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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烦恼皆因强出头。

    她的意志为何这么薄弱,被人拐出去好几回还想不出应付的办法,她实在笨得比猪还不如,起码它被宰之前冒极力挣扎。

    可她呢?

    好象每回人家开口说上两句话,她就迫不及待的往前冲,不顾后果地想找机会扳倒他,可是事与愿违老是落了下风。

    连阿爹阿娘都看不下去说她想嫁人想疯了,一见到男人就巴上去,根本没一点女孩样。

    真是天大的冤枉呀!她什么也没做,只是为了免费的束修使尽全力,生怕在运动比赛上小输一局,没法子向方山长交代。

    而且她巴上的也只有一个男人,又不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她怎么也想不透在惯走的平路上她为何会跌倒,还好死不死的跌在死对头身上。

    偏偏他看起来身强体壮却非常不中用,手脚迟钝不会闪也就罢了,偏和她跌成一团落人口实,好象她真占了他便宜似。

    「要掺巴豆好呢还是迷药,让他上不了场我就嬴了……」

    托着下巴暗自思量,连着几回无功而返反遭闲语的马唯熏正在反省,为什么她会出师不利老是出糗,没一次象样的。

    司徒悔明明是弱不禁风的病书生,可是她总觉得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三番两次戏弄她不觉愧疚,似乎稳操胜算不当她是一回事。

    方山长说女子当自强,五娘师父也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莫受男子轻视。所以她绝对要让他好看,不让他瞧不起女人。

    兵不厌诈。

    只要能赢,什么狗屁倒灶的下流手段都在所不惜,必要时一棒敲晕他更省事,没有对手赢得更轻松。

    「我看用美人计好了,男人一旦醉卧美人膝就什么都忘了。」软玉在怀,谁在乎输赢。

    「可是我上哪找个美女,用小胖代替成不成?」她非常有肉,翻身一压让人起不了身。

    一想到泰山压顶的画面,马唯熏忍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浑然不知身后多了道颐长身影回应她的自言自语。

    「小胖?!」哆嗦一打,那一身肥油适合下锅。

    「小胖常说世上的好男人都太没眼光了,放过『活色生香』的她是一大损失。」不用美人计,光是她的体形就够把人吓晕了,一样达成目的。

    有眼光也不会选她。「环肥燕瘦各有姿色,不如你亲自上场。」

    「不行啦!我又不是美女……」咦!谁在和她说话?「有……有鬼……」

    「唉,你就那么希望我死呀!」他哪里长得像鬼,五官端正,翩翩好风采。

    好哀怨的鬼声……不不不,是该死的男音。「你……你怎么又出现了。」

    分不出是喜或是怒,反正看到他准没好事。

    「别说得好象我真是鬼,光天化日之下不会有鬼,你瞧我有脚有影子,还有下巴。」高兴一点嘛!他可是专程来让她看,好解她的相思苦。

    「冒失鬼算不算鬼,我正在做功课你不要来烦。」要是五娘师父瞧见了又要多抄一遍关关睢鸠,在河之洲。

    「练字呀!真难得见你柔顺地像个姑娘家。」他很怀疑她真能坐上半个时辰。

    「喂!你是什么意思,我哪里不像姑娘家?」她好端端的写字关他什么事……啊!歪了。

    这只死乌鸦又来害人,整天没事做四处游荡,以为人家跟他一样闲。

    「你不说话的时候就像了。」可怜的文房四宝呀!你跟错了主人。

    「司徒悔,你存心寻我晦气是不是?!」马唯熏气恼的一拍桌子,笔砚齐跳溅出大半墨汁。

    可想而知她快写完的功课全完了,点点墨色分不出是字还是墨。

    「啧!你又得重誊一遍,不能尝尝我家厨娘刚做好的蜜荷菊花糕。」那张鬼画符不要也罢,看了伤眼。

    「蜜荷菊花糕?!」两眼迅地发亮。

    原本气得发抖的马唯熏想捉起砚台掷人,一见司徒悔掀开布包的糕点之后,表情立刻变得笑盈盈,不管曾经发生何种不快都往脑后-去。

    先吃为快,交情别论,有礼不收会失礼,她当然要大啖一番给他面子,不然人家会说她没教养。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这里有冰镇莲子茶……」都说要给她了还一把抢过去,他有这么恶劣用食物钓她吗?

