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这么突然地一问,使得郭飞鸿呆了呆,当时不便否认,微微颔首道:“大姑猜得不错,我正是铁氏门中人,家师铁舒眉,莫非与大姑认识?”
妇人双眉微微一分,妙目中含有几分钦慕,呐呐道:“难得,难得……铁老前辈是我生平所景仰的第一人,你既是他的徒弟,爱屋及乌,我也应该破格待你了!”
妙目一转,面色益发和霭地道:“方才我确实是太冒失了,莫非那花明、石秀二人,和令师也有什么仇恨?”
飞鸿摇摇头,皱眉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仇恨,我不大清楚,我之所以欲擒他二人,实在是别有原因。”
“什么原因?”
“这……”
美妇人见他一时语塞,不由莞尔一笑道:“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飞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不过是受人之托,代为守口而已,大姑不必多疑。”
妇人凝神想了想,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此事只怪我一时多事,平白地放走了这两个老怪,此刻想来真是后悔不已。唉!我必尽力再助你找回他二人就是!”
飞鸿先是一喜,遂又苦笑了笑,垂首道:“此事谈何容易,大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妇人面色一白,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鸿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想多费唇舌,只是这是人家的好意,总不便一口拒绝,当下他笑了笑,望着这美丽的妇人道:“大姑,并不是我看不起你,这两个老怪物武功实在太高了,太可怕……”
妇人一声冷笑道:“他们是三头六臂不成?”
飞鸿又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大姑不要说笑话,我是在说真的,大姑方才曾说过,家师是你老人家生平最为景仰之人可是?”
“当然是……”
“这就是了!”郭飞鸿轻轻地一笑道:“说一句不怕见笑的话,我师父一生无敌,却在这两个怪人手上吃过苦头而险些丧命!”
妇人呆了呆,鼻中哼了一声,道:“胡说,铁老前辈既然都不是他二人对手,你又如何能擒住他二人呢?”
飞鸿道:“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我只不过是凑巧得手而已,如不是他二人力锁玄关,焉能为我所擒?”
说到这里,他显得很懊丧,站起来走了几步,向着外面看了一眼,悻悻地道:“我该告辞了!”
妇人冷冷一笑道:“你不能走!”
飞鸿一惊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美妇人笑了笑,这种笑容使她透着几分神秘,她说:“在没有设法擒回花、石二人之前,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接着又补充一句道:“这件事,我很内疚,我一定要为你作到!”
郭飞鸿舒展了一下眉毛,道:“大姑的美意实在令人可感,可是我却不愿连累了你!”
“连累我?”
“是的!”郭飞鸿冷笑道:“得罪了这两个老怪物可不是好玩的!”
妇人低下头思索了一会,神秘地眨了一下眸子,直视着飞鸿,后者只以为她心动了,当下微笑道:“这只怪我运气不好,怪不得大姑,俗语道:‘事不关己莫与问’,大姑你还是少惹事为妙!”
妇人闻言后,苍白的脸上,带出了一些怒容,冷冷地道:“你在说些什么?”
说着,她又神秘地一笑道:“我方才也见识过,你的武功确实高,也许我都不是对手,可是你也许不相信,我二人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必定是你!”
飞鸿怔了一下,微笑不语!
妇人道:“你且莫不信,你随我来!”
言罢站身而起,向后面走去,郭飞鸿心存疑惑地跟在她身后,只见她行抵石壁前止住脚步,回头微笑道:“此洞原是宋末道士许真人夫妇双修之处,隐室甚多,机关遍布,所设阵式,更是高绝,这二十年来,我移居于此后,总算把全洞一切都摸清楚了,因为在此家居只有我一人,所以平素从不设防,否则方才那两个老怪物,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进出!”
郭飞鸿一惊道:“哦……”
妇人瞥了他一眼,道:“不信你看。”
旋即玉手向着石壁上一扪,忽有一股五彩烟雾自壁间涌出,郭飞鸿心中一怔,一时间眼前不辨东西,正自惊疑,眼前又复一亮,再定目一看,却已来到了另一间房中。
这一间房间,比先前的那间宽敞多了,而且目光所接触之一切,尽是些珠宝,琳琅满目,一桌一几,无不古雅别致,晶莹可爱!
飞鸿望了望,猜不透妇人带自己来此之意,他左右看了一眼,却见那妇人,不知何时,已跌坐在两丈以外的一座白玉台上。
白玉台上铺着一个大蒲团,蒲团两侧,各立有一盏高脚的灯盏,其高脚灯,照射在妇人身上,真有如是尊观士音的石像一般。
这时蒲团上的妇人冷漠地笑道:“郭飞鸿,你武技虽高过我,可是这方寸之地,我却叫你行不得,你不信,何妨一试,看看可能走近我身?”
飞鸿呆了呆,苦笑道:“大姑何必玩笑,方才烟雾,谁都知道不过是一些幻术罢了!”
妇人冷言道:“你知道什么?你如能走近我身边,我才佩服你,你试试看!”
郭飞鸿一声朗笑道:“好!我就过来!”
说着足下踏进一步,蒲团上的妇人右手平着向外一推,迎面打过来一掌,一股劲风直袭面门。
郭飞鸿毫不在意,身形微偏,如同旋风一般地转到了妇人右边,口中赞赏道:“好掌力!”
妇人冷笑道:“我让你见识一下这两个玩艺儿。”
右手往身边一根黄色丝绦上一拉,她身边两侧的黄色幔帘“刷”一声一齐敞了开来,黄幔后,立有两根高高的乌金架,架上一左一右各立着一只全身白毛的大鹫,红眼钩啄,爪似钢钩,头上一撮翻出的红毛,就像鹦鹉一般。
飞鸿看见这一双白鹫,脑中忽然有一点印象,仿佛昔日师父曾说过有一位前辈道长,饲有这么一双厉害无比,武功稍差一点的人,绝难应付的禽类。
据师父说,此二鹫均已岁久通灵,那位前辈道人为增二鹫威力,曾在二鹫双翅骨上,各箝了一口截金剑刃,并训练过二鹫种种袭人的动作,如此一经出敌,简直是神奇诡异,凶险凌厉已极,令人防不胜防。
他心中动了一动,暗忖道:“莫非这两只扁毛畜生,正是师父所谓的那双白鹫?果是如此,却又怎么会到了这妇手中?真正的奇怪了!”
一念方了,蒲团上的妇人又笑道:“郭少侠,你如再踏出一步,我这双鸟儿,可就要不客气了!”
飞鸿一笑道:“大姑所以有恃无恐,原来是因为有这双白鹫,可是即使这双白鹫再厉害,充其量不过是双鸟儿,又岂能阻止我前进?”
说罢身形一晃,直向妇人座前扑去。
可是他身子才一动,就听见妇人左面那只白鹫发出了一声尖叫,其声尖锐刺耳已极,乍听之下,真能夺人心魄。
郭飞鸿口中虽是那么说,到底摸不清二鹫的威力如何,他前进的势子,不过是一个诱敌的虚势。
只见他身形一进即退,随着那声凄厉的尖鸣之后,那只白鹫,早已展开双翅,有如疾风下的一朵白云,呼一声射到面前。
妇人见状大声道,“低头!”
