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掠十里,果然看到界石,上面写着孟家村。百余人家,宛如野镇,村头一处庄院,横匾高悬,果然是“孟庄”二字。庄门敞开着,有些庄稼汉及村妇进进出出。小王不管三七二十一,背着老娘就冲了进去,一直进了正厅,才把老娘轻轻放落在一张木椅上。有个老头子匆匆进来,讶然望着小王问道:“小哥,你背着这位老太太,是找谁啊?”小王歉然道:“我找孟大娘治我娘的病。”“喔!喔!你等一等。”老头子倒顶随和的,转身就往里走。没片刻,一位胖嘟嘟的中年黑衣妇人走了出来,她长着一张鹅蛋脸,模样倒顶出色,对小王道:“你老娘是怎么啦?”小王欠身道:“烦请大娘看看,听说好像是中了邪,听说大娘法术无边,所以急急登门求治。”孟大娘点点头,道:“巫门之术,不值一提,不过你既这么诚意,我就看看。”她走近王母身边,伸手撑开老太太垂覆的眼帘仔细看了一看,眉头不由轻轻皱了起来。小王紧张地问道:“怎么样?”孟大娘语气沉重的道:“的确是遭人施法作祟,而且我知道这‘摄神拾魄法’的出处。”小王听得入神,道:“哦?”孟大娘道:“若我推测不错,有人以布偶摄你娘的魂魄,再以盂罐锢禁,两个时辰作法一次,如今三魂六魄已去其二,此法出于漠北的拜月教。小哥儿,你莫非得罪了她们?”听完这番话,小王不得不佩服这位孟大娘了,叹道:“我跟她们的确有点小过节。请问大娘,能不能治?”孟大娘道:“能,但我不敢治。”小王惊诧地道:“为什么不敢治?”孟大娘坐落旁边竹椅上,道:“我若破了她们的法,她们立刻会有感应,而且会立刻追踪到此地来,老实说,我得罪不起她们。”小王沉声道:“我负责保护大娘。”孟大娘道:“你能保护我一辈子吗?”小王一呆!这当然不可能,自己与娘也不可能在孟庄住下来。孟大娘叹道:“小哥儿,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何不找她们把过节解开,不就行了。”小王苦笑着摇摇头,道:“大娘真的不肯救救我娘。”“我肯。可是……”孟大娘沉思半晌道:“可是,她们找上门来,我又怎么办?”这真是难倒了小王,他想了半天,始终找不出一个妥当的办法。孟大娘叹道;“但要我见死不救,我也心有不忍,小哥儿,我还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不可行?”小王精神一振道:“大娘快说。”孟大娘道:“看你一表人才,又有孝心,我倒希望你能长期留下来,做我的女婿,反正我庄子里也不愁多两个人吃饭,这样咱们就变成亲家,你娘与你名正言顺地住在这里,你也可以随时保护我,你看行不行?”小王发呆了,不知如何回答。急急前来求医,却变成了“求亲”,这话从何说起?孟大娘似乎误会了小王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只有一个女儿,长得虽说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美人坯子,绝不会丑得嫁不出去,要不要我去找她出来,让你先相亲?”小王忙摇手道:“不必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盂大娘笑道:“假如你为你娘着想,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在我这儿,不用愁吃,不用愁穿,更不用干活儿,一定可以让她好好享福,其实我这片庄子,将来还不都是你的。”小王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孟大娘是想歪了,忙道:“人娘,除此之外,难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孟大娘道:“你有吗?”小王愣住发呆。孟大娘道:“假如你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这也算是咱们一见投缘,若换了别人,我说不会治,不就少了许多麻烦。”