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全身上下都穿着豹皮的人。这人的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岁,头戴豹皮帽,身穿豹皮衣,裤子也是用豹皮造的,甚至连靴子也是用豹皮铺造。他身上的一件皮袍,看来似乎不是豹皮,黑黝黝的像是黑熊皮。但其实,那件皮袍也是豹皮缝制,这种豹皮是属于黑豹的!卫空空没有皱眉,也没有发怒。他只是微笑着对豹皮人道:“你怎知道我付不起这里的房钱?”豹皮人脸上一片死寂:“你应该把钱留着,别花费在房钱之上。”卫空空的声音仍然平静如初:“阁下认为我的钱应该怎样用法?”“拿你的钱去买棺材!”豹皮人忽然吸气作势,伸出右手向卫空空凌空飞抓过去。卫空空神色不变,立刻双掌齐发,将豹皮人的一抓封住,但豹皮人抓力太大,居然将卫空空震开八尺。豹皮人仰面大笑:“好一个砍脑袋大侠卫空空,原来不外尔尔。”卫空空淡然道:“想不到大漠豹郎君居然也会来到了这里。”豹皮人笑声倏止,冷喝道:“既知本帮主在此,还敢猖狂!”“猖狂?”卫空空微笑道:“倒不知道在下有何猖狂之处?”豹皮人沉下脸,冷冷道:“本帮主已把锦秋园全部包下,你滚出去!”卫空空耵着卢老三,叹口气道:“他真的已将这里所有地方包下?”卢老三一怔,看了看卫空空,又看了看豹皮人。一时之间,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却道:“两位大爷有话慢慢说,又何必动气呢……”豹皮人叱道:“闭上你的鸟嘴!”卢老三悚然一惊,果然立刻闭嘴。豹皮人忽然又对卫空空道:“在你滚出去之前,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卫空空的修养很好,依然没有发怒:“在下滚不滚出去是另一回事,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都不妨。”豹皮人道:“龙城璧在那里?”“又是龙城璧?”“不错,就是那个叫什么雪刀浪子的龙城璧!”卫空空没有回答。因为他还未开口,就已经有人代替他回答豹皮人的问题:“他不会知道龙城璧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也不必到处去打听雪刀浪子的消息。”豹皮人一张骠悍的脸,现在看来已像一只愤怒中的吃人豹。豹是吃人的猛兽。无论是花豹,金钱豹还是黑豹,它们都吃人。所以,猎人最怕的猛兽,并非狮虎,而是比狮虎更凶,比毒蛇更辣的豹。豹郎君在大漠纵横二十年,一手创立铁豹帮,他的行事作风,就和豹一样毒辣、凶暴。没有人知道豹郎君的名字。但每一个人都知道,无论是谁开罪了豹郎君,这倒人都必会遭遇到最可怕的报复。二十年来,从没有人能抗拒豹郎君的报复。不但没有人能抗拒,连想逃避都绝不可能。七年前,曾有一个贩马商人,在塔里木得罪了豹郎君,事后亡命天涯,结果终于还是死在豹郎君的手下。这个贩马商人被杀的地方,已经距离塔里木达数千里,他逃到了武夷山下。他死了之后,曾当地的官府剖尸解验。验尸者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这个贩马商人,浑身上下竟然已没有一根骨骼是完整的。尤其是臂骨,腿骨和头骨,简直已被捏成粉碎!经过这一件事之后,敢得罪豹郎君的人,更加少了。谁知道今天在锦秋园中,居然又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好像是故意跟豹郎君抬杠。豹郎君愤怒的表情已越来越明显。抬杠的人又笑了笑道:“我也想找龙城璧,而且这里所有的地方都已给我包下,所以豹帮主最好马上也给我滚出去。”现在,感到最啼笑皆非的人,应该算是锦秋园的管事卢老三了。豹郎君说包下了锦秋园。现在又有人说已经包下了锦秋园。但包下这里所有地方的钱,他却从未收过。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开罪不得。因为这些都是江湖人。他宁愿开罪财主,官府老爷,也不敢开罪江湖里的英雄豪杰,土豪恶霸。