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萧涵秋,索飞兄妹俩又走回后院,一路之上,索霜始终绷着面不说一句话。索飞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带着安慰地淡淡一笑道:“妹妹,别这样,他是一番好意……”
“好意?”索霜发了火,跺脚叫道:“你倒帮他说话来了,他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好意,难道咱是恶意?稀罕,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谁那么愿意管他的事,从今天起,我不过问他的事。”
索飞笑道:“那是正好,他求之不得,他本,就希望你这样儿!”
索霜道:“管他什么求之不得,我说不管就不管!”
索飞皱眉笑道:“好,好,好,不管,不管,没人让你管,也没人勉强你管,行不行,阁下?”
索霜气虎虎地道:“不行,我不管我也不许任何人管……”
索飞道:“你简直是不讲理嘛,别这么蛮横霸道好么?我没有管你,你倒管起我来了,你要这么下去,我担心……”
索霜扬眉说道:“担心什么?我这一辈子根本就没有打算嫁人!”
索飞一怔,旋即摇了摇头苦笑,道:“早该嫁人的年纪了,妹妹,你怎么还是这改不掉的小孩子脾气?”
索霜道:“我就是这脾气,一辈子也改不掉,谁看不顺眼谁别看!”
索飞摇头说道;“可是我看不顺眼也得看,谁叫我是你的亲哥哥?阁下,你要分清楚,得罪你的是他不是我!干什么拿我当出气筒。”
索霜哼了一声,道;“谁叫你尽帮他说话,我听了就一肚子火!”
索飞耸肩笑道:“天晓得,对你两个,我帮谁!”
索霜扬了扬眉,道:“我晓得,自从有了他之后,你就没把我这个妹妹放在眼内!”
索飞呆了一呆,“哈!”地一声,笑道:“妹妹,你这是……难不成你还吃他的醋?还好他是个大男人从,要是个女的,恐怕我就更惨了……”索霜脸一红,没说话。
适时,一阵急促步履声起自背后,兄妹俩回身望去,只见邹长风满面惊喜地急步奔来。
索飞扬眉问道:“长风,什么事这般匆匆忙忙地……”
邹长风连施礼都忘记了,急不可待地道:“大爷,喜事,喜事,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索飞轻轻地喝了一声:“长风,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邹长风将头连点,呵呵笑道:“是,是,是,属下这就说,这就说,大爷,你猜谁来了。”索飞浓眉一轩,道:“谁?”
邹长风转望索霜,笑道:“大爷不行,二姑娘猜猜看。”
索霜正没好气,当即摆手说道:“邹大哥,我没那好心情,还是你自己说吧!”邹长风毫不在意地笑道:“只要我一说,包管二姑娘心情立即好转,大爷,二姑娘,是郭二爷他来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么?”索飞呆了一呆,道:“长风,是那个郭二爷?”
邹长风道:“大爷真是,还有那个郭二爷!”
索霜面上突绽惊喜,呼道:“哥哥,邹大哥是说小岚!”
索飞神情刚震,邹长风已然笑道:“还是二姑娘整天心里惦念着,记性好!”索霜听得娇靥一红,神色之间有点激动。
索飞一把抓住邹长风,须发俱张,震声喝问:“长风,真的!”
邹长风固然位居总督,功称一流,可是到底受不了索飞那铁掌一抓,眉锋微皱,忙点头说道:“这种事,属下天胆也不敢跟大爷开玩笑!”
索飞魁伟虎躯一阵抖动,急急问道:“长风,小岚他人现在何处?”
邹长风道:“现在首院,等大爷的话呢!”
索飞跺脚大叫,道:“自己人还等什么话,长风,你糊涂,他也是……快,快,快请他进来,越快越好!”
邹长风应了一声,脚下却未动。
索飞轩眉说道:“长风,我叫你快去请他,你听见了没有?”
邹长风苦笑说道:“属下听见了,只是,大爷,你……”
索飞猛有所觉,连忙松了手,摆手笑道:“我太高兴了,如今可以走了吧,快去,快去!”
邹长风这才转身飞步而去。索飞立即转望索霜,由于过分的惊喜,使他没有“注意”到索霜那已然变得平静得出奇的神态,还有那隐约于平静神态中那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他自顾自哈哈笑道:“小岚回来了,小岚他竟回来了,看来是那武林讹传害人,从今后,那江湖上的传说,不可再信,妹妹高兴么?”索霜很理智地点头淡淡说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婿,能看到他出现眼前,我怎会不高兴?”这下索飞反而听出了不对,抬眼凝注,这才发现索霜神情有异,低声问道:“怎么,妹妹,你不高兴么?”索霜道:“哥哥也真是,我盼了多少个日夜,如今他终于安然地回来了,我怎会不高兴?”索飞道:“妹妹,知妹也该莫若兄,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你的心思如何,我还能看不出么?还有你的脸色跟话音?妹妹,话,我没工夫多说,只奉劝一句,小岚如今是回来了,他还活在世人,既如此,妹妹,你便更不能……”索霜脸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哥哥,你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过了么?我不会,也绝不可能,我只是气他恨他恼他……”索飞点头说道:“那就好,妹妹,你知道,你不是一般女儿家,女儿家也不能一步走错,要不然这一辈子便算完了!”索霜“哎呀”一声,跺足说道:“哥哥,你怎么比老太婆还哕嗦?”