话已经说到了底,小王左想右想,一咬牙,毅然道:“好,我答应你。”孟大娘欣然笑道:“小哥儿,答应了还有条件。”小王一怔,道:“什么条件?”孟大娘道:“我先施法把你娘救醒,你要立刻禀明她,而且今夜就成亲。”小王道:“为什么这么急?”孟大娘道:“若不立刻办好这桩喜事,我还怕你溜呢。”小王一肚子苦水,为了老娘,只有点头答应。孟大娘这才道:“你扶着你娘跟我来。”这是一间上房,布置得颇为雅洁。孟大娘叫小王把老太太扶躺在床上,自己立刻忙着摆香案、化符水,仗剑作法。夜色之中,只见她面对窗外,念念有词,又舞又蹈,接着连连火化三道符,用一碗净水,和着符灰,叫小王灌进老娘的嘴里。说也奇怪,老娘的肚子咕噜噜直响,接着吐出一口气,人也清醒了过来。只见她翻身坐起,茫然叫道:“这是什么地方?”小王忙到床边叫道:“娘,我带你来这儿治病,你真的好了?”王母低头看看自己,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道:“我不是好好的,哪有什么病。”小王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孟大娘放下了桃木剑,也走过来道:“亲家母,你醒来觉得精神如何?”“亲家母?”王母怔怔望着孟大娘,疑惑地问,她觉得素不相识,哪儿有“亲”?孟大娘笑笑,道:“亲家母,你儿子已是我女婿,咱们已是一家人啦!”老太太愕然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希望从儿子的话中来印证对不对。小王垂首道:“刚才为了治娘的病,我只有答应这门亲事,希望娘原谅。”王母正色道:“终身大事,岂可儿戏,你告诉娘,真的喜欢她吗?别害了别人家的姑娘,又害了自己。”孟大娘吃吃笑道:“亲家母放心,令郎既答应了,当然会喜欢的,否则怎会禀报你老人家,求你作主呢?”王母叹息道:“孩子大了,只要他自己喜欢,我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孩子,你表示你的意见啊!”小王看看老母虚弱的神态,暗暗一叹,垂首道;“我喜欢。”可是在心里,他却暗暗祷告,艳红姐、韦姑娘,你们千万要原谅我,我这样做是不得已的。王母见儿子这样的回答,叹息道:“只要你喜欢,娘也替你高兴,你总算要成家了。”孟大娘道:“我与令郎说好的,今夜就成亲,待我到前面布置一下,再来请亲家去喝杯喜酒。”说完,扭身就走,王母一怔道:“这么急?”小王道:“娘,她是怕得罪了拜月邪教,没人保护她,又怕我跟娘一起溜,所以才逼我急着成亲。”王母连连道:“荒唐!荒唐!天下哪有这种荒唐的事。”小王头垂得更低,道:“为了把娘救醒过来,我只能答应。娘你歇着吧!反正要娶妻生子,孩儿也认命了。”王母道:“你既这么想得开,做娘的自然没话可说,小过,既认了命,就要认到底,成亲之后,我不准你有反悔之心,事关姑娘家的名节,无论好坏,你都要忍耐到底,这是牧人的道理,也是我一生秉持的祖训,你要记住了。”小王垂首道:“孩儿敬领娘的教诲。”“好,等大娘的通知,就成亲吧!”盂大娘的手脚还真快,顷刻之间,已在前面张灯结彩,红烛高燃。虽然没有吹鼓手,没有亲朋好友的热闹场面,前厅中仍洋溢着喜气。新娘子身披彩袍,头戴凤冠,覆着红布,被牵入礼堂。王母早由老仆扶进大厅,与孟大娘端正坐于堂前,等着接受新人的参拜。厅中三五名家人,权充贺客,两旁站着看热闹,小王也穿着一身喜服,站在堂前。老仆此刻又权充司仪,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小王此刻心中的感觉,只有麻木二个字可以来形容。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荒唐过。连对方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居然就跟人家成亲,娶了一个老婆,这实在荒谬绝顶了。