飞鸿未及闻言,就见前面寒光一闪,挟着一股巨大无比的风力,盖头盖脸直扫了过来。
总算郭飞鸿身怀绝技,非同一般,如此情势之下,他仍能沉着应付,右手一翻,用“排云手”,直向白鹫右腹下击去,同时足尖猛点,整个身子倒窜而出。
这真是一个惊险之极的场面,虽然在飞鸿超人的身法之下化险为夷,可是当他站定身形之后,却觉出整个上身连同脸部,都如同被刀割过一般的疼痛。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忖:“好厉害的东西!”
这时候那坐在蒲团上的美妇人才微微一笑道:“少侠果然好本事,据我所知,当今世上能够逃开我这白鹫‘风行一翅’的人实在不多,你居然能够躲开,足见真是不同凡响了!”
飞鸿怒目望时,方才袭击自己的那双白鹫,此刻已似无事一般地,又安闲地立在妇人身后的乌金架上,一来一往真是快如飘风,当真是快速惊人。
郭飞鸿不由摸了摸脸,略有几分愧疚地道:“大姑所豢养的这双白鹫果然厉害,以之对敌,确是再好不过。”
妇人微微笑道:“方才这畜生出击,还算是留了情面,否则一连三翅,就是一个铁人也得为它两翅打碎!”
言罢含笑自蒲团上站起来,满面春风地道:“郭少侠,你现在当可以知道,如果这两双白鹫,同时出击一个目标,那种威力,该是何等的惊人了!”
经此一试,郭飞鸿已经相信二鹫的厉害,虽说是真个动起手来,自己未见得就不是二鹫对手,可是却也不易应付。
当时点头道:“大姑所言不错,如果带此二鹫去找寻那两个老怪物,确是非常有用。”
妇人冷冷一笑,点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两个东西,平日养尊处优,很难担当重任,在它们出去之前,却要先给它们些苦头吃吃才行。”
飞鸿忽然想到前情,不由怀疑地问道:“听家师说,有一位前辈曾豢养过如此一双白鹫,倒与大姑你这一双情形甚为相似。”
妇人惊奇地看了飞鸿一眼,颔首笑道:“你的见闻甚是丰富,你说得不错,这双白鹫,正是那位前辈道长所豢养的‘雷火双鹫’,就是这座洞府,也是那位道长所有的,不过现在由我居住“罢了!”
飞鸿怔了一下道:“这就难怪了,这位老前辈,尊号是如何称呼?”
妇人走过来,轻轻嘘了一声道:“我们到外面去说。”
飞鸿十分惊奇地随她来到了外面,遂问:“大姑莫非还有什么……”
妇人一笑道:“那位道人大号‘雷火’,此刻就在洞内,他生平最不喜人呼他名姓,怕他听见着恼,所以才唤你出来。”
郭飞鸿不由大吃了一惊,半天才呐呐道:“什么……那位老前辈仍然还在人世?”
妇人点了点头,道:“谁说不在?”
笑了笑又接道:“这是一个秘密,我想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不过现在你也知道了!”
飞鸿奇犹自难信,道:“这位道长,现在仍住在这里?”
妇人肯定地点点头,神秘地一笑道:“所以我才说可以帮你一个忙,不过这也要看这位前辈的兴头,他生平最不喜管人家的闲事,我也不一定能说动他!再说他老人家自封洞之后,已二十年不问外事,一心悟道,这件事还拿不准!”
飞鸿微微一笑道:“大姑你错会了我的意思了,我并无意请人家帮忙,再说这位雷火道长,和这件事根本是无所牵扯,他老人家自是不会管的!”
妇人想了想,道:“这事等会儿再说。不过,我是不甘心被这两个老怪戏耍,此事因我多事才使你功败垂成,令我于心不安,无论如何,我要为你设法擒回他二人,我的雷火双鹫起码可以为你效劳!”
一言提醒了郭飞鸿,他剑眉一挑道:“它们能为我寻地上的人么?”
妇人眯起双目,呐呐道:“它们可以为你找寻落在地上的一根针!”
飞鸿双手一拍道:“好!那么大姑,请你放它们出去先察一察两个老怪物的踪迹,我们确定了他二人的藏处之后,再想办法对付他们!”
妇人点头道:“这一点我早已想过了,只是这双鹫,惯于夜晚出猎,而且夜晚比较不易为人发觉,再者那花明、石秀郎的面相模样,你能够画下来么?”
飞鸿想了想道:“我可以试一试,但这为什么?”
妇人道:“因为雷火双鹫没有见过他们!”
郭飞鸿立时走到了一张石案旁,妇人自案内取出纸笔,飞鸿就记忆所及,匆匆把二人形象描画出来,美妇人在一边不由赞叹道:“真是像极了,我只知你武技高强,谁知你还是一个出色的丹青手!”
飞鸿一笑道:“小时喜欢画画,如今已是多少年没有提过画笔了!”
玄衣美妇把画好的两张画像看了一会儿,就道:“我去去就来。”
然后她移身进入内室,把两张画像,分悬在那双白鹫面前,那雷火双鹫自经雷火道人训练后,早已通灵,昔日道人每令它们出猎时,都必先以画像对双鹫悬着,双鹫对此早成习惯。
是以玄衣妇人将画像一悬,二鹫已耐不住烈性,纷纷展翅怪鸣了起来,巨大的翅风,使得洞室内有如起了风暴一般,轰轰作响,如此暴叫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双双注视着那两张画像,端详不已。
玄衣美妇走过去,在二鹫身上摸了摸,由旁边一具竹篮内,取出了两个鸟首,分餐与二鹫,低声道:“今晚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去找这两个人,找着了就快回来!”
说罢正要转身出室,忽听石壁间,传出了一场喟然长叹道:“贫道二十年前的一点慈心,今日却为自己带来了一场浩劫,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玄衣美妇闻声神色一变,回身吃惊道:“道长……你醒了么?”
石壁间一声冷笑:“贫道何曾睡着?”
玄衣妇人向着石壁冉冉一拜道:“莫非难妇做错了什么,以致令道长不悦?”
石壁间又是一声冷笑道:“任宝玲,当初你来时是怎么在贫道坛前起誓的?你曾答应过今生永不离山,永不见客,怎么如今却都变了?”
玄衣妇人不由面色苍白嚅嚅道:“老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道人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了!”
玄衣妇人慢慢跪下身子,向壁间拜了拜道:“老前辈可肯助他一臂之力?”
一声冷笑发自壁间,随着是冷森森的语音道:“贫道自封洞以来,几曾问过外事?
任宝玲,此事依贫道看,你最好退身世外,否则后悔不及!”
玄衣妇人呆了一呆,道:“这……老前辈莫非认为有什么凶兆么?”
道人冷笑道:“你可知道来人的厉害?不要说你武功万万不及,就是贫道出手,也不见得就是来人对手,贫道当年一念之慈,掩护了你,已是有违本旨,焉能在成道之前,再招惹如此麻烦,这是万万行不通的,你还是快快叫那少年去吧!”
