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飘着一阵阵的鹅毛雪,地上已是一片白皑皑。
几株老梅树,枝桠上压满了积雪,但那堆满积雪的枝桠上却长出了点点红色的花朵。
红白相映,煞是好看,美到了极点。
正好,梅树旁边还有一家酒店,酒座上正有三个人冒着寒风,敞着窗户,一股子雅兴的对着雪景在举杯浅酌。
整个的酒家,就只那一桌子客人,而那三个客人也极不调和:一个五十开外将近六十岁的老儒生;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加上一个三十多岁的威猛大汉,居然坐在一起赏起雪景来,这倒是雪景之外又一人景。
其实,真要认识他们的人,就一点不以为奇了。
原来,那老儒生姓王学号硕如,是当地最有学问的老秀才,也是当地唯一的教书先生,那威猛大汉蔡劲章就是王硕如过去的学生之一,现在就是这家小酒铺的老板。
另外那个年轻人叫柳云飞,是前面天虹山庄庄主颜春辉的小师弟,柳云飞除了学武之外,也欢喜舞文弄墨,所以和老夫子王硕如很是谈得来,成了忘年之交。
所以他们三个人凑在一起,饮酒赏雪,是一点也不奇怪。
看看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蔡劲章起身替王硕如和柳云飞斟满了酒,举杯道:“老师,请干了这一杯,学生就送您回府了。”
王硕如方一摇头,店外忽然走进一人来,喝道:“店家,酒来。”
来人黑披风,黑斗篷,摘下斗篷是一头银发,他是背面而坐看不出他的面貌。
半天没有客人上门了,王硕如他们又敞着大窗子赏雪,店堂内可就凉风习习,没有半点温意,原来照顾生意的老苍头老黄也躲到后面厨下烤火去了。
蔡劲章顺势关了窗,走到来客桌前,招呼道:“客官,请问要什么下酒莱?”
那客人吩咐了酒莱,蔡劲章便扬声喝道:“二锅头一斤,烧鸡一只,卤牛肉二斤……”
里面老黄应声道:“来啦!”
蔡劲章转身来送王硕如回去,他们刚走到门口,那来客忽然喝声道:“大家不要离开,请继续吃喝,由本人请客。”
王硕如笑着谢道:“天色已经晚了,老朽……”
那来客截口道:“本人说请客,你们就乖乖地坐回去吧。”
这那里是请客,显然是来生事,蔡劲章浓眉一扬,眼中有了怒意,柳云飞及时扯了蔡劲章一下衣袖,畏畏缩缩地道:“好,好,我们就再喝吧。”
大家回到座上,蔡劲章总觉得不是味道,几次要向那位客人说话,都被柳云飞止住了。
酒菜送上之后,那客人倒没有再生什么事,一顿大吃大喝之后,那客人一摸肚子道:“酒好!菜也好!你们店中还有什么人,统统叫出来,本人有赏。”
老黄欠身道:“小店生意小,就老汉和我们东家两个人。”
那客人道:“你们东家呢?”
蔡劲章走过去道:“就是在下。”
那客人又指着王硕如与柳云飞两人道:“你们两人过来,你们是见者有份,也少不了你们的。”
王硕如心中起疑,却又被柳云飞用眼色止住了,柳云飞还是那畏畏缩缩的神态,伴着王硕如走了过去。
那人叫他们在桌芭懦梢涣校接着一掀风衣,拔出一把腰刀,在半空中耍了一道刀光,刀光一落,便向柳云飞头上砍落?p>柳云飞晃身让过这一刀,急口喝道:“朋友,你这是干什么?”
那人一刀走空,未曾杀到柳云飞,也是一愣道:“原来你这小书生还是个练家子,太爷我倒是看走眼了,好,再看这一刀!”
跨步向前,刀势一扬,横扫千军,刀风带着劲气,向柳云飞拦腰又是一刀。
柳云飞双足一点,跃过那人刀势,那人这一刀又走了空,柳云飞叫道:“且慢,你动手就要杀人,总有个理由吧。”
那人一连两刀,未能伤得柳云飞,却也不敢太小看柳云飞了,横刀挡胸道:“你要听理由?”
柳云飞道:“死得明白,总比死得糊涂的好。”
那人道:“好,太爷告诉你,太爷不喜欢有人看到我的面貌,你们看到了我的面貌,所以都要死。”
柳云飞哈哈一笑道:“你就凭着这个理由杀人,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那人道:“说不过去又怎样?”
