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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棺棺伤胃

    蔡般若听了,徐徐吸了一口气。

    “飕”地一声,他半空翻了个斛斗,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这时候,钟诗情的刺,还横在半空,胳臂发酸,筋脉发麻,一时还不能把刺收回。

    众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那文质彬彬的书生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说?”

    蔡般若双眉又是一剪。

    “还有一招。”

    书生笑态可掬的道。

    “还有一招?”

    “对。”

    “那一招?”

    “一开头。”

    “开头?请教。”

    “一开始,这位女天王,”方恨少伸手向钟诗情那儿引了引,“用内力聚雨球,迎面向你砸来,”说到这里,他又用手向蔡般若指了指,“你则用指劲把水球打散,将‘风刀雨箭’和这一班大哥、大叔、大伯、大佬、大天二、大瘪三……”说至此,他又伸出水蔥似的手指,向那一大干武林人物指指点点,“全都逼了出来;那──”

    他遂转身向蔡般若笑脸迎人的道:“你是大盟主,敢情是讲理的。你也会基本算计法,不然我抽空教教你也无妨。庙门前打水球,是一招。隔空弹走陈三,算一招。你夺伞,”他指了指脚下,钟诗情脱手的宝伞就恰好落在他身前,插入土里,几至没柄,“也是一招。你弹刀,又是一招。嗱嗱嗱,已经四招了。四、招、都、没、取、胜、喎──这还得了。你这么一下,”

    他伸出了手指,按了按他自己的额顶,“是得胜了,不过横算竖算,那要算是第五招了──是不?那应该不是赢了,而是输了,对不?”

    忽尔瞧见蔡般若火烧似的烘了一烘,连忙伸了伸舌头,鞠了半躬,打揖著说,“对不起,我说的是实话,总盟主是明理人,当然是讲道理的。”

    忽听“噗嗤”一声,原来是明珠。

    她忍俊不住,笑了。

    虽然,她也听得担惊受怕──怕方恨少小命不保。

    她知道方恨少是要讨好她。

    想讨她欢心。

    可是这却使蔡般若光火了。

    只看他双眉一剔,身后似“哄”的一声炸起,竟似起了火了。

    “你──”

    钟诗情自己也听得目瞪口呆,一见方恨少不妙,马上抢身拦在这书生前面:“姓蔡的,你有脸身为武林大宗师,小朋友说真心话,你就想杀了灭口不成!众目睽睽,你还要不要面子?!这位──”

    她回头望了望方恨少,“这位──喂,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方恨少答:“方恨少。”

    “方恨早?”钟诗情乍听,不由得低声咕哝了几句,“他奶奶的,他妈怎么知道她这个儿子因为多话死得早?”她以前认识了个道上相知的义兄,姓“孙”名“死”,她也诸般不明白,为何孙死的爹娘怎会给孩子取个“死”的名字?莫非他们做爹娘的,不想把他养育成人?还是故意叫破,让他可以挡灾避劫?

    方恨少听不清楚:“怎么了?”

    “没什么!当心小命就是了。”钟诗情继续提防蔡般若对方恨少猝然发难,她也知道对方实在难缠,当下刻意把话题岔了开去,“你刚才说有两个原因,还有一个呢?不是给小辈们逼得忘了下文吧?”

    她也明白方恨少那一番话是维护她,但毕竟当著众人之面,姓蔡的再量大只怕也下不来这个台,她也著意维护方恨少。

    蔡般若又长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看去,他背后的火光才像似隐去不见了。

    “是还有一个原因。”

    “说。”

    “我不想杀你,我要杀的是南天门里更有代表性的人物。”

    “呸!”钟诗情嗤笑道:“别死要面子了,老匹夫!”

    她指了指身后的“如是我闻”冷不防和“姑妄听之”莫星邪,“难道他们比我更重要?”

    “不是他们。”蔡般若冷峻地道:“是他。”

    他遥指。

    “他才是南天门里真正的勇将。”

    众人随指望去。

    蔡般若伸出的是食指。

    左手食指。

    但在众人回望之际,他的其他四指同时弹拂了出去。

    “高唐指”。

    四只手指,四缕指风。

    四指弹向一直守在棺椁旁的四名汉子。

    当蔡般若那末一指的时候,四人已早有了警觉,可是,指劲还是来得太快、指风也到得太急了。这四人同时应变:

    人人应变方式均是不同!