真正的英雄豪杰,当然不会随随便便的欺负一个毫无武功的账房管事。但恶霸却不同了。杀人一刀,杀皇帝老子也是一刀。恶霸杀人,从来都是不必讲什么道理的。只要有些小地方得罪恶霸,说不定立刻就会惹来杀身之祸。卢老三家里有个八十岁的老母,有两个老婆,十一个儿女,他一向都把自已的性命看得很重要。所以,他不敢开罪豹郎君。也不敢开罪这个故意跟豹郎君抬杠的人。——这个人既然取跟豹郎君顶撞,当然也来头不弱。——说不定他比豹郎君更加蛮不讲理,如果得罪此人,同样也不是开玩笑的事。卢老三从十八岁开始,便不喜欢开任何的玩笑。尤其是拿性命来开玩笑,更加万万尝试不得。抬杠的人,从锦秋园一条长长的走廊现身。他出现得很缓慢!好像每移动一步,都比拉牛上坡更吃力,更辛苦。没有人会觉得他是故意装成这个样子的。因为他很胖!他不但很胖,简直就是胖极,胖得无以复加……豹郎君的一双豹眼,陡地睁得发亮。露出惊异之色。“原来是鲸胖子!”鲸胖子,也是海鲸王的另一个牌号。故意跟豹郎君抬杠的人,就是昔年威镇北海的鲸爷。北海之鲸的鲸爷。鲸爷并非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书僮。但现在郑州的人都已知道,这个书僮并不是书僮,而是海鲸王的师父。没有人知道海鲸王为什么会忽然拜一个乳臭末干的小伙子做师父。幸好江湖上徒弟年纪比师父还大的事,也并不是初次出现。昔年中州老神刀在八十一岁的时候,也曾拜过一个很年轻的刀手为师。因为那个很年轻的刀手,在三招之内便击败了老神刀。老神刀嗜武如命,尤其是对于刀法,更加如痴如醉。为了要学年轻刀手的刀法,老神刀就拜他为师。那时候,年轻刀手才十二岁。他就是十多年前的风云老祖。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知道这个书僮的名字!但豹郎君却知道,这个书僮在腊月十一那天,凭一双竹筷便杀了无敌三王朱家三兄弟。无敌三王武功怎样,豹郎君虽然从未见过,但这三大杀手能够在江湖成名历十余年,手底下当然也有相当的真材实学。如果这件事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话,豹郎君实在很难相信这是事实。豹郎君本来怒容满面。但他忽然又冷静下来,冷冷的对海鲸王道:“听说鲸爷最近拜了一个师父,这个消息倒不知道是真是假?”海鲸王板着脸道:“当然是真的。”豹郎君迟疑着,又问道:“听说你的新师父,是个年纪很轻的武林高手。”海鲸王哼一声,道:“当然是个武林高手,总不成胖爷爷会拜你为师。”豹郎君面色一变,待要发作,终于又忍了下去。这人能够一再忍让,倒也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站在海鲸王身后的书僮,忽然用一种冷峻严厉的目光,直射着豹郎君!他忽然冷冷的对豹郎君道:“眼下江湖几乎有一半人在找龙城璧,你总该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罢?”“当然知道。”“原因何在?”豹郎君没有回答,却露出一种残酷的笑容:“本帮主忘记了问你一件事,你究竟贵姓芳名?”书僮的眼睛更冷,更亮:“我复姓令狐,单名一个绝字。”“令狐绝!”豹郎君突然大笑:“好一倒令狐绝,本帮主既知你姓名,必会替你在锦秋园后立碑!”大笑声中,忽然金抓长鞭,左右向令狐绝凌空飞击骤至。金抓是豹郎君的金豹搜魂抓。长鞭是豹郎君的豹尾九毒鞭!豹郎君平时对敌,只用其中一件兵器,便已绰有余裕。但此刻居然鞭抓齐发,显然绝无轻视令狐绝之意!令狐绝冷笑,左掌暴翻,一手将豹尾九毒鞭攫在手中。豹郎君厉笑道:“初出道的雏儿,你上当了,本帮主的鞭上有毒。”令狐绝木无表情,淡淡道:“我的手不怕毒。”豹郎君一怔,忽见令狐绝左手之上,赫然戴着一双颜色和皮肤完全相同的薄皮手套。豹郎君鬓眉皆竖,刷的一声,金豹搜魂抓突然一放一收,狂风暴雨般向令狐绝袭击。令狐绝彷如未见,轻轻纵身闪过,左手却压力顿施!豹郎君金抓甫发,忽觉豹尾九毒鞭竟然被对方逐渐扯过去。豹郎君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他怎样也料不到令狐绝内力,竟然如此深厚。