柳云飞道:“不怎样,只怕你杀不了别人,别人却要替江湖除恶了。”
那人哈哈一笑道:“你别以为避过太爷的两刀,就自己算是个人物,哼!太爷这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踏洪门走中宫,刀光一起,就把柳云飞圈在刀光之中。
这一动起手来,这人的刀法与起头那两招的威力不知大了多少倍,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排空的劲气,逼得王硕如等人纷纷向两旁退去。
柳云飞是来观雪赏梅的,可没准备和人动刀动枪,身上根本没有带任何兵刃,这时就凭着一双空手和那人动手,他的身手虽然灵活无比,却被那人凌厉的刀法杀得没有还手之力,只有绕着桌子而转。
王硕如是个教书的老先生,手无缚鸡之力,早就把一张脸吓得铁青,全身直发抖。
蔡劲章个子虽大,长像虽威猛,好像也没有多大的能耐,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那老黄很有几分胆气,找出一把火叉,抛给柳云飞,柳云飞有了这把火叉,可就稳住了阵脚,与那汉子打得有攻有守了。
他们两人打了一阵,柳云飞可把那汉子的刀法招式摸清楚了,那汉子的刀法虽然凌厉无匹,算得上是一位刀中高手,可是,最有威力的只有十三招,反来复去,就是那十三招。
别看他区区十三招,如果不是柳云飞,稍为差一点的人物,真还接他不下来,怪不得他是这样的横,这样的目中无人。
这是那汉子第三次炒回锅饭了,柳云飞智珠在握,抓住一个瞬间的破绽,手中火叉一伸而出,叉在那汉子刀把之上,左脚一飞而起,把那汉子踢了一个跟斗。
那汉子腰刀脱手,一式“鹰飞鱼跃”,便抢门逃出屋外去了。
柳云飞算是打走了那个汉子,也无意再去追赶他,只是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户外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号之声。
柳云飞一顿脚道:“该死的东西!”他心中又后悔又难过,他真不该手下留情,让那汉子逃出手去。
他右手抄起刚放下的火叉,一长身射出户外。
户外不远处,倒毙着一具尸体,鲜红的血液,把雪地染红了一大片,仔细打量那尸体,可不就是刚才逃走的那汉子,他也是死于刀下,一刀斜肩劈落,虽未把身子分为两截,却也分开了一半。
雪地上有一行来回的足印,足印很浅很轻,显见那人的轻身功夫也很是高明。
柳云飞没有意思去追赶那杀人的人,因为死者实有取死之道,只是他有点想不通,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他迷惘地在死者面前失神了片刻,这时候,一骑快马,像红云般飞驰过他身旁,他一皱眉头,叫了一声:“美霞!”
马上骑着一位红衣女郎,她就是天虹山庄庄主颜春辉的掌上明珠颜美霞,她显然是在外面玩昏了头,这个时候才赶回庄去。颜美霞起先没有注意柳云飞,耳朵却是尖得很,急驰中一收缰勒,拉得快马一声嘶叫,人立而起,颜美霞就在快马人立之际,像一朵红云似的飞落在柳云飞面前:“小叔!你……”
眼前的景象令她不由得又是一愣:“你杀了人?”
柳云飞摇头道:“不知是谁杀的,你怎么一个天,玲儿呢?她那里去了?”
玲儿是颜美霞的身前丫头,年纪比颜美霞小了二三岁,和颜美霞一样,也是一个刁蛮精灵的姑娘,往常玲儿总是不离左右,这时不见玲儿,难怪柳云飞要问起来,何况,眼前又出了这档子的怪事。
颜美霞道:“玲儿家里出了事,我还要回去找人哩!小叔,我们回头到玲儿家去。”跃身上了她骑来的红马,接着,又向柳云飞招了一招手。
颜美霞虽然是柳云飞的师侄女,其实颜美霞也有十六七岁了,她和柳云飞的年龄相差并不大,颜美霞这一招手,却把柳云飞的脸招红了,他要和颜美霞并骑在一匹马上,那还成什么话。
柳云飞一皱眉道:“你把玲儿一人留下,这不好,你快点回去吧,我还得去招呼老黄一声,叫他把这死者去埋了。”
颜美霞道:“我等你。”
柳云飞一转身,那边蔡劲章已陪着王硕如走了过来,柳云飞挥手一掌,把颜美霞的人和马送了出去:“你先走!”
颜美霞的马是被推得射了出去,可是颜美霞一带马头,又走了回来,待柳云飞向蔡劲章把话说完,颜美霞才接口道:“小叔,上马来吧!”
