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风流,亦最忧愁,一波未平,一波又出头。寒山寺牙乱悠悠。
宏法大师死而复生,在寒山寺外摆下“君子台”,要把“青玉内经(景)石镜”传给武功最高的人。
这下又在江湖中引起轩然大波。江湖中稍有名气的人都不甘落后,结帮搭伙奔向寒山寺。
宝石谁都想得,可宝石就一块,来争宝石的人都不想这个,满心里尽是好梦,侥幸。
宏法和尚满心欢喜,脸上笑容不散。
朝阳灿烂,他的心也开始灿烂。
寒山寺外一片热闹光景。人来人往,都等着台上争雄。台子很大,拔地而起有两丈多高。台面是正方形的,铺着寸厚的木板。“君子台”的四周有石有树,来争赛的人有站有坐,也有闭目养神的。想得宝石的人这时才觉得欲得“石”不易,心清也难免有些紧张。
太阳升上高天,阳光热辣辣时,台子下面聚集了二三百人,他们仰目而视,希望早点开场。
这时,宏法大师走上了“君子台”,下面的人顿时鸦雀无声了。
宏法大师红光满面,看了两眼台下的众人,笑道:“众位英雄前来争雄,老衲深感荣幸。宝石天下至宝,唯有功德者居之,但宝石只有一块,得不到宝石的英雄请不要怨恨,世事本亦难周全。”他双袖一抖,手中托出一块长约一尺,厚约半寸,宽半尺的绿色莹莹的宝石,那翠色的光芒顿时让台下的众人心驰神往。
宏法和尚见众人个个跃跃欲试,收起宝石笑道:“众位英雄,宝石你们见到了,胜者得之,请上台动手吧!”他退到一旁去。
两个年轻人霎时冲上台子。
他们拳来脚去斗了没有几招,忽地又冲上去一人,竟是“云南火龙”贝珠。他一声召呼也不打,上去就是两掌,把两个年轻人打到一边去。
两个人见他威风凛凛,不敢与他争,只好乖乖下台。
忽地,一声怪笑,梅长飞上台去,他对宝石早已思之入迷。
贝珠不知他的厉害,冷笑道:“你也欲得石,就你这熊样,不是来找死吗?”
梅长“嘿嘿”阴笑道:“老夫若不来争宝,你又怎会碰上克星呢?”
贝珠“哼”了一声,“火龙功”急告出手,他想一下子把梅长打烂。
梅长闪身急,对着他的耳朵一阵怪异的尖笑,声音刺耳而幽恍,让人受不了。
贝珠身子一颤,仿佛受了雷击一般,眼翻白了。梅长立掌如刀,猛地劈过去,“啪”地一声,贝珠的脑袋稀烂,死尸被甩下台去。
台下众人霎时一阵骂声。
宏法和尚则不住地“阿弥陀佛,罪过,善哉!”
一道人影冲上台子,梅长立时转过身来。
两人竟然认识。
梅长笑道:“丁老儿,你是知道我的……”
丁夫白冷“哼”了一声:“老夫知道你,所以才要收拾你。”
梅长哈哈地大笑起来:“丁老儿,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那两下子也配与我斗?”
丁夫白猛地侧身前欺,一指点向梅长的“期门穴”,说:“看我配不配与你斗?”
梅长见对方身法快极,吃了一惊,急闪稍迟,被丁夫白的指气时中后脊皮,鲜血顿时渗了出来。梅长大怒,好你个老儿!我非剥你的皮不可,他对着丁夫白就是一阵刺耳的怪笑。
丁夫白双手捂耳,连忙纵到一边去。
梅长抢身一跃,举掌就打。他是一边笑一边打,不给丁夫白一点喘息的机会。
丁夫白双手捂耳,只有在台子上四处跑。他知道长笑颇费内力,只要梅长怪笑一止,他就立即反扑。
梅长岂有不知长笑危险的道理,但他别无良策。忽然,他灵机一动,有了对敌妙计,笑声突止。
丁夫白不知是计,心中一喜,扭身扑上,挥指就点,气劲雄奇。
梅长哈哈就笑,身形一晃,矮身击向他的腹部,声势骇人。
丁夫白大谅,立忙捂耳急退,但为时已晚,被击中,疼得他闷“哼”了一声,人也被逼到台子的一边去。
梅长大乐,纵身飞起,一式“三阳开泰”,劈向了夫白的头顶,掌劲深沉威猛,非同寻常。
丁夫白见对方来者不善,顾不上面子了,急身一个兔滚,从梅长的脚下滚过,梅长飞脚没有踢中。
丁夫白躲过一劫,弹身飞起,连连发气点向梅长的后脑勺。梅长低头扭脸,催气又笑。
两人斗了几十个回合,梅长感到内力有些不充了,腹中丹田处有些空荡,双手也不如刚才有力,这让他又恨又怕。
丁夫自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刻的,于是更加小心应付,能拖垮他更好。
梅长心里急了,老是“嘿嘿哈哈”地笑着不是办法呀!他侧身一个急撤,随之换了一口气。
丁夫白没有逼他,对方总有笑够笑乏的时候。
那时就该他笑了,乐了。
梅长两眼盯着丁夫白看了一会儿,突地不笑了。也没法笑了。
丁夫白飞身就扑,弹出几道指气,直射梅长的要穴。梅长提气纵身,陡感内气不足,身子闪迟了一点儿,被丁夫白的内气射中肩头,顿时显出一个血洞。梅长大叫一声飞返丈外。
丁夫白并不饶他,随身欺上。
梅长恼怒之极,陡地又是一声怪叫。丁夫白这次没有捂耳朵,他感到梅长的笑已失威胁,用不着怕了。
梅长似乎并没有料到自己的内气耗损这么多,等他见丁夫白毫无顾忌时,后退有些晚了。两道指气射来,穿透他的胸腹。
丁夫白一声大笑,挥拳击向梅长的面门。
梅长惊骇万状,无奈之下,只好翻身滚下“君子台”,狼狈逃窜。
丁夫白没有追他,脸上绽出胜利的欢笑。
他刚领略了一会儿胜利的欢欣,一个老和尚冲了上去,丁夫白看清来人,大吃一惊,少林方丈和尚也来夺宝石了。
他知道悟法和尚有两下子,笑道:“你不是已四大皆空了吗?”悟法禅师说:“有时也不空。”
“那你什么时候才空?”
