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豪扬正思忖间,只觉眼前一明,一个白衣公子,腰佩长剑,出现在门口。
但见他剑眉入鬓,目如朗星,面如冠玉,鼻正口方,甚是俊美,一如临风玉树!而风度翩翩之中,又觉得他蜂腰宽肩,步履、眉宇间,含有一种勃勃英气!
那白衣公子面目依然保留着当年轮廓,可不正是他的结义兄弟燕小山燕二弟?
罗豪扬心中一热,欲要呼喊出声,但一瞥见燕小山身后之人,胸中为之一窒,顿时作声不得,噤若寒蝉,复又思及身在虎穴狼窟之中,更是三缄其口,唯心中如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咸,合在一起,心中不由一阵激荡,一阵迷惘,一阵热血沸腾,一阵心如冰冷!但觉身子与心灵,半边热,半边冷,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冷热交加,如陷炭火冰窖之中。
大家也向白衣公子望去,待见到白衣公子身后的女子,不由齐觉一呆,心里暗道:这位宫装小姐,好美!
那女子正是罗豪扬念念于怀、无日或忘的云丽珑!
燕小山与云丽珑在门口略一停顿,走向里边一张临窗的空桌,相对而坐。
燕小山将剑横在膝上,向云丽珑一笑道:
“‘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黄山谷的诗正为我们此时此景写照。这些日子来,我们为寻找罗大哥,足迹遍及江浙、鄂皖,现在到了这岳阳,宜略事休息了。湘地武林,向三湘大侠快刀谭大侠与君山玉龙王打听,水陆两路,都可问到了。只是我与他们还不熟,或者,莫如去找三弟手下的丐帮弟子,以丐帮弟子身份,寻找罗大哥也更方便些。”
云丽珑美丽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盈盈秋波露出忧虑的神色:
“惊秋兄弟现是丐帮南北两支共推的未来的帮主,他已托欧阳帮主、单帮主两位前辈传令丐帮打听罗大哥行踪多时,但杳无音信,我怕罗大哥他……”
“云小姐,你想到哪里去了?以罗大哥的机警与武功,即使不足与武林一流高手颉颃,但求胜或有不能,自保谅无大碍。我在北丐帮时,曾遇见郭三弟的师父之一,北丐帮中‘圣怪二丐’中的麻衣圣丐鄂松子老前辈,鄂松子的神相易学,风鉴之术,可谓言无不中,独步江湖。他说他看过罗大哥的骨相,是长寿的旺相,只是多些磨难而已。
何况我自忖心智可算中上之人,武功一道,也已得我师十之五六成,而罗大哥之智慧,远在我之上,这几年说不定因缘际会,已学成绝世武功,正在暗访‘潜龙门’以报昔年大仇了!”
“唉。”
云丽珑轻轻叹了一口气,目中忧虑之色未得稍减。微颦黛眉,眼含薄愁,神情呆然,若痴若梦。众人但觉她楚楚动人,眉若远望春山,眼若秋水横波,云鬟月腮,风华绝代!
燕小山见状也不由默然,过了一会,一声浩叹:“云小姐,我又何尝不想早见到罗大哥?大哥胸怀光风霁月,为人又豪放,又侠义!和他在一起,我心中便有了一根主心骨。他自有种令人膺服的气度!忆昔步云宫三兄弟同处学武,切磋技艺,豪饮放歌,论文吟诗,啊,那时日,是多么值得回味!——斯人远走,歌笑俱寂!唉,可恨可恼!今唯以杯酒浇愁了!”
燕小山说到这里,高叫道:“堂倌,上酒!”
罗豪扬在一旁看着燕小山与云丽珑点酒菜,回想起过去步云宫中的历历往事,心中不由涌过一种甜得隐隐发痛的爱意来!他爱云丽珑!也爱燕二弟!
他真想能走过去,对他们说:二弟!丽珑,我就是你们寻找的大哥豪扬啊!
但忽又转想到自己这副落拓的样子,与春风得意的二弟相比,不由增了一份自卑自怨的感觉,相形之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云丽珑了!
一个是声誉鹊起,剑术超群的名家子弟,威望日隆、家富百万的英俊剑客,一个是仇敌遍布、一事无成的流浪江湖少年,四年前同堂学艺,孰料有今日之际遇?世事之变,一至于斯!
罗豪扬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绞,鼻尖发酸,心头袭上一阵无言的痛楚来!
而章大公子这一桌上的铁扇青衫客赵慕湘、长袖先生李云水两人,在燕小山燕剑南出现时,脸色不由倏地一紧,随即互换了一下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
这虽是极细微的表情变化,但还是落在一旁正心灰意冷,悲愤自抑的罗豪扬冷眼相看的眼中。
罗豪扬于心潮激荡之中不由心里一激棱,凛然生警:看来燕二弟正为救云丽珑而与太湖五雄的人接仗的。燕二弟与云丽珑正是赵慕湘李云水他们欲要对付的人!现在不期而遇于岳阳楼上,怕难免有一场恶战了!
这时,门口又转来一个操二胡的老头、一个卖唱的少女来。
那老头花白胡子,两眼昏花,满脸皱纹,伛腰曲背,灰衣上风尘仆仆,显见是为生计奔波之人。
那少女则是一个长辫子、椭圆脸的大眼睛姑娘,圆而灵活的黑眼珠,盈盈一转,又俏皮又漂亮,和老头正好成一鲜明对比。
罗豪扬只觉那少女有三分脸熟,再看老头,是一个素未谋过面的人,心中不由暗怪自己多心。心想也许是在其他地方,偶尔见过这卖唱的少女吧?
这时,那少女仰脸含笑问老头:“爷爷,爷爷,今日儿咱还唱吗?”那语调竟是字正腔圆的京腔。
老头寿眉一轩:“云儿,这岳阳楼天下闻名,能在这楼上雅座当一回酒客也是一生修来的福份!今日儿不唱啦!陪爷爷好好喝一杯!”
两人边说边穿了进来,坐在燕剑南云丽珑旁边的一张桌上,老头唤来堂倌点起酒菜来。
在场的锦衣卫,见这老头并不因锦衣卫在场而稍现敬畏惶恐之色,已是不乐,见这老头与他们同坐一室,坦然自若地等菜喝酒的样子,心中更犯了恼!
其中挎刀的矮壮胖子豹目一瞪,浓眉竖起,便待站起发作,但刚站一半被旁边长相愁眉苦脸的病老头子锦衣卫,将两指往他腰里一点,那矮胖子不由又坐了下去。
矮胖子瞪了一眼病老头子,待要发问,后者向他微摇一下头,他不由呼地喷了一口气,黑着脸坐下不作声了。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长袖先生李云水忽一笑,瞥了一下病老头子:“不想今日锦衣卫也缩手缩脚了!孟统领本想教训一下那个老头的,不想给贞老爷子阻住了!”
此语一出,四个锦衣卫中的独臂大汉呼地立起:“李大人此言差矣!锦衣卫从来没怕过事!贞大哥阻住孟老四出手,只不过善恤老弱而已!难道是怕这两个播弄什么不成?既如此说了,咱家曹虎相,非出这个头不可!”说毕向那卖唱的爷孙俩坐的那张桌子走过去,“喂,老头儿,甭喝了,请给咱哥儿们拉一段乐子乐子!”