索飞道:“没办法,谁叫你是我的妹妹,换个人我还懒得管呢!唉,岁月无情,一转眼便是这么多年了,今天难得……”一阵步履声传了过来,邹长风带领着一位身材颀长,身上穿着一件文士雪白长袍,年纪约有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走进了后院。那白衣汉子既英挺又俊逸,更潇洒,只可惜脸上有点阴沉。
索飞立即住口不言,神情激动,大喝一声:“小岚,你想煞人了!”
闪身迎了过去,一把抓起那白衣汉子手腕,真情流露,感人至深地身形剧颤,只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索霜也闪身跟过去,美目中微有红意,泪光隐现地站在一旁,只不说话,倒是那白衣汉子反而较为冷静,可是他的声音也有点颤抖,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轻轻地叹了声:“大哥!霜妹!”却没有一个答应他。
邹长风忍不住地道:“大爷!二姑娘!你两位倒是说话啊!”
索霜微微垂下螓首,索飞却突然仰面大笑,豪壮,悲怆,喜悦,裂石穿云,直逼长空!
笑声一落,摆手说道:“长风,张罗去,今天我要好好儿地庆贺一番。”
邹长风应了一声,躬身疾步而去。
索飞拉起白衣汉子便走,口中说道:“走,小岚,咱们小亭中长谈去!”
白衣汉子未说话,任他拉着走。
进了小亭,三人坐定,白衣汉子首先开了口:“大哥,霜妹,这些年来,你二位都好?”
索飞抢着应道:“好,好,好,都好,大伙儿都好……”
话锋微顿,接着问道:“小岚,这多年来,你究竟那儿去了,是怎么回事儿?”
那白衣汉子,自然便是索霜姻订指腹的未婚夫婿“冷面玉龙”郭小岚,看品貌,此人并不算委曲索霜,而且冷面玉龙也曾是叱咤江湖,纵横武林,侠骨柔肠,剑胆琴心的风云人物。
索飞话落,只见郭小岚摇头说道:“大哥,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当年大哥曾到我家去过?”
索飞点头说道:“去过,可是……”
郭小岚截口说道:“大哥所看到的是什么?”
索飞浓眉双扬,环目放光,道:“小岚,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郭小岚扬着双眉,点头说道:“我是掌下亡魂,抢回了这条命,由家里逃出来的,怎会不知道!”
索飞道:“那么,你又何必问?也不该问!”
“不,大哥!”郭小岚摇头说道:“我要大哥说说。”
索飞迟疑了一下道:“小岚,你这是……好吧,我说,偌大一座郭庄,已成瓦砾一片,焦木根根,尸伏遍地,悲惨凄凉,不忍卒睹!”
郭小岚身形一阵颤抖,点点头,声音沙哑地道:“不错,这正是我离家的情景,这幕情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永远不会,除非找到那……”
话声至此忽顿,吸了一口大气,平静了一下,接道:“那么,当时大哥以为……”
索飞截口说道:“当时我以为你跟伯父母都已遇害,可是……”
郭小岚道:“可是大哥遍寻瓦砾,未见他两位老人家跟我的尸体对么?”
索飞点了点头,未说话。
郭小岚悲笑说道:“我,幸逃不死,抢回一命,他两位老人家则是早死在陕西!”
索飞呆了一呆,愕然问道:“小岚,这话怎么说?”
郭小岚道:“他两位老人家是在陕西瞻仰留侯庙时,被人害死在留侯庙前,我当时远在家中,并不知道,但那夜家中忽然来了两个蒙面人,声言要斩草除根,先杀人,后放火,那说话人功力奇绝高超,我根本不是对手,只有乘混乱时躲人屋后那古洞之中,眼见着下人们被杀,眼见着他们放火烧庄,然后相偕扬长而去……”
索霜娇靥色变,索飞须发暴张,刚要开口。
郭小岚已然接着说道:“大哥,霜妹,请听我把话说完,事后我离开了那破碎的家,在山西我听到了两位老人家被害的恶耗,当时我略加思忖,立刻明白两位老人家也是死在那两个蒙面人之手,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所以又赶到家中找我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只可惜他们未能如愿以偿,根既未除如今已是后患无穷……”
索飞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颤声急问道:“小岚,你可知那两个该死的东西是谁?”
郭小岚双目微红,眉稍儿高挑,探怀取出一物,那是个小巧玲珑的翡翠扇坠,道:“大哥请看,这翡翠扇坠,是事后我在我家前院中,一堆瓦砾之旁捡到的,家中人没有此物,当时我就断定必是那两人所遗,所以我改名换姓,怀着此物,踏遍四海,穷搜八荒,找这扇坠的主人,经我这多年的打听,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我打听出来了……”
索飞突然喝问道:“小岚,那是谁?”
