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西天几抹残照,依依眷恋着层层山峦,不舍似地散发红霞余韵,引人遐思。翠玉石室通道的出口处,玉岚长老率族兵守住。玉岚才刚刚升上长老,这些日子中,发生的许多事情她并不完全明白,高汤蓦然间成了本族仇人,更委实令人难以接受。——一个忽然冒出来的玉风长老,一段埋没百余年的恩仇,一桩神奇虚幻、真伪难辨的传说,以及一个可惜至极的玉女高汤!玉岚不禁开始回想这十几年来有关高汤的记忆……高汤从一个懵懵懂懂、青涩稚嫩的小女娃儿,长成今日亭亭玉立、聪慧勇武的四玉女之一,却在一夕间,身份与命运有了如此重大的转变,到底是什么力量在左右着呢?玉岚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即使是高唐族内的男女所生下的婴孩,也是自幼脱离父母怀抱,由专人抚育教导,众人过的可说都是无父无母的生活。整个高唐族就像个大母亲,抚育历代子民。她脑中思潮起伏:“高唐女子纵使有了喜欢的男子,两人成了夫妻,丈夫的地位也永远不如妻子,‘女尊男卑’是至高无上的准则,为何只有在每年底的玉女圣诞祭祀时,男女才有自由交游、共享鱼水之欢?高唐族不相信男人,难道就只是因为圣阳金童对始祖所为的不义之事吗?高唐族到底是什么?是所有高唐女人的总合吗?还是只是一个名称?一个概念?”这些问题玉岚都想不通。她勉强可以接受泉主、玉风长老的解释,但仍究无法完全释怀。大地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最后的夕阳余晖沦入山峰之背,玉岚慨然轻叹一声,心想,高汤就快要见不到太阳的起落升降了吧!夜色渐笼,众人纷纷点上火把,取出食物,围坐在一堆吃了起来。这时从通往石室的走道中走出二人,大家原以为是同伴,有人定眼一看,大喊道:“是高汤!”高汤手中迷雾弹掷向众人,顿时烟雾大起。一时间,众人看不清四周动静,但很快便拿起身边兵器应变。隐约中,看见一条黑影,身上似乎背着一人,快速往山洞旁的林子奔去。“高汤逃出来了!”“是高汤,别让她跑了!”众人纷纷大叫。玉岚临惊不变,当场指挥若定,令二人留守原地,二人入石室查看,其余人跟着她,一起追捕高汤。瞬间,烟雾还未完全消散,一伙人已准备完毕,分头行动。同时,示警的笛声也清澈地响遍整个山林。一阵风起,烟雾渐渐散了,留守的两人往林中一看,猛然发现高汤手持着刀迫近身前,二人一惊,刚来得及举刀相迎,就被高汤数刀震飞兵刃,高汤弃刀,猱身而上,身形快速灵动,双手连环数招,两人颈项被她所中,软倒在地。高汤拾起刀,立刻往上一跃,跳上了出口上端一个突起处,果然马上就听见脚步声响起。“我跟着你们走就是了,不要拿剑在我背后戳呀戳呀,小心一点!”颛顼的声音由走道中传来。二名女兵押着颛顼一走出洞口,看见倒在地上的两人,大吃一惊,随即听见背后风声响起,还来不及回头,就被高汤一人一记,击昏倒地。原来高汤先假意往树林方向窜逃,料想即使在烟雾迷漫中,玉岚也一定镇静地分配任务。其实她背的乃是先前在洞中被击昏的女兵,往树林中奔了一会儿,趁着天色昏暗,她带同女兵往一棵大树上一跃,躲在枝叶茂密处。待得众人追远,立刻返回,杀得两名女兵不及防范,并立刻设伏,解了颛顼的围。她料想女兵未接到命令,只会抓住颛顼,而不会杀了他。颛顼说他不习惯拿刀动剑与人争斗,于是高汤交待他假意投降,果然此计得逞;但也靠她算计大胆周详,又在时间及敌人心理上拿捏得极紧。高汤毫不迟疑,拉着颛顼急步往大房子奔去。她知道任何一点一丝的迟疑犹豫,都会使他们送命。一路上,二人感觉到高唐全族已经被惊动,二人东藏西躲,小心谨慎渐渐前进,为避免与高唐族人打照面,从聚落外围,绕了个大圈子。其时天色昏暗,高汤熟悉地势,两人居然没有被人撞见。接近大房子时,高汤先观察了一下子,发现只有烈红率着数名女兵守着。