那卖唱的操琴老头,胡琴靠在手边台上,正自把盏小饮,闻言后眼皮略一抬:“你不看到我正在喝酒么?要寻侑酒助兴的卖唱艺人,外面有的是,莫扰了我的酒兴!”
“火翼神狮,看来你这招牌不管用了!”铁扇青衫客赵慕湘冷冷道。
火翼神狮曹虎相闻盲脸色一红,一愣之下报以“呵呵”一笑:“好,老的喝酒,少的唱!这位姑娘,长得周正美貌,想来玉喉定当十分出色当行了!”
那卖唱少女本来笑咪咪地看着老头喝酒,闻言后脸蛋儿一沉,吐出两个字:“讨——厌!”
“你个卖唱的臭娘儿,神气什么?咱家不但要叫你唱,还要叫你陪酒呢!”曹虎相变色怒声道,说话之间伸手来拉卖唱少女的胳膊。
那少女见曹虎相一双大手来拉他,闪了一下未能闪开,给曹虎相抓个正着。
曹虎相哈哈大笑道:“看你还神气不?让爷们先亲……”
一语未毕,只听“啪”一声,凑过去的脸上已挨了一记清脆的耳光,同时只觉手中一软一滑,眼前的卖唱少女已挣脱把握,向后一滑,贴到了墙壁上,身法奇快,显然是一个会家子!
众人见状,不由齐面色一变。
章大公子喝道:“莫放跑了正点子!”
此令一发,便有四五个人影一闪,各守住了门、窗处,外面又有四五个青衣汉子在窗外一闪。
贞继修等三大锦衣卫高手也俱都长身而立,目光炯炯,盯牢那对卖唱的爷孙。
而李云水、赵慕湘则一左、一右站在了燕小山、云丽珑身后。
罗豪扬心中不由一紧,暗地里运劲,以备危急关头出手,行雷霆一击!
但见那操琴老头神色夷然无变,端着满满一杯酒,连一滴酒也不曾溅出!
燕小山向云丽珑微微一笑,举杯道:“昔日汉高祖赴楚霸王之鸿门宴,有舞剑助兴,不想我们于此无意中得之佳会,眼前虽无长剑之舞,但拳来腿往的技击,尤胜剑术之观!云小姐,理应干一杯!”
云丽珑闻言妙目向四周一转,一敛忧虑之色,安详地低头喝了一小口酒。
罗豪扬看着云丽珑喝酒,只觉她那举止风度,优美之极!不由看得呆了!
这时章大公子沉声道:“来人门派?”
那操琴老头淡淡地道:“大公子何必急在一时?待过了我孙女这一关,再问不迟。”
“好,待咱家先收拾了这个小妞再说!”火翼神狮曹虎相大喝一声,一只巨灵大手,向卖唱少女兜头抓下。
那卖唱少女眼看被曹虎相抓到,身形一闪,已到曹虎相背后,一声娇笑道:“我在这儿!”
曹虎相一抓不中,随即反手又抓,虽然身材高大威猛,身法之快,不亚于他人!
那卖唱少女一语甫出,便见那巨灵大手又已迎面抓来,心中一凛,再不敢轻敌,双足一错,便已错开身形。
曹虎相随即转身飞踹,连环双腿,踢向卖唱少女面门。那两腿踢出,虎虎有声,威势惊人!
“北派潭腿的功夫,阁下还差得远!”那卖唱少女冷笑道,边说边在曹虎相连环飞起的腿影中身影飞起一闪,只听一声“啊哟”,漫天腿影顿时收敛一空,却见曹虎相抱腿跌在地上,竟是给卖唱少女一脚踢断了胫骨!
“你是紫镖王什么人?”赵慕湘看得真切,不由发问道。
“算你有眼力,不错,我使的是紫衫镖王独传的无影神腿术,但紫镖王我还从未谋过面!”卖唱少女道。
“嘿,嘿,姑娘好功夫!待老朽……”锦衣卫中被尊为大哥的贞继修冷笑着,欲上前出手。
“大哥,和她罗嗦什么?看我一刀做了她!”锦衣卫中那矮胖子不待贞继修走上前,从一旁抢出,“呛”地一声,众人眼睛一花,只见一把雪亮的鬼头刀,挟起一股寒风,向卖唱少女拦腰扫去。
卖唱少女纵身跃起,让过来刀,冷笑道:“锦衣卫的官大爷们,就会偷鸡摸狗!”
那矮胖的锦衣卫闻言,气得嗷嗷大叫,喝道:“好一个利嘴小妞!我非做了你不可!”
大刀一招“雪花盖顶”,接着一招“云横巫峰”,又转为“凤凰展翅”,三招一气呵成,刀光霍霍,只在卖唱少女身前身后飞舞!
“老四,无极刀!否则,你拾掇不了这妞儿!”锦衣卫中那个瘦高个儿,见那卖唱少女身法灵活,在矮胖锦衣卫十几刀的进攻下,犹自夷然无险,见招拆招地化解,在旁叫道。
“锦衣卫中有一个使刀的好手,叫无极鬼门八面刀孟万堂,技出无极门,又拜‘武林鬼秀才’南宫先生为师,以反九宫逆八卦的鬼门八面刀而称雄一时,大概就是眼前这个人了。”燕小山边从容浅斟细饮,边向云丽珑道。
“我听家父说,锦衣卫除了褚玄雷外,尚有四个武功好手,分别叫做云中夺命剑覃会元、无极鬼门八面刀孟万堂、火翼神狮曹虎相和病面无常贞继修。看那瘦高个儿的锦衣卫,拔肩曲膝,下盘不稳,腰插长剑,眉眼带煞,定是那云中夺命剑了!病面无常大概就是那位愁眉苦脸的老头子锦衣卫了,刚才被赐断胫骨的独臂大汉与现在拚斗的矮胖子,自是曹、孟二人了!”云丽珑娓娓而谈道,这些武林中事,她说来如数家珍。
背后一个阴阴的声音道:“嘿嘿,姑娘好见识,想必出自武林世家。待会少不得领教领教!”
云丽珑回头一看,却是铁扇青衫客赵慕湘一张惨青的长脸,冷无表情地正盯着自己。
这时只听燕小山轻呼了一声,云丽珑忙回过头来看时,见那卖唱少女正从空中身姿曼妙地落下来。
原来在刚才一瞬间,那卖唱少女在间不容发之际,以“夕阳柳絮”的轻功身法,避过了孟万堂从“巽”位上匪夷所思地反卷上来的一刀,“浪拍紫崖”!
盂万堂见自己料定百无一失的一刀落了空,不由脸寒如铁,闷声不响,施展开那诡奇险辣的无极鬼门八面刀法,加快手中刀招,向卖唱少女攻去。
卖唱少女赤手空拳,在孟万堂凌厉攻势下,落尽下风,给一步步逼得往后退去。眼见卖唱少女背后是一张桌子挡着,孟万堂不由心中大喜,见那少女已退无所退,大叫一声“纳命来吧!”一招“白虎跳涧”,刀尖一吐,化为“青龙入海”,刀自下向上成圈扎出,扎向卖唱少女当胸“膻中”穴!