郭小岚摇头说道:“大哥,请听我说完,此人居处离我家足有千里之遥,扇坠怎会落在我家前院,当时我便断定他是杀害两位老人家并又跑到我家杀人放火的真凶,可是后来我再一打听,此人已然三年未现武林,更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这一来,我那报仇的希望顿成泡影,心灰意冷之下,我退出了武林,一个人住进了巫山,而,事有凑巧,我在一次下山购物时,却无意中又听人谈论,此人不但又出现了武林,而且已经到了北京……”索飞急急说道:“小岚,此人如今仍在北京么?”
郭小岚点了点头,道:“不错,大哥,此人如今仍在北京!”
索飞大喝一声问道:“小岚,你快说此人是谁,我马上去找他!”
郭小岚摇头说道:“大哥,此人功力高绝,武林罕匹,且身分声望两高,要是没有十分把握,目前最好别动他!”索飞变色说道:“小岚,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大哥几曾怕过谁来!快说,他便是铜罗汉,铁金刚,我也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小岚,你只管说!”郭小岚迟疑了一下,陡挑双眉,咬牙说道:“大哥,那匹夫人称南龙‘圣手书生’萧……”索霜脱口一声惊呼,娇靥神色大变。
索飞身形一震,急急喝问:“小岚,你说什么,他是谁?”郭小岚咬牙切齿地又说了一遍。
索飞身形剧颤,恍若脱了力,砰然一声坐了下去,立刻怔住了,好半晌,才见他定过神来,喃喃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忽地双目暴睁,逼视郭小岚,震声说道:“小岚,你,你,你没有弄错?”
虎威慑人,连郭小岚,都微有不安状,摇头说道:“大哥,正如你说,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也知道,萧涵秋他身分声望两重,我怎敢弄错!”索飞威态一敛,身形再颤,钢髯激抖,喃喃说道:“不会,不会,绝不会是他,萧涵秋一代仁侠,宇内第一,侠骨柔肠,剑胆琴心,他怎会……”
索霜突然插口说道:“二哥,你可千万慎重,如今萧涵秋跟大哥是生死之交,别说大哥绝不以为是他,便是我……”
郭小岚神情猛震,惊呼一声,道:“怎么,霜妹,大哥跟他认识,且已交称生死?”
索霜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大哥敬他是位顶天立地的盖世英豪,而且他的一切无不令大哥深为折服,所以……”
郭小岚冷哼一声,道:“萧涵秋他欺世盗名,假冒侠义,一手掩尽天下人耳目!”
话锋忽顿,望了索飞一眼,道:“大哥,请原谅,我是一时情不自禁,那萧涵秋既是大哥的生死之交,我不敢再麻烦大哥,这仇就让我一人……”索飞环目一瞪,变色说道:“小岚,你这是什么话,咱们是什么关系?两位老人家之仇,我焉能不管?休说一个生死之交,只要他确曾有邪恶行为,便是亲兄弟,我也要活劈了他!”不知怎地,郭小岚身形忽地一颤,忙道:“大哥,你别生气,是我失言,可是,大哥你想,既有此扇坠,这扇坠又经证明是萧涵秋之物……”“小岚!”索飞截口说道:“我说句话你别不爱听,那有可能是别人嫁祸!”郭小岚道:“是的,大哥,我不否认有此可能,可是,大哥,那另一个蒙面人背上驼峰,只有一只眼睛,不是那追随他多年的无影神驼桑古月那老匹夫还有谁?”索飞神情一变,道:“小岚,你看清楚了?”
郭小岚道:“大哥,血海深仇,那有不看清的?”
索飞身形暴颤,默然不语。
索飞娇靥煞白,娇躯一晃,她只觉脑中一阵昏眩,连忙靠在了背后朱栏之上,并闭上了双目。良久,良久,方听索飞喃喃说道:“这么说来,果然是他了……”
郭小岚道:“大哥可以问问他,那扇坠那里去了,当年他又为什么要自武林中退隐,躲了那一段时期!”
索飞声若无闻,猛然站起虎躯,须发戟张,脸色怕人:“走,小岚,跟我找他去!”
郭小岚应声而起,回顾索霜,道:“霜妹,你去不去?”
索霜未予答理,木然站了起来。
三人走出小亭,迎面走来了邹长风,他刚一声:“大爷!”
索飞一摆手道:“长风,别的待会再说,备马去!”
邹长风人目神色,情知有异,未敢多问,应了一声,转身如飞奔向前院。
一阵急促蹄声,三骑快马驰出了护国寺,没一会儿,这三骑快马停在了东大街一家名唤“云集”的客栈门前。
三人翻身下马,索飞当先大步行了进去。店伙只以为是生意上门了,躬身哈腰,汉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三位可是要住店,小号现有清净雅房……”
索飞一摆手,道:“我三个不住店,来找位朋友,姓萧的,在么?”
那店伙一怔,瞧这三位的脸色,他可未敢有丝毫怠慢,忙道:“在,在,萧相公没出门儿,容小的为三位带路!”说着,转身向后院行去。
他带着索飞三人,在南厢的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举手拍门叫道:“萧相公在么?有朋友来看您来了!”
