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宝盈客栈,顾玲如在田冬的提携之下,两人轻巧的翻过一重重的房舍,居高临下观察半天,看不出什么道理来,搜寻了几间还有灯光的房舍,看到的也不过是一般的投宿者,两人不敢冒进,又四面查了片刻,仍是一无所获,田冬对顾玲如摇头道:“看来还真的只能拆个几间房,看看能不能引人出来了。”
顾玲如带着面罩,田冬见不到她正噘着小嘴,只听到她不大甘心的道:“这样就不能偷偷的揍那个掌柜的。”
“我们再找找看……”田冬望儿一个地方忽然道:“如儿,那里好像不小,会不会是掌柜住的地方?”
如儿一望,见到屋外的布置与格式,轻轻一笑道:“田哥哥,那是伙房啦。”
田冬一愣,讪讪的道:“那就不可能了……咦,这么晚了,伙房还有人?”
顾玲如一望,这时果然有一名持着灯笼的店伙正由伙房行出,手中还提着一大篮东西,一路往后进走去,顾玲如连忙道:“对了,这么晚除了他们帮中有需要,一般的客人怎么能叫到酒菜?我们跟着他就对了。”
田冬也觉得大有道理,于是与顾玲如两人一起往后进跃,紧紧的跟着那个打着哈欠的店伙。
走不久,店伙七转八转的一直往后走,终于进了一间偏僻的小房舍,再后面就是宝盈客栈的后墙,伏在屋顶上的田冬与顾玲如同时一愕,这间房间居然本来并没点灯火,直到店伙进ru之后才亮了起来,莫非这名店伙只是打算弄点吃的回来孝敬他自己?
忽然间,屋内的灯光忽然一暗,两人更是莫名其妙,这店伙准备的是明日的早点吗?田冬皱着眉想,就算真是如此,这也不像是店伙居住的房间,可是刚刚才出错,现在田冬不大好意思开口。
顾玲如扯了扯田冬道:“田哥哥,怎么办?”
田冬还没回答,屋中忽然又亮了起来,那名店伙旋即提着灯笼踏出房门,摇头晃脑的往前方走去,那个大篮子却已经不见踪影,田冬忍不住道:“怪了,想不通这人在作什么。”
顾玲如也有同感,对田冬道:“田哥哥,我们去里面看看好不好?”
“好。”田冬道:“我先进去,招呼你再进来……小心些。”
顾如玲答应之后,田冬运起内力倾听四周,发现这里确实是客栈中较为偏僻的地方,居然没有什么人住在附近,田冬小心的来到房门前,轻轻一推闪身入内,进ru了屋中。
田冬内力精深,无须灯火也能藉左右窗外透入的微光看清屋内,田冬目光四面一扫,见没有人在屋中,也没什么特殊的危险,于是微开门户向顾玲如一招手,只见顾玲如轻巧的飞跃而下,也迅速的钻到了屋中。
两人四下打量,发现这间房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柜,分别放置在屋子的三个角落,看来有些简陋,不过虽说简陋,四面却又都是木纹装饰的壁面,一条条巴掌宽的桧木排作墙上,看来还颇为讲究。
那个空无一物的角落与床同侧,想必因为紧邻后墙,所以也并未开窗,田冬知道顾玲如恐怕看不清楚,于是低声道:“什么都没有……咦,我听到有人说话。”
顾玲如也放低了声音道:“那里?”
田冬稍一留神,眉头一皱的往前走,向那面没开窗的墙壁指了指,一面侧耳倾听,不过这声音十分微弱,似乎不是由墙后传来,田冬还没听出什么东西的时候,顾玲如忽然一扯田冬,讶然的低声道:“田哥哥,那个篮子呢?”
田冬也吃了一惊,两人明明看见那名店伙拿着一个大提篮进来,之后又空手出去,那个篮子莫非被他吃掉了?
