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现在是什麽情形?
李昶妮由深深的睡眠中醒来,觉得头痛欲裂,眼前白花花地看不清楚。她忍不住皱着眉头,脑袋像被强行挤压的不适,好一阵子才缓和过来,视线也清晰了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木制的天花板……噢不,这似乎是床顶,仔仔细细来看,床顶以及床柱的雕刻挺精美的,这样式差不多就像她外婆的外婆那年代睡的床。目光稍稍往左下移了四十五度,她看见一整排的木制格窗,那用来封窗的,似乎还是油纸,而不是透明的玻璃。
这什麽鬼地方?谁的品味这麽诡异,房子的装潢需要复古成这样?
抬起手抚着额,口中逸出痛苦的呻吟。她记得自己参加好友的圣诞Party,因为时间来不及了,人行的绿灯一亮她就二话不说往前冲,结果好像有辆抢黄灯的汽车驶来,她只听到尖锐的煞车声,接着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李昶妮努力回想,但一阵阵的疼痛让她无法集中精神。一向注重效率的她,知道再继续想下去大概也没啥屁用,索性慢慢地坐起身,打算先搞清楚自己在哪里,再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
才从床上起来,她便看到地上俗到破表的红色绣花鞋,惨的是这屋里只有这一双鞋,分明就是给她用的。
一向习惯穿高跟鞋的她,不太熟练地套上绣花鞋,却又在此时看到自己宽大到夸张的水袖,顺着她的动作飘呀飘地。
「这又是搞什麽?房子弄得怪里怪气就算了,连衣服都要穿得像个女鬼?」
她发现自己身上套着一件电视上才看得到的古代衣裙,料子摸起来十分舒服,但样式大概过气了几百年,穿出去打死也不会有人觉得潮。
这一切简直荒谬到了极点!李昶妮决定无视满室古董级的装潢,还有看起来像梳妆台的那面铜镜,缓步走出房间,摸到门锁时,她几乎要因这扯到极点的木栓而大叫。
但是看到室外的情境,她发现自己真的苦笑出来了。假山流水、雕梁画栋,庭院间的凉亭与回廊全是木制的,飞檐递次,几乎比得过故宫博物院,而且这一眼望去,屋墙重重,院落深远,不知道这个庄园究竟有多大。
她左思右想,怎麽也想不到台湾究竟哪里有这样的景观,更想不出自己怎麽会流落到这个地方。
在院内等了半晌,竟没有一个人经过,她不由得对天空叫了一声—
「有人吗?」
静悄悄,没回音,连鸟飞过的声音都没有。
「有人在吗?」她放大了一点音量。
依旧是一片空寂,但这回好了些,有着微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可惜这不是她要的,慌乱不安的心情,让她根本没兴致感受这份宁静。
她深吸了口气,使尽全身力气,用生平最大的音量吼叫,「请问有人在吗?」
吗吗吗吗……回音似乎还在这空无一人的小庭园里缭绕,可就是没人出现。李昶妮正沮丧得想继续往外走时,院落外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少奶奶又犯傻了……」
「快快快!快拦着她,免得她又以为自己是别人,跑出府了……」
「谁去拿宁神汤……」
李昶妮茫然不解地听着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接着便看到一群人冲进她所处的院落。那些人有男有女,他们的打扮,女的是襦裙双丫髻,男的是小帽膝裤绑腿,全都像电视上古装剧里大户人家的下人一样。
更重要的,他们连说话,都带着几分古风。
「少奶奶!你跑出来做什麽?等会儿又不见了怎麽办!」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跑到了她的面前,令她觉得莫名其妙。
少奶奶?是在说她吗?李昶妮和那丫头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钟,最後放弃思索,绽开一个自认为最和善的笑容,轻声问道:「请问一下,这里是哪里?我为什麽会在这里?」
不过是简单的一句问话,那丫头听了却像见了鬼似的,双眼圆睁,最後拉高了嗓门大叫,「少奶奶真的又犯傻了,现在正在胡言乱语呢!宁神汤呢?快拿来!」
其他人二话不说,两个架住她的双臂,另外两个开门,还有後头端着汤水的,全一窝蜂挤进了门,李昶妮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塞回了房间,强压在她才爬起来的床上。