    答案是:有。

    他的确非常卑鄙的善用这点,先逗得她气跳如雷再以食物安抚,让她气个半死也拿他没办法,吃人嘴软,再大的怒气也不得不往下压,以美食为优先。

    就像在驯养一只小野猫,一开始别对它太好,慢慢地逗弄拉近距离,等它发觉被豢养惯了已经来不及了,野性已除。

    不早点说,害她差点噎死。「你今天不用上课?」

    「我的学问比你好用不着练字,随便默两篇文章就能交差。」他不认为有谁能教他。

    窝在书院是为了避开一堆责任,高龄二十四的他早过了求学年纪,当当学生可免除无谓的纷争何乐不为,再念个十年八年他也不腻。

    何况隔壁多了个有趣的她,他走动得更勤快,「好学不孜」地大方越过界拿隔壁学院当自家书房,一有空闲就来闻闻书香,瞧瞧她气恼的小脸。

    不过她的字真的不怎么样,东横一笔,西画一点,看来看去看不出一个字,书不成书。

    「你在向我炫耀吗?」眼珠子一转,马唯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我在阐述事实,希望你能见贤思齐,迎头赶上。」虽然对她来说非常困难。

    她家腌猪肉的盐巴很多,保证他够咸。「不劳费心,我只要在十项运动比赛打败你就行。」

    「有可能吗?」他取笑的抹掉她鼻头上一点墨渍,不当她是值得忧心的对手。

    「你……」骄兵必败,她一定要赢他。「算了,算了,跟一堵墙生气有什么用,你请坐。」

    站起身,她将糕饼,茶水往一旁小桌子摆,客客气气的让座。「我帮你磨墨。」

    「你帮我?」看看她再看看新铺上去的白纸,他有点哭笑不得。

    她居然算计到他头上来。

    「好啦!是你帮我,你学问好嘛!我这三脚猫功夫怎见得了人,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做做好事算是积功德。」而她喝茶吃点心。

    「积功德?!」亏她说得出口。「请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没空嘛!而你太闲了。」书上不是说物尽其用,放着可惜。

    勾起唇角的司徒悔阴阴一笑。「我们没那么熟吧,刚才还有人要赶我呢!」

    「误会,误会,朋友有两肋插刀的义气,我们熟得可以一起泡泡茶。」快写,快写,别-唆,等一下五娘师父要验收。

    嗯!入口即化,好绵好滑的口感,大户人家的糕饼就是不一样,含在口里满是荷香味,化入喉间微散淡淡菊花香。

    她真是太好收买了,一点甜头就叫她变节,巴不得他天天上无敌女子学院送茶水,她才有福好享。

    好吃,好吃,真好吃,再多也不腻。

    再来一口冰镇莲子茶……唔!滋味好透心,凉到脑门了。

    「我不认为我们是朋友。」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你计较这么多干什么,你的字真的很好看。」她要练多久才不会歪歪斜斜。

    比照两张沾满墨痕的宣纸,优劣立出,一张像毛毛虫爬过的痕迹歪七扭八,一张端正有劲,行云流水,她不承认资质驽钝都不成。

    同样一枝笔为何有两种风貌,她写来辛苦万分,浑身酸痛,而他得心应手,三两下就解决她拚了一下午的头疼事。

    不是她恩将仇报,是他太厉害了,所以她必须想个办法让他无法参加比赛,否则半年的束修要卖多少猪肉才缴得清?

    「拍马屁是没用的,你想想要如何报答我。」他这人很好商量,以身相许吧!

    「嘎!报答?」他不会要她把蜜荷菊花糕吐出来还他吧!

    「夫子没教你投桃以报李吗?」算算她一共吃了他多少东西,理应回报。

    「没有。」那不是很吃亏,桃子比李子大。「五娘师父只教我掷镖、射箭。」

    君子之争,必也射乎。

    虽然她不是很了解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想当君子,不过她会努力学习,不负师父的教诲。

    「五娘师父?」左眉微掀,对她对夫子的称谓感到诧异。

    「就是直接教我十项运动的师父嘛!她人很好又不严厉……哎呀!我干么告诉你这些,你字写完了没?」他是敌人耶!不能掉以轻心。

    想过河拆桥?「快写好了,但是肩膀有点酸,想休息一会。」

    「不不不,别休息,我帮你捶捶。」就差一点了,哪能让他停笔。

    「唔!上头力道重些,左边别太用力……对对对,就是那个位置,嗯!舒坦……喔!再重一些,下面也要……」人生常知足,有婢服其劳。

    「你不要一直嗯嗯啊啊的,快写,就剩几个字了。」写完赶快离开,以免碰到其他人。

    「练字讲求精气神集中最忌急躁,你让我慢慢写来才工整。」司徒悔当真慢下动作,一笔一画勾勒得仔细。

    「你不用写得太工整啦!五娘师父不会相信是我写的。」他存心害她挨骂呀!