妇人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声道:“难妇自知此举有背誓言,可是已然亲口允诺,怎能反悔,此事老前辈可以袖手不管,难妇却是虽死而无恨!”
她说到此,又向石壁拜了一拜,盈盈站起。
石壁内的道人喟然一叹道:“你不听贫道良言相劝,今后不要再来找我,这件事贫道是不会管的!”
任宝玲一声不响,转身而行,道人又道:“花、石二怪乃是当今宇内最难缠的人物,贫道把利害告诉了你,信不信由你,只是有一点,你自作自受,却不可把贫道牵涉进去!”
妇人苦笑道:“老前辈请宽心,难妇蒙道长收容,大恩待报,岂能如此待你老人家!”
道人哼了一声,遂沉寂无语!
玄衣妇人来至外室,若同无事一般,郭飞鸿回道:“大姑,两只白鹫可愿出猎?”
妇人苦笑道:“今晚就可放出,在未放出之前,要用竹针刺它们的身子,增其痛苦,如此它们才会增加对花、石二怪的痛恨,势必得之而后甘了!”
言罢自一边取了两根长长的竹签,又复向后室而去,顷刻郭飞鸿就闻得二鹫厉鸣之声,可想必是在吃苦头了。
对于这个妇人,飞鸿实在是相当的迷惑,一不知其身世姓名,二不知其为人底细,可是对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和好感!
在玄衣妇人那双深沉忧郁的双瞳里,似乎可以看出她那一颗寂寞已久的内心,她确是一个相当美的女人,黑而亮的一双眸子,两道细长的蛾眉,尤其是宽厚的上额,望之能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会是一个坏人,郭飞鸿由内心里相信她!
在她慈祥的笑容里,含着一种母亲的光辉,可是在严竣的目光里,却又别有一种女性的尊严。
飞鸿在石洞内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不住在想:“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独自匿居在如此一个荒僻的深山里?”
忽然,他想到要她去帮忙对付花明、石秀郎,这件事是不对的,自己堂堂男子汉,岂可借助于一个妇人?再者万一要是因此而使她遭致不幸,岂非是自己的罪过?
这本是突然的一个念头,可是一经细想,愈觉其有理,飞鸿不由心中怦然而动。
当时,他咬了一下牙,暗道:“对,我还是就此而去吧,一个人设法去找他们吧!”
主意打定,回身看了一眼,那妇人仍还没有出来,飞鸿就提笔挥毫,在纸上留了几个字:
“大姑,不便骚扰,吾去也!
愚晚郭飞鸿拜”
写罢,正要离开,又觉不妥,如此山林隐士,分明是一个心镜高阔、义薄云天的奇女子,自己就这样离去,岂不是低贬了对方的云情高谊?
如此一想,只得又止步。但不走又能怎样?
可是在犹豫之间,却由怀中落了一物,由于匆匆欲行,一时竟未注意到。
这时室外金鸡三唱,红霞散漫在蔚蓝色的天空,郭飞鸿孑然一身步出洞外,还是决定离开。
离开了这个洞府,郭飞鸿展开身法,一路向山坡下疾行而去,他想花、石二人虽是已能行动,但力锁玄关,耗力必多,也许他二人尚未曾走远,我不如再去找一找。
于是,他改了一个方向,加速飞行。
他心里又在想,以花明、石秀郎那种身份和怪异性情,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他二人彼此都已尝过了对方的厉害,绝不会再轻易碰头露面,他有了如此的见解,就向来时的那片密林中找去。
这真是一件痛苦的差事,郭飞鸿实在也矛盾得很,试想此二人武功俱都在自己之上,即使是找到了他们又能如何?可是好容易见了他们,岂能如此容易的放过,最起码也要设法把他二人的藏身之处,以及今后的意图摸个清楚,以备以后行事。
在树林子里转了一转,只见浓林遮空,尽管是天空中高悬着太阳,可是阳光却丝毫也照不进林子里面,相反地,却有一阵阵的霉湿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同时足下所踏又皆是腐叶,这地方,倒真像是云贵苗疆的荒山野地,哪里像是江南!
郭飞鸿来时匆忙,根本就没有注意是怎么走法,再者他为了找寻二怪,在林中乱转一气,越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黑暗中,不时的传出怪鸟鸣声,乍闻之,能令人汗毛直耸,林深光线更暗,几乎难辨五指,要想去分辨人,那简直是不可能,郭飞鸿虽然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却是丝毫也展露不出,因为环绕在他身子四周的树,密密麻麻,株株相接,充其量,也只可以看清眼前的几株,再远的地方就莫能为力。
郭飞鸿向前漫无目标地行了里许光景,除了惊飞了几只怪鸟以外,一无发现。
他倚在树身上休息了一下,暗忖我真是自讨苦吃了,这种地方,想那石秀郎和花明是绝不会逗留的,我这样找又能有何收获。
心中正在想着,不意之间,足下碰着了一道绳索,差一点摔了一跤。
他身子猛地退后,却听得“叮叮”一阵铃声,原来足下所踢动的,乃是一根系有小铃的长细绳子。飞鸿弯下身子,用手摸着了那根绳子,微一用力,铃声又起,却是传自颇远的地方。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使得郭飞鸿精神一振。
他试着向绳索系处慢慢走去,就在这时,“哧哧”两股尖风,由身侧的树稍上射了下来。
郭飞鸿身形一转,右掌微吐,呼!一股劲风,把飞来的一双矢箭,劈得蓦地转过去,咚一声钉在了树上。
接着,密林内传出了一阵深沉的冷笑声,郭飞鸿乍闻吃了一惊,定神细听之下,立时辨出了这笑声是花明所发。
果然笑声一敛,一个苍老的语音道:“石老郎,你果然来了,我算定你迟早会由此而过的!”
话声一落,病书生花明又发出了一阵怪笑,笑声中洋溢着无比的得意,狂声接道:
“石老郎你中计了,你不得不承认,还是输我一筹吧!哈……”
飞鸿暗暗心凛,当时照着发声之处,用力地劈出了一掌。
这一掌他贯足了内力,强劲的力道,有如是一面钢壁,使得身侧的树干一并都弯了下去,一时枝飞叶扬,声势好不惊人!
掌劲一过,花明笑声复起,嘿嘿笑道:“老兄,我看你的功力,仍然停留在当年阶段,你想伤我真是痴心妄想,我实在告诉你吧,你如今已困在了我的‘小六乘慑心阵’内,再想逃命,已是绝不可能,哈哈……石老郎,这一点你绝对没有想到吧!”
郭飞鸿闻言大骇,反身向后退了几步,猛又向左速转,他足下飞奔,一连跑了百十步,可是当他定下身后,才发现仍然尚在原处,这一惊才知道花明之言果然不错,自己竟然误陷阵内。
对付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郭飞鸿表现得十分沉着,他不慌不忙地盘膝坐下,略闭双目,脑中沉思着对策,他由铁先生处得知,最厉害的阵势,如果你不去触它,是不会发出威力来的。
眼前第一步,他要先审查一下这阵式的奥妙,可是他左右环视一周之后,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这时候花明又冷笑道:“石老郎,你不要动什么鬼心思,我告诉你,那是白费的,这阵式费了我五年心力才创研出来,你试试看,是否能够出来?”
