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江流与石不转的入门功练了有了七、八分火候后,风云真人又授石不转“风中刀”,传叶江流“云之剑”。
“风中刀、云之剑,乃本门镇门武学,此功相传于上古时,轩辕氏征讨蛮王蚩尤于琢鹿,被困于绝谷中。轩辕氏于谷中观风、云之变,领悟而成,将之授予其下兵将,才将蚩尤打得大败而逃。后来轩辕氏羽化成仙,也是*这功夫……”
“风中刀、云之剑,其实是殊途同归、互有相通。你们两人一人先学刀,一人先练剑,学成后,互传对方所学,若能将两种武功整合在一起,是谓,风云刀或风云剑,则可无敌于天下。”
“风中刀”有五式,依序为“起、行、卷、驰、和”,即“风起式”、“风行式”、“风卷式”、“风驰式”、“风和式”五式,“云之剑”,则是“涌、开、怒、飘、散”五式。
其中起手式的“风起”、“云涌”为单一式,后为三、六、九、十二式,每式又有三百六十种变化。依风云真人的说法,不管是风中刀、云之剑,练成前三式,已得列一流高手之级。
石不转听到“……练成前三式,已得列一流高手之级……”不禁狂喜,他知道,自己的“出头天”即将来到。
自风云真人授“风中刀”之日起,他日夜苦练,可是,也许是“风中刀”太为精深博大。他练了三年,“仅”习到第四式“风驰九式”,对于“风和十二法”总不大能得心应手,似乎遇到了某些瓶颈。
至于叶江流,练云之剑则练到第三式“怒云六剑”,所以每次两人比试,总是略输石不转一筹。不过,叶、石两人武功其实都已属一流。
石不转学了九成的“风中刀”后,自觉在江湖上已罕有敌手,扬名于江湖之日应指日可待。日前下山进城采买,又听说“天下第一武道会”正于开封举行,便与林羽嫣说:“我石不转重出江湖的时候到了!”
林羽嫣兴致冲冲的要去见叶江流,她以为师兄妹三人终于可以连袂江湖,快意行侠,石不转却要她别去碰钉子。
“小叶子学武,意不在江湖争雄,前些日我也跟他提过,要他和我们一起下山。哪知,他却说闯什么天下?四大圣山就算剩下一座五台仙山,我也要当神仙。还说什么‘得遇师父,就是一种仙缘’,梦已在走,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他知道我要和你一起走吗?”
“当然啦,我说三人一起走,他只说保重,你们走那天,我就不送了。”
“没关系!师妹你和我一起去开封,等我们闯出了名堂,小叶子看着好玩,也许就会跟来了。”
林羽嫣没有答话,含着眼泪跑去找叶扛流。
叶江流正在他自己卧室的床上打坐。
林羽嫣跑得太过急而气喘吁吁,脸颊因激动而泛红,她深情无悔的眼神注视着叶江流的脸,叶江流动也不动,仿佛没有感觉到她已经进来一样。
“小叶子,我和师兄等一下就要下山了。”
“不是说明天吗?”叶江流睁开眼睛,心平气和的说着,同时站了起来,从柜子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林羽嫣。
“这东西还你,我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希望你多看看这世界,找一个如意郎君,莫要像我一样,为情困住一生,被爱所作弄。”叶江流淡淡一笑,续道:“俗世有多少人像我一般自困痴梦之中,我虽是无怨无悔,即使可以重新选择我也会走这遭,但羽嫣,被爱作弄,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林羽嫣呆呆看着叶江流塞进自己手里的东西。
一把短剑,曾经自己满怀希望,充满柔情,称这把剑为羽嫣情剑。
“好!”林羽嫣怔了片刻,咬牙说:“我会依你的意思去做,我收回这把剑,我等一下就下山,但你要依我一件事,否则我会永远跟在你身边。”
“什么事?”
“你要与我保持联络,做不成夫妻,我们还是师兄妹,我只要知道你过得好不好,偶尔见见面。”
“需要吗?”叶江流心想,“我云游四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到哪边。”看着林羽嫣盼望的眼光,他不忍心拒绝,于是答道:“好吧!保持联络。”
林羽嫣深深抽了口气,走近叶江流。
“那么,我以后再也不会死缠着你,你要成仙、要云游四海,想要相见,恐怕也不容易了。叶师哥,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你就在我额上轻轻吻一下,让我留一点安慰与回忆。”林羽嫣闭起眼睛,慢慢品尝,仿佛想留下这一刻。
叶江流凝视着她。对林羽嫣的深情自己不能说没有感动,想起以往,内心一痛,就会想起朝青丝,他不想再堕人情海,爱得越深也越痛苦,自己一个人井波不兴的求道不是很好吗?