这时墙后又传来声音,田冬听的清楚,墙后有人道:“送来了这么久,舵主还没派人来拿,看来今晚不容易调停。”
田冬直起身子,向顾玲如比比这面墙,低声道:“后面有人。”
顾玲如点点头,忽然又道:“那……后面不是别的地方了吗?”
田冬一怔,已经想通了道理,连忙点点头,拉着顾玲如住门外溜出,两人跃上这间屋子的房顶,往宝盈客栈后墙外的地方瞧去。
这一瞧,两人连忙缩回头来,原来就在田冬刚刚偷听的墙后,正有两个大汉站在一个小园中,脚旁还放着刚刚那位伙计手提的大篮。那是个挺别致的小园,有几间连在一起的房舍,再过去还有一扇正门,通向另一条大街,由那面望进来,一点地看不出连接着宝盈客栈,只像是某位富商的家产。
想来下面这间古怪的房间一定可以通到这个小园,不知有地道还是什么特殊设计,说不定门口就在墙上,田冬与顾玲如两人不禁佩服,这样以宝盈客栈为幌子,实际的勾当却是在这里商议,要不是刚好要人送酒菜过来,两人就算翻遍了客栈也别想找到重要的事物。
顾玲如有些兴奋的道:“这说不定就是龙虎帮的武汉分舵,那个掌柜的不知道是不是舵主。”
田冬点头道:“那个房间还有灯火,我们要想办法靠过去。”
顾玲如见两人距离那些房舍还有三丈多远,自己无论如何跃不过去,皱着眉道:“这两人守在这里,院子是不能走了……”
田冬当然过的去,不过总不能把顾玲如扔在这儿,田冬想了想道:“我先过去,然后你跃出来的时候我将蛟筋甩到半空,把你扯过来。”蛟筋有两丈长,剩下一丈多顾玲如当然可以跃过。
顾玲如有些不放心,迟疑的道:“会不会失败啊?”
“失败就闹他一场嘛。”田冬安慰顾玲如道:“也没关系。”
顾玲如想想也是,再无意见,田冬调匀了一下内息,提气一飘,不带一丝风声的住前方飘去,无声无息的落在三丈余外的屋顶上。
田冬取出蛟筋,对着顾玲如一挥手,顾玲如点点头,双足一点屋瓦,斜斜的住上冲,随即双臂一展,向这一面斜飘了过来,田冬右手一贯真力,蛟筋蓦然抖成笔直,冲到顾玲如的身边,顾玲如正向下落,连忙一捉蛟筋,让田冬提了过来。
而那两名守卫也是太平日子过惯了,居然一点也没有警觉,顾玲如一落地,田冬立即将蛟筋收回自己衣内,免的被人见到,这才趴下运足功力倾听里面的声音。
两人伏下不久,就听到一人似乎些得意的道:“刘帮主随便说说没关系,我们阳葛会也不含糊你们,不过这事既然闹到卢舵主这里,还要请卢舵主评个道理。”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对望一眼,都听出来这是那位钱大克的声音。
只听又有一人说话,想来该就是所谓的卢舵主,只听他道:“钱当家的客气了,我卢幅也不敢妄自尊大,只不过大家是自己兄弟,闹了起来也不好看,刘帮主,你有没有人证或物证啊?”
一个略嫌沙哑的声音道:“卢舵主,刘某刚刚已经说了,八名兄弟全部惨死在往南大道旁的树林中,去哪里找人证?可是我们却有眼线证实钱当家的当时也带着十来个人往南走,这件事不是他们干的是谁干的?”
钱大克立即道:“刘似道你少血口喷人,那八个人明明是那两个乡下人杀的,故意牵连到钱某有何用意?”
声音沙哑的刘似道似乎强忍着怒意道:“钱大克,客栈里几十双眼睛都看到你和那两个乡下人聊天,自然是你们与他们约好了对付咱们。”
“笑话。”钱大克一哼声道:“刘老儿,你说说,季三和赵老六为了什么与他们起冲突?”
