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壮志,宫紫云以及绿萍,小娟,展伟凤,紧紧跟在“黛凤女侠”和铁钩婆的身后,匆匆向屏门迎去。
铁钩婆一听那阵杂乱的怪笑,断定来的不止一人,因而瞪着一双小眼,肯定的笑着说:“一定是那几个老怪物都来了!”
话声甫落,跟着那阵怪笑,六七个蓬头散发,咧嘴龇牙,高低不等的老叫化,径由屏内涌了进来。
凌壮志等人定眼一看,七个衣衫不整,胖瘦不一,令你分不出僧道俗丐的七个油泥人的人,正是武林出了名的难惹人物——四大怪杰和丐帮三老。
七个人虽然杂乱无章,显得有些慌慌张张,但绝没有一个人超越丐帮失踪十年的老帮主“丹眼神杖”。
“丹眼神杖”简长老,已换了一件十分陈旧,但仅有两个补丁的宽大灰长衫,红光满面,挂着祥笑,一人当先走在前面。
跛足道、矮脚翁、邋遢和尚、穷书生,以及手拿打狗棒的柳、马两位长老,紧紧跟在简长老的身后。
这些人一见面,依序见礼,彼此宣寒,有的呼干爹,有的呼师伯,有的呼前辈,有的大叫老虔婆,嘻嘻哈哈,彼此招呼,一座宁静的庭院,顿时乱成一片。
立在厅廊上观看的仆妇侍女们,何曾见过这等蓬头油脸,怪声笑骂的老叫化子,因而俱都看呆了。
大头矮脚翁,首先看了一眼风华绝世的宫紫云,接着大声嚷着说:“怎么样?在齐云山玉露峰,我大头一看宫丫头的腰身就不像,你们看,还是我大头有眼光。”
宫紫云知道这位老怪的说话含意,因而羞红了娇靥绯红,急忙举袖,垂首退至铁钩婆的身后。
铁钩婆小眼一瞪,笑声骂道:“你大头真是个睁着两眼的大瞎子,告诉你,我的小外孙都已度过满月了。”
如此一说,跛足道和穷书生等人,乍然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俱都惊异的愣了。
大头矮脚翁一听“我的小外孙”,大眼不由瞄了一眼万绿萍的小腹,迷惑的望着铁钩婆,吃惊的问:“老妈妈,你是说我的干女儿也生了个”
话未说完,众人都哄然笑了,万绿萍只气得娇靥通红,跺着脚直呼:“干爹,真是的!”
正待众人神情愉快,哈哈欢笑之际,蓦闻花厅上突然响起一片娇呼惊叫。
众人听得一愣,急忙遁声一看,只见立在花厅上的几个侍女,俱都吓得粉面苍白,正慌慌张张的跑出来。
定睛再看,一直未发现的邋遢和尚,不知何时趁众人欢叙之时,飞身进入花厅正坐在桌边,大吃大喝起来。
黛凤女侠高雅的一笑,急忙肃容的说:“诸位如此晚才到,想必早已饿了,快请上厅坐!”
跛足道人哈哈一笑,风趣的说:“我们从洞庭湖坐船沿江驰来,直达下关,晕船晕的早已饱了,只有秃头一个人的胃口还好。”
说话之时,众人齐步登阶。
凌壮志和绿萍、小娟、展伟凤几人一听,才知道跛足道人都去了太子庙,他们由洞庭湖出湖口,沿江而下,日夜不停,自是比他们乘马快的多!
众人进入花厅,邋遢和尚只得笑哈哈的起来重新入座。
侍女们纷纷忙着为长老七人满酒送菜,但他们看这些武林怪杰的衣着神色,手脚都忍不住打哆嗦。
邋遢和尚望着宫紫云,咧嘴一笑,说:“丫头,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把你的小东西抱出来,让这些佛爷道爷化子爷们看一看,是象你宫丫头,还是象混蛋小子。”
话声甫落,铁钩婆立即瞪着小眼,反对说:“那怎么可以,你们这些怪爷爷都是蟆蛤老鼠黑烟贼,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的,把我们承萍吓坏了,那还了得。”
跛足道人等人,见铁钩婆把他们说得一分钱不值,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只笑得声震厅瓦,灯火摇曳,仆妇侍女们俱都惊得变颜变色。
“丹眼神杖”简长老,首先叙笑,也风趣的笑着说:“我们这些大头,长毛,黑花脸最好还是不要看,小公子精灵过人,万一吓哭了,你们这些爷爷的油脸上也不好看!”
说罢,众人再度愉快的笑了。
万绿萍一直想着秦香苓落发为尼的事,因而,一俟众人敛笑,立即望着跛足道,有些不高兴的问:“老前辈为何允许秦姑娘去‘清风庵’落发?”
跛足道和邋遢和尚两人一听,面色突然一变,脱口一声“啊”不由愣愣的同时沉声问:“你们怎的知道?”
说话之间,两人四道惊异的目光,同时看了一眼神色暗然的凌壮志和小娟。
小娟急忙解释说:“我们三月初一那天,游过黄鹤楼,去清风庵求签,在随喜时,无意间发现了已落发的秦姑娘”
说着,即将那天向“悟梵”师太要求与秦香苓会面的事,扼要的说了一遍。
穷书生和大头矮脚翁,都是见过秦香苓的人,因而也齐声埋怨跛足道和邋遢和尚两人不该答应这件事。
邋遢和尚神色黔然默默的饮酒,这位一向游戏风尘,嘻笑人间的怪杰,似乎也为心爱的干女儿落发而伤感。
跛足道暗然一叹,说:“这件事,我和秃头一直不赞成,秦老夫人一生烧香拜佛,觉得女儿既然落得如此悲惨结果,坚持要女儿落发为尼,也许能求得解脱。
邋遢和尚放下酒杯,也暗然的说:“苓丫头的苦命,早在她拜跛足道为师认我干爹的时候就注定了。”
黛凤女侠,立即不解的问:“为什么?”
邋遢和尚戚然的一笑说:“你们想,拜老道为师父,认和尚为干爹,身为干女儿的女弟子,能不继承我和跛足道的衣钵去当尼姑吗?”
话虽说的风趣,但却充满了悲伤意味,因而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些戚然难过。
黛凤女侠也颇有感触的暗然一叹说:“人人都说遁入空门,虔诚拜佛,把身心都献给菩萨合可忘了一切烦恼,可是,我这次前去恒山‘凌霄庵’去拜望我那苦命的玫姐姐,二十年不见她的发眉都白了,可见忘却忧苦,抛弃情愁,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话未说完,宫紫云已轻垂螓首,珠泪偷弹,凌壮志也星目旋泪,神色黯然了。
大头矮脚翁见席间的气氛太苦闷了,立即嚷着说:“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谈了,现在还是由老大谈正经的吧!”
简长老立即点头含笑连声应喏。
凌壮志和宫紫云不知简长老有什么事,因而同时惊异的抬起头来。
简长老肃穆的说:“老化子由大湖客栈转回‘太子庙’即接到黄山弟子们的报告,据说小侠当初在黄山莲花谷交给恶道‘乌鹤’的那本黄皮书,并不是昔年‘四大恶魔’同著的武功录。”
凌壮志并不感到惊异,仅不解的问:“这件事外间怎的知道。”
简长老继续说:“因为恶道的三个弟子,在收尸时曾在‘乌鹤’的怀里发现了这本黄皮书,所以才传出了这个消息!”
凌壮志并不重视的说:“天下群豪无人不恨‘乌鹤’,既使知道是假,也是无伤大雅的事。”
穷书生立即正色的说:“可是一些贪婪之徒,妄想学成绝世武功之辈,却在积极暗踩你九华山学艺时的洞府。”
话未说完,凌壮志的面色大变,宫紫云、叶小娟,俱都关心父亲的灵墓,因而只惊得花容失色,神情发呆。
黛凤女侠不由焦急的说:“这该怎么办?”
简长老肃容说:“这件事我和柳、马二弟商议的结果一面派出大批的精干弟子伪装成樵猎夫户,潜伏在九华山区,一面暗散布谎言,说凌小侠的师仇已报,要在叶大侠灵墓附近守制一年”
黛凤女侠立即感激的说:“简当家的,这要我谢你了!”
