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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仇恨道:“是的。”

    顿了顿,他又道:“但这并不算什么‘怪异独特’的手法,只要稍有武学深度的人,就会知道那是什么,纵未亲见,也该闻及,玫!你一定是因为惊慌过度,否则,以你的艺业来说,你应该可以想出来。”

    艾惠玫吸了吸气,轻轻地道:“可是剑术中的一种修为?”

    仇恨缓缓地道:“是的,武家称这种修为是驭剑成气!”

    艾惠玫猛地一额,惊叫道:“天,这就是‘驭剑成气’?我只听说过这个名称,可是却一直到今天以前还没亲眼见过谁能施展,想不到威力竟是这般的惊人……哥,在没有与你相骤以前,只知道你习得‘武林帖’上绝学,功力深厚,想不到你已到达了返璞归真的境界了。”

    仇恨低喟一声,道:“这不算什么,只要肯下苦心去学,再加上几分融会贯通的智慧与窍要,有点炼剑的底子,就可以成功。”

    艾惠玫大大摇头,吐舌道:“说得简单,哥,真学起来可全不是那么回事,其中的苦处、难处只怕不亚无翼登天,要不,炼剑的岂非皆成高手了。”

    仇恨淡淡地笑道:“此时此地,我们不能再谈这些了,只要你有兴趣,以后有的是机会钻研,现在,你歇过来了?”

    义惠坟点点头到:“差不多了。”

    仇恨端详着她;问道:“中掌的地方还痛不?”

    艾惠玫皱眉道:“痛是不太痛,就是里面有种沉翳翳、热乎乎的感觉……”

    仇恨道:“那是内伤,看样子谷南并没有想一下子要你的命,否则,以他的功力足可在掌力吐实之际,将你当场震死!”

    艾惠玫不服地哼道:“他哪有你说的这么天官赐福,大慈大悲?他并不是不想一下子要我的命,只是他仓促间没来得及。”

    仇恨扬扬眉道:“怎么说?”

    艾惠玫笑笑道:“就在他出掌伤我的一刹,我已给了他两根‘蛇头针’,否则他肯手下留情!”

    仇恨领悟地颔首道:“原来如此……”

    目光向四周一闪,他低蹙地道:“惠玫,你自认还可以过招吗?”

    艾惠玫点点头,倔强的道:“我想可以……而且必须可以!”

    仇恨身躯一缩,避过了两柄光闪闪的鬼头刀,低蹙地道:“惠玫,准备突围!”

    艾惠玫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沙哑地道:“但是……但是……”

    右掌“呼”的紧急飞劈,三股鲜血喷自三个黑衣人的咽喉,三条高大的身体分自不同的方向打着转子摔了出去,仇恨咬着牙道:“不用多说,大丈夫要能屈能伸。”

    “哟”的一声尖嚎,仇恨旋风似的转出,他身边两名黑衣人又顿时了帐。

    那边,悄无声息的,晋如尘又阴魂不散的掩了过来,仇恨惧拿捏好时间,一招“千手闪”傍然展出,同一时间,剑舞“三屋伴月”也闪电般攻了上去。

    在滔滔掌影与剑芒的纵横交织中,晋如尘一眼就看出不易招架,他冷叱一声,又象来时一样悄然掠去。

    仇恨突然错步,一拍艾惠玫的香肩,低叱道:“惠玫,跟我走!”

    四周九槐山庄的黑衣人在狗头军师的督领下,又在一片呐唤声中潮水似的涌来,仇恨一抓艾惠玫的左手,一个弹跃已腾空三丈。

    在下面晃动奔走的幢幢黑影中,响起了笑狼俞甫的声音,道:“用强弩招呼,用强弩招呼,他们想逃!”

    仇恨与艾惠玫在空中双双翻了个筋斗,在这一个筋斗的当几,他已望见了已经到了危险关头的申无痕。

    这位武林英雌,目睹夫丈被开膛,她却连吭都未吭,依然拼命狠斗,如今,确已筋疲力尽,重汗透衣,头上热气腾腾,她的主要对手——“真龙九子”的“寒离”左劲秋与“椒图”公冶冠,正向她施以凌厉无比的攻击,而四周的黑衣人更似毒狼一样悍不畏死的波波涌进,前仆后继。

    那边的九槐山庄徒众已经杀喊着冲了过来,而且,弓弦与机关的响声乱成一片,只是那些强弓利矢慢了一步,当满天的飞蝗闪射,仇恨与艾惠玫已经杀人重围之中与申无痕会台了。

    甫始飞落,仇恨的金龙赤火剑已拦腰斩死三名敌人,艾惠玫振声大呼道:“姨妈,我来了……。”

    申无痕奋起全力抗拒着周遭的敌人,拉开嗓子叫道:“玫儿,你还不杀出重围,更待何时?”

    随着她的叫喊,身边十多名黑衣人纷纷哀嚎着摔跌出去,一条瘦削的身影扑进,低沉的道:“姨妈,你尚未走,我跟玫儿能走么?”

    申无痕的青铜剑急忙劈出十七剑,闻言之下,兴奋的道:“恨儿,你来了……”

    揉进的果是仇恨,他一掌劈倒了一名黑衣人,冷静的道:“是的。”

    申无痕身形左右急晃,青铜剑挥出千百光梳反卷强敌,大声道:“仇儿,你姨父……”

    仇恨尚未回答,“寒离”左劲秋桀桀怪笑道:“仇恨!”

    快如狂风般的猛打快攻,仇恨一口气宰掉了十一名悍勇扑前的黑衣人,他一仰头,冷森道:“如何?”

    左劲秋一面攻拒如电,一边大笑道:“可怜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仇恨浮上一抹无情的笑意,阴沉地道:“我知道你是血魂堂的‘真龙九子’老二‘寒离’左劲秋,在仇某面前你还称不起字号!”