刘似道顿了顿才道:“当然是为了试探看看他们是不是卢舵主下令要追查的人。”
“这话是你说的。”钱大克声音大了起来:“钱某与他们叙话,也不过只是想盘道而已,你哪一只驴耳听到我和他们勾结了对付你?”
“哦?”那位舵主卢幅道:“是正点子吗?”
钱大克抢着道:“那人身形虽然颇似卢舵主查缉的田冬,不过却不是画像上所称之面色苍白,反而有些黑褐,出手虽然迅速,不过看来不像是内力高深之辈,所以在下没再理会,让他们自行离去。”
田冬一愣,弄了半天正点子是自己?他们怎么知道自己会来?
同时刘似道不服气的道:“正是如此,所以阁下带着一大群人往南,目标自然是我帮的兄弟。”
“笑话。”钱大克立即道:“阳葛会要去哪里、作什么事,难不成要向你报告不成?”
“两位……”卢幅忽然缓缓开口道:“让本舵主说句公道话。”
钱大克的声音立即变了样,恭敬的道:“卢舵主请说。”
“这件事情钱当家的自然有嫌疑……”卢幅慢条斯理的道:“不过若是要咱们龙虎帮主持公道,这件事还要清清楚楚的分辨,谁也不能冤枉了谁,刘帮主,卢某人有一句话,不知道您听不听的下去?”
刘似道似乎不敢顶嘴,沙哑的道:“请卢舵主指点。”
“不敢当,不敢当……”卢幅悠悠的道:“既然刘帮主一口咬定钱当家与那两人勾结,可是八位帮众又都死了,现存的活口就只有那兄妹两人,刘帮主只要将他们擒来,若是他们招认此事,龙虎帮自然会要钱当家的还贵帮一个公道,不知这样你可否满意?”
刘似道立即道:“好,敝帮已经查明那两人落脚在南成客栈,这就派人捉他们回来。”
看来他就是等卢幅这句话,只不过他没想到事实上田冬并没有与钱大克勾结,就算捉到了也逼不出他要的答案,当然更没有想到居然正是他们找寻的正点子。
“且住。”钱大克立即道:“卢舵主说的自然公道,不过在下也有两个请求。”
卢幅道:“钱当家请说。”
钱大克道:“第一,要事黄陵帮捉到那两人,我要求由卢舵主审问,黄陵帮、阳葛会在一旁观看,不然黄陵帮擒到手,自然想要什么口供,就有什么口供。”
“嗯……”卢幅似乎觉得颇有道理,出声道:“刘帮主,信的过卢某吗?”
刘似道似乎有些迟疑,但仍开口道:“这个自然,在下擒得那两兄妹后,立即带来此处。”
卢幅道:“钱当家,未知第二……”
“第二个要求呢……”钱大克道:“要是此事非实,还要黄陵帮还阳葛会一个公道,我要的不多,武汉三镇地境内,黄陵帮的油水,阳葛会要抽二成。”
“什么?”刘似道大惊,声音更形沙哑的道:“你好大的胃口……”
钱大克哈哈一笑道:“这件事可不是阳葛会起头的,难道阳葛会就这样任人污辱?卢舵主,这件事又要您评道理了。”
卢幅还没说话,刘似道大声道:“我们已经敬奉龙虎帮四成利润,要是再让出二成,我们黄陵帮的苦哈哈岂不都要饿饭?”