简、柳、马三位长老同时肃容的说:“女侠不要如此说,凌小侠对本帮恩高比天,这些小事辱蒙女侠致谢,徒增老化子汗颜
柳长老接着歉然的说:“那天在黄山莲花谷,是我化子一时疏忽,虽然已将恶道的鹤氅掀开,但没有去搜恶道的怀。”
邋遢和尚接口沉声说:“最主要的原因是当时混小子的去向不知,我秃头也以为那本黄皮书,已被混小子拣起来了。”
凌壮志立即懊悔的说:“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因为当时一心想着娟妹安危下落。”
简长老继续说:“当时这个谣言传出后,的确收到一时之效,但不久,江湖上就传出凌小侠已赴天山救展姑娘的消息了。”
展伟凤不安的看了一眼凌壮志和宫紫云,面向简长老,恭声问:“请问简老前辈,现在那些人怎样了?”
简长老霜眉一蹙,迟疑的说:“据潜伏在九华山区的弟子回报,近来前去游山玩水的武林豪客,的确不少,至于他们是否都是为了‘四大恶魔’手著的秘芨而去,当然不敢断言,因为时值幕春三月正是寻幽挥胜的季节,但这些人中却有不少人有所常现象”
凌壮志立即不安的问:“不知他们怎样的反常?”
大头矮脚翁按口爽快的说:“这很简单,正常的人,神情悠闲,反常的人隐透紧张,别人都游览胜迹,进庙烧香,他们却鬼鬼祟祟,躲躲藏藏。”
马长老也接口说:“最令人可疑的是别人登山望远,他们却专找深渊飞崖”
凌壮志一听“飞崖”,再也坐不住了,不由望着黛凤女侠,焦急的说:
“师母,我们就今夜动身吧!”
黛凤女侠知道“四大恶魔”的武功录仍放在亡夫叶天良的尸身上,自是更不焦急,因而立即颔首说:“既然情势如此急迫,我们就今夜启程吧!”
跛足道人不由急声说:“你们原本决定去哪里?”
黛凤女侠即将预定在三月二十三日遥祭亡夫叶天良,后由凌壮志决定前去华山前奠祭的事说了出来。
简长老立即赞同的说:“既然如此决定,事不宜迟,愈早动身愈好。”
说罢,转首又对马长老催促说:“三弟,你辛苦一趟,速去金陵舵上,要他们即刻备七匹快马来,我们在西关街口外等候。”
马长老急忙起身,应了声是,匆匆走出厅外。就在这时,白发苍苍,精神奕奕的老凌富也由街上回来了。老凌富听说小主人回来了,自是万分高兴,这时看了花厅上乱糟糟的一大堆老化子,不由愣了。
黛凤女侠一见,立即催促说:“老凌富,香烛纸马和僧道都不必订了,快去通知马厩备马”老凌富见黛凤女侠等人,个个神色慌急,乍然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因而愣了一愣,应了声是,转身急步走去。穷书生一向深思远虑,看了这情形,立即关切的说:“承萍如不带去,家里不能不留个人!”
黛凤女侠和凌壮志,宫紫云等人,俱被提醒了。
铁钩婆,一挥手,爽朗的说:“你们都放心去吧,承萍晚上睡觉我抱着他。”
跛足道颔首应了个好,接着催促说:“要动身就快些准备,我们要先走一步了。”
说罢,径和简长老、矮脚翁等人,匆匆走向厅外。
黛凤女侠颔首应是,即率展伟凤、宫紫云、小娟、绿萍等人送至阶下,由凌壮志继续送向门外。
凌壮志一直关心简长老的那本“真经”于是趁机恭声说:“简老前辈来时可曾见到武昌的张化龙?”
简长老急忙谦和的笑着说:“我们就是听到他传去的火信,才知小侠由天山回来了,是以典礼一结束便雇船赶来了。”
邋遢和尚,立即瞪着眼沉声说:“你这混蛋小子,白白辜负了简老大,柳老二和马老三的一番美意,派出数省弟子等你,结果你硬是不去!”
凌壮志俊面一红,立即谦声说:“志儿实在心急三月二十三日华山恭祭恩师的事。”
大头矮脚翁接口沉声说:“简老大真正的意思是让武林各派的掌门代表和长老,知道你小子是人家丐帮的‘殊荣大恩人’”
简长老立即哈哈一笑,说:“你大头如此一说,小侠必然更以为不去的对了。”
大头矮脚翁翻着对眼解释说:“可是武林各帮各派的知道你们丐帮全帮弟子都是混蛋小子的效命者,这种‘震赫作用’不能不让混蛋小子知道呀!”
柳长老急忙肃容说:“凌小侠加于本帮的隆恩,深可比海,这些小事,乃本帮份内之事,又何必定要使小侠知道!”
大头矮脚翁一听,气得怪眼一瞪,久久答不上话来。
恰在这时,已至门外,跛足道一挥手,立即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
要打架争斗活动老骨头,到郊外去拼,别在这里吵得人家四邻八舍都不安。”
如此一说,简长老等人都笑了。
凌壮志趁机躬身一揖,朗声说:“诸位前辈先行,志儿和师母随后即到。”
简长老和柳长老,同时拱手还礼,跛足道四老仅挥挥手算了。
凌壮志虽心想跑进内宅看看小东西和爱妻整理行装,但跛足道等人尚未拐过街口,他仍不敢进去。
就在邋遢和尚六人嘻嘻哈哈的拐向街的同时,老凌富和四个男仆,已将乌骓,青鬃,黄鉴,枣红,赛雪,棕花等马,由侧门那面拉出来。
凌壮志仅看了一眼鞍明镫亮,刷洗的鬃毛泛光的六匹快马一眼,向着恭谨含笑的老凌富挥了挥手,转身向内宅奔去。
花厅上一群侍女已将残肴撤去,正在忙着擦试桌椅,一看凌壮志匆匆走进厅来,纷纷施礼,齐声低呼:“少爷。”凌壮志亲切的颔首一笑,他虽然一直没看到俏丫头唤春出来,但他却不敢问,他想,必是在秦香苓由玉山救回时,便回太平镇去了。
心念间,匆匆走进内院,发现天庭楼檐走廊上,燃满了纱灯,三座雕栏朱楼上,也是光明大放,侍女仆妇们,跑上奔下,忙得十分紧张。
凌壮志仰首一看三面朱楼,急步走向宫紫云的楼前。
就在他刚刚登上楼阶的同时,绝世风华,御掉环佩的宫紫云,腰悬宝剑,已由楼上走下来。
凌壮志星目一亮,含着亲热的微笑,急步迎了过去。
宫紫云娇靥一红,深情的睇了一眼凌壮志,急忙悄悄的指了指左侧房间。
凌壮志以为小娟绿萍在里面,哪里把她们放在心上,伸出两手,展着欢笑,继续向宫紫云迎去。
就在这时,左侧门帘一闪,结束停当的‘黛凤女侠’已由房内走出来。
凌壮志心中一慌,俊面微红,急忙垂首恭声说:“回禀师母,六位前辈已走了。”
宫紫云也微红着娇靥肃立在一旁。
黛凤女侠是过来人,对小夫妻久别重逢,难以抑制的情绪,自是心里清楚,但她对小儿女不知的事,仍不得不说。
因而,神色肃穆,但却平静的警告说:“云儿分娩尚未满四十五天,你可不能随便到她的楼上去。”
如此一说,小夫妻俩人的脸更红了,凌壮志急忙垂首,恭声应是。
黛凤女侠满意的点点头,平静的说:“小娟他们都下来了,我们走吧!”
说着,当先走出门外。
凌壮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娇靥上红晕仍未退去的宫紫云,两人并肩跟在黛凤女侠的身后。
这时,绿萍、小娟、展伟凤,俱都重新梳洗了一番,正和“铁钩婆”在天庭愉快的交谈。
于是,黛凤女侠和凌壮志,宫紫云等人,在铁钩婆的率领下一群仆妇侍女恭送下,一齐走出街门来。
走出街门外,老凌富等人拉着六匹健马,正欢愉的在门前打转,个个昂首竖耳,俱都低嘶连声。
黛凤女侠停步转身,面向铁钩婆亲切的说:“老姐姐,家中一切都拜托您了。”
铁钩婆爽朗的一笑说:“老妹子,放心吧!”