    左劲秋狼牙棒涌起如山岳排崩,在呼声的劲风芒彩里,他狂忽地大叫道:“仇恨,我要将你零剐。”

    刚在他的“剐”宇出口,耸动奔掠的无数人影之外,又有一条人影掠入,仇恨目光一闪,已看出是断去一臂的笑狼俞甫。

    猛然惊觉地将身躯往里侧一靠,仇恨低沉而急促地道,“惠玫,由我断后,你与姨妈尽速退下!”

    申无痕的青铜剑挥劈如电,闻言之下,她极为犹豫的道:“但是……恨儿……”

    晃然展出一招“南山采药”逼向攻来的“椒图”公冶冠,仇恨冷酷地道:“姨妈,不必多说。”

    申无痕猛一跺脚,恨声道:“好!”

    绝不稍有延退,仿佛天空的雷电闪映,一百剑已幻成一剑探出,破空的锐啸起处,夜暗里显露一片眩眼的光幕,而那片光幕却是波动的,纵横的,又血腥无比的,说不出有多么个快法,光闪声啸“椒图”公冶冠吭着拼命倒退,“笑狼”俞甫也狼狈不堪的全力滚向一旁,这刹那间,两人的肩背处俱已开了三条血口子。

    象一串妖魔的头颅在飞舞,“寒离”左劲秋的狼牙棒带着“鸣鸣”的凄怖啸吼,凌空暴击仇恨,那么狞恶的、狂猛的劲气里卷扫撞击,力道雄浑无匹。

    仇恨原地不动,手中金龙赤火剑微沉候抖,在“嗡嗡”的剑身颤吟里,剑尖幻出点点星芒,交互穿射,回闪旋弹,而又竟如此准确,“当当当”的金铁撞击声响成一片,火花四溅里,左劲秋已硬生生逼退七步。

    这时,仇恨为求速战速决,他有如一朵蓝色云彩似的飘然掠前,人尚未至,剑光的芒尾便象一溜溜电闪般射向了左劲秋。

    那种剑芒的辉煌简直骇人听闻,快得一道接一道,就象是千百人在一个时间,却向千百个不同的角度挥剑合刺一样,诡异极了,电凌厉极了。

    左劲秋咆哮着,跳跃着,跳跃腾让,被逼得切切乱转,狼牙棒飞舞扫卷,那“鸣鸣”的夺魂异响,如今也似是失去了它应有的扰敌作用,变得倒有些象是失措下的哀鸣了……

    一团黑影暴飞天空,凌空一个筋斗扑向仇恨,仇恨甚至连眼皮子全不撩一下,金龙赤火剑以快得不可思议的回刺,快得丝毫不影响左劲秋追戮的剑势,换句话说,便宛如有两柄剑在同一时地做着两种不同的攻杀一样,当左劲秋怪叫一声抛着冒血的左臂倒窜出去之际,那自斜刺里扑来的黑影却已叫仇恨捅了个透心凉。

    颤抖的惨叫是那么令人毛发悚然,被仇恨一剑捅穿了的那人,正是“椒图”公冶冠,他的身躯在遭到剑刃透穿的瞬息,蓦然直挺,双臂却痛苦地捂向胸口,于是,那两只手掌也顿时露在胸外,被剑锋割裂。

    就在他的热血分成几个不同部位喷溅之际,仇恨业已挥手拔剑,将公冶冠的结实身体抛出九步之外。

    左劲秋尖厉地喊叫着,疯子一样往上冲,他的狼牙棒挥舞出朵朵光影,光影又随着他快不可言的动作团团飞旋交织,一股脑地朝仇恨头顶罩合。

    猝然间,仇恨蹲身、侧首,金龙赤火剑在他右手腕打了个转,猛的自肋边由下往上挑起,在那朵朵光影的空隙中急刺,“寒离”左劲秋待要收势换招已是不及,他尖嗥如泣,已经被那宛似九幽来的金龙赤火剑开了膛。

    不管公冶冠花花绿绿的瘰疠肚肠倾泻满地,仇恨电射两丈,再取笑狼俞甫。

    汗水、泥污,加上斑斑的血迹,俞甫的模样早已不中看了,他晶莹短剑猛砍快削,自家却不住在仇恨的凌厉攻杀下步步后退,他的左臂已折,每一运动,俱皆牵引伤口,痛得他龇牙瞪眼,喘息如牛,招架起来,便越发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当当”……

    “呛呛呛”……

    金铁的交击仿佛是正月里鸣放的花炮,连串连串地响个不停,一刹间,仇恨已攻出一百剑。

    俞甫甚至把吃奶的功夫也用出来了,堪堪抵挡过这一阵急若狂飚巨浪的一百剑,但是,仇恨又紧跟着展出一百剑,剑连剑,刃接刃,光融光,剑势如虹,气吞河岳,这第二个一百剑,挥斩的速度也与一剑之快不相上下,来自四面八方,天幕地角,放眼看去,到处全是紫电里芒,剑气弥漫,象是每一寸空气里也俱叫剑气给布满了。

    骤而,笑狼俞甫打着转子,沉重得象一头狗熊也似的横摔倒地。他全身都呈现着条条纵横的剑痕,鲜血早已浸透了内外衣衫,其实,笑狼俞甫此刻的衣衫也称不上是件衣衫了,业已被削割成一片片、一缕缕、一块块的破碎布条,看上去,好象他是被着一身可笑的流星网一样。

    而那致命的一剑,却是抹喉而过。

    四周,错落站着的九槐山庄徒众全已震慑住了,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猎,他们怔骇得目注着眼前这幕惨剧,他们几乎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三位平素在他们视为柱石的首领人物,全已在一个时刻里倒了下来,倒得这么干净,这么利落,这么残酷啊!

