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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祖孙双亡

    当木尔真锋利的腰刀架上脖子的时候,小王已自认必死无疑,唯一遗憾的,他未能见老娘最后一面,以尽孝思。时间似乎在刹那之间停住,许多不该想的事情,此刻都想了起来。许许多多关心他的人,许许多多经过的事,似乎都清晰地在脑海中出现。然而木尔真的腰刀并没有再用力往前送,寒芒四射的刀尖停留在小王的咽喉上,动也不动。他冷笑一声道:“小王,你以为我会在这儿杀了你就了事?别做梦!”小王茫然地抬起头来,望着木尔真。他不了解对方除了要他死,还能做什么?木尔真接着冷笑道:“你杀了金族与女真族四位酋长,却害我千千万万族人陪葬,今天我若这样草草了事地杀了你,岂不是太便宜了你。”小王道:“你还想怎样呢?人只能死一次,总不能死两次吧?”木尔真狂笑道:“你难道没听说过,自古艰难唯一死,我要带你回老家,召集金族与女真族人,洗刷他们对我的误会,再听凭他们处置。然后用你的一颗心,祭我族人亡魂,之后我要再结同盟,挥兵入关。”小王只有叹息,人在刀下,还能说什么?木尔真接着扬声喝道:“来人啊!把他绑回去!”“喳!”两名回回拿着绳索跑过来,就在这时,两点黑影直掠到两名回回背后,两人哼了一声,跌在地上竟没有爬起来。另一点黑影却打在木尔真的刀叶上。木尔真只觉得虎口一热,再也握不住刀柄,腰刀脱手飞出,钉在茅屋墙壁上,刀身尚在抖动,可以想象那暗器上的力量。大惊之下,木尔真转头一看,不知何时,院落门口竟站着一个脸上皱纹如刀刻的青布大褂老人,旁边还站着一位大姑娘。小王失声道:“你们怎么来了?”冷面酒翁道,“财神爷,你等于已死过一次,心结已解,还在等什么?”小王一愕!毛大姑笑道:“小王哥,我爷爷的意思叫你快过来,你想死也死不了啦!”木尔真厉喝道:“你是谁?”冷面酒翁冷冷道:“你不必管老夫是谁,若不想死,还不带你的部下滚回去,今天若不是看在财神爷的面子上,早已留下你的脑袋。”木尔真一呆,倏转首狠狠瞪着小王道:“好,好,好,想不到你还有同党接应,我的确小看你了!”小王苦涩地道:“木大哥,我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只希望你悬崖勒马,勿再与魏公公勾搭。”木尔真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要管这档闲事?”小王叹道:“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还是你的好兄弟。”“好兄弟……哈哈……我竟有这样的好兄弟……弟兄你们,把地上的弟兄架起来,我们走……”木尔真狂笑着,带着受伤的手下狂奔而去。毛大姑急急奔到小王身边,道:“小王哥,你没有受伤吧?”小王摇头,道:“没有,但……但是,你们不该来的。”冷面酒翁道:“我们若不来,你的命就报销啦!”小王默然片刻,叹道:“我还是要感谢爷爷相救之情。”冷面酒翁道:“免了,但老夫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话。”“请说。”“你老娘还没到,趁这机会,你何不把这件事做个彻底。”冷面酒翁道:“若不切断马武这条线,边关的乱源,一定又会死灰复燃,你何不把马武这个罪魁祸首消灭掉。”小王一呆!毛大姑却道:“爷爷,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冷面酒翁一哼道:“谁说不够!财神爷人虽多情,手却无情,他若真肯出力,世上没有他办不了的事。”小王一揖道:“我尽力就是。”冷面酒翁笑道:“这才不枉我救你一场,边关千千万万老百姓的身家性命,也靠你了。丫头,咱们走吧!”