他耳朵里已听不到司仪在喊什么,就像傀儡一样,让人摆布着,只知道跪下磕头又站起来,又磕头,折腾了半天,才被几名丫头仆人拥进了洞房。喝过了交杯酒,让喜娘道了喜退出。小王反而有点手足无措起来。反而是新娘拨开红布,突然吹熄了烛火,幽幽道:“相公,奴家知道这段姻缘来得突然,你或许适应不过来,所以奴家吹熄了灯火,免得彼此害羞,你不反对吧!”屋中没有了灯火,顿时一片黑暗,只是小王练就一双夜眼,有没有灯火,根本没有多大关系,他反问道:“娘子,你能适应这种情况吗?”新娘子道,“父母之命不可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虽然一时不适应,也会慢慢适应,相公,你说是不是?”小王无话可说。他呆呆坐着,只想拖延时间,逃避现实。新娘子又道:“相公,奴家的头盖还没掀起呢?你难道……”话中之意,已在催促,而且自己先把凤冠取了下来。小王想了想,觉得应该看看对方长得什么模样,反正生米已成熟皈,溜也溜不掉,于是上前伸手取下新娘子头上的红布。房中虽然黑暗,但是小王还是看得清清楚楚,红布掀了下来,小王顿时大吃一惊,足足退了三步,惊讶道:“是你!”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位新娘竟是早已见过面的,而且还是遍寻不着的拜月教主月姬。他更想不到这个经过,从庙中碰到老妪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一些荒谬的经过,由于急着治好老娘的病,没有仔细审思,现在豁然开朗,小王气得几乎吐血。他刚提起真气,还没出手,只听得月姬银铃般的一声娇笑,玉指已经伸出,闪电般地点了小王的昏穴。这一指来得太快,快得几乎不可思议,小王连反抗的准备也没有,就这么倒了下去。菊儿抓了药急匆匆地赶回来,却见师父与艳红怔怔地站在庙中。目光一转,失声道:“财神爷与老太太怎么不见了?”艳红道:“我们也离开了一会儿,岂知回来就看不到人……”毒观音泫然欲泣道:“都是我不好,一时任性……他是不是因为这缘故避开我们?”艳红安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她不是这种人,何况他娘有病,不能移动,一定又碰上了什么事情。”菊儿道:“他带着一个病人走不远的,我们四处找一找,一定可以找到的。”艳红道:“我与你师父已经在附近找过了,却没什么发现。现在咱们千万别慌张,暂且等个人,只要他回来,一定可以找到小王哥的。”她口中劝慰别人别慌,自己脸上却有忧色,但始终保持着一份镇定。菊儿怔怔道,“是谁?”艳红道:“就是狗子。”狗子是侦伺的高手,他特殊追踪的技巧,是无与伦比的。小王醒来的时候,才发觉已在马车上,自己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对面坐着月姬,左边坐着云仙,右边坐着霞烟。马行甚急,车板颠簸激烈,可是月姬手上却端着一碗汤面伸出来,却平稳得如同坐在家里一般,没有泼出一滴汤水。“你大概也饿了,刚才停车买了一碗面,让你充点饥。”小王并没有去接,瞪着月姬道:“我娘呢?”他并不忧虑自己的生死,却担心老娘的安危。月姬淡淡道:“你娘仍在孟家庄休养,由孟大娘侍候着,你可以放心。咱们拜月教不会乱杀无辜的。”小王默然片刻道:“现在你们带我去哪儿?”月姬道:“你吃了这碗面,我会告诉你。”小王冷笑道,“你摆下了圈套,费了这么多心机,不是为了杀我吗?既要杀我,何在乎我吃不吃东西?”月姬笑道:“囚犯上刑场也要饱食一顿,何况你这位财神,身价何止千万,就算要杀你,在未杀你之前,我也得好好服侍你啊!”小王想了一想,接过那碗面倏然丢在车外,冷冷道:“我吃完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要去哪儿?”月姬神色变了变,她从未碰到小王这种无礼的人,然而她还是忍了下来,冷冷道:“我要带你到财神府。”小王怔了一怔,道:“这么老远,你风尘仆仆相送,有什么目的?”