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醉陶乍闻司徒修剑猝死之后,对这从天而降大好消息,久久不敢相信,陶尽门和落霞山庄对峙十几载,现在司徒修剑已死,龙头地位当然落在陶尽门。
突然失掉一个旗鼓相当对头,冷醉陶当然松了一口大气,然而在得意之余,总带点惋惜,毕竟非战而胜,是缺了点什么。
不过,能独霸芙蓉荡,亦自可喜可贺。
此刻冷醉陶不因失了大敌,而忘形狂欢,他益发谨慎,于一密室中,召开临时会议。
石室竟是碧青大理石砌成,映在油亮灯光下,别有一番景致,十二张石雕太师椅两旁列开,庄严肃穆。
冷醉陶则坐在靠内墙边那张特大号龙椅,目光则不停注视两位女儿,以及项尚飞,至于冷珠儿,虽破例参加,却是立在一旁。
冷醉陶缓缓啜口热茶,徐徐吐气,道:“想必你们已知芙蓉荡发生何事了吧?”
目光再次移往项尚飞及爱女们,再次说道:“我猜想落霞山庄之事,并非这么单纯,其中必有隐情,或者该说,这事和小竟有关。”
冷珠儿神情讶然,不懂此事怎会牵扯上小竟,正欲开口,乍见项尚飞示意眼神,刹时想起小竟乃是他送给别人,到口的话,一时又咽了回来。
冷醉陶径自说道:“尚飞,我要你去调查此事,三日内要有个确实报告!”
“是,门主!”
项尚飞极为矛盾,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贸然救了小竟,救了他,只因一时私心,只为张铁嘴一席话,所以将小竟推给落霞山庄,没料到竟搞出如此多的事件。
冷醉陶若有所思道:“八苦修罗掌之传闻,已有些时候,竟然没有人获得这门功夫,这其中似乎有疑点之处,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
项尚飞深思熟虑,想得甚远,道:“禀门主,会不会是八苦老人故弄玄虚,想将武林弄得一团糟,再一一收拾!”
冷醉陶沉思片刻,截然否定道:“不可能,他已荣登武圣之位,更能呼风唤雨,无须大费周章地故武玄虚,如果他真想捣乱武林,这么一来,一旦引起武林公愤,他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冷翠儿引述自己想法,道:“会不会有人误传?其实八苦修罗掌并非藏在老鼠肚子里,而是另藏在某种物体或秘密地点。”
“噢?”
冷醉陶斟酌着,随即说道:“这点,倒作为参考,这几天,整个芙蓉荡几乎让小竟那小子给翻过来,还是不见修罗掌踪影,翠儿,依你认为,八苦老人可能将修罗掌放在哪?”
翠儿灵机一动,道:“他身边不是有匹‘重生之光’?可能在它身上,再不然,猫鼠死敌,八苦老人可能将修罗掌秘籍塞在猫群肚子里,不知爹认为如何?”
冷醉陶沉吟道:“人之所作所为,往往一念之间,谁也料想不到,更何况,八苦老人已失踪有一大段时日,而且他行事一向不依常理,或而真的是塞在猫肚子,亦或另有方式,你们多想想!”
冷翠儿道:“这么说,爹认为八苦老人不大可能把秘籍塞在猫肚子了?”
冷醉陶道:“我没否认,只是直觉上,猫鼠容易联想一起,他要想耍我们,该不会出此容易题目吧!”
冷翠儿道:“那藏在‘重生之光’身上呢?”
冷醉陶道:“虽有此可能,但见马如见人,只要八苦老人在马旁,你休想从马匹身上得到好处,咱还是想些其他方法吧!”
“爹!”
冷真儿道:“假若八苦老人一直不出现,而且修罗掌本是个骗局,我们不是被耍得太冤了?”
冷醉陶轻轻一叹:“怕的就是如此,近年来,武林老是动荡不安,恐怕将有巨变……”沉吟半晌,又道:“我已感觉出,在八苦修罗掌的遮掩下,正有着滚滚暗潮,随时会暴发开来,咱们小心应付才是,司徒修剑之死,就是一个例子。”
冷真儿道:“至少死了老对头,至目前为止,对我们而言,还是件天大好消息。”
“嗯……”
冷醉陶频频点头:“却不知司徒修剑是何死法,得查清楚才是!”
