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脸扭捏地撇开眼。“我是为了我自己,毕竟那是我的身体,总不能任它败坏到不堪使用。”
他没戳破她的口是心非,眼神柔和地看向……“你要煮玉八汤?”
“什么玉八汤,是鳖汤,本来我想做一只老母鸡,可是鸡一直咯咯叫,我怕我买了不敢杀,刚好鸡贩旁有人在卖鳖,小贩很热心帮我杀鳖取血,还切成块……”为了省事,她买了五斤重的大鳖。
“你喝了鳖血?”他嘴角上扬,出现可疑的笑纹。
“……盛情难却。”她怕得要死,可是人家都把一小碗鳖血送到她面前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喝下。
墨尽日突生一抚她头发的念头。这女人太傻气了!
“你知不知道鳖汤补什么?”
“补血。”还能补什么?
他失笑,以指抹去她鼻头的黑灰。「补肾,补男人的精血,你若喝上一大碗,晚上可别向我伸出魔手。
“啊!什么,补男人的……难怪那几个摊贩老板一直冲着我笑,还要我别太操劳,娘子会受不住……”原来是笑她热衷房事,才要做鳖补体力。
“不用太难过,我不介意你爬到我身上……”蓦地,他忽然想到什么而面色一肃,“等一下,你刚说摊贩?你上街去买?”
“我、我……”惊觉失言,她连忙左顾右盼,佯装没开过口。
“你居然偷溜出去,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会不知晓吗?还敢明目张胆地逛大街,要是被人盯上了,我们这些日子也白躲了。”以他们俩目前的实力根本抵抗不了凶狠的对方。
“他们追的是凤栖岚不是我这个男人,应该不会,我有小心察看有没有人跟踪……”
她说着,突然想起在药铺外和莲香楼外都有看到一抹身着蓝衣道袍的身影一闪而过。
想了想,她自嘲多想了,修道之人岂会心生恶念,对人不利?
事实证明并非凤栖岚多想了,修道者也有邪心,贪念一生便万劫不复,那名道士是得了盼咐,上街寻找公主踪迹,哈鲁的手下有回报,刺杀公主时有一个男子护卫着她,且详述了男子样貌,所以道士见到以墨尽日身分出现的凤栖岚,便跟了上去。
得知与“墨尽日”在一起的是一名女子,且居于莲香楼,道士就回道观报告,趁夜率人来袭。
一阵迷香飘进屋里,凤栖岚和墨尽日察觉有异时己来不及,晕了过去,清醒的时候已置身小窗封死的阴暗陋室,屋内有淡淡霉味,似乎是间陈旧的道房,几个布满灰尘的蒲团搁在角落,看来久未有人进入。
嘎的一声,随着格子门被拉开的声响,一道光射入,照亮了昏暗的小室,照出来者看似仙风道骨的身影。
“两位已然醒来,贫道深感庆幸,无量寿佛。”中年道长露出了一笑。他的金子、银子全上门了。
“是你?”墨尽日很诧异。
“是谁?”一头雾水的凤栖岚小声地问着,但是眼睛死盯着中年道长的墨尽日并末回答,他还处在难以置信的情绪中。
“公主,贫道失礼了,让你身处这般困窘的窄室中,实为贫道的不是,望公主海涵。”他拂尘一挥,一派得道高人模样。
“刘又玄,你居然同顾玉法联合外敌,辜负圣上的宠信。”他怎么也想不到内鬼是他,他是小皇帝身边的宠臣,只手能遮天,权势财富尽在他手中就是如此才更贪心吗?
刘又玄明显一怔,颇为意外激凤公主能一眼识出他。“公主竟识得贫道,贫道着实欢喜,地方简陋多有不便,若有招待不周之处恳请见谏。”
“堂堂腾龙第一道观玄清观,连皇上、大臣都要择定良辰吉日才能拜访,听道长讲道,国师这番自谦倒是客气了。”以他现今地位,有谁会怀疑他与北蛮勾结,暗中传递消息。
国……国师?!凤栖岚双目一睦,惊讶得没法回过神。眼前一脸和善的长者,竟是国师且是内奸。
怎么回事,连腾龙国国师都被收买了,那凤瑶国朝中大臣又有几人没牵连在内的,凤瑶国与腾龙国迟迟未能签定条约,莫非是这些人从中作梗?
