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竟几近疯狂奔驰着。
一路冲往市集方向,识相行人,发现煞星光临,纷纷走避,免得惹上无妄之灾。
而此刻,少林和尚根净已率领十数名武林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跟在小竟身后,他们全为消灭恶魔而来。
在他们心目中,早将小竟视为头号公敌,能宰了他,武林便少了一个大祸害,然面对小竟武功,众人仍忌讳很多,自是个个小心翼翼,伺机而动,以免旁生枝节,杀人不着,反被杀。
蓦然,小竟已转往较小巷子,根净和尚见时机成熟,登时喝道:“上啊!”
瞬间,十数名高手,兵刃尽出,硬将小竟围得滴水不漏。
小竟心情沉重,根本不想和这些人玩,冷斥道:“让开,否则有你们好受!”
根净和尚咬牙切齿道:“好狂的口气,我们是来收拾你,你不玩就了事?快快束手就缚,否则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不杀了你这孽障,势必是武林大祸,哼,今日你最好是放下屠刀,及时悔改!”
小竟本是心头麻乱,然而自己的确非好斗之人,一时心绪又软下来,稳住情绪道:“对不起,在下真有要事在身,若想较量,下次一定奉陪!”
他急着找小被,根本无心插手这种无聊的较量功夫之事。
根净和尚叱道:“我们是来向你讨回公道,你却不想玩?是不是在作白日梦!”
“公道?”
小竟不解:“什么公道?”
根净和尚斥道:“前日,你戳破百炼金蚕纱之事,该做何解释?”
“我?”
小竟莫名不解,也不想辩解,他只急着抽身,忍着性子道:“阁下想必认错人了,在下根本不知什么叫百炼金蚕纱!”
根净不屑瞪了几眼道:“大丈夫敢做敢当,没料到你是孬种一个,看来,不动手,你是不会招的!兄弟们,上!先擒伏他再说!”
一声令下,十数名高手功夫尽展,直往小竟攻杀过去。
小竟乍见情势危急,看来,只有硬着头皮和他们较量一番,先求自保再说。于是,他也施展不甚熟稔的动作,吃力回避在刀剑、掌劲之间,然而根净这班人,全非庸手,眼看小竟招式漏洞百出,倒也毫不客气抢攻,一逮到机会即砍杀过去,唰唰唰,不到十招,小竟背后已连中三数刀,痛得他闷哼,暗自叫苦,他却仍咬牙硬撑。
根净和尚乍见小竟如此容易就败阵下来,气焰自是更形高涨,冷笑道:“怎么?前天看来宛若夺命杀手,因何现在却像个小瘪三,这么容易就中刀?莫非你是只纸老虎?”
小竟不知根净和尚讲什么?他仍急着要找小被,无心恋战,一副息事宁人的口吻道:“对不起,我的功夫生涩,难登大雅之堂,在下就此认输行不行?”
“不行!”
根净总感觉眼前这人和前日那恶魔虽同为一人,然而神情、气势却天差到地,莫非这小子装龟孙,不屑和自己较量?
不禁更为嗔怒,斥道:“既然你敌不过,就乖乖认命受死吧!”
说罢,武功更是劲展,一式摔碑手霸道无比攻向小竟左腰要害。
小竟勉强一闪,暗道:“屋漏偏遭连夜雨,这回不知是走什么霉运?”
乍见根净和尚一掌劈向胸口,左手双指挖珠似地猛刺自己双目,吓得他落地打滚以避险招,气得他咬牙冷斥:“你们不要逼我!”
他是有了拚命之意,然而那是困兽之斗,毕竟司徒修剑的武功滞留在身一事,他根本不知该如何妥善运用,更甭想用它能制住眼前十数位高手。
“逼你又如何!”根净和尚瞧他功夫太差,不管是真是假,见人落地,岂可失去良机,突又大喝:“先擒住再说!”
几下之后,他更展少林武学,迫得小竟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左边一位高手见机不可失,横出手中硬棍,猛敲小竟脑袋,叭然一响,正中目标,小竟闷哼一声,顿觉两眼昏花,手脚一软,倒地昏死过去。
如此一来,他再也无力再办司徒修剑之事,且看命运如何安排了。
根净和尚但见小竟倒地不起,仍自小心翼翼行来,伸脚踢拨几下,小竟仍然不动,他才安心松口大气,道:“终于把这小煞星摆平了!”