黛凤女侠亲切的笑一笑,即和凌壮志、宫紫云、小娟、绿萍、展伟凤,相继上马,再向含笑立在门阶上的铁钩婆挥挥手,径向街口驰去。
到达前街,灯火辉煌,行人熙攘,大多是些章台走马的王孙公子和前去秦淮泛舟的骚人墨客,以及逛夜市的游人。
一出西关街口,六人立即放马疾驰。
前进数箭之地,即见跛足道和丐帮三老,俱都安坐马上,正集在路边一块草地上等候。
尚未到达近前,早见跛足道和简长老,挥动着油手,大声说:“你们走在前头!”
黛凤女侠愉快的应了个喏,即和凌壮志等人,飞马而过,跛足道和简长老七人,则迤拉着跟在数十丈后。
前后十三匹快马,狂驰如飞,蹄声如雷,沿着长江南岸,直奔芜湖。
第三天的绝早,众人已飞马绕过青阳城。
举目前看,九华山区一团浓雾,往日青葱郁绿,绵延无边的巍峨山势,完全被浓重的云雾吞噬了。
高达万仞,雄伟挺秀的紫芝崖,已分不出它的正确位置。
凌壮志坐在飞旋的乌骓马上,心情激动星目旋泪,想到自去年叩别恩师的灵墓起,以至今天,往事一幕一幕的闪过他的脑海。
回忆当时走出洞口的刹那间,心绪紊乱,茫茫不知何处,何曾想到诸事如愿的今天?
他总觉这是冥冥中必有恩师的英灵在保着他,否则怎会如此顺利?
凌壮志一想到恩师为他增长功力,以致真气枯竭而死的情形,他星目中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滚下来。
心念间,觑目偷看师母,早已泪满盈眶,旋滚欲落。
再看宫紫云和小娟的香腮上,也早已流下了两行晶莹泪水。
展伟凤、万绿萍虽然没有流泪,但她们的神色却隐透着悲戚。
已经跟在马后不远的跛足道、大头翁,以及丐帮三老等人,也俱都目注九华山,神色肃穆而黯然。
十三匹快马,片刻之间已达九华山东北麓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人口不多,约有数十户人家,多是樵夫和猎户,仅有一座小客栈专门接待上山进香的香客。
众人将马匹寄在店中,紧接着匆匆走出镇来。
镇外雾尤浓,七八丈外,景物已难分辩。
众人一出镇口,立即展开轻功,直向一座怪石杂林的斜岭上驰去。
由于跛足道等人不知紫芝崖的确实位置,因而命凌壮志当先带路。
凌壮志虽然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上紫芝崖,但,他必须一同前进。
众人登上斜岭,直向山区深处驰去,同时,每个人都提高了警觉注意可能遇到的可疑人物。
登绝壁,越深谷,连绕过数座高峰,距离高接霄汉的紫芝崖,已经不远了。
由于一路驰来,人影绝迹,俱都怀疑丐帮弟子的报告是否确实,但根据丐帮的严厉帮现判断,也许是众人入山太早了,那些可疑的人物,尚未开始活动。
众人如飞前进中,蓦见凌壮志双目一亮,脱口一声厉喝:“什么人?”
厉喝声中,身形逾电,直向远处的浓雾中扑去——
黛凤女侠等人,心中一惊,知道凌壮志已发现前面有人,于是齐声叱喝,纷纷跃起,直向凌壮志扑去的浓雾中追去。
宫紫云、展伟凤、小娟、绿萍,俱是以轻功见长的人,叱声中,宛如四支云燕,已闪电扑向左右。
简长老和跛足道等人追扑中,发现前面峰角下,果然有一白一黄两道快速人影,正频频回头,仓慌飞奔。
再看凌壮志,宛如划空流矢,正飞身越过对方头上,径向两人身前落去。
宫紫云和小娟在左,展伟凤和万绿萍在右,立将四面堵死。
前方一白一黄两道快速人影,一见凌空落下的凌壮志,惊呼一声,折身向东狂奔。
宫紫云和小娟,同时一声娇叱,光华一闪,一阵龙吟,宝剑同时撤出鞘外。
对方两人一见,面色一变,转身再向西奔去。
展伟凤,万绿萍,早已撤剑在手,振腕一挥,同时娇叱,分向奔来的两人迎去。
万绿萍眼尖,凝目一看奔来的两人不由惊得倏然停身,脱口急呼:“啊!
老贼薛雄虎!”
紧跟而来的跛足道和邋遢和尚一听,顿时大喝一声,飞身扑至,定眼一看,果是玉山寨主薛雄虎和狗子薛鹏辉。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跛足道和邋遢和尚,想起被蹂躏而羞愤落发的秦香苓,不由震耳一声厉喝:“无耻老狗,小畜牲,还不纳命来——”
厉喝声中,飞身跃起,同以“苍鹰搏兔”之势,伸张双掌,十指如钩,径向惊惶万状的薛雄虎和薛鹏辉凌空扑去。
简长老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由于他在中年时期曾与薛雄虎有过几面之识,加上他的菩萨心肠,不由脱口急呼:“二位住手,我老叫化子有话说!”
跛足道和邋遢和尚虽然杀机已起,但他俩人非常尊敬简老大,只得闻声收势,飘然落地,同时不解的望着简长老和黛凤女侠等人。
老贼薛雄虎父子,一见凌壮志,顿时惊得魂飞天外,这时再看了黛凤女侠和四大怪,完全吓呆了。
薛鹏辉是惊弓之鸟,那张白净的脸上已是毫无血色,老贼神色惊恐,目光不定,似是竭力镇定自己。
简长老停身立稳,正待发话,大头矮脚翁一挥手,说:“简老大,你少为这两个小狗讲情吧,你被关了二十年,见天日还没有几天,还不清楚江湖上的变迁,跛足、秃头险些被他们父子用火烧死,秦香苓也被他们父子糟踏后羞愤的进了清风庵,你说这件事你要不要管?”
简长老惊异的“噢”了一声,寿目看了一眼剑眉如飞,俊面铁青的凌壮志和娇靥笼霜怒而横剑的宫紫云等人,顿时默默无言。
跛足道和邋遢和尚,见简长老不语,倏然转身,再向薛雄虎父了逼去,同时,切齿的恨声说:“薛雄虎,你们可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禅语,在玉山虽然被你们侥幸逃脱了,但今天仍免不了一死”
说话之间,双臂微圈,四支油手,弯曲如钩,发出了“格格”的响声。
老贼薛雄虎和薛鹏辉,面色如土,汗下如雨,浑身不停的剧烈颤抖,两人惊恐的缓步向身后退去。
就在这时,蓦见万绿萍杏目一亮,恭身急呼:“两位老前辈住手!”
跛足道和邋遢和尚,正待飞身扑捉老贼父子,又听万绿萍出声阻止,不由怪眼一瞪,懊恼的问:“你丫头又有什么事?”
万绿萍迷惑的急声说:“晚辈在玉山后寨救秦姑娘时曾经废了薛鹏辉的一身武功,这时看他功力恢复,必是遇到高手相救!”
如此一说,跛足道和凌壮志俱被提醒了,邋遢和尚立即朝着薛雄虎厉声问:“薛雄虎,是谁为你的狗子恢复的功力?”
薛雄虎想到儿子的奇遇,似是胆气大增,于是精神一振,冷冷一笑,说:
“大难不死,又遇奇缘,反而增强了功力,据那位奇人说,小犬命大,乃是洪福齐天之人”
邋遢和尚一听,顿时大怒,震耳一声暴喝:“我秃头到要看看你的儿子的命还能活几个时辰?”
暴喝声中,飞身前扑,伸张着双臂,猛向狗子薛鹏辉抓去。
薛鹏辉一见,心胆俱裂,厉嗥一声,转身狂奔。
就在他转身起步的同时,邋遢和尚已飞身扑至,两支坚逾钢钩的油手,已将他的头颅抱住。
老贼薛雄虎没想到话未说完,邋遢和尚已经动手,不由暴喝一声,飞身前扑——
人影闪处,跛足道已挡住老贼的去路,同时大喝一声:“你死在须臾,尚关心儿子的生死!”