她轻轻交待屋中的情形后,对颛顼说道:“你放心,她们现在还不敢杀我,也许因此能多熬些时间。”说罢,从阴暗处跳了出来。“啊,是高汤!”众人马上围住了她。一名女兵已拿起响笛吹起。烈红道:“高汤,不要再逃了,乖乖束手就擒吧!”高汤见状,也不言语,仗刀斫了过去。烈红举剑相迎,高汤抖擞精神,与众人斗得甚急,一边慢慢往暗处移动。躲着的颛顼见无人注意,蹑手蹑脚走入大房子。烈红年纪稍长,升上玉女有四年,多学了一点高深的搏击斗术,平日苦练亦甚,原本胜过高汤一筹,但受吩咐若碰见高汤务必活捉,不敢使出全力。高汤此刻性命攸关,打起来毫不留余地,一消一长,斗了个不胜不败,但高汤要想取胜仍有困难。烈红指挥众人围住高汤,不让她有可趁之机。高汤心中焦急,额头大汗涔涔,出招更形猛烈。但她伤势未完全痊愈,在围攻下,已呈不支。片刻后,自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及点点火光,高汤心一沉,还好这时颛顼从大房子中冲出,大叫:“高汤,我得手了。”颛顼一眼瞥见高汤仍在苦战,前面却已人影幢幢,火光闪动,不想及细想,玄珠剑立刻出鞘,他大力一挥,玄珠剑隐隐发出龙吟虎啸,转眼间,无数水泡从剑尖冒出。他左挥右砍,包围着高汤的女兵,立时被水池冲散。颛顼不想伤人,水泡遇人即化,冷气贯身,众女兵身子发颤,翻倒在地。此术他无意间学得,经申刚一番教导,已然运用自如。这时,高唐众人已奔向大房子前,颛顼忽觉风声甚急,一条人影扑身攻来。他抖动玄珠剑,往空中一扬,青芒猛然伸长,那人在空中硬是挺身扭腰,往一旁移开,虽未被直接刺中,但已被寒气扫到,双脚落地后,又一阵踉跄。颛顼一看,那人正是玉风。泉主等人大怒,立刻挥动兵刃攻向颛顼。颛顼剑上青芒翻胜跳动,寒气四射,一时逼开众人。他顺势将剑往地上一划,整个人猛打转,顿时沙尘纷飞,水泡飘荡,将他与高汤包围在其中,众人视线一时被遮,玉剑、玉书大喝一声,举剑冲人,但随即被一股强大的旋转气流弹出,二人往后直退了五六步,才站住脚。泉主喊道:“大家先别妄动。”高唐众人个个神情紧张,将这股气旋围得水泄不通。等到尘沙水泡慢慢消散,众人才看清楚其中情势。高汤、颛顼二人已经不见了!只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坑洞。“发动全族,活捉高汤,革杀颛顼。”泉主怒不可遏,大声命令。地上隆起了一个小土丘,颛顼的头从地中钻出。他往四周张望,确定没有人在附近,七手八脚爬出土中,才把高汤也给拉拽出来。两人在地上钻行许久,其间,多次突出地面吸气,都险些被发现。颛顼拉着高汤在地下左钻右转,幸好夜色昏黑,总算暂时摆脱了敌人的追踪。此刻两人全身沾满泥土,疲惫不堪。毕竟在地上钻行大为不易,第—次经验此事的高汤,不谙在地中呼吸之术,更是吃尽沙泥烂土,苦不堪言。颛顼仍不敢让玄珠剑入鞘,与高汤坐在地上,休息喘气。两人互望,都觉得对方模样十分狼狈可笑,高汤脸上则犹带着戚色。“颛顼,我们要往北走,越过那日经过的大河。”“啊!是那个一端是瀑布、河中有食人鱼的大河。”高汤点了点头,说:“过了河,就出了高唐势力范围,在别族地盘上,她们不太敢调动大批人手,明目张胆地围捕我们,若小心点,应该可以脱困。离此地尚有三天路程。”颛顼看着高汤,见她满身泥沙,头发蓬乱,宛如一下子憔悴许多,忍不住激动起来:“高汤,你不能死,我也不想死。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把生命当一回事?总是不断在生死之间打转?杀别族人,连自己人也要杀!就算你是圣阳族人,那也已是百余年前的仇恨,难道还无法化解,我真的不明白。”高汤絮絮说着:“颛顼,我在高唐族十数年,平常作息就是战斗、工作、完成任务,为整个高唐贡献所有时间、精力;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我渐渐在改变,我的思考不再以高唐为唯一的重心,所以我才会在圣泉洞中,冒险替你求情。