步转右便是。”
简直是不知所为的提示,但说完没兴趣的话题,马虎便倒在地上休息,随便以兵器为枕,伸直手脚便作小睡。
小白如一股疾风飞射而出,依着马虎的指示去寻觅,但转了数回,大概一式一样的兵器山教他已迷失了路。
究竟“剑牢”在哪里?
对了,既称“剑牢”,一定似个监牢,这里会有监牢么?左窥右探,却是半点头绪也寻觅不到。
小白来来回回的搜寻,只可惜四周已是月异风高,地方又大,分布又乱,要找到目标实在太难。
忽然眼前一亮,小白看到一件他熟悉的袍服——名剑龙袍,他还依稀记得,当年名剑就是携着此龙袍独自离开“剑京城”——
第 六 章 心意弄墨剑
一幕又一幕昔日的真挚交流,不住在脑海浮现。小白还是初出茅庐小子之时,名剑这位师兄便对他爱护有加。
初遇,小白在他面前败了他的大皇儿名太祖,又狂妄的教名剑“天意是笔、心意弄墨”
以心力绘画之道。及后,名剑亲自在剑楼提升小白的功力,两人相互关系更是密切。
诚然,因为父亲笑三少的缘故,名剑对他特别照顾,惟是一老一少的亲密关系,因为彼此距离太远,难免令小占有点飘飘然感觉,更感激身为一国之君的名剑提携。
但最令小白感动的,还是在名剑离城之时,在域外“醉红尘”双方的倾心对话“苍天便是如此爱作弄人,朕千思万想,只希望得到比朕更狠更强的皇儿继承帝位,得到了,却又怕他太凶残太恶毒。”
“唉!统领‘武国’,便要他这种深藏不露的毒才,要国家发扬光大,不受外侮、不忧内患,名太宗便是最佳人选,朕只好把帝位传给一个令朕不能揣摩的杀神!”
“不要忘记古训,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到了要后悔的时候,那就绝无机会逃出生天矣!”
这一番衷心说话,小白二十年来时刻记在心中。名剑是第一个爱自己胜过他亲生儿子的人。
只可惜固执的小白始终突破不了性格缺陷,还是中了名太宗的奸计,险些在“谦虚崖”
前被诛。
若非有智才更胜一筹的耶律梦香用毒先对付了名太宗,小白早已断魂绝命,又岂会有今天。
小白感动异常,名剑的好言相劝是出自真心,天下间父母都痛爱自己的孩子,但名剑却爱小白更甚。
名剑,绝对是小白平生最尊敬的长辈!
当日出城之时,名剑穿的是平民素服,但却携着此为他带来毕生荣耀、威严庄重的龙袍,代表着他仍眷恋高高在上的皇位。
凭着一人之力,名剑建立了四国四族中最强大的“武国”,名韶青史。他的鸿图霸业尽展现其不世气概,就是到了英雄末路,名剑也不跟其他君王一样,临死还抱着皇位不放,直至气绝后才让位。
他爱“武国”,宁愿让位予比自己更适合的儿子来继承,自己则孤独一人远走他方。
如此胸襟,又岂是一般平凡人所能具有。
名剑是小白一生中最佩服也最敬仰的霸者,他真的未死?就在龙袍旁侧,有着一个用千百把长剑搭建而成帐幕似的小剑山。
相比其他兵器堆成的小山,此剑堆的特别之处是“中空”,留有“门口”,可容一个人进出,小白的直觉告诉他,对了,这就是马虎口中的“剑牢”!
踏步而前,步伐骤觉极是沉重,如提千斤石,心情更加浮跃奔腾,难以平静。
立在“剑牢”之前,小白脸如柴金,双目紧闭,端然不动。先前两水洒得他一身衣衫尽湿,现下已全蒸发干透。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夹杂着落花清香!
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清风,在小白心情最扣紧的时候,吹来了漫天落叶,纷纷降下。
这些也许来自好遥远其他山头的落叶,黄的、红的、粉的、绿的,轻柔更妙曼的徐徐落下,为世间添上浪漫。
叶子还带着雨湿,是雨水把它们洗刷得更新亮、更清新、更燃媚艳丽,为人间带来畅乐色彩。
对了,假若没有名剑的提携,小白人生又哪会跟千色叶子一样多姿多采,丰富得此生无憾。
名剑师兄,我们又再会了!
踏入“剑牢”,小白当下感到一阵森寒的冻,那寒冷来自内里一副透明的“冰棺”。
小白不敢去摸“冰棺”,因为这块来自极地的奇异冰块,寒气强猛,皮肤触碰便好容易灼伤。
上前一看,名剑好安详的就睡在里面,他还活着么?小白没有再问这问题,只要能再重遇这位恩人师兄,他于愿足矣。
双腿一曲,登时跪在地上,小白诚恳的在“冰棺”前磕了三个响头,每一次都好有份量。
眼眶忍不住掉下泪水来,沉默片刻,才轻轻的道:“名剑师兄,师弟已继承你的遗愿,经二十年作战,除却伍穷的‘天法国’外,大致已统一了中土江山大业。“当然,从此无数人会记下我小白是不世大英雄,歌功颂德,名垂千古,惟是在小白心中,真正的王者大英雄是师兄名剑,你的广阔胸襟我岂能及得上?你从无化出万有,胜我小白何止千倍!”
“小白追随在后,今天有所成就,均为师兄豉励。只可惜名家六位太子均掉了性命,小白要报恩也迟了!”
故人已去,小白含泪哭诉,在他心中的难过感受,跟随着脑海中飘来浮去的往事纠缠一起。
良久才渐渐平复激动的心情,忽然有所惊觉,只见地上竟叠有一堆整整齐齐的画卷。
合共十二卷之多,更有趣的是每一卷顶头都写上“小白”二宇,明显是留给小白的。
惊呆交集的小白,忽尔笑了起来,对了,名剑当年被他讥笑不懂用心用意去写画,因而在晚年死亡来临之前,便抛开一切,独自觅此奇山异地,每天日夜醉心画艺。
既是画卷写上小白二宇,那就表示他有信心已突破了原有框框,写出了神来之笔,能凭画寄意,把立体意象、心思,透过平面的画表达出来,创造无限。
究竟名剑在画艺上的成就如何?
小白先打开第一卷,是人物图,写的就是名剑本人,人物描绘精细,随以色晕开。旁后有山川、树木,直接用粉点染,山石、水岸坡脚无皱,具有“远近山川,咫尺千里”的妙效。
再看下去,登时难移目力,横撇直扫,每一笔都竟然含有弦外之意,是“剑法”变幻多端,画中的水、天、云、烟、霭、岚都是虚,山石、树木、桥梁俱实。
既繁且简,散点透视大异其趣,尽现画中意,教小白看了一阵,便被深深吸引住,探入其中。
一笔一划在脑海飞来荡去,人也就如堕进景物,画中有我,我就是画,眼前的名剑已挺剑攻来。
笔法就是剑法,一片银光焰焰,如狂台骤至,电旋星飞,笼罩着小白,教他不能越雷池半步。
懊然之间,小白只好出剑拼战,同时急纵而起。
半空中迥剑反斩,先破如此柴傲之杀剑,电光火石问名剑的剑势竟依着群山弯曲扭折的山路一样盘旋,依弯力转,笔直前冲,偶尔流云飞来便缓下弱打,云过又再奇峰突出,力拔杀斩。
小白愈斗愈是趣味盎然,血气沸腾,吆喝一声再急提劲力,如一阵猛风扫上,以无定之柔战坚定之实。
名剑的剑招以山路形态作变化,自然峰回路转难揣测,惟是变化大定,实足而劲刚,笔笔雄浑,剑剑沉狠。
小白剑走风势,以飘浮虚拂为主旨,就像一阵狂风吹向山路,任你山路如何陡变,但猛风仍能一直沿路吹袭。
风之变,千万无定,以万变压住千变,名剑的剑力受阻,小白愈斗愈更轻松,一阵之后,已平复下来。
其实小白并未有拔剑对战,也未有动手提足,一切只是透过眼目感受,脑海掀翻大浪以“意识”剑战。
惟是站在画前以心力决战,绝对比刀剑如实力拼更见凶险,若小白未能抽身,被画中的笔法胜过了,自然走火人魔,必神智错乱,继而全身血液逆奔疯驰以至心胆俱制爆而亡。
剩下画卷还有十一卷之多,表示名剑已有十二层次的剑法突破。小白惊觉他从未想过的一事。
原来人之将死,在精神、意境上的提升将是从前绝不能相提并论的。面对死亡,即将走进未知的未来,一切名利、富贵、尊荣……,全都必然抛于虚空,再无任何枷锁。
为甚么人不能提升力量,突破个人范畴呢?