死字出口,右掌猛力劈出,直切老贼的面门。
薛雄虎怎敢与跛足道交手,心中一惊,急坠身形,飞身暴退两丈。
就在老贼飞身暴退的同时,只见邋遢和尚两手抱着薛鹏辉的头颅,仰天发出一阵慑人的厉笑。
紧接着,切齿瞪眼,两手猛挤,薛鹏辉一声尖锐刺耳的杀猪惨嚎,叭的一声轻响,血浆四射,盖骨横飞,一颗头颅,硬被邋遢和尚挤碎了。
老贼薛雄虎一见,惊怒交加,神情如狂,仰首发出一声直冲云上的凄厉长啸。
众人心中一惊,而色同时一变,知道老贼在向同伙报警。
跛足道一声暴喝,飞身前扑,右掌猛劈薛雄虎的面门。
老贼薛雄虎,面色凄厉,双目血红,怪嗥一声,疯狂反扑。
跛足道朗声哈哈一笑说:“薛雄虎,你胆敢和我老人家动手,今天你应该死而无憾了。”
说话之间,身形一旋,闪过猛扑过来的薛雄虎,劈出的右掌,趁势反臂一招“倒打金钟”闪电击向老贼的后背。
砰的一响,闷哼一声,薛雄虎踉跄数步,双手抱胸,张口喷出一道鲜血,仆地晕死过去。
跛足道有个怪癖,对击倒击晕或失去抵抗力的人,从不再施煞手,这时见薛雄虎吐血晕倒,才知中了这老贼的奸计。
心地宽厚的简长老,也知道跛足道人的这个贯例,因而面向柳长老,肃容说:“二弟,给他一颗‘补血丹’!”
柳长老恭声应了个是,即在怀中取出一个小铜壶,沉着的倒出一粒赤色药丸来,觑目看了一眼全场,发现众人确无异议后,才急步向仆在地上的薛雄虎走去。
同时他愈加证实,自己的简大哥在四大怪杰和黛凤女侠等人的心目中,仍是一个被尊敬的人物。
至于凌壮志和宫紫云等人,自是不便插言多说什么。
心念间,心至薛雄虎的身边,捏开他的牙关,即将那颗药丸放在他的口里。
大头矮脚翁一见,立即嚷着说:“现在老贼死不了啦,我们是在此地等他们的那位奇人呢?还是继续前进?”
邋遢和尚立即不以为然的沉声说:“听这老贼胡说,天下那里来的那多么奇人,真是奇人还会鬼鬼祟祟的跑到此地来找‘四大恶魔’的秘芨?”
万绿萍立即忧郁的说:“根据薛鹏辉的功力被恢复,那人虽不是什么奇人异士,至少也有一身绝高的武功和深厚的内力。”
邋遢和尚双眼一瞪,立即斥声说:“得了吧,鬼丫头,别尽在这里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睁开眼看看,除了混蛋小子和你们几个丫头,那一个没有一身绝高的武功和数十年的精深内功,如果那人果真不畏不惧,早就该出来了,何必等到这时候还不见人影。”
万绿萍被邋遢和尚抢白得娇靥一红,顿时无言答对,但在场的几个人,俱都提高了警惕。
邋遢和尚向着神色迟疑的凌壮志,一挥手,催促说:“混蛋小子,等那个奇人家伙来了,由我秃头一人应付。”
凌壮志何曾把什么奇人放在心上,只是他怕那人隐身暗中,发现了紫芝飞崖的隐秘位置。
这时见邋遢和尚催促,黛凤女侠颌首,于是转身向紫芝峰驰去。
简长老等人再不敢大意,前进中游目四顾,俱都暗凝功力,虽然邋遢和尚说得轻松,但万绿萍的话也极有道理。
宫紫云、展伟凤、小娟、绿萍四个人,仍然仗剑飞行。
到达紫芝峰下,众人凝目搜索了一番附近,发现确无可疑之处,才纷纷跃起,直向峰上升去。
峰腰以上,光线逐渐明亮,断定东方已升起了朝阳。
渐渐,峰势奇恶,绝险已极。
宫紫云和小娟四人,不得不将剑收入鞘内。蓦然,众人的目光同时一亮,发现已升出了云雾之上。
游目一看,仅西面遥遥相对的妙莲峰,露出一截数丈高的郁绿峰巅,其余诸峰,尽被笼罩在浓烟里,天宇晴朗,云际相接,一望千里,尽是云海。
仰首看紫芝峰巅,至少尚有百丈。
丐帮三老和四大怪杰,仅略知凌壮志习艺在九华山,即使黛凤女侠,也不知朱腕银笔叶大侠的灵墓究在何处。
大头矮脚翁,仰首看了看仍在腾跃上升的凌壮志,摇摇大头,感慨的说:
“我那叶老弟,也真有本事,残废着四肢,还能找到这处天然的奇险的洞府修练功夫,我大头确佩服!”
邋遢和尚哼了一声,傲然的沉声说:“莫说那些贪婪之徒峰登不上来,找不到这处天险位置,就是我秃头知道在紫芝崖上,如没有混蛋小子带路,我也不知究在何处?”
如此一说,忧心如焚的黛凤女侠和宫紫云叶小娟,顿时宽心了不少。
抬头再看,发现数十丈上的凌壮志,正悬垂在突出峰外的一根粗如儿臂的绿藤上向他们挥手。
众人一看,脱口一声轻啊,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那是一处斜斜伸出峰外七八丈的一座绝险飞崖,飞崖下面疏疏密密的垂着无数悬空粗藤。
黛凤女侠等人,凝目细看,发现飞崖下面没有洞口,断定在向西的那里面。
众人看了,这等崎绝的天险,也不禁暗透紧张,首先觉得毫无把握飞渡的是柳马两位长老。
攀升至飞崖下,立有丝清凉异香随风扑来。
众人停身立稳,发现凌壮志握着悬垂的绿藤两手交互前移,两脚垂直悬空,已到了飞崖的边沿。
蓦见凌壮志身形悬空,向众人,大声说:“诸位前辈可照晚辈方式攀过来,上面七八尺之处即是家师的灵墓洞府,诸位用‘云里翻身’或‘壁虎功’皆可进入。”
黛凤女侠,心情激动,恨不得即刻过去,不由含着泪,关切的问:“志儿,你悬身的上方就是洞口吗?”
凌壮志急忙含首说:“是的,但左右宽仅三尺,如不翻跃准确,极易掉下崖去。”
大头矮脚翁,略显紧张的摇摇头,感慨的说:“像这等天险崎绝之处,若非剑仙者流谁能找到此地。”
丐帮三老,穷书生,以及邋遢和尚,跛足道,俱都赞同的点点头。
黛凤女侠宫紫云,小娟三人,听了大头矮脚翁的话,也都十分放心。
蓦见凌壮志恭声说:“请诸位前辈记住晚辈现在的位置,志儿要上去了。”
了字出口,曲肘挺身,一个“云里筋斗”白影一闪,已翻向飞崖的断面,看来宛如一只白猿,动作十分优美、熟练。
邋遢和尚和柳马两位长老,情不由已的喝了个好。
就在柳长老三人彩声出口的同时,垂藤飞崖的断面那面,突然传来一声凌壮志的忿怒大喝。
黛凤女侠,丐帮三老,以及四大怪杰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由同时打了个冷颤,面色大变。
一声娇叱,紫影电闪,宫紫云关心凌壮志的安危,当先飞身扑向垂藤间,玉手交替握垂藤,眨眼之间,已至崖边。
紧接着,绿萍、小娟、展伟凤纷纷握住垂藤,争先向崖边荡去。
黛凤女侠一见,面色再变,不由惶声急呼:“你们不要争先上,展姑娘先,其次是绿萍,最后是小娟。”
说话之间,宫紫云已挺身翻上了飞崖的那一面。
展伟凤三人听了女侠的规定,极快顺利的翻上了飞崖的断面。
黛凤女侠即关心一群小女儿们的安危,又关心亡夫的灵墓和秘芨,因而,一看小娟翻上了飞崖后,立即飞身扑向垂藤间。
简长老和跛足道人等,虽然也都万分焦急,但处在这等天险之处,仅能容一个人过去,空有一身绝艺,却无用武之地。
他们望着交互握着的垂藤,身体空荡的黛凤女侠,看那焦急心慌的神色,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这时,飞崖断面的那一面,已隐约传来一两声金铁交鸣的声音。
简长老等人惊异的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似乎做梦都没想到这等隐秘之地,居然有人能找到,而且早已隐身在里面了。
黛凤女侠翻上了崖断面后,紧接着丐帮三老和四大怪杰。
众人进入宽仅三尺,高约近丈的洞口后,发现洞内范围极大,是一座四丈方圆,内有第二洞口,形同一个葫芦形的双层石洞。
宫紫云和小娟、绿萍、展伟凤,手横长剑,俱都堵在第二座圆形洞口前,正神情紧张的望着里面。
黛凤女侠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已进洞内,而这时,急旋的破风声和金铁击石声正由洞内传来。
简长老和跛足道,穷书生等人,飞步奔了过去,几乎是同时急声问:“丫头,里面是什么人?”