柳云飞暗叹了一声,道:“路又不远,骑什么马,来!我们比比脚程。”双肩一斜,人已飞矢般射了出去,跑在前面。
比脚程,真是最好的托词,颜美霞一笑道:“好,我们就比比脚程。”话声中,催动坐骑,直追了上去。
玲儿自小就死了父亲,家中只有母亲和老祖母两位长辈,全家生活都靠玲儿维持。
现在,可更惨了,不知是什么人,把玲儿的母亲祖母给杀死了,玲儿成了孤苦零仃的孤子了。
这是一座左不靠邻,右不靠舍的小农舍,屋外种了些菜蔬,屋内点着一盏孤灯,玲儿虽然心中悲恸,却正忍着泪水在替祖母和母亲擦拭血污,换穿干洁的衣服。
柳云飞一路上心中就以为玲儿祖母母亲是死在那已被别人杀死了的恶汉手中,细问之下才知道她们是被人用剑刺死的。
玲儿的祖母母亲绝不会和人有什么仇怨,显见杀死她们的人和柳云飞所遇见的那人一样,是一个莫明其妙的恶汉。
这倒怪了,怎么一下子出现了两个这样的恶汉?
尤其在天虹山庄眼皮子底下,莫非是冲着天虹山庄来的?这不是敏感,而是合理的推测,凭天虹山庄在江湖上的声威,柳云飞自懂事以来,就没有听说有人敢在天虹山庄方圆百里范围之内闹事,何况,是杀人逞凶,更何况杀的人还与天虹山庄大有关系。
柳云飞正默默探讨整理情节之际,门外飞来几骑快刀,庄主颜春辉已亲自赶来了。
天虹山庄庄主颜春辉年纪不算大,四十开外,将近五十,柳云飞打从五岁左右被师父带来交给颜春辉,师父就一去不回,于是颜春辉代师传艺,把柳云飞教养到今天的二十多岁。
柳云飞与颜春辉的关系,名是师兄弟,实则真正的情谊,就是父子的情谊,颜春辉爱柳云飞如子,柳云飞也敬颜春辉如父,但他们却还是师兄弟。
柳云飞迎着颜春辉正要把他所遇见的和所想的说了出来,颜春辉却摇手止住他道:“小师弟,有话我们等会再说,让我先看看玲儿祖母母亲的伤口。”
颜春辉亲自动手察视了玲儿祖母及母亲的致命之伤,吩咐带来的人,把玲儿的祖母母亲送回庄去办理丧事。
一行人回转天虹山庄途中,颜春辉暗示柳云飞落退下来,当然,这时柳云飞也有了马,是颜春辉给他带来的。
柳云飞口中不说,心中却是觉得师兄今日的盲行有点异常,可不是,师兄更怪的话出口了:“云飞,你还记不记得师父的名号?”
柳云飞道:“记得,他老人家不是号称半瓢道士么!”
颜春辉道:“你可知道他老人家的真名实姓?”
柳云飞一怔,道:“这……”脸色一红,好惭愧的样子。
颜春辉苦笑一声,道:“可惜,我也不知道……”
话声一转,又道:“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柳云飞一听师兄提起自己的身世,双眼一红,道:“师兄,您忽然提起此话,是不是可以告诉小弟了。”
颜春辉摇了摇头道:“要是师兄知道,早就告诉你了,不过,现在倒是了解你身世的时机到了。”
柳云飞精神一振道:“此话当真?”
颜春辉道:“师父留下了一包东西给你,我给你带来了,凭此,你就可以查明你的身世,并且也可以找到师父。”
柳云飞忽然冷静下来,皱了一皱眉头,道:“师兄,你想不想知道小弟这时的想法?”
颜春辉道:“你说。”
柳云飞道:“小弟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似乎有什么危机降落到天虹山庄了,是不是?”
颜春辉点头道:“你没有猜错,这是事实。”
师兄的坦诚,大出柳云飞意料之外,含着泪水道:“师兄,你这样支走小弟,可曾站在小弟的立场想过?”
颜春辉平静地道:“想过,但你会错了师兄的意思……”
柳云飞说道:“师兄,那么你的意思是……”
颜春辉道:“师兄不是要你去独自逃走,而是把天虹山庄全庄的生死重担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柳云飞惶恐地道:“师兄,小弟担得起这个担子么?”
颜春辉道:“你担不起也要担,因为你留在庄中,改变不了庄中的命运,徒死无益,倒不如你赶快去把师父找来,师父才是挽救本庄唯一的救星。”
柳云飞道:“到那里去找师父?远水又那能救得了近火,师兄……”
颜春辉摇手截口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师父,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责任,不过为兄有把握支持三个月,如果你在三个月之内不能把师父找来,那就只有请你替愚兄报仇了。”
这是一个很难很难的抉择,柳云飞暗暗咬了一下钢牙道:“师兄,你真能支持三个月?”
颜春辉道:“如说力敌,天虹山庄三天之内必亡,如以智取,也许不止三个月,你放心地去吧。”
柳云飞凄然欲泣地翻身落马,拜倒地上,说道:“小弟拜别师兄,请师兄多多珍重。”
颜春辉在马上回了一礼,道:“还有一件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
柳云飞一震道:“什么事?”