    缓缓地,在最左面,靠近山沿石脊,一条人影慢慢走了过来,他的后面站着近八十名黑衣人。

    唔!他是九槐山庄狗头军师晋如尘,来到仇恨三丈之外站住,他的面色显得疲凝而深沉,凝注着眼前这魔鬼似的敌人好一会,他肃穆地道:“仇恨,你是煞手,而且,你的身体全然蕴藏着残忍与恶毒,并非是血液与肺腑,你的血早冷了,早冷透了……”

    仇恨的眸子里闪泛着一片古怪的光芒,他悠悠地道:“以命搏命,我姓仇的用满腔的血对敌你们这群魅魑。晋如尘,占便宜的是你们,在刀口上舐血玩命的生活,晋如尘,你也会对你的敌人有侧隐之心么?”

    晋如尘艰涩地吞了口唾沫,他沙哑地道:“你的形容十分美好,仇恨,你的心地却有如百步之蛇的毒牙,你称得上是块材料。但你也必明白,溅人血者,人必溅他之血,是么?”

    仇恨冷酷地一笑,深沉地道:“当然,姓仇的早已准备这个时刻,不管是现在,或是将来,无论是你,或者是别人!”

    晋如尘万分难堪地抽搐了一下嘴唇,粗哑地道:“仇恨,就是现在了!”

    银髯愤张,双目突凸如铃,他的双腕猛力一振,手上那柄合拢的铁伞已骤然张开,十六条尖锐纲长的伞骨在“挣”地一声轻响中暴射而出,激标的伞骨泛闪着刺目的蓝莹光华。

    同一时间,晋如尘挥舞着他的铁伞扑来,振臂间便是狂风暴雨的十九伞,而仇恨长啸着,金龙赤火剑闪戳快打如鸿射,眨眼里,击飞了十六根伞骨,而且,又准又狠的全把晋如尘的攻击在一刹间连串挥出,晋如尘左掌翻劈,右臂倏扬,抖腕之下又是十二伞猛罩而去。

    仇恨身形晃掠如电,金龙赤火剑就象魔鬼的眼睛在闪眨,如此无可捉摸,无可猜测,晋如尘的攻势竟似全攻向了一缕烟雾,非但次次落空,又象老是慢了一步。

    这时,晋如尘的打击势子刚刚用完,他奋力抽身,准备换一口气再继续攻扑。但是,就在他的骨伞与拳腿落空之后,身形往侧旋的一刹,没有任何一个人看清金龙赤火剑是如何掠过晋如尘胸膛的,快得就仿佛事实本来就是如此——在银光摔闪翻扬中,晋如尘刚刚转出一半的身子,猛然横着弹出,“嗤”的一声,血箭标溅了三尺高。

    仇恨格杀晋如尘的原因十分简单,那就是一个“快”字,譬如说,晋如尘只能在同一时间里做三次攻击,仇恨却可以做十次。这样一来,胜负强弱自然分见,方才,就在晋如尘攻扑的势子甫歇之际,仇恨却仍有能力再做反扑,于是,晋如尘的老命当然就不属于他的了……

    东方的天际,已有淡淡的、苍苍的鱼肚白色透现,而冷咧的空气中飘浮着血腥,飘浮着残酷,又是一天开始了,不能吞咽的,新的仇恨也在新的一天下了种,萌芽的时候,将已不会太远……。

    七天以来,仇恨没有做任何活动,他、申无痕和艾惠玫同在一家客栈住下来,他们做着定时的活动与起居,敷用最贵重的药物,吃着滋补的三餐,对外面的消息,他仰仗着“丐侠”的“竹符今”指挥丐帮弟子替他探听消息,并与东海群雄联系。

    七天以来,丐帮弟子将各地的消息纷纷不断的日夜传抵“高升客栈”,由这些消息推判,百毒门似乎还没有采取具体的行动,可能他们正在加速进行,或者他们依旧在小心筹划,至于东海这批老英雄,并不似笑狼俞甫说得那样糟。不错,他们是遭到袭击,但并没有太大的伤害,而且,他们正加速的向这边赶来。

    但是,仇恨却不再等待了,他从来都相信致胜之道,只有两个字:“攻击,攻击再攻击!”

    是的,攻击,坐着等待是一种最为愚笨的交战方式,以杀止杀,才是至高的防卫要策。

    现在,是第七夫的午后,今天是阴天,有萧萧的秋风。

    “高升客栈”的后跨院里,仇恨正与申衣痕、艾惠玫密议,店小二走来道:“客官,外面有一位客人要见你!”

    仇恨随着店小二来到外面,抬目望去,来人竟是皮肉刀子简朝明。

    简朝明跨前一步,抱拳道:“仇少兄,我对不起你,特邀前来领责。”

    仇恨和悦地一笑,道:“无须自责,以德报怨乃是君子之属一贯传统,借此也可以叫你明白了,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无情无义,冷酷似血。”

    简朝明低沉的道:“仇少兄,我不知该如何来向你表达我衷心的感谢……尤其是,我太惭愧,半世江湖,我竟糊涂到这步田地……糊涂到善恶不分,忠奸不辨的程度……我真是幼稚,真是可羞……”

    仇恨诚挚地紧握着简朝明的手道:“也不能完全怪你,江湖上本来就是这样,哪家的烟火也有个连接,哪座峰头也能够互望,这些渊源圈住了你,使你良智抹煞,仁恕抛舍……”

    简朝明激动地道:“我不能……我是人,不是禽兽……我没有办法做到这样刻薄冷血的地步……”

    仇恨点点头,道:“那么,简兄,你就别在这个圈子里厮混下去了,这是个人吃人的圈子,你若忍不下心来吃别人,早晚有一天别人会吃掉你!”