田冬与顾玲如这才知道,龙虎帮原来干的是黑吃黑。
钱大克得意的道:“怕饿饭还不简单,黄陵帮就此散了,这些兄弟转奉阳葛会,钱某保证他们不会饿饭。”
“你……”刘似道气的说不出话来。
“这也挺有道理的……”卢幅开口道:“可是硬要人家二成也说不太过去,这样吧,刘帮主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钱当家的也看我薄面,别要提什么二成两成的了。”
钱大克一唱一和的道:“卢舵主这么说,在下无有不从。”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旁观者清,这个卢幅与钱大克好像一鼻孔出气,硬是挤着刘似道要那二成,而刘似道若是当真忍下这口气,任八名帮众横死,他也不用再作黄陵帮的帮主了,看来钱大克这一手主要的目标还不是两人,而是想除去黄陵帮,卢幅又好像蛮赞同的。
果然刘似道忍不住道:“好,要是这件事与阳葛会没关系,黄陵帮就此散伙。”
“帮主!”屋中有几人惊叫出声,听来是刘似道的下属。
刘似道怒哼一声,一面开门一面道:“刘某还要去捉人,不陪了。”气冲冲的夺门而出,身后跟着两三个黄陵帮的人物。
田冬与顾玲如由上而下看的清楚,这位刘帮主面色淡黄,满面胡渣,也有四十多岁,穿的也是船夫打扮,不过身上背了把大刀,这时正急急向外走,从这个庭院的正门离开。
顾玲如看了气不过,忘了季三和陆老六的嘴脸,对田冬低声道:“田哥哥,我看那两个家伙不顺眼……啊,就是那个掌柜的……”
原来这时屋中的五、六人向外走出,当先的正是钱大克和一个福态的中年人,顾玲如正指着他向田冬告状。
只见那个掌柜的哈哈一笑道:“钱兄这一手是真是高明,看来武汉境内很快就是阳葛会的天下了。”
顾玲如一听声音,此人正是卢幅,不禁恨的牙痒痒的,直想扑下去揍人,只见钱大克得意的一笑道:“卢舵主客气了,这件事钱某办了七年才布置妥当,已经十分无能。”
奇怪的是他说话不像之前一样客气,田冬正纳闷,听到卢幅又道:“钱兄来自内堂,果然……”
钱大克乾咳一声打断卢幅的话,脸色沉了下来,卢幅吃了一惊,连忙道:“在下失言,在下失言。”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诧异的互望,什么是内堂?田冬在龙虎帮一待十年都没听过这个名堂,而下面的卢幅居然会怕成这个模样?
还好钱大克似乎不打算追究,转身住房中踏入,卢幅连忙对身旁的人道:“快去把酒菜送上来。”一面急急的跟入房中。
田冬与顾玲如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会田冬才低声道:“怕不能让黄陵帮就此散了?”
顾玲如点点头,靠近田冬道:“那怎么办?”
田冬道:“出去再说。”
两人迅速的返到距墙较近的东面,依然是田冬先跃过去,顾玲如再藉着蛟筋飞掠,两人一离此屋,马上向着自己居住的南成客栈飞奔,顾玲如一面道:“田哥哥,你要去找那个刘似道吗?”
“嗯。”田冬道:“只有把实情告诉他,他有没有办法自救就要看他自己了。”
“可是……”顾玲如道:“他们也不像是好人。”
田冬道:“这话也没错,不过那个钱大克好像是龙虎帮私下派出来的人,要是黄陵帮被除去,这里岂不成为龙虎帮的天下了?”