“那时在我心中,高唐族很重要,你也很重要,我希望两者可以并存,可是泉主却硬要我选择。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很快乐、很轻松,这种经验以往未曾有过。没想到,我平日敬爱的泉主及诸位长老却想要杀我,连相亲相爱的族人也反目成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真的跟我身上流的血有关吗?”颛顼替高汤不平道:“如果真是你的先人与高唐族结下仇恨,为什么你一定得承担这个后果?既是仇恨又何必延续?高唐族可以与火弓族、象人族讲和,为什么不肯放过你?高汤,无论你是什么来历身份,都不应得到这种回报。如果玉女圣泉真要靠杀无辜的人来恢复神力,那它又怎能称得上圣洁清灵?唉!为什么想要迈入神圣领域时,都要以死亡来做为牵引的力量?”高汤默然不语,抬头望着夜空,颛顼也跟着抬头。今夜月亮隐没,繁星无踪,天空无比凄清黑寂。“阳光每天都会露脸的,不是吗?”颛顼茫茫然说道:“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终的目的是求生存还是求死亡?如果是求生存,那么就该好好地活,如果是求死亡,那么,该如何呢?”“好好地死。”高汤不假思索接口说。“好好地死?这又是什么意思?”颛顼一听,顿时糊涂起来。两人一时凝思,忽而两人脑中澄明了起来,同时说道:“好好地死就是好好地活。”两人相视一笑。高汤站起身来,虽然四顾茫然,但原先愤懑、悲凄之情一时被打散不少。颛顼跟着站起,握住她的手,说:“高汤,我们一起回若水,找我娘,过平静的日子。”“如果她们也追到若水呢?这并非不可能。”“天下之大,总有地方可以让我们安居吧!”颛顼又乐观了起来。忽然从南方传来阵阵笛声,高汤眉头一皱,“高唐族人已迫近了!大概是发现了我们伸出土外吸气所留的坑洞吧。”二人继续快速奔跑,消失于蒙蒙夜色中。午后时分,天空灰沉,颛顼与高汤正奔在一片树林中。二人已经整整跑了三夜两天,所幸此期间内未遇高唐族人。“高汤,你想我们是不是已经脱险了?”颛瑞满头大汗,边喘气边问。“还没,我们再走远一点,过了河才能安心。”此次两人离开得匆忙,随身物品一概没带。幸好高汤熟悉此地环境,才能渴饮山泉溪水,饥食野菜熟果,但支撑到这里已十分不易,二人气惫神疲,几尽虚脱。忽然天空隆隆作响,打了几下闷雷后,林中成群鸟儿惊飞而起,高汤说:“快下雨了!”颛顼往前迈步,忽然觉得光线一暗,抬头一看,一张巨大的网子当头罩下,他刚要举剑护身,高汤猛地推他一把,颛顼跌了出去,高汤正想走,脚步一颠,不巧让树根绊到,被网子罩个正着。同时从树上跃下数人,四个提着裹住高汤的大网,紧紧缠绕,高汤在网中拼命挣扎,但网子缠得甚紧,挣脱不开。颛顼举起玄珠剑正待向前,听见一人大喊:“慢着!”一看却是炎霞。炎霞往后退了两大步,站到网边,双手举剑,对准网中的高汤,大声说:“颛顼,你再往前半步,我就用剑刺高汤。”“不可以!”颛顼语音发颤,玄珠剑直指着炎霞。“有什么不可以!”炎霞忽然挺剑一刺,剑尖刺入高汤手臂,霎时鲜血流出。高汤虽吃痛,却不哼一声。“泉主只交待要留活口,可没下令不准伤她一发一毫。颛顼,你手中剑如此神妙,也许杀得了我们,但未必来得及救她。”炎霞刻意举高长剑,只见剑尖不断滴下鲜血。颛顼当下气急败坏,不知该不该向前拼命。一数对方共有八人,他没有把握可以毫发无伤救出高汤。炎霞与高汤素来不睦,若是她公报私仇,可能会假意失手重伤高汤。他怕高汤再吃亏,愈发不敢轻举妄动。原来高唐族人几乎全部出动,分了数路人马,沿着几条可能路线日夜追赶。今早,一批人已发现了两人的行踪,当下不敢造次,忙遣人转回头急报,刚好碰见炎霞率众而来。