说着,仍自有些疑惑:“这么容易就收拾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他摇摇头,口气一转,道:“多谢各位同道的帮忙,始将这魔头生擒,现在他已成阶下囚,不知诸位将如何处置他?”
有人喝道:“这煞星杀人无数,留之不得,就地正法便是!”
这话登时引来众人附和。
根净和尚想想也对,如若小竟再发狂,不知有多少人会再遭殃,当下点头:“就遵照诸位意思,及早解决这煞星便是!”
登时运起大力金刚指,准备截穿小竟死穴。
蓦地——
众人突觉一道电掣似的身形,疾速飞射而来,吓得他们个个运功戒备,架势刚摆出,眼前已站立一位风尘仆仆老道士。
“是你?”
根净和尚微微诧然道:“阿弥陀佛,原来是狂飙道长?不知有何贵干?”
狂飙道长轻拂拂尘,面无表情道:“我要这个年轻人!”
根净和尚干笑道:“道长你该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煞星好不容易才落网,怎能轻易将他交给你?除非……,能说出让大家心服口服的理由。”
“好!”狂飙道长注视着根净和尚,道:“这年轻人的伙伴曾救过我,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就这样?这么简单?”
“这已经够了。”
根净和尚不禁呵呵笑起:“道长有些开玩笑吧,就这样要我们放人?贫僧倒想劝您一句,希望您别淌这混水,否则大家撕破脸,更不好看啊!”
狂飙道长冷然一笑,语气带点威胁道:“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什么都可以惹,就是狂飙道长惹不得!”
“笑话!”
根净和尚不以为然,冷斥道:“给脸不要脸,你狂飙老道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人物,也学会恐吓人家?”
狂飙道长冷笑,拂尘轻甩,胸有成竹说道:“十多年前,江湖中盛传一句话,不知你是不是记得?”
根净和尚回想十数年前,似记得这么一件事,他说道:“你所言,莫非是指那句:‘人人可惹,休惹飞马;若惹飞马,死不堪怜。’怎么?这话和你有何牵连?”
狂飙道长突提飞马门,根净和尚已稍有警戒,只是,他仍未联想狂飙和飞马门有何关系。
狂飙道长兀自拉出银马项链,冷笑道:“知道没?知者快走!”
根净和尚乍见银马项链,脸色不由抽变:“这……,飞马门已沉寂十多年,现在……竟又出现江湖?”他犹豫一下,脸上线条已柔和许多,道:“既然道长出面要人,我就做个面子,把人给你便是!”
他已示意几名手下将人留下,但觉飞马门往昔霸气甚嚣,或而有人躲在暗处,在未了解情况之下,还是先退开,以免遭受不明之屈,于是在交出小竟之后,已带着这群高手,径自离去。
狂飙道长冷冷瞪着对方走远,这才转瞧小竟,传来感伤轻叹,始挟起他,奔往街道,投向酒旗客栈去了。
客栈内,人声喧哗,狂飙道长进人之后,并未引起他人注意。
小二则已笑脸迎来:“这位道长,不知想吃点什么?或点咱酒旗客栈的招牌——酪酸酒如何?这酒,酸中带劲,挺够味的。”
狂飙道长不耐烦地挥手,道:“不用了,我这朋友身受重伤,给我间上房。”
“正是正是!”
小二见及道长一脸不耐烦模样,他颇为识相,不再罗嗦,当下礼貌说道:“小的这就替您张罗,你请跟小的走吧!”
说完,立即引人登上木梯,选了间不错的上房,让道长住了进去,不敢多话,已先行告退。
狂飙道长将小竟轻放床上,随即替他诊视伤处,在褪开衣衫之际,发现小竟背部挨了四五刀,每道伤口深能见骨,长有数寸,汩汩尚未凝结的鲜血,正滴淌着,他直道要命,赶忙抓出随身金创粉,倒向伤口,并运劲替他点穴止血,待敷妥伤口之后,始抓来床单撕成条状,将就把他伤处包裹起来。
就在包裹将绪之际,他目光突然睁大,直盯着小竟右肩臂上——
那里正刺着一匹青马,虽只有半个拳头大,且年代已久似的,色泽不再鲜艳,却仍能看得清楚。
狂飙道长整个人为之抽颤,喃喃叫着:“马?是匹马?难道他会是……”
他不敢想,思绪已自拉回十五年前,在塞外的飞马门,那是一个令人难忘的一夜啊!