只听屋里响起了萧涵秋那清朗话声:“是那一位,门未拴,请进来吧!”店伙推门而人,萧涵秋正坐在桌前看书,适时转过了身,入目索飞三人,一怔,连忙站了起来,笑道:“我道是那位朋友能找到这儿来,原来是索爷及霜姑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来,来,请坐,请坐!”索飞与索霜都未说话,各寒着一张脸,静静听萧涵秋把话说完,三个人站在那儿也没人动,最后索飞冷冷说道:“不坐了,老弟,我说句话就走!”萧涵秋早就看出索飞兄妹脸色不对,却未便问,如今一听索飞这么说,他也没有相强,笑了笑道:“既是如此,我未敢强客……”望了郭小岚一眼,接问:“索飞,这位是……怎不替我介绍介绍。”
索飞脸上毫无表情地道:“老弟不认识么?他便是舍妹的未婚夫婿,同道人称冷面玉龙郭小岚!”萧涵秋对于索霜已订婚一事,没有表示什么,脸上只流露了一丝诧异之色,当下拱手笑道:“原来眼前便是郭大侠,我闻名已久,如雷贯耳,今日才能拜睹侠风神采,足慰生平了……”
索飞道:“他当年曾跟老弟有过一面不大愉快之缘,老弟怎忘了。”
萧涵秋呆了一呆,道:“啊,有这回事?我怎记不起跟郭大侠是在何处碰过面!”郭小岚脸色一变,便要开口。
适时,索飞向他摆了手,道:“小岚,有话待会儿再说,容我先问问我这位缘仅数面,但交称生死的好朋友!”郭小岚还真听话,立即闭口不言。
索飞转望萧涵秋,把郭小岚的惨痛遭遇说了一遍,道:“老弟,你说这父母之仇,该不该报!”萧涵秋将头连点地道:“该,自然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势在必报!”索飞探手取出那只扇坠,道:“老弟,你可认得此物!”
萧涵秋看直了眼,跨前一步,惊声说道:“索爷,这是我当年所用‘玉骨描金扇’上的扇坠,索爷那里——”索飞一指郭小岚,冷笑道:“这是小岚劫后余生,在他家前院瓦砾中捡到的!”萧涵秋脸色一变,随即淡淡一笑道:“索爷三位的来意我明白了,我实告索爷,当年我这个扇坠是不慎遗失了,至于怎么丢的,什么时候丢的,我完全不知道,不知索爷信不信?”索飞毅然点头,道:“对老弟你,我没有不信.也不敢不信,可是,我请问,当年你老弟为什么突然自武林中退隐?”萧涵秋淡淡说道:“索爷,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生中最为愧疚之事,不过,事既当头,对索爷我不敢欺瞒,我确实在陕西留侯庙前掌毙过一对老夫妇……”索飞与索霜脸色霍变,萧涵秋接着说道:“但,索爷,那对老夫妇男的姓沙,并不姓郭!”索飞道:“这是他们自己说的?”
萧涵秋点头说道:“正是,索爷,当时他两个联手对付一个年轻人,是我路见不平,出面干涉,岂料他两个不但不听劝解,反而对我连施煞手,我一时未能作小忍,所以……事后,我深感懊悔,亲手葬了他两个之后才行离去!”索飞道:“那么,你老弟跟桑大侠到人家家里杀人放火之说何解?”萧涵秋笑问:“索爷以为我跟桑大哥是那种月黑杀人,风高放火的人么?”索飞道:“我不敢冒渎,可是小岚亲眼看到一个蒙面人驼背独目,并在前院火场中捡到你老弟的扇坠!”萧涵秋摇头笑道:“自当年那件事后,我厌倦了武林中这种恩怨纷争的厮杀生涯,立即带着桑大哥退出武林,隐居‘梵净’,根本就未再到别处去过,要不是因为又发生了事故,有人找到了我头上.恐怕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出来了!”
郭小岚突然冷冷说道:“那是你做了亏心之事,企图逃避这笔血债!”
萧涵秋道:“你错了,郭大侠,萧涵秋生平不懂一个‘怕’字。”
郭小岚道:“可是做了伤天害理之事,那另当别论!”
萧涵秋道:“郭大侠要这么说,我无词可辩,我只能说,扇坠,是我不知在何时,不知在何地丢失的,我跟桑大哥没有去过贵府。”
郭小岚冷笑说道:“难道这扇坠是它自己飞去的不成?”
萧涵秋未在意地淡淡笑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还有,我承认在陕西留侯庙前杀过一对老夫妇,但那对老夫妇姓沙不姓郭。”
郭小岚道:“那有两种说法,不是你自己妄图脱罪编造的,便是两位老人家不愿人知本来,临时说了个假姓!”
萧涵秋摇头笑道:“郭大侠这两种说法都不能成立,因为那个年轻人认得那对老夫妇,也知道他们姓沙……”郭小岚道:“普天之下,年轻人多的是!”
萧涵秋道:“可是他有名有姓,有生根之地,他是江南武林中的后起俊彦,名唤修剑雄,号称‘辣手快剑’,我可以找他来当面对质!”
郭小岚冷笑说道:“好心智,可惜我不是三岁孩童!”
萧涵秋一笑道:“郭大侠尽管放心,我不必自己去!”
郭小岚脸上微有红意,道:“我等不了那么久,再说,你随便找个人来,我便能相信么!”