小王木立于茅屋前,目送冷面酒翁祖孙离开,心中不知是感激还是激动,耳朵里始终响着毛大姑临走前回眸一笑的那句话:“小王哥,你放心去找马武,我爷爷一定会帮你的。”他感到那句话中所包含的感情,也感到一位隐者所寄托给自己的责任。不错,一件事既做了,就要做彻底,这也是自己一直所秉持的原则,何况驼子与钩子不正想找魏公公谋反的证据,只有在马武身上,或许可以找得到铲除魏奸的把柄。天色快入夜了,小王决定入夜后进入马府行动。马武正舒坦地躺在一张竹榻上,一名小丫头却捧着—碗麻油鸡汤,用汤匙慢慢喂着。每晚与满座的江湖豪杰高谈阔论后,他就在起居室中好好的享受—番,补补精神。可是今天竹榻旁还有一个人,就是他倚为左右手的管家马文才,正垂手肃立着,提出外面眼线送进来的报告。“老爷子,他们今天发现了王财神的行踪。”“嗯!”马武一点也没有惊奇的表情。“听说木尔真轻骑随后也出了城。”马武刚喝下一汤匙麻油鸡汤,脸上有了笑容,道:“回子必定也得到了小王的消息,双雄相遇,这场戏可精彩了。”马文才道:“可是刚才有人来报,木尔真率领他的部下,叫开城门,竞全部撤走了。”“哦?莫非吃了亏?”马总管探询道:“老爷子似乎无动于衷?”马武嘿嘿笑道:“二虎相遇,必有一伤,这回子此刻已无利用价值,够我伤脑筋的,让他们拚上一拚,我坐山看虎斗,有何不好?”“是,是,老爷子高见。”马总管道:“但魏公公的格杀令……”“别急。”马武若有所思地道:“马总管,你看咱们府中现在的实力如何?”“这还用说。”马总管眉开目笑地道:“可称得上高手如云,龙腾虎跃,谁敢来碰一碰,包他有来无去。”马武又道:“比起财神府呢?”马总管道:“听说财神府有四判宫,功力莫测,还有十大高手,却被王财神整死了五个,如今咱们这儿有‘风流才子’唐公子,‘霉气星’,加上盾剑双绝,本届江湖排行榜上的名人,至少已网罗了七位,何况老爷子前天又把名震天下的双奇,‘疯和尚’跟‘颠尼姑’清了来,财神府的实力,只怕也落了下风哩!”马武微笑道,“如今财神府已名存实亡,咱们这儿替代财神府的日子已不远了,你没见京里的指示,最近已直接传到这儿来了嘛!”“是,恭喜老爷子,贺喜老爷子,有朝一日,老爷子接管天下所有的城隍庙,那才是财源广开,富逾天下,小的也跟着升天啦!”马武哈哈笑道:“你能分析得这么清楚,老夫就更有信心。吩咐下去,今夜通宵点明外面的灯,请排行榜上的名人辛苦一夜,同时也知会疯和尚与颠尼姑。”马总管一怔,道:“老爷子,你确定王财神今夜会来?”“嗯!”马武深思道:“若老夫猜得不错,他打跑了木尔真,一定会来找老夫的麻烦,老夫就等他上门找死。”马总管精神一振,立刻道:“老爷子放心休息,我立刻去办!”他说完就匆匆离开,马武仍躺在竹榻上,等小丫头喂他鸡汤。初更。离马府不远处的阴暗角落中,站着一高一矮两人,高的是个老头子,矮的却是个大姑娘。两人目光都注视着屋脊重叠的马家庄院,似在打量马府的动静。老头子叹道:“马家的宅子,灯火通明,难道他们晚上都不睡觉?”大姑娘道:“听说近几年马武赚了不少钱,府中养了不少打手,他何在乎这点灯油钱。”老头子道:“像这种情形,要想暗中闯进去,确实难上加难。”“再难也吓不住小王哥,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爷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大姑娘信心十足地说。老头子道:“其实他不来,我也要闯一闯,这几年来,咱们受了驼子的托付,一直没有动,今天也该动动筋骨了。”大姑娘笑道:“好啊!爷爷出手,还有什么问题。”老头子沉声道:“你千万不要大意,江湖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定里面是龙潭虎穴呢!”大姑娘道:“就是龙潭虎穴也没关系,小王哥与爷爷兵分二路,叫他们顾此失彼,天翻地覆。”老头子一哼道:“我可不愿沾他的光,咱们先进去,让他占点便宜无所谓。”老姜之性弥辣,他胸中的孤傲之气,又怎肯输给年轻人。大姑娘急急道:“我们真的不等他了?”