宫紫云闻声回头,惶急的回答说:“是大河教主邱铜川!”
大头矮脚翁一听,怪眼一翻,怒声说:“这个老水怪掉进枯井里还没有死吗?”
说话之间,众人已至洞前,举目向内看,只见正中一座以青石砌成的圆形石墓上,正立着一个骨瘦如柴,身穿黑衫,手横一根蛇头杖的阴森怪人,果然是大河教主邱铜川。
邱铜川发髯如银,无风自动,一双大眼,光明如灯,正凶残紧张的盯着手横“穹汉剑”的凌壮志,似是有欲搏斗。
凌壮志剑眉如飞,俊面铁青,他怒目盯着邱铜川,久久不敢前扑,看他欲痛又止的情形,似是有所顾忌。
黛凤女侠,粉面苍白,悲痛的立在一边,面对亡夫的灵墓而不能放声痛哭,她这时内心的痛苦,决非局外人所知。
简长老等人看罢,不知凌壮志为何不冲上石墓搏杀!
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凌壮志必是崇敬恩师,而不敢踏向灵墓,同时,也怕邱铜川的鲜血,由石缝中漏下,又沾污了恩师的尸体。
就在这时,蓦间邋遢和尚哈哈一笑,越众向前,笑声说:“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大人物,原来是你这老水贼邱铜川,有骨气的滚出来,和我秃头大战三百回,何必站在人家的坟头上称英雄。”
邱铜川一言不发,仅不屑的望着邋遢和尚,沉哼了一声。
大头矮脚翁断定邱铜川已看出凌壮志的顾忌,因而一直立在石墓上不下来,于是灵智一动,仰面哈哈一笑说:“老水贼,你一生作恶多端,杀人无数,害苦了黄河两岸的善良百姓,我们四人虽然早想杀你除害,可惜没有一人会水功,如今,你自投罗网已成了瓮中之鳖,可谓是天理报应,我大头劝你,识相些,快上来和我们秃头放手一搏,你胜了算你命大,我们决不再为难你,否则,你是自己找死,那时便悔之不及了。”
邱铜川仅冷冷一笑,动也不动。
大头矮脚翁见邱铜川,不理不睬,看来毫不生气,他胸有成竹的一笑,即向立在洞口的万绿萍漫不经心的一招手沉声说:“丫头,你过来。”
万绿萍不知何事,翻腕收剑,急步走至矮脚翁的身边。
老水怪邱铜川,闹不清大头鬼搞什么把戏,瞪着两只铃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万绿萍和矮脚翁。
他的神色非常慌急,同时也充满了迷惑,但他对手横宝剑,畜势待发的凌壮志,仍极注意。
大头矮脚翁一俟万绿萍立稳,立即沉声说:“丫头,把你的绝活施展一下,给这老鳖看看。”
如此一说,全洞所有的人的目光,俱都集中在万绿萍的身上。
因为在场的人,除了简长老和展伟凤外,大都知道万绿萍习有“奇门遁甲”中的神奇绝学隐身术,但是任何人没有亲眼看着她将身形隐去,因则,每个人都以惊异好奇的目光望着她。
万绿萍娇靥微红,略现难色,但看了一眼悲忿焦急的凌壮志,杏目一闭,双袖一拂,众人的两眼一花,立在矮脚翁身边的万绿萍,顿时不见了。
黛凤女侠,小娟等人,虽然心中有所准备,这时看了也不禁面色一变。
简长老和展伟凤,立时看呆了。
老水怪邱铜川,何曾见过这等神奇绝学,顿时愣了,紧接着,双目一亮,暴喝一声,飞舞起手中蛇头杖,立即护住前后左右。
到那时,杖影如山,劲力呼呼,只见杖影不见人影。
矮脚翁一见,极为得意的哈哈笑了,同时笑着说:“老鳖贼,别紧张,我干女儿还立在原地。”
邱铜川那里肯听,将一柄蛇头杖,仍然飞舞成一团杖影,将周身防护得密不透风。
邋遢和尚哈哈一笑,讥嘲的笑着问:“老水鳖,即使你的内功天下第一,这样施展下去,仍免不了真气枯竭,活活的累死在此地”
话音未落,如林杖影中,突然暴起一声震耳厉喝:“鼠辈,老夫和你们拼了!”
厉喝声中,飞舞着一团杖影,挟着一阵轻风,直向洞口的邋遢和尚等人,凌空扑下,声势惊人,猛不可当。
邋遢和尚,跛足道,以及穷书生,简长老等人,俱都拥在洞口,似未料到邱铜川有些一招,加之对方凌空而下,应声而倒,骤然间俱都无法还招。
宫紫云、小娟、以及展伟凤,三人虽然手持长剑,但身立于前有跛足道等人,同样的无法施展。
邱铜川何等人物,足尖一点地面,再度大喝声,飞舞蛇头杖,趁势向崖边洞口扑去。
万幸柳长老立在崖边洞外,闻声探首一看,大吃一惊,面色立变,暴喝一声:“老贼那里走!”
暴喝声中,运足功力,手中打狗棒,一式“横扫千军”猛向飞扑而出的邱铜川拦腰扫去。
大河教主邱铜川,领导黑道数十年,各派掌门尚且未曾看在眼里,怎会将丐帮的柳长老放在心上。
这时见柳长老一棒扫来,顿时大怒,手中蛇头杖,疾演神针定海,企图将柳长老奋力震开,便可一跃下崖。
铮的一声轻响,接着一声闷哼,柳长老虽然运足功力,但仍被震得一连后退了三步,踉跄的身形,险些跌下崖去。
就在这相接一击的瞬间,一声娇叱,紫影一闪,宫紫云已仗剑拦在崖边洞口前。
紧接着,一声娇叱,飞身扑前,玉腕一振,疾演太虚九剑,挟着一片翻滚匹练,径向邱铜川卷去。
大河教主邱铜川早在榆社破庙内,即见过宫紫云以太虚九剑,连杀“大河五虎”的骇人声势。
这时见宫紫云挥剑杀来,心中又惊又急,加之一冲未曾跃下飞崖,方寸不由大乱,但他仍奋起余威,厉喝一声,蛇杖猛力击去。
紧跟而出的凌壮志,深怕宫紫云产后虚弱,不是邱铜川的对手,不由高声疾呼:“姐姐快退下!”
下字方自出口,身形尚未前扑,蓦见金铁一声轻响,溅起数点火花,邱铜川的蛇形杖已应声而断。
邱铜川大吃一惊,面色大变,趁势一声“狮子吼”低头躬身,猛向宫紫云的小腹撞击。
宫紫云作梦也没想到邱铜川会以头撞她小腹,一声娇叱,长剑猛扫而出,身形本能的向后飞退。
邱铜川不愧老奸巨滑,久经大战的老贼,这时,见宫紫云飞身后退,趁着躬身猛撞的冲势,身形一斜,足尖一点,快如脱兔般已到了崖边。
众人一见,心知要糟,不由齐声吆喝。
就在众人慌急,邱铜川身形已到崖边的同时,蓦见洞外人影一闪,脱口一声大喝:“最后一关还有俺马老三!”
三字一出口,手中的打狗棒顺势一招“松下扫雪”猛击斜飞而出的邱铜川。
蓬的一声大响,一声凄厉的惨嚎,邱铜川的横飞身躯,直向崖外射去。
简长老,跛足道等人急步奔出洞外,低头一看,一点黑影,挟着一声悠长的惨嚎,翻翻滚滚已坠入百丈下的云雾中了。
邱铜川的身影已消失了。但他那声刺耳尖嚎,仍在云上飘荡着
凌壮志无心去看邱铜川坠下万丈飞崖的情形,折身奔进洞内石墓前,他满面泪痕,惶急的绕着石墓察看,发现石墓和他下山时,丝毫未曾改变,因而宽心大放。
黛凤女侠和紫云、小娟等人也急急的奔来,女侠一见绕墓察看的凌壮志,立即含泪的戚声问:“志儿,这里面埋葬的可是你师父?”
