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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酒楼斗酒闻旧事 荒野逃命现鬼踪

    萧恨天闻言一惊,心中暗暗自语:不错不错,自己功力不及对方,一味硬拼,岂能不败?当下抱元守一,倒踏九宫四处游走,虽仍处下风,却不致再中掌。只听先前那声音又道:“善攻者,敌虽深沟固垒,也不得不与我战,攻敌之必救也!”却是《孙子兵法》中的名言。萧恨天一听,心中茅塞顿开,彭虎步伐不灵,但不轻易挪步,自己应该针对其特点进攻,当下步伐一变,主动后退。

    彭虎一见对手后退,只当对方功力不济,立即便追。萧恨天越退越快,彭虎也是越追越快。萧恨天见彭虎步伐被自己带动,不禁暗喜,突然斜斜踏进,双拳猛攻向彭虎左侧。彭虎身形转动不及,一条左臂哪能抵挡双拳?接连中了数拳,被打了一个踉跄。萧恨天趁机退开,拱手道:“表兄掌法精湛,小弟甘拜下风。”

    彭虎面上一红,正要再次扑上来,韩志豪却已挡在二人中间,拱手道:“表哥和天哥旗鼓相当,就算平手如何?”

    彭虎不好再动手,一甩手悻悻而去。众人见彭虎生气,怕被各自的爹娘责骂,俱忙着追上去劝解,一时都离开了花园。萧恨天回想方才一战,全靠有人出言指点,游目四顾,见不远处的凉亭中,一中年文士面如冠玉,身披银色锦袍,背负双手,如玉树临风般立在那里。萧恨天忙过去拱手为礼:“多谢先生方才的指点。”

    那中年文士细细打量萧恨天半晌,方问:“少侠如何称呼?是韩庄主弟子?”

    “晚辈萧恨天,韩庄主是我义父,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哦,”那文士又打量萧恨天片刻才道,“在下楚临风。”

    萧恨天闻言一惊,忙问:“可是南宫家宗主楚临风楚世叔?”

    文士淡然一笑:“天下只有一个楚临风。”

    萧恨天忙要大礼相见,却已被楚临风扶起。只见这位名震天下、入赘南宫家的外姓宗主,不仅面如美玉,身如玉树,神情更有说不出的平和淡泊,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仰慕亲近之感。

    “贤侄心思敏捷,悟性甚高,却为何面有青色,内力不济?”楚临风打量着萧恨天,有些好奇地问。萧恨天忙把自己身负毒伤,内功受制缘由细细道来,只是隐去了修习阴功一节。楚临风面色惊异,当即为萧恨天把脉,面上神情渐显沉重,最后不禁摇头叹息:“贤侄,你所中阴毒异常奇特,我也从未见过,容我以后请教名医,希望能有治愈的办法。”

    萧恨天心中一热,哈哈笑道:“楚世叔不用费心,我这阴毒就连一代神医济世也束手无策,天地间只怕再没有谁能治好我这病了。”

    楚临风见萧恨天小小年纪,却能笑对绝症,心中也暗生敬意。二人一见如故,便在那凉亭中谈论起武林掌故,剑法精要,萧恨天自是受益匪浅。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告别时二人均有依依不舍之感。

    数日后,彭文庆寿辰,彭府上下热闹非凡,园中足足摆下七八十桌酒席。萧恨天本该与韩志豪兄妹及彭家几个孙辈一桌,但由于看不惯彭虎脸色,便独自来到庭下散席。这散席乃是为一非彭家故交,二非有头脸的人物准备,其中不乏打秋风吃白食之辈。

    萧恨天心情不畅,只顾一杯接一杯地狂饮,哪管众人颂谀声如潮,竞相祝酒。同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马脸老者,也是一言不发,似是与萧恨天拼酒一般,萧恨天每饮一杯,二人便各饮一杯。就在这时,突有彭府弟子飞奔而入,高叫:“两河巡抚派人来贺。”

    彭文庆忙率众迎出,只见一偏将带着十几个兵丁抬着一巨物来到园中,老远便高叫:“彭堡主,巡抚大人特派小的来与堡主贺寿,并送上一匾。”

    彭文庆忙道:“老夫一介草民,怎敢劳动巡抚大人送礼。”

    “彭堡主客气了。”那偏将说着一挥手,几个兵丁揭去匾上红绫,原来是一块红木巨匾,匾上嵌有五个金色大字——天下第一刀!

    “好!”众人顿时齐声欢呼。彭文庆脸上堆笑,连连摆手:“岂敢岂敢!天外有天,小老儿怎敢当此美誉?”

    那偏将拱手道:“知府大人早已仰慕堡主武功,五虎断门刀驰名天下,更有堡主风雷刀法世间无敌,这‘天下第一刀’之称舍堡主其谁?”

    众人也齐声哄叫:“正是正是!老堡主就莫再推辞了!”

