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人马,为首的是“黄衣老人古上梅”与韩小虎,其余的有老有少,他一个也不认识,南宫维道迎了上去,见了礼,然后指示韩小虎领人马从前门进庄。
完成这次行动,心上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等待全部人马进了庄,南宫维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时已接近天明。
他想到了神秘的“一枝梅”,不知这神偷现在何处?此地事了,不知他是去抑或留?
耳畔突然传来“一枝梅”苍劲的话声:“娃儿,恭喜你奠定了会基。”
南宫维道感激地应道:“谢老前辈鼎力成全,晚辈感恩不尽!”
“不足挂齿!”
“晚辈拟为老前辈预备一个安歇之处……”
“不必,老夫风餐露宿已惯,受不了那拘束,你可以回庄了!”
南宫维道急忙道:“不知晚辈尚有幸聆教否?”
“哈哈,娃儿,你的真正意思是要老夫继续效劳?”
一句话如见肺腑,南宫维道大窘,红着脸道:“晚辈是有此意思,但效劳两字言重了……”
“有事时我找你,怎么样?”
“晚辈就此谢过!”
“老夫不喜俗套,以后礼数少些!”
“是!”
“走吧!”
说完,息声顿杳。南宫维道怀着前所未有的心情进入庄中,庄内情况顿然改观,只见灯火齐明,一切井然有序,这里原本就是原会秘密聚集之所,经此变动,实际上只是少了些人,其他并无改变,各归其位,丝毫不紊。
只在这片刻功夫,警戒、巡查等已安排妥当,足见大师伯统御之能。一路入庄,所有人等无不欣然恭称:“少主!”南宫维道心头有说不出的感慨。
踏入前院院地,南宫倩已迎了上来。
“弟弟,大家在等你!”
“等我?”
“在厅里。”
这句话是多余,南宫维道早已看到厅内坐了不少人,只不知是在等他一个人。当下忙三步两步奔入厅中。
所有人全部起立,约有四十人左右。
南宫维道一揖,连道:“不敢当,不敢当,诸位请坐,区区失礼来迟,劳诸位久候!”
“野和尚”范文昭一抬手道:“少主上座!”
正中,空着一把大交椅,显然是特意安排的。
南宫维道涨红着脸,唤了一声:“师怕!”
董淑筠严肃地道:“大礼不可失,现在是公事!”
南宫维道尴尬地道:“娘,在座的不少是长辈,这怎么……”
“在议事厅中,你的身份是少主!”
“这……”
“你先就座,别让人陪你站着!”
南宫维道被逼无奈,只好移身正中椅前,道:“各位请坐!”
众人这才纷纷落座。
右首一排为首的是范文昭,其次是古上梅,左边第一位是董淑筠,第二位是尤允中,其余的想必是各依地位身份而列。
南宫维道不禁想到了舍子又丧命的义父吴方,义母的位置该是他坐的啊!而他已身归黄土、想着想着,眼圈不由湿润起来,也忘了坐下。
范文昭起立,道:“少主就座!”
南宫维道环视了在座的人一眼,才不安地坐了下去。
范文昭把在座的人逐一向南宫维道引介,其中绝大多数是昔年父亲手下的堂香主等执事人,约三分之一是新近搜罗的。
南宫维道一一见了礼,其中特别使他注意的是曹氏昆仲,“神刀客曹华”与“单鞭将曹真”两兄弟,他们已年近五旬,是鄂中“一统会”的遗老,该会早已被“金龙帮”所灭。再就是“关中三剑”吴庸民、赵天培、诸葛生三人,,这五人是新入会的.会友中功力最高的。
引介完毕,范文昭接着道:“不依规矩,不能成方圆,‘宏道会’正图复兴,再复武道,伸张正义,以符先会主创会之本旨,在此行动伊始,必须有人主其事,使会众有所依归,关于此点,少主有何卓见?”
南宫维道脱口道:“请师伯主事!”
范文昭摇手道:“这岂能僭越!”
“师伯的意思是什么?”
“依众见,请少主就会主之位!”
南宫维道正色道:“在恩仇未了之前,恕我决不考虑此点。”
董淑筠插口道:“少主,不可使会众失望!”
这“少主”之称,出自抚育自己长大的义母之口,十分刺耳。
“娘,孩儿曾向您说过……”
“但众议是另一回事!”
“孩儿恭请娘和师伯共同主事,发号施令!”
“那成何体统?”
“孩儿年轻识浅,很多方面尚待学习,同时这并无不当!”
范文昭皱起双眉,沉声道:“这么一来,少主变成了什么身份?”
南宫维道坦然道:“一样听命行动。”
“没这道理吧?”
“师伯请从权顺变,不要拘泥小节……”
“这岂能说是小节?”
突然,独臂老者尤允中开了口,他是依会中的老称呼:“范左辅,请听卑座一言?”
“请讲!”
“我们全疏忽了一件事……”
“何事?”
“象征本会的圣物‘珠剑’……”
“啊!”
多数遗老、旧属,莫不惨然色变,这勾起了当年的血案回忆。
尤允中站了起来,激动地道:“那柄会征的‘珠剑’是当年右弼吴方……”说到这里,喉头有些哽塞,顿了一顿,才接下去道:“舍子救主之时,连同亲生子一并献与他家……”
范文昭老泪在眼眶里打转,面上的肌肉连连抽搐。
董淑筠却忍不住啜泣起来。
其余的人,全面呈悲愤之色。
南宫维道感到心被撕裂,全身麻木,脑内“嗡嗡”作响。
厅内,顿时被一片惨雾愁云所笼罩。
这件事,南宫维道是初闻,他从未听人提起过“珠剑”这回事。
久久,范文昭打破了难堪的沉默,道:“尤管事的高见是什么?”
“照会规,接任会主,必须以‘珠剑’为凭!”
场面又趋于沉默。
南宫维道开了口:“愚意是得回‘珠剑’之后,再议会主之事!”
董淑窍凄恻地道:“也好,会主当年所立规章,不容破坏!”
范文昭为难地道:“那该怎么办?”
古上梅悠然启口道:“区区插句嘴,目前不若由范左辅、吴夫人,与少主三位共同掌管会务!”
范文昭侧首道:“古兄之言甚差,但发号施令之时,以何人为主?岂非令人无所适从?”
南宫维道立即接口道:“当然以师伯为主。”
范文昭扳起脸孔道:“这不行!”
南宫维道离座而起,沉痛地道:“师伯,这并非功名利禄,请看先贤之面,俯允了吧!”
范文昭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南宫倩十分机灵,立即在大交椅旁各添了一把座椅。
南宫维道感激地对义姐颌首,然后退到下首,躬身道:“请师伯正位!”
“不行!”
“是师伯不愿为主劳神了?”
范文昭万分不情愿地站到中央位置。
南宫倩似深知南宫维道的心意,立即把董淑筠拉到上首一位,南宫维道自然地坐在下位。
范文昭有些激动地开口道:“本座从权,暂时与吴弟媳、少主共摄会务,称呼仍旧,唯吴弟媳改称右辅。”
所有在座的齐齐恭应了一声:“遵命!”
天亮了,曙色使厅内的烛光暗淡下去。
会议宣告结束,各回寝处,南宫维道被安置在后进上房,下道房是他义母董淑筠与小芬,南宫倩与韩小虎共住侧厢。
到现在,南宫维道才知道义姐与韩小虎已成了婚。
一切算是就绪了。
傍晚时分。南宫维道离庄奔向沁阳,“赤后五世”之谜在他也是一件大事;而他急急赶去的原因,是感激“云中鹤东方英”救命之恩,希望能为他稍尽绵薄。
第三天,他到了沁阳。
沁阳,是金龙帮分帮所在地,必然耳目众多,为了不打草惊蛇,也为了明察情况,南宫维道打算暂时不明显现身,于是,他在距城数里的僻处投店住下。
要摸清情况,只有夜探分帮一次,首先要查明的是分帮所在地。
薄暮时分,南宫维道离店外出,这里只能算是一个圩市,总共不过四五十户人家,店也是公有的一间,一条街,从头到尾不过数十丈,杂货铺不少,约占了半条街,看样子是供应附近乡村家户的。在不赶圩的日子,冷清得可怜。
要打探消息,当然只有到热闹去处。
突然数骑怒马急奔而至,远远便可看到那刺目的“金龙标志”。马上,一名老者,四名青年武士纵马飞驰,大有踏死人不必偿命的样子。
南宫维道心中一动,朝街边屋檐下一缩身,等五骑马在庙门口停了下来。
南宫维道大惑;看那冷寂之态,决非舵坛所在之地。
庙宇不小,但黑黝黝的连一点灯火都看不到。
五人在庙门外树桩上栓好了马匹,为首的老者大声朝门里喝道:“都死绝了吗?”