两人一面谈,一面迅速的往南面移动,过不多时,便见到前方十来人正急急的沿路急走,为百的正是刘似道,而南成客栈也就在不远的前方。
这时刘似道一行人停住脚步,忽有两人由暗影中急急奔来,与刘似道等人会合,田冬与顾玲如知道那是派来监视自己的人物,不过黄陵帮未免太看不起两人了,只在正门前方派了两三个眼线,怎么能查出田冬的踪迹。
只见两方会合片刻,慢慢的人越聚越多,居然来了数十人,看来刘似道是横下了心,非得将田冬两人捉到不可。
过了片刻,刘似道分派了一下任务,立即有十余位身手矫健的黄陵帮人翻墙而入,刘似道也在其中,不知道是打算硬来还是另有诡计,其他人立即由四面散开,分头监视着南成客栈的四面。
田冬与顾玲如两人趁黄陵帮尚未部署完毕,觑了一个空隙跃入客栈,奔到自己房间附近,却见那十余人已经将自己房舍四面围住,居然也没吵醒其他的旅客。
田冬见状道:“如儿,他们要是用下五门的迷香,我们就不管了。”
“嗯。”顾玲如也赞同的点点头道:“也好,要是这样就不帮他们了。”
“不过还是要把那个钱大克捉来问问,内堂到底是什么东西。”田冬道:“这次武当大会,集合众人之力自然不怕龙虎帮有什么奇兵,不过要是龙虎帮暗暗保存实力,日后卷上重来,我们大概不能安享太平。”
过了片刻,忽有数人向两人房门、窗口移动,在一声号令下同时猛然一撞,将门窗轰然撞开,这声音本就不小,在深夜中更是引人注意,整个客栈立即骚动起来,田冬与顾玲如相视讶然,这里是没有王法了?
冲进屋内的人见屋内空无二人,自然立即冲了出来,对着刘似道叫:没人。”
刘似道似乎不觉讶异,一挥手道:“撒。”这十几位都是黄陵帮中的佼佼者,立即迅速的往外奔,信号一发,连外围的人都撤走了,这时刚由梦中惊醒的客栈掌柜、伙计这才睡眼惺松的赶到,见到窗门皆毁,里面全无人影,不禁吃了一惊,急急报官不提。
田冬与顾玲如没想到黄陵帮彷彿成竹在胸,不慌不忙的退去了数十人,只剩下十来人随着刘似道一路往城西绕,田冬与顾玲如紧紧跟着,一直追到了一户大宅中。刘似道一行人迅速的向着后堂走,田冬与顾玲如自然窜高伏低的跟入,一路还发现了不少的警哨,还好田冬功力已入化境,带着顾玲如依然能轻松的往后直跟。
刘似道与众人直到了后进的一个大厅中,这才回身对众人道:“果然找不到那两人,钱大克那个家伙已经设计好了。”
田冬与顾玲如隐在庭院的一株大树上,远远听到刘似道这么说,不禁都有些佩服,黄陵帮虽然只是武汉地区的一个小帮派,不过这个帮主还不是雀油的灯,果然知道钱大克的阴谋,只听刘似道接着道:“龙虎帮姓卢的似乎有些偏帮他,我们可要小心了。”
一人开口道:“帮主,这明明是钱大克弄出来的,我们帮中的八位兄弟一定是死在他们手中。”
刘似道:“他们这件事作的乾净俐落,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不过我自从知道季三也们八人的死讯之后,已经做好了部署,今晚我们去南成客栈只是一个幌子,只要龙虎帮不偏帮他们,我们应该能撑的过去。”
田冬越听越惊,原来刚刚几十人去客栈大闹只是幌子?但是这人不知道钱大克本是龙虎帮的人,龙虎帮自然非偏帮不可,那这人的计划岂不是大乱?
田冬即对顾玲如道:“如儿,我下去和他谈谈,你在这儿等我。”
顾玲如点点头道:“田哥哥,这些人心计好深,你要小心些。”她对于这晚见到的事情,已经有些弄不清那一句话是真的了。
田冬点点头,起身一跃,飞到数丈外,随即转身下冲,蓦的冲到庭中,洒然道:“深夜前来打扰,诸位休怪。”
田冬身形忽然闪现厅中,里面自然大乱,七、八人手持兵器将田冬团团围住,只待刘似道一声令下,立即拥上,又有数人向外传出号令,转眼满宅都是灯火,四面出现了数十名黄陵帮众,还好顾玲如躲的够高,不然在这么多人的灯火照耀下,简直无所遁形。
刘似道没想到居然有人能无声无息的潜入,望见眼前是个头戴面罩的黑袍人,刘似道有些疑惑的打量田冬两眼,这才缓缓沙哑着说道:“朋友能无声无息潜入,足见功力高强,不知有何见教?”
