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蕭涵秋,索飛兄妹倆又走回後院,一路之上,索霜始終繃著面不說一句話。索飛看在眼裡,心中瞭然,帶著安慰地淡淡一笑道:“妹妹,別這樣,他是一番好意……”
“好意?”索霜發了火,跺腳叫道:“你倒幫他說話來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他是好意,難道咱是惡意?稀罕,自己的事還忙不過來,誰那麼願意管他的事,從今天起,我不過問他的事。”
索飛笑道:“那是正好,他求之不得,他本,就希望你這樣兒!”
索霜道:“管他什麼求之不得,我說不管就不管!”
索飛皺眉笑道:“好,好,好,不管,不管,沒人讓你管,也沒人勉強你管,行不行,閣下?”
索霜氣虎虎地道:“不行,我不管我也不許任何人管……”
索飛道:“你簡直是不講理嘛,別這麼蠻橫霸道好麼?我沒有管你,你倒管起我來了,你要這麼下去,我擔心……”
索霜揚眉說道:“擔心什麼?我這一輩子根本就沒有打算嫁人!”
索飛一怔,旋即搖了搖頭苦笑,道:“早該嫁人的年紀了,妹妹,你怎麼還是這改不掉的小孩子脾氣?”
索霜道:“我就是這脾氣,一輩子也改不掉,誰看不順眼誰別看!”
索飛搖頭說道;“可是我看不順眼也得看,誰叫我是你的親哥哥?閣下,你要分清楚,得罪你的是他不是我!幹什麼拿我當出氣筒。”
索霜哼了一聲,道;“誰叫你盡幫他說話,我聽了就一肚子火!”
索飛聳肩笑道:“天曉得,對你兩個,我幫誰!”
索霜揚了揚眉,道:“我曉得,自從有了他之後,你就沒把我這個妹妹放在眼內!”
索飛呆了一呆,“哈!”地一聲,笑道:“妹妹,你這是……難不成你還吃他的醋?還好他是個大男人從,要是個女的,恐怕我就更慘了……”索霜臉一紅,沒說話。
適時,一陣急促步履聲起自背後,兄妹倆回身望去,只見鄒長風滿面驚喜地急步奔來。
索飛揚眉問道:“長風,什麼事這般匆匆忙忙地……”
鄒長風連施禮都忘記了,急不可待地道:“大爺,喜事,喜事,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索飛輕輕地喝了一聲:“長風,到底是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鄒長風將頭連點,呵呵笑道:“是,是,是,屬下這就說,這就說,大爺,你猜誰來了。”索飛濃眉一軒,道:“誰?”
鄒長風轉望索霜,笑道:“大爺不行,二姑娘猜猜看。”
索霜正沒好氣,當即擺手說道:“鄒大哥,我沒那好心情,還是你自己說吧!”鄒長風毫不在意地笑道:“只要我一說,包管二姑娘心情立即好轉,大爺,二姑娘,是郭二爺他來了,這不是天大的喜事麼?”索飛呆了一呆,道:“長風,是那個郭二爺?”
鄒長風道:“大爺真是,還有那個郭二爺!”
索霜面上突綻驚喜,呼道:“哥哥,鄒大哥是說小嵐!”
索飛神情剛震,鄒長風已然笑道:“還是二姑娘整天心裡惦念著,記性好!”索霜聽得嬌靨一紅,神色之間有點激動。
索飛一把抓住鄒長風,鬚髮俱張,震聲喝問:“長風,真的!”
鄒長風固然位居總督,功稱一流,可是到底受不了索飛那鐵掌一抓,眉鋒微皺,忙點頭說道:“這種事,屬下天膽也不敢跟大爺開玩笑!”
索飛魁偉虎軀一陣抖動,急急問道:“長風,小嵐他人現在何處?”
鄒長風道:“現在首院,等大爺的話呢!”
索飛跺腳大叫,道:“自己人還等什麼話,長風,你糊塗,他也是……快,快,快請他進來,越快越好!”
鄒長風應了一聲,腳下卻未動。
索飛軒眉說道:“長風,我叫你快去請他,你聽見了沒有?”
鄒長風苦笑說道:“屬下聽見了,只是,大爺,你……”
索飛猛有所覺,連忙鬆了手,擺手笑道:“我太高興了,如今可以走了吧,快去,快去!”
鄒長風這才轉身飛步而去。索飛立即轉望索霜,由於過分的驚喜,使他沒有“注意”到索霜那已然變得平靜得出奇的神態,還有那隱約於平靜神態中那一種難以言喻的茫然,他自顧自哈哈笑道:“小嵐回來了,小嵐他竟回來了,看來是那武林訛傳害人,從今後,那江湖上的傳說,不可再信,妹妹高興麼?”索霜很理智地點頭淡淡說道:“他是我的未婚夫婿,能看到他出現眼前,我怎會不高興?”這下索飛反而聽出了不對,抬眼凝注,這才發現索霜神情有異,低聲問道:“怎麼,妹妹,你不高興麼?”索霜道:“哥哥也真是,我盼了多少個日夜,如今他終於安然地回來了,我怎會不高興?”索飛道:“妹妹,知妹也該莫若兄,我自小看著你長大,你的心思如何,我還能看不出麼?還有你的臉色跟話音?妹妹,話,我沒工夫多說,只奉勸一句,小嵐如今是回來了,他還活在世人,既如此,妹妹,你便更不能……”索霜臉一紅,不好意思地道:“哥哥,你是什麼意思,我不是說過了麼?我不會,也絕不可能,我只是氣他恨他惱他……”索飛點頭說道:“那就好,妹妹,你知道,你不是一般女兒家,女兒家也不能一步走錯,要不然這一輩子便算完了!”索霜“哎呀”一聲,跺足說道:“哥哥,你怎麼比老太婆還噦嗦?”