飞鸿心中忖思,如果出声,对方必定分辨出是谁,只怕对自己更加不利,莫不如就让他以为自己是石秀郎,内心总还存有几分畏惧,一时不敢进逼。
想到这里,更是一声不响,只是静坐当地,以不变应万变。花明连发数言,见对方竟然如同无闻,不由十分恼怒地道:“石秀郎,你怎么不说话?”
郭飞鸿暗察其语音发自正前方,默默算计,此老必定是以气波功发话,其实他本人很可能是在左右或者是后方。
有了这种想法,飞鸿探手自怀内摸出了几枚制钱,陡地抖手向左右各发出一枚,身形前伏后方的一枚也自发。
三枚制钱是由树缝内,极为精巧地打出,这种手法也错非是像飞鸿如此身手之人,否则万难施展得出!
暗器一出手,花明已似有所觉察,一声怪笑道:“好指力,只是差了一点!我明白了,你是怕一开口,我发现了你的藏身之地是不是?”
话声一顿,又是一声怪笑道:“你的心思果然精明,可是石秀郎,我再告诉你,我这‘小六乘慑心阵,法,含有自相生克作用,如果你研究不出其中奥秘。一辈子也休想出来,其实我又何必找你,就算你武功再高,一个月也能把你活活饿死!”
花明说到此,冷森森地一笑又道:“石秀郎,我最后不妨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把你一双眸子挖出献上,我就看在昔年结义之情,饶你一命,如何?”
飞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笑,花明哈哈一笑又道:“我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自己考虑考虑吧,否则时间一到,老朋友,你可就后悔晚矣!”
说完长笑了一声,遂自寂然。
飞鸿倾耳细听了听,知道花明已去,由此计算还有两个时辰是属于自己的,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设法脱困。
首先他站起来把衣衫紧扎一下,然后他把胸前那口“残月剑”握在手中。
一点灵机,使得他心中一动,身子微探,已摸着了方才绊跌自己的那根绳索,于是他就顺着这根绳子,一路行下去。
似如此前进了约百十尺左右,那根绳索已到了尽头,面前是一排遮天大树,飞鸿身形疾速地转过去,似乎已出了困境,不由大喜,于是足下加快,继续前进,疾行了一阵,算计着最少行出了三数里光景,应该脱出这片林子了,可是眼前仍然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浓林,和先前似无二致。
飞鸿大为恼火,掌中剑向外一展,为他砍倒了两株大树,这时足下似为一物所拦,探手一摸。铃声叮当,他不由心中一寒,这才知道跑了半天,只是在附近绕圈子,并没离开原处,摇头一叹,才知花明这“小六乘慑心阵”法果然高明之至。
他想了想,右手挥剑,把环身四周的几株大树全数地劈倒在地,希望能出现奇迹,可是,宝剑挥处,尽管是剑光闪烁,树倒叶扬,一排排的树影却是愈砍愈密,愈倒愈多。
费了半天的劲力,仍然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收起了宝剑,飞鸿不禁有些沮丧,尽管他精力充沛,可是如此毫无意义的举动,于事何益,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又盘膝坐了下来,希望天明之后,静中能有所领悟。
不知不觉间,忽然眼前冷风袭面,郭飞鸿连忙张开眸子,却见一人正正地立在眼前,定神一看,大吃一惊,来人正是那花明。
郭飞鸿这一惊真是不小,猛地窜起来道:“你……”
花明阴森森一笑道:“小辈,你骗得我好苦,我一直以为你是石秀郎,嘿嘿……”
飞鸿冷笑道:“我一言未发,何曾骗你?”
花明一双怪目,含着无比的怒火,炯炯逼视地道:“郭飞鸿,你是天上有路你不去,入地无门自来投,今日总算落在了我的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飞鸿鼻中哼了声道:“花明,你只能用计陷人,算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各出全力拼斗一番,看看到底是谁怕谁!”
花明狞笑道:“小辈,你是想要我撤开阵门,放你出去?你真是梦想!”
飞鸿微微一笑道:“大敌当前,可笑你尚不自知,我一番好意,前来通知你,你却恩将仇报,我看你是非要死到临头,才知后悔!”
花明呆了一呆,立时白眉直耸,森森笑道:“你还想骗我上当?”
飞鸿眸子微闭,轻轻一叹,然后喃喃自语道:“天下竟有这种人……可笑!”
说完把脸转向了一边,看也不去看花明一眼。
花明身子向前一欺,右手一掠,一只棋盘大手直向飞鸿背心上抓去,可是眼看抓上了,却又忽然收了回来,郭飞鸿那种视死如归的样子,使他心中又不禁有些怀疑了。
要知道花明生性最是猜忌多疑,郭飞鸿这一着缓兵之计又算是用上了。花明收回手来,慢吞吞地咳了一声道:“好!小辈你且说来,我怎么死到临头?你若有一字假话,我就叫你立毙掌下!”
飞鸿浅浅一笑道:“你以为郭飞鸿会这么傻,还能轻信你么?真是一厢情愿!”
花明面色一黯,厉声道:“你少废话,石秀郎现在何处?你找我又为了什么?”
飞鸿抖了一下衣服,不慌不忙地道:“你撤开了阵势,我们才好说话!”
花明眨了一下眸子,冷冷一笑道:“对付你这小辈,我不得不多加小心,你先说来,如果所言属实,我定不为难你就是!”
郭飞鸿暗中发笑,心知这花明又将上当,遂道:“石秀郎并不比你笨,你以为他就这么容易上你的当?”
花明怔了一下,怒声道:“我不是问你这些!”
飞鸿哈哈笑道:“我说你死在临头并不为过,你可知石秀郎在林外,已布下了厉害的埋伏了?”
花明狞笑道:“你信口胡说!”
飞鸿眸子微闭,叹息道:“你死了不足为惜,可是我这条命也赔上就未免太冤枉了!
罢!罢!”
说着站起来向花明道:“你既然不信,我也不必多言,等会儿石秀郎火焚森林,大不了你我一并完蛋!”
花明身子战抖了一下,道:“你说石秀郎要纵火烧林?”
飞鸿哼了一声,花明眉头皱道:“这……他莫非甘冒天遣不成?这树林内除了你我之外,尚有数万生禽,他要造这个孽?”
飞鸿沉声一笑:“这就是他比你狠的地方!”
花明想了想,切齿出声道:“好!我相信你的话!”
飞鸿冷然道:“不容你不信!”
花明白脸上,现出了两道深刻的怒纹,哑声道:“郭飞鸿,我现在撤去阵势,你带我去找石秀郎去,如果你想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样,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飞鸿微笑不语,花明双掌一错,身子骤然腾射而起,只一闪已没入林中,须臾转回道:“阵已撤开,走!”
郭飞鸿拍打了一下身上尘土,林内树木密集,只有这一小块地方比较稀疏,二人都惯于暗中视物,对方一举一动皆在目中!
花明炯炯双瞳,逼视着飞鸿,飞鸿不由笑道:“花老头,何必逼得这么紧啊!”