田冬一拱手,平和的道:“刘帮主,在下前来只为了告知一事,钱大克此人其实是龙虎帮内堂派出来的人物,卢幅一定会帮他的忙,黄陵帮不可不防。”
刘似道微微一惊,沉吟着没有说话,一位手持一把齐眉棍的高瘦汉子踏出道:“启禀帮主,这般藏头露尾之人,说话岂能相信?何况龙虎帮势大难挡,若真心图谋我帮,岂须如此?何况当年龙虎帮介入之时,阳葛会首当其冲,损失也不小,我们既要与阳葛会周旋,不能不明此事。”
刘似道点点头道:“阁下此言匪夷所思,不知有何凭证?”
田冬道:“这是在下亲耳听见,这次阳葛会设下阴谋,刘帮主自然不惧,但若是错估敌人实力,恐怕一着错、满盘输。”
刘似道点点头,望向田冬道:“龙虎帮势力极大,但也只有五堂十舵两大护法,从没听说过什么内堂,本人不是不信,实是难以相信。”要不是田冬展现的功力深不可测,他也不会这么客气的回话。
田冬不大高兴的道:“帮主信或不信在下不管,但是在下好意来访,阁下摆开这么大的阵仗岂是待客之道?”
田冬自己要溜自然没问题,不过树上还有一个顾玲如,田冬怕一不小心有个意外,所以想让黄陵帮众散去,这才带着顾玲如离去,这些人既然不听便罢,让他们狗咬狗就是了。
刘似道听这人的声音十分年轻,皱眉道:“现在不明阁下身分,这些只是预防而已,阁下若是肯以真面示人,刘某未尝不能散去人众。”
田冬笑了笑道:“在下今日在城南眼见钱大克率众包围住八名黄陵帮帮众,待众人投降后击昏拖入林中,冷血屠杀八人心有不愤,这才好心前来报讯,既然帮主不懂以礼相恃,在下多此一举……”
“且住。”刘似道身旁一位年纪较长,有个酒糟鼻的老者忽然开口道:“阁下见到钱大克如何杀我八名帮众?”
田冬不慌不忙的答道:“钱大克勒令一名部属,以自帮一名帮众的长刀动手,或穿心破腹、或裂颈割喉,种种方式不一而足,在下不忍观看……”
田冬说到一半,四面的黄陵帮众已经有些忍不住鼓噪起来,他们大都不知道八人的死法,这时听田冬这么说,而刘似道等首脑脸上又是那种神色,自然知道田冬所说是真,而田冬见已经引起众人愤慨,也适时的自动住口。
这些首脑都看过八人死状,知道田冬所说是实,问题是前面一大段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名手持齐眉棍的大汉开口道:“阁下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是阳葛会的人?”
“当然不是。“田冬又好气又好笑的道。
“还说不是?”大汉转身道:“帮主,这人必定是阳葛会派来的,他想诱使我们分力对付龙虎帮,再与龙虎帮合力对付我们,我们若是与龙虎帮抗衡,无异自取灭亡,我黄横可不是贪生怕死,是为了我帮近千帮众的生活着想,我们应该擒下此人向阳葛会问罪。”
刘似道摇摇手道:“黄副帮主稍安勿躁,阳葛会中恐怕没有这么年轻的高手……房楷兄,你说呢?”*
一个酒糟鼻老者踏出道:“启禀帮主,这人非属阳葛会,也不会是龙虎帮中人,与我帮恐怕也并无渊源,既然前来示警,如非与阳葛会有仇,便是与龙虎帮有怨。”
黄横挥着齐眉棍道:“叶副帮主少说了一个可能,这人说不定与我等有仇,正是前来陷害黄陵帮的,便算是另两个原因,也大有可能是胡言乱语,请帮主下令将他擒下便知端的,属下愿一试这人的身手。”
原来这两位都是副帮主,中年人叫黄横,年纪较长的叫作叶房楷,这位黄横似乎疑心极大,不断的与田冬作对,田冬忍着气道:“黄副帮主不信无妨,但若此事是真,却不知黄陵帮有无应变之道?”