    简朝明道:“但我恩怨分阴,仇少兄,我永远不能忘怀这次的经历——这令人作呕的,摧胖断肠的可怕又可悲的经厉……”

    仇恨道:“很好,简兄,这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大丈夫立身处世,就得光明磊落,生为江湖中人,就必须恩怨分明,我祝福你远景美好,而且,活得非常长久。”

    简朝明的脸颊上展现出一抹朝霞似的光彩,他深深吸了口气,语声里含蕴着毫不掩饰的真诚与恳切,道:“仇少兄,请告诉我,我该如何来报答你这次救命之恩?”

    仇恨淡淡一笑道:“你认为你在什么地方可以报答我呢?”

    简朝明沉默了片刻,突然道:“仇少兄,有一桩事对你稍有补助之处。”

    仇恨道:“哪一桩?”

    简朝明低促地道:“我知道你最近有一次苗疆之行,但是,在人手方面似嫌单薄。简某虽然人微言轻,但正如仇少兄所说,地座峰与峰之间都有个互望,简朝明处身黑道,交了几个黑道上的朋友,他们听到我诉说了这次经历,自动请缨愿为简某助阵,及至听到仇少兄大破九槐山庄之后,推判下一步必有苗疆摧毁百毒门之举。因此,饬简某先来容见,在仇少兄庇护之下,共襄盛举。”

    仇恨想不到事情竟有如此重大的变化,呐呐地道:“这……这……”

    简朝明道:“我知道,仇少兄,你还有另一援助力,这些角色都是游戏风尘奇人异士,但是,我们自愿为马前卒,以壮行色!”

    仇恨想了想,道:“简兄对仇某如此爱顾,若再推辞,就显得不近情理了,但不知……”

    简朝明忙道:“不才的属下有:‘八臀神煞’顾子君、‘黑水一寒’孙绝、‘生死判官’褚千仍、‘双连掌’浩飞、‘独臂金轮’石鲁、‘铁翼金晴’伍百修、‘大力尊者’勒烈及其爱徒‘力拔九岳’俞大元。”

    这些万儿,个个都是头顶一块天,雄峙一方的霸主,这皮肉刀子简胡明居然在短时间之内能邀约到他们,这份能耐就非常人所及了。

    这是一股助力,也是一股阻力,若这股力量能化为已有,则远征百毒门可打包票旗开得胜。假如简朝明依然象茅屋那份做作,不但是阻力,甚至可使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但是,仇恨却毅然答允简朝明所求。

    简朝明感动地道:“仇少主,谢谢你相信我,信用我,信任我!”

    第二天,“丐侠”勿弃、“医侠”任重、“贾侠”朱贯、“寿星公”赛南山到了,他们虽然精神显得疲惫,却掩不住兴奋的神情。

    下午,“燕山孤老”余千也抵达了“高升客栈”,雪儿因为要照顾小龙儿,没有随行,最后二拨,是“驼侠”邵松,随他前来的是林伯骏、魏苇与范萍。

    最令人感到忧虑的是可扎钦汉与冯奇,迄今尚无信息。

    老一辈相聚一起,自然难免寒喧,但是,为了“儒侠”孔达的离去,自是伤感不已!

    好在这些人,都拿得起放得下,固然为老友逝去唏嘘,但也更激励了他们消灭百毒门的斗志。

    仇恨此次远征百毒门,声势之浩大,可说是他出道以来最雄壮的一次。更难得的是众心可归,也是武林百年难得一见的黑白两道大结合。

    铁蹄翻飞,日光如梭,一刻刻消逝了,一天天过去了。

    空中的形云疏而又合,薄而复浓,这正是深秋的季节。

    仇恨率领着群豪,在云、贵两省丐帮各地分舵弟子的指引下,这日,已来到百毒门总坛,云贵交接处的青蜈山。

    青蜈山,蜿蜒数十里长,远处看来,山势苍郁,怪石磷峋,山脚更有一条伸出的白色岩骨。

    使人骤然一见,好似一条盘伏在地乎线上的巨大蜈蚣。

    二十五匹铁骑,一字横在青螟山前三里处,一片斜坡之上。

    仇恨神态飘逸,潇洒地坐在马背上,此刻他面孔却十分严肃,冷然注视着眼前这一片极为险峻怪异的山峦。

    八臂神煞红衫闪动,人已掠身下马,来回在斜坡上观察起来。

    忽然,他转头向仇恨高声道:“仇少侠,这片斜坡,大约在半个时辰以内,犹有人在此地停留过……”

    仇恨亦游目瞧去,果然亦看见斜坡上,那微微枯黄的草地中,有着一片虽然零乱,但却不十分容易察觉出来的脚印。

    他这时神色沉静的说道:“此次我们前来,为求谋武林福祉,毫不避讳的堂堂而来,惩百毒门在此地的威势,他们焉有发觉不出的道理?但是,吾等已经兵临城下,对方却仍然没有反应,直不知他们是在卖弄什么玄虚?”

    皮肉刀子简朝明冷然一笑道:“依简某看来,百毒门各地余孽,已经被仇少兄消灭净尽,如今他们总坛,除司马长雄外,只有双凶、五绝,一如来一群茹毛野人。”

    简朝明语声一停,黑水一寒孙绝突然微微惊讶地道:“咦!那山脚之处,好似有一批人走来。”

    众人闻言之下,齐齐转首望去,果然,在那青蜈山的白色岩骨中,陆续走出一群人来。

    虽然群豪与青蜈山这段距离之间,并没有阻挡,但因距离过远,只能看出有一大群人在蠕蠕而动,却看不清面目与装束。

    仇恨冷笑一声,断然下令道:“勒前辈师徒与其亲信从属,由侧边迂回掩护,驼侠与诸老率魏苇、艾惠玫、范萍、林伯骏殿后,其余各位同道请随在下先行!”

    说罢,他单手一举,八臂神煞顾子君等一行七骑,已风驰电掣般向青蜈山下疾奔而去。

    这时,大力尊者勒烈及力拔九岳俞大元率领十名从属,自斜坡一旁驶离。

    丐侠勿弃望着林伯骏,心中不由深沉地一叹!