叹了一口气,他轻轻的朝她那梳刘海的额头,吻了下去。
林羽嫣脸上不知不觉流下了泪珠。
林羽嫣咬咬唇,一抹脸颊的泪珠,推门而出,走了一会儿,石不转刚好迎面而来,林羽嫣劈头就说道:“师哥,我们立刻就走,我倒要看看小叶子是不是会下山来找我!”石不转一愣,林羽嫣却拉着他,两人告别了风云真人就连袂下山。
开封,天下第一武道会。
天下第二的令旗,迎风招展,插在“天武坛”的正中央。
“天下第一,杨升!”、“杨升,天下第一!”在数百名各门派高手的欢呼声中,“三品带刀护卫”杨升往前走着,准备登上三十二阶的楼梯,上坛取下天下第一令旗,并坐上宝座。
这天下第二的令旗是被朝廷封为“楚国公”的大师童贯所颁,杨升经过三天三轮的比赛,刚才击败十名对手,才得到掌有此旗的殊荣,这旗号称是有史以来官府中人第一次颁给武林中人的“天下第—。”
此旗能否号令武林中人虽然还有疑问,但杨升信心满满,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他深信过不了多久,大部分的习武之人都会承认此旗的权威。
石不转与林羽嫣赶到会场时,杨升已击败众高手,正站在擂台中央,接受众人的欢呼。初次见识到这场面,林羽嫣兴奋的望着四周人群后看着台上的杨升,脸上闪过一抹倾慕的眼神。
石不转看了,心中忽然有一股莫名的忌妒,心中喊道:“这是我的舞台,我才是天下第一,比赛还未结束。”想到豪迈之处,便运起丹田之力吼道:“且慢,我石不转来也!”场内的呐喊声居然被石不转的吼声压过,众人只觉耳朵“嗡……嗡……”作响,石不转已拔身跃起,直掠宝座。
就在石不转飞身而起的一刹那,杨升也拔身而起,以同一速度窜出,挡在石不转面前,阻他飞向宝座。
石不转使出风中刀“风卷式”,刀光如风中雷霆,其势如江海奔腾。杨升出剑,剑光飞舞狂卷,其势若雪花纷飞。当!当!当!铿锵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一前一后,在乎飞向宝座的瞬间,已交手了数十招。杨升剑势随刀光飞舞,脑子一片空白,全凭反射动作将刀光一一挡住后,两人落在坛中宝座前刀、剑相持。
虽然处于艳阳高照的正午,杨升却冷汗直流,他自知不是天热,而是心寒。
石不转微微一笑,口中吹出一口气缓道:“风——驰——式!”杨升只觉风起尘扬,天地昏浊,刀势像风一样从四面八方直迫杨升全身,这次,杨升根本不知如何御敌,一连退了五步。风尘退去后,石不转的刀已经架在杨升的脖子上面。
台下观众几时见过这般如风的刀法,个个目瞪口呆,一片肃然,片刻后“天下第一,石不转!”、“石不转,天下第一!”的吼声才陆续进出。
石不转得意的看着底下人海,又朝着林羽嫣挤挤眉,心想:“今日终于来了!羽嫣一定对我刮目相看!”高举右臂喊道:“叫我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石不转!”、“石不转,天下第一!”观众呼应喊声不绝。
杨升脸色铁青,不得不说道:“阁下武功高强,在下自叹不如,天下第一我拱手相让,石兄是天下第一,我只当天下第二!”
石不转收刀冷冷道:“天下第一是我,天下第二是我师弟叶江流。”石不转将天下第一令旗拔起,扛在肩上转身跳下擂台,牢看林羽嫣的手,边走边问道:“这可比练神仙好玩吧?”
林羽嫣笑盈盈回答:“哇,好威风!真了不起。哼!小叶子听到这事,一定羡慕死了!”
石不转点点头,马不停啼又要到江湖去求战争胜了,因为此刻的江湖百家争鸣,自封天下第二的人很多,石不转一一将他们打败,最后总抛下一句话:“我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因为天下第二是我师弟叶江流!”
从此石不转与叶江流的名字开始扬名于江湖。
石不转的话虽然狂妄,但他与人挑战从来没有败过,大家也不得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而就在石不转初试啼声,意气风发的于江湖争雄的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叶江流因缘际会的于“太原府”百姓的簇拥下,跃上历史的舞台。
石不转与林羽嫣下山后没几日,真人要叶江流下山采购食物与日常生活用品。叶江流背着包袱往山门外就走,走在山路间,突然觉得脑后生风,他本能的伸出右手迎风一夹,拿到眼前一看却只是一根枯树根。
山风吹来,叶江流心想。“好大的风,连树枝都给吹落了。”随后想到:“不对!方才风声破空而至,隐然有股杀气,那不是自然之风,莫非……”
忽然背后传来“风云真人”的笑语:“如果这一根树枝所引起的风声你都没听见,连接都接不着的话,你我师徒缘尽,你回来的时候恐也见不到为师了。其实,依你现在的身手,扬名天下易如反手折枝。”
接着又道:“难得……难得,你仍不忘学道初心!小叶子!你速去速回,备妥食物、日用品后,为师授你‘风云大法’。”
叶江流听说采购回来,师父就传授“风云大法”,真是走得急如星火,一股脑的往山下直走,花了半天的时间,走到山下,却见城外,旌旗蔽日,战马烟尘,敌人若云,原来城里城外两队人马正在打仗。
他打听后才知道,围城的兵马是金兵,九个月下来已将城内的宋兵围着滴水不入,飞鸟难渡,而守城的正是父亲的门生与自己也有数面之缘的张孝纯将军。
要知叶江流之所以人山学道,除了受朝青丝所影响外,另一个原因是见国事靡烂,已到忠臣无可作为的地步,尤其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乱世末法、邪说横行,一般公卿显贵乃至士子文人放着国事不管,以狎妓游宴为乐,寻常老百姓上行下效,趋奉时尚,整个社会淫逸之风盛行,在在都让叶江流痛心疾首,认为红尘俗事,孽缘纠缠最好不碰为妙。
何况“太原府”乃是边锤重镇,民间百姓多吃苦耐劳,较没有那种淫逸之风,此刻他见“太原府”危在旦夕,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岂有不挺身而出的道理?
叶江流进城一看,宋军已弹尽粮绝,陷入有仓无粮、有弓无箭的地步了。便拜见守城的张将军,自告奋勇,请求上城督战。张将军只知道他是个胸怀大志的书生,虽练过几年武功,但此时此刻即使是“天道盟”的汪盟主亲至,都可能只是一筹莫展,摇头兴叹,微小如叶江流又何德何能可力挽狂澜呢?
于是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城外敌兵如虎,关内少粮缺箭,我们有枪有刀,都用不上,你手无寸铁;如何能帮我?”
一旁的宋兵也说道:“敌人强弓劲弩极为凶狠,城垛都不敢上人,若人一露面,金兵箭如雨下,九死一生,你也不要紧张,我们只有等待京师发兵来援了!”