索飛道:“沒辦法,誰叫你是我的妹妹,換個人我還懶得管呢!唉,歲月無情,一轉眼便是這麼多年了,今天難得……”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鄒長風帶領著一位身材頎長,身上穿著一件文士雪白長袍,年紀約有二十多歲的年輕漢子走進了後院。那白衣漢子既英挺又俊逸,更瀟灑,只可惜臉上有點陰沉。
索飛立即住口不言,神情激動,大喝一聲:“小嵐,你想煞人了!”
閃身迎了過去,一把抓起那白衣漢子手腕,真情流露,感人至深地身形劇顫,只是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索霜也閃身跟過去,美目中微有紅意,淚光隱現地站在一旁,只不說話,倒是那白衣漢子反而較為冷靜,可是他的聲音也有點顫抖,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輕輕地嘆了聲:“大哥!霜妹!”卻沒有一個答應他。
鄒長風忍不住地道:“大爺!二姑娘!你兩位倒是說話啊!”
索霜微微垂下螓首,索飛卻突然仰面大笑,豪壯,悲愴,喜悅,裂石穿雲,直逼長空!
笑聲一落,擺手說道:“長風,張羅去,今天我要好好兒地慶賀一番。”
鄒長風應了一聲,躬身疾步而去。
索飛拉起白衣漢子便走,口中說道:“走,小嵐,咱們小亭中長談去!”
白衣漢子未說話,任他拉著走。
進了小亭,三人坐定,白衣漢子首先開了口:“大哥,霜妹,這些年來,你二位都好?”
索飛搶著應道:“好,好,好,都好,大夥兒都好……”
話鋒微頓,接著問道:“小嵐,這多年來,你究竟那兒去了,是怎麼回事兒?”
那白衣漢子,自然便是索霜姻訂指腹的未婚夫婿“冷麵玉龍”郭小嵐,看品貌,此人並不算委曲索霜,而且冷麵玉龍也曾是叱吒江湖,縱橫武林,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的風雲人物。
索飛話落,只見郭小嵐搖頭說道:“大哥,說來話長,一言難盡,當年大哥曾到我家去過?”
索飛點頭說道:“去過,可是……”
郭小嵐截口說道:“大哥所看到的是什麼?”
索飛濃眉雙揚,環目放光,道:“小嵐,你自己知道不知道?”
郭小嵐揚著雙眉,點頭說道:“我是掌下亡魂,搶回了這條命,由家裡逃出來的,怎會不知道!”
索飛道:“那麼,你又何必問?也不該問!”
“不,大哥!”郭小嵐搖頭說道:“我要大哥說說。”
索飛遲疑了一下道:“小嵐,你這是……好吧,我說,偌大一座郭莊,已成瓦礫一片,焦木根根,屍伏遍地,悲慘淒涼,不忍卒睹!”
郭小嵐身形一陣顫抖,點點頭,聲音沙啞地道:“不錯,這正是我離家的情景,這幕情景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永遠不會,除非找到那……”
話聲至此忽頓,吸了一口大氣,平靜了一下,接道:“那麼,當時大哥以為……”
索飛截口說道:“當時我以為你跟伯父母都已遇害,可是……”
郭小嵐道:“可是大哥遍尋瓦礫,未見他兩位老人家跟我的屍體對麼?”
索飛點了點頭,未說話。
郭小嵐悲笑說道:“我,幸逃不死,搶回一命,他兩位老人家則是早死在陝西!”
索飛呆了一呆,愕然問道:“小嵐,這話怎麼說?”
郭小嵐道:“他兩位老人家是在陝西瞻仰留侯廟時,被人害死在留侯廟前,我當時遠在家中,並不知道,但那夜家中忽然來了兩個蒙面人,聲言要斬草除根,先殺人,後放火,那說話人功力奇絕高超,我根本不是對手,只有乘混亂時躲人屋後那古洞之中,眼見著下人們被殺,眼見著他們放火燒莊,然後相偕揚長而去……”
索霜嬌靨色變,索飛鬚髮暴張,剛要開口。
郭小嵐已然接著說道:“大哥,霜妹,請聽我把話說完,事後我離開了那破碎的家,在山西我聽到了兩位老人家被害的惡耗,當時我略加思忖,立刻明白兩位老人家也是死在那兩個蒙面人之手,他們一不做,二不休,所以又趕到家中找我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只可惜他們未能如願以償,根既未除如今已是後患無窮……”
索飛一把抓上了他的手臂,顫聲急問道:“小嵐,你可知那兩個該死的東西是誰?”
郭小嵐雙目微紅,眉稍兒高挑,探懷取出一物,那是個小巧玲瓏的翡翠扇墜,道:“大哥請看,這翡翠扇墜,是事後我在我家前院中,一堆瓦礫之旁撿到的,家中人沒有此物,當時我就斷定必是那兩人所遺,所以我改名換姓,懷著此物,踏遍四海,窮搜八荒,找這扇墜的主人,經我這多年的打聽,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被我打聽出來了……”
索飛突然喝問道:“小嵐,那是誰?”