炎霞微一思考,就知道他们想渡河而过,她派遣人手赶回传讯,自己率领数名族兵急奔,绕路赶到两人前面必经之路设下埋伏。高唐族人饮食无缺,精神状态比两人为佳,竟然侥幸擒获已经体力不支的高汤。这时,两名女兵取出短笛吹起,笛声尖锐刺耳,远远传开,不一会儿从远处隐约响起同样的笛声,听声音,离此地并不甚远。颛顼听了,不觉脸色大变,若是让后面的人赶上,高汤不但救不出,恐怕连自己也脱不了险。“颛顼,别管我,你快走。”高汤虽然被因,但嘴巴仍然可以说话。“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你快走!”“我不走!”颛顼语气坚决,思及高汤不顾自身安危,只念着不愿让他蹈险,心头气血袭涌而升,热泪闪些夺眶而出。“谁也别想走!”炎霞冷不防又是一剑刺向高汤右腿,这一下高汤没防备,吃痛惊叫出声。颛顼颤声道:“你住手!”炎霞冷笑道:“有本事就来杀我呀!别在那边大呼小叫。颛顼,把剑抛在地上。否则我就再刺她个三两下。”她并不真的指望颛顼弃剑,而意在拖延时间,她知道此刻尚不能取高汤性命,故两剑刺得都不深,但是一中手臂、一中大腿,都是肉多之处,鲜血直淌,看得颛顼胆战心惊。高汤知自己被缚网中,已无生路,却不愿颛顼跟着陪上一命,但她又深知颛顼顾全情义,绝计不肯舍她离去,心中焦急无比。炎霞双手高举着剑,做势欲刺,剑尖的鲜血一滴滴落回高汤身上。此时天空乌云密布,林中光线暗淡,整个树林似被一件庞大无比的黑布盖住一般。忽然一声霹雷巨响,金蛇乱窜,一道闪电击中附近一棵大树,大树轰然倾倒,顿时冒出火来,众人俱是一惊。大雨快要开始下了。这时高汤心神游荡,只觉得全身气血逆行,万分难受,忽然她大喊出声,身上两处伤口鲜血如矢箭般急喷而出,血沾上网线竟然起了火,瞬时沿着网线蔓延燃烧起来。四名高唐女兵冷不防被火一烧,痛得急忙缩手,高汤连同着火的网子跌落地上。炎霞一跃在旁,未被火烧着。此时,颛顼见情势陡变,机不可失,大力挥动玄珠剑向前。炎霞早就倾神注意颛顼的动静,她知道自己已非颛顼对手,一咬牙,一剑对准高汤心窝刺下。忽然她惨叫一声,抛掉手中剑,双手捂住脸庞,往后便倒,高汤却自烧破洞的网子中立了起来。原来,适才大树着火后,四周热气蒸腾,高汤受火热气息激引,血液从伤口急射而出,无火自燃。高汤原亦不知自己的血竟可自燃,而且神效奇妙,火血热度颇高,迅速将网子烧破。高汤眼见自己即将脱网而出,心中甚喜,忽然看见一柄剑往自己心窝刺来,随手举刀相格,刀上夹缠火花网线,一起被刀势带起,刀剑相交,冒出火花,破网上的火焰顺势往炎霞脸上卷去,炎霞不及躲避,烧到了脸庞,一阵炙痛,双眼一暗,跌倒后,不住在地上翻滚,显得痛苦难当。高汤初时见血液急冲而出,颇觉惊慌,继而发现身上两处伤口竟已不再流血。颛顼见高汤无殃,更加焕发精神,猛力挥动玄珠剑,挡者披靡,众女兵近不了二人身边。骤然问,豆大的雨滴如乱箭般直射下来,众人马上被淋湿。这时,笛声又再度响起,由玉书率领的高唐后援已经赶上了。颛顼与高汤并肩立在一起,玉书一眼望着,知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大叫:“动手!”她带来的二十多名族兵立时因住二人,展开了一场拼斗。众人欲生擒高汤回玉女圣泉血祭;下手时多了一层顾忌,对她不敢攻得太过,而颛顼的打斗技巧及经验虽然十分生硬,但仗着玄珠剑犀利,与众人杀得难分难解。不过他气力已经大衰,剑上发出的青芒十分微弱,再也无法发出水泡御敌。高唐族人怕颛顼故技重施,钻地而逃,因此特别将二人隔开,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眼看二人连日奔波,精力明显不继,再僵持一阵,必呈败象。围攻颛顼的女兵更是机灵钻动,不与他兵刃相交,只是使出阵势将他困住,等到另一边的人制住高汤后,那就必操胜算。二人斗了一阵,怎么也脱不出包围,骤雨倾盆,劈头盖脸地直落而下。