两条人影从门内闪出,居然是两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其中之一道:“请进!”
“总舵的人到了吗?”
“到了!”
“谁?”
“本帮长老‘侠丐陶芳’!”
“唔!”
五人昂首入庙。
南宫维道心头一震,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丐帮也被金龙帮拉拢了不成?“侠丐陶芳”这名字并不陌生……
他想起来了,当年山居毁于火,飘零江湖,沦为乞讨,被恶丐欺凌几乎丧命,幸得一黄衣老丐出来喝止,他自报名字:“侠丐陶芳”,对自己曾有赠银之恩。
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得看个究竟。
于是,他悄悄地掩入庙中。
正殿之内,点了四把火炬,照得通殿明如白昼。十余名老少不等的丐者成一列盘膝而坐,居中是一名黄衣老丐,每个人面上表情都相当凝重。殿外廊沿,坐满了丐帮弟子,四名“金龙武士”散立殿门前,那名老者在殿内面对众丐而立。
老者阴森森地开了口:“阁下是陶长老?”
“老化子正是!”
“做得了主吗?”
“老化子全权代表帮主,朋友呢?”
“区区分帮掌令胡昌盛,奉命谈判这公案!”
“请坐!”
立即有一名丐者起身挪过一把三条腿的破椅子,胡昌盛斜包了一眼,并不落座,口里道:“不必,这事三言两语便可解决!”
“侠丐陶芳”灰眉一挑,道:“老化子愿意再听阁下一述事因。”
“本帮三名弟子,被贵帮分舵弟子所杀,事实确凿。”
“阁下的意思如何了断?”
“请贵帮交出凶手,撤消沁阳分舵!”
众丐齐齐面上变色。
“侠丐陶芳”冷冷一笑道:“敝帮自祖师创帮以来,无撤舵的事!”
分帮掌令胡昌盛气焰迫人地道:“了断之道只有一途,看来贵帮要破例了?”
“侠丐陶芳”脸色一沉,道:“我方弟子四死五伤,又如何讲?”
“决斗中死伤不论!”
“难道不是贵分帮故意挑衅?”
“起因仍在于本分帮弟子被杀!”
“死者强奸民妇,犯了武林大忌,可以说人人得而诛之。”
“陶长老,本帮自有帮规,何劳贵方动手?”
“贵帮弟子,恶行擢发难数,未见被制裁!”
“陶长老说话过分了!”
“侠丐陶芳”怒声道:“撤舵交人办不到!”
胡昌盛阴笑着道:“这是贵帮的答复?”
“不错!”
“一切后果由贵帮自负?”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阁下心中明白,贵帮的目的是借口把丐帮势力逐出黄河北岸一带……”
但就在此刻,南宫维道超人的听力觉出庙外有了异动,略一思索,明白了“金龙帮”的意图,当下悄声地掩出庙外,只见为数近百的武士正口散包围着这座庙,显然是企图要把分舵众丐一网打尽。
为首的是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带着十二名武士,兀立庙门前,似在等待冲入庙中,执行大屠杀。
南宫维道考虑了片刻,忽然得计,以鬼魅般的身法闪入庙前林中,大声道:“太上金令!”
白面无须的中年武士好似极感意外地一震,回应道:“传令的是哪一位?”
南宫维道冷冷地道:“总坛使者,太上有特别指示!”
对方却也机灵,沉声道:“贵使者,请驾分帮……”
再说下去就要露出破绽,南宫维道故意大声怒喝道:“急令。你敢抗令?”
中年武士惶惑地应道:“卑职不敢!”
“报上职位?”
“沁阳分帮武士总教习文雷生!”
“接令!”
“遵命!”
应声中,飞投入林,南宫维道故意又退了数丈,道:“这边来!”
文雷生循声奔了过去,目光扫处正……南宫维道以闪电手法一下子制住对方,手上铁剑横上对方颈项,沉声道:“你知道区区是谁吧?”
“你……你……‘不死书生’!”
“现在命那十二名手下入林!”
“你……意欲为何?”
“少废话,快!”铁剑轻轻一勒,皮破见血。
总教习文雷生闷哼了一声,栗呼道:“办不到!”
“你敢再说一句,我把你大卸八块!”-文雷生身躯一颤,口里吹了一个呼哨。
南宫维道顺手点上他的穴道,把对方直立着背靠在树身上,他自己却闪到侧方数步之处蓄势而待。
十二名武士飞射入林,一阵观望之后,涌向文雷生身前,其中之一道:“总教习有何指示?”
南宫维道电闪扑上,手中铁剑以奔雷骇电之势狂扫而出。
十二名武士做梦也料不到这猝然之变,心理上毫无准备,完全措手不及,而南宫维道却是得心应手。
一连声的惨哼像发自地底,短促而沉闷。
十二具尸体交叉横陈在两丈方圆之地。
南宫维道解了文雷生的被制穴道,又用铁剑架在他的颈上,寒声道:“现在下令所有人撤退!”
文雷生栗声道:“不死书生,要杀尽管下手!”
“照本人的话做,饶你不死!”
“你……剑下尚有活口?”
“本人说一不二!”
文雷生面上起了变化,显然他是怕死的。
南宫维道已看出他是一个贪生之徒,手中剑一颤,紧迫地道:“快发令!”
文雷生咬牙道:“你不杀我,帮规也不容……”
“你可远走高飞!”
“这……”
“快些,本人耐力有限!”
文雷生额上汗珠滚滚而落,不发令,当场就得死,发令,帮规对叛逆者的制裁是相当可怕的,但眼前死亡的威胁使他无法抗拒,终于,他以哨音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南宫维道闪身上了树,道:“姓文的,注意,我杀你易于折枝,要你手下速回分坛!”
那批围庙的武士陆续入林,文雷生硬起头皮传令:“你等速回分坛!”
所有的武士,全现惊疑之色,其中之一道:“总教习,任务取消……”
文雷生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大声道:“这是命令!”
那些武士虽觉事有蹊跷,但在“命令”两字之下,谁敢再开口,纷纷弹身奔离,转眼不见踪影。
南宫维道飘身下树,道:“姓文的,你是‘金龙帮’的开帮弟子?”
文雷生恨恨地扫了南宫维道一眼,道:“新人,入帮不到两年!”
“恩”
“不死书生,你说过的话算话?”
“当然!”
“那本人要上路了!”
“慢着!”
“你……还想……”
“本当废掉你的功力,但念及你若失去功力,必遭帮中人毒手。一句话,你以后改邪归正,就算捡了一条命,如仍作恶,我必杀你,走吧!”
文雷生片言不发,掉头疾奔而去。
南宫维道折身再度入庙。
庙内,剑拔弯张,谈判已破裂,掌令胡昌盛及四名武士在院中与“侠丐陶芳”等丐帮头目对峙。
殿廊上则站满了近百弟子,看来分舵的人马已全在此了。
胡昌盛气势凌人地道:“陶长老,最后一句话,答不答应我方条件?”
“侠丐陶芳”沉凝万分地道:“本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后悔就在眼前!”
“一切在所不计了,有什么手段拿出来吧!”
“嘿嘿嘿嘿,只要本掌令一声令下,在庙外待命的百名武士就要执行命令……”
“屠杀?”
“你们可以反抗的,不过……命运算注定了!”
所有丐帮弟子,个个怒目切齿。“侠丐陶芳”脸色为之一变,怒声道:“要将本帮势力逐出沁阳,随时皆可下手,何必制造这借口!”
“闲言少说了,你当真不后悔?”
“不后悔!”
“准备牺牲这批弟子了?”
“你下令屠杀吧!本帮弟子将战至最后一人!”