那卖唱少女宛若背后长有眼睛,待孟万堂这一刀扎出,一跃而起,跃上背后桌子,双足在桌上一点,从上扑向孟万堂,双足“紫燕双飞”踢出,孟万堂招式已用老,不及变招,右手腕给踢个正着,“当啷”一声,刀已坠地,他忙一个“懒驴打滚”,避过踢向他面门的另一脚,虽免了死伤之厄,但这一场,至此也已输掉了!他从地上站起,不由脸一阵红一阵青,十分难看!
这也难怪孟万堂如此,以堂堂锦衣卫四大高手的身份,竟被一个卖唱少女赤手空拳,连败二人!
那曹虎相初战少女,大意轻敌,不明敌力,犹还可说,他孟万堂第二个上来,也被败了,这脸就丢得大了!
章大公子一拍桌子喝道:“大胆女匪,竟敢对抗锦衣卫京差大人,给我拿下!”
云中夺命剑与病面无常打了一个眼势,双双而起,拔出兵刃,逼向那卖唱少女。
那覃会元是一柄青光闪烁不定的蛇形剑,病面无常贞继修则是左手一把断魂钩,右手一支魁星笔。
那卖唱少女见状,脸色一寒,一扬手,左手抖出一根红绸带,右手一翻腕亮出一柄精光闪耀的匕首,清叱道:“怎么,不要脸,想倚多为胜么?”
病面无常贞继修嘿嘿冷笑道:“对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叛逆,还讲什么江湖规矩么?你就认命吧!”
那操琴老头在这之前还神情自若地自斟自饮,见了这阵势,霍地长身而起,抄琴在手,一掀桌子喝道:“要打便与我打!”语音甫落,眼前已多了一个白发独臂老人,尖声道:“好,你要打,老夫陪你!”
操琴老头华眉一轩:“你又是哪棵葱?”
白发独臂老人道:“白发独臂叟归神鹰!”
操二胡的老头闻言嘿然一声冷笑:“武林中倒也听说过有一个白发独臂叟之名,想不到只是一个六扇门鹰爪孙的走狗,也只不过仗着人多势众,倚多为胜而已!”
白发独臂叟归神鹰喋喋作笑:“无知老奴,难道不曾听说老夫出手,向来只凭一己之力吗?”
操二胡的老头颔首道:“好,既然如此,请出招吧!念你独臂,让你三招!”
归神鹰喝道:“谁要你让?接招吧!”言出招随,一招“毒龙出水”,拳击操琴老头之胸。
操琴老头身子一飘,左滑三尺,已然让过。
归神鹰不等招式用牢,化拳为爪,划一个弧形,向外划出,以大力鹰爪功抓向操琴老头的右肩“缺盆”穴,同时右脚倏地飞出,踢向操琴老人的“神阙”穴!认穴奇准!
操二胡老人倏地向后一倒,人却从地面上平滑向前滑来,身法怪异之极,嘴里叫道:“三招!老夫说让三招就让三招!”边说边将身子一扭,一个“乌龙绞柱”人已起立,将右手琴弓一扫而去,用的是两招剑术“骊龙探珠”
与“横扫千军”的合成,似虚似实,兼横扫与点穴两用。
归神鹰见状,面色一凛,一个倒踩七星步让过,“珠走玉盘”,一退复上,施展开独创的“独臂拳”招式,身形奇诡,招式刁辣,着着抢攻,操二胡老头以右手琴弓出招,一一化解,他那琴弓出招,或为五行剑,或为判官笔,或为小花枪,或为护手钩,招式变幻无方,逢招拆招,恰好挡住归神鹰攻势。
这边操琴老头与归神鹰之战轻松自如,占得上风,那边卖唱少女以一条红绸带、一柄匕首斗云中夺命剑覃会元与病面无常贞继修,则危机百出,迭遇险招。
云中夺命剑覃会元身如鬼魅,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那柄蛇形剑寻隙即刺,使的是关外天龙宗的“蛇噬三十六剑”,与宫家的刺穴剑异曲同工,专刺人身上三十六大穴。
而病面无常贞继修左手断魂钩,右手魁星笔,更是出宁如电,戳穴、撕、钩、锁、拉、札、抹。
招招阴毒。
着着狠辣!
那卖唱少女左手红绸带时柔时坚,柔时作软鞭、绳圈、蛇索飞龙使用,坚时则化为绪家棍、白带、剑与刀之用,间夹有小花枪、尉迟鞭的招术。右手匕首施展的是峨嵋派的“一百零八式匕首术”。
武谚有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那卖唱少女左手红绸带长八尺有余,右手匕首仅八寸之长,仗着身法轻灵,如穿花蝴蝶,来回飞翔急穿,激斗于两大强手夹攻之间,左手绸带夭矫如龙,右手匕首精光闪闪,划得满天都是银光的匕影,有时骤出奇招,抢入圈内近身相拚,令两大强手不得不后退。但在两大高手夹攻之下,几十招下来,身形不觉已周转不畅,滞阻了许多,真力难以为继,渐渐地捉襟见肘,手软脚浮,招式变得有些乱了!
贞继修见已稳占先机上风,边从容出招,嘿然一笑道:“识相些,还是束手受缚吧!”
卖唱少女怒叱道:“呸!不要脸,倚多为胜,算哪门子……”话语未毕,只听“嘶”地一声,说话分心之时,闪避略慢,被云中夺命剑覃会元一剑扫开了一幅衣襟!
覃会元得理不让人,随即又是两招剑招:“玉带横腰”
“剥茧抽丝”,卖唱少女虽避过那招“玉带横腰”,但未能全避得开第二招,被覃会元剑光一拉一拖,肩头上三层衣衫全被划裂,露出雪白的玉肩上一线血丝红痕来!
“哈哈哈,小妞儿,你再不求饶,我可得把你衣衫全……”覃会元话还未说完,不由“哇哇”怪叫起来,却是突然飞来一根鸡肋骨,正好卡住了他张开的嘴巴,撑住了他上下两腭!
随即一团绿影飞扑向正以断魂钩从背后钩向卖唱少女玉颈的病面无常贞继修,绿影后紧随着腾起一道青烟,扑向绿影!
只听“当”“当”两声响,绿影青烟一定,却见云丽珑与铁扇青衫客赵慕湘僵在当场,而病面无常一把断魂钩竟给一剑打落在地,握钩之手虎口业已震裂,血流不止!
“好一招‘天外飞峰’!以贞继修四十多年修为的内力,竟给你震钩脱手!”
铁扇青衫客赵慕湘铁青着脸冷冷道。
“彼此!彼此!如非你的‘铁扇戳魂’,以铁扇点我背后‘命门’大穴,攻我之必救,这位病面无常贞大人,怕真要到阴司赴任去了!”云丽珑笑道。
“云小姐!”那卖唱少女激动地叫道,把手一抹,拉下一张人皮面具来,竟是那步云宫中侍候云丽珑的海云!