如果手中长鞭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抢去,这个跟斗可就裁得大了。当下金豹搜魂抓不再施展,凝神聚气,一心一意夺回豹尾九毒鞭。令狐绝朗声一笑,忽然松手。豹郎君虽然早已预算对方可能会有此一着,心里有所准备,但由于自己用力过猛,依然不禁连连踉跄后退数尺。令狐绝笑声倏止,右手却已闪电般直点豹郎君三处穴道。他的出手,比豹郎君踉跄后退之势,最少快了五倍。豹郎君人在踉跄后退中,既无法可闪,也无从招架。豹郎君神色剧变,忽然觉得整个人已麻木僵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他没有死。但令狐绝的点穴手法,已使他既不能动,也不能开口骂人,对于豹郎君这类人来说,这种情况比死还难受。锦秋园中,忽然有一阵风吹过。这一阵风,连卫空空都见得有点冷。海鲸王却在这个时候吃吃笑道:“凉快极了!”令狐绝忽然轻轻一嗅,道:“张果老家里的鸡,今天被韩湘子的鸭拐走了。”海鲸王一怔。卢老三更加莫名其炒。卫空空却立刻笑了笑,道:“韩湘子养的是鹅,你说错了。”令狐绝道:“鹅鸭都是用来生蛋的,而且鸭蛋比鹅蛋还要大。”卫空空道:“但最大的还是鸡蛋。”令狐绝道:“比鸡蛋更大的蛋是什么蛋?”卫空空连想都不想便问答:“当然就是浑蛋!”卢老三越听越是一头雾水。他们的说话好像讲故事,也好像是两个人都在发神经病。但海鲸王却反为若无其事,就好像没有听过这些神经说话一样。忽然间,令狐绝问海鲸王:“豹郎君这一个人,依你之见,应该怎样处置?”海鲸王说不出。这个人的脑筋,有时候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大灵活。但卫空空却从未这样想过。海鲸王看来不大聪明,其实他比谁都聪明一些。他现在没有回答令狐绝,正是他聪明的地方。因为他知道,令狐绝心里一定已经有处置豹郎君的方法。果然,海鲸王说不出,令狐绝就说出来了:“七年前豹郎君追杀三千里,将一个贩马商人用神豹碎骨手杀死,这件事,你可曾知道?”海鲸王想了一想,摇摇头:“不曾知道。”卫空空却道:“我知道。”令狐绝缓缓的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卫空空道:“这个贩马商因为不肯将一匹雪蹄万里驹贱价出售,因此便惹了豹郎君,言语中有所冲突,终于引起追杀三千里这一件哄动江湖的事。”令狐绝道:“你可知道豹郎君出多少钱来买那匹马?”“纹银十两”卫空空冷冷一笑道:“但这匹马最少价值五万两银子以上。”令狐绝道:“用十两银就想强逼别人将五万两的货出售,这样算不算是强买强卖?”“在下已想不出还有什么事会比这种强买强卖更无耻的。”卫空空又在冷笑:“可是,我认为豹郎君是个强盗,既无耻,更复全无人性的强盗。”令狐绝笑了笑,道:“你可知道这个贩马商是谁的儿子?”卫空空道:“早两天我还在和他的老子喝酒吃涮锅羊肉,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潼关的大马商木索达。”令狐绝淡淡道:“木索达有几多个儿子?”卫空空回答得很快:“只有一个,就是豹郎君杀死的那一个。”令狐绝再问:“你认为木索达想不想为自己的独生子报仇?”卫空空悠然一笑:“你这一问,未免太多余一点罢?”令狐绝突然大笑:“的确问得多余,我现在已知道应该怎样处置豹郎君了。”海鲸王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听到这里才插口道:“师父的意思,是准备把豹郎君送交给木索达?”令狐绝点头道:“徒儿说得不错。”卫空空道:“谁负责把豹郎君送去潼关?”令狐绝眼珠一转,笑道:“你负责把他送去!”卫空空居然不考虑,立刻就答应下来:“好,我送去,木索达下个月便六十岁大寿,相信这份礼物他一定会很满意。”卫空空说去便送去,轻轻一提,竟然将偌大的一个豹郎君,好像是包袱般搁在猴子马之上。这匹马,卫空空已决定就命名为猴子,有时候甚至还叫他做老猴子。但这匹猴子马潜力惊人,当卫空空也一并骑上去时候,它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卫空空临走的时候,命狐绝又补充了一句:“早去早回,别忘记了郑州近来很热闹。”