    彭文庆圆圆的脸上也泛起一阵兴奋的红晕,团团一拱手:“大伙儿太抬举老夫了,既然诸位俱要往老夫脸上贴金,老夫哪敢拂诸位美意?”说完示意弟子接过巨匾。

    “嘿嘿,不要脸啊不要脸!金刀法王尚未死,便有人敢自称天下第一刀,可笑啊可笑!”只听散席中传来一调侃的声音,虽不大,却盖过乱哄哄的颂词,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

    “什么人?站出来说话!”只听彭思礼一声大吼,震得众人双耳嗡嗡直响。彭文庆面上也有些尴尬,嘿嘿笑道:“世上高人无数,谁敢称天下第一?小老儿自然也是当之不起。”说完一手按在那巨匾之上,那红木巨匾竟被无声地震碎。众人一看彭文庆显了这手功夫,一时欢声雷动。那偏将却一呆,怒指彭文庆:“彭老儿你好大胆!你……你竟敢当众毁去巡抚大人的贺礼!”

    彭文庆一惊,忙道:“参将大人息怒,老朽一时糊涂,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哈哈!这下好了,不被巡抚大人抓去打烂屁股才怪!”只听方才那声音又从散席中响起。话音未落,只听“呔!”一声轻叱,一条人影直射入散席,接着传来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哎哟!你个龟孙,抓到老子的手干啥子?”

    只见一中年汉子两手分别扣住两个马脸老者脉门,两个老者竟长得一模一样,显然是一对孪生兄弟。众人一看,这中年汉子原是彭文庆的长孙彭龙,因其父早夭,所以最得彭文庆疼爱,亲传武功,加之天资聪颖,其功力已直追两个叔父。只见他冷冷地道:“两位既敢出言相讥,何不站出来亮亮相?”

    左手那个老者茫然道:“我啥都没说,只是偷偷喝了不少酒,大哥,是你说的么?”

    右手那个老者连连摇头道:“我只是在拼命吃肉,哪顾得上说话,二弟,我早说这彭老儿最为吝啬,你偏要来打秋风吃白食,这下好了,被人家逮着了不是?”

    彭龙也只是见这二人面有嘲弄之色才猝然出手,心里其实不敢肯定方才发话的就是这二人,眼角见萧恨天也在这一桌,便目示萧恨天,希望他出言证实。萧恨天眼角见二老向他连使眼色,而自己对彭家也殊无好感,便道:“我没听见他们说话。”

    彭龙见萧恨天也如此说,只好悻悻地放开双手。右首那个老者揉着手腕道:“这龟爪好生厉害,老二,我们还是走!”

    左首那个老者道:“好,不过老子可不能让龟爪白抓一下。”说着突然跃起,一掌将过来,彭龙猝不及防,只听“啪”的一声,已吃了个响亮的耳光。二老一招得手,突然向后便退,直射向院墙,只见后面两道人影直追了过去,两掌分袭二老,二老回身出掌,“啪啪”两声,空中各交一掌。二老趁势跃出庄墙,而后面两人被掌力一阻,落在墙内,却是彭思礼彭思义兄弟。二人方欲再追,却听彭文庆喝道:“算了!不用追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彭文庆面色不变,那偏将则带着兵丁愤然离去。本来一个喜气洋洋的宴席,立时变得有些尴尬,场面也有些冷冷清清。

    萧恨天席前一阵狂饮,不觉大醉,直到黄昏方醒,醒来后见宴席还未散去,便独自从后门溜了出来。到彭家数日,整日只在府中练剑,从未出大门一步,今日出得彭家堡,索性到沧州城一游。却见沧州城中饥民无数,个个面色饥黄两眼无神,虽有像彭家这样的大户设粥棚赈济,却也是杯水车薪,无数饥民全靠那一点清澈见底的稀粥苟延残喘。

    逛得多时,心中越发沉重,街上面色红润衣着光鲜的多是些带刀佩剑的武林人物,想来皆是彭府贺客。萧恨天漫游半晌,渐觉腹中饥渴,便照一酒楼而去。进得酒楼,见里面大多是江湖人物,萧恨天讨厌喧闹,正欲退出,小二已殷勤上前招呼,只好拣一角落坐定,要了壶清茶和两个馒头,顾自享用。嘈杂声中,却听左首那桌一个黑脸汉子高声问身旁一个山羊胡老者:“老哥,你说这彭文庆当不当得起这‘天下第一刀’之称?”

    这一问,酒楼中顿时静了下来,大家都竖起了耳朵。那老者慢悠悠地品了口酒,捋了捋山羊胡须,方道:“彭庄主十六岁出道,年轻时的战绩自不必说,就是在五十岁以后,还杀了‘关东五虎’,挑了黄河十八寨,击败川中一剑,从未有过败绩,你说当不当得起?”