“海云,在你使出红绸带那招‘迎风三荡’时,我便认出你了!你那招出手时手腕抖得还是不太对,中间一荡内力没运到,‘迎风三荡’那招中一气呵成的气韵给破坏掉了,就威力大减了!不过你的武功比我在宫里时强多了,定是姑婆婆她老人家亲自点化你的吧?”
“可不!宫主她老人家在你走后,便教我武功,但我太笨,怎么也学不好,宫主她老人家常惦念你,说你冰雪聪明,一点就懂了!她常为你出走叹气呢?”
“海云,其实你也不笨!否则姑婆婆她老人家怎么会破格授你武功?以你的身手,也可闯荡武林了,虽还不足以和一流高手相比,但比起那些倚多为胜的下九滥武师、鹰爪孙与混混儿,高明多了!”
两个少女目无旁人莺语呖呖地说话,尤其云丽珑最后一句话,把锦衣卫与两厂之人都损苦了!
铁扇青衫客赵慕湘本就青白的脸更显青白了,正欲喝声叫阵,却听一声怒吼,循声望去,见白发独臂叟归神鹰左肩头给琴弓梢角扫上一记,衣破处渗出血来——原来给刮去了一层油皮!
“云小姐,你猜他是谁?”海云指了一下正与白发独臂叟激斗中的操二胡的老头。
“能与名震江湖的白发独臂叟归神鹰的‘独臂拳’‘如意手’斗上百招以上的高手本就不多,而使二胡作兵器的更少!这人能仅用一根琴弓而使归神鹰吃亏,且易容术如此之好,武功如此之博杂,那一定是宫中郎总管郎伯伯了!”
云丽珑淡淡一笑,捋了一下飘在雪腮上的青丝,轻轻道。
“云小姐,老朽郎又秀向您问安了!”那操二胡的老头在激斗中依然听到了云丽珑的轻语,边与白发独臂叟相斗,边回过头来喊了一声!
一边观战的瞽目驼背老者听了郎总管这一声喊,怪叫一声,陡地飞扑向郎总管:“原来你便是‘以牙还牙,武中百通’的郎又秀?三十年前,你曾打伤我大哥神龙子,累得我大哥从中原回来,不出三天,吐血而亡!这一笔债该算算了!”边说边双手箕张,飞攫郎总管双肩。
郎总管身子一晃,闪过瞽目驼背老者攻来之招,又一矮身,避开背后归神鹰虎虎生风攻来的一拳,叫道:“你便是神龙子的弟弟么?不错,三十年前神龙子从西域来到中原,连连向我中原武林高手挑战,使我中原武林人物死伤惨重,是老夫适逢其会,以‘搏狮手’一招‘神象拔树’和教门十路弹腿中的头路冲招一条鞭的招式,击败了他!但老夫并未杀他!他若死了,也死在自己气量太小上!”
“不是你击败了他,他怎会气短而亡?”
瞽目驼背老者大怒道,说至此,挟怒出招,一招秘宗长拳中的“仙人指路”,四指并列如刀,插向郎又秀当胸,这一招如被击中,则有开膛裂腹之厄!
郎又秀一个易形换位,避过来招,自知和这脾气古怪不可理喻的瞽目驼背老者说不清楚,朗声洪笑:“既然如此,你们就联手夹攻吧!看看老夫手段如何?”说罢一声力喝:“看招!”琴弓交左手,以右手向左右各攻出一拳,威猛无俦,雷风激荡,逼得白发独臂叟与瞽目驼背老者各退了一步!
这一下逼得那瞽目驼背老者狂性大发,披肩长发猬张戟列,一翻白眼,向归神鹰怒喝道:“给我退下去!”一掌竟向助他夹攻的白发独臂归神鹰拍来,“待老夫独自会他!”
白发独臂叟归神鹰见状,呷呷怪笑:“梦兄,你固然有杀兄之仇,但我归某人大小凡二百七十三战,连油皮也没碰伤一块,今日让这郎老儿占了兵刃的便宜,竟令老夫挂红!老夫又岂能善罢甘休?”口中虽说着话,手下不停,独臂拳挟愤出手,一招“浙江怒潮”,轰然有声,带着一股狂飚,涌向郎又秀!而他无臂的左边顿飞出一只空荡的衣袖,竟运起铁袖功,迎向驼背老者拍出的一掌!
章大公子见状,淡淡一笑:“临阵对敌,何必生此意气之争?梦前辈是为了报杀兄之仇,待归老先打一场,让他顺过气来再行动手也不迟!不过,归老,你手下留情,别把这个人给杀掉!”
郎又秀闻言,哈哈一笑:“这位大公子倒会说话!归神鹰,就凭你这一手功夫,还能夺得了老夫命去?”
归神鹰阴恻恻一笑:“你要见识老夫真功夫,还不便当么?”独臂一缩复振,猱身而上,招式已变,竟然是以全无声息的阴柔劲力凝聚逼出的阴毒掌功!这掌力比起击石如粉的绵掌功夫还要厉害!
郎又秀只觉一股暗劲如山涌来,其劲之强,几乎令人难以立足,并觉胸口一窒,一阵气血翻涌,这才知归神鹰方才之战,还未使出真实功夫。
郎又秀顿时心中一凛,护体神功随意而生,并提劲相抗,一俟敌劲一退,蓄满真力,也轻轻拍出一掌来。
这一掌无声无息,轻飘飘拍出,出手几乎与归神鹰一样,但归神鹰在郎又秀一掌击过后,陡地全身一震,连打了三个后翻筋斗,待站定时,脸色已变,显得一片苍白。
“你这是风雷排云掌?”归神鹰瞪着眼吃惊地问。
“哈哈,算你识货!老夫使的正是风雷排云掌中的默雷潜风掌。”郎又秀哈哈一笑道。
“这么说来,你是步云宫中人了?”归神鹰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郎又秀。
“老夫郎又秀!至于‘步云宫’不‘步云宫’,何必多问?要有所忌,便退!要打么,便打!”郎又秀喝道。
归神鹰闻言,精神一振:“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嘿嘿,老夫言出法随,难道还会反悔不成?”郎又秀冷笑道。
“那么,就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独臂拳’与‘如意手’吧!”
归神鹰怪叫一声,脸上陡地罩上一股杀气,猱身再上,右拳划一个弧形捣出,击向郎又秀胸中大穴“膻中”,左肩同时一抖,衣袖荡开之际,忽衣袖中飞出一只带链的能如意扣、发、环、转的玉手来,玉手成拳飞向郎又秀背后,从上到下,连袭“大杼”“魄户”“神堂”“膈关”“魂门”“阳纲”“意舍”七穴,其阴寒暗劲如针,未临身已先刺侵体肤!从那一闪而过的玉手在劲气贯荡之下呈绿玉色看,显然是淬有奇毒,如被点中,即令不死,这一身武功也必被废掉了!
郎又秀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胡琴琴身反握往背后一挡,将琴筒迎着那玉拳一路接下去,“当,当,当……”七声脆响,如金玉相击,叮当动听。而那右手把琴弓往腕上一挂,陡地竖起一根食指,划向归神鹰击出的右拳脉门,使的是一招出自东海神鳌岛的“圣心指”!