颜春辉却是笑笑地道:“美霞很是喜欢你……”
柳云飞还以为师兄有什么重大的事要说,一听原来提的是这回事,面色不由一怔,叫了一声:“师兄……”
颜春辉挥手道:“你听我说,也许你这一去之后,天虹山庄就此风消云散,如果美霞逃得命在,你就不要再自持世俗之见了,替我好好地照顾她,也不枉我这十几年来用在你身上的心血了,你去吧!我走了!”一带马头,双腿一夹,坐下骏骑便远去二三十丈外了。
柳云飞年纪虽不大,由于在天虹山庄所见所闻甚多,加上他不仅是一个四肢发达的人,他的头脑也和他的四肢一样,有着相当灵活的反应。
他先不上马,冷静地打开师兄给他的小包,先了解此去求救的目的地,然后又计较了一番,才飞身上马,带转马头,向他经过考虑的一条不大引人注意的小路走去。
时间已近午夜,冷风夹着雪花,打在柳云飞脸上,柳云飞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最关心的是,如何能赶快地找到师父,赶快地赶回天虹山庄来解救天虹山庄的危机,所以,他只恨座下的马行得太慢,不住地催马急行。
正急行间,斜刺里忽然闪出一条人影,阻住了他的去路……
总算柳云飞收辐得快,及时拉住了马势,未曾将那人撞倒。
柳云飞一定神,看出那人竟然是蔡劲章,不由得一怔,道:“蔡老板怎会是你?”真是大出人意料之外了,蔡劲章怎会有这样高明的轻功身法,柳云飞不禁愣住了,也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真是有眼无珠,一向小看人家了。
蔡劲章微微一笑道:“柳公子,你不认识在下了。”柳云飞早就叫出了他的身份,怎会不认识他,显见这句话他也说得并不冷静。
柳云飞飞身跳下马背,抱拳道:“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惭愧!惭愧!”
蔡劲章道:“柳公子,咱们也不用客气了,在下请问你,你可是即将远行?”
柳云飞虽然把蔡劲章看走了眼,也不知道他深藏不露的用心何在,但他还是相信他绝不是恶人,当下坦诚点头道:“小弟正有此意。”
蔡劲章疑讶地道:“此时此地,你放得下心就此远行?”
柳云飞道:“小弟当然放不下心,但敝师兄有命,小弟不能不遵行。”
蔡劲章脸色一正道:“柳公子,我们相交已经不少日子了,不知你相不相信得过在下?”
柳云飞道:“我们相交以心,小弟自是相信得过蔡兄。”
蔡劲章道:“既承柳公子看得起在下,并且相信在下,那就请柳兄见告此行的缘由吧。”
柳云飞道:“好,我告诉你,我是奉命去求救。”
蔡劲章道:“求什么人?”
柳云飞微微一犹豫:“这……”
蔡劲章道:“柳公子,你去求的人很重要,差不多的人,你去求了也帮不上你们的忙。”
柳云飞道:“你看家师如何?”
蔡劲章对他好像什么都知道,目中精光一射道:“半瓢前辈,那好极了,快去吧,这里有家师与在下暗中行事,尽可帮天虹山庄争取些时间。”
柳云飞听他一说,信心更是大增,飞身跃上马背,抱拳道:“多谢鼎力相助,大恩不言谢了……”
扒衣!”柳云飞正要扬鞭之际,蔡劲章忽然又叫住了他。
柳云飞一怔道:“蔡兄,还有什么指教?”
蔡劲章道:“公子身上可曾带得有防身兵刃?”
柳云飞摇头道:“小弟未及回庄,就被家师兄授命而行,来不及携带兵刃。”
蔡劲章一探腰际,解下一条宽边皮鞘,扬手抛给柳云飞道:“在下这兵刃,你系在腰中也不打眼,你就先带去用吧。”
柳云飞接住那宽边皮鞘,觉得甚是沉手,当时也不及多想多看,撩起衣襟,便扣在腰间,这时,柳云飞只觉一股冲鼻热山弄了起来,眼眶一红,扭说了一声:“多谢……”双膝一催坐骑,骏马飞矢般射出去了。
不知是颜春辉见机得快,还是柳云飞取的道路得当,柳云飞这一纵马疾驰,天色未亮之前,已远出五十里之外,而路上居然没有遇见任何阻拦。
柳云飞暗暗吁了一口长气,把脚程缓了下来。
天边翻起了血肚白,新的一天就将开始了。
路边有一行行树,繁茂的枝桠,遮住了落雪,地上一片干爽,而且,还有些枯草。
对马匹来说,冬天里的枯草也是最美味的美食,何况经过一番长途奔驰之后,柳云飞没有在意,但那骏马已偏着头表示了它的意愿。柳云飞微微一笑,跳下马背,像是对马说话,也像是自言自语的道:“大家休息一下也好。”
他放任那骏马自由自在地去啃枯草,自己便靠着一株大树,闭目调息起来。
今天是一个大晴天的日子,暖暖的朝阳,斜斜的射到柳云飞身上,暖意中,柳云飞忽然听到一声轻笑发自他的身旁。
柳云飞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急张目望去,原来眼前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紫衣姑娘,他的马旁边也多了一匹纯白色的骏马。
柳云飞望着那姑娘,舌头一打结,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他不说话,那姑娘可说话了:“喂!你是不是姓柳?”