项尚飞道:“此事交给属下即可。”
冷醉陶满意一笑,目光移向众人,随即落在一脸茫然,且心不在焉地珠儿身上,淡然笑道:“珠儿,好不容易才让你进这密室,怎又心不在焉的胡思乱想起来?”
冷珠儿似未听清楚,仍自茫然若有所思。
冷醉陶见状,不由轻喝:“珠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唤,珠儿猛然回过神,顿觉自己失态,脸颊为之泛红:“爹……您叫我……”
冷醉陶心疼一笑,道:“不叫你叫谁?别老是失心失神,叫人瞧来多担心。”
“是……”
冷珠儿更形窘困。
冷醉陶笑道:“你说说看,对于我们方才所言,你有何意见?”
珠儿干窘:“我……呃……”
终于歉然窘笑:“对不起,爹,我方才……方才没听清楚你们说些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唉!没学武功,想法就是不同。”
冷醉陶轻轻一叹,对于女儿漠不关心武林事也莫可奈何,他道:“算啦!你还是继续不懂的好,免得冷家少了一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珠儿闻言,心头暗喜,终也泛出淡淡笑意。
冷醉陶呵呵一笑,眯眼道:“女孩家就是女孩儿家,说你不会武功,还乐成这模样?”看来,他对珠儿自是百般溺爱。
冷翠儿道:“三妹可福气了,我和二妹要是撒点娇,不被爹骂死才怪!”
冷真儿笑道:“对!爹最偏心了,老疼妹妹!”
冷醉陶哈哈大笑:“哪有,你们都是我的乖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哪偏心?只是珠儿不懂武功,咱自该多照顾她才对啊!”
珠儿自是窘红着脸,不断谢着父亲及两位姐姐,倒是能得到谅解,一家人笑得甚开心。
项尚飞则附和一笑,待他们稍静下来,始道:“有关于飞马门现身之事,属下有一想法。”
冷醉陶但闻飞马门,神情顿紧:“你到底想到什么?直说无妨!”
想及飞马门所中千年麝魂香之毒而一夜灭亡,他即忐忑不安,毕竟麝魂香是自家秘方,怎脱得了干系?
项尚飞恭敬说道:“禀门主,据可靠消息,飞马门此刻正处于招兵买马阶段,而这些事全由狂飙道长负责,可见他便是此次行动发起人,咱或可从他身上探出一点消息。”
“噢……”
冷醉陶眉头一皱,狂飙道长会是暗中发起人?
项尚飞道:“极有可能是他,只要问问,不就可以明白了?”
冷醉陶冷笑一声:“说的也是,你就去办这件事,假若他不愿助陶尽门夺取八苦修罗掌,那么,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先干掉他,永绝后患!”
“是,门主!”
项尚飞拱手道:“是不是现在就去押他前来秘室盘问?”
“越快越好!”
冷醉陶道:“真相越快解开越好!”
“是!”
项尚飞拱手为礼,已自退出秘室。
冷珠儿见他离去,不由得因心虚、紧张,双手开始沁汗。
她暗道:“糟了!万一让爹查出是谁放了狂飙道长,那我岂非……”
想到此,她浑身又打了冷颤。
然而她却无计可施,兀自耗在那儿,任时间分秒消逝,那项尚飞又不懂人情,只半晌不到,已自神色匆匆跑了回来,方进门,即拱手急道:“禀门主,狂飙道长让人救走了!”
冷醉陶乍听之下,脸色顿变:“陶尽门门禁森严,是谁能这么嚣张,无声无息将人救走了?”
喝声迫得众人一片沉静,却想不出所以然来。
冷醉陶又问:“尚飞可听到什么动静?”
项尚飞道:“属下已查过,并无任何状况,显然对方的确来去自如!”
“那会是谁?……”
冷醉陶沉思片刻,急忙又道:“翠儿,快到陶窑看看千年麝魂香和柔肠汤在不在!”
冷翠儿立即颔首,快步奔去。
珠儿更是坐立难安,暗道:“完了,什么坏事,全将水落石出,我该怎么办?”