叶江流再三向张将军请求,让他到关寨上,看看敌人阵势如何了得。
张将军道:“官兵人马数千,尚不敢伸头露面,你去也是白白送死。”连连摇头,不让他上城垛。
叶江流决心已下,最后说出死而无怨的话,张将军才勉强答应他去观观阵势。但必须换上官兵服装,不然让敌人看见一个书生把关,有辱大宋体面。
叶江流依言而行,换好衣服登关的时候,张将军命令数个士兵护送,吩咐如果敌人射箭,要迅速把叶江流拉下关来。
叶江流走上关寨,刚刚站到寨口,金兵的飞箭果然就“嗖!嗖!”射来。
叶江流用了支铁筷子,像夹蝇子一样!
“叭!叭!叭!……”近身的箭都被他给夹住,然后抛在身旁。不到一个时辰,寨上已收到一大堆箭。
一会儿,金兵的箭势稍歇,叶江流心中一动,唤来身后的护卫对他们说了一些话,不久护卫在叶江流身后撑起了枝白幡,上书:“大宋科举落榜人,弃文学武共三年。”金人有认识汉字者,将白幡所书的意思传了开来,全营气得怒气滔天,不可遏抑,阵势因而大乱。
卫士们惊讶的把这事报给张将军,张将军起初有点不信,直到登上寨去,亲眼看到叶江流像变魔术般的接箭,才拍着双手为叶江流喝采,嘴巴还喃喃地道:“大宋有救了,大宋有救了!”金兵见攻城无效,只好鸣鼓收兵。
叶江流下了关寨,对张将军道:“小侄想趁胜追击再接他们一次箭!”
张将军道:“敌人太刁,贤侄这样打扮再次上阵,恐怕金人识破,不再射箭。”
叶江流和士兵们商量,共同想出个主意,让他装扮成个姑娘上阵,故意惹敌人生气,说不定还可再捞到一批利箭。
金兵看见一个穿红挂绿的女流之辈,在关寨上骚首弄姿,后面几枝白幡写着:“大宋第一名,丑妓金莫愁。”气得怒发冲冠,立刻击鼓射箭。
叶江流闭着眼睛,闻风而动,只闻筷子“叭!叭!叭……”响,一枝枝的利箭都被他接了下来。他在上面接,士兵们在下面搬,直到金兵鸣锣收兵,大家数了数,除去残箭,收起来的利箭比头一次多得多。
第二日,金兵又击鼓攻城攻寨。
叶江流扮成道士在城门上架起一个祭坛,拿起法铃,摇摇摆摆的跳来跳去,作起法来。金兵见是个装神弄鬼的道士在戏弄他们,怒气冲冲,鼓擂得更响,箭如雨下一齐向他射来。叶江流边跳边念着经文咒语,一面接箭。
大宋城池里的军民争相观看,大家都看着目瞪口呆,叶江流收起心神,专心接箭,他感到箭如雨下,竟是越来越多,叶江流心一动,双眼一瞄,却见北门前有一群金兵抱着大木桩,用力向前冲撞。
守门的人心思全注意叶江流这边,看金兵的箭越射越多,天空宛如布起一道天幕,叶江流就像在雨中撑起一把伞,雨打在伞上就立刻弹开似的,难怪众人如痴如醉。
叶江流接住箭往冲撞过来的金兵射过去,一连两箭射伤了两人,止住了金人攻势,大宋军民这才“哗!”的一声!惊叫起来。金人计败也就停止射箭。
大宋官兵算算从早上直到日过午时,金兵这一次所射的箭,又比前两次的总和还多。金兵见几次都上了当,再不敢轻易放箭攻城,“太原府”之危得解。
张将军见叶江流的武艺高强,解“太原府”之危,于是再摆筵席,为叶江流庆功,并提出要上报朝廷封叶江流当大将军。这时,忽闻锣鼓喧天震地,叶江流与诸位将军的谈话都听不清楚。原来,城中居民舞龙舞狮像办庙会般,说要来答谢叶江流。
叶江流应百姓之邀上了城楼,但见“太原府”的居民百姓,一路扶老携幼,头顶香盘,挨挨挤挤,众口同声,要叶江流率领众人抗金。叶江流再三感谢,说出自已是修道人,不能动了尘念。
众人哪可依他,一起跪了下来,叶江流只好说道:“众乡亲的支持,江流岂有不知之理,然‘修道’是江流毕生之愿!江流所学有限亦难堪大用,有朝一日江流学成‘洒豆成兵,呼风唤雨’之术,对‘太原府’才能有更大的贡献!”
有人道:“叶大侠若这么走了,‘太原府’一旦被攻陷,即使你成为大罗金仙我们也无缘相见。”
叶江流沉吟了一阵子:“是否留下来与诸位共同奋斗,对江流而言确是天人交战,希望各位乡亲父老让江流思索一夜。”
“对!我们就让叶大侠再想一想,叶大侠可要以天下苍生为重啊!”
这天夜里叶江流躺在床上想着自己的神仙之梦似乎近在咫尺,明儿一回山,师父便要传授自己“风云大法”,成仙有望,可以将红尘俗事尽皆抛弃,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然而想起百姓对自己的殷殷期望,佛祖都能舍身成佛,如果自己可以抛掉一己成仙的私利,救百姓于水火之间,那不更有意义?
叶江流辗转难眠,不知不觉走下床,推开窗户,但见一片姣洁明月映照府城,今天正是十五,明月分外圆、格外的大,耳边传来民众赏月嘻笑声,还有万户持衣的声音,婴儿的哭声笑语也夹杂其中,好像在庆祝和平的到来……
叶江流心想:“经过几天的惨烈杀戮,黎民百姓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不禁得意一笑,这一切仿佛都是自己所赐予的,他想到自己如果留下来与百姓一起奋斗,将来名留青史,也不辱我叶家忠义门风。
明月映照,四周一片静谧,叶江流仿佛听到持衣的妇女在闲话家常:“这一个月下来连衣服都没有洗了。”、“国破家亡,保住一条小命就该偷笑了,谁还有空闲洗衣啊!”、“今晚夜色好美!”、“如果叶大侠留下来,我要做些月饼送他……”、“我要让我们家的小虎子跟他学武!”