花明冷漠地道:“我真弄不清楚你,你到底算哪一类的人!”
“我哪一类都不是。”
“你是为谁在作事?”
“谁也不为,为我自己!”
花明发出了一声怪笑,点了点头道:“好,好,咱们暂时不谈这个,反正我要好好查查你!”
“但凭尊意!”飞鸿调侃地道:“不过眼前,你还是多注意石秀郎一点的好!”
这句话,让花明激起了怒火,他银眉一挑道:“石秀郎绝不是我的对手,否则,岂能想出如此无耻的手段?哼!火焚森林!好卑鄙的家伙!”
飞鸿正想附上一句,忽然身侧传来一声冷笑,道:“我一点也不卑鄙,倒是你才无耻!”
花明右掌向左一抡,作刀状凌空劈出,面前人影一闪,石秀郎已来到了近前!
二人都突然吃了一惊,石秀郎面如石偶,双眸张开极大,黑暗是他最能适应的世界,那双眸子真像一只猫眼似的,在暗中发出两点碧光:“你上当了,花子!”
花明后退一步,双手在胸前交插着,蓄式待发,石秀郎冷笑一声道:“老朋友,我们都几乎上了这个小子的当!”
说罢目光一转,盯视着郭飞鸿连声冷笑不已。
花明一呆道:“上他的当?”
郭飞鸿一声朗笑道:“石老头,是不是我拆了你的隐密,你来报复我不成?”
石秀郎沉声道:“你一派胡言,我是在想,莫非你是龟山那个老和尚派下来的?可是?”
这一句话,顿时使得花明心中一动,他对郭飞鸿本来就有儿分怀疑,这时闻言不由猛地转过了身子,目光如炬,嘿嘿一笑道:“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猜错你!”
说着又转脸望向石秀郎道:“这么说,你火焚森林之事不是真的?”
石秀郎鸠形杖向前移了几尺,呐呐道:“石某人行道江湖,固是嗜杀如命,可是这种事我还不屑为,你竟轻易撤开了阵式,令人好笑!”
花明脸上一红,冷笑道:“你也不要假充仁义,你石秀郎的手段我不是没有领教过……
不过这一次无端为人所欺,有些不甘心罢了!”
望向郭飞鸿森森一笑道:“小子,你好厉害,我竟然上了你的当,我早就看出你的来头不对,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飞鸿万万想不到,此时此刻,竟然又突然出现了石秀郎这个煞星,两相对证之下,自己无法再瞒,由不住暗暗叫声苦也!
当下他故作镇定,冷笑一声,对花明道:“你是敌友不分,我看你迟早中了石老头的道儿!”
花明回身又望着石秀郎,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姓石的……”
石秀郎扬了一下手上竹杖,银眉频频抖动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笑声,此老一向是面若寒冰,说话更是鲜有笑容,如此怪声的大笑,极为少见,难怪连花明也为之怔住了,他哼了一声道:“笑什么?”
石秀郎鸠形杖一指花明道:“你这个花于,至今为止,仍然是不改当年的脾性,事事多疑,罢!罢!在你我胜负未分之前,我们不妨先解决这个小子,二人同时下手,谁也不用疑心谁,你看可好?”
花明闻言又看了看飞鸿,点头道:“好!这是最好的办法,倒看他如何再能逃过!”
说话之间,石秀郎身子微移,已飘到了郭飞鸿左侧,花明肩头轻晃,翩若游龙地已把身子移到了右面,采取箝形之势,把飞鸿看守在当中。
郭飞鸿对付其一已感棘手,此刻要来同时对付双怪,哪能不心惊神荡,他目光分别在二人身上一转,朗笑道:“堂堂武林前辈,对付一个后生小辈,竟然以多欺少不成?”
说着左腕翻处,已把胸前那口残月剑拔出鞘来,在胸前一抱,取了一式“抱元守一”,狂笑道:“不才虽是单人孤剑,却也不在乎你们,请一齐上来吧!”
这番话使得这双傲视武林的老怪物,听在耳中极为汗颜,石秀郎面色一沉道:“花子,你退守一边,看我青竹剑取他性命便了!”
花明狞笑道:“此子欺我太甚,我要亲手结果了他,你且退过一旁!”
石秀郎怒声道:“我已说过了由我来,你就不必与我争了!”
话落右手一带鸠形杖,但听得“喀”一声,鸠形杖内所藏的青竹剑已掣在了手中!
飞鸿见状冷冷一笑道:“你二人随便谁上来都一样,一齐来。也无所谓,郭某要是想取你二人性命,昨夜在你二人锁玄关之际……哼,你们也活不到今天了!”
石秀郎冷冰冰地道:“你不下手,我看是另有用心!你是想押我二人去龟山见那个老和尚!哈!小朋友,不是我石秀郎说一句狂话,那云海老人,只怕此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石秀郎利诱铁娥,暗伤云海之一节,飞鸿并不知道,所以此刻听在耳中,毫未在意,只冷漠地道:“你说些什么,我是一概不知,真怪,你们俩怎么都在问这件事情,哪里来的这么一个老和尚?我倒想见一见他!”
石秀郎狼也似地仰起颈项,怪声道:“你不必分辨了,就做一个冤死鬼吧!”
足下一移,已闪到了飞鸿面前,掌中剑平胸而出,如同怪蛇一般地直向飞鸿前心上点来。
事已至此,郭飞鸿确实也无法可施,眼前只有舍命一拼了,当时短剑一压,身形有如走马灯一般地转到了石秀郎身后。左手骈四指,反向石秀郎背后捺去!
他指尖方自递出,那石秀郎一声长啸,瘦长的身躯在翻转之间,竟由飞鸿头顶上倒翻了过去,身法之快当真是惊人已极!
郭飞鸿决心与对方一拼,也就不再犹豫,双膝向下微屈,掌中剑“举火烧天”,带起了一道白光,直向石秀郎面胸上撩去。
一旁的花明目睹至此,不禁脱口道:“好招!”
耳听得“喀”一响,一双人影蓦然分开,竹剑剑刃正正地和飞鸿的“残月剑”刃击在一块。郭飞鸿只觉得对方手劲出奇的大,更令自己奇怪的是,残月剑削金断玉,无坚不摧,石秀郎掌中兵刃,不过是一口竹剑,竟然能实架实接地迎了自己一剑,设非他有极为过人的内力,万万不能如此,这老怪物果然是高明之至。
一击之后,石秀郎目放异光,退后一步,惊视着飞鸿道:“花子!你可看见了,此子武技,实在不在你我当年之下,只怕尚有过之呢!”
花明频频点头道:“他口称是铁舒眉之徒,依我看来,铁舒眉武功怎能比得上他!”
石秀郎冷冷一笑,逼注飞鸿道:“小朋友你我已两度交手,你的实力我已看出,确实不错,如今,只要你能说出是谁要你来的,你对我们二人是存着什么意图,我也许会既往不究,饶你一条活命!”
飞鸿剑锋一指,木然道:“石秀郎,你少废话,胜负未分,夸什么海口!”
说话时,他那残月剑发出一片龙吟之声,作“八”字形地颤成了一片!