然而她已无计可施,为今只有能熬多久算多久,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讲出事情真相。
半晌,冷翠儿匆匆奔回,神色仓皇道:“爹!全部不见了!”
“什么?”
冷醉陶更知事态严重,厉声喝道:“看来,陶尽门必有内奸,吃里扒外的内奸,偌大望陶窟,东西千万种,这两味药只有你两姐妹知道,怎会突然全部不见?其中必有隐情!”
他边说,边瞪视翠儿、真儿、珠儿及尚飞,想从他们神色之间,瞧出几许蛛丝马迹。
蓦然——
他看见珠儿双眉微敛,紧咬樱唇,饱满圆润额头,抑制不住地溢出虚汗,看来,她似乎作贼心虚。
冷醉陶暗想:“珠儿原本就不会撒谎……不过……”
他疑惑珠儿怎会知道千年麝魂香及柔肠汤下落,更如何能救出狂飙道长?
项尚飞不解道:“门主您认为陶尽门有内奸,那会是谁?”
冷醉陶自从发现珠儿有异之后,激动之情已敛去不少,神秘一笑,道:“纸包不住火,迟早会让他曝光,你们相互对望,看看是否能猜出对方心态!”
冷翠儿皱眉:“爹是说,内奸就我们几人?……”
冷醉陶道:“还没找出证据,你们该先自我撇清!”
这话总带点什么暗示,冷翠儿、真儿不敢多问,只好照做。
翠儿一眼瞧及项尚飞,老实说,项尚飞的确够帅,这几年也对他示意好感,似乎再像这样发展下去,当可成为自己如意郎君矣!
冷真儿眨着清亮而带黠眼神,瞧着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珠儿,只见珠儿双颊酡红,仿佛喝了美酒,泛起一股红晕,让人见之,顿觉楚楚动人。
蓦地,真儿已觉出珠儿心虚之极,不加思索说道:“妹,全是你搞的鬼!”
珠儿登时发颤:“我……”形态早已现形承认。
真儿如获至宝,焉然一笑,伸手抓住珠儿冰冷柔荑,道:“别紧张,我看爹早就发现是你,他只是不好意思当面拆穿,情况或许不太坏,爹最疼你,发生何事,你照实说便是!”
珠儿仍自抖颤着,不知该如何说起。
冷醉陶神色凛然,瞧着像只受伤的小绵羊,虽是心疼,可是又不得不呵责几句,冷声道:“珠儿,把一切说出来,不要再隐瞒,知道吗?”
“爹……我……”
珠儿畏缩地看着冷醉陶,或许太过紧张,眼眶已急出泪水。
冷醉陶此时自不便纵放儿女私情,冷声道:“你说便是,做错事,自然要受处罚,连爹也不例外!”
“爹……”
珠儿被逼得走投无路,哽咽轻泣着:“我说便是……”
于是她将昨夜小被前来盗取千年麝魂香,自己插手帮忙,且让小被将狂飙道长救出地牢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边说,她当然瞧及父亲脸色变幻无常模样。
终于,冷醉陶听完事情始未,一个激动,已自把手中茶杯捏得粉碎,嗔斥道:“你这像话吗?怎能胳臂往外弯,帮起外人?更何况还是爹珍藏十余年的千年麝魂香!别说灵药失去,要是飞马门查到这里,你叫爹做何解释?”
珠儿泣声道:“人家怎知千年麝魂香有这么重要……,我以为……只想帮助别人……”
“你只想帮别人,可想到爹?”
冷醉陶越想越捺不住脾气,喝道:“这还不打紧,你又拿出柔肠汤解去狂飙道长所中煎肠釉之毒,这才要命!无异纵虎归山,唉!真不晓得,你这是什么脑筋……”
语气突又放软:“唉……真是天意……,珠儿,你知错没?”
珠儿抽咽道:“珠儿知错,不该将柔肠汤和千年麝魂香送给别人,更不该救出狂飙道长……孩儿……孩儿愿领罚……”
其实,当初珠儿乃抱着为爹减少些许罪孽之态,才会主动伸手援助小被,未料竟会转变成这种局面。
冷醉陶见她已有忏悔之意,轻轻一叹:“看来,得关你几天,让你好好想想,尚飞,将珠儿带到忏悔室中,让她忏悔三天!”