这本是个得意洋洋日子,然而就在几近黎明时刻,竟然有十数名蒙面人,偷偷燃起千年麝魂香,毒倒飞马门徒,一夜之间,飞马门上下千余人死亡殆尽,只剩下几个漏夜前往市集买酒的弟兄,得以活命……。
当时,他的确凭着深厚内劲,护着少门主逃命,然而千年麝魂香的确厉害,迫得他劲道浙失,眼看就快不支之际,始匆匆在少门主右肩臂刺上马型记号,并挂上银马项链,也好日后相认。然后,他将少门主藏于市集的一处小巷,希望有人能发现而扶养,自己则引开敌人,直至一处险谷,实在无法再战,始跳人深谷,借着江流脱逃,得以活命至今……
虽马型已褪化不少,但仍瞧清,可是,会不会另有人刺上?或而该找找银马链吧!
于是,狂飙道长更急于搜小竟全身,希望能找出那条项链,一旦找出来,少门主身份,自能确定,那将会是何等欣喜之事啊!
然而他却不知,小竟的确拥有过银马链,只不过在绝望峰上给了八苦老人而已。
狂飙道长当然找之不着,除了衣衫,就连鞋底都翻开来,他甚至找向小竟全身肌肤,心想:“说不定这小子为了保密,而把银马缝入体内。”
然而他摸尽全身,毫无硬处,他不禁大失所望,这年轻人身上,根本探不着一丝银马项链踪迹。
狂飙道长不禁疑惑道:“不可能啊!当初在少门主背上急急刺了马型后,明明还挂了银马链……难道……”
道长推算两种可能,其一是银马链可能已经失落,再不然,此人根本不是少门主。
耳畔,再次听到小竟痛苦至极的呻吟声,间或夹杂梦语喃喃:“我……我不是……我没有……没有杀……你们误会……误会了……”
狂飙道长看着小竟痛苦神情,不由轻轻一叹,看来这年轻人,身心受创,心头大概有大堆难题难以排解,唉……做人真难啊!
说着,已伸手抵住小竟天灵盖,准备运劲替他凋息疗伤,也好减轻他的痛苦。
然而,起初还好,在功行一周天过后,小竟体内劲道逐渐增强,道长疑惑地想试探,谁知劲道方过处,竟然引来强力反弹,吓得道长赶忙撤去功力,惊诧地盯着这年轻人。
他诧然说道:“没想到他内力如此澎湃,却不知他师承何人?……”
狂飙道长正思忖之际,忽见方才裹住布条突然松劲,且往下掉,他疑惑伸手揪去,布条应指而起。更奇特之事已发生——
那背面伤口竟然已结痂,且脱落,只留下淡淡红痕。
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再次凝目望去结果完全一样,他自是百思不解:“难道我的金创药有这么神奇?”
他用了千百遍,自知那是不可能之事。
他不禁疑惑满脸,道:“这人到底有何能耐?……难道他服过什么灵药?伤口好得特别快?……”
心头不断自问。
诺大客房,随之沉寂下来。
小竟方自醒神,心中立即想起司徒修剑之事,一双眼就想找门、找窗子,准备破窗而去。
狂飙道长见他怪异举止,先是一愣,随即喝道:“慢着,不说半个谢字,就想走?太不够意思了吧!”
冷眼注视小竟怪异举止:“好歹也得说声谢谢吧!”
小竟被他一唤,心神稍聚,已知失礼,赶忙拱手,道:“这就谢过道长救命之恩。”那副毕恭毕敬模样,倒让人觉得他十分虔诚。
狂飙道长满意一笑,道:“这才像话,虽然你似有急事,急欲去办,但不论是何急事,请你暂且抛开一边,我有要事问你!”
“我也很急……”
狂飙道长道:“先坐下,聊几句再走不迟。”
小竟没心情坐下,又不便催恩人快说,兀自在那里干焦急。
狂飙道长则耍起长辈威风,抓起桌上茶杯,轻轻啜饮几口,始说道:“你叫小竟?”
“嗯……”
小竟点头。
“有姓吗?”
“不清楚……,这名字也是别人乱叫的。”
“若改成上官大吉就好了……”狂飙道长喃喃自语,随又道:“你……可知你右肩背刺有一匹马?”