这豪壮的话,使暗中的南宫维道大为心折。
掌令胡昌盛退后两步,口里发出一声呼哨。
所有丐帮弟子纷纷蓄势以待拼命。
但,呼哨声过,四下静寂如死,什么反应也没有。胡昌盛再发口哨,依然毫无动静,这意外的情况使他脸色大变。
“出去看看!”
四名“金龙武士”立刻弹身出庙,不久,庙外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号,颤人心弦。
掌令胡昌盛已意识到情况不妙,厉声道:“陶芳,你们捣什么鬼?”
所有丐帮弟子全都面现惊疑之色,这突变谁都无法揣测。
“侠丐陶芳”灰眉一皱,没有接腔。
掌令胡昌盛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陶芳,你们等着瞧吧!”说完,挪步就待离开……
“慢走!”
一个冷漠话声发自人围之外的暗影中,所有的人都骇然大震,胡昌盛面色大变,厉声喝道:“什么人?”
“区区在下!”
一个面如冠玉的锦衣书生悠然而现。
胡昌盛目光转处惊叫了一声:“不死书生!”
圈内的丐帮高手齐齐向后退开,廊沿上的弟子爆出了一阵欢呼。“不死书生”四个字在江湖中可说是妇孺皆知。
“侠丐陶芳”面上现出了异样的表情,当然,他不知道眼前这名震武林的小煞星,便是数年前他曾援手解厄赠银的那可怜孩子。
南宫维道冷电般的目光罩定了胡昌盛,冷酷地道:“胡大掌令,不会有人执行你屠杀的命令了!”
胡昌盛身躯一颤,老脸变灰,狞声道:“很好,不死书生,你会付出代价的,走着瞧吧!”
“你还想走?”
“你……准备怎样?”
“阁下如有武士气概,就自己了断了吧!”
胡昌盛霍地拔出长剑,向后退了两步,狠狠地瞪着南宫维道。
南宫维道寒声道:“拼命么?你不是区区的对手!”
胡昌盛咬牙道:“不死书生,你太张狂了!”
“胡大掌令想必是金龙帮的原老?”
“不错,怎样?”
南宫维道目中陡现凶煞之光。
“当年血洗‘宏道会’,阁下是有份的了?”
胡昌盛打了一个冷颤,道:“宏道会死灰复燃……”
“住口,死灰复燃,要将‘金龙帮’烧为灰烬。”
“大言不惭!”
“你赶快自了吧!”
“办不到!”
“要区区动手,很好,区区上招取你性命,你能接一招,便暂时饶你一次!”
胡昌盛栗声道:“一招吗?”
“不错!”
“拔剑吧!”
南宫维道缓缓抽出铁剑,身躯前挪,到了适当的出手位置。
场面骤现高潮。
所有丐帮弟子,全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场中,他们能见到这等百年不一见的剑手出击,的确是眼福不浅。
“侠丐陶芳”老脸一片激动之情。
胡昌盛身为“金龙帮”分帮掌令,功力决非泛泛,“不死书生”扬言一招之内取他性命,真是骇人听闻。
他能吗?
很多在场人的心中发出了这一问号。
南宫维道铁剑一扬,冷喝道:“你先出手!”
胡昌盛握剑的手在发颤,他想,一招,只一招便决定生死。他不相信接不了对方的一招,现在他先出手,对越是有利的。
一声震耳的暴喝,胡昌盛倾毕生之力攻出了一剑,无论气势、招术,都可以说是一流的。
所有在场人心弦为之一震,呼吸也为之窒住了。
“锵!锵!锵!”
数声刺耳的金铁交鸣过后,一切又趋于静止,双方仍凝立原地不动。
场面静得落针可闻。
胡昌盛没有死,“不死书生”的话砸了。
就在众丐惊疑不定的当口,“砰!”胡昌盛笔直地栽了下去,一颗头喷出八尺之外,鲜红的血从腔子里泉涌而出。
“呀!”
接着是一阵震耳的惊呼;
南宫维道若无其事地回剑入鞘。
“侠丐陶芳”紧趋数步,拱手谢道:“少侠神剑,老化子等开了眼界!”
“过誉了!”
“敬谢少侠援手,使敝帮分舵弟子摆脱一劫!”
“适逢其会而已,不足挂齿。”
“老化子感激不尽!”
“此地距对方分帮多远?”
“不足二十里!”
“对方可能会采取残酷的报复手段,贵帮应早为之计。”
“啊,多承提醒,老化子将令全帮弟子,今后少侠如有任何差遣,必全力以赴,聊报德义于万一。”
“前辈言重了,只现在,便有借重……”
“请吩咐!”
“晚辈想了解有关该分帮的一些内情,不知……”
“侠丐陶芳”回首道:“杨分舵主,你当熟知此地敌情?”-
名马脸老丐应声而出,躬身道:“弟子听令!”
“你准备答复少侠询问!”
“遵长老法谕!”
“龚执事?”
另一名中年丐者,肃然而应。
“命各弟子暂时退下,听候安置,同时派人清理四周!”
“谨遵法谕!”
“其余执事人等也退下!”
“遵法谕!”
所有在场的人全部悄然退离现场,院地中只剩下“侠丐陶芳”与姓杨的分舵主、南宫维道三人。
马脸老丐自报姓名道:“要饭的沁阳分舵主杨齐法,恭候少侠询问!”
南宫维道拱手还礼道:“不敢当,在下有几件事情杨舵主释疑。”
“请讲,要饭的知无不言。”
“金龙帮沁阳分帮的位置在何处?”
“在沁阳南门外直行十里的潘家祠堂,少侠只认明一片榆林便是了,不过少侠在接近该地区三里之内,必有人上前盘查的!”
“是的,分帮主是谁?”
“飞天小神龙张之凡!”
“哦!请问他可是昔年‘白鹤帮’帮主‘云中鹤东方英’的门人?”
“是的!”
“为人如何?”
“狐假虎威,恶迹昭彰,这一带怨声载道。”
“最近该分帮可曾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少侠指何而言?”
“比如有人寻他……”
“倒不曾听说。”
南宫维道心头不由一凉,看来东方英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在下听说他师父东方英要清理门户,不知东方英可曾在这一带出现过?”
杨齐法偏头想了一想,道:“这很难说,东方英失踪太久,敝分舵弟子可能对他很陌生,见了也不认识……”说到这里,双眉陡地一沉,道:“我想起来了,一个月前,张之凡在出巡途中曾遭突袭,但仅受了点轻伤……”
南宫维道心中一动,道:“不知那下手的是个什么人?”
“这是事后的传闻,当场无人目睹……”
“他只受了轻伤?”
“是的,听说正巧有总舵的高手在旁,否则他可能不只受伤!”
“以后呢?”
“听说那突袭者失手被擒!”
南宫维道心里猛地一震,那突袭的人八成是“云中鹤东方英”,时已过月,东方英还有命在吗?张之凡真敢欺师灭祖杀他师父吗?但以“金龙帮”的作为而论,决不会容忍敌人活在世上。
这问题相当严重,东方英如遭了不测,“赤后五世”之谜便难以解开了。但这还在其次,主要的是自己曾受东方英救命之恩,没有他,自己决不会活到今天,不是死在牢中便是做了“赤后门”的牺牲品……想到此,他忙道:“在下告辞!”
“侠丐陶芳”灰眉一紧,道:“少侠该容老化子等略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以后有机会再打扰。”
“少侠看样子要赴分帮?”
“是的!”
“夜已深了……”
“不要紧。”
“有什么要老化子效劳的?”
“目前没有,以后如有劳驾再……”
“少侠的目的要找张之凡?”
“是的!”
“老化子之见,如果少侠直来直去,对方很可能避而不见,何不改换一下头面装束,减少对方戒备之意……”
甫宫维道一想,这也是个办法,但此问何处去寻衣物改装呢?易容之术他也略通皮毛,但由于不打算用,平时就不准备应用之物。
“侠丐陶芳”一眼看出南宫维道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易容改装是本丐特技之一,如用药物易容不大方便,老化子这有人皮面具一个。可以奉赠,至于衣物……”说着,目注杨分舵主。杨齐法立即道:“有现成的,少侠大概只需一件外罩吧!”