“无思无念时。”
“那你就那时来吧!”
“我现在已经来了,老衲不想空回。”
丁夫白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为难了,斗与走,他拿不定主意。
忽然有人说:“丁夫白,你不是对手,快下去吧!免得弄个头破血流。”
丁夫内向左边一看,见武当派掌门人青一道长正冲他微笑,他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这两个东西是一块来的,斗败一个还有一个,看来自己取胜不易,不如……
他还没有考虑周全,悟法突地出手了。
他一抖宽大的袖子,立掌一揖,一式“僧推月下门”,击了出去。他内力雄厚,不可小瞧。
丁夫白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就点,劲气飞扬,亦颇不弱。
悟法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轻蔑地“哼”了一声,一挥手就把他的指气击散,同时展身施出“无相神功”向丁夫白按去。
丁夫白不敢怠慢,摇身一跳,躲过悟法的大掌。谁知悟法另有一手,他跟步追击身法特快,猛地欺到了丁夫自的左侧,手拍到他的太阳穴上。“啪”的一声,丁夫白脑浆迸溅,死尸被甩到台下去。
台下人顿时又乱了起来,六嘴八舌,你骂我说,嗡嗡一片。
“没料到和尚也这么贪、这么狠。”
旁边不乏少林弟子,他们只好低头不言。
“这老和尚比‘地仙指’还厉害,真想不到。”
“他下手好歹毒,我看不象出家人。”
“和尚还要什么石头!”
“他太猖狂,不能放过他!”
台下议论纷纷,悟法却充耳不闻,他感兴趣的是宝石,不是别人的叫喊。
“我来收拾他。”一人飘然而上。
有认识他的在台下私语:“这人厉害,‘云水宫主,常天远。”
悟法和尚似乎也认为常天远厉害,两眼不住地打量着对手。
常天远笑道:“害怕了?那就下去。”
悟法和尚哈哈大笑:“和尚还会害怕吗?”
他一脸狠劲儿,台不的少林弟子颇觉陌生,他们的方丈变了。在中律门呆了许多天,能不变么?
常天远在旁边踱了两步:“你真是和尚?”
“看不见我的头吗?”
常天远一笑:“以前的悟法和尚我是见过的,他可不象你一脸横逆。”
悟法和尚脸色一冷:“以前的事何必现在说,我象哪个并不重要,‘君子台’上只见高低。”
常天远说:“和尚狠勇好斗,是犯佛规的。就凭这,你就胜不了。”
悟法轻“哼”了一声:“你又有多少把握呢?”
“至少比你多得多。”
悟法和尚没有吱声,巧辩不如实斗。
常天远知他心意,身子飘然一晃,一掌直拍悟法的额头。悟法十分沉着,待掌到了他的面旁,才双掌一翻,猛推过去。常天远掌向下按,两人击在了一起。“啪”地一声,悟法和尚退了一步,脸色惨白;常天远含笑未动,胜了一筹。
悟法有些恼火,纵身抢上,双掌交叉一拧,翻转直击常天远的太阳穴。这一招又毒又狠,完全不象得道高僧所为。
台下的人也觉少林方丈实在太毒,不象个名门大派的掌门人,少林和尚怎么这个样子呢?
少林门下更有些羞愧,几乎抬不起头来,方丈大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常天远倒不怕什么,对方凶与狠大惊小怪难道指望人家对你笑脸相迎吗?
他扭身矮势一绕,鬼也似地冲到悟法的背后,伸手一抓,把悟法扔到了台下去。
台下轰然一声。
常天远刚欲转身,青一道长腾身而上,光闪起,剑刺常天远。
常天远见对方剑术神奇,不敢怠慢,空身向后急翻,同时挥掌拍击青一道长的面门。
青一道长剑术一变,摇剑幻出数点寒星,射向常天远。这一招太过诡谲,常天远见所未见,飞身急撤为时已晚,左肩被刺中一剑,鲜血流洒。青一道长大乐……
常天远大怒,旋身欺上,使出“玄天水精”神功,猛劈过去,青一道长反剑直刺。
这一次青一道长有些失策,常天远用了全力,掌劲非凡无比,他长剑被劲气一推,刺偏了。常大远的另一掌趁势袭上他的肩头。“啪”地一声响,青一道长被击飞,人也摔下台去。
常天远随之也飘然而去,他受了伤,不敢继续争雄了。
宏法大师这时双掌合什站了起来,口喧了一声佛号,说:“天下奇士无数,难道就分不出红花绿叶?”
“老和尚,我来了!”人影一闪,田乙君上了台子。
台下人霎时议论不止:“这老怪也来了,宝石的魅力真是不小!”
“看来宝石非他莫属了。”
“那也不一定,天下怪物多得是。”
“别瞎嚷了,又上去人了!”
众人抬头,嚷声顿止。
风波老人上了台子。他向台下众人扬了扬手,高声说:“诸众,老夫上台不是为了争名夺利,仅想劝一声诸位,这是生死台,不是功名地,请不要上当……。”
宏法和尚有些不悦了,厉声问:“这是何意!宝刀赠侠士,香粉送美人,古来如此,我不吝宝物,岂非善举?”
风波老人一笑:“老朋友,你难道没看见有死人吗?”
宏法大师脸一沉:“生死皆因缘,有什么好怨的?”