「你们放开我!」她挣扎着,由一开始的不安转为害怕。这群人该不会要谋财害命吧?「我要起来,放开……」
「宁神汤快拿来,让少奶奶喝下去。」
某个丫头才说完这句话,李昶妮就觉得有一双大手掐住她的下巴,让她嘴张得大大的,其他人压得她不得动弹,接着一股带着浓浓苦味的汤药,粗鲁地灌进了她的嘴里,那苦涩的滋味呛得她咳嗽不止,大半的汤药都喷了出来。
「你们究竟想干什麽」李昶妮仍不放弃挣扎,但双拳难敌四手……不,现在在她身上的,至少有八手。「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的少奶奶,我是……」
我是李昶妮啊!但这句话,并没有从她口中说出的机会,因为她突然觉得脑中一片晕眩,眼前的景象顿时变得一片蒙胧,最後头一歪,她又昏了过去。
在昏迷前的最後一丝记忆,就是她在这短短不到一秒的时间,在心里骂遍了她知道的所有脏话。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麽鬼地方。
喝了五次宁神汤、被人架住七次,再加上关在房间里十几天,李昶妮终於知道自己要在这鬼地方生存下去的基本要诀,就是保持安静。
在安静的状态下,这庄园里的人不会提防她,甚至她偶尔走出自己的院落,也不会有人像抓猴子一样抓她。他们似乎不怕她乱走,只怕她这「少奶奶」犯傻。
了解情况後,她便开始像抹幽灵般,成天飘来飘去,默默的探索这个未知的庄园。据她的观察,她似乎来到了一个……远古的世界,每个人穿着古时候的衣服,说话咬文嚼字,用的器具可能连她曾曾曾曾曾祖父都嫌落伍。
当她第一次不小心走出庄园的侧门,看到外面的市集时,差点当场昏过去。
那场景、那气氛,全都令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清明上河图。而当她听到某些路人在聊天时说到他们的皇帝如何如何、某某大臣如何如何,她真的昏过去了,幸好被庄园的下人发现,给拖了回来。
她一开始还怀疑是庄园的主人有怪癖,喜欢扮演古人,连带家里雇佣的人要陪他一起演,但到了现在,她一点也不怀疑,她想自己肯定是在某种阴错阳差的情况下误入了古代,因为不可能全镇的人都跟他一起玩角色扮演。
花费了好几天接受这个事实—当然,当她旁敲侧击发现了自己身处古代的真实性後,她又被迫喝了好几次宁神汤,喝到连她自己都觉得乾脆一睡不醒算了。
然而在对宁神汤的味道反胃不已後,她又觉得宁可好好活着也比被恶心死好。
只不过,即使在她原本的时空她的双亲已逝,独生女的她却依然想念那间没什麽人气的大房子,乡愁依然牢牢覆盖着她。可在这段难熬的期间,她伤心归伤心,在哭哭啼啼寂寞伤神的情况下,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从下人的嘴巴里,或多或少了解了自己身处的庄园究竟是什麽地方,而她这「少奶奶」的身分,又是怎麽一回事。
这里叫做武家庄,主人名为武聿擎,三年前才继承了武家牧场,专门饲育皇家及军队所需的马匹和牛羊等,因此牲畜的神骏优质不在话下,也博得「天下第一牧场」的称号。
然而武聿擎这家伙,脾气似乎不是很好,下人们每提到他时,都是又敬又畏。
而众人口中的「少奶奶」名为柳初真,是武聿擎娶过门才一个月的妻子,是御史中丞之女,天生有着傻病,三不五时就会抓狂一下,认定自己是其他人,跑得不见踪影。因此只要她犯了病,下人们都很紧张,毕竟少奶奶若是失踪了,武家要如何向她背後坚强的靠山交代?
但李昶妮不明白这里的人为什麽认定她就是柳初真,她照过镜子,映出的面容的的确确是她李昶妮的无误。难道是柳初真和她长得很像,他们弄错人了?可她无法向别人解释,因为只要一说自己是李昶妮,一碗宁神汤马上就会端到她面前。
於是,她做了一个冒险的决定—直捣黄龙。
她住的院落鲜少有人出入,从这些日子的观察,她知道下人们约两、三个时辰会到她这里看一下。所以趁着上一班巡视的人刚走,下一班人还没来时,她悄悄地踏出院门,又像个幽灵般无声无息地飘了出去。
怎知,她直捣黄龙的行动很快就遇到难题。
「这该死的走廊究竟还有多长啊?」
走了约莫一刻钟,李昶妮还是沿着走廊不停地走向一个她也不确定在哪里的目的地。
她决定直接去找武聿擎,告诉他她不是他的妻子,也没犯什麽傻病。但这府邸见鬼的大,她先前探了好几次路还是搞不清楚主屋在哪里,厨房、柴房甚至茅房她都闯过了,就是找不到武聿擎。
最後她只能采取最笨的方式,沿着走廊走。通常回廊都是通向重要的屋宇,她只要每一条都走过了,总有一条会指引她走到主屋的吧?