说完、立即向殿侧的角门奔去:
“侠丐陶芳”自怀中取出了人皮面具,往自己面上蒙道:“少侠,就是这等形象!”
南宫维道一看,老化子已变成了一个白净面皮的中年,腮边尚有一粒胡痣。配上一头乱发,百结鸦衣,那形象不伦不类,不禁哑然失笑,道:“好极了!”
“侠丐陶芳”一笑,除下面具,递与南宫维道,口里接着道:“本帮易容,概用药物,不许借他人面目,这面目是一位至友所赠,从未用过,少侠使用是第一次。”
南宫维道一愕,道:“这张面皮是谁的?”
“脂粉客褚玉山!”
“邪门人物?”
“不错,五年前他因犯淫行,被老化子的至友撞上,予以搏杀,并剥下他的面皮,制成面具,此事江湖中尚无人知道!”
“贵友是谁?”
“现已退隐,恕老化子不便提起!”
“晚辈只是随口一问!”
“少侠肯见示姓名否?”
南宫维道低声道:“晚辈‘宏道会’遗孤南宫维道,请老前辈暂时守秘!”
“侠丐陶芳”显然吃惊不小,向后退了一个大步,疑惑道:“不是说‘宏道会’少主幼时即已被‘流云双剑客’之一的吴方出卖与仇家……”
南宫维道面色一沉,悲声道:“此事甚多曲折,以后会公诸武林的!”
“啊!实在太出乎老化子意料之外。”
分舵主杨齐法匆匆从内奔出,手中拿了一件灰色风氅,道:“这合适吗?”
南宫维道接在手中,道:“好极了,在下就此谢过!”
“少侠过谦了,这算什么!”
“告辞了!”
三鼓已过,夜色正浓。
一条灰色人影,急急奔向“金龙沁阳分帮”所在地的潘家祠堂,一路无阻,直到那片茂密的榆树林外,才有人现身阻挡,现身的是四名黑衣武士。
其中一个冷声喝道:“何方朋友,请止步!”
来的,正是“不死书生”南宫维道。
南宫维道停下身子,冷漠地道:“本人要见张之凡!”
“什么,朋友要见敝分帮主?”
“不错!”
“为何拣这深夜?”
“有急事!”
“请报名号?”
“只说故人要见。”
那武士迟疑地道:“朋友,请依江湖规矩。”
南宫维道不屑地道:“若不依规矩,本人早直接闯进去了。”
那武士莫测高深地瞪了这身披灰色风擎的中年人一眼,道:“朋友,一向无此例!”
南宫维道冷哼了一声道:“今夜无妨破例!”
那武士看来是个小头目,回头向身边另一武士道:“王三,传报大门警卫!”
叫王三的武士立刻转身驰入林荫大道。不久,又折返原地,道:“朋友请!”
南宫维道昂首前进,穿过一条长长的石板大道,来到祠前。灯光映照下,只见四名抱剑武士左右分立,一个戴较大“金龙号志”的中年武士当门而立。
“朋友要见分帮主?”
“不错!”
“请示来路?”
“见了你们分帮主他自然知道。”
中年武士怔了一怔,道:“朋友与分帮主什么关系?”
“渊源不浅!”
“分帮主早已就寝……”
“要他起来!”
这种口吻令那武士难测深浅,停了一停之后,道:“朋友稍候!”
说完,转身入祠,约半盏茶功夫,才随同一个睡眼惺松的老者出来,从衣襟的号志上,南宫维道知道对方并非分帮主,是管事一级的人物,当下默不作声。
老者仔细打量了南宫维道半晌,突然面现惊容道:“朋友是姓诸吗?”
南宫维道立即意识到脸上的人皮面具,那粒胡痣便是特征,对方把自己当作了“脂粉客诸玉山”了,当下含糊地“唔!”了一声,算是作答。
“老夫是分帮内三堂管事林立人,请问褚朋友有何贵干?”
“这必须对你们分帮主当面讲!”
“请进吧!”
南宫维道随着姓林的内堂管事入祠,心想,臭排场不小。
到了一间小厅之内,林管事肃客落座,然后转入后堂,这一去时间更长,足足一盏茶光景,脚步声起,一个白面无髭的中年人从屏门出现。毫无疑问,这便是“飞天小神龙张之凡”了。
南宫维道大咧咧地坐着,连动都没动。
张之凡登时面现不悦之色,但仍维持风度道:“阁下,幸会!”说着,自向主位落座。
南宫维道冷冷地回答一声:“幸会之至!”
“阁下深夜光临,必有指教!”
“当然!”口里漫应着,心里却在盘算如何采取行动。
“阁下已很久不现江湖?”
“唔!”
“本座愿听阁下指教。”
南宫维道冷冰冰地道:“区区要找‘云中鹤东方英’!”
张之凡面色一变,陡地离座而起,惊声道:“朋友说什么?”
南宫维道声音平平地道:“分帮主冷静些,区区要找令师东方英!”
张之凡脸上肌肉抽动了数下,冷笑了一声:“朋友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金龙分舵,没错吧?”
“既然明知,何出此言?”
“这有何不妥?阁下当了分帮主,难道忘了本?”
张之凡一咬牙,道:“朋友直接了当说出来意吧!”
南宫维道故意蘑菇了这一阵,心中已有了计划,轻笑一声道:“此地谈话不会走露风声吧?”
张之凡为之一愕,他有些摸不到头脑,随即应道:“不会!”
南宫维道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令师与区区的关系吗?”
这一说,张之凡更加迷惘了,以“脂粉客诸玉山”的为人,凡正派人士都不屑与他交往的,师父的性格嫉恶如仇,而且也从未听说过双方之间有什么来往。
“这个……倒是未曾听说过!”
南宫维道主要目的要先探明东方英的生死下落,不然,他岂有这等耐性。
“令师与区区是忘年至交!”
张之凡满面疑云地道:“本座从未听说过!”
“嘿嘿,区区一向任性,声名……呃,阁下是知道的,所以这段交情并未公开,当然,其中是有原因的……”
“愿闻其详!”
“你知道令师何以失踪?”
张之凡精神陡振,迫不及待地道:“何以失踪?”
“奇怪,你竟然不知道?”
“真的不知情!”
南宫维道故意一拍茶几,怒声道:“他不够朋友!”
张之凡的情绪已缓和,脸上换上一片好奇又迷茫的神色,缓缓离座道:“家师何以不够朋友?”
南宫维道气呼呼地道:“他想独吞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张之凡眼中抖露出异样的光芒,颤声道:“什么无价之宝?”
南宫维道一面察颜观色,一面故作玄虚地道:“区区找了他十多年,最后才想到你这里……试问,他连‘白鹤帮’的基业都愿抛弃,可想而知是怎么回事了!”
“朋友说说看!”
“难道你能找到他?”
“这个……慢慢再说!”
“找不到,说出来也是空的!”
张之凡低头沉思了片刻,道:“也许有商量余地!”
南宫维道紧迫着道:“这么说,你知道他的下落?”
张之凡狡桧地道:“朋友不把事实摊明,恕无法奉告!”
南宫维道沉重地道:“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区区在京中‘平蛮王府’得到了一本秘笈……”
“秘笈?”
“不错,叫做《上清宝笈》,是一部上古奇书!……”
“奇在何处?”
“得到这本书的,可以练成金钢不毁之身,岁华长驻,等于一般传说中所说的陆地神仙,稳居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
这篇鬼话,引得张之凡满面俱是贪婪之色。
“真有这种事?”
“奇了,我匆匆地深夜造访,是来扯淡的吗?”
“怎么牵上家师呢?”
“王府失宝,大内高手全部出去追查,我因事前曾在京中现身,成了主要的追缉对象。我被迫急了;只好把这宝物托交令师保管……”
“啊!可是……朋友当时何不自己秘藏呢?这种奇珍……”
“我是密封了交令师的,只说是一件值钱的东西,他并不知情。”
“以后呢?”
“待到我出面接受调查,用计转移了对方的视线,风声一松,令师已失踪了!”
“哦!”
“我判断他是一时好奇而私开密封,及至发现里面的东西,便存独吞之心!”