叶江流压不住内心澎湃欲飞的凌云壮志,一手推开房门,有股想要走到城里的冲动,他恨不得立刻告诉全城百姓:“我叶江流要与诸位共存亡,谁要灭‘太原府城’,先杀了我叶江流!”
这是天意吗?自己必须远迢迢来到太原,才能找到自己的定位,以往在冠盖满京华的开封,只觉自己空有一腔热血,却无处发挥。
如今来这个被千军万马所包围,天高皇帝远的边陲重地,蓦然才发现自己还可以活得这么有意义,或许能为一小撮人奉献,好过在一大群人中迷失吧。
仿佛他听到朝青丝在对他微笑,人生除了爱情与功名之外,本来还有许多更有意义的事,就像当年朝青丝以棋道让辽皇罢去侵宋战事。
记得在“观海别院”的日子里,叶江流曾经吟诵自己当时最喜欢的诗句:“一夜北风寒,万里腾云浩,长风雪连天,改尽江山求……”
当时,朝青丝却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也是学剑之人!可了解‘学剑难,弃剑更难’这句话的含意吗?从我拿起黑白两子开始坐在棋盘前,便走上孤独之路,一个剑客拿起剑步入江湖,或者一个士子考上进士求得功名,不都一样只有往前走的路吗?”
“平常人还好,懂得随波逐流,但你才大志高,总想要改变些什么,其实我们终是凡夫俗子改变不了什么的,就像我如果帮皇孙稳住了帝位又能如何?说实在我不认为他会是个好皇帝,有朝一日他政权稳固了,说不定比耶律猛还坏,辽国或许会亡在他手中。”
“唉!从我下的第一盘棋开始,我下的棋都是辽国宫廷斗争的棋,你考上进士求得功名也不过是在大宋官海中沉浮,小叶子,人的志气不能太大,偶尔随波逐流,甚至没有壮志,也没有理想,像一般的市井小民一样安稳度日,波澜不兴,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当时叶江流意气风发,实不懂朝青丝的感叹何来,经过这几年来的漂泊,他却慢慢懂了。
“好,就这样决定,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我叶江流誓与‘太原府’共存亡!”此刻无官一身轻,却更能做大事,叶江流出了房门,踌躇满志,他想找地方,静下心来再思考斟酌往后的人生。
叶江流踌躇满志,走没几步,忽然听到一阵淫谑的笑语,整个心都沉了下去。
只听一个男人说道:“我的官有多大?我是太原的督军,负责监督这里的文武百官,知府赵孟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一个!张将军?我叫张孝纯替我擦鞋,他敢说个‘不’字?”
“至于最近很风光的叶江流,他只不过是个死老百姓而已,我要他去死,他敢活?嘿!嘿!这次我在‘太原府’立了大功,应该可以升官,如果可以调回京师,我一定带你走……”
叶江流听到这里,心沉下去,愣在那边,忽然身边走来一名士兵说道:“叶大侠,你可来了,李督军摆了庆功宴,正令我去请您来喝几杯。”
叶江流“哼!”了一声,推开门便进去,李督军只是朝他点点头,状甚倨傲。
叶江流早是一肚子气。这时赵盂秋知府与张孝纯将军也都来了。
李督军狂呼乱叫,旁若无人,对身旁的美女道:“你不要看这些狗官平日道貌岸然,听说张孝纯在守城期间还颁下‘禁酒令’,我今天就要这太原府的文、武两巨头与大小官吏陪你喝酒!喝个不醉不归。”
李督军拍拍手,要属下拿人头般大的“龙王杯”来盛酒。几个下人拿了“龙王杯”出来,一一倒满酒。
李督军笑着与众人道:“喝不完的可要罚站!”陪座的“太原府”官员畏惧李督军的官威,只能笑笑,纷纷起身到李督军面前去拿酒,没有人敢不喝。
李督军大摆官威,虽说是“请”众人喝酒,其实却要“灌”众人酒,他这样目中无人,故意“羞辱”太原府的官员是其来有自的。
李督军的后台是权臣蔡京,蔡京权尊势重,朝野侧目,朝廷上下,各郡各府,莫不布满蔡京爪牙,唯有这“太原府”一向被称为“大宋朝的最后一块净土”,意思是说“太原府”向为叶惊华门生任官所在,影响所及“太原府”忠良辈出,屡屡弹劾蔡京,可说是蔡京的心头之患!