这正是剑术上最难的境界“分光散影”,也是郭飞鸿九华山多年苦功的结晶,他年少力纯,再加以十分的火候,掌中残月剑顿时闪成了一片扇形光华,使人看不清他的方向!
石秀郎和一旁的花明,目睹之下,均情不自禁地呆了一呆,石秀郎喃喃自语道:
“这就难怪了,原来你竟有如此功力,自然不会轻易就范!”
花明鼻中哼了一声道:“石秀郎,怎么,害怕了不成?要是害怕你就退下来,看我的!”
石秀郎怒视着他,道:“你知道什么!我是可惜此子一身功夫……也罢,待我取他性命便了!”
他那微弓的背,在说完此话后,突然直立了起来,看来显得更高了。
黑暗中,一声怪鸣,似有一只极大的怪鸟,由头顶的树梢上掠过,凄厉的鸣声,使得三人都吃了一惊!
花明口中“噫”了一声道:“好大的一只白鹫!”
郭飞鸿也似乎看见当空有白影闪过,巨大的风力,使得这附近枝飞叶溅,但他此刻一心对敌,并没有想到其它。
石秀郎仰首当空,银眉频抖,面上肌肉频频抽动不已,回脸问花明道:“白鹫!你看清楚了?”
花明点头道:“很像。”
石秀郎略一沉吟,随即竹剑一指飞鸿,目光直视道:“郭飞鸿,你小小年纪,练成了这身武功,确实令人惊异,这一手‘分光散影’更见真功夫,只是你要和我青竹剑分高下,似乎还差上一筹!”
竹剑一划,“刷”一声巨响过后,黑暗中,陡开了一线天光,在散落的枝叶间,可以清晰地看见林外的天光,那是将近暮晚的天色,天空中飘散着绚丽的彩霞!
郭飞鸿不由吃了一惊,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在这片森林里停留了整整的一天,石秀郎这种凌虚的剑炁功力,使得他心中大大的一寒!
当空有了亮光,就像暗室中忽然开了一扇天窗,彼此之间,更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他们不由自主地一齐向当中走近一步,相隔的距离不过是五公尺左右。
郭飞鸿再不能容对方接近身前,身形一起,掌中那口闪光灼灼的短剑,向外一拨,直向石秀郎的颈下按去,奇快如电,一闪而至。
石秀郎口中道:“好!”
竹剑半吐,身子前欺,青竹剑“叮”一声,正正地点在了残月剑上,后者发出了“嗡”的一声,倒卷了回来。
石秀郎长躯一倾,左手五指向外一抖,吐气开声道:“嘿!”
五指上的劲力,形同是五口短剑,直向飞鸿小腹上插来,郭飞鸿身形一跄,险些跌倒!
像他们这种武技精湛,已称绝项的武林高手对敌,有时候真是一招两式就能分出胜负来,因为彼此之间,也都自知,一些所谓的闲招,不足以致胜对方的招式,都是多余的,所以他们每出一招,也必是深思熟虑的杀手!
石秀郎这一招名唤“五指灯”、乃是一种至高内功的绝上境界,真有一掌开山之威。
指力一下,郭飞鸿幸能及时地一滚,石秀郎早已防到他会有此一手,竹剑一偏,用剑尖直向飞鸿天灵盖上刺了过来,郭飞鸿一声朗笑道:“石老头,你输了!”
在他开口出声的当儿,残月剑尖一压地面,身子蓦地腾了起来,石秀郎竹剑向前一逼,带起了劲风一缕,郭飞鸿左手骈二指,向他竹剑上一贴,右手短剑“白鹤亮翅”向外一送,剑芒如虹,直向石秀郎面颊上削去!
这正是云海老人亲授的那一招“乳燕双飞”,郭飞鸿这时倏地施展出来,冻水石秀郎怎能不倒抽一口冷气!
还算他机灵,在飞鸿一亮招的当儿,他已知不对,长躯弓弹之间,直线地拔了起来,可是郭飞鸿这口剑兀自由他的大腿上部直到小腿足踝处,划了近三尺长短的一道大血口子。
石秀郎就是铁打的汉子,这种伤害他也是受不了,身子一落地,口中“啊唷”了一声,掌中青竹剑向地面上一点,整个身子在这一霎间,簌簌不住颤抖。
鲜红的血,像泉水般地涌了出来,可是这个老怪物,真有令人惊异的手法,只见他竹剑微抬,用剑尖迅速在伤口两侧划了两道线。
他剑尖过处,两侧血脉竟然全行封闭,鲜血一涌而绝,即时制止不再淌下一滴。
这个老怪物这一霎间,头上白发一根根都直立了起来,手中青竹剑抖颤着指向飞鸿,道:“你……好个小子……”
飞鸿想不到这招“乳燕双飞”,竟然具有如此威力,一招获胜,情势自是不同,不禁胆力大增,闻言后,沉声道:“石秀郎,我已对你留情了!”
石秀郎哑声一笑,竹剑向空中一扬,道:“小辈,你索性成全了我,石秀郎和你拼啦!”
说时一双瞳子精光四射,那张白脸愈发地现出一片惨白之色,他双手执剑,一步步地逼近过来。
郭飞鸿心中着实地吓了一跳,他由云海处学来对付石秀郎的两手招式已然先后施展过,这种绝招,只能出其不意偶尔施之,如果一再地重复,难免为对方看出破绽,那可就一个钱也不值了。
所以石秀郎这时持剑而来,郭飞鸿反倒担起心来。
一旁的花明,怎么也料不到石秀郎竟然会败在了飞鸿手中,他目力过人,可是方才郭飞鸿使出的那一式剑招,到底是怎么出的手,以及奥妙之所在,竟然是一时推敲不透,他也吓得怔住了!
按说石秀郎已然负伤,这个架应该由花明接下去打,可是花明却另有他的打算,他是想,既然两个人都是自己欲除去的敌人,让他们互争生死,自己正好坐山观虎斗,以收渔人之利。
石秀郎二次出手,锐力更是惊人,交睫之间,那口竹剑已幻出三片剑影,分前、左、右三个不同的方面同时攻到。
郭飞鸿立时体会出,石秀郎这一招三式上的功力,比之先前任何一招都要猛烈,更具威力,其势所及,几乎令人无可逃遁!
无奈之下,郭飞鸿再次使出了云海所授的绝招之一——“大风来兮”,剑光一扬,分光如雨,石秀郎跄踉又退了下来!
他忽然鱼目一翻道:“这是什么怪招,这样厉害?”
一旁的花明怪笑道:“石老郎,你的‘鸟爪力’为何不施展出来,莫非还留一手么?”
一句话提醒了石秀郎,怒吼一声,再次扑上,他左手猛地当空一推,只听得“波”
一声轻响,一团黑气中,他那一只巨大的手掌,鹰爪也似地向着飞鸿面门上抓来。
郭飞鸿立刻觉出力道逼人,知道这是石秀郎舍命的一击,不可硬敌!
他口中怒吼了一声,身形一塌,又使出了“乳燕双飞”这一招,剑光配合着掌式,一齐向石秀郎连人带剑卷了过去!