偌大的雨滴打在众人身上颇为疼痛,眼中所见对手的身影招式也越来越模糊。这时,颛顼挥动玄珠剑,横扫而出,剑上附带着水滴扫到向他围攻的一名女兵脸上,女兵吃痛,一时难以睁开双眼,往后直退,但随即有另外一人补上阵势漏洞,颛顼又是一剑横扫,女兵又被水滴扫中,也跟着后退,颛顼又见到有多条人影奔近,心想,等高唐人手愈到愈多,他与高汤势难脱身。刚这么一想,剑势一顿,被攻得退后一步,颛顼踩到一个水洼,顿时溅起大片水花,他灵机一动,趁势打了一个滚,翻倒在地,玄珠剑拨扬起一大片泥水,飞扑向众人。众女兵被泥水打在脸上,泥沙进入眼睛,睁都睁不开,一边退后,刚要缓出手去揉,另一次泥水花又已袭来,一时间,围攻颛顼的女兵,都被他使出的怪招弄得满头泥泞,眼不见物,颛顼从地上爬起,脱出了这个不成包围的圈子。同时,高汤却险象环生,她一路奔波,刚才又有两处伤口流血,血虽已止,但她力气既竭,若非强撑着一口气,恐怕早就倒地。忽然她觉得脸上一阵奇痛,双眼跑进泥土,一时睁不开眼,她大骇,正要用手去揉,颛顼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高汤,走!”高汤闭着眼,任由他拉着向前直奔。奔了一阵子,高汤不断眨眼,泥沙流出,渐渐可以睁开眼睛。一回头望,似乎又跟上了不少追兵,她对颛顼说:“她们追来了!”“我们钻地!”颛顼拉着高汤,挥动剑,但是剑刚及地,又反弹了回来,颛顼再试一次,情况仍然相同。高汤急道:“怎么会这样?”“现在我的气力不够,无法运用钻地术了。”两人一起再迈步狂奔。“颛顼,我的血真的会燃起火来,刚才就是这样子烧破网子才脱困的。”高汤已然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忍不住要说这件事。两人又奔跑了一阵,冲出了树林,前面赫然是四无遮掩的一片草原,再前头又是一大片树林。雨渐渐小了,霹雳却又响自身后树林中。“等等!”颛顼快跑之时,忽然停下脚步,一时收势不住,扑倒在地。高汤跟着止步,扶起颛顼,想再要往前跑。“等一下!”颛顼大叫,脚步却不移动。“颛顼,快点跑,她们要追来了。”高汤语音急促。“我们跑不掉的!高汤,她们还会追上来的,这片草原无处可躲,我们引火来阻断她们。”他从身上取出火明珠递给高汤。高场莫名其妙地膛目望着他。“高汤,你的血会燃烧,我们以火明珠来引火,挡住他们。”“可是雨……”“用天火!”颛顼一指天上,“我们以地火勾引天雷,烧掉这些树林。”此时生死一瞬,他却忽然异想天开。高汤脑子迅速转了一圈,点了点头。她选择相信颛顼。此刻已不容有余裕再去仔细思索,顶多就是白白赔上了火明珠!她一手拿着火明珠,举刀割了自己手臂,血立刻冒了出来,高汤凝神专注,瞬间手臂上的血凝成一团,并不满落,轰地冒出了火花,高汤却不太感受到火炙带来的痛楚。她将火明珠举在火光血泊中,滚了一滚,让它沾满了火血,整颗火明珠发出了耀眼夺目的光华。高汤转身面向树林,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此际残存的最后力气,奋力将火明珠掷向树林上空,两人目不转睛注视着。火明珠去势甚急,在空中犹如一团小火球般飞驰,成抛物线下落,即将落入林梢时,忽然闪电乍起,在一瞬间击中火明珠。几乎同时,二人听见喧天震响,火明珠被震得粉碎,成为无数沾带着火焰的碎片,夹着迅猛之势,漫天急射,往树林落下。一时林中到处着火,火势凶猛,立刻烧成了一片火海。接着,又有数道闪电击入林中,火势愈发猛烈。看此情势,高唐族人绝难突破树林大火,再追上来。二人大喜过望,忍不住拥抱对方。二人脸面朦胧,已分不清在脸上的是雨、是汗、还是泪。雨继续淋在二人身上,身后霹雳电闪,雷声不断,熊熊大火笼罩着整个树林,尽情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