小竟无关痛痒道:“知道,小时候,大家都叫我小驴子,也分不清这是马?还是驴子……”
“当然是马!”
狂飙道长道:“没人告诉过你,这匹马的故事?”
小竟自嘲一笑:“有啊!马若瘸了,就变成驴了!”
他似乎不愿多说,他整个心已系在小被身上,得解开血参之谜,否则欺师灭祖罪名,他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狂飙道长问不出结果,只好单刀直入,道:“你身上是否有条银马项链?”此乃关键处,道长神情不由一紧,想听结果。
小竟心想,链子都给了八苦老人,多说何用,故而淡然摇头,也好让对方死了这条心。
狂飙道长不相信,稍带激动又问:“怎么可能!你肩背那匹青马不就是最佳证明?你再想想看,是否有条银马链?”
小竟不怎么经意,说道:“这银马链对你有多大用处?”
狂飙道长道:“作用大矣!当初飞马门少门主颈上挂有一条银马项链,为防万一,我又在他背刺上一匹马,以能识别,日后自以此相认,你说,这事重不重要?牵连大不大?”
小竟微微一颤,暗道:“无来由,怎又出现一个飞马门?难道我和飞马门真有关系?会不会是少门主?”
想着想着,不禁自我解嘲笑起,这几天,莫名其妙之事太多,实让他应接不暇。
他问道:“看来飞马门已准备复出是不是?”
“没错!”
狂飙道长道:“现在,大家正费心寻找失散十余载的少门主,只有少门主才够资格做飞马门掌门人。”
小竞暗笑:“自己会是掌门人?……”想及流浪十数载,害得自己差点就自杀的困境,他不禁开始怨恨那些把他遗忘之人,不由心下一横,暗道:“纵使我是少门主,你们也甭想找得轻轻松松!”
当下淡然一笑,道:“看来道长已找错人了,我没什么银马链,这刺青,也是我小时玩家家酒,不小心被我女朋友咬着的,就这样啦,再见!”
不待狂飙道长有所反应,小竟已掠向窗棂,穿射出去,眨眼走失。
狂飙道长还在纳闷:“被女朋友咬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想及那时小竟还小,怎可能有女友,此话分明有问题,正待找人询问,人已走失,急得他直叫留步、留步,亦自追了过去。
然而小竟做事心切,甚是快速已找到丐帮忠义分舵,亦已找到小被,才碰面,便已开始兴师问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我师父喝了你的圆月冰血参,竟然吐血,当场死亡,你害我背了杀师罪名,且看看你将做何解释!”庭园亭上,本是风花雪月佳时,可是小被见及小竟来势汹汹,一时也没了雅兴,忽又闻及这番话,他更惊讶:“你是说,你师父翘了?”
小竟冷斥:“那还用问,喝下你的冰血参,当场吐血而亡,你做何交代?”
“怎会?”
小被一时亦不清。
小竟则已一副准备大打出手模样,飘雨见状,赶忙说道:“有话慢慢说,这其中必有误会……”
小竟激动道:“慢慢说?这种事也能慢慢说?”他猛伸手抓向小被肩头,喝道:“你到底有没有下毒?圆月冰血参是不是你给的?”
“冰血参是我给的没错,可是我并没下毒啊!”小被百思不解:“会不会别有他人下毒?”
忽有声音传来:“这或许是司徒修剑命该如此。”话声方落,白发苍苍的老丐医已自迎步走来。
三人见及他,自是迎来尊敬目光。
小被赶忙问道:“丐医您方才所言何意?”
丐医捋着胡子,道:“也许是司徒修剑不懂得圆月冰血参药性的结果吧!须知这冰血参十年难得一见,药性自是十分强烈,莫说常人,就连武功高强者,服下它后,也要运行三天三夜,方能捺下其强烈药性,司徒修剑若在平常,倒能克服这困难,可是他此时已是武功尽失,和常人无异,却又一次服用大量烈性灵药,一时按捺不住,他又硬逼,结果药性反冲,迫得他血脉分崩,吐血而亡,实是作孽太多,终也有了报应。”
小被闻言,登露喜色:“对了对了,这解释就对了,我可没下毒,全是司徒修剑太贪心,一次服用太多所致,怪不得谁!”
小竟此时激动神情已稍稍缓和,疑惑说道:“以我师父盖世武功,怎可能承受不了圆月冰血参的冲击?”