    就算他随便写写,她的夫子也不会相信出自她手。「好了,就剩一横……」

    一瞧见他笔起,二话不说的马唯熏立刻夺下他手中毫笔往笔筒一丢,然后一把推开他欣赏「她」的功课,咧嘴一笑地吹干收好。

    茶也喝了,糕饼全下肚,包饼的布巾就还给他,翻脸不认人情的催促他快走,毫无挽留的意思。

    因为自从遇上他后她的运气变得非常背,莫须有的事常常发生在她身上,而且都和他有关,不马上离他远远地,恐怕会霉事连连。

    「小熏儿,你这么急着和我出游呀!悔哥哥感动铭心。」他顺手牵起她柔细小手,当没瞧见她粗野动作。

    想赶他走没那么容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比小鬼还难缠。

    「出游?!」不,他又要搞什么鬼。

    「我们到湖上泛舟,聆听伶伎的丝竹声,共享初夏的荷花把酒谈心,你说可妙哉?」别露出惊恐的神情,附庸风雅。

    庙在城西老皇街,她才不去凑热闹。「我等一下要练箭。」

    「练箭有什么好玩,姑娘家练多了臂会粗,你不想粗着膀子嫁人吧!」他是不在意,不过他不太满意她过河拆桥的态度。

    「膀子会变粗?」怎么五娘师父没告诉她。

    一脸无辜的司徒悔笑着捏捏她玉臂。「你瞧,都长壮了。」

    其实是长年剁猪肉累积的结实臂膀,可是在他绘声绘影的搬弄下,与平常无异的手臂看来特别粗壮,好似如他所言变粗了。

    这下子马唯熏可紧张了,信以为真浮上忧色,不知如何是好的直瞅着他瞧。

    「游游湖心情放松,赏赏山光水色不想烦恼事,过几日自然会消除。」如果有神丹灵药的话。

    「可是过几日我还是要练箭,长壮的肉根本消不下去。」好丑哦!硬邦邦地像王大娘家冷掉的馒头。

    他笑得狡猾的搂她入怀。「不怕,不怕,悔哥哥天天带你去游湖。」

    「天天游湖会不会太奢靡了,我还得帮阿爹卖猪肉。」阿爹说以后猪肉摊要留给她当嫁妆。

    「先不用想太多,咱们游湖去,我知道有种香膏可以令姑娘家更美丽,肤滑似脂,白玉无瑕……」

    声音渐行渐远,逐渐地消失在微凉熏风中,远处的俪人喁语不断,亲昵相拥绕后门逃课,枝头上的乌鸦嘎嘎直叫。

    防来防去防不出如来的五指山,信誓旦旦的马唯熏还是被敌拐走了,什么十

    项全能,半年免付束修,都不敌手臂变粗的可怕消息。

    小雏鹭哪敌狡诈野狐,一口就被吞下肚了,连根毛都不剩。

    「咦!马同学怎么不在了?」她明明吩咐她要练拉弓和马术。

    「先生,我看她又被隔壁的家伙给骗走了,他们太寡廉鲜耻了。」抢人抢到她们书院来。

    「不道人背后是非,牛同学不可毁人名誉。」这字迹挺眼熟的,但绝对不是出自马唯熏。

    她要肯捺下性子静坐半时辰已属难得,不敢指望她会成为文学大师。

    牛柳柳不服气的说道:「又不是只有我在传,大家都知道小熏和白鹿书院的司徒悔走得很近,她喜欢他。」

    「司徒悔?!」为之一僵,她的泪无声滑落。

    面纱下的容貌不再清艳,蛾眉辗转已老去,她还留恋什么呢?