萧涵秋摆手说道:“这样如果郭大侠还不.能相信,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郭小岚冷哼说道:“你也该没有什么好说了……。”
“有!”萧涵秋脸色一整,道:“郭大侠,这是一场误会,大丈夫敢做敢当,郭大侠该知道,只要是我做的,便没有我萧涵秋不敢承认的!”
郭小岚冷哼说道:“你如今面对的,是北虎铁胆神力霸王,而不是普通武林人!”
萧涵秋扬眉笑道:“郭大侠,我要大胆说一句,只要我萧涵秋做的,我萧涵秋便是面对天下武林,也能毫无惧色!”
郭小岚厉笑一声,叱道:“萧涵秋,你好大的口气,如今废话少说,你还我双亲及那些下人们的命来!”闪身便欲扑上。
索飞突然伸手一拦,喝道:“小岚,且慢!”
郭小岚硬生生地刹住身形,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索飞犹豫着未说话。
郭小岚脸色一变,道:“大哥,我明白了,他是你的生死之交,我早说过,我不敢让大哥为难,也不敢让大哥……”
索飞身形剧震,须发俱张,大喝说道:“小岚,你住口!”
郭小岚机伶一颤,住了口,但脸上的神色仍一片悲怒。
索飞威态倏敛,一叹说道:“小岚,我知道你心急报仇,你大哥又何能漠视,但你也该知道,你大哥不是那种人,只是……”又复一叹,住口不言。郭小岚双眉一扬,尚未说话。
索霜突然颤声喝道:“萧涵秋,你人面兽心,好狠的心肠,我,我,我瞎了眼!”娇靥刹白,身形闪动,便要扑过去。萧涵秋舌绽春雷,陡扬大喝:“站住!”饶是这位“冷面素心艳罗刹”是如何地大胆,愧煞须眉,却也被萧涵秋这一声霹雳般的大喝镇慑当地。萧涵秋双眉微扬,紧接着苦笑道:“霜姑娘,连明智如你者,都认为萧涵秋是郭大侠的血海大仇,那就使萧涵秋有口难言了,不过,在此我最后要说一句,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不敢令贤兄妹为难,在萧涵秋未找到证人之前,请三位给我一个月的期限,过期我交不出证人,到那时三位再找我萧涵秋索仇好了!”索飞目注郭小岚,道:“小岚,如何?”
郭小岚悲笑说道:“大哥,他已经承认杀了人,当年陕西留侯庙前,杀死过一对老夫妇,而我又在前院捡到了他的扇坠,更亲眼看见那无影神驼桑古月,这些个证据该够了,我不能等,但倘若大哥非让我等不可,我也不敢不听以退为进!”这话,显然地是话里有话,索飞脸色一变,一时未语。
萧涵秋却及时说道:“郭大侠,前者我是承认,但我只承认杀的是沙姓的老夫妇俩,并不是你郭大侠双亲,后者,我不敢说郭大侠看错了,那有可能是有人企图嫁祸萧涵秋与我桑大哥!”郭小岚厉笑说道:“萧涵秋,你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口,可惜你便是能口翻莲花,也休想动我心念分毫,你纳命来吧!”身形一闪,又扑了过去。索飞浓眉一挑,张口欲待喝止,但倏地,他猛地跺脚,抬起巨灵掌,向萧涵秋当胸抓了过去。
萧涵秋脸色一变,道:“索爷,我不敢怪你,咱们之间也永无-卜戈可言,索爷,我不能跟你动手,请候我一月!”
闪身连避两招,身形疾退,穿窗飞射而去!郭小岚腾身要追,却被索飞一把拉住。
郭小岚变色喝道:“大哥放手,我誓必手刃此欺世盗名的狠毒匹夫!”
手腕一振,竟然挣脱了索飞那神力千钧的掌握。
索飞呆了一呆,急喝道:“小岚,我叫你站住!”
郭小岚转身回顾,脸色铁青,道:“大哥,难道就任他跑了不成!”
索飞摇头说道:“小岚,你大哥负责,他要跑了,你找我要!”
索飞这么一说,郭小岚自不便再说些什么,扬了扬眉,既未再追,也未说话,低下了头。
索飞望着那破碎的窗户,呆呆地出了一阵子神,突然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郭小岚两眼,道:“小岚,你什么时候学成这么一副身手?”
郭小岚一震抬头,道:“大哥,这多年来,我遍访名师,遇到过不少隐世高人,要是仍然以前的身手,我怎么找萧涵秋报仇?”索飞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好,走,咱们先回去再说吧!”
说着,当先转身退出了云集客栈。
回到了护国寺,邹长风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一见三人回转,迎了上来,施了一礼,道:“大爷,究竟是……”心中的烦躁,使得这位盖世英豪失去了平日的镇定,也失去了平日的随和,不耐烦地一摆手,道:“少问,长风,告诉他们,全力搜寻萧涵秋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报我,快去,快去!”
邹长风未敢多问,迟疑地应了一声,躬身领命而去。
到了后院,索霜神色木然地一个人先回房去了,索飞却把郭小岚叫到了自己房中。进了房,索飞摆手,示意郭小岚坐下。
郭小岚坐下后,索飞背着手来回地走动了好一会,才突然停下了步,环目炯炯,望着郭小岚道:“小岚,我问你,对于霜妹,你可曾看出些什么?”不知怎地,郭小岚一直有点紧张的神情,突然松了下来,沉吟了一下,道:“大哥是说……”“小岚!”索飞截口说道:“是大哥我问你!”