小被闻此言,自知他仍不知司徒修剑内功尽失,为免他追问而波及疯狂凶手一事,只好瞒着他,说道:“虽然他武功不差,人都会生病,说不定当时他身体的确不妥,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飘雨接口道:“所以说,你没错,小被也没错,怪只怪司徒修剑命该如此,反正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自责亦无用处,怎样想个弥补方法,才是要事!”
“弥补?”
小竟心神恍惚,略带茫然道:“人都死了,还要弥补什么?”
小被搔着乱发,神情颇为正经,道:“别人不补,你可要自补一番,你可想过,现在落霞山庄上下,可能因此和你誓不两立?”
小竟淡然点头:“当时我就想到了,反正清者自清,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
飘雨瞧他不甚在乎,不禁急道:“什么清者自清?等到事情有个水落石出,只怕你尸骨已寒,那又有何用?”
小竟茫然道:“顺其自然吧,老实说,我是有点累了……”
他似乎不愿多想,然而仍自想起司徒修剑,感伤一叹:“没想到,这么一个慈祥老人,竟然遭此噩运,唉……”
小被道:“你觉得司徒修剑很慈祥?”
小竟道:“至少他收留我!他是我的恩人……”
飘雨闻言轻轻一叹,小竟竟然为了一个伪君子而伤心,然而此时向他说明好吗?或者该另找其他较妥当时机吧。于是和小被对看一眼,取得默契不说。
飘雨道:“看来你是回不了落霞山庄,就暂时落脚这里吧”
小竟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
忽闻外头有人叫喝,声音极是忿怒。
“叛徒!给我出来——”
“小竟,你当五马分尸!”
“杀师凶手,还不快现形受死!”
丐医闻言,淡然一笑:“看来司徒修剑真的死了,他的手下已找上门,你们得要好好应付。”
小竟感伤一叹:“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此时,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家师兄才好。
小被似笑非笑,神情怪异道:“走吧!早晚仍要撕拚一场,早了早好!”
小竟神色黯然,道:“毕竟,我也是落霞山庄的人,他们多少会手下留情吧?”
他总觉得动上手,误会必定更深,或许该想个其他方法解决。
小被瞄他一眼,道:“你觉得,外头那些野兽叫声,会乖乖的不吃你的肉?”
“呃……”
小竟面有难色:“可是,越打不是越糟?……”
小被道:“收拾他们,糟的一定不是你!”
小竟叹声:“我怎下得了手……”
飘雨道:“难道要等到你身首异处,你才会觉悟敌人是怎么一回事吗?”
小被道:“武林就是如此,有时候,道理根本讲不清,全是弱肉强食,你自行看着办吧!”
小竟心头挣扎不下,然而不出去,又怎能解决,当下说道:“先出去再说,想来是非自有天理……”
小被闻言,这才较为松口气,笑道:“这才像话,否则老当缩头乌龟,怎么混?走吧!”
当下转向飘雨及其他的弟兄,道:“飘雨暂时留在屋内,以免意外,至于其他弟兄,不必出手,这回是我跟落霞山庄,以及小竟的私事,与丐帮无关,希望大家沉得住气。”
一名弟子不服,说道:“少帮主之事,便是丐帮之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下跟着起哄。
小被伸手要大家安静,继又安抚道:“谢谢大家,身为少帮主,总要公私分明,这回纯属个人私事,毋须渲染成帮派之争,否则岂不便宜了陶尽门。”
丐医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对!”
小被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希望众弟兄们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说着,已和小竟连袂奔出屋外。
丐医则对弟兄说道:“少帮主的命令,自然要听,但也别太放在心上,若有人打伤少帮主,这就是丐帮大事了,到时再出面不迟!”
弟兄们会意,这才甘心退去,暗自守在门口,也好随时应救。
至于大门外,早围着落霞山庄大群高手。
苗若烟乍见小竟现形,张口即斥:“忘恩负义的东西,纳命来吧!”
司徒善武更是双眼欲烈,咬牙切齿,厉道:“我爹待你不薄,没想到你恩将仇报,呸,狼心狗肺的东西,快快受死!”
无赧、无赦二人,更是气愤填膺,方欲破口大骂。
小被已自先声夺人吼道:“有完没完,事情尚未搞清,就劈头大骂?亏你们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只见人死了,不分青红皂白,就说谁有罪,谁该死?你们的大脑到底装个什么?豆腐是不是?”