百分百的原因是每个人都有肉身或精神上的包袱,你从诞生下来的那一天便有包袱。
或许你会说,嘘,我屁也不懂放,赤身露体,哪里会有包袱,那阁下就大错特错了!
自出娘胎以后,你便会“饿”,觅食就是你的包袱,食,躯使任何婴孩哭叫,哭叫就是要求。
当你懂得觅食后,便会分类,可口或是难以下咽,这又把包袱加重。要得的愈多,包袱也愈沉重。
长大以后,所有的渴望、欲念,全是包袱,得的愈多,包袱也就愈沉重,愈觉苦困为难。
直至面临死亡,才突然惊觉原来从前所努力争取的、所憎厌的、所得到的、所失去的……,一切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你甚么也不能带走,生命结束,风光也好、悲哀也好,包袱也得卸下来,光着身子也不止,更且是赤裸灵魂,走进未知。
就在如此的一片澄明心灵底下,才可能有着无穷突破,创出不可能的神奇力量来。名剑抛下一切,终于突破成功,非但到达了小白为他引领的“写画先忘笔,天意是笔,心意弄墨,天心意合一”,可绘神来笔的至高境界,更且绘下共十二幅惊世剑法奇画。
小白好想逐一打开欣赏,这些画会是小白所不能战胜么?以小白今日武艺之超脱,能胜过死前抛下包袱的名剑么?
名剑,名家之剑!
一生醉于剑法,既入魔又能破出,名剑岂是一般神人?小白当下又再跪了下来,向着这最崇敬的大人物再磕头三响。
他也在想,要是有一天自己即将面对死亡,可也会到达尽抛开一切包袱的无上境界,创出更惊世的武学新招来呢?
芎苍之无边,实在教人自感渺小!
蓦地,原来在外随风飞舞的叶子一块块轻轻飘了进来,风动!
小白当下挺剑而立,四周已斩来无穷杀力,蜂拥推向架构成“剑牢”的千百把剑,如万灭漩涡转瞬夺命。
“赤龙”蓄势发力,剑势如虹,把四方八面的剑都截阻住,只是体内所中的毒仍未能逼出,内力已比先前更见挫弱。
暴喝一声,震出一团剑气,从密麻麻的剑网冲出一条血路来,四肢已受了伤,但总算脱了围困。
“剑牢”外的敌人,又是那五位异国高手,他们花了好多功夫,终于缠造了可以攀过来的藤索,追杀而至。
一众人千里迢迢而来,为的只是杀小白,小白未死,五人都不肯罢休,这一意旨由五人的眼目中不言而喻表露出来。
再没有退路可言,小白当下小心分析,自己功力大概只剩下三、四成,加上疯狂拼杀,五人当中,他有信心可以干掉其三,虽然自己也难逃一死,但这已算是最成功的结果。
小白寒厉目光射向各人,盯着金银将,使他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澈骨寒意。
对了,第一个杀你!
小白正要动手,就在此时,只觉背后有一种逼人的杀焰燃起,厉烈冲天,情急激动,似咆哮一样。
不必回头,他也感到只有马虎才有这种悍狠杀意。
“谁毁了‘剑牢’便要付上生命作代价,呜,别伤心,不痛,不痛,看啊,每一把剑都在哭了!”
剑在哭?
五位来自异域的高手都难以理解何谓“剑在哭”,马虎毫不马虎的把长剑再叠起,但他突然呆住,满脸血筋暴现,悲泣喝道:“妈的,你们竟杀了他!”
马虎所说的他,是一把剑,已折断的剑!——
第 七 章 伍穷大想头
“妈的这一大批烂铜烂铁,既非古剑,又不是名剑,更加配不上称为宝剑,有个屁贵重,断了又何妨?!”
“泰王国”的弩必烈性子最刚烈,当下把心裹头硬着的一个疑问破喉而出,如屁乱放,态度堪似横嚣天下。
只是这种冲动暴戾并未能压倒马虎的厉烈杀意,他的一双眼目没有只盯住踏前了半步的弩必烈,而是同时盯住五个敌人,目光像一副铁棚,将五人的手腕、脚踝都铐上了。
说小白是天下第一武者,但眼前这二十七、八岁少年,却忽然露出一脸极之可怖的凶悍,是小白所缺乏的无情。
长居于类峰之地,没有朋友在旁,所见的不是兵刃就是浮云、树木、花草,好自然马虎绝无半分人情味。
当然,在决杀之际更容易察见。
马虎喃喃道:“这些都不是甚么名剑、古剑、宝剑,但就是情剑,跟我日久生情之剑!”
摩迦陀喇嘛不禁大笑起来,跟着一众五人也同时笑得合不拢嘴,摩迦陀道:“甚么是情剑,都跟你有了情愫,要嫁给你么?哈……,好啊,倒不如你这小子便表演一下跟大堆废铁烂剑上床吧!”
此起彼落的耻笑,马虎并不介意,他望了五人半晌,才冷哼一声:“尽管笑吧,我快要来夺命了!”
纵身掠起,马虎犹如大鹰扑下便攻向摩迦陀,这位来自“印巴”的僧人,立即射出三个大圆铁环,劲旋割斩再回转倒飞,轮流旋杀,刚一执回手中,即又扔出攻上。
三个铁环一下子变成了相连互扣的环鞭似的,只见人影晃动,摩迦陀喇嘛还未看清楚来势,人影已站在他身前。
绝不能相信的事发生了,直教喇嘛脸色发白、口唇震颤,全身也哆嗦了起来。
马虎道:“铁环太慢,虚位太大。”
喇嘛道:“你……胡说!”
马虎道:“我破得太容易,因为破绽太多。”
喇嘛道:“破……绽……?”
马虎道:“对,你数算一下,究竟这三个铁环组成的神兵共有多少破绽?”
喇嘛道:“唉,共有七处破绽。”
马虎道:“不!”
喇嘛道:“……,八处,不会多过八处!”
马虎道:“共有十一处破绽!”
喇嘛道:“甚么!十一处?不……不可能呀!”
马虎道:“我给你一柱香时间,尽快去想出剩下那三处破绽来,否则我转头来杀你,你就绝对抵挡不了,一定死!”
马虎说罢撇下摩迦陀喇嘛,教他陷入极度痛苦的苦思、愁想之中,思绪混乱不堪,脸容惨澹。
另一旁的“越女国”王妃急急迎了上来,双手抛动七斧劈杀过来,马虎闪身穿入斧阵之中,双手翻舞,竟一下子便掠夺了其中三柄斧头,反过来跟王妃的四斧对攻。
崩崩崩的斩个不停,接着马虎一声尖啸转身便走,走的时候比来时更加快捷,似是要来便来,要走便走。
王妃夺回三斧,总共七斧执在手中,但跟先前已不同,她感到十根指头好痛,更有鲜血泊泊滴下。
细看十根手指,在连接手掌的位置,有一道血痕,足有半寸长,每一根手指都一样。
若非马虎只是马马虎虎割斩,手下留情,王妃的十根指头肯定已经掉了下来。
马虎留下一个补救机会,让王妃好好的去想一下,马虎再攻来,她应该如何抗敌?
轮到马哈巴多尔了,马虎没有进袭,只站在他面前。
马虎道:“你的‘克力士剑’有信心杀我吗?”
马哈巴多尔道:“当然!”
马虎道:“那提起来杀吧!”
马哈巴多尔道:“我要想想。”
马虎道:“不必想了,你的宝剑一出鞘便会断!”
马哈巴多尔道:“甚么!?”
马虎道:“你共有七种方式拔剑,但都会被我折断。”
马哈巴多尔道:“你……放屁!”
马虎道:“试试看。”
马哈巴多尔心裹嘀咕,好想拔剑,但如何也有点心怯,不敢就是不敢,显然马虎的话好有力量。
马虎笑了笑便走了开去,回到那“剑牢”之前,一手抓来了十多把长剑,竟随手扭曲起来。
马虎轻描淡写道:“大家快快去想吧,我现下便去制造一把合用的神兵来,所花时间有限,待神兵完成后便会杀大家,麻烦各位努力一点去想出破解我揭示大家的有关破绽。”
说罢,马虎便真的埋头埋脑去制造自己合用的神兵,只见他左一曲、右一折,再来扭一扭、弯一弯,竟把所有的长剑混合缠在一起,看来真的是在“造”兵器。
小白看在眼里,也不禁呆住,这马虎显然是天下间最狂妄的少年,面对五大高手,竟用“教训”的方式去对付。
更令小白惊疑不已的,是他的武功应该是传授自名剑,怎么他不去用剑,却扭曲折断大堆剑来缠成新兵器对敌呢?