    只听人丛中有人小声道:“就这些只怕还不够。”

    “哼!”山羊胡老者面露不屑,“听说还击败过横行无忌的‘独爪虎’,你说这够不够?”

    众人轰然道:“若是如此,‘天下第一刀’之称非他莫属!”

    正哄闹间,却听有人冷哼道:“老夫最厌乱嚼舌根之辈,如群鸦聒噪,扫人酒兴,还不都给老夫闭嘴!”

    众人一看,却是个高大威猛的紫袍老者,坐在角落如猛虎踞岗。黑脸汉子一拍桌子怒吼:“你他妈什么东西,竟敢挡王老爷子的话头,小心老子对你不客气!”

    “嘿嘿!”紫袍老者冷笑着突然身形一闪,已来到黑脸汉子面前。黑脸汉子一惊,正想拔刀,只觉头顶被什么东西扫过。紫袍老者已回到座位上,冷冷道:“趁老夫现在不想杀人,都给老夫滚!”

    众人面上现出惊恐之色,黑脸汉子方自奇怪,突见同桌的王老爷子及另一个汉子头顶竟有光秃秃一块,如刀剃斧削一般,现出青青的头皮,自己头顶也有点凉飕飕的感觉,伸手一摸,竟也摸到一块光光的头皮,只骇得魂飞魄散,哆哆嗦嗦地随着众人悄悄退出了酒楼。顷刻间,酒楼中就只剩下萧恨天和那紫袍老者。紫袍老者眼光一扫萧恨天,喝道:“你还不走?”

    萧恨天淡然一笑:“在下又未乱嚼舌根,何必要走?”

    老者脸上生出些意外,道:“哦?那何不过来坐?”

    萧恨天也不客气,移步过去,坐在老者对面。老者仔细打量着萧恨天,冷冷问:“你是何人门下?”

    “晚辈韩家庄弟子萧恨天,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老夫卜阳。”

    “原来是卜老前辈。”萧恨天忙拱手为礼。

    卜阳一举杯:“什么前辈晚辈,老夫最厌假斯文,就叫我一声卜老头便是。老夫看你顺眼,可陪老夫喝上一杯?”

    萧恨天也举酒杯道:“在下也看卜老顺眼,当可陪我喝上三杯?”说完连干三杯。老者见状哈哈大笑,也连饮三杯,饮完一抹嘴:“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三杯老夫先饮。”说完又连干三杯。萧恨天不甘示弱,也连干三杯。二人你来我往,各不相让,顷刻间已连干十七八杯。卜阳越喝越精神,连呼痛快。萧恨天大醉方醒,如今又如此豪饮,哪里还支持得住,终于“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卜阳哈哈大笑,出手在萧恨天后心一拍,内力微吐,萧恨天立刻轻松了许多。卜阳笑道:“好小子,没有好酒量,却有好酒胆,宁死不服输,倒和老夫的臭脾气差不多。”

    萧恨天酒意渐去,忍不住问:“卜老似乎对彭老堡主‘天下第一刀’之称颇不以为然,难道刀法尚有胜过彭老堡主的么?”

    “嘿嘿,孤陋寡闻,难怪难怪!”卜阳自斟一杯酒,接着道,“当年老夫曾与彭老儿决斗,那老儿的刀法确是不错,却也不能奈何老夫,最后不过是个平手。后来老夫又与那金刀法王比武,在千招之上被他刀劲划伤左臂,手筋尽断。金刀法王尚未自称天下第一刀,谁人又配称天下第一刀?”

    萧恨天见卜阳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手指蜷曲纤细,状如儿臂,不觉对那金刀法王大为心折,悠然神往,自语道:“真不知这金刀法王是何许人物?”

    卜阳长叹了口气道:“这金刀法王本是魔教四大尊者之首,可惜如今是虎落平阳,可悲可叹!”

    这卜阳虽一臂被金刀法王所废,但言语间对这金刀法王竟是同情佩服之至。萧恨天忍不住问:“卜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卜阳慨然长叹:“当年以武林四大世家和无数名门正派为首的白道武林,用卑鄙无耻的手段攻上了魔教总坛莲花岭,金刀法王为救魔教众教徒,自甘为人质,以换取众教徒性命,至今仍是少林阶下囚。唉,此事说来便扫老夫酒兴,不提也罢。”

    萧恨天见卜阳说到武林四大家卑鄙无耻,心里颇为不快,当即大声道:“卜老!在下不仅是韩家弟子,更是韩庄主义子,如今卜老大讲四大世家的不是,在下虽不以为然,但不明原委,却也无从反驳。古人说子不闻父过,在下对卜老所言也不敢多听,请就此别过!”

    望着萧恨天愤然离去的背影,卜阳嘿嘿冷笑道:“本以为四大世家中偶尔也出个血性男儿,不想也是个虚伪的道学子,滚,老夫也不想再看到你!”