凌壮志流泪应声是,接着屈膝在墓侧。
黛凤女侠,满腔悲痛,急步扑至近前,双手抱墓,放声痛哭,缓缓跪了下去,埋藏在心中二十年的伤痛悔恨,尽在痛哭中发泄出来。
宫紫云最为悲伤,想到自己在襁褓中坎坷遭遇,想到母亲飞花女侠的落发为尼,不禁悲从中来掩面大哭,抚墓跪在一侧。
叶小娟依着宫紫云下跪,也将娇靥埋进一双玉手内,哭得悲切切,展伟凤、万绿萍也泪痕满面,依跪在紫云小娟之后。
凌壮志想到恩师五年殷殷授艺,谆谆教导,和为栽培自己而真力枯竭气绝的情形,不由目注自己亲手砌成的石墓,悲痛欲绝,泪如雨下。
这时,丐帮三老,四大怪杰,七人已闻声奔来。
七人看了黛凤女侠等人的悲伤情形,想到石墓中躺着自己的好友,俱都摇头悲叹,泫然落泪。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分立在墓前左右,一个合什,一个稽首,立即朗诵起经来,令人分不出,他俩是唱是哭。
柳马两位长老,即将背在身后的香烛纸钱解下来,柳长老将香交给简长老,立即燃起白烛,马长老就在墓前焚化纸钱。
简长老立在中央,穷书生和大头翁分立在两边,三人同时焚香公祭默默致哀。
一座清爽静寂,隔绝尘烟,高达万仞之上的飞崖洞府,顿时之间,烟雾缭缭纸灰飞扬,烛光摇曳中,挟杂着哭声诵经声,整个洞府内,充满了哀伤气氛。
凌壮志痴呆的望着石墓,泪下如雨,他已听不到师母黛凤女侠和爱妻宫紫云等人的痛哭声,他的思想,完全沉沦在往事中
他似是看到仰面倒在石墓内的恩师叶天良,那身褴褛衣衫满脸的胡须,残断的四肢,精光闪射的双目,还有那本“四大恶魔”手著秘芨。
一想到那本秘芨,他不由想到丐帮弟子的报告和外界的摇传,以及打下飞崖的“大河教主”邱铜川。
他想到未来秘芨关系重大,以及整个武林的安危祸福,不由流着泪悚然的惶声说:“师父,志儿安然回来了,以及在您老人家的英灵保佑下,拜见了两位师母找到了娟姊娟妹,‘金刀毒燕’‘铁弓玉环’以及‘乌鹤’恶道‘金艳娘’均已先后授首,如今最令志儿不安的是那本秘芨”
凌壮志说至此处,不由机警的看了一眼全洞的人。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神情肃穆,正在合目诵经,简长老上香已毕,和穷书生正在劝慰哀痛欲绝的黛凤女侠。
柳马二位长老,正将两包纸钱焚化,大头翁和绿萍展伟凤正宽声劝哭声嘶哑的宫紫云和小娟。
凌壮志见无人注意他的言语,因而流着泪机警的继续说:“如今,宵小蠢动,暗踩志儿学艺的洞府那本秘芨,志儿已遵嘱放在您老人家指定的地方,祈望您老人家,英灵护佑,不要落入那些野心勃勃,狂徒之手。”
祈祷完毕,发现洞中已没有了哭声,黛凤女侠和爱妻宫紫云等人,均已立起身来,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两人,也诵完了经,正围着黛凤女侠,谈论事情。
蓦闻邋遢和尚嚷着说:“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哭也没用,烧过了香纸,念过了经,他升他的极乐世界,我们回我们的阳世人间,从现在起,大家都应该节哀保重。”
又见大头翁,大头一幌,笑着说:“秃头的话最豁达,即然想得开,我们就走吧,免得在此见景生悲,望墓落泪。”
说此一顿,突然瞪着凌壮志,大声说:“你小子也别尽在那里穷祷告,大家商量点正经事,也该走啦。”
凌壮志一听,举袖拭泪,随之立起,径向众人走去。
前进中,觑目一看,发现爱妻宫紫云和小娟,俱都将一双秋水般的明亮凤目,哭得又红又肿。
走至近前,只见黛凤女侠,正在举袖拭泪,同时不安的说:“如今情势如此紧张,叫我怎能放得下心,今天如非及时赶到,先夫岂不要被那老贼控墓曝尸。”
穷书生立即慎重的说:“老贼邱铜川,水功绝伦,他被志儿追击跃下深井内,自然不会淹死,不过待他逃出井来,大河教已经瓦解,据我判断,他必是悄悄南下之际,巧遇薛雄虎父子,薛鹏辉必是仗着老贼的深厚功力,打通了生死玄关,恢复了一身功力,三人潜来九华山,暗踩全山洞府,邱铜川武功高超,自是能找到此地来,至于其他人等,恐难登至如此绝险之处。”
黛凤女侠未待穷书生讲完,立即摇头说:“照此情形,我目前仍不能回金陵,邱铜川能找到此地,别的人自然也能。”
大头翁,立即不以为然的说:“这倒不见得,试问当今武林,除了一派宗师的掌门,长老们,有几人的功力及得上老水怪邱铜川?”
凌壮志见黛凤女侠要守在洞中,暂时不再转回金陵,也不禁慌了,于是,一看大头翁话落,立即恭声说:“此处为一处天然绝险之处,设非功力精深的高手绝难登上峰来,而且胆气不足,路径不熟悉,也不易进来,如果将洞口齐着边洞堵死,再将飞崖的垂藤折断,除非剑仙,绝难进入洞来。”
如此一说,丐帮三老和跛足道等人,齐声赞好。
黛凤女侠依旧不以为然的说:“斩断的长藤,总有生长的时候”
凌壮志急忙插言说:“志儿每年春秋两季,均要前来亲祭恩师,那时再斩不迟。”
简长老等人也怕黛凤女侠坚持不走,立即趁势欢声说:“如此甚好,大家就此动起手来。”
说罢,三老四怪,凌壮志,立即在洞内搬运石块,并催促黛凤女侠和宫紫云四人先行离开。
黛凤女侠本待坚持留在洞内,但看了这等形势,和忧心如焚泫然欲泣的小娟和紫云,只得黯然的一叹,无可奈何的对宫紫云说:“云儿,我们先下去吧。”
说罢,当先向洞口走去,宫紫云、展伟凤、绿萍、小娟紧紧跟在女侠的身后。
黛凤女侠等人一走,简长老等人立即将洞口用石块封起来,最后由凌壮志一人,将飞崖下的垂藤,逐一斩除。
诸事完毕,在简长老等人的宽言催促下,黛凤女侠和凌壮志,才怀着依依悲切的心情,径向峰下走去。
片刻已达峰下,山区中,云雾仍重,方才晕厥在草地上的薛雄虎,这时已经不见了。
众人无心去想他是被饥饿的野兽衔走了,抑或是苏醒逃走了。
山区中,虽然光线仍然昏暗,但已听到樵夫的歌声和猎人的吆喝。
众人沿着来时的路径,展开轻功,直向山外驰去。
到达小镇,天已近午,为了让黛凤女侠和宫紫云等人,尽快的忘掉哀伤,简长老等人,也决定再去一趟金陵。
一行十三匹快马,驰出小镇,直奔东北。
这条路线,和凌壮志去年下山的路线,几乎是相同的,这在凌壮志的心中,触景忆旧,有着太多的感触。
他回顾巍峨的九华山势,云雾大部散去,嶙峋峻拔,浓郁翠黛的紫芝峰巅,已清晰可见,想到恩师孤寂冰冷的躺在石墓里,星目中顿时流下泪来。
宫紫云、叶小娟看见凌壮志流泪,两人的凤目也红了。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一见,互递了一个眼神,立即笑嘻嘻的哈哈笑骂起来,刹那间,气氛为之一变。
气氛一变,大家谈南论北,逐渐有说有笑。
到达去年凌壮志击毙三个老道的宏福镇,已是子夜三更了。
十三匹快马,洞着宽大黑暗的街道,奔驰如飞。
“如归轩”酒楼,这时令凌壮志一生难忘,与绿萍,伟凤定情的地方,已经是门窗紧闭,店伙,酒保已进入了梦乡。
凌壮志坐在飞驰的马上,情不自禁的仰首看了一眼漆黑的如归轩楼上。
往事,像闪电般一幕一幕的掠过他的心头
他想到了红光满面,神色详和的晋德大师和霜眉入须,身躯修伟的“雷霆拐”萧子清
同时,他也想到了万绿萍和展伟凤,以及当时的情形!