“门主!”
项尚飞为珠儿求情,急道:“忏悔室中潮湿黑暗,珠儿怎能适应犹如地狱生活……”
冷醉陶道:“不然,还叫她去享福不成?把人带走吧!三天很快就到!”
冷翠儿道:“爹,珠儿不会武功,可能耐不了室中冰寒……”
冷醉陶道:“多穿点衣服不就得了!”
摆摆手道:“你们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不再通融,不处罚她,何以面对门下弟兄?尚飞,把人带走吧!”
众人但觉说情无效,也就放弃,还好冷醉陶并未下禁食令,珠儿大概能顺利挨过。
冷醉陶见人走后,轻一叹:“看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翠儿、真儿,你们得多加小心,免得陶尽门再出差错,唉!”
冷翠儿、真儿同声应是,自知父亲用意,已自小心退去,加强戒备,以防敌人来犯。
秘室独留冷醉陶,他沉思良久后,已发出冷狠阴笑:“谁敢动我,我就让他永远翻身不得!”
冷笑中,灯火已被煽熄,凭添几许狡秘气息。
夜深、人静,徐徐山风,将芙蓉荡吹拂得阴阴沉沉,多数平民百姓,早已入睡,至于为寻八苦修罗掌之江湖豪杰,此刻亦只能挤身酒楼,饮酒排遣时光吧!
冷风吹处,夜已更寒。
三更天,陶尽门似乎全然熟睡,不见一丝灯火,不闻半点人语。
冷醉陶老早便蒙被就寝。
陶尽门上下,仿佛甚有默契似的,全都收手收脚躲入被窝去了。
夜更深,银月寂寂,疏星寒点,冷风萧萧,不经意地带过一片阴霾,轻轻罩于陶尽门上空。
偌大阴云,宛若魑魅魍魉,正对着陶尽门戏谑地龇牙咧嘴……
此际,陶尽门方圆半里之内,已见不少黑影蠕动,渐渐逼潜过来,约莫五十余人,清一色夜行装束,黑衣蒙面,虎视眈眈地看着猎物——陶尽门。
领头者,则是一身道袍的狂飙道长。
十多年来,他不断暗访、打探,终于探出千年麝魂香出自冷醉陶之手,更可认定,昔日暗杀飞马门弟兄,即是他一手策划。
十几年后,他终于带领弟兄摸上门,欲报灭门之仇。
而且还带来比千年麝魂香药性更胜一筹的万年断魂梦,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打从昨日遇见珠儿,在得知千年麝魂香就在陶尽门之后,他决意让冷醉陶措手不及,故而来个漏夜计划,以收突击之效!
狂飙道长警觉地注视周遭状况,一切无变,看来,此刻正是时候,不过,他并不十分放心,细心交代左右。
低声道:“待会,你们潜人陶尽门大厅,若无状况,便亮起一束火光,表示时机成熟,然后将万年断魂梦燃起,也好毒死这堆人!”
左右会意,颔首表示没问题。
说话间,陶尽门已在眼前,四名守卫来回行走,倒是戒备森严。
狂飙道长检察状况后,乃决定硬闯,当下大步掠出。
及近二十丈,守卫突觉有异,喝道:“谁?”
道长暗斥:“你祖宗!”
右手一扬,打出两道暗器,直中左侧两守卫,打得两人倒栽地面。
另两名见及来者身手高强,哪敢再战,没命即往回逃,并想尖叫:“有……”
话声未落,复见左右侧打出两道飞刀一闪即没,守卫已喊不出声音,闷声倒栽地面,原是咽喉已被截中,有话已说不出。
道长瞧及地形,突然微蹬双足,双鹏展翅飞向高檐,仔细往内瞧,一切死寂,他始轻轻飘向几株巨树顶头,机灵四望,但觉各房中毫无人声,灯火早熄,他嘴角微泛笑意,实是突袭良机。
为了防止有诈,他更小心翼翼探视几间厢房,只见屋内人人俱睡,不时传来呼呼鼾声,根本毫无警觉,狂飙道长冷笑几声,轻轻退去。随又找向几个大角色,是否也已熟睡,以免有漏网之鱼。
他潜向冷翠儿、真儿闺房,只见二位佳人睡态撩人,看来,沉睡已有段时候。
狂飙道长满意退出,又花了不少时间,始找到项尚飞住处,神不知,鬼不觉地探窗而瞧,项尚飞果真倒床大睡。
狂飙道长为之冷笑:“明年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哼!叫我中煎肠釉,我便让你尝尝万年断魂梦的滋味!”