此时,除了叶江流坐在那边不理不睬,还故意打着盹外,就只有张孝纯因为多年前曾经喝酒误事,被降了官位后,从此立誓不喝酒外,大家无论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向前去领酒,皱着眉喝了下去。
李督军见张孝纯不喝,故意要人将“龙王杯”送到他面前。张孝纯再三告免,李督军就是不许。张孝纯只好举起酒杯略略沾唇,一下子便面容发赤,眉头打结,愁苦不胜。
原来张孝纯这些日子以来身先士卒,拼死守城,身中七箭十二刀,大夫吩咐他不许喝酒。李督军见状,走下席来,亲手揪了张孝纯的耳朵,拿着“龙王杯”强灌之。
张孝纯出于无奈,闷着气,一连几口喝尽。哪知不喝还好,才喝一口,只觉得天在下,地在上,墙壁都团团转动,头重脚轻,站立不住。李督军拍手呵呵大笑。
叶江流冷眼旁观,吞不下一肚不平之气,忽然挽袖而起,拿了只“龙王杯”在手,斟得满满的,走到李督军面前,说道:“张将军承老先生赐酒,已醉得不能为礼。我代他酬老先生一杯。”
李督军愕然,方欲举手推辞,只见叶江流声色俱厉喝道:“此杯酒别人吃得,你也吃得,别人怕着你,我叶江流不怕你!”也揪了李督军的耳朵要强灌。
李督军只有笑笑说:“不急,不急!老夫宴请诸位自是要不醉不归,哪有我自己不醉的道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不劳叶大侠费心。”说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叶江流厉声道:“不是说不醉不归吗!全给我一口喝下去。”李督军苦笑,又不敢不喝,折腾了老半天,喝了又吐,吐了又喝,才将酒给喝完,叶江流要李督军将酒杯递过来。
叶江流拿着酒杯,运起十成内力掷杯于案,“砰!”一声巨响,整个将杯子陷进桌内,众人骇然。叶江流拍手呵呵大笑:“好个庆功宴,好个庆功宴!”吓得众官员面如土色,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作声。
李督军假醉说道:“叶大侠高兴就好,老夫醉了,你们慢慢喝,我告辞了。”
叶江流挥挥手,也不送,坐在椅上,敲着桌子,拿起一坛酒,就往嘴里倒,还大声叹道:“汉贼不两立,忠奸不并存!”一连念了七、八句。
“汉贼不两立”这句话是出师表上的话,叶江流把蔡京一伙人比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众人只怕李督军听见,替他捏两把汗。
叶江流全不以为意,又喝了数口酒,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惆怅。原本不喝酒的张孝纯将军见状叹了一口气,吟道:“借此一壶酒,涤尽千古愁。”也拿起酒来与叶江流对饮,太原府的在地官员,也都坐了下来,陪两人喝酒、论政。
至于,李督军所带来的中央官员、陪酒侍女,纷纷假借种种说辞,欲先离席,叶江流也懒得理他们,挥挥手,请其自便。
茫茫中,叶江流醉了,他只知道自己好像讲了好些话,张将军拉着他的手,流着眼泪,也向他说了些什么,但他都不知道了,反而自己脑里有种十分清楚的意念。“有这一伙奸臣为乱,自己纵有天大的本领也守不住太原府!”,忽觉得“成、败、兴、灭,不过是一种万物循环的道理罢了!自己大可远离尘世轮回,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酒后入房睡觉,叶江流,几经天人交战,辗转难眠。
次早,有人上报李督军说叶江流已不知去向,李督军胸中放下一块石头,嚣张依旧。
“太原府”的百姓却开始传说,那叶将军乃天上“武曲星”下凡,为救百姓于水火乱世之中!
明月长圆,红尘依旧,叶江流归心似箭,由红尘奔人仙山,他回到“仙人峰”已是隔天的夜晚,盥洗完毕,上床睡觉,准备明日一早再向师父请安。
这夜,叶江流却做了一场凶梦:叶家上下三十口被五花大绑的绑赴刑场,一刽子手执一张弓,“咻!咻!”发了三十箭,一箭一个尽数处决,不留一个,让他惊出一身大汗来。
叶江流醒转过来,微微睁开眼睛,心头兀自不住的跳。
叶江流寻思想道:“明明是真,却怎么是梦?”披衣坐起,看桌子上那盏残灯半明不减,便去剔亮了灯。
再看那四壁静悄悄地,只听得方才那片哭声还在耳边不远处。
叶江流大疑,道:“怕真有此事!”
跳下床来,走到房门边细听。越听越近,只在房门外天井里,哭得好不悲伤。
叶江流大怒道:“看是什么鬼,我此刻还怕他是梦?”
便去床上拿了宝剑,右手提着,用左手去拔了门闩,踢开房门,大踏步赶出天井里看时,只见满庭露气,残月在天,那片哭声兀自在青草里;
他直赶到外,没想到一看,原来是青草堆里许多秋虫,在那边叽叽喳喳的乱鸣乱叫。
叶江流看了一转,走进房来,把房门关上,将宝剑插好挂好,坐在那把椅子上。
叶江流在灯光下想将起来,爹爹回京后终日满面愁容,忧谗畏讥。十四岁那年兄长被外放为官,全家在淮河渡口相送,他当时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朝父子三重臣,却没有光宗耀祖的荣耀之感,反而是忧馋畏讥,战战兢兢的活着?
当时阿爹要兄长们谨言慎行,叶江流竟然有种易水送别的萧萧之感,步入江湖之后,从杨升、曲震天、阎松、李督军的气焰可想而知,权臣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更可怕的是权臣乱纪,不只蔡京一人,当时朝廷有六大奸臣,民间都称他们为六贼!这六贼为了权势,常常互相倾轧,争乱不休。六贼唯一共同敌人,只有我们姓叶的,听说他们彼此较劲看看谁能先扳倒我们叶家。
叶江流恩前想后,但觉凄惶非常,突然一阵急遽的敲门声,叶江流自从与“风云真人”习武以来,生活甚是平淡闲适,何尝听过这等急促的敲门声,此刻心中不免一震,还直问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门一打开,却是往日服侍自己的书僮小文,叶江流见小文满面风霜问道:“小文,你怎么来了?”
小文一见开门的果然是二少爷,“哇!”一声哭了出来,叶江流柔声道:“小文,乖!不要哭,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小文放声痛哭:“老爷与大公子在山东上表弹劾童贯,童贯一怒之下将他们流放到柳州,听说童贯还要派刺客在途中暗杀他们。”
“二公子派出护送老爷的高手都被狙击在路中,一个不剩。其实,半年前老爷就得到消息,为免连累下人,早将我们遣散,老爷对我思重如山,教我读书写字,如果不是出了这事,今年老爷还要叫我像小东一样去人大学、考科举呢!三公子你一定要想办法拯救老爷、大公子啊!”