郭小岚略作迟疑,道:“我看出了一些,可是我不敢那么想,也不敢那么说!”索飞点了点头,道:“小岚,我不打算瞒你,也没有必要瞒你,站在我这个娘家人的立场上,我也不该瞒你……”郭小岚脸色微变,道:“大哥,这么说我没有看错,霜妹对他果然……”索飞吸了一口气,道:“你没有看错,妹妹她确实对萧涵秋动了情,这也难怪,以萧涵秋那等人品所学,一切的一切,恐怕天下没有一个姑娘家能对他不动心,除非她是个不解人事的白痴……”郭小岚道:“可是,大哥,萧涵秋他……”
索飞点头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劝过她,难让她转意,如今幸好你来了,只怕萧涵秋皂伤透了她的心,用不着任何人再劝了,我叫你进来,并且告诉你这件事,只是要你明白,这不能怪她,你要体念她,谅解她,一个女孩儿家,在这个时候,每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你没来之前,安慰她是我的事,你既然来了,那该就是你的事了!”郭小岚点头说道:“我明白,大哥,我不敢怪她,要怪也该怪我自己,谁叫我这么多年没露面,传出死讯……”索飞截口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小岚,你知道索家的家风及你大哥的为人,婚虽订于指腹,那也是父母之命,妹妹她生是你郭家的人,死是你郭家的鬼,便是未过门,她也该为你守一辈子,索飞不会做出仰愧于天,俯怍于人的事,只是,小岚,你要明白,她碰上的是宇内第一的萧涵秋,再加上她的年纪,她情难自禁,不过,小岚,如今一切都好了,她该已死了这条心,我把她交给你郭家了!”郭小岚有点激动地道:“大哥,对你,我没有别的话好说,只有感激与敬佩,至于对霜妹,我知道该怎么做,大哥只管放心!”索飞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了一丝轻微笑意,道:“小岚,对你,我还有什么不放心么!”郭小岚道:“谢谢你,大哥……”突然有了一阵犹豫,半晌,他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嗫嚅接道:“大哥,如果你愿意,我想跟霜妹早日成亲……”索飞点头说道:“小岚,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样也好,免得大伙儿都担着一份儿心,也可以安慰安慰她……”郭小岚目中异采一闪,喜道:“大哥,你也赞成?”
索飞点头说道:“婚烟订自父母,我那有不赞成的,何况这样对大家都好?这样吧,你先去歇着,等明天我跟她商量商量!”郭小岚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要告退。索飞突然说道:“小岚,你如今一身所学,比大哥怎么样?”
郭小岚神情似乎微微一紧,赧然笑道:“我那敢跟大哥比?恐怕仍要差那么一大截!”索飞皱眉说道:“小岚,咱们之间,不必谦虚!”
郭小岚道:“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索飞摇头说道:“那怎么能跟萧涵秋放手一搏?”
郭小岚笑道:“我自知不够,可是我不以为大哥会不管!”
言罢,转身出门而去。
索飞笑了,但倏地,脸上笑容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正阳门大街那头背着手走来了个身材颀长,穿着青色长袍的人,这个人由背影看,十足地飘逸,潇洒,脱拔,英挺。
走着,走着,背后那街尾拐角处转过来四名腰配长剑的锦袍大汉,一眼望见此人背影,脸色齐变,其中一人突然大喝:“喂,站住!”
这一声大喝,引得满街注目,一见是四名锦袍大汉,行人们吓得头一低,忙又急步继续前行。
唯独那青衫客就像没听见似的,连头都未回一下。
四名锦袍大汉互觑一眼,飞赶了过来,到了青衫客背后,四人突然分开,其中一名探掌抓向青衫客右肩!这就是经验,抓右肩而不抓左肩。
在他四人意料中,这一抓,是根本沾不着那青衫客一角衣衫的,岂料意料虽如此,事实却不然。那青衫客竟被他一把抓个正着,而且随着他那一抓之势,脚下踉跄地转过了身,大为一怔,问道:“你这人怎么……啊,原来是四位差爷,四位有什么……”他这一转过身来,那四名锦衣卫也自一愕,原来,这青衫客一张惨白,恍如大病初愈,而且长眉细目塌鼻梁,根本不是所要找的那脸色金黄的人!他话未说完,那抓他的一名便截了口,不管自己是否有理由,照样横鼻子竖眼地一脸凶像:“爷们叫你,你为什么不站住,是聋了还是哑了?”那青衫客忙陪上了笑脸,“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四位爷唤的是我,四位原谅,大街上这么的多人,我那儿知道?真是该死,四位爷有什么事……”那抓他的一名锦袍大汉瞪眼说道:“少废话,以后出门换件别的衣裳,滚!”跟着手腕一抖,那青衫客踉跄跌退,差一点没有爬下,直愕愕地望着那转身而去的四名锦袍大汉背影,突然地笑了。他这一笑不要紧,那已经走出老远的四名锦袍大汉中那适才抓他的一名,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像发了疯一般,手舞足蹈,带着大笑向前狂奔起来。
那另三名愕了一愕,急忙放步追了下去!这一来,大街上看的人更多了。
那青衫客却趁着纷乱,转身疾步前行,走没多久,他到了一处屋檐下,有两个要饭花子也在那儿翘首往大街那头观望着。
青衫客到了两名要饭花子面前停了步,那两名要饭花子连忙收回目光,适时,青衫客抬起了左手,伸向两名要饭花子眼前,微笑说道:“二位,麻烦带我见见贵分舵主!”