郭小嵐搖頭說道:“大哥,請聽我說完,此人居處離我家足有千里之遙,扇墜怎會落在我家前院,當時我便斷定他是殺害兩位老人家並又跑到我家殺人放火的真兇,可是後來我再一打聽,此人已然三年未現武林,更有人說他已經死了,這一來,我那報仇的希望頓成泡影,心灰意冷之下,我退出了武林,一個人住進了巫山,而,事有湊巧,我在一次下山購物時,卻無意中又聽人談論,此人不但又出現了武林,而且已經到了北京……”索飛急急說道:“小嵐,此人如今仍在北京麼?”
郭小嵐點了點頭,道:“不錯,大哥,此人如今仍在北京!”
索飛大喝一聲問道:“小嵐,你快說此人是誰,我馬上去找他!”
郭小嵐搖頭說道:“大哥,此人功力高絕,武林罕匹,且身分聲望兩高,要是沒有十分把握,目前最好別動他!”索飛變色說道:“小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大哥幾曾怕過誰來!快說,他便是銅羅漢,鐵金剛,我也要剝他的皮,抽他的筋,小嵐,你只管說!”郭小嵐遲疑了一下,陡挑雙眉,咬牙說道:“大哥,那匹夫人稱南龍‘聖手書生’蕭……”索霜脫口一聲驚呼,嬌靨神色大變。
索飛身形一震,急急喝問:“小嵐,你說什麼,他是誰?”郭小嵐咬牙切齒地又說了一遍。
索飛身形劇顫,恍若脫了力,砰然一聲坐了下去,立刻怔住了,好半晌,才見他定過神來,喃喃說道:“這不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忽地雙目暴睜,逼視郭小嵐,震聲說道:“小嵐,你,你,你沒有弄錯?”
虎威懾人,連郭小嵐,都微有不安狀,搖頭說道:“大哥,正如你說,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也知道,蕭涵秋他身分聲望兩重,我怎敢弄錯!”索飛威態一斂,身形再顫,鋼髯激抖,喃喃說道:“不會,不會,絕不會是他,蕭涵秋一代仁俠,宇內第一,俠骨柔腸,劍膽琴心,他怎會……”
索霜突然插口說道:“二哥,你可千萬慎重,如今蕭涵秋跟大哥是生死之交,別說大哥絕不以為是他,便是我……”
郭小嵐神情猛震,驚呼一聲,道:“怎麼,霜妹,大哥跟他認識,且已交稱生死?”
索霜微微地點了點頭,道:“大哥敬他是位頂天立地的蓋世英豪,而且他的一切無不令大哥深為折服,所以……”
郭小嵐冷哼一聲,道:“蕭涵秋他欺世盜名,假冒俠義,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
話鋒忽頓,望了索飛一眼,道:“大哥,請原諒,我是一時情不自禁,那蕭涵秋既是大哥的生死之交,我不敢再麻煩大哥,這仇就讓我一人……”索飛環目一瞪,變色說道:“小嵐,你這是什麼話,咱們是什麼關係?兩位老人家之仇,我焉能不管?休說一個生死之交,只要他確曾有邪惡行為,便是親兄弟,我也要活劈了他!”不知怎地,郭小嵐身形忽地一顫,忙道:“大哥,你別生氣,是我失言,可是,大哥你想,既有此扇墜,這扇墜又經證明是蕭涵秋之物……”“小嵐!”索飛截口說道:“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那有可能是別人嫁禍!”郭小嵐道:“是的,大哥,我不否認有此可能,可是,大哥,那另一個蒙面人背上駝峰,只有一隻眼睛,不是那追隨他多年的無影神駝桑古月那老匹夫還有誰?”索飛神情一變,道:“小嵐,你看清楚了?”
郭小嵐道:“大哥,血海深仇,那有不看清的?”
索飛身形暴顫,默然不語。
索飛嬌靨煞白,嬌軀一晃,她只覺腦中一陣昏眩,連忙靠在了背後朱欄之上,並閉上了雙目。良久,良久,方聽索飛喃喃說道:“這麼說來,果然是他了……”
郭小嵐道:“大哥可以問問他,那扇墜那裡去了,當年他又為什麼要自武林中退隱,躲了那一段時期!”
索飛聲若無聞,猛然站起虎軀,鬚髮戟張,臉色怕人:“走,小嵐,跟我找他去!”
郭小嵐應聲而起,回顧索霜,道:“霜妹,你去不去?”
索霜未予答理,木然站了起來。
三人走出小亭,迎面走來了鄒長風,他剛一聲:“大爺!”
索飛一擺手道:“長風,別的待會再說,備馬去!”
鄒長風人目神色,情知有異,未敢多問,應了一聲,轉身如飛奔向前院。
一陣急促蹄聲,三騎快馬馳出了護國寺,沒一會兒,這三騎快馬停在了東大街一家名喚“雲集”的客棧門前。
三人翻身下馬,索飛當先大步行了進去。店夥只以為是生意上門了,躬身哈腰,漢臉堆笑地迎了上來:“三位可是要住店,小號現有清淨雅房……”
索飛一擺手,道:“我三個不住店,來找位朋友,姓蕭的,在麼?”
那店夥一怔,瞧這三位的臉色,他可未敢有絲毫怠慢,忙道:“在,在,蕭相公沒出門兒,容小的為三位帶路!”說著,轉身向後院行去。
他帶著索飛三人,在南廂的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舉手拍門叫道:“蕭相公在麼?有朋友來看您來了!”