又一刻钟过去,李昶妮几乎要放弃了,头一次诅咒着别人太有钱,但这思绪只出现了一瞬间,因为眼前一栋华美的屋宇立刻攫住了她全副注意力。
走廊与屋宇的侧门连通,因为门大开着,她就不客气地走了进去,穿过了一个偏厅,她立刻听到屋子深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平亦超退我们马?当初说好一千匹,一只不少,只只健壮神骏,他还有什麽不满的?」
一个低沉威猛的声音响起,还带着隐隐的怒气,让李昶妮吓了一跳,脚步不由得停下。
另一个较为尖细的男声回答,「场主息怒。平将军说,咱们的马卖得太贵了!他要的只是载货的马,中驷之质即可,但场主的马每一匹都是上等骏马,几乎与关外汗血宝马有得比,他一是买不起,二是用场主的马来载货,怕暴殄天物啊……」
里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李昶妮差点跳起来,猜是里头暴怒的男人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而由器物碎裂的声音判断,被他拍到的桌子八成已经支离破碎。
妈呀!这样她还要去找他吗?她惴惴不安地想,那发怒的家伙肯定就是传说中火爆的武聿擎,她直捣黄龙想找他说清楚,会不会还来不及说,就直接回老家了?
如果他一拳能将她打回台湾,那她会感激他,可万一他力道拿捏不好,一拳送她到苏州,她就真的只能卖鸭蛋了。
屋子里头,武聿擎用他如虎啸的声音继续说着,「我武家牧场的马,有哪只不神骏的?平亦超未免太强人所难!难道要我用劣质马的价钱卖给他上等马?亏我和他还有些交情,他居然拿这种理由退我马?」
听到他的理论,李昶妮不禁翻了个白眼。如果人人都像武聿擎这样做生意,他的牧场没倒还真是个奇蹟。
因为事关她的专长,她在现代的工作,可是个抢手的企管顾问,专门解决企业大大小小的困难。商业这方面,相信不管在哪个时候都一样,经营与消费的模式及心理不会差太多,所以,这当下,她什麽害怕的情绪都先丢在一旁,忘情地脱口说道:「这笨蛋……」
话声才刚落下,屋里就突然没了声息,李昶妮心知不好。不会是被听见了吧?她还没做好和武聿擎正面冲突的准备啊。
才刚这麽想,还来不及撤退,一只大手就扣在她脖子上。
「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李昶妮抬头一看,只见一个浓眉大眼,一脸凶相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她。
哇靠!都已经离得这麽远,至少还距离了三个房间,他居然真的听得到?
「我……我叫李昶妮……」她摆出和善至极的笑容,轻轻拍了拍那男人「架」在她脖子上的手,生怕他一个用力,她的头和脖子就要分家了。
「李昶妮?」武聿擎重复了一次她的名,但手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脖子,「你站在这里好一阵子了,偷听够了吗?」
「我才不是偷听呢!是不小心听到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这里?有没有这麽神啊?
但这个疑惑她当然没有笨到直接问出来,因为小命还捏在别人手里呢!
不过她还是要替自己澄清一下,「你自己嗓门那麽大,要别人听不到也难!」
跟在武聿擎身後的,是一名年约五旬的马脸男子,穿着一件长长的马褂,只见他一脸古怪地突然插口道:「场主,这位姑娘是—」
岂料武聿擎根本不听他说,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止住他的话,继续质询,「你方才在屋外说的那句话,是什麽意思?」
什麽话?李昶妮呆了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好像不小心脱口骂了他笨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他对她的怒火该不会是来自於这句话上吧?