“飞天小神龙张之凡”突然惊呼一声:“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家师如获得那奇书,时隔十多年,岂不成了无敌高手?”
南宫维道是存心要诈出对方的实话,对方这么一说,已露出了破绽,如果他不与东方英碰上,怎知他未曾练成至高身手呢?为探详实,他又煞有介事的道:“令师是独身?”
“朋友不知他早已有家室吗?”
“这不就结了!”
“什么意思?”
“那《上清宝笈》必须童身之体方能修练!”
“家师既明知不可为,为什么还要背友忘义?”
南宫维道感觉这张之凡城府极深,必须小心应付才能达到目的。
“人心难测,也许他在事后才发现这一点,也许他妄想改变练法,也许他想造就一名天下第一高手。总之,他定有某种原因促使他这样做。”
“嗯”张之凡陷入了沉思。
南宫维道对东方英的私事可以说完全陌生,当下乘机问道:“令师母呢?”
“在家师出走一年之后改嫁了。”
“没有留下子女?”
“没有!”
“怎么样,话己说明了吧?”
“这个……本座派人调查,三天之内奉复!”
“区区要马上知道!”
“这办不到!”
“张分舵主,光棍眼里不揉沙子,响鼓不用重锤,你分明知道令师下落……”
“阁下根据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令师失踪已十余年,如你不知他的下落,从何查起?别说三天之内,三年之内也不成呀?”
“本座必须从长考虑!”
“双方对质,便可分出真假!”
“这……”
南宫维道丝毫不放松地道:“阁下是知道令师的行踪?”
张之凡沉默了一会,道:“这点本座承认!”
“那阁下还考虑什么?”
“朋友,本座不能出卖师父!”
南宫维道哈哈一笑道:“区区的目的,只是要回那宝笈。放心,我们不会白刃相向,同时……”
“同时怎样?”
“令师也许另有苦衷,比如东西已落入别人之手等等……”
“本座得先问问家师!”
南宫维道心中狂喜,听口气,东方英还活着,他意识到像张之凡这类人必须诱以重利,无庸讳言,对方已被自己这番鬼话勾起了贪婪之念,如让他先问东方英,事情便砸了。当下着重地道:“张舵主,你年轻有为,没有成家吧?”
张之凡诡谲地一笑道:“还没有!”
“那好极了,也许区区可与令师合力成全你成为天下第一高手,区区业已成家,无望了!”
张之凡冷冷地道:“朋友不念旧恶?”
“那得看情况而定,令师太不够朋友!”
张之凡语意深沉地道:“朋友对本座投靠‘金龙帮’意见如何?”
南宫维道考虑了一下之后爽然道:“大势所趋,良禽择木而栖,螳臂挡辕,岂非大愚!”
张之凡嘿嘿一笑道:“朋友不愧是老江湖,深明时务,可惜……”
“可惜什么?”
“家师对在下不谅解!”
宫维道心知现已到了紧要关头,谜底快揭晓了,对方的称呼已从本座变成了在下。他暗乐道:“老弟,令师到底在何处?”
“就在本分坛之内!”
南宫维道这一喜非同小可,他面上戴的是面具,喜怒不显。
“就请他出见当面一谈,如何?”
“可以,请稍等!”
说完,起身入内。不久一名黑衣人端来了一盏香茗,南宫维道坦然地端起来,一气喝光,当即运起了“天听之术”,侦察动静。
只听厅后一个声音道:“注意他的动静,看奏效否?”
南宫维道心中一动,明白了大半,这杯茶内必然已做了手脚,当下将计就计,故意摆了摆头,做出晕眩的样子。
约莫一刻光景,张之凡拉着一个面容樵悴的老者从屏风后转出。
南宫维道目光扫处,顿时怒气冲顶,血脉贲张。这老者不错,正是“云中鹤东方英”,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从失神的眸子看来,功力已经被废。
张之凡神情已不像先时,阴冷冷地道:“褚玉山,人在这里,对质吧?”
南宫维道抑住激动,目注“云中鹤东方英”道:“东方老哥,你怎成了这等模样?”
东方英失神地瞟一眼南宫维道,低声道:“你是谁?”
张之凡代答道:“脂粉客褚玉山!”
南宫维道寒声道:“张之凡,你错了!”
张之凡面色一变,厉声道:“你说什么?”
南宫维道冷酷地道:“我说你死期到了!”
张之凡狞笑一声,道:“别张狂,你已服下了不解之毒,只要妄动真气,便将立即陈尸!”
东方英凄厉地叫道:“孽畜,天不容你!”
张之凡手腕一用力,把东方英推倒在身边座椅上,阴声道:“废话少说,快说出《上清宝笈》究竟藏在何处?”
东方英根本不知道南宫维道胡言的什么宝笈,一时之间给愕住了!
南宫维道霍地站起来,“唆”地从风擎内拔出了“公孙铁剑”,冷森森地道:“张之凡,别做梦了,区区是为了助东方英前辈清理门户而来!”
张之凡登时七窍冒了烟,脸变猪肝之色,大喝一声:“来人!”
八名武土,自厅门抢入。
南宫维道迎上去手挥铁剑,一叠声的惨号过后,厅内陈尸八具。
张之凡大怒,拔出佩剑,以疾风迅雷之势扫向南宫维道。
南宫维道知道非速战速决不可,铁剑以攻应攻,全力劈出。
“锵!”一声过后,张之凡连退三步,手中只剩下半截剑柄。南宫维道根本不容对方有任何机会,第二招紧跟出手。
又是一声栗人惨号,张之凡握剑的手齐腕而折。
南宫维道一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张之凡应指而倒。
东方英却惊得呆了,他做梦也料不到会发生这等事。
南宫维道急声道:“东方前辈,快,清理门户!”
东方英栗声道:“你……到底是谁?”
“赤后牢房所救之人!”
“啊!”
“前辈尚有力可做此事吗?”
东方英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激昂地道:“杀……这孽畜还可以!”
“那就请快些行动!”
步声杂乱,警号大鸣,无数人蜂拥向这旁院小厅,刹那间,刀光剑影,把小厅围了个水泄不通,势态十分惊人。
南宫维道手持铁剑,兀立厅门内,根本不为所动。
“云中鹤东方英”手持那被南宫维道削折的剑尖,跪地祈祷:“信誓弟子东方英,手创‘白鹤帮’,今有所收传人张之凡,欺师灭祖,弟子按帮规清理门户,以维武道,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一名黑衣老人,排开众人抢入厅门。
“哇!”血光迸处,倒栽而出。
“云中鹤东方英”祝毕起身,老眼含泪,手中断剑直朝张之凡心窝插下,张之凡连哼声都没有,四肢一阵抽搐,偿还了他叛帮欺师的孽债。
暴喝声中,又有四名武士冲向厅门……
“哇!哇!”连声,几乎是不差先后扑倒血泊之中。
南宫维道返身一把挟起东方英,右手仗剑,向厅门外冲去。
无形的凌人杀气,使得围在门外的武士下意识地向后涌退。刚出厅门,六支长剑罩身而至。
铁剑挥处,又是剑折,人亡。
南宫维道另有打算,乘对方被慑住的当口,拔身跃上屋顶,踏屋而驰,身后的暗器破空声,惊人至极,但他去势如电,眨眼功夫便离开了潘家祠堂。
远处,可听到人声鼎沸。
他紧奔了三里多路,估计已越出对方警戒圈外,寻了个僻静之处,放下“云中鹤东方英”,道:“前辈在此稍候片刻,晚辈回头挑了金龙分帮……”
东方英喘息着:“你……你是……”
南宫维道抓落人皮面具,凑近东方英眼前,道:“晚辈是老前辈救出赤后宫的……”
“啊,是你,你怎知老夫……”
“是一个以梅花做标志的奇人告知晚辈的!”
“啊!”
南宫维道匆匆地道:“晚辈去去就来!”
话声未落,人已似鹤般朝来的方向扑去。将近潘家祠堂,只见黑暗中人影浮动,显然是在搜索他与东方英的。
南宫维道甩落风氅,恢复本来面目,挥剑便杀。
“哇哇!”惨叫声破空而起,所有搜索的武士闻声而至,火把立即亮了起来,照得四下通明。
南宫维道停在原地不动。
人群涌至,不下三十人之众。
“呀!他不是……”
“不死书生!”