卫空空大笑,轻轻一叱,猴子马已腾云驾雾似的消失在梅花丛里。黄昏。锦秋园里的清泉院,正是笙歌酒香四溢的时候。这里是人间最奢华的一种地方。天下间懂得易容术的人并不少。但易容术高明与否,就各有不同。龙城璧也懂得易容术。但他的易容术和海鲸王相比,简直就像刚识字的学生见到了翰林院里的老学者。海鲸王虽在海上称雄驰名天下,但他还有一种很秘密的本领,就是易容。将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脸孔,变得年轻十多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易容之道,变老容易,变作年轻却困难得多。想把一个年老的人变成年轻,比年轻的人变成年老,最少要困难十倍。龙城璧虽然并不老!但他的脸孔已很成熟。但海鲸王只费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把龙城璧的脸型完全改变。他把龙城璧的年杞年轻了一半。而且,他更利用一种膏药,辅合内家真气的帮助,使龙城璧整个身躯缩小。江湖上有一种缩骨大法的武功。海鲸王也有类似的本领,但却比缩骨大法更加玄妙,更加不可思议。他竟然有办法把龙城璧变矮了差不多一尺,全身的骨骆都收缩三分之一。这种功夫,比起易容之术,又不知深奥精细了若干倍。现在,即使是最熟悉龙城璧的人,都绝不会相信令狐绝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普天之下,除了海鲸王之外,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就只有卫空空。卫空空之所以知道令狐绝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全是因为他们曾经用一种暗语交谈过。当龙城璧说“张果老家里的鸡”的时候,卫空空便已恍然大悟。卢老三当然不知道他们忽然胡说八道的目的。海鲸王却是个明白人,他已知道龙城璧正在利用几句切口之类的说话,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龙城璧。卫空空虽然初时想不出龙城璧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一个十四五岁的书僮,但他毕竟机灵聪敏,想了几想,已经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同事。他知道,除了龙城璧之外,天下间绝对没有人能够讲出那几句疯言疯语的浑蛋说话。所以,龙城璧要他把豹郎君逮去潼关给木索达,他立刻就答应下来。他相信木索达会比起得到猴子马更加高兴万倍。晚霞已消失在夜霞里。清泉院内,仍然是歌声曼唱,酒香飘荡。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琴音,从远处袅袅传来。琴声婉转而凄迷,彷佛楼头怨妇,凭栏向风泣诉闺中的空虚寂寞。琴声扣人心弦,越逼越近。清泉院里曼歌轻唱的绝色少女,竟已披这琴音逼得戛然住口,不再歌唱。海鲸王忽然冷笑一声,道:“好一曲杀人魂。”杀人魂。这一阙曲竟名杀人魂。果然,声音已开始在急遽的转变。原本曲调凄迷哀艳的琴音,忽然铮声骤变,彷佛有千百杀人魔鬼,从四方八面进了清泉院。好肃杀的琴音。原本充满旖旎气氛的地方,现在已因这一阙杀人魂,变成了阴森可怖之地。龙城璧却彷如不闻,手中依然擎着一只杯。杯中有酒,而且满及杯的边缘。忽然问,红光一闪。一颗血红钢珠,挟着凌厉急劲的呼啸声,迎面向龙城璧激射而至。龙城璧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将满满的一杯酒喝光。然后,杯口向前一罩。那一颗血红色的钢珠,立刻就被龙城璧手里的杯子罩住,而且还不停地在杯中旋转。珠子是百炼精钢实心铸造的。但龙城璧手里的,却尺不过是只青瓷杯子。“果然不愧是北海之鲸的师父。”随着这句说话而出现的人,赫然竟是张两刀。