“黄副帮主请稍待,”刘似道阻住了黄横,两眼直视田冬,彷彿想看透田冬的面罩,片刻后才缓缓道:“龙虎帮与阳葛会若真是一丘之貂,黄陵帮自无法抗衡,不知阁下可有妙计?”
田冬微微一愣,要是龙虎帮与阳葛会合力,黄陵帮就输定了,那钱大克和卢幅何必辛辛苦苦的设计这个计谋?田冬揣想不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禁有些尴尬的道:“在下以为贵帮若是得知之后足以力抗,既然在下误会了,那……”
酒糟鼻的叶房楷忽道:“少侠是否认为既然黄陵帮无力与抗,龙虎帮与阳葛会何必定下这种阴谋,因为与自己所闻有些矛盾,所以迟疑?”他大概是认定了田冬年纪不大,索性以老卖老的称田冬为少侠。
田冬不禁有些佩服起这个貌不惊人的酒糟鼻,居然猜的这么准,于是老实道:“叶副帮主说的没错,在下听到钱大克与卢幅商议此事,心想既然他们需用此狡计,贵帮得知之后必有对付之策,没想到刘帮主居然这样说,在下不禁有些迟疑。”
黄横哈哈一笑道:“编谎也不打打草稿,怎么样,露出了狐狸尾巴了吧?”拿着齐眉棍就准备开打。
田冬又气又怒,正不知该不该转身就走,叶房楷却悠悠道:“这样就对了,启禀帮主,属下相信这位少侠所言。”
黄横一惊回头,望着叶房楷诧异的道:“叶副帮主此言何解?”
刘似道望着叶房楷,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向庭园外的众人道:“大家退下,每一小组彼此注意着,这件事不准传出去,若泄出一丝风声,以帮规处置。”
四面黄陵帮众人虽然诧异,也只好依言退下,刘似道向田冬一摆手道:“请入厅中细谈。”
田冬心想刚刚那种情势,自己要带顾玲如走还必须先跃上树梢,反而还不如让她伴在身边,有事时也好照应,可以一拉便走,于是道:“诸位莫怪,在下尚有一位同伴,不知可否唤她同入?”
刘似道等人又是一惊,来了一个已经稀奇,居然进来了两个人?今夜黄陵帮可是栽到家了,刘似道虽有不满,但仍和气的道:“这是当然,还请少侠让贵友现身。”
顾玲如早就呆的难过,见田冬要自己下来,她立即轻飘飘的旋身落下,一面娇声道:“大哥,既然他们不识抬举,咱们不管这事便了。”一面点尘不惊的落在田冬身旁。
要知道顾玲如虽然内力平平,但是身法可是经过田冬的传授。古朴的身法本就是武林一绝,加上田冬以“大罗八法”润色,更是出众,顾玲如虽没法跃上这么高,但是要落得漂亮那可不难。
虽然刚刚田冬落地的身法他们更是看不清楚,不过总还可以推诿成事出意外,所以没法注意,但顾玲如这下子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马上将刘似道等人唬住,黄横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面色一沉,转身走入屋中。
众人分别落座,叶房楷首先对刘似道道:“帮主,属下将前因后果向这位少侠略加解释可好?”