马虎继续他的努力,敌人也继续陷入迷惘。
只是短短一阵子,小白已见马哈巴多尔、王妃、金银将、摩迦陀喇嘛及弩必烈都显得一脸樵悴,容颜枯干。
轻风一吹,更可怕的事就在眼前。
众人头上的长发都被吹得碎断脱落,只是一阵子而已,各人都显得苍老不已,更且枯干形衰。
马虎抛下来的“压力”,真的教大家都吃不消,那些制造兵器发出的嘲嘲声响,仿佛就是催命的音调。
“哇!”忽地一声吼叫,弩必烈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折磨,他高高提起三叉大刀“特利”,舞得水泄不通,先冲杀上来。
“左胁下三寸是虚!”
“右足第七步前脚掌有劲。”
“头上‘阳白穴’保护不了!”
“还有背后‘至阳穴’是另一破绽。”
马虎接连说出了四句话,每一句话都重重如铁钉钉入弩必烈的脑中去,教他的冲杀之势愈来愈慢,终于停止了。
弩必烈好清楚,再冲上去的话,他一定会死,且死得好快,理智还是胜过了冲只是就在此时,马虎已完成了他的神兵,一抖出来,小白及弩必烈等五人都不约而同惊呼了起来。
如此的神兵,真的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杀气随“神兵”而现,腾起一阵凌厉且恐怖的雷霆杀力,绝世、绝情,五人只感到一阵杀力如雪花飘飞,往先前已有了提示的破绽杀来,各人咬牙拼杀,换来是血溅。
马虎的神兵胜得好漂亮,只是一招五式,五条胳臂便斩了下来,剩下只是五位好舍不得那掉在地上手臂的敌人。
马虎道:“这只是我的第一式‘马马虎虎’,还有第二式‘虎虎马马’,先马而后虎,力轻发而重杀于后,第二式刚好掉转,因而是夺命一招,大家想清楚,若不想死的话,向‘剑牢’磕个头滚吧!”
失去了手臂的五人,原来的霸气、狂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们怎可能下跪?
通通是尊贵身份,士可杀不可辱,谁会稀罕生命而出卖尊严?何况,第二招不一定还具如此强猛杀力。
马虎手中的只不过是好糊涂的神兵而已。
以不少长剑扭曲而成的“神兵”,包括七尺的三叉大刀、加七柄斧头、加三个大圆铁环,再加两把大刀,还有一把似是“克力士剑”的兵器,堆缠一起,扭曲而成,这就是马虎的“神兵”。
马虎竟然把各人的神兵混合一起,便弄成自己的独家麻烦兵器,果真前所未闻马虎冷冷道:“好了,你们没有一个人愿意跪下,我只好杀尽大家,去死吧!”
古古怪怪的神兵又再拂起狂猛杀气,气动千秋,向着五大高手拂来,迅捷无比大家都拼尽力去抵抗,只是同一结果,胸口好痛,爆出了一大个血洞,当下连声惨嚎,不支倒地。
马哈巴多尔、金银将、王妃、弩必烈,都倒在血泊中,气绝身亡,身体能流出来的血都流干了。剩下的摩迦陀喇嘛又如何!他有点不同,因为他竟不可能的跪了下来,并且向“剑牢”磕首。
还有一个不想死的人,他选择了屈膝。
马虎笑道:“恭喜喇嘛,你可以回去了。”
喇嘛已吓得冷汗直冒,连声多谢后,便飞快的直奔向回头路,生怕马虎一时又改变主意。
马虎对小白笑道:“到你了!”
小白愕然道:“你要杀我?”
马虎道:“我杀人有啥稀奇?”
小白道:“我的毒还未躯去。”
马虎道:“这个当然,正好占尽便宜,你死定了!”
三天以后,在“天法国”发生了另一椿更震撼武林的大事,从此传遍天下,闻者丧胆。
伍穷回到“天法国”后,召来了一众大将、大臣,要大家准备一个大型宴会,由他宴请“天法国”所有臣民。
伍穷的身后,多了一个跟从前的他一样满口脏话的小子,名叫“江南”。这不屈不挠的家伙,终于感动了伍穷,收他为徒,从此追随往“天法国”,展开他的理想霸业。
“天法国”是四国四族唯一剩下来的势力,跟小白的庞大力量相比,也许每一个人都感觉得到,只要小白出兵,大军四方八面涌来,这块小小国土必然被蹂躏得体无完肤。
伍穷的表现已一再被好明确的证明,他并不及得上小白,小白要战胜伍穷,绝对是易如反掌。
“天法国”早晚会被吞并,作无谓反抗只会带来报复性的杀戮,伍穷好应该降服。
伍穷的想法又如何?他向着三万人发表演说,就是要把自己的心中意思好好表达出来。
十两、风不惑、春冰薄,大家都来了。
伍穷道:“我从‘皇京城’回来,半途中给小白突然追杀,他的目的好简单,只是要我放弃跟他争霸。我迫于无奈,只好跟他来个一决生死,大战一场。”
“就跟以前的对战一样,从前未胜过小白,这一回也不例外,败的又是我。”
“大家也许已没有太多失望,因为同样的结果已发生了许多次,伍穷二十年以来,一直被小白压倒,只要我俩走在一起,我是强者,小白永远是更强者。”
“我不禁在想,天啊,难道我一生一世都要败在小白手上么?难道我真的不可能战胜他吗?小白是个不折不扣的神人、天才,我伍穷只是个好努力的平凡人。”
“难道天真的如此不公平,就算我们这些平平凡凡的人,如何拼命努力,永远也不能战胜天才吗?”
“上天忽地给了我一个惊喜,是他,老不死!”
从宴会席上,一阵强烈惊呼哗然之声响起,江川十兵尉推出“坐”在木头车上的老不死。
已不能再动弹的老不死,带着嘻笑脸容,向着伍穷微笑。他此刻已保住了性命,跟着,还有大计么?
这个当然,他始终是老不死,待他的大计筹划完成,伍穷便大难临头,必然死得好惨。
现下计划还须添加一点点枝节,在场看看自己这狼狠状的人,通通都要杀,还要挖掉眼目出来。
伍穷待喧哗哄动之声停止之后,再道:“我来告诉大家,只要我每天吸掉老不死一点内力,每一天我的神功也会更上一层楼,大约三年后,我的功力便会在小白之上。”
“到时,只要我杀了小白,天下就归我‘天法国’所有!”在场者登时一阵掌声雷动,看来人心的确因而被牵动了。
伍穷冷冷的道:“大家清楚明白嘛,只要借助别人,就能走捷径,好快挫杀小白,成为天下王者,哈……!”
伍穷在笑,愈笑愈疯,笑得狂痴更癫,双拳急舞竟轰向已不能再抵抗的老不死身上。
一拳、十拳、一百拳,拳拳到肉,甚至到骨,一代杀神老不死,竟被伍穷就此白白打死了!
一旁的江川十兵尉在毫无防范下呆若木鸡,一阵头晕眼花,绝对接受不了,伍穷竟然杀了他的最大本钱。
老不死变成一堆烂肉,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救回一命,伍穷又如何能慢慢吸纳他的内力。
没有了老不死的深厚内力伍穷又怎可能超越小白,伍穷疯了么了他脑袋里究竟在想甚么?
伍穷不理别人的惊讶,不停疯笑。
老不死死了,一切成空!
“天法国”岌岌可危,也许明天小白攻来,“天法国”便要俯首称臣,伍穷,你究竟想甚么?——
第 八 章 不问方失神
夕阳如金,残云似血,天际好像一首哀艳的悲曲。
他,方失神,名动四方的少年英雄,朝气勃勃,沉默冷静,加上俊逸不凡的完美外貌,实在是新一代的最吸引人侠客,莫问的不羁性子跟他相比,刚好是南辕北辙。
有人说,人才是培育出来的,只要愿意悉心栽培,小心保护,甚么样的突出人才都可以发掘得到。
就如泥土里的种子一样,好好为它施肥,加添活水,待萌芽以后,有阳光照耀,种子自然会茁壮成长。
人才也是一样,安排好他该走的路,一步又一步的扶持他,人才便能按部就班迈向成功路。
你认同吗?