那两名要饭花子脸色一变,躬下了身,居左一名道:“原来是萧大侠,请跟我来!”转身引路。
青衫客跟在那名要饭花子身后,始终保持着数丈距离,不即不离地一直跟出了永定门。
出了永定门,那要饭花子折身左拐,突然加快了步履,飞也似沿着城墙向西奔去。
西郊,有一片大树林子,大树林子前,有一座残破不堪,年久失修的城隍庙,要饭花子带着青衫客便直奔城隍庙。
庙门口,靠着土墙坐着两个曝日扪虱的要饭化子,一见那名要饭花子奔来,身后还带着个人,立刻双双站了起来。
适时,那名要饭花子已奔抵庙门口,凑近左边那名低低说了几句,左边那名立时满脸惊容,飞快向着移步而来的青衫客投过一瞥,然后一头钻进破庙内。
转眼间,破庙内走出个蓬头垢面,腰里系着两结布带的老年要饭花子,这花子,约莫五旬左右,巨目阔口,身躯高大魁伟,颇有一点慑人的威严。
他飞步而前,老远地便向青衫客躬下了身:“丐帮北京分舵主霹雳火辛一雷恭仰萧大侠。”
青衫客忙还一礼,笑道:“不敢当,萧涵秋早到北京,未曾拜望,如今又来得鲁莽,辛舵主海涵,数次烦劳,也在此当面谢过!”
辛一雷肃然说道:“萧大侠这是要折煞辛一雷,能为萧大侠效劳,那是我丐帮的无上荣宠,萧大侠请!”侧身让路,恭谨肃客。
进入破庙,在那打扫得点尘不染的大殿上落了座,坐定,辛一雷恭谨动问:“萧大侠侠驾突降,不知有何差遣!”
“岂敢!”萧大侠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正是有事相烦……”
辛一雷道:“萧大侠但请吩咐,敝舵蹈汤赴火,在所不辞!”
萧涵秋欠身说道:“我先谢了,辛舵主可曾听说过辣手快剑修剑雄此人?”
辛一雷点头道:“辛一雷颇有耳闻,此人江南武林中之后起俊彦,出剑如闪电,且下手绝情,树敌不少!”
萧涵秋点头笑道:“既然辛舵主也知此人,那就更好了,请辛舵主传书贵帮江南各处分舵代为查访此人,请他即刻启程,一月内来北京分舵找我,我有急要大事要请他帮忙!”
辛一雷欠身说道:“辛一雷敬遵令谕,即刻照办!”
一挥手,身后一名要饭花子转身出了大殿。
萧涵秋皱眉笑道:“辛舵主,咱们之间最好一切随便些,要不然这贵分舵我下次就不敢来了,也不敢再有烦劳了。”
辛一雷欠身说道:“辛一雷遵命!”
萧涵秋眉锋又复一皱,摇头微笑不语。
辛一雷立有所觉,老脸一红,赧笑说道:“萧大侠请原谅,下不为例就是……”
萧涵秋笑道:“这才是,辛舵主,我是诚心交你这个朋友!”
辛一雷一惊忙道:“多谢萧大侠垂爱,辛一雷不敢……”
萧涵秋失笑说道:“辛舵主,你说的,下不为例,怎么又来了?”
辛一雷老脸又复一红,住口不言,但旋即他改了话题道:“萧大侠找到修剑雄必有大事,不知可有用得上辛一雷的地方?”
萧涵秋摇头笑道:“多谢辛舵主好意,这件事除了他外,任何人帮不上忙!”
辛一雷呆了一呆,道:“萧大侠这话……”萧涵秋笑了笑,遂把原因说了一下。
听毕,辛一雷皱眉说道:“不是辛一雷敢判索大侠不是,索大侠领导北六省武林,铁胆豪情,神勇盖世,怎么这般糊涂!”
萧涵秋淡淡一笑道:“这不能怪他,那是因为那嫁祸之人手法太以高明,加上索大侠跟那位冷面玉龙的关系也不寻常……”
辛一雷摇头说道:“萧大侠,辛一雷斗胆插口,据萧大侠所说,浅见以为,那后者固属嫁祸无疑,那前者更有点像硬栽赃!”
萧涵秋目中奇光一闪,笑问:“辛舵主,怎么说?”