    萧恨天不想再搭理卜阳,头也不回扬长而去,但卜阳的话却像一根鱼刺,鲠在心中让人难以忍受。愤愤然回到彭家堡,萧恨天信步来到后花园,见义父刚好练完剑收势。萧恨天微一踌躇,忍不住问:“义父,天儿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哦,何事?”韩世奇有些奇怪。

    “我听人言,有个什么‘金刀法王’刀法尤在外公之上,不知此言可真?还有,那魔教与咱们之间的恩怨又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听谁说的?”韩世奇忙问。

    “在酒楼听一个叫卜阳的老者所言。”

    韩世奇一惊:“可是一个身材高大,左手有残疾之人?”

    “正是。”

    韩世奇呆了呆,方道:“孩子,你以后遇到他时可一定要小心,他就是一向横行无忌的独爪虎卜阳,此人喜怒无常,心黑手辣杀人无数,今日没有为难你真是万幸!”

    萧恨天见义父担忧之色溢于词表,忙道:“孩儿记住了。”心中却想,这卜阳也是个性情中人,并非如传言中可怕。韩世奇擦擦汗,又道:“天儿,你身为武林中人,对武林的一些旧事也该略知一二了。”说完极目虚空,思绪似乎又回到那遥远的过去。半晌,韩世奇才喃喃道:“金刀出,天地暗!银剑起,神鬼惊!这金刀法王也就是魔教清净王,以一把金刀雄霸天下,所以江湖中也叫他金刀法王,与魔教银剑尊者并称刀剑双绝。当年纵横天下,未逢敌手,堪称一代枭雄。”

    萧恨天忙问:“那魔教又是个什么教派?”

    韩世奇叹道:“魔教源自波斯,本名正大光明教,后改名为白莲教,乃数百年来最大一个邪教,纠党结社,愚弄乡民,行事歹毒,素与官府和武林白道为敌,几百年来与白道武林争斗不休,是武林最大一患!”

    “白莲教?”萧恨天很是疑惑,“当年太祖爷不是依仗白莲教的势力才驱除鞑子,还我汉人河山的么?不是传说太祖爷当年也是白莲教徒么?”

    韩世奇点点头:“不错,太祖爷也曾经是白莲教徒,但太祖爷当过和尚,对于佛门教义非常清楚。白莲教窃取佛教经典,伪造邪说,假挂弥勒佛为招牌,妖言惑众。太祖爷无不明白,只因当时邪教势盛力强,遂暂借邪众的力量来完成他的帝业。但自太祖爷登基之后,便严令禁绝白莲教。”

    萧恨天还是不太明白,又问:“为何白莲教到如今还未禁绝?”

    韩世奇想想道:“这白莲教最善愚弄乡民,对愚民施以小恩小惠,以吸引入教。本来白莲教只是一盘散沙,虽也有教主,却无甚实权,只由各地传头各自为政,凭各自影响独霸一方。但二十多年前,白莲教出了个胸怀大志、雄才伟略的教主段天机,不仅统一了白莲教,网罗了像金刀银剑这样的武学奇才,更有逍遥神、智慧师这等能人智士出谋划策,以致白莲教声势日盛,不仅武林四大世家难以匹敌,就是整个武林也人人自危,于是中原武林便结成同盟,共抗强敌。本来少林武当素执武林牛耳,但少林武当掌门皆清静淡泊之辈,胸中也少韬略,难当重任,所以大家公推武林四大世家的九天城老城主欧阳啸为武林盟主,与南宫家老宗主以及先父共同定下奇计,于白莲教斋戒之日奇袭其总坛。那日莲花岭上,武林四大世家、各大门派,以及数千白道侠士,虽攻了白莲教一个措手不及,但白莲教人才济济,虽败不乱,人人悍不畏死。那一场大战,莲花岭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武林精英死伤过半。唉!那真是数百年来武林第一大浩劫啊!”

    萧恨天听到这里,心下释然,想双方交战,各出奇计,这也算不得什么卑鄙无耻。想想又问:“后来呢?”

    韩世奇道:“后来白莲教金刀法王突然出面求和,自愿身为人质,只求让白莲教徒退出莲花岭,并发誓不再踏入中原半步。各大掌门喜出望外,这不但保全不少弟子,还可扣下金刀法王,当即同意。不过众人心下都甚为疑惑,因为这不像白莲教徒的一贯作风,白莲教徒向来宁折不屈,就是一个小小的分坛,在敌人面前也必会战至最后一人。后来才知道,白莲教首段天机已被人暗算身亡,白莲教群龙无首,金刀法王为救段天机的儿子女儿及教众,不惜甘为人质。少林掌门念其乃一代武学奇才,便软禁在达摩堂,待之如上宾,距今已有二十载了。”

    萧恨天听得悠然神往,轻叹:“如此看来,魔教教徒也并非都是万恶不赦之辈!”