当“冷血方唐家”在二十年前出了一位方失神,所有人都不再认同人才是后天培养的了。
就算认同,也就必然认定方失神非但是人才,简直是天才,得天独厚的非凡天人。
三岁,方失神已长得可爱非常,只在平时偶一定睛看他父亲练剑,便已学懂第一套剑法。
七岁,有一天,方失神拿着剑走到一个山寨去杀贼,竟丁点伤也没有,更且带回来十二个人头。从那时开始,再没有人敢小觑他,“冷血方唐家”四家人也认定方失神是未来统领者。
他爱管闲事,每说一句话也像是一道命令,极具威严,说一便一、二便二,从来不会改变主意。
大家在他面前都不大敢开玩笑,方失神讨厌不认真办事的人,讨厌惹事生非者,他的目的、手段都好清晰,谁个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他便一剑杀掉对方。
试过有个僮仆不知就里,把他差遣的事弄得一团糟,还在他面前胡说一番,方失神一剑便斩了那个僮仆。
他说,一个庸才、奴才死了,但我这天才开心一阵,这一阵子的快乐、满足,令我做出更精彩的一点事来,也许是改良了剑招,又或者是想出一些好东西来。庸才的死既然有助天才获得提升,他的死就是好有价值,活该要死。
天才方失神,是上苍给予人世间的赏赐,大家有缘见他一面也是一种福气,应该好感动。
今天,唐芙跟冷柔柔都好感动。
唐芙看着方失神大驾光临,竟高兴得惊呼了起来,高大俊朗,气度盖世的方失神,简直就是唐芙的偶像,怎不令她迷失。
冷柔柔又如何?
情痴的她脸上立即泛起两朵红霞来,羞人答答的,眼目充满了幻想,好想倒在方失神怀里,享受他的拥抱。
但好不幸,先前为了逃避白无边父子俩,莫问在她那俏丽的脸儿上涂得一片乌黑,丑到不得了。
她定神后一阵惊愕,真羞得好想找个地洞躲藏起来。惟是一切已被方失神看见了。
他定睛看看自己,一双眼目恍似带着电光,教冷柔柔像是被电极接连打中,头昏眼花,脑海浮现就只是一片空白。接着,俏脸儿感到一点点柔和触碰,啊,竟然是方失神亲自为她抹脸。
心跳急疾,仿佛心儿要从胸膛跳出来似的,冷柔柔好自然伸出双手去阻止方失神,始终是女儿家不好意思嘛。
但手才抬起,便已窒住再也不敢乱动,因为她被方失神的眼神好好“教训”了方失神曾说过,我动手去干的事,谁也不准阻挡,你的面对方法是好好去感受,别无其他。
能得到方失神的“对付”,是温柔呵护也好,是来杀你也好,别妄想阻挡,那只会带来令你失望的结果。
方失神为冷柔柔抹干净脸儿后,轻轻的向她微笑道:“没事了,一切由我来照料!”
好普通的一句话,方失神的谈话形式也跟其他人不同,方失神的话语中从来不会有问号。
问,代表不肯定,代表征询别人意见。
问,代表信心不足,代表并非绝对权威。
方失神就是代表必然的答案,所以他从来不会问!
他对冷柔柔说一切由他来照料,不必再担心,那就是说,他一定已完全控制大局,担心只是多余,又或对他不信任,故此冷柔柔笑,她绝对百分百信任这位心中偶像。
莫问看在眼里实在不是味儿,虽然,无可否认方失神是个条件优越的少年侠士,但人总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啊!
从初次碰面的一刹那开始,他便有点对方失神讨厌,也许是因为唐芙跟冷柔柔都被他迷死吧。
方失神走至桌前,但却未有坐下来,他在“等”。
等甚么,啊,并不需要等得太久了,来了,来了,唐芙比冷柔柔反应早了一点点,取出手巾来,为方失神准备坐下的椅子先抹干净,每一处都清洁了,才让方失神坐下去。
莫问看在眼里,他立即下了个好大决定——只要有机会,一定他奶奶的打这装模作样的家伙一顿。
搞甚么鬼,原来的椅子不能坐下么?
这臭架子家伙真太过分,要旁人来服侍他,他难道真的以为自己位列仙班?是神!?
莫问对方失神的讨厌感觉愈来愈盛,他甫进来便夺尽了光彩,大家都只注意他,莫问也不知突然间缩小了多少百倍!
方失神对着白无边道:“你父子俩在二十日前,于城外二十里的‘小花镇’,杀了血枪陈一血一家二十一口。”
不是间,是指控的答案。
白无边笑着回答道:“啊,原来你是来追查那件案子的,这可不能怪我父子俩哩。那甚么血枪陈一血跟我订下生死决之约,谁个败了便赔上全家性命,哼,我杀得好心安理得。”
“唯一令我不快的,只是那些女人太丑,我玩了一个,半途便要斩杀,实在不称心。你记得吗,那个被我撕成八块的一堆烂肉呀!”
方失神毫不动情,再道:“你撒谎!”
白无边竟然毫不动怒,还挤出笑容道:“呵……,我说谎么?哪一句哪一字是谎话呀?”
方失神冷冷道:“我感到你说谎!”
白无边跟孩子苦海都不禁笑完又笑,太荒谬了,甚么是你感到别人说谎就判定对方说谎,这是甚么道理。
白无边冷笑道:“好贤侄,你的歪理真有趣,我吃了多年米,今天才是初次听到如此过分的歪理。”
方失神并没有理会白无边父子的反应,他说是便是,你不接受但一样要面对他的“处罚”。
白无边笑道:“闻说方失神为了主持他认定的正义,只要是他判断了的罪行,便会私行‘处罚’。”
方失神竟完全没有理会白无边的所问,他只专心一致在作批判,接着便道:“三天前,你单人匹马杀了鬼手郑莫七,又嫁祸他的妻子,害他妻子一天后投河自尽白无边心头一震,这件丑事也不知为啥会被捣了出来,以他在武林上的身份,干这些狗盗鼠窃辈的无良行为,实在太羞耻,他已好小心行事,就算连孩子苦海也不知悉。明明一切弄得干净俐落,怎么还会百密一疏!白无边只好勉强挤出笑容来,只算对方弄错。白无边道:“哈……,原来贤侄的道听涂说太多太烦杂,根本不可信得太多,我原谅……。”
还未说完,方失神已截住,说出最后的话来。
方失神道:“我会亲手斩下你的头颅。”
真的简单到不得了,就是如此直接、果断。方失神已述说了二人曾犯过的“罪”,判定了,便执行私刑。
但白无边父子会如此容易对付么?
方失神突然道:“唐芙,你先去替无辜者斩杀白苦海!”
命令?对了,又是命令,命令武功比白苦海明显相差一段距离的唐美杀对方,既是命令,又是推她送死?
唐芙登时呆在当场,她的武功、剑法只是一般,跟武功平平的小喽啰一战,当然可以应付,但眼前是狂痴的苦海呀!
方失神的命令已下,他不会改变任何主意,也不喜欢重复命令,你完成不了命令,便是对他不敬!
唐芙好想方失神留意她,但如此的大挑战,实在已超逾了自己能力极限,无奈只好上前请求。
唐芙哭丧着脸走前三步,正要说出心里话时,方失神一手搭在她肩膊上,轻轻道:“信我,你一定可以杀了苦海,我会教你一招剑法,你听得清楚明白,就必能杀败他。”
就是这好简单的一句话,信我,你一定可以!唐芙的一双眼目竟骤然变得极之坚定,信心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充斥着全身每一分血肉,狠狠的点头,自己也相信必定能胜。
一阵阵暖流,从耳窝传进了唐芙头脑去,再经过血脉,直通去四肢百骸,温暖得不得了。
耳语了一会见,方失神便把一式剑招传授了唐芙,就是如此简单,唐芙便能斩杀功力胜她三筹的苦海?
“他奶奶的在发甚么春秋大梦,待本少爷给你一点厉害看,我一招便辣手摧花,方失神,你害死人了!”
形同疯虎,苦海向着唐芙发动了最疯狂的攻击,先大喝一声,铁手凝神运气,抽出粗大的铁剑,向前疾刺,直指唐芙咽喉,剑气狂力逼出,要来个破喉杀人。
以内力逼出剑气杀人,是内力修为至一定能耐者才可以挥出,而唐芙功力较低,当然未有一般能耐。
长剑吐出剑气,一剑加一剑,比敌人的一般长剑长了一倍,正是兵器长一寸多一寸胜算,唐芙登时落入险境。
方失神有教唐芙如何去挡截或避过如此猛招么?没有,因为每一个人都好清楚,方失神从不避招,也不擅于挡格,决战时他只攻不守,只杀不避,他好讨厌闪避唐芙也一样,她依照方失神所指示,信心十足先去送死,因为他所传授的一式是“置诸死地而后生”!