辛一雷道:“萧大侠请想,那夜人郭宅杀人放火,假扮状貌,是一般的嫁祸手法,而萧大侠在陕西留侯庙前诛除之人,既姓沙而不姓郭,那表示死者绝非冷面玉龙的父母……”萧涵秋笑道:“我明白辛舵主的意思了,那有可能是另有别人也在陕西留侯庙前杀了冷面玉龙的双亲!”辛一雷道:“假如陕西留侯庙前接连死了两对老夫妇,这事不寻常,必然会惊动整个武林,而事实上,武林中没人听说陕西留侯庙前接连死了两对老夫妇,就算有,那恐怕也要隔上一段时日,既隔上一段时日,那是非就很容易分判了,那冷面玉龙如今却一口咬定了萧大侠杀了他的双亲,这不是硬栽赃是什么?”萧涵秋悚然动容,大笑说道:“英雄所见略同,辛舵主不愧老江湖,不过这种话是很难说动人的,还是等那位辣手快剑到了以后再说吧!”辛一雷点了点头,道:“那冷面玉龙久传死讯,如今怎么突然出现北京……”萧涵秋目中奇光闪动,笑问:“辛舵主,突然出现四字何解?”
辛一雷苦笑说道:“事实上,敝分舵并未见他进北京城!”
萧涵秋笑道:“难不成他是由地底下钻出来的!”
辛一雷道:“萧大侠该知道,北京城就是进出一只蚂蚁,也休想瞒过敝分舵耳目,何况一个名号响亮,活生生的大人?”萧涵秋眉锋微皱,道:“可是他毕竟在北京城内突然出现了!”
辛一雷摇头苦笑,道:“那只有一种可能,正如萧大侠所说,他是由地底下钻出来的,否则他便逃不过敝分舵的耳目。”这不是夸口,事实上确乎如此。萧涵秋沉吟了一下,道:“以辛舵主看,他是否有可能根本就一直藏身在北京城内?”辛一雷毅然点头说道:“辛一雷正是此意,除非他早来了北京!”
萧涵秋道:“倘若他早来了北京,为什么直到如今才去找索飞兄妹?索飞兄妹比我来的还早啊!”辛一雷摇头说道:“这就是令人不解之处!”
萧涵秋沉吟说道:“就算他是早就来了北京城,贵分舵似乎也该知道!”辛一雷摇头苦笑说道:“是的,但敝分舵就是不知道,只怕他真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萧涵秋笑道:“这么说此人就称得上神秘莫测了……”
忽地抬眼说道:“辛舵主,此人现居护国寺,跟索飞兄妹在一起,倘能分得出人手,我想再烦劳辛舵主派人监视他一个时期!”辛一雷毅然点头说道:“萧大侠放心,这事交给辛一雷了,除非他不出护国寺,只要一出护国寺,他便绝脱不出敝分舵的监视!”萧涵秋欠身说道:“我先谢了,辛舵主,时候不早,我要告辞了!”
的确天色已晚,大地上暮色渐垂,破庙内夜意更浓。
说着,他站了起来,辛一雷并未挽留,也跟着站了起来。
刚走两步,萧涵秋突又想起一事,回身说道:“辛舵主,我请教,辛舵主可知道铁掌震天千钧手费啸天此人?”辛一雷随口应道:“此人辛一雷知道,他原是西厂里的一名领班,前几个月还经常看到他,后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孤剑单骑,一个人深夜出了北京,至今未见他回来,听说……”无意中问了一句,竟得来如是收获,萧涵秋听得心神震动,并暗责自己糊涂,早就该想到找这位分舵主问了,适时截口说道:“辛舵主,没错么,他是西厂的一名领班!”辛一雷点头说道:“萧大侠放心,辛一雷包管错不了!”
萧涵秋道:“辛舵主可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离开北京么?”
辛一雷摇头说道:“不知道,不过,由后来西厂派人迫杀他的情形看,他可能是有了叛离的意图,要不然,西厂不会……”
萧涵秋又截口道:“辛舵主,贵分舵的弟兄们,可曾看见他带了什么东西出去。”
辛一雷想了想,旋即摇头说道:“这倒未曾,除了一柄长剑及一匹坐骑外,别的未见……”
萧涵秋道:“辛舵主能肯定追杀他的都是西厂的人么。”
辛一雷道:“当时那情形异常明显,既有人随后追杀他,那自该是西厂的无疑,别人没有理由。”
萧涵秋点头说道:“话是不错,不过,据我所知,东厂也派了人!”
辛一雷未在意地点头说道:“那也有此可能,东西两厂本是一家!”
萧涵秋沉吟了一下,道:“辛舵主,还有一件事,辛舵主可曾听说,北京城里有个什么天下第一教的秘密组织!”
辛一雷呆了一呆,摇头说道:“天下第一教?这辛一雷从没听说过,萧大侠何以有此一问!”
萧涵秋笑了笑,道:“我只是碰见了两个自称天下第一教的人!”
辛一雷讶然说道:“天下第一教?好大的口气,这倒是奇闻……”
萧涵秋笑了笑,道:“这个教恐怕来路不正,更有八分可能是皇城里的人弄的花样,辛舵主该多留意一下!”说着,拱手告辞。
辛一雷连声唯唯,怀着一颗诧异的心情送客出门,在辛一雷的恭送下,萧涵秋踏着初垂暮色,飘然而去!是夜,三更。
今夜月色朦胧,似有还无,一钩冷月高高地悬挂在那树梢之上,显得那么宁静,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