风波老人冷笑道:“可因缘在你手上,这并不是天意。”
宏法大师眼里闪出愤怒的目光:“施主,我意在于为宝石择一佳主,并无别的。”
风波老人说:“难道非此选不出合适人来?”
宏法大师“咳”了一声:“也许这并非良策……”
田乙君却说:“大和尚,你没有错,宝石应归胜者,这谁也说不出什么。”
风波老人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宝石非为你所得不可?”
田乙君笑道:“不错。”
风波老人大笑起来:“我看你是愚透了,宝石在他手里不是很好吗,他为何要让与别人?”
田乙君一怔,没有吱声,觉得怎么回答都不合适。不假,他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宏法和尚哈哈大笑走来:“人生在世,一切全在缘分,我与宝石的缘分尽了,自然要与它另择佳主,难道这还有假?”他抖起袖子,亮出那动人心弦的宝石来。
田乙君连忙靠上去,说:“大和尚,可否借咱一观?”
宏法大师摇头道:“不可。宝石不须防,人心不可测。”
田乙君有些恼火:“大和尚,你信不过我?”
宏法和尚一举手中宝石,说:“众位若一观,不妨上来细看。”
风波老人道:“不可,小心他耍花招。”
可宝石的召唤远比他的提醒更动人,台下众人忽地都拥上台子,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向当中钻,众人只顾挤了,竟把宏法和尚给忘了。
风波老人陡然发现他不知去向,顿感不妙,大叫道:“快散开,要出事!”
众人一惊。并没有闪躲,他们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呢。
忽地,火花一闪,惊天动地一声大响,台子被炸上了天,霎时血雨迸洒,残肢乱飞……
风波老人这等高手也没有幸免,尽管他还是个清醒老者。田乙君亦没逃出去,死得很惨。
几乎所有的人都被一声巨响送上了西天。
迟到的几个人这时倒庆幸了起来,不然的话,残尸堆里说不定也有他们。
朗造晚到了几步,见此情形,忧虑地说“这又是一个阴谋,他不与我们见面,这不是好兆头。”
根西点头道:“他在做大事,也许现在还来不及与我们相见,多杀些汉人高手总是对的。”
朗造有些不以为然:“他总是神出鬼没,其中说不定有诈。”
根西淡然一笑:“什么诈?”
朗造道:“也许他是个假的,真的早已死去。”
根西摇了摇头:“那他干什么乐于杀人呢?”
朗造说:“也许他是个杀人狂,乐于干这个。”
根西淡然一笑:“我们到寺里去看一下,也许会发现什么的。”
他们几个人进了寒山寺,破败的景象让人感到凄凉。堂前门口处歪做着一个和尚,嘴里流着血,人已死了。
他们四下找寻了一番,没有再见他人。
朗造长叹了一声:“他做事真绝,不留一点儿破绽给人。”
根西摇头道:“破绽还是有的,只要你细心就会发现。”
“破绽在哪?”
根西一指歪着的和尚:“就在他身上。”
朗造踢了和尚一脚,说:“我看不出来。”
根西微微一笑:“凶手是个年轻人。”
朗造一惊:“你辨出他的内力来了?”
根西点头说:“是的,他的内劲的年轮很明显,一看就知。”
朗造笑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呀,至多说明杀害和尚的杀手是个年轻人,对我们有什么帮助?”
根西说:“也许会有用的,只要……”
朗造一摆手,说:“我们在这里弄不出什么来了,不如去追踪一下,也许……”根西一点头,几个人出了寒山寺。
他门顺着一条小路急行了一阵,迎面碰上两个农夫,朗造问:“你们可见有个和尚过去?”
“有个,向西去了。”
几个人弹身就追。
两个农夫见他们走远了“嘿嘿”笑起来。
“你真行,一路骗了几个人了。”
“不骗不行,我们若说不知道,他们说不定会杀我们的。这是混世法,你以后可要精着点儿。”
两个人嘻嘻哈哈向前走去。
根西等人向西追了一阵子,不见和尚的影子,有些失望。
朗造说:“那两个小子把我们骗了,再追下去也没有用。”
根西笑道,“凡事要有耐心,任何人也骗不了一个有耐心的人。”
朗造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没言语。
哥云忽道:“那边有人来,象个和尚。”
几个人精神为之上振。
等那人靠近了,朗造猛地堵住他的去路。
“老和尚,你要到哪里去?”
那人笑了一声:“我是和尚吗?”
朗造说:“你不是和尚是什么?”
“是秃头都是和尚?”
“不是和尚干么把头弄得这么光?”
那人火了:“老夫行走江湖百余载,还没有人敢问老夫这个呢!”
朗造不怕他,笑道:“你不是和尚,又把头弄个精光,看来你喜欢和尚,那你一定也认识不少和尚了?”
“和尚有什么好,我干么非要认识和尚?”
“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和尚,正找他呢。”
“是哪一个?”
“宏法大师。”
“你们找他干什么?”
“想问他一件事。”
“宏法和尚不是死了吗?”
“他不会轻易死的。”
“我也不知他在哪里,和尚出了名,是很容易成为滑头的。”
“那你呢?”
“我是个疯子,是个成了‘王’的疯子。”
根西笑道:“你是冷前辈。”
冷战哈哈一笑:“不错,你还有眼力,老夫已有多少年不走江湖了。”
根西微笑道:“那你何以知道宏法大师已死的消息?”
冷战说:“这是我近期听说的。宏法人挺精的,似乎不会轻易死去。”
根西笑问:“您可有他的消息?”