柳云飞大吃一惊,霍地站了起来,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柳?”
那姑娘嫣然一笑道:“我不但知你姓柳,还知道你的名字叫云飞,没错吧。”
柳云飞自作聪明的“啊!”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过去见过我。”
那姑娘一皱瑶鼻,“嗤!”笑一声道:“谁会见过你这种丧家之犬。”
人不惊人话惊人,柳云飞双目猛然一扬,真力一提,冷笑一声,道:“姑娘,那你是有心人了,莫怪在下要得罪了。”这姑娘是守株待兔,等着他的敌人了。
那姑娘肩头一晃,退了开去,接着忙又摇着手道:“柳公子,打不得,小妹可挡不起你‘小天星’掌力一击!”
柳云飞大喝一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姑娘笑盈盈道:“小妹叫香儿,小妹告诉了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
跋愣”只是她的名字,柳云飞问话的意思,可不是要知道她的名字,而是要知道她的来意,香儿也真捉狭,给他来了一个似是而非。
柳云飞望着香儿啼笑皆非,一咬钢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物,不说实话,莫怪在下要出手了。”
香儿笑道:“别发火,有话好说,我年纪这么小,会是什么人物,你就出手打了我,也算不了什么英雄好汉,你说是不是?”
柳云飞真不能向她出手,叹了一口气,道:“你可是有心等我的?”
香儿点头道:“不错,小妹正是奉命在此等你。”
柳云飞冷笑一声,道:“你们也太小看我柳云飞了,姑娘,你出手吧。”
香儿翻着柳眉儿道:“出手,出什么手?”
柳云飞气得脸色铁青道:“好一个会做作的丫头片子,好,你不出手,你道我就狠不下心来么!看招!”他可说打就打,举手扬掌就向香儿肩头上劈去。
香儿还是那个笑嘻嘻的样子,也不还手,展开身形,就在柳云飞掌影之中飞舞起来。
柳云飞出了十几掌,连香儿的衣角都没有沾上,气恼中不由得火上加油,使出了真工夫。
柳云飞所学虽是由师兄代师传艺,但半瓢道士的武功可是武林奇学,柳云飞资质又好,颜春辉又倾力相授,所以,柳云飞实在不是等闲之辈,目前只差功力火候罢了,他这一狠心把师门绝学使了出来,香儿的身形步法虽神妙无方,却也被打得心惊肉跳,香汗淋漓。
柳云飞本来有好几次机会把香儿打成重伤,可是柳云飞心中不忍,总是下不了手。
除了把香儿打成重伤之外,要想手下留情,给香儿负点轻伤,柳云飞拿捏不准,无法做到了。
因为,香儿的身法太快太玄,机会稍纵即逝,要想点到为止谈何容易。
眼看一动手就是四五十招,柳云飞暗暗一狠心,就要下重手了……
把就罚又调皮了,还不与为娘住手!”一个穿着家常便服的中年妇人,飞身落了下来。
香儿呼叫一声,道:“娘,这人不知好歹,要杀香儿哩!”身形一缩,躲到那中年妇人身后去了,她也真气人,躲到那中年妇人身后时,还向柳云飞做了一个鬼脸,伸了一下舌头。
柳云飞可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冒失鬼,既然收拾不了小的,对大的自是更无把握了。
这时,他脑筋一转,可打定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主意,眼珠乱转,只待时机。
那中年妇人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家父姓王,是公子忘年之交,这是小女香儿,调皮捣蛋,不知轻重,倒叫公子见笑了。”
柳云飞一怔道:“夫人说的可是王老夫子硕如?”
那中年妇人点点头说道:“那正是家父。”
柳云飞吁了一口气,道:“老先生从来没有提起过夫人。”
那中年妇人笑笑地道:“大姊闺名筱雯,夫家姓邓,你可以叫我雯姐,也可以叫我邓大嫂。”
柳云飞想了一想,抱拳道:“小弟见过雯姊。”
王筱雯一推香儿道:“没礼的孩子,去见过柳叔叔。”
香儿抿嘴道:“小不点,我不叫他叔叔。”
梆云飞忍不住笑道:“我难道就这样叫你看不起。”
香儿笑道:“你能和我外公忘年论交,难道小妹就不能和你忘年论交,这太不公平了,柳大哥,你说是不是?”