叶江流立刻急如星火的赶回家里,却看着父、母亲安然逝世。他将大哥平安送到柳州,一到柳州,安排好诸多事项。却又传来在海南岛的二哥遇到“南海神教”的叛乱,叶江流披星戴月到了海南,花了一年的时间终于助二哥平定了“南海教乱”。
在这几年的江湖岁月里,叶江流似乎忘记他学道的理想,竟然已步入江湖,他也随波逐流,顺手管了几档闲事,在加上师哥石不转为他吹嘘,“孤舟侠隐”的侠名也响遍了整个江湖。
林羽嫣与石不转下山将近二年,她常常陪着石不转转战四方,随着石不转名气越来越大,林羽嫣天天盼望叶江流来信,却一直落空,她的心情逐渐低落。
这一年来只收到风云真人的一封信。
风云真人在信中说与叶江流在五台山的烟霞洞修行半年多后,叶江流返家办事,总共已过了一年,二月十九日这天,他自己屈指一算知道十日之后自己的大限将到,道人说自己已找到一个福地洞天,静待兵解的最后一刻,要林羽嫣不用挂心。
对于风云真人的过世,林羽嫣虽然伤心,但风云真人在林羽嫣成长的日子里,早就对林羽嫣说过当死的那天到来,就像回归自然一样,无喜无哀也无愁,他只想找一个地方静静等待,死对真人可以说是求仁得仁,因此林羽嫣较能释怀。
叶江流虽曾答应林羽嫣说会鱼雁来往,保持联络,但却一封信也没有写,林羽嫣之所以一直跟在石不转身边,并且偶尔与石不转一起转战江湖,使江湖上的朋友将他们两个称为“风云侠侣”,便是因为石不转声誉日隆,每个江湖人如果稍加打听,一定可以知道石不转的所在,叶扛流如要寄信也有地方可以寄。
石不转转战江湖,未曾一败:“我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因为天下第二是我师弟叶江流!”也成了无人敢质疑的一句话,石不转声誉如日中天,交际应酬也多,甚至许多江湖侠少请石不转证婚,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又有谁知不鸣则已,一鸣天下第一的石不转也有他的苦处。
每一次见到林羽嫣总是在她为受消瘦,奔波千里之后。
“唉!怎么又找不到小叶子?为什么不死心?”石不转总是收起凌人的傲气,用最好的态度,最谦卑的涵养,很温柔的问她:“羽嫣,我一生只有两个理想,第一个理想称雄江湖可说已经成功了,第二个理想你还要我等多久呢?”
林羽嫣总是低头不语,谁又听得到她心中千唤不一回的呐喊:“小叶子,叶江流,你在何方,可安好?一去经年,音讯全无。小叶子,小叶子,你真的那么无情?早知道这样,即使你再讨厌我,我也要缠着你!”
“你知道吗?”石不转深情的看着她。
“小叶子说不定在哪边已经学会炼药救人,呼风唤雨,摆脱红尘俗世的道家秘诀,如果他知道我还没跟你有了结果,那不被他笑死才怪。”
林羽嫣微微一个颤震,轻轻叹息,依旧低头不语。
“好吧!”石不转长长叹了口气。
“我说过,我会等你,我不相信天下有比我强的人。哪怕你要我等你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都会等你的。”
石不转咬着牙,转身便走,他心里不平的想着。
“如今,我石不转名震江湖,号称天下第一,哪一点比不上小叶子……”、“小叶子来自官宦人家,又是进士出身,但如今他也流落江湖呀!难道……就是这样所以我不如他,比不上他?”
“我好歹找个官职做,不就比他强了,说不定也可让羽嫣回心转意……”
石不转又想起以往在山上的日子,叶江流偶尔评论朝政,月旦满朝忠奸,林羽嫣总是听得热血沸腾,义愤填膺,有种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的激越情怀,想到这里于是一颗心怦怦乱跳,内心深处,又浮上指望,于是他停步转身,大义凛然的对林羽嫣说:“算了,国难当前,这些儿女情长,且放在一边。”
“国难当前,怎么会?当今圣上虽然昏庸,但最近总算做一件好事,他竟然联金灭辽,听说燕云十六州中,太行山以东的七州都已经决定要还给大宋了,赵佶收复了坛渊之盟以来丧失一百八十八年之久的国土,恐怕会因此留名青史。”
石不转前几天才和一个从燕云十六州来到开封的宋人聊天,所以对当时的国际大事有些了解,一付忧国忧民的样子说道:“女真人在八年前建立金国,以一万军队,大败辽主耶律延禧所率的七十万大军,六年的期间金国就占领了半个辽国,攻破辽国的上京临潢,耶律延禧落荒而逃。”
“后来宋、金使者在临潢缔下密约,金国负责攻取辽国的中京大定府,然后南下直指长城古北口,宋国则攻取辽国的南京燕京府,然后北上,宋、金会师于长城古北口,两国以古北口关隘为界,互不侵犯。”
“可是大宋竟然让那个童贯领军,二十万大军对燕京奇袭竟然还被追杀到卢沟桥,死伤殆尽,几乎全军覆没,已经攻陷中京的金国大军接到宋军溃败的消息大吃一惊,于是放弃古北口,从居庸关南下,进攻燕京,真是一物克一物,把宋军打着落花流水的辽军,一与金人接战立即溃不成军,金国轻而易举的取得燕京将大辽给灭了。”
“唉!辽、宋两国百年和好,联金灭辽反而暴露出我们的缺点,灭了辽国,金人也看出大宋其实比辽国更不堪一击,没想到童贯、蔡京他们厚着脸皮,要向金人索取燕云十六州,金人笑里藏刀,勉强将燕云十六州交还,童贯因此被赵佶封王,其实有识之土都知道,金人狼子野心,识破了大宋只是纸老虎,迟早挥军南下……”
“果然,近日宋、金边界,金人蠢动。开封城内,也传有金人杀手出没,种种迹象显示,宋、金战争恐将一触即发!”