他正待拿出毒药,用火折子引燃,用以熏往里头,以毒死项尚飞。
岂知,就在他欲取东西之际,猝见里头暴射出两点寒星,直取狂飙道长眼睛,那势来得好快,吓得道长惊叫不好,一声“有埋伏”刚喝出,已自落地打滚,险极避开那两点寒星。
里头猝而传来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项尚飞喝声未落,猝然破窗而出,利剑啸来龙吟,一招“穿星射月”,直刺道长背身要害。
一边三式,迫得道长再次打滚,一个不察,右肩背已被挑去碎花布,吓得他猛运真劲,一掌“须弥真气”猛打而出。
狂飙道长混迹江湖数十年而不衰,自有其一套,尤其“须弥真气”又是武林一绝,情急用出,威力岂只千钧,任那项尚飞武功不弱,那也只是剑术造诣较高,对于真功夫,内家真劲,可就万万比不上道长,在突发状况下,仍自抵挡不了,硬被打得咚咚咚咚,连退七八步。
血气为之翻涌,迫得他不敢再战,急喝:“刺客在此……”
狂飙道长哪肯让讨救兵,兀自弹身而起,双掌开攻,猛劈过来,张口亦喊:“正点儿在此,杀他片甲不留!”
声音未落,四面八方已传来杀伐之声,敢情双方皆已于上,拚个你死我活。
狂飙道长不肯放过项尚飞,招式连绵不断劈杀过来。
迫得项尚飞捉襟见肘,眼看利剑功效不大,干脆就抓出暗器,逮到机会,射他两记便是。
然而这两招起初还管用,但猝然间,复追来两名蒙面弟兄,相准,从暗处击来两掌,打中项尚飞背腰,迫得他落地打滚,口吐鲜血,已自狼狈不堪。
狂飙道长见状,交代手下,道:“他交给我收拾,快发动攻势,一个也别想走脱!”
“是!”
两名蒙面人正待应声离去,岂知方转身,猝觉一道劲风迫来,打得他俩人仰马翻,哇哇痛叫。
狂飙道长猛抬眼,已见及仙风道骨的冷醉陶负手而立,飘身过来。他冷笑:“原来是正主儿,缩头乌龟终也露了脸!”
他素知冷醉陶武功深不可测,亦不敢大意,已运起真劲护身,以防万一。
冷醉陶潇洒飘落庭园凉亭旁,淡然一笑:“你胆子不小,昨夜才被生擒,今夜还敢送上门来?实让人佩服!”
狂飙道长冷笑:“不必耍威风,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纳命来,血债血还,任谁也逃不了武林定律!”
话声未落,须弥神掌砰砰连攻过去,冷醉陶却哈哈狂笑,东掠西跳,根本不愿正面迎敌,逮着机会即道:“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飞马门难道只剩你这漏网之鱼?”
狂飙道长闻言,为之狂怒大笑:“你果然是灭本门凶手,今夜要你付出代价!”
“那也要看你有何本事!”
冷醉陶仍十分在意,有谁到来,又自追问:“今夜只有你这漏网之鱼吗?”
“老夫一人,足够制死你!”
狂飙道长双目已赤,厉吼:“看须弥毁天地——”
那招方出,但见狂风啸若巨浪狂涛,直卷得周遭草木尽飞,就在狂劲极处,道长连人带身欺扑过来,那威劲,直若喷出天空那道劲速流星,无以伦比冲杀过来。
冷醉陶见状,不敢大意,哈哈狂笑数声,厉吼:“有劲道,且看老夫接你几招!”
双掌猛旋,照样旋出劲流,眼看对方掌劲暴来,他登时迎掌轰去,砰砰砰砰,连对十数掌,连劈十数掌,轰得身形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猛地撞入凉亭,竟将亭柱劈断三截。
在碎石烂飞中,忽引得冷醉陶狂性大发:“好个须弥神掌,且看我霹雳毁天掌!”