司徒善武厉道:“我就是天,我就是王法,我说什么算什么!这野兽欺师灭祖,毒杀我父亲,人人得而诛之,任谁也袒护不了,丐帮若想插手,休怪我下手无情!”
小被冷斥:“你是天?你是王法?我看是一个烂昏了脑袋的酒鬼吧!随便一指,就说人有罪,你比阎王爷还厉害!”
司徒善武怒极厉斥:“住嘴!别以为你是丐帮少帮主,我就会手下留情,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来呀!我正牙痒痒呢!”
小被无动于衷,态度反而变本加厉,在对方面前耍着威风,忽又瞄及沉默的小竟不禁轻斥:“喂!你又想当木头人呐?好歹也叫个几声,好意思看我在唱独角戏吗?”
经此一说,小竟总算有点反应,他往前轻移半步,感慨一叹,说道:“师兄、师姐,我……”
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苗若烟冷斥:“你什么你,我以为你已经变成哑巴,又聋又哑,毫无知觉了呢!”
小竟轻叹口气,感伤道:“我并未谋害师父……其实师父是误服圆月冰血参而亡……”
无赧怒斥:“吹牛也要打草稿,师父武功高深,怎可能因服了圆月冰血参,便突然猝死,你分明是欲盖弥彰,欲掩罪行!”
小竟轻叹:“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在你们!”
无赧怒道:“好狂妄的口气,杀人之后,连话都懒得再说了?看来,我们是得好好讨教你这狂杀之徒不可了!”
司徒善武厉道:“不必跟他多说,先宰了他再说!”当下喝令,数人即往小竟攻去。
乍见四道剑光,奇快无比杀过来,小竟却面不改色,呆若木鸡,立于当场,不知是自信满满,亦或是忘了怎么迎敌。
此举瞧在小被眼里,简直惊心动魄,气呼呼喝道:“还不快躲吗?”
眼看敌方来势太快,顾不得多费唇舌,倏地旋起青竹打狗棒,顿化千万棒影,滴水不漏地捣向敌方四人,大战因而展开。
小被武功虽高,但以一敌四,对方又非庸手,打斗起来,自显吃力,然而小竟却恍若置身梦中,不管周遭发生何事,他一迳茫然停立,回想着数日来所发生之点点滴滴。
忽见苗若烟一式“生涯闲散”突破小被防线,奇快无比划向小竟背脊,小被心急,却分身乏术,急得尖叫:“快躲!”
打狗棒勉强捣去,却截之不着,眼看利剑就要伤人,小竟勉强颤了一下,就在此时,苗若烟手中利剑唰唰两响划得他背衫破裂,却不知伤着肌肤没有?
苗若烟不甚满意这两剑效果,顿又拧身,再次攻来。小被见及小竟仍无动于衷,不禁厉喝:“你死了是不是?这么大方送上门,任人宰割?就算让他们杀了你,你又能洗刷冤情吗?”
说话间,一个失神,胸口猛地挨了司徒善武千斤似的一掌,打得他血气浮动,五脏欲裂,一个捺不住,嘴角已挂出血丝,踉跄跌退几步。
他只能苦笑:“臭小子,你再不动手,我会比你先死!”无暇多说,打狗棒再次反击,以求自保。
小竟仿佛被唤醒似的,目光为之一亮,感叹一声:“罢了!总不能看你替我死!”已自摆出架势,准备出招,然而急到极点,却不知要出哪招。
小被瞧他已要动手,精神就来,笑声顿起:“这才像话,等着让人收拾,不如先收拾对方,再谈情理!不管什么招?烂打也是招!”
小竟莫名一笑,自己突来武功,也不知有多高,将如何运用,现在有人指示烂打也行,他果真准备烂打,心念方起,忽觉一股暖流奔窜双掌,就像两条神龙欲突穿而出,吓得他不知所措。
小被见状,兀自大喝:“那就是武功,反正开打就是!”
小竟没脑子再多想,应声“是”,有样学样地猛吐双掌,猝见两道劲流狂风似冲向敌方,打得司徒善武等人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怔诧不已地瞪着小竟。
此时小竟已被这奇异武功迷住,不断瞧着双掌,既惊又喜道:“我真的会武功?”突然心血来潮,喝喝耍了起来。
司徒善武等人被小竟一掌逼退,已是惊诧不已,猝又见他耍出奇异招式,更是怔愕。
“你这招是从哪学来的?”司徒善武诧怒地吼着。
小竟倒是迷惑不解:“这招叫什么?我只不过是照印象耍出来而已!”