只聽屋裡響起了蕭涵秋那清朗話聲:“是那一位,門未拴,請進來吧!”店夥推門而人,蕭涵秋正坐在桌前看書,適時轉過了身,入目索飛三人,一怔,連忙站了起來,笑道:“我道是那位朋友能找到這兒來,原來是索爺及霜姑娘,有失遠迎,罪過罪過,來,來,請坐,請坐!”索飛與索霜都未說話,各寒著一張臉,靜靜聽蕭涵秋把話說完,三個人站在那兒也沒人動,最後索飛冷冷說道:“不坐了,老弟,我說句話就走!”蕭涵秋早就看出索飛兄妹臉色不對,卻未便問,如今一聽索飛這麼說,他也沒有相強,笑了笑道:“既是如此,我未敢強客……”望了郭小嵐一眼,接問:“索飛,這位是……怎不替我介紹介紹。”
索飛臉上毫無表情地道:“老弟不認識麼?他便是舍妹的未婚夫婿,同道人稱冷麵玉龍郭小嵐!”蕭涵秋對於索霜已訂婚一事,沒有表示什麼,臉上只流露了一絲詫異之色,當下拱手笑道:“原來眼前便是郭大俠,我聞名已久,如雷貫耳,今日才能拜睹俠風神采,足慰生平了……”
索飛道:“他當年曾跟老弟有過一面不大愉快之緣,老弟怎忘了。”
蕭涵秋呆了一呆,道:“啊,有這回事?我怎記不起跟郭大俠是在何處碰過面!”郭小嵐臉色一變,便要開口。
適時,索飛向他擺了手,道:“小嵐,有話待會兒再說,容我先問問我這位緣僅數面,但交稱生死的好朋友!”郭小嵐還真聽話,立即閉口不言。
索飛轉望蕭涵秋,把郭小嵐的慘痛遭遇說了一遍,道:“老弟,你說這父母之仇,該不該報!”蕭涵秋將頭連點地道:“該,自然該,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勢在必報!”索飛探手取出那隻扇墜,道:“老弟,你可認得此物!”
蕭涵秋看直了眼,跨前一步,驚聲說道:“索爺,這是我當年所用‘玉骨描金扇’上的扇墜,索爺那裡——”索飛一指郭小嵐,冷笑道:“這是小嵐劫後餘生,在他家前院瓦礫中撿到的!”蕭涵秋臉色一變,隨即淡淡一笑道:“索爺三位的來意我明白了,我實告索爺,當年我這個扇墜是不慎遺失了,至於怎麼丟的,什麼時候丟的,我完全不知道,不知索爺信不信?”索飛毅然點頭,道:“對老弟你,我沒有不信.也不敢不信,可是,我請問,當年你老弟為什麼突然自武林中退隱?”蕭涵秋淡淡說道:“索爺,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生中最為愧疚之事,不過,事既當頭,對索爺我不敢欺瞞,我確實在陝西留侯廟前掌斃過一對老夫婦……”索飛與索霜臉色霍變,蕭涵秋接著說道:“但,索爺,那對老夫婦男的姓沙,並不姓郭!”索飛道:“這是他們自己說的?”
蕭涵秋點頭說道:“正是,索爺,當時他兩個聯手對付一個年輕人,是我路見不平,出面干涉,豈料他兩個不但不聽勸解,反而對我連施煞手,我一時未能作小忍,所以……事後,我深感懊悔,親手葬了他兩個之後才行離去!”索飛道:“那麼,你老弟跟桑大俠到人家家裡殺人放火之說何解?”蕭涵秋笑問:“索爺以為我跟桑大哥是那種月黑殺人,風高放火的人麼?”索飛道:“我不敢冒瀆,可是小嵐親眼看到一個蒙面人駝背獨目,並在前院火場中撿到你老弟的扇墜!”蕭涵秋搖頭笑道:“自當年那件事後,我厭倦了武林中這種恩怨紛爭的廝殺生涯,立即帶著桑大哥退出武林,隱居‘梵淨’,根本就未再到別處去過,要不是因為又發生了事故,有人找到了我頭上.恐怕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出來了!”
郭小嵐突然冷冷說道:“那是你做了虧心之事,企圖逃避這筆血債!”
蕭涵秋道:“你錯了,郭大俠,蕭涵秋生平不懂一個‘怕’字。”
郭小嵐道:“可是做了傷天害理之事,那另當別論!”
蕭涵秋道:“郭大俠要這麼說,我無詞可辯,我只能說,扇墜,是我不知在何時,不知在何地丟失的,我跟桑大哥沒有去過貴府。”
郭小嵐冷笑說道:“難道這扇墜是它自己飛去的不成?”
蕭涵秋未在意地淡淡笑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還有,我承認在陝西留侯廟前殺過一對老夫婦,但那對老夫婦姓沙不姓郭。”
郭小嵐道:“那有兩種說法,不是你自己妄圖脫罪編造的,便是兩位老人家不願人知本來,臨時說了個假姓!”
蕭涵秋搖頭笑道:“郭大俠這兩種說法都不能成立,因為那個年輕人認得那對老夫婦,也知道他們姓沙……”郭小嵐道:“普天之下,年輕人多的是!”
蕭涵秋道:“可是他有名有姓,有生根之地,他是江南武林中的後起俊彥,名喚修劍雄,號稱‘辣手快劍’,我可以找他來當面對質!”
郭小嵐冷笑說道:“好心智,可惜我不是三歲孩童!”
蕭涵秋一笑道:“郭大俠儘管放心,我不必自己去!”
郭小嵐臉上微有紅意,道:“我等不了那麼久,再說,你隨便找個人來,我便能相信麼!”