    昔日八奇英雄事迹,望着后起之秀,有着一股深深爱护之情,如今八奇之首又遽尔逝去,怎不令他心中难受呢?

    但丐侠生性豁达豪迈,有着一股“大丈夫所生何地,所死何为。”的草莽豪士本色。

    虽然,他暗地不止一次地嗟叹自己往日同伴的死难,但是,他却认为他们死得值得,死得英雄。

    这原也是江湖男儿的本色啊!

    他望着两极人马渐渐远去,驼侠邵松已开始移动,始缓逸地在后跟随着……

    仇恨一马当先,他整了整腰间十二把银月刀,顺手拿起挂在马首之旁的金龙赤火剑,斜背在背后。

    逐渐接近青螟山下,那狰狞奇险的山势矗立于前,就象是一条巨大的青色娱蚁的无数脚爪般。

    这时,每一条白色岩骨下,却立着数十名头插鸟羽,脸刺花纹,面色狰狞祖犷剽悍的怪人。

    他们个个身背利箭,手里握着尖锐闪亮的长矛,态度凶恶而野蛮,一个个面目木讷呆板,就似那毫无感情的野兽一般。

    在这些巨大岩骨之前,却高矮不等,立着九个装束诡异的怪人。

    当先一人,是个面色漆黑刺花,毛发稀疏,塌鼻阔嘴的老人。他身披一件褐黄色鹿皮,全身上下挂满了囊罐之类的物件。

    这时,他正双目炯炯地注视着仇恨率领的群豪,然而,他那双肿胀的眼泡,却好似两枚猪腿似的呕人……

    这苗疆老人身后,一字排立着四个老少各异,俊丑不同的大汉,个个目蕴精芒,神态沉稳。

    这四人旁边,却是一个年约三旬,打扮得粗俗惹眼,红红绿绿的妖艳妇人。

    两旁侧立着身穿青色长袍,神态威猛的千手如来部长远及苗疆双凶夜枭钱衔、红衫客鲁巴格等人。

    但是,却不见任何一个百毒门旗下之人。

    仇恨向四周微一打量,鼻孔中冷冷地哼了一声。

    缓缓的,双方已逐渐接近,在两丈之外,仇恨等人停下马来,凝视着苗疆各人。

    双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在紧张中,带有极度的不调合。

    忽然,那丑陋的苗疆老人,缓缓踏前一步,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很好,仙娘果然没有说错,你们果然来了……嗯!很好。”

    仇恨轻蔑地一笑,冷然道:“当然很好,仇恨自来有仇必报,绝不宽贷。”

    他这句狂傲已极的话一出口,苗疆各人俱不由哗然骚动起来,那立于苗疆老者身后的四人,更是怒形于色,大跨步向前走来。

    待苗疆老人听懂了仇恨的回答之后,亦登时勃然大怒起来,但是,他显然又极力按捺下去。

    这时,走上前来的一个容貌威武,气度不凡的六旬老者,震人耳膜地哈哈一笑道:“久闻你仇恨横行武林,向来就不把武林同道摆在眼中,今日一见,果然此言不虚!”

    顿了顿、他双目倏然怒睁,精光隐射中,又大声道:“只是,阁下等可找错了对象,中原那些饭桶容得你如此卖狂,我苗疆一派,却不象阁下想象中那么窝囊。”

    仇恨冷冷一笑,仰目望天,悠闲地问道:“你是谁,凭什么敢说此大话?”

    那容貌威武的老人,一见仇恨如此轻视于他,不由气极反笑道:“想必阁下就是名震中原的什么仇恨了,嘿嘿!老夫‘红雕’费成。”

    仇恨有意给对方难堪,脸罩寒霜,大喝一声道:“化外夷民,坐井观天,滚到一旁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红雕费成,乃苗疆五绝之首,这论功力、名声,都是在苗疆中首屈一指的人物。

    他骤然被仇惧如此叱喝,一时之间,竟气得征在当地,浑身簌簌直抖……

    这时,一声狂吼起处,一个年约五旬,浑身穿着一件油光闪闪黑色衣衫的虬髯大汉,猛扑而出,他大骂一声道:“无知小狗,竟敢口吠狂言,看我‘黑鹰’鸟拔先将你们掠下!”

    说着双手疾推,一阵汹涌无涛的劲气,径自扫向仇恨而来。

    仇恨望也不望一眼,潇洒地整理衣袖……

    就在那阵狂风也似的劲力,将要到仇恨身前的一刹那间,倏然一声暴喝,立时涌出一股绵锦罡气。

    两股劲风接触之下,轰然一声巨响,黑鹰鸟拔踉跄退出三步。

    这发掌相迎之人,身形亦不由连晃两晃。

    苗疆诸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这出手之人,竟是一个面色黝黑,身材瘦长的老人……

    此老非他,正是“黑水一寒”孙绝。

    他适才所施,乃是他一生赖以成名的“追魂掌”!

    黑鹰鸟拔乃是苗疆五绝中第二把高手,为人粗暴性烈、喜杀格斗,苗疆汉苗各族,一提到乌拨其人,莫不惊惧退避,不敢招惹。

    他已有二十年未曾如此丢人现眼过,此刻不由双目尽赤,虬髯根根倒竖,浑身骨节“格格”作响,其状象要吃人似的。

    显然的,他这时已准备情急拼命了!

    正在此时,那苗疆老人已然叭呱呱地大声说了几句苗语,黑鹰鸟拔闻言之下,始甚为勉强地收掌退回,双目犹自阴狠地瞪着黑水一寒孙绝。

    此际,“千手如来”邬长远缓步行上,双手一拱道:“诸位远来敝地,自是为了百毒门之事,但仙娘交代,任何恩怨待到了黑石岭之后再作了断。敝方为了不愿在事情未讲明之前便贸然兴起一场混战,贵方亦谅必不愿如此,是么?”