「有没有这麽神啊,真的听得到……」
她不安地嘟囔,立刻感觉到掐在脖子上的力道多了几分。
「别冲动!那只是、只是口头禅而已……」她吞了口口水,但发现自己还是持续被他瞪着,索性就豁了出去。「好吧!我听到你批评那个什麽将军的话了……可我觉得,那不是对方的问题,是你做生意的手法,简直就是笨蛋才会用的手法!」
又听到一次笨蛋,武聿擎手不自觉的用力,引来她的连声咳嗽。他其实不想捏死她,便放松了一点。
「场主,这位姑娘是—」马脸男子见状,紧张的又想插话,却又被他打断。
「我做生意的手法有什麽不对?」他沉着脸,仔细打量着她,怎麽也不觉得这小姑娘有资格与本钱批评他。
确实,少了高跟鞋和套装,穿着这宽松柔软的衣裙,连李昶妮自己都觉得少了些气势。不过,她的专业知识,可不会被这些古人的可笑衣服掩盖过去。
「听你所说,你的牧场养的就只有一种马,而且是上好的马。这种马只能拿来打仗吧?如果不是连年征战,我真不知道你养那麽多上等骏马干什麽,因为卖不出去就是没用!确实我对这一行不熟,但我也知道,若你能多养一些不同马种的马,以不同的用途贩卖,不是有更多的利润吗?」她简单解释产品多元化的概念。
武聿擎死盯着她,彷佛在思量她话语里的可行性,而李昶妮也屏息等着,看他会不会被她说的话打动,放开她的脖子。
「你……」
他终於开口了,但接下来的话,却差点让她吐血。
「你在胡言乱语什麽?我武聿擎的原则便是致力於养出最好的马,岂可以这麽胡搞?」
果然三年一代沟,而她和他之间的鸿沟搞不好差了几百年,都可以横越太平洋了!李昶妮不禁脱口道:「难怪人家退你货,你这麽不知变通,你这家伙的牧场肯定不赚钱!」
被她一语中的,武聿擎的神情益发难看。以往武家牧场是天下第一牧场,但他接手以来,却每况愈下,向他买马的人越来越少,天下第一的名号眼看就要没落,教他怎麽不心急?
但被一个女人当面揭了疮疤,可不是什麽光荣的事。
「场主……」马脸男子似乎有些急了,用力地拉了拉他,连带被掐住的李昶妮险些没闭过气去。
武聿擎很快地松了手,她马上大口大口地吸气。
他其实不想伤害她,方才的动作也只是吓吓人,想不到李昶妮被他一掐,火气也上来了,完全盖过对他的畏惧。
「你是要杀死我吗?」她大叫道。
「我不是故意……」武聿擎皱着眉,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向她解释。
「很痛你知不知道」她委屈地抚着脖子,继续抗议,「人家从小到大,全身保护得一点伤痕都没有,被你掐伤了怎麽办?」
「我说过不是故意的!」要比嗓门,他不会比她小。
见这两人要吵起来了,马脸男子急急又扯了扯武聿擎,他正在气头上,本能地反身大喝,「你究竟要说什麽!」
马脸男子微微一愣,表情既为难又古怪。现下终於轮到他说话了,但场主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却令他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道:「场主,这位姑娘,就是你上个月迎娶的中丞大人之女,柳初真啊!」
武聿擎的脸色忽青忽白,他突然觉得,这女人方才骂他笨蛋,还真是骂对了。
自己的妻子居然不认得,还差点被捏死在他的手下,讲出去简直会笑掉人家大牙。
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错,毕竟柳初真脑袋不正常,他与她的婚姻也只是利益考量,两人甚至见都没见过。所谓的成亲,只是一个病恹恹的女人被抬进武府,成亲那天他连她长什麽样都没看清楚,拜完堂就策马去了关外的牧场,整整一个月没回府;回府後也几乎忘了她这个人,怎麽认得出来?
但是……她方才口中说出的名字,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有相当大的差距……
「你……刚才说你叫什麽?」他眯着眼问。
「李昶妮啊!」真没礼貌,刚刚才讲马上就忘了!她腹诽着。
武聿擎不禁望向马脸男子,後者急忙解释,「场主,你忘了柳姑娘……噢不,应该叫少奶奶,你忘了少奶奶被抬进府时的样子吗?她从小就得了傻病,常以为自己是别人,我想她现在应该是……」
马脸男子指了指自己的头,意指她大概又犯病了。
「所以你应该叫柳初真。」他转过来,直盯着她。「你应该在後院才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李昶妮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就是为了这件事,她连忙替自己辩驳,「我来这里,就是要来证明我不是柳初真,而是李昶妮!」
「你要怎麽证明?」武聿擎发现自己居然这麽有耐心和一个女人说话,话的内容还空前绝後的没意义。按照平时的做法,直接叫人把她架走就是了,还听她废话那麽多做什麽?