“说吧。”刘似道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恰好也能解开黄副帮主心中之疑惑。”
黄横见刘似道这么说,面色似乎微显尴尬,叶房楷也不想任气氛不好,便开口道:“这位少侠,黄陵帮数十年前本来只是为了避免富人的剥削,由车夫、船夫、店伙计、苦力等一群苦哈哈聚集而成的帮会,结合的目的则是为了协力帮助无法维生的帮中子弟,在武汉地区还薄有名声。不料二十余年前龙虎帮崛起,慢慢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的侵到武汉地境,不过虽然他们财雌势大,手下又有数千名地痞流氓,我们这些下层的人物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乖乖的不惹他们,也算是相安无事。”
顾玲如毕竟生长于武林世家,这时一笑道:“不过江湖上最重要的耳目却掌握在你们手中,龙虎帮虽然据有此地,却处处无力可施,可是硬要你们的地盘又不合江湖规矩,他们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姑娘真聪明。”叶房楷望了望蒙着面的顾玲如,似乎颇为意外,这才接着道:“还有另一个原因,我们黄陵帮中虽无什么高手,帮土等首脑却是帮中德高望重之人方可胆任,除非由内部自行瓦解,不然就算将我们几个人都杀了,他们也无法掌握所有帮众……但是七年前,那个不知哪里来的钱大克,居然带着三、四个朋来到武汉组织阳葛会,他们功夫高强,待人豪气,在三年内,很快的掌握了车夫苦力,并宣称黄陵帮不配掌管,自然与咱们爆发了冲突。”
果然是七年,田冬想到不久前听到钱大克的话,与这位叶副帮主说的果然合拍。可是看刚刚的状况,黄陵帮也不是毫无组织,想来这七年间他们也作了不小的努力,那个钱大克也真是十分会作戏,难怪这么多人被骗。
叶房楷声音不变的道:“咱们人数虽多,高手却不如他们,不过他们也拿不下咱们,相争之下,武汉几度罢市,终于惹的龙虎帮插手,以扰乱市面为由,要求两方停战,期间两方也都受了龙虎帮不小的教训,死了不少人,只好同意停战,由龙虎帮聚宝堂高堂主主持之下,我们与阳葛会在龙虎帮武汉分舵会面。”
田冬点点头道:“莫非是宝盈客栈?”
“少侠说的没错。”叶房楷道:“没想到一见面,阳葛会的钱大克便即答应每月分四成油水给龙虎帮,而且日后遵奉龙虎帮的旗号,这样一来若是我们不比照办理,龙虎帮大可藉恢复武汉秩序之名,助阳葛台除掉黄陵帮,黄陵帮无奈之下只好屈从,从此与阳葛会各守地盘,互不相侵。”
田冬听出奥妙道:“这几年黄陵帮与阳葛会虽然名奉一主,不过也免不了明争暗斗,诸位想必十分小心。”
“不错。”黄陵帮帮主刘似道接口道:“可是这次八名帮众无端端的死去,事前钱大克那伙又大摇大摆的带着大批人往城南走,明眼人都知道是他们干的,本人要是装聋作哑,黄陵帮只怕就要散了,可是他们却作的乾乾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还想要你们二成油水。”田冬接口道:“这样一来你们非找出证据不可。”
刘似道骇然道:“少侠如何得知?”
田冬这才想到那是自己偷听到的,只好偷偷伸了伸舌头,摇摇头道:“诸位先说完,在下等会儿一起说明……却不知诸位明知是计,想要如何处理?”
刘似道又望了田冬数眼,这才道:“既然那两兄妹不在房内,自然八成是他们的人,我们查也查不到,既然如此,我们只好将计就计,明日假装已经取得口供,硬指阳葛帮确实与他们勾结,并且因为两人合作,我们旋即将两人放了,他们因畏惧报复,连夜已离开武汉,这话虽破绽百出,但卢幅纵然心生疑惑,也不能因此偏帮阳葛会,只是那八位弟兄的血仇,就不知道哪一年能让他们偿还了。”
田冬微微一愣,还有这种计划?诧异的道:“要是他们不信呢?”
刘似道望了叶房楷一眼,叶房楷会意的接口道:“依照我们本来的计划,他们必然会找出那两人对质,我们既有众多人手,明日全力盯哨,务求找出证据……不过我们恐怕是计划错了,两位想来就是那对兄妹,原来两位与阳葛会并不认识,而且还是少见的高手,看来钱大克也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