出招的第一步便是合上眼目,不去看,看不见便不会被眼前事物影响情绪,这样就能全力一击。
但这却是最危险又最笨的方法,你不去看,只一味盲目去攻,就算能杀人,自己也保不住性命。
唐芙事先当然不会明白个中道理,因为她相信方失神。
她的剑斜斜而下,直刺对方丹田,只要丹田泄精,如何强壮如牛的人也必成为废人一个。
方失神的指导下,原来他目的只是牺牲对自己深深迷上的唐芙,以换取性子刚猛而冲动的苦海成为废人。
唐芙死,方失神并不会感到神伤,她只是个女人而已!何况,更是个跛脚的女人。
冲动的苦海已收不了招,惟有急忙扭身,把剑射向下,挡住唐芙的剑,免得受创。
当的一声挡截了,幸好!
正要再提剑拼杀,苦海却感觉眼前一闪,一双眼便感到从未有过的凄厉剧痛,原来眼珠竟遭唐芙双指挖去。
恍如人间炼狱的惨叫、苦嘶,乱舞狂斩,怎可能会被唐芙挖掉了一双眼目,从此不能视物。
只剩下两个血洞,好恐怖。
唐芙笑了,先前方失神所传授的一剑再加一指,跟着指示出招,方位不敢变动,好成功。
她乖乖的把一双眼目交给方失神,方失神便给予她梦寐以求的奖赏——一个甜吻——
第 九 章 一分破为二
“你双目已失去,生存再没意思了!”
“曾遭你杀害的人,化作厉鬼将会回来愚弄你,跟你索命!”
“废人,你自我了断吧!”
“对啊,放弃生命好了,死,并不可怕!”
不知怎的,被唐芙挖掉双目的苦海,随着剧痛而来的,竟然是一阵阵好可怕的“心声”。
从心里不住浮起的声音,好像邪咒一样,逼他去死,放弃生命,似是一种安慰,实则是个陷阱。
当一个人顿失所依又或受到好大打击,这种邪恶的念头便会油然而生。如苦海般冲动、自傲的人,这种每每在人沉沦、失落时才会突然出现的死亡诱惑,来得特别快。
此生此世,要是生命继续,他便要面对可怕的漆黑一片,苦海想来想去,还是摆脱不了“放弃”的念头。
他自言自语,惨然道:“唐芙,你再出来,哈……,我失去了一对眼目,彼此实力便更是接近,你,够胆再出来跟我拼杀么?来吧,我俩再决雌雄,哈……!”
要死,倒不如来个同归于尽,话音里悲愤难抑,在凄凉的笑声中,苦海伸手去摸,那双目已变成了一双血洞。
痛得凯牙咧嘴,不辨方向的向前摸去,摸到了,一拳送出,哈……,中了,但……怎么对方竟不移不挡不闪不避?
一阵沉重的哀痛声来自熟悉的父亲白无边,他缓缓的道:“孩子,别怕,你退下来休息一会。”
对了,原来是爹,为甚么你还不出手替我报仇?苦海大声叫道:“爹,难道你怕了那方失神么?”
问题要是问得巧,问得好,每每教人难以作答。
白无边最爱就是苦海,他好想孩子成就更胜自己,每每用尽方法去鞭策他,让他刻意提升力量。
只可惜,娘的放纵令苦海变得狂妄自大。自大跟自负不一样,自大是自己错误了解,以为实力高超,实则是过分高估。自负则是恰到好处,只不过是别人未必了解你的实力吧!
苦海是个彻头彻尾自大、自以为是的冲动笨人,白无边在江湖中经过无数滔天恶浪,当然深深了解。
他总有一天碰上大挫折是必然的事,在他被唐芙挖去双眼的一刹那,白无边好想抢出去救,但同时对坐的方失神也一样有反应。
他的脚步一换,明显已准备截住去势,只要白无边一动,方失神就会挡在前面拦阻。
就是这一阵子的迟缓,惨剧已发生了,苦海一双眼目已失去,再也怨不得人!
苦海阴森森的道:“爹,你会替我报仇么?”
白无边冷冷一笑,道:“这个仇你应该自己去报。”
苦海一脸茫然道:“甚……么?自己去报?”
白无边凄然道:“爹总不可能一生照顾你,你必须有着自己的独立能力,失去双目便是打好基础。”
愈听愈是迷茫,究竟白无边在说些甚么呢?苦海呆呆问道:“爹,我不明白啊?”
白无边道:“只要姐姐愿意教你‘盲剑”,在一片漆黑中再无其他吸引障碍练武,明天开始,你便能脱胎换骨,杀唐芙报仇,再杀方失神,铲除整个‘冷血方唐家’又有何难。”
苦海登觉生命火光又再燃点起来,对啊,“盲剑”一直是自家祖传最奇妙剑学习此剑者必须先被挖去双目,日夜在漆黑一片中练剑,只因为再没有色彩万千的外在吸引,练“盲剑”者必然精神集中,每时每刻也在“想”剑招,功力自然轻易提升。
只是又有谁人会愿意自白被挖去双目?故此一直以来也难有人练成“盲剑”,那些强猛剑招也就一直被撇在一旁,无人问津!
苦海笑道:“爹,孩儿一定好好的去学‘盲剑’!”
白无边好感动,只是对面的方失神却道:“你俩都会好快死去,‘盲剑’只是个梦!”
大变遽生,莫问看得好清楚,白无边跟方失神同时化成两道白光,疾掠而起。
方失神如鹰,白无边如鹫,几乎是同一霎间,白光射出疾电,疾电是剑,一剑如仙,一剑态狂。
白无边狂力如波分涛裂似的,挡者披靡,震出劲力竟把房屋一下子爆裂破碎,剑光把木屑碎石卷成盘旋剑流,从上而下又反过来由下而上,恍似扬舞丝带,拂来劈去。
如此的一式“天地大变”,在剑力上下盘旋间不住增强,杀力无穷无尽,精彩万分。
莫问看在眼里,也不得不佩服“剑狂”这位用剑高手,看来这些年来,小白等集中力量于国事、战争中,却未知原来武林已有大变,不少高手继当年“神魔道狂邪”后,已乘势崛起。
只可惜自己还是身负重创,否则一试实力,跟似是剑狂一样的高手对战,必然十分痛快。
也许在莫问心中,久被国事、战争困扰,教自己心态极是疲累。爹小白已是十分出色的王者,莫问实在没兴趣在同一条道路上打滚。
天下之大,有国家王者之争,但同样也有武林盟主之战,何不把目标转移一下,建立自己的人生大道呢?
只要有适合自己的路,就是好路,莫问想了又想,愈想愈投入,惟是突然传来的一声惨嚎,当下教他惊醒过来。
剧烈之剑战如何?
白无边以“天地大变”攻向方失神,而方失神是从来不挡不退的武者,面对猛招,他一样出剑。
镇定如恒,极度自信的方失神,傲慢的破向攻来猛招,如流星射落,一下子便穿过剑网,落在对方身前。
先是“天地大变”碎裂散落,对了,是碎裂散落,包括原来的石块木屑以及白无边的剑,都片片碎落。
这一切是因为方失神的剑吧?
冷柔柔、唐芙都讶然失色,他俩都看不清楚,只有莫问一个人捉摸到那快若火流星的剑招,从方失神手中,先破“天地大变”,继而失踪,是无影无踪。
方失神的剑失了踪影,白无边的剑又碎断,那……!