骤见他双掌再抖,十指射出十道白气,复在他旋带之际,幻化成一道自墙,再化巨龙般啸天掠地,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尽往狂飙道长劈打过来。
两掌相对,直若两颗快速流星相撞,轰然一响,人形倒喷,那石亭受不了威劲,哗哗啦,尽被轰得碎粉乱飞,尘烟叫窜。
狂飙道长终究功力稍逊一筹,被打得口吐鲜血,倒栽墙头,动作已自迟缓。
冷醉陶则潇洒窜出尘烟,仍自一尘不染,冷冷黠笑道:“凭你这两手,也敢灭我陶尽门,未免太托大了吧!”
狂飙道长怒斥:“别得意太早,飞马门迟早会报这个仇!”
勉强立起,摆出架势,准备再战。
冷醉陶还想奚落几句,然而四周情势却有了变化,似乎自家手下节节败退,对方却步步杀伐逼近,如此情况,甚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不禁怔问:“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狂飙道长被他一问,始注意四周,但见黄烟升起,自知万年断魂梦奏效,心头不由笃定不少。
当下谑笑:“来了千军万马,你认命受死吧!”
话未说完,项尚飞已自惊惶奔来,急道:“不好,敌人用毒,我方死伤惨重!”
“毒?”
冷醉陶脸色顿变:“你们敢用毒?”
狂飙道长为之哈哈大笑:“有何不敢!十几年前,你还不是用毒杀了飞马一门,今日索命鬼终于上门啦!哈哈哈……”
冷醉陶厉牙一咬:“可恶。”
猝然想宰杀狂飙道长,以绝后患,猛一闪身,直若一道电流般快速无比欺扑过来,那狂飙道长竟然躲避不及,硬被打得再吐狂血,倒撞破墙,栽往里头。
冷醉陶还想追杀,方才被击两名蒙面人却已扑身过来,极力救人,一名喝道:“用法宝!”
两人甚有默契,右手已翻出一样东西。
冷醉陶自信满满,根本未将两人放在眼里,猛贯两掌,就要劈退两人。
岂知他俩竟然闪掌不击,硬将手中东西交叉击向空中,那东西见空即燃,原是磷火之类,甚且冒出黄烟,敢情是万年断魂梦。
冷醉陶乍见此景,自知不妙,准备抽身,岂知两名杀手却有计划,兀自奋不顾身左右杀来,迫得他大怒:“找死不成!”
双掌开打,硬将两人打得人仰马翻,然而就在此刹那,黄烟飞罩而下,他想闭气,却已不及,方吸入少许,已觉得头晕目眩。
吓得他脸色顿变,直觉这毒烟比自家千年麝魂香更厉害,他岂敢再战,赶忙掠退屋顶,急喝道:“快退,千万别碰毒烟——”
话未说完,已自踉踉跄跄先行逃开。
狂飙道长虽被打得重伤在身,但闻毒烟奏效,自又升起一股神力,顿闻屋顶响声,猛来神力,一鹤冲天般破瓦而出,想宰杀冷醉陶,岂知方破瓦而出,却只截住一名逃之不及的陶尽门弟子,一掌劈了他,再找冷醉陶,只见他闪人一道小巷。
他猛喝道:“快追人,别让对方走脱!”
话声方喊完,整个人吃力不住,倒栽屋顶,随又滚落地面,跌得他全身发疼,却不肯再吭一声。
几名黑衣弟兄追扶过来,道长却惦记冷醉陶,直喊着追追追,别纵虎归山,弟兄们已自追去,道长已勉强吸劲,也追了过去。
然而,不但冷醉陶,就连项尚飞,甚至冷家三姐妹等重要人物,在喊退之后,似有神助般,眨眼逃个精光,任飞马门弟子如何追捕、找寻,已然不见半丝踪影。
狂飙道长不禁气极败坏喝吼:“一定有秘道,快找出来,找不到,用火攻,一定要把人逼出来——”
弟子们仍自找不出秘道,逼得道长下令火攻,然而几把火下去,已烧得陶尽门烈火滔天,恐怕方圆十数里皆可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