蕭涵秋擺手說道:“這樣如果郭大俠還不.能相信,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郭小嵐冷哼說道:“你也該沒有什麼好說了……。”
“有!”蕭涵秋臉色一整,道:“郭大俠,這是一場誤會,大丈夫敢做敢當,郭大俠該知道,只要是我做的,便沒有我蕭涵秋不敢承認的!”
郭小嵐冷哼說道:“你如今面對的,是北虎鐵膽神力霸王,而不是普通武林人!”
蕭涵秋揚眉笑道:“郭大俠,我要大膽說一句,只要我蕭涵秋做的,我蕭涵秋便是面對天下武林,也能毫無懼色!”
郭小嵐厲笑一聲,叱道:“蕭涵秋,你好大的口氣,如今廢話少說,你還我雙親及那些下人們的命來!”閃身便欲撲上。
索飛突然伸手一攔,喝道:“小嵐,且慢!”
郭小嵐硬生生地剎住身形,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索飛猶豫著未說話。
郭小嵐臉色一變,道:“大哥,我明白了,他是你的生死之交,我早說過,我不敢讓大哥為難,也不敢讓大哥……”
索飛身形劇震,鬚髮俱張,大喝說道:“小嵐,你住口!”
郭小嵐機伶一顫,住了口,但臉上的神色仍一片悲怒。
索飛威態倏斂,一嘆說道:“小嵐,我知道你心急報仇,你大哥又何能漠視,但你也該知道,你大哥不是那種人,只是……”又復一嘆,住口不言。郭小嵐雙眉一揚,尚未說話。
索霜突然顫聲喝道:“蕭涵秋,你人面獸心,好狠的心腸,我,我,我瞎了眼!”嬌靨剎白,身形閃動,便要撲過去。蕭涵秋舌綻春雷,陡揚大喝:“站住!”饒是這位“冷麵素心豔羅剎”是如何地大膽,愧煞鬚眉,卻也被蕭涵秋這一聲霹靂般的大喝鎮懾當地。蕭涵秋雙眉微揚,緊接著苦笑道:“霜姑娘,連明智如你者,都認為蕭涵秋是郭大俠的血海大仇,那就使蕭涵秋有口難言了,不過,在此我最後要說一句,事情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不敢令賢兄妹為難,在蕭涵秋未找到證人之前,請三位給我一個月的期限,過期我交不出證人,到那時三位再找我蕭涵秋索仇好了!”索飛目注郭小嵐,道:“小嵐,如何?”
郭小嵐悲笑說道:“大哥,他已經承認殺了人,當年陝西留侯廟前,殺死過一對老夫婦,而我又在前院撿到了他的扇墜,更親眼看見那無影神駝桑古月,這些個證據該夠了,我不能等,但倘若大哥非讓我等不可,我也不敢不聽以退為進!”這話,顯然地是話裡有話,索飛臉色一變,一時未語。
蕭涵秋卻及時說道:“郭大俠,前者我是承認,但我只承認殺的是沙姓的老夫婦倆,並不是你郭大俠雙親,後者,我不敢說郭大俠看錯了,那有可能是有人企圖嫁禍蕭涵秋與我桑大哥!”郭小嵐厲笑說道:“蕭涵秋,你好一張能言善辯的利口,可惜你便是能口翻蓮花,也休想動我心念分毫,你納命來吧!”身形一閃,又撲了過去。索飛濃眉一挑,張口欲待喝止,但倏地,他猛地跺腳,抬起巨靈掌,向蕭涵秋當胸抓了過去。
蕭涵秋臉色一變,道:“索爺,我不敢怪你,咱們之間也永無-卜戈可言,索爺,我不能跟你動手,請候我一月!”
閃身連避兩招,身形疾退,穿窗飛射而去!郭小嵐騰身要追,卻被索飛一把拉住。
郭小嵐變色喝道:“大哥放手,我誓必手刃此欺世盜名的狠毒匹夫!”
手腕一振,竟然掙脫了索飛那神力千鈞的掌握。
索飛呆了一呆,急喝道:“小嵐,我叫你站住!”
郭小嵐轉身回顧,臉色鐵青,道:“大哥,難道就任他跑了不成!”
索飛搖頭說道:“小嵐,你大哥負責,他要跑了,你找我要!”
索飛這麼一說,郭小嵐自不便再說些什麼,揚了揚眉,既未再追,也未說話,低下了頭。
索飛望著那破碎的窗戶,呆呆地出了一陣子神,突然轉過頭來,深深地看了郭小嵐兩眼,道:“小嵐,你什麼時候學成這麼一副身手?”
郭小嵐一震抬頭,道:“大哥,這多年來,我遍訪名師,遇到過不少隱世高人,要是仍然以前的身手,我怎麼找蕭涵秋報仇?”索飛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說道:“好,走,咱們先回去再說吧!”
說著,當先轉身退出了雲集客棧。
回到了護國寺,鄒長風早已焦急地等在門口,一見三人迴轉,迎了上來,施了一禮,道:“大爺,究竟是……”心中的煩躁,使得這位蓋世英豪失去了平日的鎮定,也失去了平日的隨和,不耐煩地一擺手,道:“少問,長風,告訴他們,全力搜尋蕭涵秋的下落,一有消息,立刻報我,快去,快去!”