惊呼声中众人变色,那些抢在头里的,纷纷后退。一个猴相老者抢在众武士身前,看来他是此行之首,悚然看了南宫维道几眼,大喝一声:“撤退!”
众武士如获大赦之令,纷纷掉头,豕突狼奔。这批武士倒有自知之明,知道与“不死书生”抗衡,等于白白送死,所以不战而逃。
南宫维道是有心挑舵而来,岂肯放过,大喝一声,挥剑扑上。
惨叫声此起彼伏,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这些武士正应了一句俗语:“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脚!”如果是四条腿岂不是逃得快些。
南宫维道一路杀去,终于追上了猴相老者。
“站住!”
猴相老者两只脚顿时生了根,再也移不动了,簌簌抖个不停。
“不死书生,你要赶尽杀绝?”
“不错,区区不否认!”
猴相老者面呈死灰之色,厉声道:“你的死期不会太远的!”
南宫维道轻蔑地一笑,道:“可惜你看不到!”
“你……”
“阁下报个名号?”
“分帮外一堂堂主申公尚!”
“很好。”
“哇!”
猴相老者连拔剑都来不及,便栽了下去。
南宫维道疾奔潘氏宗祠。
宗祠内,灯火通明,闹得一片乌烟瘴气,分帮主张之凡一死,成了群龙无首之局。所有堂主以上的执事人等,全聚集会厅之内,商量善后问题。
一个面目狰狞的老者,突然大声宣布:“本帮主遭遇意外,帮务暂由本人负责,此间情形请洪堂主立即飞讯总舵……”
就在此刻,一名武士仓惶地奔至厅门之外。
“弟子外三堂管事宗棋,奉令回报!”
“行动结果如何?”
“禀副座,丐帮分舵现已空无一人。”
狰狞老者狠狠地一击桌,道:“退下!”
紧接着,又是一名武士气急败坏而至:“报……”
“何事?”
“不……死……书生!”
四字出口,满堂皆惊。
狰狞老者登时面目全变,大声道:“不死书生怎样?”
“已进入本分舵内围!”
“噢!备战!”
厅中一个中年武士栗声道:“禀副舵主,恐……无法抗拒!……”
狰狞老者身躯微颤,道:“依方堂主之见呢?”
“疏散其焰!”
“各位有何高见?”
众口一词地道:“只好如此了!”
蓦地,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令堂门外的台阶上。有人惊呼一声:“不死书生!”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厅门,全惊呆了。
狰狞老看好半晌才进出一句话:“不死书生,你……意欲何为?”
南宫维道冷酷地道:“宏道会故事重演!”
“你……”
“区区要血洗沁阳分帮!”
一个字,一个字,像一柄柄巨钟,敲击在众人心上,死亡的阴影立即笼罩了全场,恐怖的威胁使人透不过气来。
狰狞老者一脚踢开桌案,拔剑在手,暴喝一声:“合力对付他!”
话声即出,便响起了一片拔剑之声,但随即又趋寂然,没有一个人敢冲出厅门,外间的二三流弟子现已集中院内,但却远远地站着,瑟瑟发抖。
南宫维道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既然怕死,又何必做虎狼犬齿?”
狰狞老者怪喝一声弹身跳出,其余的见状,纷纷跟着行动。
“哇!”
狰狞老者脚未沾地,血雨喷处,横栽了下去。
无数支长剑如骤雨般洒落,加上暴喝、栗吼,势态极其惊人。
血的帏幕揭开了。
恐怖的场面叠了出来。
南宫维道双目冒火,手中铁剑有如送魂夺魄的令符,当者披靡。
残肢!
断刃!
血光!
惨号!
那情景,有如未日来临,恐怖的疯狂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残酷。在有地位的高手死伤殆尽之时,那些二三流弟子开始鼠窜逃命。
南宫维道已进入半疯狂状态,见人便杀。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色,血腥的场面告终了。
南宫维道看着满地积尸,汇集成渠的鲜血,猜想当年“宏道会”被血洗的惨况,大概便是如此。他笑了笑,笑得有些近于残酷。
他准备把这分舵所在地举火焚毁,但想到这是潘家宗祠,只不过被“金龙帮”占用,如果一火焚之,有失正道。于是他打消了这念头。
陡地,他想起了尚在等待自己安顿的东方英,忙纵身离祠,急急朝原路奔去。
晨光微露,他来到了东方英藏身之处。
“东方前辈!”
他叫了一声,不见动静,心头不由有些嘀咕。他再叫一声,仍没有回应,顿时心中发了急,在原地一搜,踪迹全无,他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云中鹤东方英”功力全失,决不可能私自行动,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很大,这如何是好呢?
救他的目的,一方面是报救命之恩,另一方面是查询“赤后五世”的身世,这一来,两着棋全落了空,除他以外,谁能证实“赤后五世”的身世呢?
南宫维道怔在那里动弹不得,手脚阵阵发麻,他纵有通天本领,也是枉然。
如果东方英再落入“金龙帮”徒之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他有一百条命也活不了,对方没有留活口的必要。
他茫然而沮丧地移动脚步……
走了约莫一箭之地,突听树丛中发出“沙沙”的回响。
“谁?”
“是……老夫!”
一听声音,南宫维道不禁大喜。树丛后转出了东方英。
“东方前辈怎么换了位置?晚辈以为……”
“老夫险被发现!”
“是那些残余之徒?”
“不,是‘赤后宫’的人!”
南宫维道心头一震,道:“赤后宫的人也到了这里?”
“她们不会甘心的!”
“老前辈的功力业已被废了吗?”
“只是被封!”
“啊!那就好了,让晚辈来试解!”
说着,遍察东方英全身经脉穴道,最后,发觉“带脉”之中的三穴被制。这种制脉手法一般武林高手是无法自解的,非借外力不可。
南宫维道曾就“造化老人”学艺时,对这些杂学曾修习过。
当下功集右手指,正要……
正在此刻骤觉疾风袭体,忙缩手回身,只见眼前红影乱晃。
南宫维道已知来的是何许人了,大喝一声,拔出了铁剑。
红影乍停,南宫维道双目一扫之下,不由七窍生烟,热血阵阵沸腾,“云中鹤东方英”已被两名中年红衣女人左右挟持,带离原地两丈之外,另两名红衣中年女人站在相对的方向,那数度相逢的洪姓老妪手持利剑,指住东方英胸口:
南宫维道厉声道:“放人!”
姓洪的老妪嘿嘿一笑道:“这么简单?”
“你们想死?”
“先死的将是你的救命恩人!”
南宫维道呼吸为之一窒,他感觉自己的经验阅历太差了,竟没顾到东方英的安全,对方出现的目的不问可知,然而后悔已来不及。
“尔等居心何在?”
“何必多此一问。”
“要他的命?”
“主要的仍是你不死书生!”
“既然如此,先放了他。”
“办不到!”
南宫维道目赤如火,切齿道:“赤后宫的人全无人性,他是你们的什么人?”
“叛徒!”
“住口!东方前辈不是你们掌门人的丈夫吗?”
“曾经是,现在不是!”
“你们这批魔鬼,竟然把他老人家活埋……”
“那是惩罚他助你逃脱!”
“云中鹤东方英”激愤得全身直抖,老脸扭曲得变了形。
南宫维道恨极欲狂,一抖手中铁剑道:“放人!”
姓洪的老妪冰冷冷地道:“放了他也无所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能凭你一句话!”
“那要怎样?”
“有条件!”
“说,什么条件?”
姓洪的老妪阴阴一笑道:“你随老身等回宫,他便可活着离开!”
南宫维道猛一挫牙,道:“否则的话呢?”
“带他走!”
“办得到吗?”
“除非你愿意见他死在这里!”
“云中鹤东方英”高声道:“小友,老夫之愿已了,孽徒伏了门规,虽死无憾,老夫……是该死几次的人,请记住当初老夫的请托,务必要除此邪恶门派……”
南宫维道说什么也不能让救命恩人重落魔掌,自己入“赤后宫”,尚可待机而为,东方英只有惨死一条路。
当下一顿脚,怒声道:“本人接受这条件!”