冷战道:“前两天我的一个朋友在龙虎山看见过他,这两天没听到他去了哪里。”
根西说:“你没有听说他在寒山寺设台择人托宝吗?”冷战摇头说:“没有,他似乎不会这么干。”
根西道:“这是真的,他确实这么干了,而且还杀害了许多江湖客。”
冷战两眼闪动了几下,放出一种锐利的光芒,激动地说“那不会是他,宏法和尚是不会无端杀人的,除非他和我一样也成了疯子。”
朗造说:“不管他是否杀了人,他都成了武林公敌,他的手段太不高明了。”
冷战叹了一声,说:“这是有人陷害他,你们不要相信,一切总会明了的。”
根西说:“除非他能证明当时不在现场,否则,他很难洗清自己。”
冷战忽儿一笑:“你们是他的朋友?”
“是的。”根西强调说,“许久以前是朋友。”
冷战点了点头:“你们很想见他?”
“前辈知道他在哪里?”根西忙问。
冷战淡然一笑:“也许是吧。”
根西大乐:“那请前辈告诉我们他在何处?”
冷战说:“那地方不好找,你们跟我来吧!”
几个人欣欣然跟冷战而去。
他们翻过两座山,走了一段茂密的花枝盘结的羊肠小道,来到一棵大树下。这里山势也高,放眼望去,许多景象尽收眼底。
冷战停住笑道:“马上就到了,他现在也入定呢。”
根西纵上一块大石,向北一看,果见宏法大师正坐在一块石板上禅定,心里顿喜。他拧身一个飞跃,飘落到离宏法大师三丈远处。
宏法大师双目轻垂,不见动静,似乎他并不关心身边的一切。
冷战等人靠了过来,宏法大师才收功开目。
“大和尚,有人找你哩。”冷战笑道。
宏法和尚平淡地问:“谁找我?”
根西忙说:“大师,您不认得我了?”
宏法和尚摇头说:“我没见过施主……”
根西道:“这可奇了,难道过去的一切您都忘记了吗?”
宏法大师空漠地说:“往日似流水,逝不可追忆,还提它干什么。”
根西说:“过去的一切对你也许似流水,对我却格外重要,我是不会忘记的。”
宏法大师淡淡地问:“你要怎么样呢?”
根西说:“把那些东西交给我。”
“什么东西?”
“宝石和财宝,那些数不清的财宝。”
宏法大师长叹了一声:“你来晚了,宝石已被人抢走,那些财宝也已为沈万山所得。”
“沈万山?”
“是的,不然他怎么会成为巨富呢?”
根西冷笑道:“这些话恐怕连你都不信吧!”
宏法大师摇了摇头:“这是真的,我没有理由骗你。”
根西忽地怒道:“你就是这么守护财物的吗!你对得起你的故主吗?”
宏法大师低沉地说:“我也是没法,那些东西原是要交给你们的,不料被别人钻了空子,我是悔恨莫及……”
“宝石为何人所得?”根西逼问。
“我不知道,他是乘我入定之时偷的。”
根西“嘿嘿”地冷笑起来:“和尚说起鬼活来也连篇不绝,这倒也是奇事,刚才你不还在寒山寺外的台子上耍过花招吗?”
宏法和尚忙说:“什么寒山寺,我一点儿也不清楚,我耍了什么花招?”
“你杀了不少人。”
“这真是齐天大冤!”宏法和尚说,“我根本不知寒山寺外有什么台子,怎会去那里杀人?”
根西冷笑道:“你杀没杀人不关我的事,我要你交出那些东西,这你是推不掉的。”
宏法大师低头沉思了一下,说:“你能给我两天时间吗?”
“干什么?”
宏法大师说:“去追回那些财物。”
根西冷笑了两声,问:“两天不是太短了吗?”
宏法大师笑道:“我自有办法。”
根西半信半疑:“两天后我们哪里找你?”
“还在这里,行吗?”
根西思忖了一下,点头说:“可以,你不会到时不露面吧?”
宏法大师哈哈一笑:“我若有意骗你们,又何必在此与你们相见呢?”
根西看了一眼朗造,说:“那就一言为定,你要信守诺言。”
宏法大师说:“你放心吧,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胡说八道。”
根西点了点头:“告辞。”与朗造等人一同离去。他们是带着笑走的。
宏法大师微笑点头,得意之极。
冷战笑道:“你也够缺德的,怎么说沈万山劫了你的财物呢?”
宏法和尚哈哈一笑:“沈万山富得流油,他怎么该这么运气的?我看他也该倒点霉了。”
冷战说:“有你这么一句,我看他离倒霉恐怕不远了。”
宏法大师乐哈哈地说“这还不是最妙的,别人倒霉我们发财才是上上之策。”
冷战“嗯”了一声:“两天后你真的在此等他们?”
宏法和尚说:“傻瓜才会这么干呢,我手里没有财宝,等他们挨揍?”
冷战笑道:“那他们以后碰上你可饶不了你。”
“我不怕他们的,要逃要打都比他们强。”
冷战长叹了一声:“你总有主动,我不如你。上次在白马镇碰上个小子,我就吃了亏,这个仇不知什么时候能报。”
宏法大师说:“别灰心,你也会占主动的,等我们把所有不顺眼的小子收拾了,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冷战说:“许多人都这么想,不知谁能收拾掉谁。”
宏法大师微微一乐:“走着瞧吧,笑在最后的终将是我们。”
冷战没有吱声,他看见远在飘来一朵白云,他感到自己没有白云那么自在。
宏法大师也不再说话,静默有时是有趣的,他需要清静,他的心乱了一阵子了。
根西与朗造走了一段路,朗造说:“我们就这么放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
根西说:“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他若不想见我们,刚才我们也见不到他呀!强行逼迫又能得到什么,杀了他也没有用的。”
朗造说:“我怕他耍我们。”
“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根西说,“耍我们他并得不到什么好处,而只能适得其反。”
朗造扭头看了一眼远山,不说话了,多少年都等了,就再等两天吧。
他们找到一座寺庙住下,安心等待时光飞逝。两天是好过的,虽然他们觉得分外长,犹似一月。
他们老早就到了与宏法大师相会的地方,心里激动而又不安,各种念头飘然而至,心绪万端。等啊等,两个时辰在焦急中过去,仍不见宏法大师的影子。
朗造泼口骂道:“老秃驴!肯定把我们耍了。”
根西阴沉着脸说:“再等一会儿,也许他有别的事耽误了。”
朗造“哼”了一声:“那是不可能的,我看他是存心戏弄我们。”
根西看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太阳升上了中天,在无声中又斜向了西方。一片残阳如血时,根西也失望了。他仿佛被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恨怒交加。
“老秃……我们绝不能饶他,想玩拖而骗的把戏,没那么容易!”