月姬道:“因为有人在那边等你。”“谁?”“魏公公。”小王心头一震!但是他还是不明白,于是沉声道:“魏公公要的,不过是我一条命,你拿我的人头去见,岂不少了许多事?”月姬微笑道:“那不一样?”小王问道:“怎么不一样?”月姬道:“死人哪有活人值钱。”小王叹息道:“跟你在一起,实在无趣得很。”“无趣?”“听说贵教远隔尘俗,过着神仙般的生活,怎么开口是钱,闭口也是钱,岂非俗气而无趣。”月姬笑道:“本教要在中原扩展,许多事都需要钱,何况魏公公已出了五十万两银子,我若不把你活生生的交给他,岂不砸了拜月教的招牌。”小王不再说话了,闭起双目,似乎想睡觉。月姬却又道:“说实在,我也对你可惜,可是我已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却没有接受。”小王微启双目,目光中充满了怀疑。月姬笑道:“你不信?”小王忍不住问道:“什么机会?我怎么不知道?”月姬道:“假如昨夜你掀起我的盖头,不是那种神态,你我岂不已成了夫妻,不至于到现在这种生死相仇的地步?”小王一哼,道:“无耻。”月姬的脸色又变了一变,道:“难道我的容貌武功,不如你那两个同伴?”“卿本佳人,奈何作贼。”小王说完这两句话,又闭上眼睛,似乎决心懒得再理。当生命在别人手中时,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多说又有何益。月姬气得脸上铁青,冷冷道:“你既然如此不通情理,这次到了财神府,就永沉地狱,再难超生。”天下难道还有比死更大的事?小王心里阴笑,却不理不睬。旁边的云仙却开口道:“教主,魏公公这次难道还有什么计划?”月姬道:“那个老太监当宫当久了,满肚子是草包,哪有什么计划,为了那五十万两银子,计划还不是本教想出来的。”云仙笑道:“师父一向神机妙算,能不能讲出来,也让徒儿们解解闷。”月姬望了小王一眼,道:“也好——”刚说到这里,突听到健马一声惊嘶,赶车弟子连声娇叱,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行甚急,骤然停住,车里的人都从坐位上弹了起来,脑袋几乎撞在车顶上。云仙娇喝道:“什么事?难道你们……”她头探出车窗,嘴巴倏然闭住,脸色也变了。路旁有三个人,其中有个长得像竹竿一般的瘦子,右手拉住了马辔头,健马长嘶跳跃,他却像铁铸一般,动也不动。另外一个矮小如童子,但脸上却长着胡子,竟已骑在马背上,道旁另站着一个人,秋水为容,玉脂为肌,青衣飘飘,竞是个美得沉鱼落雁的大姑娘。云仙的头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嘴唇已有些发白。月姬道:“外面有人?”云仙点点头。月姬黛眉一挑,道:“什么人?”云仙道:“是天同宫主到了。”小王睁目道:“想不到冤家都聚在一起了。”月姬的脸色骤变,她倏向霞烟招招手,附耳轻轻地叮嘱了两句话,倏然在怀中摸出一样东西塞在小王的手里。小王一呆!因为他清楚地可以感觉到,月姬塞过来的,竟是两粒骰子。他明白她的意思,恐怕对付不了天同宫主,所以要他来对付。小王不由暗暗苦笑,自己气海穴没解开,一丝真力都聚不起来,有了骰子又有何用?月姬已推开车门走下车去,她转到车旁,向那美得迷人的天同宫主施了一礼,道:“天同宫主,久仰大名,何幸能见玉容。”天同宫主冷冷道:“你就是拜月教主月姬?”“是,我是月姬。”天同宫主又道:“听说中原的王财神在你车上?”月姬道:“不错,但拜月教与天同宫同处漠北,素无过节,不知宫主拦下我的坐车,有何指教?”天同宫主道:“王财神杀我宫人,你把他放出来,就可以走。”月姬笑道:“本教要带他到财神府领死,宫主与我都是一样想法,何不一起走一趟。”天同宫主冷冷道:“我不想去,只要姓王的。”她冷冰冰的没有一点表情,似乎根本没有把月姬放在眼中。月姬道:“我若不答应呢?”矮魔使冷笑道:“那就先杀你,再杀小王。”他身形倏向月姬扑去,寒光一闪,刀光如练,已劈向月姬。月姬一声怒叱,玉掌回圈向他劈出。天同宫主喝道:“你去对付那姓王的,这女人交给本宫。”