“云中鹤东方英”厉声叫道:“你一答应,便将万劫不复……”
姓洪的老妪狰狞地看着南宫维道,冰冷地道:“不死书生,你答应了?”
“答应了!”
“很好,这里有丹丸一颗,你必须先服下。”
惊叫与凄然的叫声同时传出,“云中鹤东方英”拼命一挣,自触剑尖,姓洪的老妪指在他胸口的长剑,已有半尺没入东方英的胸口。
血,汩汩而出。
南宫维道目眦欲裂,暴吼一声:“我不杀尽斩绝赤后门所有妖孽,誓不为人!”
姓洪的老妪抽剑后退,两个挟持东方英的中年女子一松手,东方英“砰!”然栽了下去,倒卧在血泊之中。
南宫维道手中铁剑挟毕生功力划了出去。
挟恨出手,其势非同小可,剑气撕空,有如袭岸惊涛。
“哇!”
惨叫声破空而起,一名首当其冲的中年妇女,颈断臂折,惨死地上。
几乎是同时间,三道如山劲气,挟一道剑光,罩身而至。
南宫维道封开了姓洪的老妪的一剑;却被三个中年女人联手合击的掌风震得倒退三步,但他连喘息都没有,便又疯狂地振剑攻上。
惨叫声中,一名中年女人肩头挂了彩。
他又在剑掌合击之下退一个大步,乍退再进,攻势如狂。
姓洪的老妪担任主攻,三名中年女人助攻,惊心动魄的场面层层叠出,南宫维道出手俱是杀着,而这几个“赤后宫”的高手,功夫也已到了家,一旦配合上了,要想得手可不是件易事。
十招!
二十招!
又一名中年妇人横尸剑下。
姓洪的老妪大喝一声:“退!”
三条红艳艳的人影,分从三个方向电射而去,南宫维道功力再高,也只能追其中一人,这一着,显示这些红衣妇人都是成了精的。
时间稍纵即逝,决不能有所犹豫,“赤后门”的身法也可说是冠盖武林的,碰上别人,可能连对方的影子都难以摸到。
南宫维道出自本能地疾追那正面的中年女人。
三个起落,他追在头里。
那中年女人被截住,顿时面如上色。
南宫维道想到非留活口追问口供不可,“云中鹤东方英”已不能说话,“赤后五世”之谜非揭开不可。
转念间,片言不发,手中剑连演三个绝招……
“呀!”
惊呼声中,铁剑指在对方前胸,如果他要她的命,她早已伏尸了。
红衣中年女人粉腮罩了一层死色。
南宫维道怒视着对方,厉声道:“现在你回答本人一个问……”
话声未落,忽觉对方眼神有异,猛醒对方又要施展“魔眼”邪功,立即一移目光,手中剑一颤,剑尖入肉半寸。
中年女人凄惨地哼了一声。
南宫维道咬牙道:“别妄施狡诈,否则有你受的!”
中年女人栗声道:“不死书生,你……到底准备怎么样?”
“现在你先回答本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赤后五世的来历!”
“来历,她是本门少门主,还有什么来历?”
“她是你们现任门主所生么?”
中年女人一怔神,随即应道:“当然!”
南宫维道双目一瞪道:“你在说谎?”
“何以见得?”
“你的神情证明你言不由衷!”
“信不信由你!”
“你想死?”
“不死书生,你能让我活吗?”
南宫维道不由一怔,的确,他根本没有让对方活的念头。
当下冷酷的道:“说了实话,可以死得痛快些!”
“这便是实话……”
“你想受尽折磨再死?”
中年女人狡侩地道:“莫非你要逼我说谎?”
南宫维道应道:“那也无妨,本人并非三岁小孩,真假尚能分辨。”
“如此,我说少门主并非门主亲生!”
“真的?”
“是你逼我如此说的!”
南宫维道目中射出了凶光,栗声道:“说,她是如何进入‘赤后宫’的?”
“无可奉告!”
“你不说?”
“根本没这回事,从何说起?”
南宫维道怒极欲狂,手中铁剑微微向上一送,一搅。
中年女人惨叫一声,胸前一片儒湿。
“说是不说?”
铁剑又是一搅。
中年女人惨哼道:“我……我……我……”
“快说!”
“嗯……”
一声长长的闷哼,中年女人仰面栽了下去,气绝身亡。分明,她是被人暗杀灭口。
南宫维道肺都几乎气炸,飞身掠出,搜索了一遍,却不见任何人影,他回到原地,心头有一种发狂的感觉。
对方既要灭口,显然“金钗魔女”的看法十有八九可靠,那“赤后五世”是小玉无疑了,不然对方没有杀自己人灭口的必要。
“赤后五世”真的是周小玉?
如何救她脱离魔掌呢?
“小玉,小玉!”
他痛苦地喃喃呼叫着,心上宛如有千百个刀在扎。
日上三竿。
他重新来到“云中鹤东方英”陈尸之处,面对救命恩人真是欲哭无泪。他,生前受尽折磨,最后,仍死于“赤后门”人之手。
悔!恨!在噬咬着他的心,他想,如果自己不一时大意,老人决不能惨死。他在原地埋葬了他,以铁剑削石为碑,上刻:“故白鹤帮主东方英之墓”。
下署不死书生泣立。
为了目前尚不能公开来历,所以没有用真名,只用外号。
顺便,他也把“赤后门”人遗尸掩埋,这是基于人道。
诸事已毕,他在墓前跪下,祈祷道:“晚辈誓完成老前辈遗示,灭绝赤后门!”
蓦地,一个冰冷阴森的声音道:“好大的口气!”
南宫维道陡吃一惊,但他没有立即起身,寒声道:“什么人?”
“月下老人!”
南宫维道一愣,悠然起身,只见三丈之外,站着一个鸡皮鹤发的黑衣老太婆,手持竹杖,腰挎革囊,颤颤巍巍,看上去一阵大风便可吹倒,只是双目寒光逼人,显见功力已到了惊人之境。
“尊驾是月下老人?”
“不错!”
“不是月下仙婆?”
“怎样称呼都无所谓,嗯,有意思,就叫月下仙婆吧!”
“有何指教?”
“老身专门撮合人间姻缘,以赐痴男怨女。”
南宫维道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尴尬地道:“小可无须借重!”
黑衣老太婆咧开瘪嘴一笑,道:“娃儿,老身不是无端现身。”
南宫维道心中一动,这老太婆来得邪门,必须要防备:
“什么意思?”
“老身不忍佳偶变成怨偶!”
“小可不懂……”
“我月下仙婆,善知过去未来,不信你可一试,但只限于男女之事。”
“小可没有相试的必要,请吧!”
“娃儿,你需要的,不然……你将抱憾终身。”
“尊驾的真正来意是什么?”
“噫!不是说过了么?专管男女姻缘之事。”
“天下之大,尊驾管得了吗?”
黑衣老大婆又是一笑,道:“当然,必须上应天象,下合奇缘,老身才管,凡夫俗子,管他干嘛?”
南宫维道也忍不住莞尔道:“尊驾说的很玄妙!”
“本就是玄妙的事!”。
“可惜小可无此兴趣!”
“真的吗?”
“嗯!”
“比如说……你青梅竹马的伴侣,也愿她投入别人怀抱?”
南宫维道不由大为惊骇,这真是邪门,对方目的何在呢?她分明是一个武林高手,为什么要说这些鬼话?但,她指的是周小玉吗?
黑衣老太婆接着又道:“娃儿,如何,老身算的准吗?”
南宫维道本不想理睬她,现在,他却需要弄个明白,他不信什么未卜先知,倒是这老太婆来的突兀,话也邪门,其中大有文章。当下沉声道:“这么一说,是有缘人才能蒙尊驾的青睐?”
“当然!当然!”
“小可何来青梅竹马之交需要撮合?”
“有的,老身之算,百无一失!”
“尊驾准备如何撮合?”
“你愿意了?”
“小可愿意先听听看!”
黑衣老太婆双目一闭,右手掐指做卜算之状,那样子像煞有介事。久久,才睁开眼来,正色道:“你命运多舛,劫难重重,身世极为凄凉,对吗?”
南宫维道一颔首道:“这不错!”