归神鹰“飕”地收回玉手,跳出圈外,看了一下玉手无损,冷笑一声道:“原来你的胡琴琴筒竟是金铁檀做的!竟抵得住老夫这一击七手!”
郎又秀笑道:“彼此!彼此!想不到你这玉手竟是北冥绿寒坚玉所制,倒也禁得老夫这一打!”
“那就再试试!”
归神鹰怪叫一声再行出招,招式更为凶狠,独臂拳施展开五行拳的路数,却是出自少林形意门正宗的五行拳法,其为人鄙险,拳倒也堂正,劈拳如金刀,钻拳如水激,崩拳如木撞,炮拳如火冲,横拳如土弹,五行连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拳拳连环击出,时不时还使出形意门十二形拳配合起来的“杂式捶”!
而左袖飞出的“如意手”,可远可近,可直可弯,兼流星锤、飞虎爪、美人拳、点穴橛四门奇门兵器之用,所使的招式刁钻古怪,匪夷所思,常有意外奇变之招,且因淬有奇毒,不能让其沾身,较诸他那拳风烈烈的五行拳,更难对付!
这一下,郎又秀不啻于一人同两人交手,不由大感吃紧!
归神鹰得理不让人,更加紧攻势,郎又秀身手难以施展,顿落下风,有时应付不宜,便有险招迭出!好在郎又秀身经百战,经验老到,临危不乱,每遇危急,施展出一些急中生智想出的奇招怪式来,左琴身右琴弓,倒还庶可应付得下,只是一时扳不回上风!
而这时云丽珑、海云和贞继修、覃会元、赵慕湘五人,呈混战之局,云丽珑以剑接下了贞继修、赵慕湘两人,海云则力敌覃会元。
贞继修、赵慕湘双战云丽珑,却是赵慕湘主攻,贞继修因左手断魂钩已无法再使,只以右手魁星笔乘隙偷袭。
那赵慕湘是东厂的第一高手,人称铁扇青衫客,擅使一把铁扇。他将长衫下靠向腰里一扎,欺身而上,将扇面一张,划向云丽珑面门,扇缘其薄如刃,这一划疾如闪电,而又不带风声,正是山西刀术名家“天笑刀”姬家的“天笑刀法”中一招“玉刀割云”。
这一招未及施老,扇面一翻,运用内劲疾拍向云丽珑左肩,却是魔教“混元铁令牌”中“雷压乔松”!复倏地向下一沉,往外一个圆弧拖带回来,迅疾抹向云丽珑柳腰腰间,这时已是一招普通剑术中都有的“云截巫峰”!
三招一气施出,如同一招,一闪而过,略无凝滞,看似轻飘随意,只要其中击中一招,便令人命丧黄泉!
可谓至狠、至毒!
“这便是你的‘万象扇’吧?”
云丽珑轻声一笑,一剑挥出,人却一个盘龙步,已绕到赵慕湘背后,剑一收一抖,剑尖幻出五朵剑花,刺向赵慕湘背上奇穴“百劳”!
赵慕湘似乎早料到此招了,当云丽珑这一剑堪堪要刺到时,见那地方已有一面张开的铁扇扇面护住了“百劳”
穴与周围另四处穴道。赵慕湘随即飞转过身来,左手衣袖一甩,从袖中飞出七点寒星,激射向云丽珑面门!
云丽珑前面忽飞起一片霞彩般流动不息的剑光,将那七点寒星裹在里面旋转闪烁,随后她的剑光忽一凝止,剑如秋水,横在胸前,有一片银色的碎末随即洒落下来。
云丽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看来,你左袖的‘北斗夺魂钉’也并不怎么济事?”
赵慕湘似笑非笑地望着云丽珑:“不错,我的‘北斗夺魂钉’确是不济事,但你运用真力炼那剑罡绞碎‘北斗夺魂钉’时,我用铁扇张开向你扇了一扇。你知道我这扇面是用什么做的么?——我用的是五毒天蚕丝编成的。而这五毒天蚕丝刚才至少有三根已吹到了你云大小姐的体肤中!你现在是否感到左胁下‘大包’穴、胸前平第四肋中上缘的‘玉堂’、左手肘上三寸‘五里’穴,都有些麻痒?五毒天蚕丝沾肤即隐,无孔不入,随血游走,唯有我的解药或在三个时辰内,以百毒神珠和童男纯阳之血三盅,浸泡二十年以上‘状元红’酒饮服,方可有救!否则必在七个时辰内心痛如绞、手足拳缩而死!但百毒神珠,天下只有一串,在崆峒派的叶二先生处有。你能在三个时辰内赶得到崆峒山吗?——便连轻功天下无双的乐长春,也无法办到!云大小姐,你还是认命吧!还打个什么劲?”
云丽珑闻言,暗中运气后不由脸色微变,但随即淡淡—笑:“赵先生果然好手法,也好内功,竟能逼三根五毒天蚕丝刺入我体内而令我无知,但你既已说出来了,怕你不交出解药,命只会比我还交待得快!”说完身如飘风,一闪即至,将剑一圈一振,那剑竟呈弧形,从一个匪夷历思的方位角度刺出,刺向铁扇青衫客的胸前“七坎”大穴!
铁扇青衫客赵慕湘不虞有此,见状大惊,忙一个后跃,跳出圈外去。
谁知刚跳出圈外,忽听背后剑刃破风之声大作,剑气竟是直刺向后脑!
赵慕湘心中不由一灰:完了!
这条命送在那姓燕的小子剑下了!
刚想至此,只听背后“当”的一声剑刃龙吟之声,回头惊看,乃是长袖先生李云水于赵慕湘性命攸关的那一瞬间,飞身跃上,以“弹指神通”的绝学武功,弹开了燕小山燕剑南的剑身!
饶是如此,那剑还是掠过赵慕湘头皮,剑气所过,竟将铁扇青衫客束发的白玉簪震碎,长发披散下来,被剑风飘荡飞舞,状如厉鬼!
赵慕湘头皮一紧,脸如土色,心神慌惶之下,变招略慢,云丽珑的剑又是刷地一剑平刺而来,赵慕湘忙以铁扇迎击,哪知云丽珑这一剑只是虚招,剑尖一颤一抖,改而上挑赵慕湘咽喉“廉泉”穴!
赵慕湘招式已老,急以“铁板桥”功仰身避招,云丽珑踏上一步,倏地一脚“迎风踢斗”,飞脚踢出,正中赵慕湘左膝下“足三里”穴!
云丽珑一招得手,将剑剑光一闪,看也不看,向后抹去,只听身后一声惨叫,却是从背后偷袭的病面无常贞继修,一脚飞踢向云丽珑背部“命门”穴,被削去了右脚半只脚掌!