云海所授的这几式绝招,乃是老人坐关以来日夜苦思所得,而专门用来对付二怪的,每一招都经过极为周密的思虑,自然威力极大。
石秀郎如此威猛的攻势,却为飞鸿这一招“乳燕双飞”又逼得踉跄而退。
他竹剑平指,呐呐道:“又是这一招,小辈!原来你只靠这两招来胜我!”
说时目放异彩,顿时想通了,竹剑一挥,这一次由上而下,第三次攻了上来。
可是在郭飞鸿“大风来兮”这一招之下,他又败退了下去!
石秀郎为此咆哮如雷,郭飞鸿则严肃地倚树而立。
两个人对望了一刻,石秀郎突然口涎下滴,哑声道:“小辈,我要把你的心挖出来!”
飞鸿这时才知云海所授此一招确实厉害,虽是连环施展,一时半刻亦不愁为对方看出玄奥!
他此刻只有抱定拖一时算一时的心理,闻言冷笑道:“你连我身边都近不了,还要说此狂话,真正是无知妄想!”
石秀郎一连数次扑击,可是每一次都又退了下来,花明在一边看得好笑,道:“石老儿,不是这么个打法,你何不先想想对付的方法再上,这样你一辈子也奈何他不了!”
石秀郎大嘴频张,汗流满面,闻言长吁了一声道:“你说得有理,这样硬上是不行的!”
他双手拄剑,银眉频耸,一动也不动,只是在静静地想着破解这两招的办法。
所谓“旁观者清”,花明在屡次的注意之下,已然看出了这两招的妙处,主要因为那两招不是用来对付他的,反倒容易看破。
花明有了见地,见石秀郎苦思不解,不由在一边呵呵笑道:“老朋友,这小子所使的招式果然极妙,无懈可击,可是我已有了破他的方法,你可愿一听么?”
石秀郎冷哼道:“谁希罕你说,我自能化解!”
花明一声冷笑:“那就快一点,你我的事情还没有完呢!”
石秀郎忽然发现花明一双眸子里泛出了奸险的笑意,不由呆了一呆,花明这句话更暴露他的本意,石秀郎哪能不明白,自己这时腿上负伤,精力已耗,勉强对付郭飞鸿已难望取胜,如何再能来应付生死大敌,正是一时失算,中了花明的圈套。
这一个突起的念头,使得石秀郎暗吃一惊。
他望着花明嘿嘿一笑道:“花子,你少在一旁卖弄口舌,既如此,你来对付他就是!”
说罢身形闪过一边,花明一呆,低声笑道:“莫非你认输了?”
石秀郎冷笑道:“怎会认输?不过是暂时让你试试罢了!”
花明一声狂笑道:“花子,你一世英名付于流水矣!”
石秀郎冷然道:“你也不见得比我高明,你先试试看再说。”
花明偶然偏头,见飞鸿双瞳微眯,目视足下,虽是持剑戒备,却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地出息均匀,一副坦然处之的模样!
看到此,花明心中也不禁暗暗赞叹,他活了这么大年纪,像如此杰出的少年,当真是未曾见过,前此在劫法场后,花明曾领教过飞鸿的厉害,这一次目睹他如此神勇,心中哪能不存着戒心!
当下他向着飞鸿立处慢慢走来,这时间,忽然当空一声鸟鸣,树枝哗啦啦一声大响,空中蓦地飞下来一只大鸟,其势有如是一大片白云一般。
郭飞鸿一眼望去,立时心中大喜,他已认出了这只大白鸟,正是那玄衣美妇人所饲养的两只白鹫之一。
他的想法完全正确,来者正是雷火双鹫之一,这只大白鹫这时已认清了目标——花明,只见它双翅一束,“呱”一声,猛地向花明身上冲去。
花明不由吃了一惊,口中喝道:“畜生!”
右掌一扬,用内家掌力,直向大鸟头上击去,这只大白鹫早年随雷火道人,早已学会了与人搏斗的特技,如今更已通灵,只是一时不知猎物功力如何,未免上来太也轻敌!
这时候见花明举掌打来,并未在意,仍然冲下,只听“碰”一声,白鹫发出了一声怪叫,散了一空羽毛。
大白鹫负痛之下,右翅一展,白光一闪,又向着花明肩头上扫来,花明口中“晤”
一声,点足而退,白鹫铁翅扫处,树倒枝扬,尤其是它翅上的剑刃,助长了极大的威力,直把一双老怪物看得瞠目结舌!
那白鹫也似知遇见了高手,两击未中,“呱!呱!”两声长鸣,冲霄而起,转瞬间已自飞去。
二怪惊魂甫定之下,那花明仰首向空,一连发出了两声惊叹,连声道:“是了,是了!”
石秀郎呐呐道:“是只大白鹫!”
花明嘿嘿一笑道:“原来此处竟藏有高人,倒是失礼了!”
说着目射凶光地望着郭飞鸿,冷森森地道:“小辈,原来你是为这位朋友所差和我两人为敌的……我明白了!”
飞鸿闻言一怔,知道他是误会了,当时不知说什么好,那石秀郎却不由一呆,呐呐地问花明道:“是谁?你是说雷……”
花明冷哼了一声道:“不是他还有谁?想不到这道人居然还在人间,真是怪事!”
石秀郎迟滞的目光,望着飞鸿森森地一笑道:“我说你这小辈怎会有这么一身好功夫,原是竟是雷火道人的弟子,嘿嘿,这事情倒好办了,我倒要问问这牛鼻子,凭什么纵徒行凶!”
飞鸿不由冷笑道:“此事与雷火道长无关,你们不要血口喷人!”
花明一声狂笑道:“与他无关?关系大了!你没有看见,方才那只白鹫,不正是那牛鼻子所养的雷火双鹫之一?如果你与那牛鼻子没有关系,他凭什么要派来这畜生救你?”
飞鸿一时呆住了,说话之间,当空又是一声清晰的鹫呜,花明一声叱道:“好畜生!”
一扬手,自他掌心里蓦地飞出了数点寒星,直向当空射去,就见空中白影一滚,为首一只白鹫大翅展处,已把迎面而来的暗器打落一边,紧跟着,它巨大的身子,如风般已飘向左面,舒翅如伞一般地向花明身上扫来!
同时在另一面,却有一只同样大小的白鹫由林梢疾翻而下,怪嘶连声向着石秀郎身上扑去!
一时之间,二人二鸟打作了一团!
这有“大荒二老”之称的海内双魔,虽是武功至高,已臻化境,奈何这双大鹫占有先天上的优势,本就非人力所能敌,复经多年训练,两翅上更附有兵刃,所以一时之间,竟然难以看出胜负来!
郭飞鸿呆立一边,只见两片白云时起乍落,加上凌厉的两翅风力,真有雷动山河之威力,二鸟之间,再加上纵跃如飞的两条人影,当真叫人为之眼花缭乱。
他正自看得惊心动魄的当儿,忽然肩头上落下了一只玉手,他大吃了一惊,猛回首,却接触到一个女人美丽的面影。
立时他呆了一下,呐呐道:“大姑你怎么来了?”