就在他仰首上看,往事涌现的一瞬间,乌骓已驰出十数丈了。
他转首去看万绿萍和展伟凤,两人也正含情脉脉,凤目闪辉的望着他,显然他们两人,也正沉沦在往事的回忆里。
天光黎明,晓风徐吹,田野一片油绿,清凉的空气中,不时飘过一阵清草和泥土的气息。
众人一夜飞驰,决议到前面大镇上休息两个时辰。
举目前看,尘土弥漫半天,一里外的前面,似是有不少快马疾驰,看情形,似乎也是赶了一宵的夜路。
蓦闻乌骓昂首一声长嘶,其余十二匹快马,俱都狂驰如飞。
一阵飞驰,距离前面的滚滚扬尘,已经不远了,同时在飞扬的尘烟中,已能隐约看见,那是六匹高头大马和一群身穿不同颜色的女人。
追至二三十丈处,乌骓突然连声欢嘶,顿时不听指挥,越过黛凤女侠和跛足道人,宛如疯狂般,猛向前面的六骑冲去——
前面的六匹快马似是吃一惊,纷纷窜向路边,马上的男女,俱都忍不住怒喝娇叱。
旦骓势如奔电般冲进马群,突然慢了下来。
凌壮志勒马游目一看,惊喜欲狂,脱口欢呼:“展世兄,大明嫂!”
正在勒马怒喝,准备开口大骂的浑汉展伟明一听,蓦然兴奋的哈哈大笑,同时,也不解的高声嚷着问:“我的小妹夫,你怎么走了十多天的才到这里?”
大明嫂也纷纷欢声问:“凌弟弟,我那凤妹妹和萍妹呢?”
话声甫落,黛凤女侠等人已到,纷纷勒马,齐声招呼。
浑汉展伟明一见,乍然间,他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大明五嫂,早已在马上,向着这些老前辈福了福。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同时笑着问:“大傻小子,你们星夜赶路,可是要去金陵看你们的老妹子?”
展伟明一听,顿时想起赶来的目的,立即煞有介事的大声说:“俺回到石门镇,听说老妹子跟着小妹夫一起来了,心里很是着急,所以便带了俺的五个黄脸婆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话未说完,众人哄然笑了,只震得群马骚动,低嘶连声,所幸天色黎明,官道上无行人,否则,岂不惊世骇俗。
展伟凤一向对傻哥哥的话不太介意,这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禁娇靥绯红。
大明五嫂,更是又羞又气,但对这位憨傻浑猛的爱夫,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跛足道被大明一说,倒提醒了他一件大事,立即笑着对黛凤女侠说:“师妹,如今诸事完,这件事倒真的早办了早了却你一件心事。”
黛凤女侠愉快的颔首说:“小妹早已有了妥善的准备,办完了这件大喜事,我还得带他们几人去看我那恒山落发的姐姐。”
如此一说,小娟四人俱都含羞带笑的低下了头。
凌壮志和宫紫云,听说即将同去恒山,两人都兴奋的笑了,除了拜见飞花女侠是他最关心的事,另一件事使他们想往的便是凌霄庵后,翠绿谷中,他们曾经渡过新婚之夜的花烛洞府。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早已高兴的嚷着说:“我秃头大头,正感城镇无处可去,无人可聊,这次不但有混蛋小子的一顿喜酒可喝,还可再看一番黄河以北各地的宜人景色。”
简长老一听,也愉快的接口说:“你们三个老化子,俱是飞花女侠的昔年故人,此番也正好前去问候拜访,顺便视察一下北方各地的分舵”
跛足道和穷书生,同时赞好,接着愉快的说:“既然如此,大家就快些赶路吧,办完了这件大喜事,大家也正好北上。”
黛凤女侠立即笑着说:“志儿他们的事,早已准备就绪,伟凤、绿萍、小娟的新房都由万老姐姐布置好了,我们大可不必替他们小儿女的事心急!”
如此一说,众人再度爽朗的欢笑了。
绿萍、小娟、展伟凤一直羞的没有抬头。
凌壮志是有了儿子的父亲作新郎,看来似乎毫不紧张,但任何人看得出,他早已乐得心花怒放。
于是,大头翁一声吆喝,十九匹快马奔驰如飞,沿着宽大的官道,浩浩荡荡,迤拉长达数十丈。
但见人沐春风,马走如龙,蹄声如雷,欢嘶连声,扬起一道滚滚土龙,极为行人注目。
越过繁昌,再奔芜湖,绕过东梁山,前面已是当涂城了。
这时,正是夏末秋初,遍地油绿,正是家民忙碌,贸易兴隆之际,因而,田野间,人影幛幛,官道上行人络绎。
蓦见马道上大头翁,双目一亮,举手一指高大的城墙以西的一方草地上,大声嚷道:“你们看,那里在搞什么鬼名堂?”
众人循着他的指向一看,只见离开官道数十丈外,依着城墙一片草地上,正围着数百人看热闹。
根据每个人脸上紧张表情,不是江湖贼斗,便是仇杀尸首。
众人急于赶路,故而无心过去一看究竟,大家瞟了一眼,继续向前疾驰。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传来,围观的人,立即掀起一阵惊恐啊声。
紧接着,响起一个中气充沛的老妇声音:“你们这些该死的鼠辈,只会以多为胜。”
凌壮志看了那个凌空纤影,星目一亮,万绿萍听了那老妇的声音,脱口急呼:“啊,三阿姨!”
急呼声中,拨马奔下,径向围观的人群冲去。
万绿萍如此一嚷,四大怪杰恍然大悟,一声怪嗥,放马如飞,直奔草地!
凌壮志虽然看清凌空的黄影是谁,但他不敢吭声,同时,他也弄不清“铁棒槌”郝老妪,怎会和她发生误会?
心念间,已经拨转马头,随着黛凤女侠、宫紫云等人,驰下官道,径向草地上的人群冲去。
这时围观的人群,一见又来了一阵马匹,和七八个奇形怪状的叫花子和十数位青年英俊,美貌如花的少男少女,俱都吆喝一声,纷纷让开了一个缺口。
围观的人一闪开,小娟的凤目倏然一亮,脱口娇呼:“妈,那个穿黄衣的少女是汪丽莺姑娘!”
黛凤女侠听了这个名字,心中不禁一动,凝目一看,粉面大变,顿时愣了,但她坐下的宝马,却继续向前驰去。
只见场中十数粗眉大眼的彪形大汉,个个手持兵刃,俱都满脸凶气,正围着一个青衫俊美少年,和一个乳黄罗衣长裙的少女,黄衣少女身材瘦弱,明眸皓齿,雪白的娇靥上嵌着一张鲜红樱口,乍然看来,就是叶小娟的第二化身。
就在黛凤女侠心情惶慌,神志紊乱的打量之际,蓦见已经奔至的万绿萍,高兴的欢呼:“大阿姨,三阿姨!”
娇呼声中,飞身下马,向神色慈祥,满面含笑的简大娘,郝老妪扑去。
同时,场中的青衫少年和黄衣少女,一见乌骓上的凌壮志,双目一亮,齐声欢呼:“凌小侠来得正好。”
说话之间,各持宝剑,即向这面迎来。
围观的众人,一见奔来的马上人物,俱是场中少女的朋友,纷纷将包围的圈子扩大了准备着大看热闹。
在场中,手持兵刃的十数彪形大汉,一见马上奔来的四大怪杰,简直看到了阎王爷,个个惊得面色如土,俱都吓得魂飞天外,闪动着一双惊急凶睛,欲战不敢,欲跑不能,只是战战兢兢的立在场中等死。
这时简大娘,郝老妪,已和跃下马来的黛凤女侠,简长老等人欢声叙旧,凌壮志则忙着引见华山派的后起之秀钟明及汪丽莺。
跛足道、大头翁、邋遢和尚和穷书生,八道凌厉目光,宛如八柄利剑,分别射在十数彪形大汉身上。
四人轻轻勒住座马,缓慢的滚下马鞍,眉宇间笼满了杀气,微卷着双臂,钩曲着十指,一步一步向场中走去。
十数彪形凶汉,个个汗下如雨,浑身打哆嗦,那等凶猛的大汉,望着缓步走来的四大怪杰,俱都像耗子看见猫似的,围观的人群中,不少黑道中的恶枭这时也纷纷的悄悄溜走了。
就在这时,蓦闻寒宣完毕的简长老,高声疾呼:“四位老弟请住手!”
跛足道四人,俱极尊敬简长老,闻声同时止步,俱都茫然回首,望着简长老,不解的问:“你的菩萨心肠又动了是不是?”