老头子望望天色道:“此刻快近二更,不用再等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两件事。”“哪两件?”“第一,咱们进去以偷他的文件为主,所以必须分头进入,你的责任只是骚扰,遇上对手不必硬拚,务必让他们阵脚大乱,愈乱愈好。”大姑娘笑道:“我最喜欢捣蛋了,进去我先放上一把火。”“第二,见好就收,不必等我,你先撤退,在咱们住的那间客栈相会。”“是,爷爷。”老头子笑道:“爷爷教了你那么多年的武功,尤其那‘星云曳踪’轻功,正好派上用场,不失为一次实习机会。”“是,爷爷。”大姑娘已跃跃欲动。老头子道:“为了避免后遗症,咱们把头罩戴上,让他们莫测高深。”大姑娘立刻自怀中掏出一块黑布头罩套在头上,只露出眼睛,当他看到老头子也套上头罩时,不由拍手笑道:“爷爷象是扶桑的忍者。”“少胡扯啦!走吧!”语声一落,身影已起,像一溜轻烟,转眼不见。大姑娘也不敢怠慢,提气另向马府后面飞掠而去。马府前前后后,点着的灯笼,不下四五十盏。灯笼中都是像手腕粗般的牛脂巨烛,三五丈之内,纤毫毕露,而灯笼悬挂的距离,也正好三五丈,望去如同白昼,这种情况下,不要说人,就连苍蝇飞过,都难保不被发现。可是毛大姑翻身入墙,贴墙游窜,居然没惊动任何人,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奇。——什么龙潭虎穴,简直像纸糊的灯笼嘛!毛大姑在心中暗暗好笑,目光四扫,发觉这是一处杂院,因为厨房屋顶上有两只大烟囱,正是招牌。不错,这地方正好放它一把火,厨房黑沉沉的没人,必定有干柴火种。厨房里黑沉沉的,似乎没人。半夜三更,杂役厨师早都去睡觉了,当然不会有人。毛大姑闪身进了厨房,目光一闪,已看清灶头上正放着油盐酱醋,各式大大小小的瓦罐子。她平日替爷爷调理三餐,鼻子一闻,就知道哪个罐子里装的是油。抱着一只油罐子,就往堆积的柴堆上摔去。哗啦啦!一罐油立刻自柴堆上往下流。她拿出火石小镰刀刮了几下,就点燃一把麦草,顺手往柴堆上一丢,火苗立刻从下面油上烧了起来。真是太顺手了。毛大姑心里有这份感觉,也感到兴奋,正想转身退出厨房,却见厨房门外已有两个人堵在门口。一个是独眼龙,左眼挂着一只黑眼罩,正是“风流才子”唐寅,另一个却是“霉气星”。“半夜三更来放火,你准备烧谁呀?”唐寅手摇折扇,冷冷笑着。毛大姑大吃一惊,这才发觉自己的行踪早已落在别人眼中,只是对方故意让自己上钩而已。霉气星接着冷笑道:“这把火你放得正好,火烧财神送归天,省得咱们麻烦。”敢情他们把毛大姑当作小王。这时身后的柴火已熊熊烧起,毛大姑情急之下,灵机一动,手腕一翻,往外一挥。她学小王的架势,真还有八分相似。唐寅及霉气星神色果然一变,身形立刻闪开。毛大姑身形如箭已向门外窜了出去。可是她刚到门口,一条黑影迎面挡住,一道凌厉的掌风直逼眉睫。毛大姑立刻发觉这人练的是一种极奇诡阴森的掌力,而掌力之强,似乎犹在爷爷之上,无疑是武林中绝顶高手。马府之中,竞隐匿着这种高手,实在太出人意料之外。她不敢硬接这一掌,这一掌拚下来,不死也必受伤,如此就违背了爷爷的原则。因此,她展开“星云曳踪”的轻功,在间不容发的刹那,身形横移三尺,掌式一挥,击碎右边的窗户,想从窗户中穿出去。哪知窗户外二支短剑闪电般刺了进来,盾剑双绝兄弟早已守在那儿,出路竟全部被封死。毛大姑的身形只有往后退,回到原来位置,目光瞬处,刚才挡在门口的人,竟是一个高大的尼姑。光秃秃的脑袋上,一双眼睛比闪电还亮,双手合什,嘻嘻笑道:“久仰你手中骰子,从不虚发,挥手就要人的命,今天何不施展出来,让贫尼见识见识!”后面柴堆的火已熊熊燃烧起来,浓烟呛得人几乎不能呼吸,毛大姑这时才发觉身陷绝境,暗暗叫苦。她惊慌失措之下,乱了章法,只感到不能再闷声不吭装下去了,脱口道:“我又不是财神,有种就让我出去好好跟你打一架,把我困在这儿,算什么本事!”对方每个人都把她当成小王,当然会把她困在屋中,现在否认,是希望能让她出去,只要逃出去,溜走是没有问题的。