这时只听风声大盛,隐有雷涛隆隆之概,却是长袖先生李云水以双袖的“流云铁袖功”来敌燕小山燕剑南的剑,燕剑南的剑,剑气纵横,但李云水以布满内家真力的一双长袖施出的“流云铁袖功”“迎风三十六舞”,每一招都把燕剑南的剑招接住了,其“流云铁袖功”功力之精珠,一时无两,不亏为“长袖先生”之称,其招式之玄妙,任燕剑南的剑从何处攻来,他都能接得下来!
燕剑南见状,高啸一声,剑招已变,大开大阖,纵横八极,一剑所至,剑气嘶然!
长袖先生李云水面色一变,惊呼道:“一剑纵横镇九州!你是四大剑客中陆开花门下?”
燕剑南仰天一叹,随即扬声道:“师父,弟子今日第一次施展师门剑法。看弟子为师门一展雄风!”说毕深吸一口气,剑诀一领,一剑刺出,“霜飞关山”,刺向李云水眉心!
李云水左袖一招“铁锁横江”护住面门,向下截阻,右袖一招“柳荡白云”挥出,夭矫如龙,疾扑向燕剑南左太阳穴!于轰然雷鸣般袖风中,只听一声裂帛般惊响,其声响,又脆,又急!随即一声怒喝声,一声长笑声!
众人定目看时,却是在燕剑南长笑声中,李云水的左右双袖均被剑罡震成粉碎!
袖片如枯蝶残蛱飞舞,纷纷飘落,破衣袖内裸露出两条手臂,臂上各有几处红丝、红点,乃是剑尖点、划出来的血痕!
李云水脸色惨变:“你已练成了‘雷密金刚气’的上乘剑罡!”
这时只听云丽珑娇叱道:“贼子,休得无礼!”随即又听到白发独臂叟归神鹰呷呷怪笑:“郎又秀,你施展了二十七门武功,还是敌不住老夫的‘如意手’与‘独臂拳’,你还是认输吧!”
燕剑南循声一瞥,只见云丽珑显然已毒性渐发,在赵慕湘铁扇的凌厉攻势下,招式已见滞阻,而赵慕湘志在生擒云丽珑,左手辅施以大力鹰爪功,出招极为阴损、毒辣!一边的海云,于连战二阵后,现正受云中夺命剑覃会元与无极鬼门八面刀孟万堂联手夹攻,更是迭遇险招!
那火翼神狮曹虎相与病面无常贞继修,则坐在地上,抽冷子发暗器偷袭云丽珑、海云与郎总管郎又秀!
而那郎总管郎又秀在归神鹰的“如意手”“独臂拳”
的阴毒、凶狠的招式与曹虎相、贞继修的暗器骚扰下,亦尽落下风,只有守势!
看上去,云丽珑、海云、郎总管三人,俱处身极为凶险!
燕剑南身形一展,便待起身前去救援云丽珑、海云她们,这时只听一人桀桀笑声:“好小子!还有我呢!”
一条身影飞起拦击,双手箕张,扑向燕剑南,正是那瞽目驼背老者!使的是“七十二大擒拿手”中的一招“双龙抱柱!”
燕剑南见状,大喝一声:“你找死!”出手一剑,刺向瞽目驼背老者的“膻中”穴,意在逼敌退下。
哪知那瞽目驼背老者全然不惧,不躲不避,依旧扑来!
燕剑南念他瞽目残疾,不忍伤之,不由减轻了三分功力,改而点向他左边“肩井”穴。哪知点到他身上,只觉他肌肉一缩一抖,一弹一滑,剑尖已滑过一边!
那瞽目驼背老者,伸出巨掌,一把向剑上抓去,竟然不惧剑刃!
燕剑南心中一凛,收剑问道:“来者莫非是西域天驼山的天目神驼梦前辈吗?”
瞽目驼背老者一翻白渗渗的双眼,冷然道:“老夫梦圣阳,你这小于怎知老夫来历?”
燕剑南道:“我曾听家师提及前辈武功,家师三年前游历西域,曾拜访过前辈。”
梦圣阳一拍脑瓜子:“对了,老夫忘了,你是一剑纵横陆开花的弟子。”
燕剑南道:“既然认识家师,不知前辈……”话犹未完,梦圣阳冷冷道,“念你是陆开花的弟子,你去吧!”
燕剑南燕小山不由一呆,随即恳声道:“我与那位云小姐是同道,还有那两人,请前辈一并……”
梦圣阳不容燕小山燕剑南把话说毕,冷森道:“不必多言,还是出招吧!”
燕小山燕剑南俊脸一红,随即剑眉一扬,将手中剑一曲一弹,发一声嗡嗡的龙吟声,扬声道:“好,久闻梦前辈以‘听风辨位’神术,铁砂掌,‘弹指神通’,‘驼龙神功’,‘七十二把大擒拿手’,‘空手入白刃’和‘洪雷天罡拳’称为西域武林七绝!小子不才,也要斗上一斗了!”
说毕一挺剑,一招“李广射石”射向梦圣阳腹部“关元”
穴!剑使到一半,脚下一个盘龙绕步,转至梦圣阳背后,一剑刺向梦圣阳背后的“命门”大穴!
梦圣阳好像早已料到此招,背后如长有眼睛似的,一只手陡地反手抄来,来抢夺燕剑南燕小山的剑,同时身子一晃,已转过身来,另一手施的是铁砂掌,一掌向燕剑南胸前拍来!
燕剑南又怎能让他拍中?身子一晃,已然避开,随即一抖手腕,手中剑抖出三朵大剑花,飘向梦圣阳面门,正是他师门“纵横剑”中的一招“三花聚顶”!
梦圣阳喝道:“好剑法!”挥手拍出一掌,轰然如雷。
一股巨大的暗劲如急流怒涌而至,硬是把燕剑南的剑尖荡歪了!
燕剑南曾听师父谈到过梦圣阳的武功,知这个梦圣阳是西域的武学大宗师,内力之深,不输于以内功见长的武当派铁箫道长与少林掌门无怒大师,武功之精妙,已凌乎中原武林一流高手之上。初时还不信,这时交手三招,方深信师父之言不谬,眼前这瞽目驼背老者,乃是自己生平中第一号劲敌!
要救云小姐她们脱险,必须先打败梦圣阳!他不由打点起十二分精神,与梦圣阳相斗!
但燕剑南剑术虽已有成,论剑术之高,还在几个剑派的掌门人之上,无愧剑术一流高手之称,但梦圣阳岂是易与之辈?他被称为“天目神驼”,听风辨位之术,神奇至极,百无一失,正是武学中“凡目塞而天目开”的“天目通”至境,如浑身有目,无一不具,比那些生有明眼的武术高手更能洞察秋毫!而他的“铁背驼龙功”已练至金刚不坏之体,非凡兵钝器所可伤!
燕剑南的剑不管如何变化,每次将要刺到他身上时,总被他或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或以“大擒拿手”
“弹指神通”化解,或以“洪雷天罡掌”震歪!而他的“铁背驼龙神功”发挥出猛威,生封硬碰,横冲直撞,竟以人为兵器扑击铲压!而他的铁砂掌掌力至处,更是威力惊人,桌椅碗盏,俱成粉末!
也幸是燕剑南,才免致受伤!也幸是燕剑南,因师父曾告以梦圣阳命功罩门所在,才能令梦圣阳有所忌畏,克制得了他!