王筱雯喝声道:“丫头,无礼!”
柳云飞哈哈一笑,道:“说得也是,那太不公平了,那我们就忘年论交,叫你一声小妹吧。”
香儿耸了一耸瑶鼻道:“其实照年龄说,柳大哥,你也大不了几岁,只不过拜了一个辈份大的师父,秃子跟着月亮沾光罢了,柳大哥,你不要以为受了什么委屈,小妹说的可是实话……”
王筱雯笑骂道:“小丫头,越说越不成话了,还不住口。”
柳云飞心胸豁然而开,点头笑道:“说得有理,多谢!多谢你这一语之师。”
香儿一笑道:“柳大哥,你这人倒也真不坏,怪不得外祖父要管你的闲事,来个飞鸽传书,害得我们觉都没有睡好,来!换匹马,快骑了上路吧。”
柳云飞想问的事,香儿都唠唠叨叨地自己说出来了,同时,也牵过白马交给柳云飞。
柳云飞口齿一动,话还没有说出来,香儿又抢先道:“柳大哥,别小气了,虽说你的骏骑比小妹的小白马好,可是你的马上有天虹山庄的烙印,骑了这匹马等于插标卖,自找麻烦,倒不如小妹的小白马,包你平安无事,没人认得出。”
柳云飞暗中叹了一口气,忖道:“朋友们的顾虑真是细密周全,好不叫人感激。”望了香儿一眼,点了一点头,尽在不言中了。
柳云飞骑着白马走了丈多远,香儿又追上来道:“柳大哥,态度要镇静,不可惊慌,就像游山玩水的小书生一样,慢慢地走,慢慢地玩,这样才不会引人注意,过了三百里外,你就可以飞骑赶路了。”
柳云飞听着走着,不知不觉之间,两行眼泪,已是沿着两颊流了下来。
柳云飞走到前面市集上,心中一动,又换了一身灰蓝色的衣服,收敛了些精神,这样就更不惹人注意了。
该吃的地方吃,该喝的地方喝,该休息的地方休息,就这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走出了三百里外。
在这几天里,就是师兄交给他的那小包包,柳云飞也不敢取出来仔细查看,他就怕发生万一,被别人撞见,又是一场麻烦。
这天,他在一座古刹之中借了宿,这座古刹不大,和尚也不多,一个老和尚,一个小和尚,还有一个火工和尚,入夜后静悄悄地,正是柳云飞了解那小包包的最好环境。
柳云飞小心谨慎的关好了房门,取出小包包慢慢地探讨。
小包的内容略可分为三部分:一、一条十两重的黄金,三颗价值百来两银的明珠;二、一封密柬,一张字条,密柬上注明三月后开阅,那张字条是找寻师父的说明,柳云飞早已看过;二、是一个小锦囊,锦囊之内有一把寸多长的小金环和一枚断了的玉钗,如此而已,想来这就是有关他身世的东西,可是,现在并不能告诉他什么,他还是一样地不明白。
柳云飞皱着眉头,把那密柬和那小锦囊贴身收好,那张找寻师父的纸条,在灯火上点燃烧了,金子明珠就另外收藏在方便取用的褡裢里。
查完师兄给的小包包,接着就解下了蔡劲章送给他的那件兵刃,他一直没有用过这件兵刃,也没取出来看过,现在也该取出来试试手,以免要用时失措。
露在皮鞘外面是一个半圆形的钢环,一拉钢环,带出来的是节节相衔的薄铁片,不,不能说是铁片,那是精光闪闪的钢片,一片接一片,颇像一条铁链,但那绝不是铁链,薄薄的、扁扁的,平放在桌上,两边开刃,顶端似剑,说它是刀,也像刀,说它是剑,也像剑,但也可当链子使用。
不过,如果要把它当刀剑使用,可就非有相当的功力火候无法把它抖直发力。
总之,这是一件怪兵刃,也是一件多功用的兵刃,更是一件与内力修为相辅相成的兵刃。
由这件兵器,不难想象到蔡劲章的功力,已经达到了相当的火候。
柳云飞的内功修为,很有几分火候,把那兵刃试了试手,倒也还能抖得直,转得开,他练了一趟刀法,又练了一趟剑法,都能运用如意,没有太大的困难,但当他使用在鞭法上时,就困难重重难以上手了。
全寺静悄悄地,房子也大,柳云飞引起了锲而不舍的探讨精神,便在那兵刃上用起功来……
蓦地,一声:“阿弥陀佛!”随之房门也被一震而开,扭头望去,原来是寺内的主持开智大师和小和尚静远。
震门而入,显得来意不善。
柳云飞警惕立生,但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礼数,收式抱拳道:“小生现丑,有扰大师清修,罪甚,罪甚!”