    韩世奇也叹道:“魔教中人不乏血性男儿,不说别的,便是这金刀法王,舍身取义,不仅挽救了魔教教徒,也挽救了无数白道侠士。这等义举,就是侠道中人也不多见,但魔教不会因为这少数人的善举而改变其恶的本质,与武林白道永远势难两立,今后你行走江湖,一定要远避魔教教徒。切记!切记!”

    萧恨天点点头,又问:“后来呢?”

    韩世奇道:“魔教后来退入祁连山中,立段天机的儿子段明义为教主。那段明义平庸无能,难以服众,魔教如今也是式微了,不足为患。”说到这嘿嘿冷笑了一声,又道,“段天机居然以我大明国号为自己儿子取名,早已触犯太祖爷当年的禁令,可见他根本不把官府和朝廷放在眼里,就这已是死罪。”

    萧恨天心中疑团得解,欣然请安后回屋,想着几十年前的那场大战,只觉血脉贲张,久久难以入眠。

    转眼韩家到彭府已逗留月余,韩世奇数次向岳父告归俱被坚留。韩志豪兄妹和萧恨天早就厌烦整日无所事事的日子,便向父亲提出要提前回家,趁机游历江湖以增长见识。韩世奇拗不过,只好勉强答应,让机敏的弟子韩福一路照应,临行前谆谆嘱咐,不必细表。

    三人第一次离开父母,真如解开了笼头的野马,自然欢呼雀跃,萧恨天也一扫胸中压抑,一路上兴高采烈。三人边玩边行,行程甚缓,时值华北大旱,乡民竞相出逃,一时哀鸿遍野,不时可见倒毙路边的饿殍。萧恨天想起彭家的富豪气派,心中暗叹: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四人一路所到之处,韩福俱不忘去拜谒当地武林豪杰或一方富户,细细打点一切。各地豪杰大户听说是武林四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均尽心巴结,极力奉承,所以四人一路上倒也少了不少旅途劳顿之苦。这一日来到豫中一处偏僻小镇,镇中人孤陋寡闻,竟不知道韩世奇是何等人物,四人只好住进镇上唯一一家小客栈。

    山野小店,时有老鼠蟑螂出没,韩志豪和萧恨天还罢了。那韩灵玉从小哪见过这些肮脏东西,便怂恿两个哥哥道:“方才我们不是看见镇外不远处有个大屋么?像是本地大户的庄园,咱们何不到那里去借宿?”

    刚好店小二送茶水进来,闻言忙摆手道:“去不得!去不得!那是本地有名的鬼屋,凡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再出来的。”

    “哦,有这等事?”四人半信半疑。

    小二面带恐惧道:“那屋原是本地乡绅周剥皮的宅子。几年前,一夜之间,周家二十余口全部死绝,刚开始还有人好奇地去一探究竟,却没有人再出来,从此后便没人敢去了。”

    韩灵玉一听有这等怪事,兴奋地道:“两位哥哥,世上哪有什么鬼怪了,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咱们今夜就去探它个究竟。”

    萧恨天和韩志豪俱是少年心性,闻言有些心动,老成些的韩福则连连摇手道:“去不得去不得,鬼神之说谁也不敢肯定,就算不是什么鬼神,难保没有些肮脏东西,冲撞了小姐,在下怎么向师傅交代?”

    “喂!我爹让你来是侍候咱们的,不是让你来管教本小姐的。”韩灵玉不高兴地瞪着眼道。萧恨天见韩福面有委屈之色,忙对韩灵玉道:“玉妹,算了,谁知道鬼屋中会有什么古怪东西,是个千年骷髅或百年僵尸也说不定,犯不着去招惹。咱们今天早些歇息,明天赶往嵩山少林去好好玩上几天。”

    见天哥也这么说,韩灵玉悻悻地瞪了韩福一眼,不再坚持。荒野小村,天黑得早,四人早早就回房歇息。方歇下,却听楼下有人拼命敲门,声音惊动了所有的人。这客栈楼下是个酒店,楼上则全是客房。小二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去开门,刚打开门,就吃了一记耳光,只听一个夜枭般刺耳的声音骂道:“他妈的,这么半天,挺尸啊?”

    小二刚想回敬两句,一看那人模样,立刻又把那粗口生生吞了回去。那人一伸手就把小二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了起来,喝道:“说!是不是有几个富家公子小姐住进这店中?”

    小二看着他黑黢黢的丑脸和那双白多黑少的眼珠,心里不由生出一阵寒意,忙哆嗦着手指了指二楼。那人扔下小二,慢慢向二楼逼去,身后,一个灰白衣衫的人影紧紧跟随。

    楼上,萧恨天几人借着昏黄如豆的灯光,已依稀看清了二人,不禁暗暗叫苦。二人竟然是湘西白僵尸黑蝙蝠,多年不见,还是那副惊世骇俗的模样。

    “少爷小姐快走,让阿福抵挡他们一阵!”韩福抽出剑,悄声喊道。

    “怕他怎的!咱们几人联手,不信斗他们不过!”韩灵玉不服气地抽出宝剑。

    萧恨天也道:“咱们几人自然要同进退,怎能撇下你一人,好歹斗他一斗。”

    说话间只见黑蝙蝠已登上楼来,看见四人也不打话就直欺过来。四人忙挺剑直刺,分袭黑蝙蝠上中下三路。只见黑蝙蝠凌空跃起,在空中一个大翻身飘然躲开,高叫:“大哥!果然是韩家那几个小兔崽子!”