但那女尼并没让开,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个姑娘,你虽不是财神,一定是财神的同党,你自己放火烧自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毛大姑已感到背后炙热发烫,衣服似乎也在冒烟,不由急了,叱道:“臭尼姑,你敢不敢放我出去一拚?”女尼吃吃笑道:“要拚何必出去,这里拚也是一样。”她说着话,竞一步跨进了厨房。已经没有闪避的余地,毛大姑迫不得已,尖叱一声,就向女尼扑去,双掌一错,家传绝学“刀掌”,飞快向对方胸前切去。这套掌法,江湖上没有第二家,没有推拍,只有切斩,掌缘如刀,变化繁杂,中上一记与被刀砍中,没什么两样,尤其毛大姑在情急之下施展出来,威力更不同凡响。女尼站着没动,甚至连笑容都没有改变。毛大姑心中大喜,掌缘刚刚沾上对方衣衫,又加上三分力量,因为她知道,击不倒这女尼,休想脱困。她哪里知道遇上的是位绝世高手——颠尼姑。得意之心刚刚升起,倏觉得自己一掌竟然划空,接着冷风如山已击中胸膛,人竟被击得凌空向火堆中倒去。惨叫声中,她口中鲜血狂喷,浑身着火,竟被烧死在满屋烟火之中!女尼一掌击出,吃吃笑道:“怎么像豆腐一样,这种人怎配贫尼动手,来,来,来,你们来处理这里的事,贫尼要走了。”说着话,她已退出厨房,转身就走。厨房中的火势已烧上了屋脊,烟雾腾空,数里之外却可以看到。风流才子唐寅这时才下令道:“快救火,把那丫头拖出来,看究竟是谁?”冷面酒翁潜进马府,一直在暗中等待。姜究竟是老的辣,他不慌不忙,一直在打量四周的情势,直到后面烟火腾起,眼见有不少人齐向后院奔去,他才像狸猫一般,潜入二进院落。他一间一间仔细地查,终于看到了一间书房,依照摆饰判断,一定是马武处理事情的机密之地。冷面酒翁的判断没有错,可是当他轻轻推开门,闪身而入,再悄无声息地闭上门户向前走几步时,突然吃惊地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书案后亮起一点火星,竟然有人坐在太师椅上抽起旱烟来。刚才进来没见到人,此刻何以突然有人?显然那人一定已预先藏在书案底下。冷面酒翁虽然吃惊,倒并不惧怕,因为当今江湖上有他这份功力的人,已屈指可数了。只是马武居然事先有了准备,布下陷阱,有点令人不可思议。他沉声道:“吸烟的朋友,你等我很久了吧!”“不错。”太师椅上的人吐出一口烟,道:“只是不知道你的来意是什么?”借着那点火星,毛酒翁看清对方穿得一身袈裟,头上却蓄着头发,搞不清楚是僧是俗:“我想找马武谈谈。”那入冷冷道:“你不配,跟我和尚谈也是一样。”毛酒翁可有点火了,冷冷道:“是我不配,还是你不配,像你这种杂毛,我还懒得跟你废话呢!”那人一怔,道:“你不是财神?”毛酒翁道:“我是财神的祖宗,你又是哪棵葱?”那人哈哈一笑,道:“当今江湖敢骂我假和尚的没几个,就凭你的狂妄,你今夜休想生离此地!”毛酒翁开始还没在意,但一听到假和尚这三个字,再加上那种目中无人的口气,倏然想起一个人来了。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道:“你莫非号称‘夺情绝千魂,缘了不是僧’的假和尚?”“哈哈哈,你知道已经晚了。”假和尚长身而起,却是一个身不满四尺的矮冬瓜。只见他大剌剌地拿着旱烟杆,轻轻敲着桌面,道;“你既不是财神,却能知道我的来历,想必也是一位高人,何不拿下面罩,咱们结一段生死之缘?”毛酒翁这时才知道碰上了扎手货,现在他已不想偷什么文件,只希望退身自保,不禁冷冷道:“这段缘不结也罢,既见不到马武,改日再登门拜访。”他说完转身想走,身后假和尚却笑道,“你走不了啦!掌灯!”灯光突然大亮,但不是在室内,而是在门外,一排至少有十二盏以上的灯笼,把门口照耀得如同白昼。雕花的门户推开了,进来的却是那名尼姑,只见她合什笑道:“那边有人放火,这里却有人偷潜进来,这人莫非就是号称挥手无情的王财神?”