不必问了,因为答案已渐渐浮现。
刀光,忽尔从意想不到的身体反射出来,先是额头,透射出寒光星闪,艳艳冷刺。
继而恐怖足以撕裂神经的嘲嘲失声随来,整个头颅从额头开始中分裂开,一直破下。
那道凄厉恐怖的破躯裂痕,足教任何见者毕生难忘,永远被回忆里的噩梦惊缠从头到下体,整个人一分为二,左右两边破开分别倒下,鲜血随之爆射飞溅,教人膛目结舌,心头打结。
剑,原来早已从白无边的头顶刺下,直破入身体内,表面看来毫不察觉,实际上已毁灭了敌人生命。
一分为二的白无边,分别在相距三尺的地上不停挣扎着,手在动,脚仍撑摆,双目分开两边每一边尸首各占其一,仍未紧闭。
可以想像到么?经已分成两边的身子在挣扎要站起来,以仅余的内力作支持,抗拒死亡。
唐芙、冷柔柔只觉惊心动魄、毛骨耸然。
“爹,爹,你在地上吗?”苦海往地上一摸,恰巧碰着了白无边的一只手,只是一拉之下,竟是轻了许多,心中已大感不妙,再摸下去,血淋淋的半边身体,当下惶然呆住。
太可怖的情景,就是眼目不能见,单凭想像在脑海描绘画面,也实在令人恶心,只吓得苦海的一双腿不住抖颤。
后面忽然又响起似是招魂一样的呼唤:“你好快便会跟老爹一样,身体一分为二,倒在地上痛苦挣扎,慢慢步向死亡。”
方失神的剑已提起,眼看又要大开杀戒了,面对死亡的苦海,突然狂吼乱嘶,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发出临死前悲啤一般,向后便扑向方失神,誓要他一同陪葬剑光飞旋,斩出另一股粹烈的光华,又是一阵目眩,扑出了一步的苦海便停住脚步,寂然呆住。
呆住是因为创痛,跟父亲不一样,同是一剑,但苦海所感受到的一剑,却是斜斜斩落,血痕从右肩膊起,一直斩向左腿膝上,分左右两边跌在地上,血水当下喷涌而出。
两具被分尸的可怕尸首,一间已坍塌的房子,一阵阵血腥恶臭,一切变得凋零落案。
在唐芙与冷柔柔的感觉中,先前的一切只是场梦魇,四周变得阴风阵阵,刺骨寒凉。
杀了白无边父子,方失神走到两位妹子面前,恭敬的向他们鞠躬,然后道:“两位可要到‘神兵山庄’参加‘十大神兵’英雄会?”
冷柔柔还未弄明白方失神说话的内容,已不住的点头,口中说道:“去,去,一同上路很好啊!”
方失神却接着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你们先上路吧!”当经过莫问身前时,方失神竟不屑一顾。
原来莫问内伤未愈又再受伤,伤上加伤,血气运行甚是不畅,在方失神耳闻感觉上,莫问只是个平凡之极的少年人。方失神是大人物,如莫问此等小辈,他又岂会理睬。
连跟他微笑打招呼也没有,方失神便昂首踏步离去,莫问竟一个箭步追上去,扯住方失神的衣衫。
方失神当下回头,狠狠的盯着莫问。
莫问笑道:“这位大哥,你怎么杀了人便一走了之,放个屁也会臭人,你杀了两人,跟咱见官交代一下吧!”
方失神道:“两位妹子,你们的朋友看来并不太想保住自己的一双手,好想成为残废。”
莫问正要驳斥下去,哪知两女已走上前来拉开麻烦的莫问,方失神也就不再计较,扬长而去。
冷柔柔当下喝骂道:“你啊,好没道理,我大哥最恼人碍手碍脚,你偏要去做,人家杀人都是为了救你,你还要如何?!”看冷柔柔的样子十分紧张似的,不住气愤的直斥莫问其非。
唐美也一样喝骂道;“这一回连我也不帮你了,失神大哥是天下第一见义勇为好人,你这家伙不识好歹啊!”
冷柔柔道:“若非是他,咱们已先被辱后被杀了!”
唐芙道:“我更且学懂了奇妙剑法,好精彩哩。”
冷柔柔道:“有一天,谁个能下嫁失神大哥,她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美人儿,那个她……会是我吗!”
唐芙道:“不……那个可能是我才对。”
冷柔柔道:“甚么?你对自己的容貌好陌生吗?怎可能会有如此的笨想法。”
唐芙道:“大哥也许对纯真又勤奋的我有兴趣哩!”
冷柔柔道:“喜欢这两大条件的人少说也有一、二千万,你都要分别嫁给他们么?”
两姊妹又在斗嘴了,莫问呆呆站在一旁,他忽发奇想,不如跟去“神兵山庄”,看看究竟“十大神兵”是甚么?干吗好像大家都十分渴望进入此排名榜上呢?
自从离开“神国”以后,便碰到好玩的唐芙与冷柔柔,更且发生了点点感情胶葛。莫问总算把从前的不快感觉抛于脑后,最重要的,是他好像对自己的人生目标重新有了一些掌握。
“神兵山庄”,好有趣的地方,“十大神兵”,好有趣的东西,莫问好想见识见识。
他偷偷望了冷柔柔一眼,原来跟自已刚开始暗生情愫的她,碰巧也正在偷望过二人眼神接触,莫问总览得彼此间还是有一种隔膜,但偏偏又想不通是甚么样的隔膜,直把二人的距离拉远了。
莫问同时更发现,那唐芙竟也在偷看自己——
第 十 章 无招胜有招
夜色渐浓,海水寂寂,风也凄清。
在大海上漫无目的飘流,也忘记数算合共经已过了多少天。梦儿在可人的陪伴下,总算每一日夜都能熬过去。
那百搭最懂得他心意,总在最合适的时间便钓来几尾鱼,再用柴火烧香,端上来教大家都吃个饱暖。
梦儿页的好想知道小白跟“天皇帝国”之战结果究竟如何,还有,耶律梦香墬下悬崖生死未卜,他更总是时时记挂未能片刻忘怀。
从儿时到成长,梦儿都是跟在小白及耶律梦香之后,所干的一切一切,几乎全跟两人有关。
他的生命一直跟二人有着紧密联系,这段日子来却被迫分开,心情难免浮浮难定。只要有机会,非要赶回去“皇京城”不可。
可人轻轻抚摸梦儿的双腿,脸上尽是欢悦,这个当然了,梦儿的腿伤已完全痊愈。
这都是那船夫老翁的妙手回春,只见他每天从船舱里取出一些草药来,以百日捣烂,再敷贴在梦见双腿之上,日子有功,双腿的骨也就渐渐好转,神效非常。
可人看见梦儿好转,心情自然大乐,原来简简单单的她,快乐也来得好直接,毫不曲折。
梦儿最爱看可人笑,她笑得直接、笑得清纯,只要看看她心花怒放的灿烂笑容,心头自然十分畅快、满足。
甚么宝贝东西来换,梦儿也都不要,只要静静的看她乱跳乱笑,高高兴兴,人生就好美满。
月正当空,又是梦儿往见那船夫老翁的时候了,自从上了船后,老翁命他每一天夜里按时相见。
梦儿得老翁治好腿伤,内心十分感激,但更重要的,是梦儿发觉老翁的一双手掌非比寻常。
平常人的手是一般平滑,练剑者总会有粗糙的感觉,那是因为每天手执剑柄,紧握转动磨擦所致。
而老翁的手却与普通人迥然不同,两手掌都有凹陷的剑柄形状,由此可见,老翁用剑已达登峰造极化境。
好奇怪,梦儿竟然跟老翁相当投缘,对方非但每日为他疗伤,更且和他一同练剑。
这一夜,梦儿又去船头找老翁。他已被这位神秘的一代用剑高手深深吸引住。
老翁所传授的剑法、招式,果真是独步天下,却又极为有趣,非悟性高者实难掌握每一夜,当学剑完毕,梦儿总是心神恍憾,全然投入了剑学的汪洋大海,抽不了身。
太多的疑惑、太多的问题、太多的奇招……,梦儿拔不了“传奇”出来,也许就是自己在用剑方面尚未达至登峰造极之境。
老翁静待梦儿的到来,这么多夜了,他就连半句有关剑招的说话也不会谈论,就只是教。
不用口,如何能教?
梦儿走上前去,就坐在老翁前面,先呼一口大气,心神合一,跟着缓缓的伸出右手来。
对坐着的老翁也一样,同是以好缓慢的速度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跟梦儿的手触碰。
两手碰上了,二人同时便合上眼,两皆不动。忽地,梦儿先移掌向右,抢前转斩,惟是老翁右肘一曲,粗腰逆转,便卸去了梦儿攻击。但梦儿却原来早已料到老翁此变,他冲前的同时右手一翻转,便直插前攻,出其不意的攻向老翁咽喉。
老翁感到梦儿变招极速,来不及回手挡架,手肘偏移,撞向梦儿手膊,便把梦儿的攻势化解了。
只见一老一少,两手在空中翻飞斗个疾速连环,互不相让也未肯慢下来,煞是好看。
两人一攻一守,梦儿这从来对兵器不大熟悉的家伙,明显的右手已十分灵活,进退闪攻,快若闪电,绝对不能小觑。
突然一声耳光响起,只见梦儿脸颊上多了个五指掌印,痛极难当,看来他是中招了。
原来二人有着默契,只要谁个先被对方掴中或以手打中身或脸,便要立即停止对战。被打中的当然就是败方,而多天下来,败的就只有一人——梦儿。
这两手互缠,练习手的反应方法,是老翁自创的古怪练剑方式。老翁半句也没有好好解释清楚,只靠梦儿独个儿去想。
练习了多天,梦儿的想法是老翁假设二人同时持剑,剑来剑往,你攻我守,我攻你守,一般练习都必然是依着一定“招式”去练,就算对练者是另一门派的新遇上者,也都一样。
你学一套或十套剑法也好,我也学了十套八套剑法,来个比武试剑,结果无论你我如何拼战,也走不出这二十套剑法的招式。
你有二百招,攻出一招,再攻下一招,每一招都是源自十套剑招内的其中一招我也有一百八十招,所攻所守,同样是从所学的招式里以心思想出来,力拒或攻。
对战之时,因为熟能生巧,练习多了,便能以快速的方法随意变招应战,但总的而吉,无论如何变、如何战,双方也不可能脱离数百招的框框、十分可笑。
可笑,是因为天下之大,剑招无数无万,你学得二、三百招便行走江湖,以此二、三百招来对敌,相比下岂不太渺小。
为啥不先练好五百招?五百剑招总胜过二、三百招吧!