“全国不久一定会发兵攻我大宋,国事危急至此,这正是我辈武人,报效国家,为民请命的时候,师妹我们……”
“师哥,我身入红尘走江湖,只不过要看看人生百态,你……你不要在我身上,继续浪费时间。”林羽嫣以往对国家、民族的热情似乎也被消磨了,她淡淡的答道。
石不转见这也弓I不起林羽嫣的兴趣,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不过仍对自己充满信心:“搞个官来做,让她过安定的日子,日子一久,一定……一定可以得到……师妹的芳心……女人不都是这样吗?”
黄叶,秋风,大地萧条。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苍生为鱼肉。官道上黄沙卷起烟尘,一列车队从天涯的那端缓缓而来。
车马渐近,首先看到八名甲胄鲜明的武士疾驰而来,接着便是几辆一路而来已被沙土所尘蒙的华丽马车,中间那辆尤其华丽,也比其余的马车都还要大,赶车的是一个彪形大汉,在车辕两旁,一左一右立着两个壮士。
左边那一个面白皮净,看来甚是儒雅,此人名叫施羽,是华山派的掌门大弟子,也是当今武林,十大用剑高手之一。右边那个脸庞瘦削,甚是阴森、奸险的样子,名叫陈鬼剑,是江湖邪派排名前五的高手,“鬼剑山庄”庄主。
这两个正、邪两派属一属二的高手,俱眼露精光,不时四顾,一付戒慎恐惧的样子。马车里的人不知是何方神圣,竟能让正、邪两派高手一起护驾。车马在道上飞驰,车轮不停滚动着,车轮辗过,将路上的小石块轧得四处弹开,——切似乎很平静。
这平静在车马经过一片枝叶茂密的树林之际,终于改变。风一吹,树叶随风摇曳。
施、陈二人突然感到树林之中,一阵风起云涌,那风才一动,施、陈二人就立刻抬头,两道剑芒扫向树林深处,那赶车的大汉,反应更为敏捷,长啸一声,叫了声“不好!”,“刷!”地一鞭向车顶处抽了过去,这马儿久经训练,听到车夫的啸声便嘎啦一声停住了。
前后车队、马队,飞起数条人影。刹那间,三十余名高手飞身而起,护住车队……
施、陈二人连人带剑已攻到树上,一时只见落叶纷飞,感到云淡风轻,那股风早如云雾一般飘过,落在车顶之上。
赶车壮汉一鞭已到,却被抓住了鞭梢,只觉一股劲力如排山倒海般压来,赶车汉子来不及松手撤鞭,整个人被抖了起来,往地上一摔,跌得四脚朝天。
这一连串的变化,其实发生在极短的时间,施、陈二人还在树上,又见那快得像风一般的人手起刀落,只听得“哗啦!”一声响。
车顶上已被劈出了一个大洞,那人身形随风跃进车内,施、陈二人脸色一变齐声呼道:“护驾!”
那飞身而起的三十多名高手这时也陆续飞至,在赶车壮汉指挥下将这部马车给团团护卫住了。
可是,那风一般快的人,已进了车厢,而当今皇上,喔……不!他在前一天,因为知道宋、金开战在即,为了想要一走了之;已经将皇位传给了太子赵桓,自己则逃之夭夭,南下避难。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太上皇。
太上皇与刺客正在车厢之中谈话,护卫们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赶车壮汉其实是“护驾大将军”车西云,车西云正要开口交涉,突然听得车厢中,传来了太上皇略为颤抖的声音。
太上皇道:“车将军、施大侠、陈壮士,你们不必惊慌,是江湖义士来投效。”
听到太上皇的声音还算平顺,车、施、陈多少放了一点心,但自己却无能抵住来人的攻势,他们面子挂不住,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车厢的顶上已穿了一个大洞,阳光射了进来,更显出车厢中象牙镂刻,锦垫绣铺,华丽至极!
太上皇脸色苍白,却强作镇定,正襟危坐的坐在绣垫之上,而站在太上皇身旁,执刀背剑的是个方面大耳,沉着威严而刚毅的劲装大汉。车、施、陈三人见了那劲衣汉子,喃喃道:“石不转……怎么会是他?”
太上皇咳了一声,问劲装大汉石不转,道:“以壮士的身手一旦来投效,朝廷必以护卫统领的最高职位待之,为何要这般鲁莽行事?”
石不转哈哈一笑道:“此次,金人南侵,国步艰难,皇室风雨飘摇,为保平安,朝廷招贤纳能,天下皆知。草民日前已蒙主恩宠授予‘皇族三品护卫’之职,专职保护皇族安全。”
“今日,卑职敢犯龙颜,实因近日金人嚣张,屡有暗杀行动之进行,搞得皇族、亲王,人心惶惶,不得安宁。为确保太上皇的安危,微臣不得已亲自测试,看看太上皇的护卫是否可担当重任,如有冒犯,还请太上皇见谅。”
太上皇听了,也勉强一笑:“壮士有惊世之才,自有惊世之举,朕怎么会怪你呢?经壮士这一试,车将军也可知道护架阵式哪边还有漏洞,朕一定让皇儿晋封壮士为‘三品官职’,日后朕的安全就由壮士全权负责,这样朕也高枕无忧了。”
石不转孤傲的持刀为礼,向太上皇道:“三日前,金人‘杀手楼’屠龙一队十五高手倾巢而出,欲趁皇上视察黄河防务时暗杀于途中,微臣早一步得到消息于途中破车求官,代替皇上坐于轿子内,来犯杀手被微臣一一击毙,因此蒙主隆恩,晋封微臣为‘皇族二品护卫’!”
依照大宋官制,及开国几十年来得惯例,皇族护卫一职,最高不过三品之官,看来石不转可是新皇帝跟前的大红人呢!
太上皇尴尬的一笑:“我看‘一品带刀护卫’才配得上壮士……”
石不转仍是持刀礼,向太上皇道:“其实,我们已接到密报,也许今日,或是明日,金人‘杀手楼’屠龙二队将对太上皇有所行动,皇上担心太上皇安全,特要卑职来此护驾!”