钟都开口说:“我们不如飞鸽传书让教主来收拾他,他的把戏再精,也骗不过教主的法眼的。”
根西低头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好。”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番,才下山而去。
一夜又过去了。天刚拂晓,他们又奔山头,希望能碰上宏法大师。翻山越岭走了不少险路,他们进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山谷。
几个人又向里走了一段,陡见一处喷泉向上吐着明水。他们顿感阴凉,猛地冲了过去。
朗造忽道:“这里好象有人出没,我们本妨躲在暗处看个究竟。”
根西点头答应,几个人便躲进草丛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朗造都有些忍不住了,正欲出去,忽见一个老和尚走了过来。
根西看清了对方,欢喜无比,这不正是宏法和尚吗!看你还往哪里逃!
他们几个人猛地冲过去,一下子把宏法大师围上。宏法大师神色有些憔悴,有些发呆地看着他们不语。
根西笑道:“大和尚,还认识我们吗?”
宏法大师摇了摇头。
朗造说:“我就知道你会不认识我们,可我们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宏法大师更疑惑了:“你们说得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
根西盯了他一会儿:“你两天前没让我门在南面的山上等你吗?”
宏法大师说:“我一人在此住了许久了,从没有离开过这个山谷,也更没有让你们等我。”
根西“哼”了一声:“你倒挺会装的。”
宏法大师叹了一声,说:“我没骗你们,你倒是很象我的一个故人的儿子。”
根西愣了一下,问:“你的故人是谁?”
宏法大师“咳”了一声,说:“他是大元的最后一个皇帝,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根西笑道:“他很好,我正是他的儿子。我们找你许久了。”
宏法大师说:“我知道你们会找我的,可惜啊!你们来迟了一步。”
根西一听就火,这不又和上次的调子一个样吗!他冷笑一声:“我们怎么又来迟了?”
宏法大师冷漠地说“是的,来迟了。前些时候我收了一个弟子,他千般玲珑,聪明异常,谁知在我倾囊传授了他武学之后,他起了祸心,趁我打坐时点了我的“命门穴”,若不是我见机早立时假死,早被他害了。”
“那宝石与财宝呢?”朗造急问。
宏法大师淡淡地说“宝石被那逆徒抢走了,藏宝图还在我这里。”
根西顿时,心花怒放,虽然宝石被别人抢了去,但财宝还在,这已是天大的喜事了,有了财宝就什么都有了!
“大师,快拿宝图我看,”根西笑说。
宏法大师慢声道:“宝图你们是看不懂的,还是我带你们前去吧。”
根西无奈,只好点头说:“那也好,我们这就走吧!”
宏法大师向四周扫了一眼,慢慢向山谷外走去,从后背着,他已相当苍老了。
朗造说:“不会又是耍把戏的吧?”
根西笑道:“是也没关系,看他能往哪里跑?”
宏法大师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只顾向前走。
他们四人紧跟在后头,一步也不放松。
几个人走了一阵,来到山下十字路口。
忽见一辆马车飞奔而来。他们静站了一会儿,马车竟停在了他们面前。宏法大师向马车扫了一眼,陡见云凌上人与胡风天走下车来,不由呆住了,他心里乱腾腾的,也空荡荡的。
云凌上人对他苦笑了一下:“道友何往?”
宏法大师毫无表情地问:“你呢?”
“我正要找你。”
“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亲手藏了不少财宝,这位胡兄欲见识一下。”
“已有人赶在你门的前头了,想见识就请问他们吧!”他把球踢给了根西,多么自然!
根西自然不会让胡风天见识的,他淡然一笑:“宝物财富是我们的,你们似乎没有要见的理由。”
胡风天哈哈一笑:“这年月也讲理吗?宝物是天下人的宝物,人见各一份,你们挡不住谁的,除非谁也得不到。”
根西冰冷地问:“这么说,你想来硬的?”
胡风天说:“只要能得到财宝,软硬我不在乎,死人也不怕!”
根西两眼里顿时射出骇人的厉芒:“你想死?那是不难的!”
胡风天哈哈一阵狂笑:“能让老夫死的人现在还没生出来呢!”
根西冷笑道:“你少猖狂,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死亡离你并非遥远。”
胡风天满不在乎地说“离你同样也不遥远,我想收拾你们,我的弟子完全可以代劳。”
他一挥手,黄家兄妹走上前去。
根西看了一眼他们兄妹,笑道:“老东西,你也太怕死了,让他们替你上阵,你不觉得失你的体面吗?”
胡风天笑哈哈地说:“你们几个还不配与老夫交手,我的弟子足可以收拾你们。”
根西仔细看了一下黄家兄妹的姿式,皱眉说:“老东西,你有种别硬逼别人上场。”
他觉得黄家兄妹有些古怪,不敢贸然与他们动手。
胡风天得意地说“我的弟子你们也对付不了,还是乖乖认输吧!”
朗造冷笑道:“你的弟子有什么了不起,我就能收拾他们。”
胡风天说:“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朗造退了一步,刚欲展身施功,宏法大师忽道:“他们修习的是阴阳丹功,你不是对手。”
朗造一惊:“你怎么知道?”