玄衣妇人这时看来温顺多了,她那双黑而亮的眸子,睇视着飞鸿时,郭飞鸿竟然发现,其眼内滚动着晶莹的泪珠。
他愕然道:“大姑你……”
妇人用柔软的一只玉手握住他一只手,小声道:“孩子你受罪了,跟我回去吧。快!”
不容他分说,已拉着他转身向林中行去。这时二人二鸟正打得难分难解,经由二人掌上和二鹫翅上的风力,已使得附近百十棵松树,全数折断,枝叶扬起了一天。二鹫有生裂虎豹之威,可是今日却遇见了厉害的对头,非但丝毫占不了上风,却各自都受了点轻伤,因此更激起了这双畜生的怒火,鸣声震天,响遏行云。
妇人领着郭飞鸿几个转身,已出得林外,她小声道:“这是一条捷径,只有我知道,要是不认识路的,没有半天时间,绝出不来的!”
说着她那双慈祥的眸子,不时地在飞鸿脸上转着,此番见面,却远较昨日亲切多了!
飞鸿很是汗颜地道:“大姑,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愿拖累了你……你还是召鹫回去吧!”
妇人双目一红,轻拍了他一下道:“孩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分这么清楚干嘛,你跟我回去,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飞鸿十分感动地道:“这……唉!大姑,这两个人非比一般,你只怕也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如果他们知道你收留了我,那岂不……”
美妇人娥眉微舒道:“不要多说,随我来!”
说罢回顾了一下,匆匆由身上取出一根芦笛,就口吹了一声,回身道:“我们走!”
笛音像是召回二鹫的命令,那双迎战的白鹫,各自长鸣了一声,冲霄而起,霎息之间没于云雾之中。
这时飞鸿已随着妇人登山来到了石洞前,他二人走到洞门。霍然发现那双白鹫已先栖身室内,雪白的羽毛上俱都沾满了斑斑血渍,妇人呆了呆道:“好厉害的两个老怪物!”
她匆匆走过去,用绸巾为二鹫擦去身上的血迹,不住地抚摸着它们的身子,细看它们身上是否受伤了,飞鸿也走过来,含愧道:“若非大姑这双爱鸟,我这条命只怕已保不住了!”
玄衣妇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更荡漾出无比怜爱,她好似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回过身来把二鹫带入内室,须臾转回,微笑道:“孩子,你一定累了吧!”
说着亲热地把飞鸿拉到了面前,伸出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道:“可受伤了?让我看看。”
飞鸿连忙挣脱,不大好意思地道:“大姑不要客气……”
妇人呆了呆,忽然落下泪来,飞鸿心中惊奇,正不知怎么回事,那妇人又一把抱住他,痛泣了起来,她就像一个母亲似地,紧紧抱住她的孩子,哭得是那么伤心!
飞鸿真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急得俊脸通红,头上冒汗,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再挣脱对方的怀抱。
容她哭了一阵之后,飞鸿才轻轻推开她,苦笑道:“大姑……你有什么伤心的事情……
何妨说出……”
美妇人望着他眼泪簌簌,鼻翅扇动,良久才颤抖地道:“孩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唉!”
飞鸿茫然摇头道:“大姑你是……是谁呢?我们以前可见过面?”
妇人泪眼含笑地点着头道:“岂止见过面,你再看看我……”
飞鸿细看了看,皱眉道:“我实在想不起来……”
美妇人一把又把他揽入怀内,颤声道:“儿啊……你连妈都不认识了?这也不能怪你……那时候你才几岁呀!”
飞鸿大吃了一惊,立时推开她,红着脸道:“不!不!大姑认错人了!”
说时他退后了几步,目放精光道:“我姓郭,我母亲如今健在苏州,你怎说是我……”
妇人呆了一呆,微眯双目道:“你不姓郭,孩子,你是姓柳呀,姓郭是假的!”
一听这话,飞鸿恍然“哦”了一声,立时变得十分激动地扑过去,一把握住了妇人的手道:“啊!啊!你说的是柳英奇?”
妇人目放异采紧紧抱住他泣道:“对了……对了……柳英奇才是你本来的名字,孩子,这些年你可知娘有多想你?哪一天哪一夜,娘都在想着你……可怜的孩子……”
飞鸿一时真有些啼笑皆非,他知道这是个误会,天大的误会,可是对方的至情不禁使得他也为之落泪,容得对方哭声少歇之后,他才轻轻叹道:“柳伯母,你误会了,我不是你儿子。”
妇人一怔,猛然推开了他道:“那你是谁?说,快说!”
飞鸿搓了一下手,频频苦笑道:“伯母,这事说来……唉!从何说起呢!”
妇人身子抖了一下,探手由怀内摸出一只女子绣鞋道:“这只鞋,你是哪里来的,怎会在你身上?”
飞鸿忙探怀内一摸,一怔长叹道:“哦,原来失落在此……”
妇人面色苍白道:“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飞鸿叹息了一声,凄凄道:“柳英奇乃是我一个至交好友,这只鞋乃是他交给我托我访寻他母亲的证物,想不到你就是柳伯母……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伯母在上,请受我一拜!”
言罢当真跪地拜了一拜,妇人良久才轻叹了一声,把他扶起来,珠泪簌簌地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你虽不是我儿,但与我儿是好朋友,也如同我子一般!”
说着一把又搂住飞鸿,哀声泣了起来,飞鸿也不禁陪着下泪,甚久,妇人才收住了哭声,擦了一下泪,慢慢放开了飞鸿,含笑道:“我太失礼,你知道我是太高兴了,想想看,多少年了,如今听见了儿子的讯息,哪能不喜极而泣呢!”
飞鸿默默点头道:“柳兄的身世太可怜了,柳伯伯也仙逝了……”
妇人眸子微红,点头道:“这件事我知道!”
飞鸿望着她道:“伯母一向玉体可好?”
妇人含笑道:“我?我很好……孩子,现在先别谈这些事,还是先救你要紧。”
飞鸿冷笑道:“伯母容我自去,这里也就没事了,一二日内,小侄再来面禀柳兄之事!”
妇人苦笑道:“孩子,你错会我意了,伯母岂是怕事之人,别说你还是我儿好友,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也不会见死不救,袖手旁观的!”
飞鸿感激地道:“伯母你的好心,小侄心领,只是二怪武功颇是了得,只怕……”
妇人冷笑道:“你别为我担心,你只管在此住下就是,这是雷火真人的洞府,他二人先是不知,此刻知道了,多少心中也会存些顾虑,真要闯进洞来,那时再设法逃走也不为迟!”
飞鸿叹了一声道:“那样,岂不打扰了真人的安静,使伯母也受了连累?”
妇人摇头道:“这你就别管了,你现在一定很累了,先到后面吃些东西,睡个好觉去,我令二鹫在外面看守,料无差错,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说完就领着飞鸿走进后室,这洞府内石室极多,飞鸿随着妇人进入一间看似丹室的静室,妇人微笑道:“你先歇歇,我去拿吃的去,侍会咱们边吃边谈!”
飞鸿含愧道:“打扰了!”
美妇人含笑返身出室,关上门,暂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