鄒長風未敢多問,遲疑地應了一聲,躬身領命而去。
到了後院,索霜神色木然地一個人先回房去了,索飛卻把郭小嵐叫到了自己房中。進了房,索飛擺手,示意郭小嵐坐下。
郭小嵐坐下後,索飛揹著手來回地走動了好一會,才突然停下了步,環目炯炯,望著郭小嵐道:“小嵐,我問你,對於霜妹,你可曾看出些什麼?”不知怎地,郭小嵐一直有點緊張的神情,突然鬆了下來,沉吟了一下,道:“大哥是說……”“小嵐!”索飛截口說道:“是大哥我問你!”
郭小嵐略作遲疑,道:“我看出了一些,可是我不敢那麼想,也不敢那麼說!”索飛點了點頭,道:“小嵐,我不打算瞞你,也沒有必要瞞你,站在我這個孃家人的立場上,我也不該瞞你……”郭小嵐臉色微變,道:“大哥,這麼說我沒有看錯,霜妹對他果然……”索飛吸了一口氣,道:“你沒有看錯,妹妹她確實對蕭涵秋動了情,這也難怪,以蕭涵秋那等人品所學,一切的一切,恐怕天下沒有一個姑娘家能對他不動心,除非她是個不解人事的白痴……”郭小嵐道:“可是,大哥,蕭涵秋他……”
索飛點頭說道:“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以前我勸過她,難讓她轉意,如今幸好你來了,只怕蕭涵秋皂傷透了她的心,用不著任何人再勸了,我叫你進來,並且告訴你這件事,只是要你明白,這不能怪她,你要體念她,諒解她,一個女孩兒家,在這個時候,每每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你沒來之前,安慰她是我的事,你既然來了,那該就是你的事了!”郭小嵐點頭說道:“我明白,大哥,我不敢怪她,要怪也該怪我自己,誰叫我這麼多年沒露面,傳出死訊……”索飛截口說道:“話不是這麼說,小嵐,你知道索家的家風及你大哥的為人,婚雖訂於指腹,那也是父母之命,妹妹她生是你郭家的人,死是你郭家的鬼,便是未過門,她也該為你守一輩子,索飛不會做出仰愧於天,俯怍於人的事,只是,小嵐,你要明白,她碰上的是宇內第一的蕭涵秋,再加上她的年紀,她情難自禁,不過,小嵐,如今一切都好了,她該已死了這條心,我把她交給你郭家了!”郭小嵐有點激動地道:“大哥,對你,我沒有別的話好說,只有感激與敬佩,至於對霜妹,我知道該怎麼做,大哥只管放心!”索飛點了點頭,臉上浮現了一絲輕微笑意,道:“小嵐,對你,我還有什麼不放心麼!”郭小嵐道:“謝謝你,大哥……”突然有了一陣猶豫,半晌,他終於還是鼓足了勇氣,囁嚅接道:“大哥,如果你願意,我想跟霜妹早日成親……”索飛點頭說道:“小嵐,我明白你的意思,這樣也好,免得大夥兒都擔著一份兒心,也可以安慰安慰她……”郭小嵐目中異采一閃,喜道:“大哥,你也贊成?”
索飛點頭說道:“婚煙訂自父母,我那有不贊成的,何況這樣對大家都好?這樣吧,你先去歇著,等明天我跟她商量商量!”郭小嵐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要告退。索飛突然說道:“小嵐,你如今一身所學,比大哥怎麼樣?”
郭小嵐神情似乎微微一緊,赧然笑道:“我那敢跟大哥比?恐怕仍要差那麼一大截!”索飛皺眉說道:“小嵐,咱們之間,不必謙虛!”
郭小嵐道:“大哥,我說的都是實話!”
索飛搖頭說道:“那怎麼能跟蕭涵秋放手一搏?”
郭小嵐笑道:“我自知不夠,可是我不以為大哥會不管!”
言罷,轉身出門而去。
索飛笑了,但倏地,臉上笑容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
正陽門大街那頭揹著手走來了個身材頎長,穿著青色長袍的人,這個人由背影看,十足地飄逸,瀟灑,脫拔,英挺。
走著,走著,背後那街尾拐角處轉過來四名腰配長劍的錦袍大漢,一眼望見此人背影,臉色齊變,其中一人突然大喝:“喂,站住!”
這一聲大喝,引得滿街注目,一見是四名錦袍大漢,行人們嚇得頭一低,忙又急步繼續前行。
唯獨那青衫客就像沒聽見似的,連頭都未回一下。
四名錦袍大漢互覷一眼,飛趕了過來,到了青衫客背後,四人突然分開,其中一名探掌抓向青衫客右肩!這就是經驗,抓右肩而不抓左肩。
在他四人意料中,這一抓,是根本沾不著那青衫客一角衣衫的,豈料意料雖如此,事實卻不然。那青衫客竟被他一把抓個正著,而且隨著他那一抓之勢,腳下踉蹌地轉過了身,大為一怔,問道:“你這人怎麼……啊,原來是四位差爺,四位有什麼……”他這一轉過身來,那四名錦衣衛也自一愕,原來,這青衫客一張慘白,恍如大病初癒,而且長眉細目塌鼻樑,根本不是所要找的那臉色金黃的人!他話未說完,那抓他的一名便截了口,不管自己是否有理由,照樣橫鼻子豎眼地一臉兇像:“爺們叫你,你為什麼不站住,是聾了還是啞了?”那青衫客忙陪上了笑臉,“哦”了一聲說道:“原來四位爺喚的是我,四位原諒,大街上這麼的多人,我那兒知道?真是該死,四位爺有什麼事……”那抓他的一名錦袍大漢瞪眼說道:“少廢話,以後出門換件別的衣裳,滾!”跟著手腕一抖,那青衫客踉蹌跌退,差一點沒有爬下,直愕愕地望著那轉身而去的四名錦袍大漢背影,突然地笑了。他這一笑不要緊,那已經走出老遠的四名錦袍大漢中那適才抓他的一名,突然大叫一聲,緊接著像發了瘋一般,手舞足蹈,帶著大笑向前狂奔起來。
那另三名愕了一愕,急忙放步追了下去!這一來,大街上看的人更多了。
那青衫客卻趁著紛亂,轉身疾步前行,走沒多久,他到了一處屋簷下,有兩個要飯花子也在那兒翹首往大街那頭觀望著。
青衫客到了兩名要飯花子面前停了步,那兩名要飯花子連忙收回目光,適時,青衫客抬起了左手,伸向兩名要飯花子眼前,微笑說道:“二位,麻煩帶我見見貴分舵主!”