    “千手如来”邬长远老成持重,说话也十分谦和有礼,这才将目下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邬长远这时沉声一笑,微指那苗疆者人道:“此乃我苗疆一派掌门人,‘五全毒君’郝老卜!”

    他又一指阴森森的立在一旁,一个面容极为清秀的中年人道:“此乃苗疆五绝中排行第三的‘白鹤’陈少青……”

    仇恨冷冷地瞥了陈少清一眼,因为,他发现此人在眼前这么激昂厉烈的情势之下,犹能丝毫不为所动,神态自若,那么,这人的心机,必定是十分深沉的……

    “千手如来”邬长远又指向一个体魄魁伟,身着青衫的中年大汉道:“这位便是苗疆五绝老四‘青鹏’布各雄布兄……”

    这时,他正待介绍那位中年女子,这位打扮得花枝招展容貌妖艳的妇人已“咯咯”一笑,浪声道:“我便自我介绍一番吧!用不着再麻烦邬兄了。”

    她搔首弄姿的向仇恨抛了一个媚眼,自以为风流万般的道:“奴家夏侯玉……嘻嘻,就是那叫什么………啊!那美人如玉的玉,不过,人家都叫我‘金凤凰’呢!”

    群豪见这苗疆五绝中的金凤凰夏侯玉,如此卖弄风情,丑态百出,不由个个暗中嗤笑,心头作恶。

    皮肉刀子简朝明在口头上从不饶人,他嘻嘻,笑道:“夏侯姑娘,清音微吐,便令人三日不能下咽……娇体轻扭,更令人魂魄出窍。”

    金凤凰夏侯玉“咯咯”一阵荡笑,指尖一点简朝明道:“哟!这位相公,你这张嘴可直会捧人,说得奴家心申轻飘飘的……”

    简朝明暗中恶了一阵,又道:“不过,三日不能下咽,却会作恶,魂魄出窍,乃是因为姑娘绝世姿容,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丑的第一人……”

    金凤凰闻言之下,不由微微一怔,随即又一变那张抹得象猴子屁股般,红红绿绿的脸孔,厉声道:“好小子,竟敢占起你家姑奶奶的便宜来了,哼!稍停叫你知道姑奶奶的厉害吧!”

    这时,中原群豪,个个忍俊不住,嗤笑连连。

    “千手如来”邬长远早已对这位淫荡狠辣的金凤凰夏侯玉不满,他适时向五全毒君郝老卜耳语了一阵,转头洪声道:“老夫及钱、鲁两兄已与各位见过,想也不用自我吹嘘了。”

    他说到这里,狠狠地瞪了金凤凰一眼,又道:“奉敝派掌门之令,便请各位移驾前往黑石岭了绝一切,以免仙娘久候!”

    说罢,他已肃手请行。

    中原群豪纷纷下马,随在苗疆诸人之后,极为谨慎地向前走去。

    五全毒君郝老卜等人,并未向那崎岖的青蜈山行走,径自沿着那一条系巨大的白色岩骨向前行去……

    仇恨冷静的四周环视,立时发觉右侧草丛中,正有丛丛人影时而晃闪,他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这正是大力尊者勒烈迂回掩护。

    身后远处,人影时隐时现,驼侠邵松等人,已随后跟踪面来!

    这时,众人转过一道山弯,向一道逐渐高超的宽大土路上行去。这条宽大的山道,地势越来越高,尽头处,已可隐隐望见一片全为黑色岩石所组成的山岭,仇恨知道,那必是所谓黑石岭了。

    皮肉刀子简朝明悄然上前,低声道:“仇少兄,注意跟随在我们四周的这些苗人,他们个个力大如虎,生性狠毒。而且,你看他们身后除了背着毒弩利刃之外,尚有着一只吹箭之筒。”

    仇恨闪目一瞧,果然道路两旁,前前后后,跟着为数约有两百多名凶恶苗人,这些苗人倒有一半背后背着一管形著洞箫,长约三尺的黑色细长物件。

    简朝明又低声道:“简某看来,这些苗人全为苗疆荒山野丛中,最凶狠残毒的‘巴巴族’,仇兄可看见他们每人腰际所悬的一串人指么?”

    仇恨冷然瞥去,果然看见每个人腰间,都以灰色麻索连着一串或多或少的人指。

    此际,大力尊者勒烈正好奇地打量这些苗人,却有意无意间在地上捡拾着一些拳大石头,置于怀中豹皮之内。

    走了一会,八臂神煞顾子君亦靠近仇恨身旁,沉声道:“仇少侠,前面想必是那黑石岭了………此处形势十分险恶,隐蔽之处甚多,吾等须防对方伏兵在内……尤其听闻说百毒门各地分舵余孽已全部来此,而如今却不见一个人影,宜更加防范才是……”

    仇恨微微颔首,目光却凝注在那逐渐接近的黑石岭。

    只见这黑石岭,顶端十分宽阔平坦,但是,除了入口之外,四处却尽是些矗立着一些嵯峨不匀的黑色巨石。

    这片或倒或立的黑色巨石,重叠参差,视线为那些岩石所挡,却看不见其中是否埋伏敌人。

    目前的形势,对中原群豪来说,可说是极为不利的。因为,首先在地势之上,苗疆一派已占尽便宜,何况他们更有为数逾百,凶残剽悍的“巴巴族”苗人做为臂助呢?