宏法大师说:“‘阴阳真人’教出来的成双弟子自然不会修习别的功夫。阴阳丹功若一人施展,也没有什么惊人之处。若两人同时出手,那就不同了,往往会有石破惊天之效。你又怎会是他们两人的对手呢?”
胡风天哈哈大笑道:“大和尚,你果然比他们滑头,越老越精了。”
“胡‘阴阳’,你也不差,越发阴损了。”
胡风天“嘿嘿”一笑:“老朋友,我们别斗嘴了,合在一处岂不更妙,让他们滚蛋吧!”
根西“哼”了一声:“该滚蛋的是你,你的弟子即使厉害,也没有人怕的。”
胡风天扭头看了一眼云凌上人,说:“那我们就教训他们一顿。”
云凌上人说:“一切随你。”
胡风天“嗯”了一声:“徒儿,冲上去!”
黄家兄妹霎时如离弦之箭,直取朗造。
他们兄妹形影不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配合协调,登峰造极。两人的功力与气劲几乎成了一体,分合有致,合中有妙。
朗造料不到他们的身法如此之快,大惊之下运功抵抗,两臂一展,分击二人。
黄家兄妹眼中似乎根本没有外物存在,两人沉浸在一种外人难以知晓的气氛中,同时出手攻击,他们的掌一阴一阳,两股气劲从他们手中发出。“叭噗”两声轻响,朗造被击飞丈外,狼狈不堪。
根西大吃一惊,他小看了他们的阴阳丹功,处在这样的情势中,他有些左右为难。
继续打下去,不但讨不了好,而且也不智。但若弃这次机会,他也做不到,那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他两眼盯着宏法大师,希望他能有什么两全之策。宏法大师明白他的心情,平静地说“你们不用斗了,我告诉你们藏宝地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怀疑自己听错了呢。
宏法大师说:“财宝藏在青山里,玉皇石上有寸地,前后八尺不偏斜,找不到宝怨自己。”
根西哈哈地大笑起来:“妙,大师不愧是高人领袖,武林班头,手妙嘴亦秀。”
胡风天不乐了,随便胡扯几句与没说有什么两样,他冲宏法大师叫道:“老友,你别卖关子了,有什么就直说吧!”
宏法大师说:“你还要怎么直,我不可能说得比这清楚了,除非我成了疯子!”
胡天风“哼”了一声:“成了疯子你更不说。”
宏法大师道:“成了疯子我就不贪财了,不说难道让它烂在肚里?”
胡风天“嘻嘻”一笑:“那我们就把你接疯?”
宏法大师摇头道:“不用你们接,到时候我会疯的。”
胡天风有些哭笑不得,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怎么对付宏法大师。
云凌上人说,“我们不妨等几天,等到他疯。”
胡风天苦笑道:“等是没用的,非揍不可。”
宏法大师把脸一转,不理他们了。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使他恐惧了,死也不能。
胡风天手举到半空又放下了,宏法和尚若宁死不说,揍又有问用?他两眼盯着宏法大师看了一阵,似笑非笑。
朗造这时又走过来,冷蔑地说:“你的弟子一身邪气,胜了也不光彩。”他显然没有负伤。
胡风天扫了他一眼:“老夫一样能让你爬不起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他们僵持不下,宏法大师有些烦了,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他似闲云野鹤,不想受到什么约束。
胡天风连忙说:“老和尚,你哪里去?”
“天下大着呢,可去的地方多了。”
胡风天气道:“我们可是为你而来的……”
“我没有邀请你们……”
胡风天急了,摇身飞纵飘到宏法大师前面,堵住他的去路:“老朋友,相见一次不易,你总该说些什么才是。”
宏法大师冷漠地说“该说的找已说过了,不想说的,你逼也没用,老袖自信骨头不是太软。”
胡风天尴尬地一笑,无言以对,老和尚把这一步,逼真是无用了,他长叹了一声,心中充满别滋味。自己也这般年纪了,为了些金银财宝还要如此辛苦,到底为了什么?
宏法大师见他失却了锐气,扭头就走,他一刻也不想在此多呆,远离他们就是远离烦恼。
根西好不容易找到他,自然不能让他走掉,他一挥手,几个人随后紧跟。
胡风天这时清醒了过来,忙说:“我们也不能放过他,财宝不能让他们独吞。”
云凌上人摇了摇头,唯有长叹。
宏法大师见他们阴魂不散地缠着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这样下去算什么,得甩掉他们。
他若下决心去办一件事,还很少有不成功的。胡风天、根西等人虽然都是一流身手,但毕竟不占主动,山野大川倒处都是藏人的地方,他只要向旁边一闪,他们就未必能发现他,烦恼需要自己去断。
胡风天等人发现了他的企图,紧追不舍。他们在山川间飞掠,犹如狗追兔子。
忽然,前面山石下一声巨响,飞起许多石块和土渣,烟尘飘向西方。
他们几乎停住了,不约而同向前边望去。
前面的石壁前围着不少官差,有几个锦衣卫在一旁指手划脚,他们围着一个石洞口不知在干什么。
宏法大师忽道:“不妙,他们找到了藏宝处。”
这句话他是轻轻说出的,可在胡风天等人的耳朵里不异于惊天响雷,他们什么也没说,就向官差们扑过去。
旁边的锦衣卫发现了他们,连忙喝斥:“你们是什么人?快滚回去!”
胡风天哪里理会他们,径直走过去。
这时,从洞口旁走过两个人来,截住了胡风天,他们一句话也没说,神色冰冷。
胡风天认得他们,哈哈地笑起来:“原来是叶、向二位大侠,好久不见了。”
铁汉一般的向铁三淡然道:“胡真人来此干什么?”