“呵呵,承蒙皇上不弃赐封国师之位,贫道惶恐不安,唯有向上苍祈求国运昌隆,民富安康,佑我腾龙。”富贵年年,财运滚滚而来,他才能成为天下第一富,势压摄政玉。
“这等天大的妄言也说得出口,你身为腾龙子民却胆大妄为,行谋逆之举,你眼中还有腾龙,还有皇上吗?”墨尽日愤然地想扑向他,却发现全身虚软无力,连往前走一步的气力也无。
他心惊,莫非中了毒。
“唉,公主所言差矣!贫道心中自是有腾龙,亦不忘圣恩,只不付重利当前,人心难免浮动,贫道修行尚浅,一时不察入了魔,为贪婪所惑,还有,不用费力挣扎了,我下的迷药中还有一味软筋散,未服解药无法动弹,勿作他想。”
他话里合意是告诫两人别想有逃走的念头,体内的药性未除想走也走不了,还不如安分点当阶下囚,省得彼此都不愉快。
“拿了北蛮的银子你能安心吗?山河破碎是你要的结果?”墨尽日语气咄咄逼人,目光冷锐。
“谁……谁说贫道和北蛮有所牵连,贫道只是受朋友所托请公主前来一叙。”他吃惊地睁大眼,心慌得不敢直视“公主”冷得教人发颤的眼。
墨尽日冷笑着说了一句北蛮话,意思是老贼头。
“你真以为别人都没见识吗?我坠崖之前,曾听见那群蒙面黑衣人以北方蛮语交谈,他们黑衣上绣了鹰首,那是北蛮士兵的徽图,我被北蛮人追击,最大的敌人就是他们,而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以这种下三滥的方式请我来做客,个中原因不言自明。”
闻言,刘又玄眼一瞇,褪去和善表相。“你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凤瑶国虽是女王监国,可你是被保护得很好的公主,不可能对他国的文化背景知之甚详……”他阴狠目光扫向“墨尽日”,“是你吧!墨将军后人,是你把两国的局势告诉她”
“我……”凤栖岚刚要开口,刘又玄一道掌风朝她挥去,她顿时呕出一口血跌至墨尽日身侧。
“公……小墨子,你有没有事?回我一声。”墨尽日心急地想扶起她,但他此刻纤弱的手臂有心无力,只能撑起她沉重的肩脍。
“好痛……”她胸口像有火在烧灼着。
还能说话应该不算太严重,以他的身体尚能撑住。
墨尽日怒目瞪视刘又玄,“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公主不会对个乡野村夫动了真情吧?瞧你护着他的心疼样,连贫道都为之动容。”瞧着这对相扶持的小儿女,刘又玄眼里露出鄙夷之色。
“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会对她……”有情……墨尽日心里涌起一抹古怪情愫,他极力往下压,不承认有丝毫动念。“刘又玄你贵为国师竟胆敢拘禁凤瑶国公主,看来是有把命豁出去的打算,恭喜来日行刑台上有你一颗头颅。”
一想到身首分家,刘又玄暗暗打了个冷颤,却强装镇定道:“这点公主就不必为贫道担心了,公主在腾龙玉朝境外出了什么事与贫道无关。”
“你想做什么,赶尽杀绝吗?”他必须想办法尽快脱身,刘又玄留下他们的命必有其用途。
刘又玄阴阴低笑,“想杀你们不用等到这个时候,公主对贫道发人大有用处,贫道不敢怠慢。”
“北蛮走狗倒还会装得有礼,外表人模人样的狗还真是罕见。”墨尽日刻意激怒他,想逼他出手。
他墨尽日的一条命不值钱,刘又玄不会放在眼里,尽早除去为妙,但凤栖岚便有所不同,她是金枝玉叶,是个绝佳的人质,若是有所折损便无法向北蛮交代。
他要的是一个机会,若是他这身公主娇躯受了伤,誓必要到城里找大夫医治,那时他便可借机送出消息,让乔家八儿带兵搭救。
“你……”刘又玄的拂尘高高举起,却迟迟不落下,他仍顾虑许多,即使他恼怒得想抽人几鞭。