为啥不先练好一千招?一千招更胜过五百剑招吧!
唉,再数算下去,其实学多少剑招也难以作出肯定答案,因为绝难定出标准来老翁所教的方式,就是无招胜有招!
他毋须用口去提示、用口去指导,双方以手作剑,互缠对打。剑本来就是用手执持而战,只要洞悉敌人手的动作,也就清楚他的剑式那来龙去脉,不会出错。
凭借的是“感应”!
以双手代剑对战,好处是练习时反应好快,不再局限于一定的剑招,双方凭感应攻守,反应自然更畅顺。
感应、反应,基本就包括了所有招式,用一定的剑招对敌,原因只是用剑者被框框锁住。
其实剑招无穷变化,每一次出招都可以突破、改变,毋须固定在一定范围之内。只可惜明白这道理的人并不多,为甚么呢?
就如你曾踏上过成功路,某种方法令你成功,好自然你便在下一次又用回上一次的方法,如是者愈成功愈固守旧法。
这就是“故步自封”!
因为成功,成功变作经验,经验便成了捆绑。
你不妨想想,你的“招式”总有个局限数字、范围,敌人要是早有预备,岂不轻易将你压倒、破解?
变,本来就是成功之道。只有变幻才是永恒,天下没有不变的招式永远成功,凭感应变幻莫测,敌人才不可能捉摸到你的“成功招式”。
梦儿花了好多天才想出以上的道理来,但他心里仍在想,要是莫问在,也许他好容易便想得通透,更可能一坐下来便把练习的方式也变化提升,因为他是笑莫问莫问是梦儿最希望战败的人,不知那厮现在又如何呢?
再来,再以感应出招!
梦儿每每想到莫问便按捺不住,精神振奋,刺激杀性,一鼓作气,当下攻得更狂,守得更严密。
只是坐在对面的老翁依然镇定不乱,不论梦儿如何急变疾攻,老翁还是好轻松对拆。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阵叫喊救命之声,老翁未有反应之时,梦儿却已停了下来。
梦儿道:“听来是小孩子的声音,正向我们求救!”
老翁没啥表示,梦儿向黑夜远处望去,撕下身上一小块衣袖,借油灯的火燃烧着,使劲射出大海去。
登时有火光照亮漆黑的静海,原来一块木头被一双大约六岁的小孩抱住,随水流漂动至船的三丈以外。
梦儿侧隐心念刚动,已见一条人影射出跳落大海去,这个当然是对任何人都极之了解的百搭。他猜想到梦儿要救人,也就立即跃下水里,把一双孩童救了上船。
“呜……!”
一双稚童上船后还是哭个没完没了,足足近半个时辰之久,教梦儿、百搭都束手无策。
一个光头、一个方脸,哭得死去活来之时,突然又止住了哭声,样子变得非常有趣可爱。
为啥突然又不哭呢?
光头的小孩一轮嘴道:“我是老大,叫七嘴,他是老小,叫八舌,合起上来就是七嘴八舌。好了,名字既然知道,大家就一定好想问明白我俩为啥哭个没完没了,但突然又停止了哭声呢?”
在旁的八舌接着道:“原因好简单,我俩先去茅厕拉屎,大家可以先来想想,想不到的话,便请放定一些好吃的、好喝的东西,咱们拉完屎、吃个饱以后再告诉大家。”
说罢,两个小子竟然真的大摇大摆去了茅厕拉屎,百搭在后面跟着着,守在茅厕外,先是咚咚咚粪便掉下大海的声音,继而臭气薰天,他妈的果然是真拉屎。
除了老翁一直未有理会两个小孩外,梦儿、可人、百搭都傻呆愣住,真的不明所以。
搞甚么鬼?
七嘴八舌拉完屎回来,百搭、可人已准备好一切,二童大吃大喝,大快朵颐,跟着便倒头大睡。
百搭一向深谙推断人内心所思所想之术,惟是这两个小孩来历不明,实在摸不透内心所想,不明所以。
七嘴八舌睡得正酣,百搭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你两个臭小孩,竟敢愚弄咱们,好,非要重重教训不可!”
百搭正欲重罚,七嘴八舌却登时弹了起来,十二分开心、畅快,七嘴更笑道:“是了,是了,试出来了!”
八舌笑道:“大概的极限明白了,以后便一定会在界线之前停下,哈……,妙!妙!”
梦儿也只是模糊间有点似明非明的感觉,当下问道:“你俩一直在试我们,看看我们的忍耐力如何!”
七嘴笑道:“对了,这个很重要的啊,我们先哭个不停,但大家仍未有责骂或殴打,当然,有些大人没同情心的,还会后悔接了我俩上船,索性掉回大海去。”
八舌笑道:“要是大人真的被我们的哭声弄得又烦又怒,那我们又应当如何面对大家呢?”
七嘴道:“方法好简单,用迷药又或是毒药,这要看看他们的反应究竟如何了,对方愈痛斥甚至虐待,我们兄弟俩便只好毒死大家,唉,人为求生,狠心也要啊!”
八舌道:“但怎不将所有好人、坏人、大坏蛋也一概先毒死呢?如此岂不干手净脚吗?”
七嘴道:“这个万万不能,全船人死光,唉,又哪有人替我俩煮食斟茶呢!天啊,咱们才是六岁孩童而已,不应操劳哩!”
面对如此一双足以令人头痛致死的孩童,梦儿、百搭都呆若木鸡,再也无话可说。
反而是可人却十分雀跃,她根本不大能理解两个小孩所有解释,但二人实在趣致,她抱起来好开心。
七嘴也不客气,一被抱起便把头儿挨向可人的软柔胸脯,双目发亮,不知多舒畅。
梦儿怒目圆瞪,百搭当下抱住二人肥腰,向船边走去,要把两个麻烦小孩再掉回大海里去。
七嘴、八舌当下哇哇又哭叫起来——
第十二章 七海恋童船
海浪拍打船身,水花溅在七嘴、八舌身上,二人又要重回大海里去,只是七嘴、八舌却仍不肯收敛,看来他俩的挣扎就是凭着嘴巴,跟住来的又是甚么话呢?
七嘴道:“哈……你爹小白一定痛心死了!”
八舌道:“不,你爹爹伍穷才痛心不已,或许已因太痛心而死了,那很好,小白不必杀伍穷,伍穷便已死掉。”
七嘴道:“啊,从此‘天法国’岂不由我来当皇帝?唉,怎么不赶快回去,还出来玩哩!”
梦儿跟百搭当下面面相觑,这一对混帐小家伙哪个不好去伪装,偏偏要将自己说成是小白、伍穷的孩子,太过分吧!
八舌见百搭已呆住,还以为对方真的被他一番话吓傻了,跟七嘴打了个眼色,二人便更放肆撒谎。
七嘴装作怒气冲冲的吩咐道:“七嘴,爹今夜要跟娘耶律梦香去打‘天皇帝国’,那个甚么老不死昨天给我斩了左手,今天再去斩他右腿,你便留在家好了。八舌接着道:“好可惜啊,小白大王却不知原来‘天皇帝国’他妈的已准备好奇兵突出,待小白出征后便杀入小白府。”
七嘴好紧张的道:“他们明知难敌小白,于是就向我下手,用我来要胁我爹小白,嗯,好卑鄙呀!”
八舌道:“幸好我早已收到风声,立即带兵前来救好朋友,扰攘一番,杀得日月无光,咱们终于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去。”
七嘴七情上面,道:“咱们骑马摆脱追踪,越过高山又越过深谷,继后觅得一船避难,直驶出大海!”