    苗疆诸人及中原群豪,这时,在沉静而紧张的气氛中进入黑石岭之内。

    双方人马,极自然的站立成两个相对的方向。

    跟随着四周的两百多名苗人,却环立一旁,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中原群豪。

    仇恨双目又缓缓阖上,自那一线眯缝中,沉静地凝注着四周的动静。

    苗疆诸人,这时个个肃静无哗地站立着,五全毒君郝老卜咧嘴干笑一声,道:“中原备位朋友,请坐,仙娘即刻就到。”

    说罢,也不等对方反应如何,他与苗疆诸人,已散落的坐在草地间隆起的黑石上。

    仇恨一望对方的模样,不由啼笑皆非,心中忖道:“到底是些苗疆野人,不比中原礼义之邦,在这些地方叫人坐在地上,岂成待客之道?虽然目下双方已是势不两立之势,却不该如此荒唐简陋……”

    心里在想,他却是没有坐下,只是冷然卓立着。

    大力尊者勒烈哈哈一笑道:“老夫行年将逾八旬,却未在这种好地方被人招待过……苗疆各位好汉,你们还是自己坐下乘凉风吧!”

    苗疆诸人,这时却没有一个人答腔。而每个人的一双眼睛,都阴森森地瞪了大力尊者一眼。

    五全毒君郝老卜此际干咳一声,声如嗥嚎般道:“诸位在中土都是头顶一块天的豪雄,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们‘百毒仙娘’所属挑衅架梁……嘿嘿?因此,我苗疆一派,自讨将令,先来全会你们,看看你们凭些什么如此狂傲嚣张……”

    郝老卜说完话后,似乎极为欣赏自己这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得意地笑了一声。

    仇恨面如寒铁,冷然一晒道:“郝老卜,须知‘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苗疆一派或许称霸苗疆,但并未放在我们眼中,有意为百毒门招揽罪恶,无非自掘坟墓一找死!”

    苗疆诸人,自五全毒君郝老卜以下,全皆不由个个变色,群情愤然。

    郝老卜狂叫一声,道:“什么?你们这些混帐,竟然个个如此蛮横!好,好!不由多说,大家手底下拼个死活吧!”

    他如此大叫大嚷,狂嗥乱吼,哪有一丝所谓掌门人的风范气度?

    “千手如来”邬长远在一旁连连皱眉,对他们掌门人亦感不满。

    仇恨这时长笑一声,厉声道:“早该如此了,你们这些荒蛮野人,只有用你们的血,才洗得清你们被蒙蔽了的心智,只是便宜了百毒门……”

    皮肉刀子简朝明亦大笑道:“也叫你们知晓,天下之大,不是苗疆一派可以横行无忌的……”

    这时,苗疆诸人早巳按捺不住,齐齐霍然站起,扬眉怒目,好似要来个群殴混战的局面似的。

    蓦然,苗疆五绝的老二,黑鹰鸟拔大步踏出,他大吼道:“刚才与老子对掌的那个老混帐给我滚出来,黑鹰鸟拔要教训教训他!”

    黑水-寒孙绝面色骤然一寒,他缓缓行出,冷笑道:

    “老夫在此,野鬼,你出手吧!”

    大力尊者勒烈供声道:“孙兄,揍这不讲理的老小子一个大马爬。”

    黑鹰鸟拔狂吼一声,身形立似一阵暴风般猛扑而上,指顾间,已如惊涛骇浪般,施出八掌七腿。

    黑水一寒孙绝冷笑一声,毫不退闪,双掌带起一片呼啸,激荡的劲风,直迎而上。

    一连串的“劈啪”声响骤起,场中人影同时一声暴喝,又已身形如风般斗在一起。

    黑鹰鸟拔此际所使,正是他称雄苗疆的“搏虎十八掌”,而黑水一寒孙绝却在身形如电中,将“追魂掌”法源源使出。

    但见人影晃掠闪挪,喝声如电呜狮吼,劲风回旋如山崩海啸,两名绝顶一方的高手,顷刻间翻翻滚滚的拼斗了五十余招。

    仇恨凝视着场中两人的激斗,眼角却不对向左右查视,他发觉,站在一旁的两百多名苗人,这时已纷纷散立于四周,更有数十人,向那黑石顶端仅有的一个入口靠去!

    他心中冷笑一声,暗中将三柄银月刀摸出,扣在手中。

    八臂神煞顾子君亦微微一笑,身形似是不经意的向四周散立的苗人缓缓靠近数步。

    此际,场中人影倏分骤台。

    如此一连三次,掌击之声已更见猛烈,劲风呼啸如雷,四处迸射,激得砂石飞舞,岩屑纷飞!

    蓦然,黑鹰鸟拔长啸-声,反身射出。

    黑水一寒孙绝与鸟拔交手以来,对方却全是硬拼猛劈,施展那奇诡狠辣的“搏虎十八掌”,如今并未落败,却摔然跃身而出,不问可知,他必然有什么厉害的绝招要使出了。

    孙绝果然没有料错,鸟拔身形骤一落地,全身已“呼”的一声鼓胀起来。同时,他身上的骨节,在一阵紧密连珠暴响之后,他已“呼”的一声矮了半截。

    这时,鸟拔面孔赤红如血,须发例竖,口中吐气如牛,一步一步缓缓向黑水一寒孙绝接近。

    孙绝身形微弯,双掌掌心向下,面上一片凛然治气,他注意到黑鹰鸟拔此刻两只手掌惧已变为暗赤之色,肿胀欲裂。

    仇恨也发觉黑鹰鸟拔每一次脚步踏下时,所留下的深深脚印,亦不禁暗暗惊心对方外家功夫之高绝。

    自然,他这种担忧,大半是为了黑水一寒孙绝而发,不期然向皮肉刀子简朝明望去……

    这时,皮肉刀子简朝明面色十分凝重严肃,他望着自己数十年的挚友,心中异常紧张!

    简朝明知道,黑水一寒孙绝此刻所摆的架式,乃是他“追魂掌”法中,最凌厉而狠毒的一招“魂消魄散”。

    就在全场人员凝睁注视之下,黑鹰鸟拔突然狂嚎一声,双掌疾然推出。

    于是,一股凶猛而澎湃的劲气,带着一股奇臭的腥恶之气,以开山裂石般的威力,呼啸涌到。

    大力尊者勒烈在一旁大叫道:“这是五毒掌!”