    原来萧恨天一行初次游历江湖,一路招摇,行踪早传遍天下,那白僵尸黑蝙蝠得到消息,一路跟踪而来,打算生擒几人以换回《枯髓掌》与《凝血刀》秘笈。白僵尸听得兄弟高叫,身形直直拔起,人未至,一掌已挥将过来。萧恨天与韩福忙出剑招架,挡住白僵尸凌空一击。

    几年不见,白僵尸黑蝙蝠的阴功更胜从前,而萧恨天兄妹虽得韩家真传,但从未真正与人动手博命,临敌经验差了老大一节,仅数个照面就被逼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萧恨天与韩福抵挡白僵尸,仅接数掌,萧恨天便觉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偷眼看那边,韩志豪兄妹在黑蝙蝠神出鬼没的掌影之下,也是苦苦支撑狼狈不堪。

    萧恨天见情势危急,心中暗道:义父,孩儿迫不得已,要靠这阴功保命了。当下右手“枯髓掌”左手“凝血刀”迎上白僵尸双掌,只见四掌相击,却悄无声息。白僵尸蓦地一惊,退开数步,惊呼:“你……你竟会‘枯髓掌’和‘凝血刀’?”

    黑蝙蝠一听也是一惊,一个倒翻扑将过来,凌空一掌拍出,掌心血红如火,“凝血刀”发挥到极致。萧恨天忙双掌急挡,一声轻响之后,黑蝙蝠身形在空中晃了一晃,萧恨天则噔噔噔连退数步,脸色更是阵阵红白不定。黑蝙蝠一掌即试出萧恨天的“凝血刀”竟比自己还要精纯,所欠只是功力和火候而已,不禁嘿嘿冷笑道:“想不到堂堂韩家庄庄主韩世奇,竟也是个伪君子,自己修习阴功不说,还传与儿子。大哥,今日擒下这小子,便是一个活的秘笈!”

    白僵尸一听,立即挫掌再上,与黑蝙蝠联手围攻萧恨天。萧恨天以一敌二,虽有韩家兄妹及阿福从旁救助,仍是大为危急,还好从小深受这两种阴毒之苦,对之已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即便如此,仍觉胸中阵阵恶心欲吐。正剧斗间,只听萧恨天突然高叫停手,白僵尸黑蝙蝠胜券在握,也不怕萧恨天耍什么花样,立即依言停了下来。萧恨天暗喘几口气,对白僵尸黑蝙蝠淡然一笑道:“你二人已中我掌毒,若再不相互救治,就算能杀我兄妹,只怕也难活命,还要再打下去吗?”

    黑蝙蝠嘿嘿一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随便就被你唬住?”

    萧恨天悠然道:“不信可聚气檀中穴,是不是觉得气血翻滚,恶心欲吐啊?”

    二怪脸上顿时阴晴不定,相互对望一眼,突然向后飞退,从客栈大门直射入茫茫夜色之中。萧恨天见二怪退去,不禁擦了把冷汗,暗叫侥幸。原来萧恨天从小受这阴毒之伤,对这阴毒的特性甚为熟悉,知道阴毒侵入体内的特征,估计自己的阴毒总有些侵入二怪体内,而二怪各精擅一门阴功,对另一种阴毒侵体的现象并不熟悉,以为已经受伤,终于被唬退。韩灵玉见二怪退去,不由欢呼道:“天哥,想不到你这般厉害,竟能打败那两个怪物!”

    韩志豪脸上则有不悦之色,似是漫不经心地问:“天哥所用的是什么武功,难道真如黑蝙蝠所言,是那‘枯髓掌’和‘凝血刀’吗?”

    萧恨天一挥手,来不及解释,急道:“快走!”说着当先向外急驰,韩氏兄妹和韩福不明所以,也跟随而出,四人刚到客栈外,便听见远处响起厉啸声,如快马奔雷,呼啸而来。萧恨天暗暗叫苦,想不到白僵尸黑蝙蝠这么快就明白上当,自己四人的轻功哪赛得过那二怪?正焦急间,猛见不远处那栋黑黢黢的大宅,如一只巨兽静静卧在那里,当即把心一横,置之死地而后生,大叫一声“跟我来”,率先奔那鬼宅而去。

    闯进鬼宅,只见里面阴森森毫无一丝人气,四人也不敢往里乱闯,溜入门旁的马棚,伏身躲在暗处,大气也不敢乱呼。刚藏好身形,陡听“嘭”的一声,大宅的门竟飞了起来,四分五裂地落在院内。白僵尸黑蝙蝠已大踏步进来,只听黑蝙蝠高叫:“几个小杂种,还不给我乖乖滚出来,待老夫找到你们时,看不活剥了你们的皮!”