老和尚开智合十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小施主原来是位文武双修的英才,老僧惭愧,失敬了。”
柳云飞微微一笑,说道:“见笑大师了。”
老和尚开智轻咳一声,道:“小施主使的是什么兵刃,武材之中倒是少见得很,可否赐借一观,以增见识。”
柳云飞心中提高了警惕,口中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咱一犹豫之际,那老和尚却向小和尚道:“静远,去把小施主兵刃接来。”
柳云飞但觉眼前一花,手中一轻,那兵刃已到了小和尚手中,那小和尚还向他咧嘴一笑,把兵刃送给了老和尚。
柳云飞被那小和尚偷机将那兵刃取了过去,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惭愧,更有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觉。
其实,柳云飞也不要过于小看了自己,真要动起手来,那小和尚又岂是他的对手,只因他这时杂念太多,心神不属,又拉不下脸来抗拒,这才被那小和尚轻易地将兵刃得去。
老和尚兵刃到手,只随便看了一眼,语气一冷道:“小施主,这兵器不是你自己的吧。”
柳云飞心想:这老和尚定然在外面看了我的练刀练剑,才说出这种话来,明人眼里不揉沙子,谎言搪塞无益,倒不如实话实说的好,于是点了一点头,道:“大师法眼高明,小生不敢相瞒,此物实非小生之物。”
老和尚道:“那你也不知道此物的名称了?”
柳云飞道:“有请大师指教。”
那老和尚道:“这兵刃似剑非剑,似刀非刀,又可当链子枪使用,在江湖上大大地有名,难道小施主真的不知道?”
柳云飞面色一红道:“小生少学,确不知道。”
那老和尚点头道:“好,那么老僧就告诉你吧,此物不列于兵器谱,但口语相传,都称它‘无常错’,这‘无常错’有其特殊的用法,小施主只怕也不知道吧。”
柳云飞只有承认道:“是的,小生确实不知。”
那老和尚道:“你既然不知用法,留之无用,徒招奇祸,倒不如送与老和尚,由老和尚送你一把名剑作为交换如何?”
柳云飞摇头道:“对不起,小生无权交换。”
老和尚道:“你无权交换?”
柳云飞道:“因为这件兵刃不是小生的。”
老和尚道:“不是小施主的,那是什么人的?”
柳云飞道:“是一个朋友的。”
老和尚道:“你的朋友总该有个姓名吧。”
柳云飞一怔,道:“这……”他心中一动,想起自己目前的处境,万一这老和尚存心不良,岂不又给蔡劲章找来不必要的麻烦,此念一起,。他又摇了一摇头道:“对不起,小生不便说。”
老和尚冷笑一声,道:“你不说,老僧也知道。”
柳云飞道:“那是谁?”
老和尚道:“因为小施主来路不明,所以不知原物主是谁。”
柳云飞暗暗一皱眉头忖道:“这老和尚说话好无道理,莫非他在使用激将之法,激我说出蔡劲章的姓名?”不由得沉吟起来。
老和尚见柳云飞半天不说话,更是哈哈一笑道:“小施主,老僧的话没有说错吧,此物既非小施主之物,老僧也不亏待你,你就收了老忙的宝剑吧,静远,去把宝剑取来。”
小和尚静远一晃身走了,柳云飞想叫住他都来不及,不过柳云飞却向老和尚正色道:“大师,小生实在不能交换,请大师将原物归还小生吧。”
老和尚冷笑一声,道:“年轻人,最好招子放亮点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太没意思了。”
这时,小和尚也带着一把宝剑回来,不问柳云飞意向如何,便向柳云飞抛去,柳云飞只有伸手接住那把宝剑,他这一把宝剑接住想不到又中了那小和尚的计。
只见老和尚点头道:“年轻人很识得时务,很好!很好!”袍袖一甩,转身出了房门。
柳云飞握着宝剑一愣,小和尚。又向他挤眉弄眼地一笑,道:“小施主,别不知好歹,否则就只能对你这样了。”话声到此为止,最后做了一个手式,一个杀人的手式。
柳云飞可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教养再好,修养再深,也不由得火气一冒,大喝一声,道:“大师,小生不换,请你把小生的兵器还来。”
房外是一座天井,老和尚已经过了天井,身形一回,怒视柳云飞道:“你真的不换?”
柳云飞道:“真的不换。”
那老和尚一叹道:“看来老僧是无法成佛了,那你就领死吧!”