太上皇愀然色变,对石不转道:“一切……一切有劳状士了!只要能保护本宫的安危,一定……一定加封‘一品带刀护卫’……荣华富贵包你享受不尽……”
太上皇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匆忙之际,还未问这位“二品带刀护卫”的姓名,于是咳了一声,问道:“壮士高姓大名?”
劲装大汉走出了马车,回头道:“草民石不转,江流石不转的石不转。”
风沙吹透太上皇的车驾,太上皇感到一冷,“哦!”了一声:“原来是石护卫”。
石不转方走出马车,就听见后方警哨响起,石不转自语道:“说曹操,曹操到,‘杀手楼’的人还来的真快!”从怀里掏出一块统领令牌,对着护驾众人喊道:“‘皇族二品护卫’石不转在此,众将官听令!”在场四十余名护卫齐声喊道:“是!”
石不转发令道:“车西云、施羽、陈鬼剑、护卫一队保护太上皇先行,其余与我殿后,摆‘鹤舞阵’迎敌!”
众人闻令依石不转指示行动,太上皇被护驾先行,“鹤舞阵”尚未摆好,果然有十余名黑衣杀手自旁边树林跳出。
“杀手楼”杀手见眼前阵仗,知道着了敌人的道儿,审视眼前情势,敌众我寡,又瞄见石不转,知道其便是日前歼灭屠龙一队的高手,评估此役胜算不大,带头首领喝道:“突围!”便要各自散开逃命,落荒四窜。
但这些杀手凶恶成性,便在逃走之时,还挥刀乱杀,也杀了些不堪一击的宋室护卫。石不转大怒,叫道:“石不转在此,岂容你说来就来,要走便走。”、“别让鞑子走了。”两个起落,已奔到前方,左手拍出一掌,身随掌起,打向那带头首领后心。
那杀手也不回头,“嘿……嘿!”一声冷笑后,倏地反击一掌。
波的一声响,双掌相交,石不转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身子晃了几下,倒退了三步。那杀手已经借力向前逃窜跃去。
石不转当众被逼退,颜面大失,心想若不讨回面子来,真不知往后颜面将摆何处,吸了一口气,调匀气息后,见己方三十名增援部队赶到,已渐控全局,随手拉住一匹马来,便上马独自追去。
石不转追赶数里,来到一树林中,却见那杀手首领持刀站着,见到石不转来冷道:“怎么,还不认输吗?我南海十四郎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
石不转一跃下马,也不多说,只道:“候教了!”
南海十四郎斜走向前,一把亮透寒光的金刀已不知从什么地方变了出来,他随手轻晃,竟扩散出波波光弧、刀气。
石不转吞下一口唾沫,刚才两人换了一掌,石不转知道,此人武功恐怕未必逊于自己,他有点紧张,有点兴奋,神刀正举胸前,目不转睛的凝视对方,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南海十四郎静静的握着刀,站立不动,意态悠闲安详,却又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石不转全神贯注,力透四肢百骸,在这一触即发的前夕,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听得了血液在体内奔流的声音。甚至,他也能感应到手上神刀的颤动。
南海十四郎还是没有动,还是从容的站立原地,像在等待什么。这时,一股强风吹来,狂风如啸中,石不转风中刀“风起云涌”顺势就展开。风中刀芒,如怒涛奔浪,涵盖天地,要吞噬南海十四郎。
南海十四郎也出刀,石不转只觉一股凌厉罡烈的劲风,已猛然袭击而来。
但听“当!当!当!”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火花四射。两人快打快,硬碰硬,连续交手数百招,石不转使出再现江湖以来未曾使过的“风驰九式”却也无法越雷池一步,突破南海十四郎的刀幕。不过,南海十四郎也同样攻不进来!两人势均力敌,半斤八两。又缠斗了一阵后,刀光尽逝,两人倏然分开,面对面站着,互相凝视对方。
石不转虽满脸涨红,但他偏不信邪,大喝一声,“风驰九式”,三百六十五招又急施而出。只见空气激荡,风驰雷响,刀影有若排山倒海。南海十四郎虽仍喘息不已,但也不甘示弱,也是一声大喝,刀自胸前,如电光石火般推出,一股浩荡如江河般的绵绵劲力,亦急涌而至。
“当!当!当!”两人空中交战!快刀交锋。石不转于漫天刀影中,突然福至心灵。“以慢打快,以柔克刚!风中刀的‘风和十二法’正是这厮的克星。”手中便使出“风和十二法”起手式——“风和日丽”。
“风和日丽”招如其名,刀风柔和,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但却又能后发先至,让南海十四郎的快刀强攻,犹如打在棉絮上,气焰尽失。
石不转见此招奏效,眼中陡现杀机,招出“风清月朗”,挑南海十四郎一个弱处,神刀缓缓送出,去势虽慢,却偏又能于南海十四郎的刀网中,如人无人之境,划开通路,直取其心胸处。
眼见刀锋至南海十四郎胸前三寸处,石不转却觉气力不续,猛一停顿,即失去杀敌契机,南海十四郎刀影马上大兴,强阻“风清月朗”的余招去势,令石不转不得不回刀,复使“风驰九式”以快打快,抗衡南海十四郎电光石火般的快刀。
这时,传来南海十四郎的声音:“练不成‘风和十二法’是无法击败我的!你既然无心再斗,何不就此收刀?不然,照这样再打下去,五、六个时辰,也分不出胜负!”一阵刀光交织后,南海十四郎便飘然而去,石不转也不追人,只是持刀站着,口中喃喃地念道,“不练成‘风和十二法’,还真无法杀他呢……”手里拿着刀就耍起“风和十二法”来!耍了一阵子,又停了下来闭目沉思,似乎依旧无法突破其中瓶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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