“胡说!”司徒善武吼:“这‘捕风捉影月圆缺’,天底下只有我爹会用,你是如何偷得?”
小竟怔愕,道:“只有师父会用?那……会不会他趁我不注意时教了我?……”
“放屁!”
司徒善武厉吼:“我都还没学全,爹会教你?看来你是用非法手段逼我爹传你武功,然后再把我爹毒死!”
苗若烟冷斥:“是不是这样?弑师之徒,还不快跪下受死!”
小竟百口莫辩,道:“搞到后来,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我并没害死师父,你们不要误会我才好!”
“误会?”
司徒善武哈哈厉笑:“好个误会!好个小竟,五天时间不到,我爹竟然将‘捕风捉影月圆缺’招式传教给你,我倒要领教他破例新收的爱徒,功夫是何等了得?”
他耍出招式,欲攻过来,嘴巴仍愤愤不平:“爹竟然将绝学传徒不传子,这算什么!”
小竟闻言,甚是惊诧:“你是说这招功夫,是师父绝学,你也还没学会?”
司徒善武面色铁青,森冷道:“不错,一式名震江湖的招牌功夫,你该得意了吧!”
小竟不由感动万分,喃喃说道:“师父竟然对我那么好,还把武功让渡给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徒善武乍闻“武功让渡”,心神又凛:“你是说,我爹将一身功夫让渡给你?这怎么可能?”
他极力不信,然而仔细回想这些天,父亲看来特别虚弱模样,又煞像有这么回事,更何况,小竟已然能使“捕风捉影月圆缺”这招。
知父莫若子,他立即联想华陀婆婆的计策,莫非小竟就是那个实验品?若真如此,他倒是冤枉人家了……
他暗自一叹,道:“看样子,是爹偷鸡不着,反蚀把米了……”
“小竟!”司徒善武深知自己父亲无利不图心性,自不会如此甘心把武功平白送人,故而小竟所言极可能是真,故而情绪已缓和许多,不像先前激动,道:“我想知道事情始来!”
小竟茫然摇头,道:“你会失望,情况如何,我仍是一点都不知!”
忽然,他瞧往一旁不语的小被,道:“只有你知道这件事对不对?你快说出来!”
小被深深叹气,还是觉得不说较好,装出莫名笑声:“我也不清楚,当初我和飘雨,只不过和你开玩笑,其余之事,根本不知。”
司徒善武不信,冷道:“你说谎,圆月冰血参可是你送给家父?”
“对!”
小被编个理由:“送他圆月冰血参,只是聊表敬意,谁知会发生这种事?唉!”
说着,叹出无限悔恨之意。
司徒善武自是疑惑:“难道你不知家父让渡小竟功夫之事?”
小被轻摇脑袋:“以我一个外来人,又怎可能知道此事?”
司徒善武仍不死心,转向苗若烟,道:“师姐,昨日是不是他封住你的穴道!让你动弹不得?”
苗若烟点头:“就是他,他还带着一名发型怪异的女孩,来势汹汹,言明找着师父!”
目光东张西望,倒想再看看飘雨到底是男是女?
然而却见之不着,颇感到失望。
小被淡然一笑,道:“苗小姐,昨日我和飘雨实为送圆月冰血参而去,怎知你蓄意让我俩吃闭门羹,所以……冒犯之处,尚祈见谅!”
“哼!”
苗若烟恨恨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司徒善武心中有了底,看来,小被并无杀害父亲意思,小竟亦可能只是傀儡,这件事,或该找华陀婆婆印证一番。
在不愿旁生枝节下,他只好忍下这口气,且等证实再说,毕竟丐帮并不好惹,当下说道:“暂且信你们是无辜者,反正山高水长,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一天。”
转向众人:“我们回落霞山庄吧!”
“可是……”
无赧不服,正欲开口。
司徒善武虽年龄较小,然而此时也不得不摆出少庄主威严,冷道:“一切回庄再说,我不希望落霞山庄落个不明事理之名!”