    背过身,聂五娘轻轻地拭去眼角濂滴不让旁人发觉,望着苍劲有力的笔法怀想八岁稚童练字的模样,久久无法回神。

    连牛柳柳几时离去都不知晓,泛红的眼眶透露出思念,冷风拂面带来寒意。

    是认还是不认。

    天无语。

    ※  ※  ※

    「大哥,娘找你。」

    该来的总会来。

    司徒业在林中亭台找到闭目休憩的兄长,柳树的阴影覆在他脸上形成诡谲神色,像鬼门大开的神将阴沉吓人,威吓众幽魂不得迟归。

    但他随即嘲笑自己的荒诞想法,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哪来力量服人,他的生命维系在昂贵药材,能拖一日是一日。

    因此他明知父亲有意将家业托付兄长,他仍不顾一切流言地扛下重责,希望大哥能无后顾之忧的安心养病,他受再多的辱骂和臭名亦无妨。

    当年是他的娘逼走二娘,大家都说二娘已坠崖身亡,尸骨无存,可是一日不见尸体他们仍怀着希冀,期望有一天她能平安归来。

    不过娘可能一样容不下她,爹因痛失所爱而一夜白发的事仍叫她耿耿于怀,她无法接受深爱的丈夫并不爱她的事实。

    虽然大家口头上不说,但爹和娘貌合神离已多年,自从二娘失踪后他们便少有问候,各居一处形同离异,爹已经不在娘的居所过夜。

    三人的恩恩怨怨他并不清楚,只知爹为了报恩而娶娘之前已有一位相爱多年的红粉知己,两人同日进门却有妻妾之分,正室之名是为还恩而礼让于娘。

    可惜娘得了名分却不得夫心,镇日吵闹为赢回丈夫的爱,其实她心里也是很苦的。

    只是她将这份苦化为行动,处心积虑地要赶走二娘,笼络公婆一心想除去阻碍独占宠爱,因此做出不少令人心寒的事来。

    到头来她机关算尽还是得不到丈夫的心,少了二娘的爹如行尸走肉的活着,不仅不再以夫妻之礼对她嘘寒问暖,反而决裂地与她划清夫妻关系。

    相信她也想不到有如此的后果,因此将发泄不出的怒意转嫁大哥身上,百般刁难地令他难过,子受母累代为偿还。

    「年纪轻轻别绷着脸吓人,别人还当你是来讨债的。」唉!柳色虽美却多了根柱子。

    「大哥,你身子不好不要吹太多风,要休息得回房去,小心受风凉。」他殷殷叮嘱反像其长辈。

    是呀!他非常不好,心痛啊!「看你这张小老头脸,大哥深感愧疚。」

    去怨爹吧!谁叫他不忍心爱的人受生育之苦,又不肯多碰不爱的妻子,不然子孙满堂就用不着他一人辛苦,独撑大局。

    他是有愧但不内疚,怪只怪爹太专情,既要报恩又割舍不下所爱,情义拉扯难弃一方,因此伤人又伤已。

    「大哥,你顾好身子就好,旁的事不用你操心。」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说得好,就等你这句。「都是我这时好时坏的身子拖累了你,家里的事就由你多费心了。」

    「自家人何必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事。」他今天的气色看来很不错。

    好个应该,日后可别怨我。「大娘找我有事?」

    「你可以不去,她要问的事大抵你都清楚。」无非是婚事成否-!不早点说,他都走到厅堂还能退回去吗?真是脑筋僵化的小老头。

    连在自家人面前都虚情假意的司徒悔一脚踏进门槛,另一脚犹豫地想往后退,他实在不愿对着一张张无趣的脸掩饰自我,他们引不起他的兴趣呀!

    可是都打过照面了还能躲吗?即使有再多的不耐也要敷衍一下,他不想照三餐的接受大娘的「关爱」。

    「过来。」

    威仪低沉的老音显得刚硬,没有一句问候或称谓冷然而起,十分具有权威感。

    「是的,大娘。」她当唤猫狗不成。「孩儿给您老请安。」

    「不必,我承受不起,你对屠户之女的印象怎么样?」她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直截了当的点明。

    印象很好,可以办喜事了。「差强人意,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势。」

    「哼!你的身子骨又好到哪去,人家不嫌弃你体弱多病,你倒是拿乔了,乡下丫头配你这病人足足有余,还妄想当家吗?」将来司徒家的一切都是业儿的,他休想分得一丝一毫。

    「孩儿不敢,孩儿只想养好身体帮业弟分担一些责任。」咳!咳!他病得很重。

    当家责任重,他不会自跳火坑把自己烧成两头烛,日夜操劳如业弟一般早衰,他还想游山玩水,继续他双面人的生活。

    「你说什么,你想抢业儿的家产。」他凭什么,妾生的庶子不具备任何地位。

    大喝一声的司徒夫人楚月凤压根瞧不起庶出子女,尤其是她所痛恨的女子所生,心中的怨恨排山倒海而来,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眼前。