那兩名要飯花子臉色一變,躬下了身,居左一名道:“原來是蕭大俠,請跟我來!”轉身引路。
青衫客跟在那名要飯花子身後,始終保持著數丈距離,不即不離地一直跟出了永定門。
出了永定門,那要飯花子折身左拐,突然加快了步履,飛也似沿著城牆向西奔去。
西郊,有一片大樹林子,大樹林子前,有一座殘破不堪,年久失修的城隍廟,要飯花子帶著青衫客便直奔城隍廟。
廟門口,靠著土牆坐著兩個曝日捫蝨的要飯化子,一見那名要飯花子奔來,身後還帶著個人,立刻雙雙站了起來。
適時,那名要飯花子已奔抵廟門口,湊近左邊那名低低說了幾句,左邊那名立時滿臉驚容,飛快向著移步而來的青衫客投過一瞥,然後一頭鑽進破廟內。
轉眼間,破廟內走出個蓬頭垢面,腰裡繫著兩結布帶的老年要飯花子,這花子,約莫五旬左右,巨目闊口,身軀高大魁偉,頗有一點懾人的威嚴。
他飛步而前,老遠地便向青衫客躬下了身:“丐幫北京分舵主霹靂火辛一雷恭仰蕭大俠。”
青衫客忙還一禮,笑道:“不敢當,蕭涵秋早到北京,未曾拜望,如今又來得魯莽,辛舵主海涵,數次煩勞,也在此當面謝過!”
辛一雷肅然說道:“蕭大俠這是要折煞辛一雷,能為蕭大俠效勞,那是我丐幫的無上榮寵,蕭大俠請!”側身讓路,恭謹肅客。
進入破廟,在那打掃得點塵不染的大殿上落了座,坐定,辛一雷恭謹動問:“蕭大俠俠駕突降,不知有何差遣!”
“豈敢!”蕭大俠笑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正是有事相煩……”
辛一雷道:“蕭大俠但請吩咐,敝舵蹈湯赴火,在所不辭!”
蕭涵秋欠身說道:“我先謝了,辛舵主可曾聽說過辣手快劍修劍雄此人?”
辛一雷點頭道:“辛一雷頗有耳聞,此人江南武林中之後起俊彥,出劍如閃電,且下手絕情,樹敵不少!”
蕭涵秋點頭笑道:“既然辛舵主也知此人,那就更好了,請辛舵主傳書貴幫江南各處分舵代為查訪此人,請他即刻啟程,一月內來北京分舵找我,我有急要大事要請他幫忙!”
辛一雷欠身說道:“辛一雷敬遵令諭,即刻照辦!”
一揮手,身後一名要飯花子轉身出了大殿。
蕭涵秋皺眉笑道:“辛舵主,咱們之間最好一切隨便些,要不然這貴分舵我下次就不敢來了,也不敢再有煩勞了。”
辛一雷欠身說道:“辛一雷遵命!”
蕭涵秋眉鋒又復一皺,搖頭微笑不語。
辛一雷立有所覺,老臉一紅,赧笑說道:“蕭大俠請原諒,下不為例就是……”
蕭涵秋笑道:“這才是,辛舵主,我是誠心交你這個朋友!”
辛一雷一驚忙道:“多謝蕭大俠垂愛,辛一雷不敢……”
蕭涵秋失笑說道:“辛舵主,你說的,下不為例,怎麼又來了?”
辛一雷老臉又復一紅,住口不言,但旋即他改了話題道:“蕭大俠找到修劍雄必有大事,不知可有用得上辛一雷的地方?”
蕭涵秋搖頭笑道:“多謝辛舵主好意,這件事除了他外,任何人幫不上忙!”
辛一雷呆了一呆,道:“蕭大俠這話……”蕭涵秋笑了笑,遂把原因說了一下。
聽畢,辛一雷皺眉說道:“不是辛一雷敢判索大俠不是,索大俠領導北六省武林,鐵膽豪情,神勇蓋世,怎麼這般糊塗!”
蕭涵秋淡淡一笑道:“這不能怪他,那是因為那嫁禍之人手法太以高明,加上索大俠跟那位冷麵玉龍的關係也不尋常……”
辛一雷搖頭說道:“蕭大俠,辛一雷斗膽插口,據蕭大俠所說,淺見以為,那後者固屬嫁禍無疑,那前者更有點像硬栽贓!”
蕭涵秋目中奇光一閃,笑問:“辛舵主,怎麼說?”