    为首的汉子,额刻太阳图样,他怪叫一声,全身弹起。

    真像弹丸一般疾弹了起来。

    他陡伸出一手。

    右手。

    右掌一骈,硬接一指。

    然后,左掌迅速按在右掌背上。

    之后,左脚又急踩在左掌后。

    最后,右脚又猛踏在左脚背上。

    ──也就是说,他用了两掌两脚,接住了这一指。

    接著,他又大叫了一声,自半空翻落了下来,单手捂住肋部,脸色惨白。

    另一名汉子,头刻月亮,也闷哼一声,忽然俯首、蹲身、侧头。

    说时迟,那时快,那一缕指劲,已正正中中的打入他耳孔里。

    他立刻甩了甩头。

    甩得劲急。

    奇剧。

    说也奇怪,那一缕指风,就给他偏头一甩,自另一耳孔甩了出去,大家还可以听到那一缕指劲余风,啸地消失、淡灭在空中。

    这汉子又冷哼了一声。

    躬身。

    身退。

    他左手捂胸。

    目光很凶。

    还有一名汉子,眉心刻著一颗星星,忽然脱掉了长袍,还除下了长靴和裤子,一下子,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短截截的内服。

    他卸衣极快,简直快到无伦。

    衣一除下,他马上迎著指风一拦,和身以衣服一兜──他竟以衣服鞋裤裹住了指劲!

    然后他自半空中落下来。

    落下来还摔了一个大跤。

    起来的时候,衣服散开落地,穿了至少百来个小洞。

    他自己却抚著胃部。

    好象那儿很痛。

    剩下一名汉子,印堂雕了一朵福云,忽地拍胸捶地,大叫三声。

    跟著下来,他像一只虾米似的,躬身弹起,半空迎上了指劲。

    他一张口。

    好大的一张口。

    一张口好大。

    “啸”的一声,指风竟射入他的口中。

    他也一口“吃”掉了指劲。

    这还不够,他还用袖裹著双拳,拚命塞住了嘴巴,好象是以防指劲会蹓了出来般的,死死地捂住了嘴。

    然后,他弓身一阵搐动,放了一个大大的屁。

    臭屁。

    最后,他以手按住了“梁门穴”部位,痛得皱起了眉头。

    四人都以不同的方式,去接了蔡般若各一指。

    可是,蔡般若仍以一招伤了四人。

    四人都伤了胃。

    ──四个人都好象一同一口气啃了只涂了辣油的石头似的。

    方恨少忍不住悄声问:“他们是谁?”

    他看到蔡般若出指攻袭之际,明珠雪玉似的脸上,出现了情急的样子,他就猜估她会知道。

    她果然知道。

    “他们是四少爷身边的‘四大护卫’。”明珠兀自担心、目不转睛的看著那口棺椁,“他们成名于川西。川西多山崖绝壁,死人多置于棺中,而棺则搁于绝壁峭崖上,谓之‘崖葬’,是当地风俗。他们是徒步背棺翻山越岭,为人崖葬,练就了一番好身手,招式古怪,套路独特,后给四少爷破格招揽,他们也为‘南天门’立下不少汗马功绩,人称‘四大名棺’。”

    “四大名棺?”方恨少忍不住笑了:“我听说过‘四大金刚’、‘四大天王’、‘四大皆空’、‘四大名捕’……甚至‘四大凶徒’,却没听过‘四大名棺’──”

    “他们本来姓‘官’,”明珠委婉的解说,但显然心不在焉,“一个名字叫日,一个叫月,一个名云,一个名星,大家叫开了,就称他们为‘日官’、‘月官’、‘星官’、‘云官’,他们好抬著棺材行走,所以江湖人背里戏称为‘四大名棺’。”

    “哦,”方恨少唯唯诺诺地道:“原来如此,却不知──”

    明珠依然愁眉不展:“却不知在棺材里的是谁?”

    她忧虑的是:刚才钟诗情的刀,就钉入棺材里,只怕一定刺穿棺椁,那棺材里的人岂不……!

    她只是担忧,钟诗情却已叫出声来:“原来是你们!”

    她说的“你们”,指的是日官、月官、星官和云官。

    但接下去一句话却问得更逼切:

    “──是你们来了!那棺材里的到底是谁?!”

    她当然比谁都情急。

    因为那飞扔一刀是她的。

    显然的,她也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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