两人兔起鹘落,倏分倏合,决荡冲激,折射逆环,剑来掌往,打得难解难分,惊心动魄之至!直把在场人看得目眩意夺,心迷神荡!
这时忽听郎总管郎又秀一声洪笑:“哈哈,归神鹰,你的‘如意手’‘独臂拳’老夫已烂熟于心了,你该罢手了吧!”说毕身形一旋,旋入白发独臂叟归神鹰的“如意手”的圈影里,举左手琴杆一挡,右手琴弓轻飘飘点出。
但听“当”一声响,归神鹰的“如意手”抓在琴杆上,金玉相击,其声叮当悠长!随即是“呼”地一声拳风急止,乃是归神鹰攻出的一拳突被停在半途——被郎总管右琴弓点住他胸前第四肋间隙中的“天池”穴,定住了!
郎总管一招得手,复长笑一声,左手琴身一振,已脱“如意手”之握,用琴柱作点穴橛,一路连点而下,封了归神鹰七处大穴!然后飞目一瞥,转身扑向海云、云丽珑战团,左手琴筒以岳家短锤招式,一招“泰山压顶”,向无极鬼门八面刀孟万堂的天灵盖砸下,右手琴弓出手如电,点向铁扇青衫客赵慕湘胁下“章门”穴!
郎又秀左右齐出,两招堪要得手,忽听两声劲啸声疾射而至,两道白光一闪,只听“当”“当”两声,只觉左右双手各猛一震,琴筒、琴弓均被撞歪一边,低头看时,飞来的乃是两只白瓷所制装酒七钱的小酒盅儿!随即一道劲风从侧面逼来,扭头看时,来者竟是章大公子!
章大公子轻笑道:“郎先生使的好‘二胡五花什锦式’!关外‘天夔门’彩衣五老的绝学,不想由你继承下来了!章某倒要领教一下了!”声出招随,一掌轻挥,“迹随飞鸟”,左手则曲起中、食、拇三指,向郎又秀正面要穴“俞府”“不容”“太乙”三穴遥空虚弹,劲风应指而起,急射而来。
“想不到姑苏红衣道人的‘玄妙指’还有人会!”郎又秀冷然道,口中说着,随手劈出三劈右琴弓,劈到第三记时,琴弓上弓角向上翘了一翘,左手二胡琴身顺势荡了一荡,身子一个旋转,换位易形术妙曼天成!一旋之中,琴弓旋出,弓梢角点向章大公子“环跳”穴!
“好一招‘回旋弓如新月斜,羚羊挂角水流泻’!久闻灰衣灰心客有一套‘高山流水一百零八琴弓神打’,其中‘流水七十二式’以自然为法,玄奥无穷,‘七旋连环’更是神妙之招!不意今日得此一见!而你刚才右琴弓连劈三下,以‘坤三断’阻我‘玄妙指’指劲,左琴身以‘阴阳轮动’的‘荡’字诀,消弭我右掌‘天龙掌’潜劲,这似已得黄衣黄冠公的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新传!”章大公于好整以暇,从容让过郎总管攻势,边侃侃而谈,边手中义递出两招攻向郎又秀。
郎又秀眉毛一轩,脚踩八卦步,转太极,顺阴阳,将胡琴琴身往左边一顿,喝声“咄!”
那胡琴竟不用扶住,立在那里铁铸不动!
郎又秀人一晃,绕胡琴身左转,将右琴弓向后一封一划,人竟倏地失去了影踪!
这时只听与海云、云丽珑相斗的赵慕湘、覃会元、孟万堂先后闷哼一声,分别被云丽珑、海云的剑、匕首与红绸带击中受伤——铁扇青衫客赵慕湘被剑伤左肩,云中夺、命剑覃会元伤右胯,无极鬼门八面刀孟万堂被海云的匕首伤在左膝盖!
罗豪扬眼尖,看到赵幕湘他们三人在快要一招得手时,忽呆了一呆,然后才被云丽珑与海云击中的!
这是只听章大公子惊怒交集,脸色一变,厉喝道:“郎老儿,竟敢以黄衣老怪的‘琴遁隐’来欺我!”
只听呵呵大笑,郎总管的声音在胡琴琴身后的虚空中笑道:“大公子不是要见识‘天夔五老’的绝学吗?黄冠公的先天术数、奇门道法,岂是鼠辈所能蠡测?”
忽有人冷冷接口道:“黄无咎的奇门又怎比我五毒圣姑吕嬷嬷法术通玄?”
随声而现,室内忽多了一个鹤发鸡皮,鸠形伛背的老婆婆,老婆婆一身黑衣,手持龙头拐杖,白眼向天,神情甚为傲慢!
“五毒圣姑吕嬷嬷,苗峒五毒教的护法?”虚空中郎总管诧声道。
“原来你也知我五毒教之名!”老婆婆冷哼一声,“在老身面前,还要装神弄鬼?”
“老夫不才,倒要请吕圣姑一显身手!”郎总管冷冷道。
“好,要见识就让你见识吧!”吕嬷嬷说罢手一挥,袖中飞出一道红箭,射向胡琴琴身后的虚空,但听一声沉哼与豁喇一声霹雳般声响,胡琴琴身忽倒,琴后顿现出郎总管郎又秀来!
郎总管右手握着流血的左腕,惊怒交集:
“血湖神龙?!”
却见五毒圣姑吕嬷嬷把手一招,手中飞回来一道红光,光散而凝形,竟是一条七寸长的血红得透明,侧有两行金鳞的朱蛇,昂首而立,伸缩信子,嘶嘶有声!
——据说西域苦寒绝地,有一血湖,湖中产异蛇,全身血红,唯两侧各有一道金鳞线。其蛇喜啖产妇胞衣、处子红铅,性极阴邪!其游行若电,神速无比!一年内群蛇齐出,遍游各地,至仲春三月归血湖,作群蛇互斗,败为胜者所食,最后所余雌雄二蛇,即为血湖蛇王!
血湖蛇王,即魔教《神异大典》所称之“血湖神龙”!
《神异大典卷三·鳞介编》记道:“……其蛇喜啖河车、处子红铅,性至阴邪!挠怒之,其能电射而出,张口激射血水如箭,可破奇门法术与诸魔、幻、邪术!”
现在郎总管的“琴遁隐”不但为血湖神龙所破,郎总管本人且被血湖神龙所噬!
章大公子大笑,喝道:“好一条血湖神龙!——把这干乱臣贼子都给拿下!”
这时忽有一道轻烟一闪,掠过吕嬷嬷身边,吕嬷嬷忽惊怒地叫喝一声,龙头拐杖顿挟劲风横扫而出!
但听“砰”一声大响,吕嬷嬷连退三步,脸色灰黯,手扶龙头拐杖一声不吭,以怨毒而愤恚的目光,盯着对面。
在她对面,笑嘻嘻“站”着一个鹑衣百结的老丐!