辛一雷道:“蕭大俠請想,那夜人郭宅殺人放火,假扮狀貌,是一般的嫁禍手法,而蕭大俠在陝西留侯廟前誅除之人,既姓沙而不姓郭,那表示死者絕非冷麵玉龍的父母……”蕭涵秋笑道:“我明白辛舵主的意思了,那有可能是另有別人也在陝西留侯廟前殺了冷麵玉龍的雙親!”辛一雷道:“假如陝西留侯廟前接連死了兩對老夫婦,這事不尋常,必然會驚動整個武林,而事實上,武林中沒人聽說陝西留侯廟前接連死了兩對老夫婦,就算有,那恐怕也要隔上一段時日,既隔上一段時日,那是非就很容易分判了,那冷麵玉龍如今卻一口咬定了蕭大俠殺了他的雙親,這不是硬栽贓是什麼?”蕭涵秋悚然動容,大笑說道:“英雄所見略同,辛舵主不愧老江湖,不過這種話是很難說動人的,還是等那位辣手快劍到了以後再說吧!”辛一雷點了點頭,道:“那冷麵玉龍久傳死訊,如今怎麼突然出現北京……”蕭涵秋目中奇光閃動,笑問:“辛舵主,突然出現四字何解?”
辛一雷苦笑說道:“事實上,敝分舵並未見他進北京城!”
蕭涵秋笑道:“難不成他是由地底下鑽出來的!”
辛一雷道:“蕭大俠該知道,北京城就是進出一隻螞蟻,也休想瞞過敝分舵耳目,何況一個名號響亮,活生生的大人?”蕭涵秋眉鋒微皺,道:“可是他畢竟在北京城內突然出現了!”
辛一雷搖頭苦笑,道:“那只有一種可能,正如蕭大俠所說,他是由地底下鑽出來的,否則他便逃不過敝分舵的耳目。”這不是誇口,事實上確乎如此。蕭涵秋沉吟了一下,道:“以辛舵主看,他是否有可能根本就一直藏身在北京城內?”辛一雷毅然點頭說道:“辛一雷正是此意,除非他早來了北京!”
蕭涵秋道:“倘若他早來了北京,為什麼直到如今才去找索飛兄妹?索飛兄妹比我來的還早啊!”辛一雷搖頭說道:“這就是令人不解之處!”
蕭涵秋沉吟說道:“就算他是早就來了北京城,貴分舵似乎也該知道!”辛一雷搖頭苦笑說道:“是的,但敝分舵就是不知道,只怕他真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蕭涵秋笑道:“這麼說此人就稱得上神秘莫測了……”
忽地抬眼說道:“辛舵主,此人現居護國寺,跟索飛兄妹在一起,倘能分得出人手,我想再煩勞辛舵主派人監視他一個時期!”辛一雷毅然點頭說道:“蕭大俠放心,這事交給辛一雷了,除非他不出護國寺,只要一出護國寺,他便絕脫不出敝分舵的監視!”蕭涵秋欠身說道:“我先謝了,辛舵主,時候不早,我要告辭了!”
的確天色已晚,大地上暮色漸垂,破廟內夜意更濃。
說著,他站了起來,辛一雷並未挽留,也跟著站了起來。
剛走兩步,蕭涵秋突又想起一事,回身說道:“辛舵主,我請教,辛舵主可知道鐵掌震天千鈞手費嘯天此人?”辛一雷隨口應道:“此人辛一雷知道,他原是西廠裡的一名領班,前幾個月還經常看到他,後來不知為什麼,他突然孤劍單騎,一個人深夜出了北京,至今未見他回來,聽說……”無意中問了一句,竟得來如是收穫,蕭涵秋聽得心神震動,並暗責自己糊塗,早就該想到找這位分舵主問了,適時截口說道:“辛舵主,沒錯麼,他是西廠的一名領班!”辛一雷點頭說道:“蕭大俠放心,辛一雷包管錯不了!”
蕭涵秋道:“辛舵主可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離開北京麼?”
辛一雷搖頭說道:“不知道,不過,由後來西廠派人迫殺他的情形看,他可能是有了叛離的意圖,要不然,西廠不會……”
蕭涵秋又截口道:“辛舵主,貴分舵的弟兄們,可曾看見他帶了什麼東西出去。”
辛一雷想了想,旋即搖頭說道:“這倒未曾,除了一柄長劍及一匹坐騎外,別的未見……”
蕭涵秋道:“辛舵主能肯定追殺他的都是西廠的人麼。”
辛一雷道:“當時那情形異常明顯,既有人隨後追殺他,那自該是西廠的無疑,別人沒有理由。”
蕭涵秋點頭說道:“話是不錯,不過,據我所知,東廠也派了人!”
辛一雷未在意地點頭說道:“那也有此可能,東西兩廠本是一家!”
蕭涵秋沉吟了一下,道:“辛舵主,還有一件事,辛舵主可曾聽說,北京城裡有個什麼天下第一教的秘密組織!”
辛一雷呆了一呆,搖頭說道:“天下第一教?這辛一雷從沒聽說過,蕭大俠何以有此一問!”
蕭涵秋笑了笑,道:“我只是碰見了兩個自稱天下第一教的人!”
辛一雷訝然說道:“天下第一教?好大的口氣,這倒是奇聞……”
蕭涵秋笑了笑,道:“這個教恐怕來路不正,更有八分可能是皇城裡的人弄的花樣,辛舵主該多留意一下!”說著,拱手告辭。
辛一雷連聲唯唯,懷著一顆詫異的心情送客出門,在辛一雷的恭送下,蕭涵秋踏著初垂暮色,飄然而去!是夜,三更。
今夜月色朦朧,似有還無,一鉤冷月高高地懸掛在那樹梢之上,顯得那麼寧靜,那麼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