眼见刀光及掌影已经接触,矮老儿身形倏然飞起,像燕子突然升空,竟越过月姬头顶,飘落车后。月姬也顾不了矮魔使,因为天同宫主身形如行云流水一般逼近。根本没见她举步,人已到了面前,这像是久绝武林的“缩地身法”。月姬心中一震!从天同宫主的身法,她已感到天同宫主的武功的确超乎想像,自己绝不是对手。她情不自禁地一步一步向后退。矮魔使掠到车后,就见小王静静坐在车上,云仙与霞烟两名女弟子却已不见了。他冷冷对小王道:“你还是逃不了的。”小王微微一笑。他实在并非对矮魔使笑,而是因为他目光飘向远处,倏然看到了一条狗。那条狗很特别,竟举起前爪划了个叉叉。这世上除了狗子外,绝不会有第两条这么特别的狗。所以小王至少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天同宫的人一定是他找来的,用意一定想阻止拜月教主的行程。第二,狗子在附近,艳红与毒观音师徒一定也在附近,自己的处境并不孤单绝望。这么一想,心头勇气陡增。矮魔使见他既不下车,又脸呈笑容,仿佛并未把他放在眼里,不由怒气更盛,厉声道:“好,一命换一命,我同伴死得不冤。”身形飞起,手中寒光四射的短刀,化作一道长虹,向小王刺去。小王倏然叹息道:“侏儒,你何必来送死!”他的手倏然挥出。白光一闪,矮老儿一声短促的惨叫,已凌空侧翻了出去。突然短刀落地,人也倒在地上,咽喉上像血箭旗花,喷洒一地。阳光如火,天地肃杀,道路上一片死寂。步步进逼的天同宫主当然看到了这情形,立刻脸罩秋霜,神色惊怒。而月姬当然也看到了,嘻嘻笑道:“小王的骰子,果然是天下无敌,挥手无情的声名,不是假的,宫主若一定要他下车,就请自己去请吧!”说完人已退出十丈之外。天同宫主身形一转,不再理会月姬,竟也到了车后。她要看看车上的小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现在她看到了,不但惊讶,而且有点不敢相信。静静坐着的小王,年龄与自己差不多,而且也没有穷凶极恶的模样。他虽然有点冷漠,可是端正的五官,淡淡的笑容,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表情。天同宫主第一次被男人震慑住了。她冷冷道:“是王财神?”“是。”天同宫主道:“好歹毒的暗器。”小王道:“我手毒心不毒,若要杀他,上次他就跟胖子作伴上阴间了,所以希望姑娘你也不要逼我。”天同宫主脸色一寒,冷笑道:“你的嘴巴比手更利。”小王一怔,道:“怎么说?”天同宫主道,“明明是你杀了我的宫人,却还说我来逼你,莫非我的宫人该死?”小王道:“你手下并不该死,而我的朋友也不该死,他既要杀我朋友,我只能杀他。”天同宫主道:“你是狗子的朋友?”“是。”小王回答得坚定面爽直:“他不但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唯一共过生死的朋友,谁要他死,就等于要我死,所以生死存亡之间,我没有选择。杀人终胜过于被杀,你说是不是?”天同宫主道,“但是你知不知道,狗子是本宫的部下?他偷偷逃出来,我们找他回去,难道也错了?”小王微微一笑道:“他是人,可以不回去,而且他也没签下卖身契,对不对?”天同宫主怒叱道:“你强词夺理。”小王道,“我没有,狗子也跟我了一段时间,他随时可以走,但他却不走,所以你只要待人以德,何怕别人走?”天同宫主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小王叹道:“你还是走吧,老实说,你杀不了我的,我倒随时可以出手。”天同宫主怒叱一声道:“我就试试你的骰子。”她身形一晃,就到了小王的面前,突然尖叫了一声,凌空翻了回去。因为在她身动的刹那,小王的手再一次挥动,第二粒骰子已经出于。地上留下一滴滴鲜血,天同宫主叫道:“你记住。瘦魔使,走。”刹那之间,二人变成了两点黑影,消失在原野之中。一阵掌声倏然响起,只见月姬摇着莲花步走近,道:“好,好,好毒的骰子,挥手无情,名不虚传。”小王冷冷道:“若你的弟子刚才能将我的穴道全部解开,她就跑不了。”