八舌道:“哪知苍天弄人,一个大浪打来弄毁了船头,两个大浪打来整条船沉了,幸好……。”
七嘴笑道:“幸好我们遇上了天下第一大好人,仗义出手相助,啊,阁下不嫌弃的话,我叫爹罢了那风不惑的官,这位英雄救驾有功,就封为国师好了!”
八舌大笑道:“好呀!好呀!彼此也就是一家人了,咱们是太子身份,你是臣子,快……,去暖一壶酒来。”
还以为谎话既流畅又通顺,骗得梦儿及众人都傻傻呆住,一轮嘴说个不停,身世、事情都带出来了。
有意无意间把两小子的身份及梦儿的身份,来了个高低互换,众人要好好服侍便理所当然。
只是甚么谎话不好去撒,偏要提及小白、伍穷,他们都是梦儿、百搭最熟悉的人,当然知道二人是在胡说八道了。
梦儿忽然问道:“你们知道小白脸上,究竟是左方还是右方有一大痣记认么?七嘴、八舌当下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明所以,但八舌反应倒好快,当下道:“不,我爹脸上哪有痣,有痣的是我兄长笑梦儿。哈……,大哥啊,你怀疑我的身份么?”
梦儿苦笑道:“不,看来我是在怀疑自已的身份而已。唉,碰上你俩真的麻烦!”
七嘴、八舌开始有点迷茫了,他俩从来碰上危险,只要把自己跟小白、伍穷拉上关系,对头人便会心生怯惧,必然变得恭恭敬敬,不敢再无礼。但怎么这一回却不成功呢?
梦儿冷冷道:“我来告诉两位小侠,笑梦儿的脸上绝对没有大痣,他就在两位面前,你俩不妨看个清楚吧!”
妈的,撞大板了!
眼前人竟就是笑梦儿,难怪一直不上当,七嘴、八舌呆了一阵子,无奈下惟有尴尴尬尬地笑了起来。
七嘴从百搭的手先挣脱出来,便捧来了两碗水,一碗交给八舌,说道:“天啊,我们终于等到了!”
八舌接过那碗水,跟七嘴一同跪在梦儿面前,一脸激动流涕,话声也抖震道:“师父,徒儿俩敬你一杯!”
梦儿当然不会伸手去接那两碗水,只是七嘴、八舌当下顺手把两碗水都倒在地上,弄得一地是湿。
七嘴道:“天为证,地为媒,以水为记,水到渠成,哈……,拜师成功,咱们从此就是师父笑梦儿的入室弟子!”
八舌当下拍掌道:“好呀!好呀!”
梦儿跟莫问不一样,他绝对不是擅于词令,又或古古怪怪的精灵人儿,他的性子好刚烈、好执着,没有莫问的嘻笑怒骂,不计得失,随意随心。相比之下,他的个性绝对好闷蛋。
但梦儿比莫问优胜的,是他天生有着一种沉默的霸气,好容易吸引别人拜倒在他脚下。
这是小白独有的气质,但小白原来性子又是太优柔,跟梦儿的刚烈、自我,难以相提并论。
梦儿的霸者气质从小便流露出来,只是在父亲的卵翼之下,梦儿很难有发挥机会,而小白已是成熟了的王者,当然把梦儿的霸者气概压住。
直至梦儿闯荡江湖,大家对他有了重新认识,便对梦儿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受,他的霸者气概愈觉凌厉。
百搭在放弃太子之后,一心好想追随笑梦儿,就是因为他有霸者独有的魅力。
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对于梦儿来说,他也渐渐有种好想自我提升地位的感觉,好想高人一等。
这是“人”好正常的演变,谁都会经历过当最普通小子的阶段,惟是一段时间以后,你便会成为“前辈”,继而提携后进,指导别人提升身份的阶段。
梦儿并没有刻意欲当师父的冲动,但当七嘴、八舌跪在面前口口声声“师父”二字,他竟有着好满足的感觉。
这种身份的提升、别人的认同,对于天生便是霸者的梦见,有着好正面的畅乐感觉。
七嘴、八舌这两个六岁小子,自小流离失所,只凭着一张嘴巴胡混过日子,一双眼目却非常有洞察能力。
稍稍察见梦儿有感动的眼神反应,心里便立即有了决定,二人同时向梦儿磕首,正式拜为徒儿。
七嘴、八舌相继道:“师父啊,请收咱们为徒吧,我俩愿意一生一世跟着师父,服侍左右,今天相遇,好明显就是老天爷的巧妙安排,咱们注定追随师父左右,梦儿师父,呜……。”
梦儿眼见两人下跪相求,捧他成为师父地位,感觉好美妙,也就勉勉强强点了头,算是收了二人为徒。
七嘴、八舌表面上欢天喜地,惟是这已是他俩第四次拜师了,因为拜师就是他们保住性命的好法子之一。
要饱腹、要保住性命,两个六岁孩童在乱世里并不太容易,经验告诉他俩,撒谎、拜师都是解决困难的好招式。
一般的人愿意伸出援手或收留七嘴、八舌,必然是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同情心。
但根据七嘴、八舌的经验,原来同情心不一定能持久的。只要一碰上不如意事,同情心便不如跑到哪里,怒骂上天对他不公,发泄在两个孩童身上,教他们一次又一吹失去护荫。
因此,七嘴、八舌碰上好心人,一定会先试探对方的忍耐力,他们都不信任“永恒”。
对方的扶助只是一阵子,他也许是内心有点亏欠,收留两个穷小孩作为一种安慰、平衡。
待感觉满足了,同情心就会消失!
撒谎、拜师可以拉近彼此关系,保持一天多一天,七嘴、八舌便得到照顾,目的非常简单。
但梦儿却不一样,他是七嘴、八舌碰上过最认真又最固执的善良仁翁,梦儿收了二人为徒后,便说了句:“明天开始,我便教你俩一点打好根基的入门练功之法对七嘴、八舌而言,梦儿真是个太纯情太笨的人。内心是如此的想,但嘴巴说出来的话,当然又是两码子事。“师父,多谢啊,你真的是我俩再世父母。”
“我跟七嘴、八舌漂泊流浪,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家了!”
“好温暖啊,师父,我要服侍你一生一世!”
“咱们一同闯一番事业出来,师父成就将更胜小白。”
“师父万岁,师父万万岁!”
“统一天下,笑梦儿雄霸四方!”
这些拍马屁的说话,七嘴、八古绝对最是娴熟、精练,天下间太多自认为是善良仁翁者,他们伸出援手,其实就是好想得回这些歌功颂德的赞美说话,两小孩早已说惯了。
他们好有“责任感”的,表情绝对精彩又细腻,听者一定满意,何况只是用作应付梦儿。
梦儿忽然有一种感觉,对了,自己已经长大成人,好应该要有他自已的“江山每个人都应该有看他独有的路,建立属于自己的一切。小白自十八岁于“剑京城”闯荡江湖开始,便决定立国为王。
二十年来,小白一步一步迈向目标,他的人生灿烂多姿充满色彩,那笑梦儿又如何?
他已感到时机来临了,但他的目标在哪里呢?
海风拂起,吹得发丝散乱,也许这一回被迫在海上漂流,就是他人生中的转捩点。上天要他好好为着未来而筹划,为着建立远大目标而展开第一步,他必须好小心作出抉择。
但,老问题,梦儿的目标在哪里?
急浪疾涌而来,打得船儿荡来荡去,梦儿但觉眼前的七嘴、八舌竟一下子变得惊疑惶惑,甚是奇怪。
二人口齿震动道:“是……‘变童船’!”
吓得脸青唇白,如堕冰窖的七嘴、八舌,先前的活泼、佻皮忽然间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双腿不住在颤抖,怕得要命,仿佛“变童船”上有着挫骨煎皮的大恶魔,专擒住孩童来虐待似的。
甚么是“蛮童船”!
要问也没有人答了,只见七嘴、八舌连滚带爬,跑到船舱里去躲了起来,不敢面对。
梦儿往前一看,果然见有大黑影逼近而来,他两个起落便弹射直上船桅之上,看清楚远方的“蛮童船”。
只见逼近而来的“蛮童船”足有五层楼高,庞然大物于海上游弋,竟灵活得出奇。
五帆高插入云,忽尔碰举,乘风疾驰,如电似箭,竟突然撞向梦儿的方向,看来是刻意要毁了这小船。
梦儿并不懂水性,如此一来岂不危险?
“变童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痛叫叱喝声,梦儿仔细看清楚,船上竟有百计的十岁以下小童在拉帆、持刀挥舞。
可恨的是每一个男童都一概未有穿衣服,身上就算是一块布也没有,完全赤身露体。
“蛮童船”上究竟还载有甚么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