“你还在哆哆唆唆什么劲?把人给我看牢了,过两天官兵追查没这么严密时,我带公主走水路回北蛮。”一声粗吼由屋外传来。
刘又玄变化极大的诌笑着向外哈腰。“是是是……绝不会让人逃了,哈鲁将军尽避放心,我们前面吃大拼、喝奶酒,将军别忘了在王爷面前多为贫道美言几句,贫道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哈鲁将军不就是北蛮将领,他居然潜进京豁十里地?听着逐渐走远的脚步声,墨尽日与凤栖岚交换一个骇然眼神。北蛮人已近在身侧,让人不得不心惊。
若是未能及时阻止,后果不堪设想,他们时间不多了,越快逃走才好越快送出警讯,让朝廷早做防范。
“都是我的错,若非我私自外出,太过大意,怎会给旁人诡计得逞的机会。”谁料得到道士是一丘之貉,一路跟踪她到莲香楼。
凤栖岚相当自责,神色黯然地悔不当初。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们的被擒说不定是转机。”他目光锐利,以指擦去她嘴边的血沫。
“怎么说?”她捂着发疼的胸口缓缓坐起身。
“若非我们被带到道观来,又岂知通敌叛国的内奸是谁,还有北蛮士兵的藏身处。”是祸也是福,误打误撞地识破国师的卖国举动。
她苦笑的回道:“那也要我们出得去呀!要是一直无法和外面联系,知道再多也枉然,缓不济急。”
“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忽地,墨尽日肩上一痛,他吃痛地瞇起眸,看见地上一颗小石子滚动。
“嘘!嘘!上面,往上看……”一道微弱模糊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什么声音?”她好像听到怪声,是老鼠吗?又有点像说话声……凤栖岚缩起长腿,朝娇柔身子靠近,她向来不喜蛇鼠虫蚁。
“好像是风声,但是又……”窗子都被封死,哪来的风……五感变差的墨尽日看看四周,地上一抹小光点让他若有所思地朝上方一膘。
蓦地,他看到瓦片被搬开一片,露出半张脸,两颗亮灿灿的眼珠焦急转动。
“是阿龙”他们有救了。
“阿龙?”顺着他视线往上瞧,果然多了半张人脸。
“你没事?”墨尽日问。
终于引起注意的龙七怕被巡逻的道士发现,蠕动唇瓣,小声地说:“受了一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我阿龙福大命大好狗运。”
“少说废话,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墨尽日安了心,他还以为阿龙没逃过那一劫,尸骨已无存。
“公主,我受伤耶,何况你那个侍女也伤得很重,我把她身上的箭拔出来才发现有毒,我怕她死掉,一步也不敢离开的照顾她。”而且醒过来的女人比昏迷不醒的女人更难缠,他几乎被折磨掉半条命。
听到一声“公主”,墨尽日这才记起他并非“墨尽日”,而是凤瑶国公主,他用的是她的身体。
“太好了,云绯还活着!她人在哪里,伤势好些了吗?还有烟霞,她逃出去了没,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阿龙你快说呀”怎么不回答,不晓得她心里有多急吗?
龙七表情古怪地抓抓头,他趴伏在屋顶的身子稍微一抬,两眼眨呀眨地先看向远处星星,再低下头和“帮主”四目相对,打量半晌,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老大,你说话的口气真像娘儿们,不会是被女鬼附身了吧?”明明是最厌恶女人的人,怎会一开口就询问和他宪全不熟的侍女,还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