月姬笑道:“若将你穴道全都解开,她跑不了,你却要跑了。”云仙与霞烟从车底下钻了出来,云仙上车又点了小王手臂的穴道,仍旧坐在他旁边,道:“财神爷到底是财神爷,荫被众生,请教主上车吧!前面的姐妹们,继续赶路。”月姬上了车,车轮辚辚而动。小王从窗口中远远望着车外,已失去了狗子的影子。他不禁暗暗纳闷,沉默了片刻,倏对月姬道:“你要把我送给魏公公,只是为了那五十万两银子?”月姬道:“不错。”小王道:“假如我愿意付出五十万两银子,你肯不肯放了我?”月姬笑道:“你有这么多钱?”小王微笑道:“财神爷岂会没有钱?”月姬道:“但我看你并不像有钱的人。”小王道:“老实说,等我杀了魏公公,我就把财神府全部送给你。”月姬摇摇头。小王道:“你不肯?”月姬道:“不是我不肯,是魏公公不肯。”小王不由想起刚才天同宫主没到之前,月姬所提到的计划,不由叹道:“我死了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月姬道:“你想听?”小王道:“假如你不介意一个死人听听,你就说吧!”月姬道:“你是否觉得魏公公现在丢官失势,自身都难保,我依附他很不智?”小王道:“你能想到这一点,还不算太笨。”月姬道:“可惜你不知道,我有一个非常巧妙的计划,不但能使魏公公败部复活,而且还可以坐上皇帝老儿的龙椅。他坐上了龙椅,我们拜月教在中原扩展,无异有了十拿九稳的靠山。”小王冷笑道:“这好像是天方夜谭。”月姬道:“这并非是神话,而一切关键都在你身上。”小王怔了一怔,道:“我?”月姬道:“不错。”小王道:“我有这么大的魔力?”月姬笑道;“当然,这就是你活着要比死去值钱的道理。否则,我又何必千里迢迢,带着你这个麻烦的包袱。”小王不由暗暗动疑了,道:“你究竟有什么计划?”“很简单,到了财神府,魏公公已请了一位制造人皮面具的高手,把你这张面皮剥下来,大功就告成了一半。”小王道c“剥了我的脸皮有什么用?”月姬笑道:“套在别人的头上啊!你虽然死了,但另一个小王仍活在世界上,当朝太子已失去了钩子与驼子二名侍卫,一定需要人手,而你又在为他效力,此去求见,太子爷一定会犒赏你的功劳,重用你,那末,要杀太子与皇帝,岂不是举手之劳。魏公公立刻可以坐上皇位,而你母亲仍旧有个儿子,能享天伦之乐,对任何一方面来说,都是天衣无缝,有益无害的。你说对不对?”小王听得心头大震!这的确是任何人识不破的阴谋计划。谁能发现活着的小王不是真正的小王呢?原来她不杀自己老娘,也是一步棋,将来带着娘进宫,谁也不会怀疑这伪装自己的人是真是假。好歹毒的主意,他默然想到老娘以后的处境,不设法逃走都不行。可是狗子呢?艳红与毒观音呢?没有别人的帮忙,靠自己绝对没有机会。月姬见小王神色黯淡,默默不言,格格笑道:“你佩不佩服本教主的妙计?”小王道:“佩服,佩服,可是……”月姬道:“可是什么?”小王道:“只怕你到不了财神府。”月姬怔了一怔,道:“你是说还会有人阻拦我们?”小王道:“是,而且来的人功力一定不会比天同官主低。”月姬神色一震,道:“是你的朋友Y”小王在用心机了,装出苦笑道:“我朋友太少,仇人却太多,所以来的人一定是要杀我的人。”月姬微笑道:“那就不用怕了,你的仇敌,未必能知道我们的行踪。”小王道:“难说,天同宫也不知道,又怎么能找得到?”月姬一呆。云仙却笑道:“那也不用怕,有你财神爷在这儿,谁又敢怎样。”小王道:“话是不错,可是你们有没有足够的骰子?”云仙怔了一怔,不由望着教主月姬。月姬也皱了皱眉头,道:“这三粒骰子本是你身上的,我的确没有准备。”小王叹道:“我的肚子也饿了,没骰子加上没吃饱,再有强敌光临,我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月姬道:“这还不容易,仙儿,告诉御车的弟子,到了前面镇上,立刻落店歇脚,设法多买些骰子。”“是。赶车的姐妹们,到站落店。”仙儿扬起了嗓子传话——扫描aruidiOCR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