    宅内一阵嗡嗡的回声,哪有人答话,白僵尸一摆手道:“搜!”

    就在这时,突听身后一声冷哼,如玄冰直刺人心魄,接着身后传来一沙哑的声音:“哪来的小毛贼,竟敢在此喧哗?”

    白僵尸猛地转身,只见两个面色灰白的青衣老人并肩立在身后,离自己竟不足三尺。白僵尸忙后退数步,心里不由阵阵发麻:这两人悄无声息地欺到自己身后,自己竟毫无所觉,莫非是鬼?黑蝙蝠则硬着头皮拱手道:“在下湘西白僵尸黑蝙蝠兄弟,追踪几个小子到此,不想惊扰了前辈,还望恕罪。”

    两青衣老者冷哼一声,阴森森地道:“管你是谁,进得这宅子就只有一个结果——死!”随着那声“死”字,二老已扑将上来,各拍出一掌。白僵尸黑蝙蝠忙出掌招架,只听“噗噗”两声闷响,二人竟被震退数步。虽见面就输了一招,二人心中反而平静下来。既然是人非鬼,怕他何来?当下催动阴功,与那两老斗在一处,只数招,两老者即试出二怪的“枯髓掌”与“凝血刀”厉害非凡,两老功力虽占上风,却也不敢过分紧逼,四人翻翻滚滚,一时难分胜负。

    “都住手!”只听里屋突然传来一声哑涩冷峭的幽叹,像出自地狱冤魂之口。白僵尸黑蝙蝠也算见多识广杀人无数的凶汉了,陡然听到这声缥缈无定的幽喝,也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只见那两个青衣老者大喜过望,抢前几步匍匐在地,呜咽道:“主人!你……你终于破关而出了!”

    朦胧夜色中,只见一个随风飘摆不定的黑影由内缓缓而来,与周围夜色融为一体,使人难分其轮廓,惟有一双赤精精的眼睛,在夜色中熠熠闪光。白僵尸心中一寒,忙目示黑蝙蝠,二人心意相通,蓦地转身射向大门。突然,二人又猝然停步,差点撞到门口一个黑黢黢的身影。只见那黑影长发齐腰,脸上神情木讷,长袖在风中飘摆不定,竟似双臂全无。惟有那双赤精精的眼睛,使人不由自主想起身后那道黑影。黑蝙蝠忍不住回头一看,里屋门口哪还有什么人影,只有那两个青衣老者立在阶前,面对大门那道黑影,脸上尽是崇敬之色。黑蝙蝠不禁失声惊呼:“鬼影!”

    “鬼影?”那黑影的声音说不出的幽暗冷涩,“这名字倒也不错。”

    白僵尸黑蝙蝠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个黑影就是方才从里屋出来的那道黑影,世上哪有这么快的身法?若是同一人,此人岂不是比鬼还可怕?强压下心中的恐惧,黑蝙蝠颤声问:“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湘西白僵尸黑蝙蝠兄弟给前辈请安!”

    “你不是叫我鬼影么?以后我就叫这名字好了。湘西老魔是你俩什么人?”声音虽冷涩幽暗,言词却文质彬彬。

    “那是先父!”黑蝙蝠忙答道。

    “哦,怪不得你二人‘枯髓掌’与‘凝血刀’竟也有七八分火候,难得难得。”那“鬼影”言语中竟有些许欢欣。

    “能得前辈夸奖,我兄弟不胜荣幸!”见是先父故人,白僵尸黑蝙蝠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些来。那“鬼影”见二人误解了他的意思,不禁哑然一笑道:“我方破关,正欲找几个武林好手试试功力,你二人的阴功也有七八分火候,勉强算是好手,正合我心意。”

    黑蝙蝠忙道:“我兄弟哪是前辈对手,前辈切莫玩笑。”

    “你看我是在玩笑么?今日你二人若能胜我,方可平安从这儿出去。”言下之意,败便是死路一条。二怪见大门已由那两个青衣老者把住,再难冲出去,心中一横,暗想一个双臂皆无的残废能厉害到哪里去?二人四目一对,暗自蓄势凝神。黑蝙蝠缓缓道:“前辈,请赐招。”

    “鬼影”微微摇头:“你二人既尊叫我一声前辈,我当让你二人三招。”

    “好!”黑蝙蝠大叫一声,率先一招“天罗地网”封住“鬼影”全身,白僵尸则悄没声息地双掌闪电拍出,直取鬼影中门要害。只见“鬼影”身形在如涛掌影中奇怪地扭了几扭,竟从中穿出,不仅躲开了白僵尸的阴掌,更像泥鳅般从黑蝙蝠的掌影中滑了出去。