「我……」李昶妮一怔,随即脑筋一转,就着他方才谈论的话题道:「我可以提供你经营牧场的建议,柳初真一定没有这种知识吧!」
想到她方才说的话,他倒想听听看,她肚子里还能倒出什麽谬论,「你说。」
吸了口气,她开始把她过去的一些经验滔滔不绝地说出来。
「做生意呢,首先要管理成本。你有没有算过牧场里每个月的支出,有哪些是浪费、哪些是必要的?人力成本是不是合理?另外,马匹牛羊等牲畜及制品品质的控管,有没有系统化……」
李昶妮劈哩地讲出一堆生产管理、行销管理,甚至是品质管理的初步理论,听得武聿擎眉头深锁,马脸男子则是连连点头。
在她终於稍微停下来喘气的时候,马脸男子对他说道:「场主,少奶奶的用词虽然古怪,不过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
武聿擎不置可否地瞪了他一眼,接着突然看向李昶妮转移了话题。
「你刚刚说,你是李昶妮?」
「对啊。」否则她刚才为了证明自己身分而讲了一大堆企管理论,难道是在唱歌?
「那为什麽秦阅与其他下人,都一致认为你就是柳初真?」他口中的秦阅,就是他身边的马脸男子。
「不晓得,也许我们长得很像吧?」她耸耸肩。
从秦阅那里得到了点头的回覆,他证明「柳初真」与「李昶妮」长得一个样,武聿擎於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好一会儿。
「我记得你还说过,你从小到大,全身保护得一点伤痕都没有?」
柳家的女儿会全身肌肤白皙无瑕?他冷冷一笑。
「……对啦!」说到这个,她不禁微红了脸。方才是气急败坏下才脱口说出,如今回想起来,在一个初次见面的大男人面前讲这个,还真不是普通的暧昧。
没有再多说什麽,武聿擎突然扯住她的手臂,走了两个房间,到达了一间华丽的内室。他让秦阅等在门外,接着将门关上。
「你想干麽?」她防备地退了一步。
「验明正身。」
武聿擎二话不说,揪住她的衣襟便往下扯,李昶妮尖叫着抵抗,但女人的力气毕竟不敌男人,最後,她被他三两下剥得只剩一件亵衣。
即使在现代也常穿小可爱在街上晃,但她的认知里,亵衣就是内衣,就算现代一堆人将肚兜穿上街,她也不习惯让内衣随便见人,於是她退了好几步,双手遮住自己胸前,战战兢兢地盯着他。
「从镜子里看看你的背!」武聿擎没有再动手,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的背。他猜想的果然没错……因为他依稀记得,她被抬进府里时,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昶妮慢慢地移到铜镜旁,戒备地将头向後转,由镜中的影像看见了自己的背部全景,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应该完美无瑕的背,如今却有了一道道的伤痕,而且看起来都是旧伤,不可能是这几天才出现的。
怎麽会……她自认对自己肌肤做的保养是天衣无缝的,即使她已经二十五、六岁了,全身上下的皮肤都还是像婴儿一样细致,怎麽现在背上会出现这麽可怕的痕迹?
平日洗浴时,她根本没机会看到自己的背,就以为一切正常……
如果不是武聿擎在场,她肯定会拉开自己全身上下的衣服看清楚,看这「柳初真」的身体,和她所熟悉的李昶妮的身体,究竟还有哪里不一样!
「所以,你是柳初真。」武聿擎的眼神有些复杂。「你说你是李昶妮,只是傻病犯了,这是你幻想出来的人。」
他不再和她罗唆,等她穿好衣服便拉开房门,在外头等着的秦阅立刻迎上来。
「找人带少奶奶回後院!」他交代了一句。
秦阅领命想走,却被李昶妮叫住。
「我自己回去!」她彷佛看到天塌下来一般,用一副崩溃的表情道:「与其被灌什麽恶心巴拉的宁神汤,我宁可自己回去!」
话一说完,她马上恢复幽灵本色,静静地、忧伤地飘了出去,在武聿擎以眼神示意下,秦阅急急忙忙出去,随便唤了个下人远远跟着她。
而武聿擎却是紧皱着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
「你真的是个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