胡风天笑道:“不干什么,好奇而已。”
冷若冰霜高大青面汉子叶宝说:“这里没有稀奇,仅有财宝而已。”
胡风天双目一亮,顿时闪出金子一样的光芒,笑道:“财宝好啊,人见人爱。”
叶宝今笑道:“可这些是朝廷之物,别人无福得见,您胡真人恐怕也看不到那些金的银的,花的紫的。”
胡风天顿时被吊起了胃口,脸上飞起徽黄光晕,笑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眼福不浅,想看什么总能如愿以偿。”
叶宝说:“那是以前,现在怕不灵了。”
胡风天摇头说:“不会的,运气是不会死的,两位大侠想必不会为难老夫吧?”
向铁三笑道:“胡真人,只要你不向洞前靠,我们是不会让你难看的。”
胡风天说:“我若是忍不住失手靠上去呢?”
叶宝冷笑道:“那好办得很,给你一点警告就是。”
“什么警告?”
叶宝脸色一肃:“让你损失一点东西,不多,就一颗头而已。”
胡风天哈哈大笑起来:“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关老爷门前耍大刀,你师傅也不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
叶宝冷冷地说:“你若不信,可以试一下,看一看你的头长得是否真牢。”
胡风天不由大怒,这两个小子越发狂了。
他曾见过葛青的身手,对与葛青齐名的叶宝和向铁三仅是闻名而已,他们三人都是朱祖的门下,号称官府“三大高手”,不知他俩有什么奇能绝技?但他自忖对付他们两个还不会有问题。转念一想,觉得这是冒险,不知彼便知己,有胜有败,这是不可取的。不如让他们兄妹俩去打头阵,自己独得风光岂不妙哉!
他“嘿嘿”一笑:“你们两个小子有眼不知泰山,那我就让你们吃点苦头,不过你们是晚辈,我不占你们的便宜,就让我的弟子代劳吧!”
叶宝冰冷地说:“你是怕了,想找个替死鬼。”
胡风天笑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我怎么想的,不过你们若要动手,完蛋的一定是你们。”
向铁三说:“胡真人,你一向好吹,这几乎是无人不知的。你想用你的一对宝贝徒弟对付我们,那就让他们来吧!我们不怕阴阳丹功。”
胡风天闻言,深吃了一惊,这小子也明白阴阳丹功,看来不可小瞧。
他微然一笑:“你们不怕,难道我们就怕吗?告诉你们吧,这些财宝是大元朝的,人见有份。”
向铁三猛地笑起来:“胡真人,你是得道高人,也喜欢钱呀?”
胡风天脸一红,辩道:“高人也是人,也要吃喝玩乐吗!”
向铁三更乐了:“想不到在你道貌岸然的外表下还有一副‘金银’下水,可笑啊!”
胡风天勃然大怒,他一生最恨别人说他装模作样,挂羊头卖狗肉。向铁三刺伤了他,破坏了他的心境,他恨极了。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猛地扑向向铁三,他要一掌把向铁三打个稀巴烂,不然难出心头这口恶气。
向铁三十分沉着,一点也不为对方的名头所动,打斗要看真本领,管你什么真人假人。
他身形微矮,运起“紫气神功”应敌。
他的武功并非得自朱祖,“紫气神功”就是“密宗紫府派”的绝技,他与叶宝、葛青只是朱祖名义上的门下。当然,他们也跟朱祖学了不少东西,这些胡风天是不知道的。
胡风天的“阴阳神掌”劈下,向铁三的“紫气神功”迎了上去。“嘭”地一声响,劲气四溅,两人各退了半步。
胡风天惊诧不已,他做梦也想不到向铁三能与他不向上下。他呆了一下,问:“你小子怎么会‘紫气神功’?朱祖是没这绝活儿的。”
向铁三笑道:“我会什么功夫没必要告诉你,不过我想提醒你,轻视别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胡风天恼恨地说:“这些我比你懂!小子,你才吃几碗干饭,就想教训我?”
向铁三哈哈一笑:“别管几碗干饭,总之,我打破了你的梦。”
胡风天无法否则这一点,只有怒目而视。
叶宝这时冷然道:“你既不想进洞,还是快点走开吧,免得待会儿更丢脸。”
胡风天气得直咬牙,大叫一声:“把他废了!”
黄家兄妹身如彩凤双飞翼,直取叶宝,他们的动作不但快,而且掌式奇幻,让人防不胜防。叶宝虽然久经大敌,也被影子似的敌手吓了一跳,对方的来势太快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扭身让肩,准备挨一掌。同时他长剑划起一道明亮的剑弧斜刺过去。电光石火之间,“啪”地一声响,他的身子顿时飞了出去,手中剑破天荒地没有刺着人。
他的设想是不错的,自己挨一掌,换取敌手挨一剑,他有把握刺中敌手,多少年来在他的把握下不知毁了多少好手。今天的把握不灵了,他料不到对方的掌劲过于雄厚,更想不出人家的用力方位选得太妙。在对手的一击之下,他象灰尘似的迸洒了,哪里还有还手的余地呢?他滚到一旁,拄剑而起,脸显痛苦之色。他受伤并不重,似乎不该这样子,但他的自尊心却受到了严重的伤害,这亏吃得太冤!
而在黄家兄妹,也没有什么喜悦,他们与人决斗从不以欢乐为目的,他们已丧失了自己的意志,心中一片空漠,想抓住什么也不能够。在他们眼里,争杀与眼前飘过一片白云具有相同的性质,他们与世界沟通并不凭借眼或想,而是依靠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深藏在人骨子里的感觉。
胡风天与黄家兄妹完全不同,他感到了一种酣畅淋漓的欢乐,打了姓叶的威风,这实在比六月里喝了雪水更值得大笑,他笑得每根骨头节都松脱脱的了。
向铁三没有吱声,面沉似水,黄家兄妹的阴阳丹功比他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他们似乎破不了阴阳丹功。但他与叶宝站在了一起,他们要合斗黄家兄妹。
胡风天柑掌笑道:“没用的,就是葛青来了,你们三个一齐上,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识相的就快点离开,横尸荒山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向铁三与叶宝没有理他,静待两兄妹攻击。
忽然,一个从洞里出来的官差说:“什么也没找到,里面空荡荡的,不象是藏宝的地方。”
一个锦衣卫说:“再去找,就是里面空空的,也不要这么快出来。”
几个官差又重新进入里。
向铁三平淡地说“我早知这不是个藏宝的地方,是找不着什么的。”
胡风天冷笑道:“你既然早已知道洞里没有什还炸洞干什么?又何必要骗人?”