    “第一招!”鬼影脱出白僵尸黑蝙蝠联手一击,竟还有余暇数出声来。

    黑蝙蝠平空拔起,如一只大鸟直袭“鬼影”头顶。白僵尸则就地一滚,双掌连削“鬼影”下三路。只见鬼影身形上跃,避开白僵尸双掌,头却直冲向黑蝙蝠,眼看就要迎上黑蝙蝠血红的双掌,却猛一低头,一头乱发突然扬起,挡住了黑蝙蝠双掌,身形随之一折,飘开几步道:“第二招!”

    白僵尸见自己兄弟二人最厉害的两招合击竟全然无功,急中生智,突然折身向那里屋射去。“鬼影”只当他要逃,当即身影如随跟踪而至。白僵尸却突然暴退,双掌反手直拍“鬼影”前胸。“鬼影”猝不及防,本欲双脚踢起以攻为守,但格于让三招的诺言,只好身形后仰。白僵尸双掌仅差一分即要及身,眼看堪堪避过,哪想白僵尸突然变掌为爪,一爪生生从“鬼影”胸前抓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

    “好!”只听鬼影一声高叫,随即扭身、摆头,不仅避开黑蝙蝠从后袭来的掌锋,乱发更扫中回头不及的白僵尸脸颊,白僵尸只觉脸上如乱刀刮过,半边脸已是皮开肉绽。

    四招一过,白僵尸黑蝙蝠心胆俱寒,心知今夜若不小心应付,只怕真要丧命于此。兄弟二人把生死置之度外,咆哮着联袂而上,凭着一股凶悍之气做困兽之斗。

    那“鬼影”胸前虽受伤,但对无臂之人来说却无甚大碍,双脚连连飞起,不仅使出神鬼莫测的腿法,更把拳法、掌法、指法化入双腿之中,攻守兼备,比正常人的双手还要灵活多变,再加那一头如万缕钢丝的乱发,竟包含着软鞭、拂尘、流云帚的精妙招数,把个白僵尸黑蝙蝠逼得手忙脚乱,攻势全无。激斗中“鬼影”一脚使出一招推山掌,把黑蝙蝠震退数步,一甩头,乱发一招套龙鞭缠住白僵尸双掌,跟着一头撞入白僵尸怀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白僵尸被撞断数根肋骨,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黑蝙蝠狂吼一声,双掌连出,尽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却尽数被“鬼影”巧妙避开。白僵尸虽身负重伤,但知道仅凭黑蝙蝠之力必难支持,当即挣扎着爬起,正欲再加入战团,却见“鬼影”已飘然而至,双脚连连飞出,白僵尸重伤之余再难抵挡,只听“嘭嘭”数声,身子被踢得凌空飞起,眼见是不活了。

    “大哥!”黑蝙蝠狂叫着扑将过去,一把接住白僵尸身体,却哪里还有气息。黑蝙蝠胸中悲愤已极,嚎叫一声,壮如怒狮直扑“鬼影”,双掌如奔雷直击对方前胸。只见“鬼影”一脚平踹而出,迎上黑蝙蝠双掌,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鬼影”后退一步。黑蝙蝠则身形一晃,又跟进一步,双掌再出,“鬼影”也不变招,仍是一脚平平踹出。巨响声中,“鬼影”再退,黑蝙蝠跟进又是一掌。这一次“鬼影”不再出招,只是静静立在那里,眼看黑蝙蝠双掌就要击中“鬼影”,却一下软倒,口中渗出缕缕血丝,双眼木然圆瞪,了无生气,竟被“鬼影”两脚活活震死,死不瞑目!

    “鬼影”连挡黑蝙蝠两掌垂死之击,胸中也是一阵气血翻滚,两个青衣老人忙上前为之裹伤,齐声道:“恭喜主人大功告成!”

    “鬼影”神色木然,殊无欢欣之意,只微微叹息:“对付这二人我不仅用了上百招,还大意受伤,岂能算是大功告成?”言毕,目光突然转向大门旁的马棚,冷森森地道:“四位不必再躲,都给我滚出来!”

    萧恨天四人被那冷森森的目光一扫,俱感到心中一寒,知道再藏也无用,只好硬着头皮钻了出来。四人见“鬼影”转眼间便杀掉追踪自己的白僵尸黑蝙蝠,不仅没有些许欣喜,反而心下惴惴,白僵尸黑蝙蝠追踪自己不过是想夺回秘笈,而“鬼影”仅仅为了试试功力就击杀湘西二怪,比之湘西二怪岂不更为邪恶恐怖?只见“鬼影”神情木讷,眼光从四人脸上缓缓扫过,淡然地说道:“老规矩,要想活命,先击败我。”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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