那老丐是以两根手指代足,倒“站”的!是左手掌的中、环二指“站”在地上,倒立着全身,头笑嘻嘻地向上昂着,右手握一只朱红大酒葫芦!而他的两只脚则绕弯下来,从背后放在两只招风大耳旁的肩膀上,脚趾奇长,几如人指,那右脚的大拇指,灵活地转来弯去,还向虎着脸的五毒圣姑吕嬷嬷勾了一勾,似在招她过来!
五毒圣姑吕嬷嬷一双喷火的目光盯在老丐“站”的那只左手上!
那只以中、环二指“站”立支撑全身的左手,拇、食二指间正夹着那条血湖神龙的七寸,那朱红异殊似在感到很难过地伸着头,扭曲、伸缩作势,欲要挣脱而出!
罗豪扬看到那老丐,不由一呆:他竟是刚才被罗豪扬点中穴道丢在厨房菜间的丐帮长老,“魔足鬼丐”石浮医石长老!
石长老向罗豪扬眨眨眼,转向五毒圣姑笑道:“吕月儿,你的血湖神龙,暂存老叫花处吧!”
正说话间,忽身形一旋,右手举朱红大葫芦一挡,两腿忽出,一绞一舞,只听“轰”一声大响如金鼓声,接着是“嘶”地一声劲风声与沉雷般一声大响并夹着一声闷哼!
场中罗豪扬不由看得惊心动魄:原来那章大公子飞身而上无声无息拍出的一掌“天龙掌”正打在石长老的朱红大葫芦上!章大公子右掌被挡,左手随即以“玄妙指”连点三指,却被石长老身形倏忽左右移晃,射过前面两指。
但第三指正击中了石长老右肩肩头,衣衫洞然,顿时有血渗出!
而石长老的双腿在绞舞的腿影中,不知怎地一绕伸山从匪夷所思之部位飞出,上踢章大公子咽喉“廉泉”
穴,下踢下腹“关元”穴!
章大公子倏地变招,但仅以“狮子摇头”避开踢向咽喉的一脚,身形刚施展“灵猿八法”以避招,便被踢中!
章大公子应变奇快,一俟劲风加身,便知不妙,倏地“千斤坠”稳住下盘,运起护体神功相抗!饶是如此,人也不由摇了两摇,方才立稳未倒!
石长老见章大公子竟能接下他这一脚之击,夷然无事,一呆之下,大笑道:“好!天下总有一个能接得下老叫花一脚之力而不受伤的。念你武功修为不易,老叫花也不难为你了!”说罢,也不见他作势,身子陡地弹起,连翻三个筋斗,哈哈大笑,射向窗外去!人在半空,犹还叫道:“兀那小子,你会石家的‘颠倒经穴’,老叫花却会以足解穴!老郎,老郎,要解朱蛇之毒,可来君山找吾!”
此语说完,听说话声之远,已在半里之遥了!随后语音一寂,人人有鸿飞杳杳之感!
那五毒圣姑吕嬷嬷闻声呆了一呆,随即怒声道:“死老叫花!臭花子!抢我宝蛇,老娘与你没完!”一顿龙头杖,人化为一道黑烟向窗外射去,循发声处尾追而去!
章大公子目睹这种种变化,唯脸色发青,兀自不信,不动,直至吕嬷嬷身形已没,忽大叫一声,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大公子!”群情震惊,俱都发出叫声!
章大公子冷哼一声:“还不将郎老儿与那两个雌儿拿下!”
郎总管闻声,仰天大笑:“败军之将,亦敢言勇?谁敢来拿我?”
章大公子冷冷道:“郎又秀,何必卖狂?你业已中了‘血湖神龙’的寒阴邪毒,敢妄动真力,必速其亡!”
郎总管目中精芒一闪,随即付以淡淡一笑:“章大公子,你被丐帮南支中‘神魔二长老’中的魔足鬼丐石浮图石长老,以‘急绞旋拧鬼扯魂’的鬼王功内劲踢出的暗劲所伤,护体神功被破,现业已五脏移位,八脉俱伤!你以为强作镇静,便能瞒得过老夫么?倘你上来,老夫不动真力,也能轻而易举将你打倒!何况,‘天夔五老’,黑衣黑鼓叟有一门‘天鼓自鸣’的功夫,是源自魔教的‘大挪移心法’,借力打力,根本不用自己真力的!”
长袖先生李云水被燕剑南破去“流云铁袖功”后,一直盘膝而坐,调息养伤,至此哈哈一笑,长身而起,拍开被郎总管郎又秀点穴点住的白发独臂叟归神鹰的穴道,环顾赵慕湘、覃会元等众人道:“久闻关外‘天夔五老’的绝学神妙,今日得见郎先生‘天夔五老’传人,咱们虽是败军之将,也忍不住要来叨教了!”
李云水说毕,举掌如刀,将两臂被燕剑南剑罡震碎的破衣袖割去,把袍子下靠往腰里一系,踏上两步,腰一塌,双拳划一个弧形往两腰一靠,扎一个四平马步的架子,然后长吸一口气,那胖胖的身子顿时收缩了许多,脸上则升起一片紫气来。
“‘紫阳元功’!想不到长袖先生还是道门内家拳传人!”郎总管将受伤的左腕点了四指穴道,不让蛇毒随气血上升。然后将左手往背后一负,淡淡地道:“来吧!我接着就是!”
李云水“嘿”地发声,一拳冲出,身子长身而起,步若鹰蹬鹤落,身若猿升豹窜,快拳如雨,攻向郎总管周身要穴!使的是道门中九宫派的“青云三十六快拳”!
郎总管闭上眼,立在原地不动,只用右手拆解,他轻轻一接一送,便将李云水攻出的拳风引向了一边,有时直接把李云水随拳发出的暗劲“原璧奉还”,使李云水的攻势为之一窒!
“‘天鼓自鸣’果然不凡!连带接接我这‘败军之将’的暗器吧!”云中夺命剑覃会元说着,一抖手,射出三把小飞剑,射向郎总管郎又秀背部三穴:一取后脑勺之“玉枕”,一取夹脊旁处之“大杼”,一取尾闾骨下端之“会阳”。
云丽珑见状,清叱一声,一出手六颗铁莲子,三颗打向覃会元射出的飞剑,三颗分射向覃会元、赵慕湘、孟万堂,然后一拉海云道:“往郎总管靠过去!”两人手搭手一拉,双双飞起,落向郎总管身边。
但云丽珑的铁莲子一发出,只听“当当”有声,六颗铁莲子俱被打落,乃是赵慕湘发出了六支铁扇骨!
随即,一道长鞭带着啸声从地上飞起,向跳在空中的云丽珑、海云扫来,却是火翼神狮曹虎相的一支丈二长的长鞭!
而那三把小飞剑飞射向郎总管背后,只有一尺之距了!
而郎总管正跟长袖先生李云水对上了掌,无力顾及背后!
三把小飞剑如射中郎总管,郎总管必死!
郎总管一死,合长袖先生李云水、白发独臂叟归神鹰及锦衣卫四大高手之力,加上赵慕湘、章大公子和四周末动手的青衣汉子,不但云丽珑、海云势必被擒,便连燕剑南也难以脱身!
生死存亡,瞬间之系!
罗豪扬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