“你有一个幼年女友,与你遭遇相仿,有这事么?”
“嗯!”
“而你们现在天各一方,不能相见?”
南宫维道冷冷地道:“尊驾对这些知道得很清楚?”
黑衣老太婆一本正经地道:“当然,这是算出来的。”
南宫维道别有用心地道:“那请算算小可的那女友落在何方?”
“落在正西方!”
“有个名称吧?”
“只能算出时地顺逆,名称难以推算。”
南宫维道不禁有些心动,难道这是真的?“赤后宫”在嵩山后峰,小玉若是“赤后五世”,不正落在正西方吗?师父“造化老人”的易数不也是未卜先知吗?
黑衣老太婆追问道:“你不信吗?”
南宫维道试探道:“好事何时可偕?”
“就在眼前!”
“现在!”
“小可何时能与她唔面?”
“好事近时!”
“这就完了?”
“不,有流星冲犯,如无老身撮合,好事难偕。”
南宫维道迷惑了,这到底是真是假?天下有这等怪事吗?对方所指,隐约是“赤后五世”。莫非这老大婆也是“赤后宫”一员,故布陷饼!
于是,警惕之念大生。
“小可一事不明?”
“说说看!”
“照尊驾算来,小可那童年友伴现在处境如何?”
“嗯……她正处困厄,身不由己!”
这一来,南宫维道又陷入迷恫中,到底该信不该信呢?对方说的丝毫不错啊!“赤后五世”如是小玉,那她是心神被制丧失记忆,说她处于困厄,身不由己,真是不错,如果这老太婆真是“赤后宫”方面的人,她会说这等话吗?
一时之间,他不知如何是好。
江湖诡谲,一失足成千古恨,但见到小玉的心却是迫切万分;“如何才能脱困?”
“红鸾星动,困厄自解。”
南宫维道怔了怔,道:“红鸾星动……意何所指?”
黑衣老大婆神秘地一笑道:“到时自知!”
南宫维道心内微微一沉。
“尊驾将如何帮助小可?”
“照老身的安排去做!”
“什么代价?”
“哈哈哈,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哪谈什么代价。”
“无条件?”
“不错!”
“尊驾如何安排?”
黑衣老太婆席地而坐,闭目帘眉,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喃喃些什么,南宫维道既惊且惑,注意倾听,想分辨对方在究竟捣什么鬼,听着听着不由入了神……
突然,黑衣老太婆双目射出电光,两道光直照在南宫维道脸上。她缓缓站起身来,用竹杖在空中划了上阵,以低沉的声音道:“你必须信赖老身。”
南宫维道点头应道:“是的!”
“你记得你女友的名字?”
“是的,她叫周小玉!”
“她不叫周小玉,记住,她不叫周小玉!”
“她……叫什么?”
“明珠!”
“明珠?”
“对了,她是你青梅竹马之交,你矢志爱她。要与她结为夫妇。”
“是的,我爱她!”
“你叫什么名字?”
“南宫维道!”
“什么出身?”
“造化门继承人!”
“你又错了,你不是‘造化门’的继承人,也不叫南宫维道,你必须记住。”
“是的……我……不是。”
“老身这有丹丸一粒,可助你培元,你得服下!”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粒龙眼大小、色如琥珀的药丸,递了过去,南宫维道茫然接在手中,黑衣老太婆又道:“现在吞下去!”
南宫维道毫不犹豫地朝口中放去……
蓦地,“曲池穴”似被什么东西击中,力量大的惊人,整只手臂酸麻难当,惊叫声中,那粒药丸落入丈外的草丛中不见了。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百花婆,你敢做这人神共愤之事?”
南宫维道茫然怔立着,“百花婆”三个字他倒是听清楚了。
黑衣老太婆面色大变,栗声道:“既知老身名号,当非无名之辈,滚出来!”
那苍劲的声音道:“凭你还不配叫老夫滚出来!”
“见不得人么?”
“哈哈哈哈,老夫就是有些见不得人!”
“百花婆”怒吼一声,手中的竹杖朝身旁一块斗大的石头敲去,“砰”地一声,石头被击成了一堆石屑。
“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就算了!”
“好哇,让你见识一下‘百花婆’的手段……”
“别在老夫面前吹牛,你那两手老夫不在乎!”
“是人就出来!”
“哈哈哈,你是人吗?老虔婆,你竟然邪上加恶,助纣为虐。”
“百花婆”满头白发根根倒竖而起,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别管东西不东西,想必你是活得太久了!”
南宫维道脑海中一片浑浑噩噩,任什么也想不起来,对眼前之事似乎也没有什么反应。“百花婆”如一头巨鸟般投入林中,不久,沮丧地回到原地,显然,她找不到那发话的人,她凝视了南宫维道片刻,一挥手道:“娃儿,随老身来,谁敢阻拦,你便杀了他!”
南宫维道眼中顿时抖露出一片凶光,一点头道:“好的!”
那苍劲的话声又传了过来:“百花婆,你如带他去,你便死定了!”
“老身不信这个邪!”
“你不妨试试看,老夫决不拦阻!”
“量你也不敢。”
“哈哈哈哈,百花婆,别说老夫见死不救!”
“百花婆”老脸上的皱皮抽动了数下,冷森森地道:“少跟我老人家来这一套……”
“狡兔死,走狗烹,快进棺材的人了,还不懂这道理。”
“你妄想让我放人?”
“老夫没这打算!”
“那你就少管闲事。”
“老夫插上手的事,从未放手过!”
“你就管管看吧!”说完,转向南宫维道再次挥手:“走!”
南宫维道心神混混沌沌地,唯“百花婆”之命是遵,“百花婆”一说走,他立即作势弹身……
暗中人发出了一声如雷暴鸣:“不死书生,你忘了本来面目?”
南宫维道一震,神志有些清醒,他努力地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百花婆”两道眼神,凝注在他脸上,低沉地道:“娃儿,你要找你的心上人,是吗?不要上恶人的当!”
南宫维道又迷糊了,他一心一意想着心上人,明珠,“百花婆”告诉他这名字,除了她,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潜意识中有一种强烈的渴求,与心上人结为连理。
苍劲的话声再次传来:“百花婆,你知道你现在做的是什么吗?你在伤天害理,你以为真的会得到延年丹吗?哈哈,死亡在等着你,对方能留活口让这门派之秘宣扬江湖吗?”
“百花婆”面色变了,这几句话完全说到她的心眼里,对方说话均有所指,并非无的放矢。
“朋友,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现身说话?”
“老夫历来如此!”
“朋友报个字号?”
“老夫只提一件事,三十年前,泰山较技大会,与会的数十高手全变做了赤手空拳你应当知道我是谁了?”
“百花婆”纵声大笑道:“老身知道你是谁了,好哇!数十年了,想不到你仍是见不得人!”
“言归正传,你快解了那‘迷性邪术’,别作孽!”
“就凭你一句话?”
“百花婆;我是为你好!”
“为老身什么好?”
“怕你不得终天年!”
“你以为老身是三岁孩童?”
“你不信?”
“老身不轻易上当!”
“但你却上了‘赤后宫’的当!”
“凭什么这么说?”
“你想证明?”
“有这意思!”
“可以,先解了你所施的邪术!”
“然后你带人一走了之?”
“百花婆,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夫一生行事从未贻人口实。”
“如你破一次例,老身岂不栽了?”
“其实你早已栽了!”
“什么?”
“你不妨检查一下你那破皮口袋,看少了什么。”
“百花婆”老脸大变,急急打开腰间革囊,摸索了一阵,颤声道:“你何时做的手脚?”
“昨晚!”
“把东西还我!”
“那是自然的,老夫得来全无用处!”
“拿来吧!”
“我们谈个条件?”
“好哇,你尽可以那瓶‘百花精’要挟老身……”
“那你就错了,老夫不屑如此,你不信任老夫,老夫却信任你,现在,老夫先还你东西,然后你解‘不死书生’的邪术……”
“还有吗?”
“你带着他去与‘赤后宫’中人约会之处,证实老夫的话!”
“好,就这么办!”
“接着!”
一样东西,恍若自天外飞来,恰好在“百花婆”身边下落,“百花婆”伸手接住,看了看,放入革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