向铁三笑说:“炸洞是为了听响,骗人是为了剥开你的画皮,看你是不是个财迷。”
胡风天啼笑皆非:“你二姨的花肚皮,挺新鲜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捉弄人的呢。”
“这不是捉弄你,是让你长点见识。”
胡风天“哼”了一声,正欲发作,忽见宏法大师与根西等人失了踪影,连呼上当。
“你怎么也不看着他们!”他埋怨起云凌上人。
云凌上人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胡风天恼怒不已,可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急忙叫道:“快追!”
几个人忙向一座山头奔去。
向铁三与叶宝转身走进洞去。
洞里确实空空的,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
向铁三把一个锦衣卫骂了一顿。
那个锦衣卫十分委屈,辩道:“这是那个囚犯告诉我的,说洞里财宝,是他亲手埋的。”
叶宝冷冷地说:“你肯定对他动了大刑,逼得他胡说,也让我们跟着白受罪”“也没动什么大刑,只用热油浇了一下他的眼睛窝。”
拍的一声,叶宝给了他一个巴掌:“他妈的,你办法倒不少,老子差点毁在你手上。他们说不定还会回来,我们到外面等他们去,也许能出一口气。”
“用‘火雷子’喂他……”
叶宝点头,觉得这主意不错。
既然龟儿子们何以那么拼命。即使真的没有什么能相信。
他急行如飞云,俯冲似乌鸦,又回到了洞口。但他却没有立即冲进去,守在洞口财宝跑不了了,不必那急。
云凌上人与黄象兄妹似乎无动于哀,财宝动不了他们的心,他们感觉不到财宝那独特的摄人的魅力。
“老朋友,”胡风天笑道,“你总是慢腾腾的,难道我们寻找宏法大师是为了开心?”
云凌上人说:“我越来越无法明白你了,又来洞前做什么呢?他们已经走了,难道会留下宝物。”
胡风天笑道:“那可说不定,那帮笨蛋知道什么,纵有宝物在他们眼皮底下,他们也是发现不了的,我们回来大有必要。”
云凌上人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胡风天抖衣卷袖正欲进洞,忽又停住了,说:“那些小子别做了什么手脚。”
云凌上人说:“难道他们知道我们会回来?”
胡风天说:“那自然是不会的,不过他们是一群坏种,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既然有危险,那我们就不要去了。”
胡风天连忙摇头:“这算什么危险,我还会怕他们做手脚吗?”
他屏息凝气,轻身飘闪而入。
洞很浅,一闪就到了尽头。他四下扫了几眼,没发现什么异样,自然也没看到财宝的踪影,高声说:“你们也进来吧!”
云凌上人扫了一眼旁边的乱石,说:“你还是自己发财吧!我们替你守着洞口,免得被人堵在里面出不来。”
“你也太小心了,什么人敢与我们作对。”云凌上人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进洞里去。
黄家兄妹亦随后而入。
远处,乐坏了向铁三与叶宝等人,他们手握“火雷子”飞也似地冲向石洞口。
离洞口还有三五丈时,他们猛地把“火雷子”扔了出去,几点黑影直射洞里。
黄家兄妹离洞口最近,发现黑点射来自然也最早,两兄妹一见有异,立即贴洞壁向外飘飞,他们的心境近似禅境,一物无着,反应极为灵敏,眨眼间,他们就冲出了洞去。
云凌上人陡见有变,反应亦不迟,但他无法靠壁,只有贴地向外急射。
胡风天见机最晚,他一心只想在坚硬的石壁里弄出金银珠宝来,自然要煞费心事,等他看见一团火花,响声也听到了,唯有就地打滚。
但为时已晚,几声大响连起,震得他头发昏,右眼一麻,流,他知道大事不妙。
出洞,右眼什么也看不见了,他心里狂怒之极,仇人若在眼前,他能一口吞下。
黄家兄妹安然无恙,云凌上人额角破了点皮。这更激起了他的忿然之情,他不能接受比别人更倒霉这个事实。但捣鬼的人早已跑了,他叫骂发狠也没有用处。
向铁三与叶宝在扔出“火雷子”的刹那间就逃了。他们不敢面对满脸是血的胡风天,那样他们说不定会弄巧成拙的。
胡风天纵上高石忍痛放眼,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咽。他跳下高石,从怀中掏出药治眼。
云凌上人在一旁淡然地看着他,想笑又想哭,这就是得来的财宝……瞎了一只眼,多么可笑!这么大年纪了遭人戏弄,苍凉凄切,又多么可悲?咳!他唯有长叹而已。
胡风天包好眼睛,有些恼恨地瞪了云凌上人一眼:“你逃的时候总爱把别人丢下……”
云凌上人叹了一声:“我逃得也不快,差一点儿与你一个样。”
胡风天咬牙切齿地说:“下次碰上他们,我非把他们碎尸万断不可!我平生最笑话独眼龙,想不到竟成了嘲笑自己。咳!人啊!……”
云凌上人苍凉地说“胡兄,你也别烦,赛翁失马,安知非福。也许……”
胡风天“嘿嘿”一阵凄哀的笑,说:“三十年前不成霸业,现在什么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