老和尚一下子没有了半点和尚味道,眉毛倒竖,眼露凶光,举手一掌,便向柳云飞头上拍来。
老和尚一迈腿就过了天井,掌势也就到了柳云飞脑门前。
好快的身手
柳云飞一拔宝剑,没有一点声音,但手上却是一轻,眼中余光一照,他只差一点没有当场昏倒。
原来,那只是一把断剑,剑身长不过五寸,而且锈得杀鸡都杀不死,那还能用来对敌。
而老和尚的掌力,已临脑门不及五寸了,柳云飞只得一偏头,让了开去,同时,一扬手,把手中断剑当作暗器向老和尚胸口打去。
老和尚拂袖震开柳云飞打来断剑,这一缓之下,柳云飞再一晃身,便脱出老和尚掌力范围之外。
柳云飞缓了一口气,立时又大喝一声:“还我兵刃来!”不逃反上,向老和尚扑去。
老和尚哈哈一笑,挥掌相迎,柳云飞与老和尚掌力一接便被震得倒退了回来。
看来内力修为上的火候,柳云飞还差了那老和尚一大截,要想从那老和尚夺回那“无常错”简直休想,可是年轻人,就有那股子不信邪的脾气,明知。其不可为,可也不愿自认不如。
柳云飞当然也不例外,宁可丢了命,也不愿丢这个人,当下大喝一声,又向老和尚扑了上去。
老和尚哈哈一笑:“来得好……”
蓦地,一声怒叱,从屋脊上爆出:“哼!恶和尚,你好大的胆子,看老娘的法宝……”
老和尚猛然一抬头,只见漫天白雾从天井之上倒卷而下,白雾来势又汹又快,片刻之间,便向老和尚身前涌到,老和尚眼前一片迷茫,心中一震一怕,赶忙闭住了呼吸,晃身急退。
同时,柳云飞也是一愣,但他在这时候却被人拉住了左臂:“快走,你这样死了算是对得起谁。”声音还有点苍老哩。
柳云飞暗骂了自己一声:“该死,怎会这样糊涂,连事情的大小轻重都分不清了。”心理上有了抉择,柳云飞便温顺地随着那人的示意,一溜烟地逃出了那古刹,古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还正系着他的马匹哩
救柳云飞的那人,当先飞上了马背,一招手道:“你上来!”
这次声音却有些变了。
柳云飞也不多想,一踮步也上了马背,上了马背之后柳云飞才发现有点异样,到底是什么异样,他一下子也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异样是了。
其实,这时也不容他多想,坐下的骏马,已在那人催动之下飞驰了出去。
一阵急驰,骏马停下来了,那前坐的人一跃下了马背,柳云飞这才有机会向那人表示谢意,他是一心诚恳,向那人一揖到地,叫了一声:“老前辈……”
那人脸上原是蒙了一片衣襟,这时忽然清脆地一笑道:“救你一命,算不得什么,老前辈之称,我可当受不起。”蒙面巾一落,现在柳云飞眼前的是一张春花般的笑脸。原来,她是香儿,怪不得柳云飞总觉有点异样的感受。
柳云飞也笑了:“是你这小鬼呀!你是怎样来的了”
香儿笑道:“怎么来的,还不是跟在你背后来的,我就知道你这公子哥儿会出事情,可不被我料着了。”
柳云飞面色一红,讪讪地笑道:“不会的,真要不行,我还是会跑的。”
香儿笑道:“你道那和尚是什么人?你跑得了么?”
柳云飞道:“那和尚是谁?这份公道我迟早要找回来。”
香儿又说道:“你听说过八爪和尚没有?”
柳云飞道:“我听说过,原来就是他呀,我知道……喂,他为什么又自称开智大师呢?”
香儿一笑道:“人家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这江湖行得通么?”
柳云飞当然也懂这个道理,只有哑然笑道:“他本来很和善的,很像个有道高僧。”
话题一转又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毒雾?我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似的。”
香儿笑得打跌道:“什么毒雾,那是面粉呀,拿他们的东西唬他们,可要气死他们了。”她一面笑,一面向一丛矮树后面走去。
柳云飞问道:“你要到那里去?”
香儿道:“牵我自己的马去。”
两人各自上马,走了一程,这时也不过是午夜时分,寒风飒飒,眼前是一片白茫茫,两人都觉得有找一处休息的地方的必要了。
可是这里上不着村下不着店,那里找得到休息御寒的地方。
香儿一催坐骑道:“柳大哥,来,我们来赛一场马。”
柳云飞打马追亍上去,两人就这样跑跑停停渡过了严冬的长夜。
天色亮时,前面的市集也在等着他们了。
在市集上好好地吃了一顿热食,香儿黯然神伤地一叹道:“柳大哥,你这一路上去,小妹实在不放心,可是你丢了蔡师叔的‘无常错’,小妹必须回去告知蔡师叔,设法追回,留在八爪和尚手中,又不知会惹些什么乱子出来,小妹走了,你要好好保重啊!”
柳云飞眼看着香儿上了自己的马,缓缓地在他眼前越走越远,可是他就说不出一句话来,既不知道表示感谢,也不知道请香儿带句话回去,就那样眼呆呆望着香儿消失在初升的朝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