    叫声未歇,黑水一寒孙绝已怒吼一声,身形仿若一只蜉蝣般突然晃闪开来。

    几乎在同一刹那,黑水一寒孙绝也幻出无数漫天遍地的掌影,自那几乎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倏然向黑鹰鸟拔周身压到。

    那掌影的密度,简直就象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一样,劲风呼啸未绝,一声惨嚎已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双方之人,俱不由齐齐注目紧张地向场内望去,只见黑鹰鸟拨双手捂在胸腹两处,面如淡金,嘴角鲜血泪泪流出,人也缓缓倒地。

    黑水一寒孙绝左臂衣衫碎裂,微黑的肌肤上,却有一片红肿之处,而且,已渐渐变为暗紫之色。

    孙绝狂笑一声,竖掌如刀,霍然削去,血花进射中,臂上红肿的肌肤,连肉带皮的立即被他削去大片。皮肉刀子简朝明这时匆匆接过仇恨交至手中的一粒“医侠”任重灵药——“紫罗丹”,掠身上前,给黑水一寒服下,并将伤口迅速敷上金创药,包扎妥当。

    黑水一寒孙绝削下自己左膀中毒肌肤,这种断然处理是不错的。因为,凡是中了苗疆五绝黑鹰鸟拔的“五毒掌”,乃根本无药可救!

    孙绝发觉受伤处的肌肤一麻之下,便全然失去知觉,而且,有一股寒气在四周蔓延。他微惊之下,立即知晓这毒性的厉害,因而断然快捷的将那肿起的肌肤削掉。

    这时,黑鹰鸟拨早巳躺在地下,气绝多时了……。

    五全毒君郝老卜正气得直跺脚,口中哇哇大叫不已,又好似在阻止着已目眺欲裂的苗疆五绝其余四人。

    这时,“红雕”费成早已气愤到了极点,他目注着躺在血泊中的黑鹰鸟拔,向五全毒君郝老卜激愤地说了一阵苗语。

    郝老卜略一沉吟,突然目露凶光,缓缓回身,这时,红雕费成又急急的低语了一阵,双臂倏而一展,肋下竟然抖出两片晶滑闪光如翼的物件来。

    此物色作鲜红;质料细致,却是非丝非绸。

    红雕费成肋下这两片红色翼状物体一经展出,人也蓦然飞至空中五丈多高,接着又厉啸着向黑水一寒孙绝扑下!

    苗疆五绝其他三人亦大叫一声,急冲而至。

    仇恨大喝一声道:“大家冲上,尽量杀入人堆,以免予敌人有施展毒物之机。”话声一住,他自己身形也形同鬼魅般闪向前去。

    他在身形移动的同一时间,三溜银芒,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六七个苗人立即在曝嚎声中腰斩。

    鲜血迸溅四射中,中原群豪其他诸人,已猝然展开身形,如流矢闪电般纷纷扑上。

    刹那间,双方展开了一场血战。

    仇恨在身形晃掠间,左手三柄银月刀已回环飞出!

    他右手同时一挥,金龙赤火剑带起一片罡烈锐风,化成条系银芒,劈向五全毒君郝老卜全身三十六处要穴。

    仇恨身形移动,银月刀出手,挥动金龙赤火剑击向五全毒君郝老卜,这些动作,可说完全是在刹那之间,一气呵成。

    郝老卜这时哇哇大叫,双手画圈疾出,一股腥甜的劲气,骤向仇恨迎上。

    仇恨长笑一声,蓝色长衫胀然鼓气如球,一圈圈气体透衣而出,劲气涌处,立即将腥甜毒气震散!

    郝老卜心中一惊,张嘴狂吼一声,自腰际解下一条宽约五寸,长达丈许,前端缀满了例须利钩的三色彩带。

    他霍然一抖,彩带有如灵蛇也似的,向仇恨疾卷而来。

    仇恨冷笑一声,左手急挥,银月刀猝然自三名“巴巴族”苗人尸身上飞起,略一晃闪,又贯入另外三名正待放箭的苗人咽喉中。

    同一时间,仇恨已身形连闪,金龙赤火剑如天际速雷闪电,砰啸连声的攻向五全毒君郝老卜。

    这时,黑石岭上,双方人马已杀成一片,刀剑齐挥,矛箭纷飞。

    皮肉刀子简朝明力敌苗疆双凶,夜枭钱衔与红衫客鲁巴格两人。

    他边打边讽道:“化外野人,你们以为,在‘百毒门’庇护之下,就认为是倚靠了长城。你该知道,妖妇‘鬼母’江翠瑶今天自身都难保……”嘴里说着,手里却毫不怠慢,运刀如飞的狂攻而上……。

    八臂神煞顾子君替下了黑水一寒孙绝,与苗疆五绝之首红雕费成激斗甚烈,他双掌带起凌厉的掌风,与红雕费成此时挥舞的一柄沉重逾桓的月牙钢铲,硬击硬磕,双方早已打得人影不分。

    大力尊者勒烈,身形如电般在成百的“巴巴族”苗人中来往翻飞,在他双手连续挥舞之下,一块块拳大的石头,已摔然连续飞出。

    他发石手法奇妙,劲力又大,每次发出,不是将一个苗人击得脑浆进溅,便是穿胸而过。

    那些苗人虽然手中长矛挥动如风,毒弩纷射,吹箭如雨,却冗自伤不了勒烈一发一毫。

    臂膀受伤的黑水一寒孙绝,与独臂金轮石鲁两人并肩作战,与苗疆五绝的白鹤陈少青、青鹏布洛雄、金凤凰夏侯玉杀作一团,难分难解。

    千手如来邬长远正倾力施展着,他视为隐身秘技“金蚕掌”,搏斗着一团疾如飘风般上下翻飞的黄影——生死判宫褚千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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