由假和尚想到了颠尼姑,毛酒翁暗暗倒吸一口凉气,心忖道;“怎么这颠尼姑也在这里,今夜免不了要浴血一搏。”他镇静心神,沉声道:“我不愿掠人之美,也穷得要命,不敢当财神的称呼。”颠尼姑吃吃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纯真得像十七岁的大姑娘:“唷!不是财神,莫非是小偷?嘿嘿!刚才那边贫尼抓到一个,现在又碰上一个,手气不错嘛!”假和尚笑道:“那边抓到的为什么不带来看看?”颠尼姑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此言一出,毛酒翁只觉得如雷轰顶,浑身的热血,一下子冲上了脑门,他再也把持不住,厉喝道:“还我孙女命来!”喝声中,和身扑去,一掌向颠尼姑削去。已是二更。小王杀了只鸡,自炊自煮的饱餐了一顿,略略收扎衣衫,正想出门,突见七八条人影急掠而至。他心中吃了一惊,心想,莫非又有冤家对头找上门来了。急忙闪身门后,自空隙中向外张望着。七八条人影飘落院中,现出身形,竟是艳红、毒观音与狗子等人。只见艳红已在说:“小王哥好像不在此地……”她话还没说完,小王已开门走了出来。“啊!小王哥,你在这里……”“小王哥……”毒观音与艳红一齐高声地叫着,脸上都露出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欣喜。小王微微笑道:“我娘呢?”这一问,把一伙人都问得低下头去。还是狗子道:“令堂大人已遭魏公公掳走,而且限你八月十五,到洛阳接人。”小王脸色骤然苍白,目光倏然盯着狗子,一眨不眨。狗子叹道:“咱们都已尽了力,可是那票家伙太狡猾,我自认罪过,你要责怪,怪我一人就是。”艳红道:“小王哥,这不能怪钩爷,咱们怕你久等,所以才急急赶来,找你商量的。”小王拱手道:“我知道各位的辛苦,家母遭人掳去,也只能听天由命,各位帮我护送这情份,无论有没有闪失,我都应该感谢各位。”毒观音笑道:“我知道小王哥是通情达理的人,现在大家不妨商量如何补救……”艳红道:“要商量先进屋坐下再说不迟。”“各位请进屋歇歇,荒山茅屋,简陋之至,希望大家不要介意。”小王说到这里,目光仍旧转到钩子脸上,沉声道:“不过我对钩子,还有话说。”钩子道:“什么事?”小王道:“家母之事,暂且不谈,我且问你,太子妃之死,你又如何交代?”钩子顿时如遭雷击,叹道:“为了保护你,实在逼不得已……”小王厉声道:“我有说过要你们保护吗?这件事是你的安排,还是驼子的安排?”钩子痛苦地道:“是我们两人共同安排。”小王震声道:“驼子为何不来?”旁边的狗子叹道:“驼子引咎自裁,那本太乙真诀就是他临死相赠,含有赎罪之意。”小王怒道:“我不稀罕,天下有什么东西比人命更重要的,你说!”钩子叹息着,垂下了头。他懂得小王对生命的看法,而这道理也无法驳辩。艳红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怪只能怪魏太监的恶毒奸计……”小王截口道:“艳红姐,这件事你别管,人死虽不能复生,但也要死得有代价,这代价就要从活着的人身上讨回来!”他语声一顿,又对钩子道:“驼子引咎自杀,你为什么不死?”钩子冒火了,冷冷道:“你又为何不死?人是你杀的!”小王仰天惨笑道:“你问得好,我所以不死,就是要先杀了那太监与你,然后我会在周大婶母女墓前自裁谢罪!”“好,好!”钩子狂笑道:“我想不到你是这样钻牛角尖的家伙,要杀我就来呀!今天就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好。”小王好字出口,衣袖一翻,一粒骰子就在手中。艳红神色大变,慌忙往中间一站,道:“小王,你不能这样。”狗子也叹道:“此刻假如自相残杀,岂不正中了魏太监的心意。”小王心头一震,默然片刻道:“钩子,今日之事,暂且放下,来日……”钩子厉声道:“不必来日,今夜我就领教你挥手无情的功夫!”