    即使年近半百她仍不承认丈夫别有所爱,一心认定是外头的野狐狸勾引了他,使其幻术令他死心塌地的爱上,无法可解。

    她是自视甚高的人,容不得失败,当年的美貌让她目空无人,执意下嫁挟恩以报,以为丈夫必会疼宠有加、-弃旧爱与她情缠一生。

    未料事与愿违,新嫁娘反而不如妾。

    「孩儿并无此意,只想兄弟齐心共创佳业。」家产送给他他还嫌碍事呢!

    「呸!凭你的文弱身子怎么跟人做大事,业儿不需要你碍手碍脚的拖累他。」他别想有出头的机会,她会像对付他娘一样的对付他。

    「孩儿没那么不济事,大娘不妨让孩儿试一试。」咳!咳……他真的善于经营,绝无虚言。

    楚月凤蔑视的一嗤。「我不会拿银子来打狗,你只管娶妻生子当你的废人,我们司徒家还养得起几条狗。」

    「大娘……」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他装出谦卑的乞求样。

    是他不要不是不能,否则以他对敌人的狠厉手段,毁掉一个老女人的希望轻而易举。

    「娘,请您注意自己的语气莫任意攻击,您羞辱大哥也等于羞辱我,我们是同父所出的兄弟。」她不该将心中的不满迁怒于人。司徒业忍不住劝道。

    「你和他是不同的,怎能相提并论,他娘是专抢人丈夫的狐狸精……」

    「娘,您在胡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她怎么老是在这件事大作文章,分明是妒心所致。

    眼神沧桑略带哀愁,司徒悔假意伤心的哽咽。「业弟,不用为我的事和大娘起冲突,我娘在天之灵会不安的。」

    「可是……」他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呀!

    「无妨,我这病弱的身子也不知能撑多久,何必为点小事斤斤计较。」他笑笑的挥挥手,表示不会挂怀于心。

    为母亲不当言词的司徒业羞愧不已。「大哥,是小弟让你受辱了。」

    「没有的事,大娘是关心我身子撑不住才会口出恶言。」反正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不急于一时。

    他装得越卑微无助,他们母子间的裂痕越大,这是他对楚月凤的惩罚,母子不同心反而有失去亲子之虞,看戏的他可乐得加油添薪,加以挑拨。

    没人可以欺了他之后全身而退,他只是不动声色的布局,让她失去凭靠的依势,日后的寂寞和苦楚才是重头戏,众、叛、亲、离,

    「娘,您可不可以停止您的憎恨,不要让我心痛有您这样的娘。」看着大哥受委屈他实在不忍心,骨肉血亲谁能离弃。

    楚月凤脸色微变的扬声斥责,「娘全是为你着想你懂不懂,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狐狸精的儿子而忤逆我。」

    「二娘不是狐狸精,她是我见过心地最良善的女子,是您容不下她才造成憾事。」司徒业不假辞色的指出母亲的不是。

    「反了,反了,她到底给你吃什么迷心丹,让你是非不分顶撞长辈,聂玉娘根本是个狐蹄子,不许你说她好话。」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再谷她一次。

    她是永远的胜利者,没人能抢走她的丈夫和稳固的地位,只有她配称司徒夫人,其他人都该死。

    「娘,您偏执得连孩儿都认不得您了,爹的心死还不能让您觉悟吗?您……」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横隔在母子间,不愿承认错误的楚月凤赤红了眼,认为儿子背叛了她的用心,怨妒地瞪着他不肯相信事实,一昧的作茧自缚走不出桎梏。

    她恨丈夫的无情,怨聂玉娘的出现,更恼儿子的无状,满身的寂寞和苦涩无人可诉,她的心比任何人更痛,更椎骨刺心。

    可是没人能体谅她的深情无从回报,夜夜恶梦不断地梦见浑身是血的聂玉娘一言不发的站在床前,狞笑地看她自食恶果。

    她的痛苦无人知,只有冷烛凉风伴她凄凉。

    对峙的母子谁也不开口,静默是唯一的声音,加大的裂缝如海沟,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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