简长老爽朗的哈哈一笑,说:“我老化子不是为了这几个江湖朋友,而是为了四位老弟!”
跛足道四人听了一愣,不由迷惑的说:“什么,为我们?”
简长老颔首,笑着说:“不错,你们四人俱是必须到场的前辈,怎好带着两手血腥去吃凌小侠的喜酒。”
如此一说八跛足道四人深觉有理,因而不禁有些迟疑。柳长老机不可失,立即注视十数个吓傻的彪形大汉,瞪眼厉声说:“尔等还不快滚,难道真的在此等死?”
如此一骂,十数凶汉如梦初醒,纷纷转身鼠窜,眨眼之间,消失在前面一座松林之间。
围观的人,见无热闹可看,也就一哄而散。
跛足道四人,对逃命的十数凶汉,看也不看一眼,径向简大娘,郝老妪走去。
大头翁,首先抢着问:“大姐姐一向深居简出,今天什么风,把你和三妹吹到此地?”
简大娘满面慈祥的低声笑说:“三妹十分想念二妹,特地邀我一同去金陵,路经此地,恰巧遇上那些恶棍欺辱那位汪姑娘,正好你们也来了。”
由于简大娘说话特地的压低声音,跛足道四人才发现黛凤女侠,粉面苍白,神情有些激动,拉着那位汪姑娘的手,极关切的详尽的问她事情。”
凌壮志和展伟凤和那个身穿青衫的少年,以及宫紫云等人,俱都聚精会神的围在附近听。
跛足道一见汪丽莺酷肖叶小娟的容貌,心中突然似有所悟,不由急步走了过去。
蓦闻黛凤女侠,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汪姑娘的故乡即是立煜城,我有一位故人,昔年是振兴镖局的总镖头汪安宏,姑娘可识”
黛凤女侠的话尚未说完,汪丽莺立即恭福,恭声说:“那是晚辈家父!”
黛凤女侠一听,面色更显得难看。
凌壮志一看这情形,心中早已明白,不由急忙恭声说:“师母,此地非谈话之所,请师母进城稍息,再问汪姑娘不迟”
黛凤女侠似是没听见凌壮志说什么,双目闪着泪花,痛苦的去看跛足道。
跛足道神情肃穆,看了一眼立在女侠身后,神情茫然紧张的叶小娟,即向黛凤女侠点了点头。
黛凤女侠略一迟疑,毅然一转首,指着汪丽莺,面向叶小娟,流着泪说:
“娟儿,这位汪姑娘就是你的亲胞妹!”
叶小娟一心把黛凤女侠视为亲生的母亲!这时怎经得起如此巨大的转变的打击,不由连声戚呼:“不,不我不要这是事实”
戚呼声中,扑在黛凤女侠的怀里,放声哭了。
简大娘和郝老妪,宽慰的说:“娟儿,这本是一件大喜事,你应该高兴才是。”
说此一顿,目光远视,似是在回想着往事,跛足道继续说:“十八年前的一天,你妈在九华山区寻找你失踪将近两年的义父突然发现山麓有人打斗,奔至近前一看,竟是一伙强盗要截你父母押迭的镖车,你妈路见不平,拔剑相助,强盗溃散逃命,那时,你母亲已因打斗震动胎气,由你妈将你母亲抱至一处山洞,生下一女,就是你,你父亲无以为报,便将你送给你妈作了义女。”
叶小娟一听,万分感激之余放声痛哭,将黛凤女侠抱得更紧了。
汪丽莺一听,原来黛凤女侠竟是她父母的恩人,立即盈盈下跪,拜了四拜,钟明是汪丽莺的未婚夫,也跪在地上叩了四叩。
黛凤女侠只得伸出一只手来,将汪丽莺扶起。
邋遢和尚和大头翁等人一见,顿时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同时笑着说:“混蛋小子,真是福星高照,半路里又认了一门亲戚了。”
说此一顿,即对钟明和汪丽莺,风趣的笑着说:“看你两人的情况,必然也是一对小夫妻,还不快上前拜见你们的小姐夫!”
说着,举手指了指凌壮志。
如此一说,黛凤女侠也忍不住笑了,小娟只羞得红飞耳后,抱着妈妈不放手,她的芳心深处,分不出是苦,是悲,是喜,是甜。
黛凤女侠立即笑着说:“四月十七日是志儿他们两人的吉期,你们就和我们一同前去金陵。”
简大良立即愉快的说:“他们两人徒步,我们两人也没有马匹,你们先走,我们跟后紧追!”
邋遢和尚首先说好,同时大声嚷道:“既然如此,后天我们金陵见。”
于是,众人纷纷上马,相继驰上官道,向着简大娘呼声后会,立即放马如飞。
众人快马飞驰中,对方才的事,俱都暗称奇迹,黛凤女侠心情尤为轻松,总算了却存在心中十八年的大心事。
一连三日,早行夜宿,这天午后,在红日西坠,彩霞漫天中,众人策马进了金陵外的西关大街口。
大街上,行人熙攘,车马拥挤,往来川流不息,虽然众人浩浩荡荡,但并未惹人注意。
进入后街不久,便为立在门阶上聊天的几个男仆发现,立即奔下阶来,俱都含笑肃立,准备接马匹。
由于马匹太多,到达门前,纷纷下马,各自拴好自己的马匹。
黛凤女侠已是凌家主母,立即肃容请进。
简长老和跛足道等人与黛凤女侠走在前头,凌壮志和展伟明居中,宫紫云和小娟、绿萍、展伟凤,陪着大明五嫂走在最后。
众人一进屏门,所有人的目光,不禁同时一亮,俱都忍不住齐声欢呼:
“大师”
只见鸡皮鹤发,老脸绽笑的铁钩婆,正陪着神色慈祥,满面红光,少林寺的当代高僧晋德大师,同时由厅内走来。
黛凤女侠等人,急步向前,热情寒喧凌壮志和宫紫云等人纷纷大礼拜见。
德高望重的晋德大师,做梦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的老友,尤其失踪多年的简尚义也在场,老和尚只喜得连声低喧佛号,不停的只说:“善哉”!
一向嘻笑叫骂的邋遢和尚、大头翁,一看众人寒喧完毕,立即大声嚷着说:“老虔婆,快叫她们拿酒来!”
一群仆妇们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俱都胆子大了,闻声早已忙碌起来。
酒宴一连开了两大桌,老一辈的坐在一起,凌壮志等晚辈同坐第二桌。
于是,在纱灯齐燃,光明大放如昼的灯光下,杯觥交错,欢笑呼干,老一辈那桌上,最热闹。
一群伶俐侍女,斟酒上菜,忙个不暇,俱都累得香鬓见汗了。
这席酒,宾主尽欢,只吃到更深夜半,黛凤女侠率领着宫紫云等人进内休息。
凌壮志将晋德大师,丐帮三老,以及四大怪杰,展伟明等人,一一送入两厢休息后,他才深深的吁了口气。
他今夜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了熏熏醉意,脚下像踏着软软的棉花,感到有些飘飘的。
进入中院屏门,一切是静悄悄的,抬头一看,三面高楼的窗前,俱都射着极微弱的灯光,大家早已就寝了。
他孤立在院中,仰首看着高楼,不禁愣了,这时他才发觉,人人都已拥被入睡,只有他凌壮志一人尚无安身之处。
蓦然,他的星目一亮,面带喜容,似是恍然大悟,双肩略一动,飞身纵上正楼,悄悄推开廊门,蹑足走了进去。
一阵熟悉而令他神迷的淡淡幽香,立即迎面扑来,他的绮念高涨,忍不住意马心猿,他久已压抑的威武潜力,突然间冲出了他的丹田。
悄悄推开室帘一看,国色天香,绝世风华的宫紫云,正由罗幛内将首探出来,一双寒潭秋水般的明亮凤目,正惊急的望着他,同时撑臂坐起,惶急的悄声说:“弟弟,你怎的如此大胆,你不怕妈妈听到?”
凌壮志涎脸一笑,蹑足走至床前,附在宫紫云的耳边,兴奋的悄声说:
“小弟知道,今夜已满四十五天了!”
宫紫云一听,只羞得娇靥绯红,直达耳后,含嗔睇了一眼,闪身躲进帏内去了。
凌壮志愉快的一笑,扬腕震熄了香灯,脱履扑进帏内,重温那醉人的交欢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