小王冷冷道:“你躲不过的,没有人能躲过我这一击!”手一挥,骰子已经出手。艳红骇然失色,惊呼之声还没出口,只听到“叮”的一声,原来这粒骰子擦过艳红的耳边,正打在钩子左手的铁钩上,再转弹入夜空。钩子的手像被石头击中一样,震得手腕微微发麻,脸色更加难堪起来。小王冷笑道:“若我刚才以你咽喉为目标,你能逃得过吗?”钩子一顿脚,半句话都不说,转身飞掠离去,转眼人影俱杳。艳红顿脚道:“你这又是何苦?”毒观音道:“凭良心说,为了护送你娘,他不惜千里跋涉,日夜提心吊胆,入枕难以成眠,这份情你终该领受的。”小王默然片刻,叹息道:“或许是我错了,但不如此,我又如何对得起周大婶母女的地下亡魂。”狗子也叹道:“小王,我样样佩服你,只有这件事,你太过分了,不过钩子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误会以后可以解释,只要你不再放在心上。”小王摇摇头道:“大家进屋里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艳红吃惊地问道:“已是三更天了,你还要去哪儿?”小王不肯说,只对狗子道:“我与人有约,你能不能陪我走一趟?”“好,我一向是舍命陪君子的。”狗子笑了一笑。马府中依然灯火通明,好像是城开不夜。灯笼在夜风中摇曳,连带灯光也跟着摇动,但不论如何摇动,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大门口的旗杆上并排吊着两个人,一个人是老头子,另一个人已烧得头发脱落,像一段木炭,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了。隐在暗中的小王已看得浑身热血沸腾,咬牙切齿,却禁不住热泪盈眶,差一点嚎啕大哭。在路上,狗子听了小王简略地说了一些情况,此刻远远看到尸首,还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回首一见小王已经泪湿衣襟,心头不禁一震!莫非那两具尸体就是名列上届排行榜第一的冷面酒翁祖孙二人?他不用再问,已猜到十之八九。突见小王沉声道:“你回去吧!”狗子一呆,急忙拉住小王衣袖道:“你……”小王脸色如铁,一字一宇的道:“刚才这一耽误,却使他们祖孙命丧于马武手中,我要进去,看看是何方神圣,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去不得。”狗子急急道,他真的有点急了,死命拉住小王不放,只怕一放手,小王真会不顾一切地冲进去。小王作色道:“为何去不得?”狗子道:“情况不是已经摆明了吗?杀了人还把尸首高悬在旗杆上,这岂不是摆明了要钓你上钩!”小王一哼,道:“可惜我这条鱼浑身都是刺!”“话虽不错,但杀几个人无益大局,你应该往远处想,不除去魏太监,仍是不能彻底解决恩仇,何况你娘又在魏太监手中,这岂不害了你娘的命!”他知道小王的牛脾气,任何事都打动不了他的决心,唯有老娘或许是唯一能劝阻他决心的方法。果然,小王沉思了,他缓缓道:“依你看该怎么办?”狗子道:“仇是要报的,但也不急在一时,现在有那么多人,大家可以商量个办法,反正谋定而动是不会错的。假如能一并抓到魏太监的证据,那对令堂大人的安危,岂不更有帮忙。”小王总算被狗子说动了,举袖拭着满脸泪水,遥空向尸体拜了三拜,喃喃道:“毛爷爷,毛姑娘,你们安息吧!我一定为你们报仇,让你们死能瞑目。”说也奇怪,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绳索不牢,挂在旗杆上晃荡的尸身,倏然激烈晃动了两下,竟双双掉了下来——扫描石青云OCR独家连载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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