如此一说,无赧亦不敢再闹事,否则自是弃山庄名声于不顾,只好拱手应是,恨恨地瞄了小竟几眼。
司徒善武急于找到华陀婆婆,也不愿多做停留,登时领人离去,就连拱手告别也免了,走得甚是匆忙。
小被见人已走光,始伸手抹去嘴角血痕,淡笑道:“总算摆平了,这几个家伙武功倒是不弱,差点栽了筋斗!”
小竟急道:“伤得如何?”
“还能笑,死不掉!”
小被道:“其实,你要是早出手,我哪还需挨这掌!”
小竟歉声道:“对不起我当时真不知该不该出手……”
瞧他一脸愧疚,小被亦自不忍,笑道:“算啦!事情已落幕,从此你可安心过日子了!”
小竟忽而一叹:“恐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吧……”
小被疑惑:“怎么,又有什么事?”
小竟犹豫一下,始将狂飙道长所言,一一说了出来。
他问:“你何曾听过什么飞马门?”
“飞马门?……”
小被总觉得这字眼甚熟,沉思片刻,忽有记忆,道:“我想起来了,丐医曾说过飞马门之事,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小竟忽而点头,忽又摇头,让人分不清他意思如何?
小被莫名不解,催问道:“你又点头,又摇头,到底有无关系?”
“大概有……或者没有……”
“呸!”小被不耐烦地捶了小竟胸口一记,斥笑道:“这算什么答案?怎么,怕人知道啊?”
“哪有……”
小竞轻叹:“我的确自己也搞不清,我右肩背虽有刺青,说不定是某种巧合,所以……,怎能如此断然承认我就是失散多年的少门主?”
小被呵呵笑道:“就算不是,暂时当他一下,也很过瘾啊!”
“怎么当?我可没当过……”
小竟感慨甚多:“要是真的是,我的人生又充满了艰苦……”说不定还有仇杀,他却说不出口。
小被拍拍他肩头,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若是真,怎么逃避也没用,所以该打起精神,接受任何挑战,老实说,你总少了一点扭转乾坤,和天地搏命的勇气!”
“小被说的对!”
不知何时,飘雨已悄然走至二人背后,她含笑说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岸花明又一村,或者,这就是你的再生机会!”
她绕到小竟面前,笑得更亲切:“十几年前,你穷途潦倒,十几年后,你武功有成,自可脱困而出,何不以游侠的爽朗的心态,面对所有事情?那样,你会过得很开心而且充实。”
小竟若有所悟,干笑道:“我是想开心,可是……又不知怎么开心才算开心……唉呀!反正我尽量便是!”
飘雨一笑,道:“对嘛,这才像话,放开心情,总比愁眉苦脸好,就算你是飞马门弟子,也不例外,报仇也要开开心心进行啊!”
小被笑道:“说的有道理,我全力支持!”
小竟憨窘一笑,极力装出心情大好模样,道:“看样子,我得上绝望峰,找八苦老人,证明一切再说!”
“八苦老人?”
小被好似发现新大陆:“八苦老人在绝望峰?”
小竟颔首:“没错,他时常在那里睡觉。”
小被欣喜不已:“我正想找他老人家谈谈,他老人家闲着就闲着,何须拿什么‘八苦修罗掌’出来现宝,将武林和芙蓉荡搞得乌烟瘴气?不过,我倒真想看看修罗掌武学呢!”
小竟道:“在我跳崖之前,是跟他碰过面,却不知他是有名的八苦老人,否则我也不用跳了。”
小被道:“既然如此,他当然有意现身,想必还在上头,却不知你找他谈什么?”
小竟道:“有关银马链一事。”
“银马项链?”小被问:“他也有?”
小竟摇头:“是我送给他的,现在只想要回来看看罢了。”
小被皱眉一笑:“看来咱们的确有缘……”他已从口袋抓出一条银马链,道:“你看看,是不是和你的一模一样?”
小竟一眼瞧去,诧异道:“就是这模样,你怎会有?难道你也是飞马门弟子?”
“我哪有这么厉害!”
小被淡笑道:“是狂飙道长送的,他要我拭目以待,大概是等着飞马门复出吧,没想到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飞马门少门主!”
小竟干窘道:“我是吗?……”
飘雨道:“我看八九不离十了。”
小竟怅中带喜:“看来,非得到绝望峰去证实一下了!”
小被兴致冲冲:“我陪你去!”
能见八苦老人,何等光荣,不等小竟答应,他已催促着。
于是三人连伤势都懒得治理,已自取道攀往绝望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