张两刀的突然出现,龙城璧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自从在大升酒家相遇之后,张两刀的手下无时无刻不在注视海鲸王与自己的行踪。龙城璧也没有故意逃避。因为张两刀想对付他和海鲸王,而他们也在随时准备收拾张两刀。——风云老祖已死。——风云老祖临终前将一件重要的任务交给龙城璧去办,这件任务就是要将黑杜鹃毁灭。——不但要毁灭黑社鹃这个人,同时更要彻底毁灭黑杜鹃所组成的一个秘密帮会。——张两刀正是这个秘密帮会四大护法之一。张两刀的手里只有刀,没有琴!两柄金屠刀,还有两颗比屠刀更锋利的眼睛,一齐向龙城璧逼近。琴声仍在,不过却已飘然渐渐去远。龙坡璧轻叹一声:“奏琴之人,也就是发射钢珠之人,此人来得匆匆,一击不中,去也匆匆。”张两刀轰声大喝:“葱也好蒜也好,今天洒家决定替你的脑袋搬家。”“你为什么要杀我?”龙城璧冷冷一笑:“据在下记忆中,我和你之间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张两刀屠刀一扬:“咱们的确没有什么仇恨,但现在却有了。”“为了什么事?”“你点了豹郎君的穴道,又派卫空空送他去潼关,这算是什么意思?”“豹郎君是你父亲,还是你的龟儿子?”龙城璧忽然语气变得尖酸刻薄:“豹郎君这个人简直像个臭蛋,比最臭的臭婊子更臭三百六十倍。”张两刀脸色厉变。因为豹郎君虽然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儿子,却是他的同胞兄弟。这件事,江湖上从没有人知道。龙城璧骂他的哥哥,张两刀又岂能不为之咆哮愤怒?但他虽然愤怒,却未因愤怒而失去理智。他忽然看着龙城璧,冷静的道:“卫空空的马虽快,但在他的马还未到潼关之前,他的脑袋也将会和你的脑袋一样,被人砍下。”龙城璧话锋如刀:“别忘了卫空空是名满天下的砍脑袋大侠,从来只有他砍下别人的脑袋,想派人截击卫空空,这个算盘恐怕你们会打得得并不如意。”张两刀倏地大喝一声:“令狐绝,今晚你已死定了。”他一面大喝,手中双屠刀已像滚雷般向龙城璧疯狂劈下。龙城璧仍然坐着,纹风不动。他居然连眼角都不瞧张两刀,还悠闲地在替自己斟酒。金光暴闪,两柄金屠刀已到。忽然间,横里疾杀出两条手臂,后发先至地击向张两刀双肋下的肋骨。这两条手臂,粗肥得就好像是大象的腿。但大象的腿却万万比不上这两条手臂灵敏快捷。张两刀的刀势已快逾流星。但这两条手臂竟然能穿过双刀的中央,直打张两刀的两边胸膛。北海之鲸昔日能在北海纵横多年,果然并非偶然之事,这两条肥大手臂,正是海鲸王的招牌货色。看到他满身惊人的肥肉,谁也想不到他一出手,竟然会比离弦疾箭还要快上几分。而且招数之精险,出击方位的准确,更加令人无法想像。连龙城璧自己都忍不住喝采赞道:“好。”能够让龙城璧衷心赞好的武功,自然绝不等闲。张两刀在江湖上的名气,远不如他的哥哥豹郎君。但是武功与名气,有时候绝对是两件事。在江湖上有名气的人,武功未必会比一个没有名气的人为高。不少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终生寂寂无闻,但这些人的武功,却可能会犹在少林寺方丈千藏禅师之上!豹郎君在江湖上名惊天下,固然是由于本身武功极高,但最主要的,还是他的行事作风,凶暴毒辣命名使人震惊之故。而且,豹郎君更兼是铁豹帮一帮之主,这个名头也极具威势。但论到真实武功,张两刀却在豹郎君之上。南宫千枫屡次欲收拾张两刀不果,由此足证张两刀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他双刀直抢龙城璧,但他一点也没有忽视海鲸王。因为他想杀的人,本来就并非龙城璧,而是北海之鲸的鲸爷。他故意向龙城璧攻击,其实真正的目标却在海鲸王这个天下笫一号大胖子。谁知道海鲸王也是个老江湖,并不为张两刀这种手法所愚昧。张两刀想杀他,他也同样想要张两刀的命。因为他早已查出,当年火烧鲸船,张两刀正是主谋之一!鲸船,就是北海之鲸海鲸王的船。海鲸王是海盗!也是海盗中的海盗!他专劫贪官的船,更劫其他海盗的贼船。但对于商船,海鲸王却从未曾劫掠过一次。所以,海鲸王得罪的人,并非一般老百姓,而是势力庞大的官兵和海盗——孤剑生扫描zhuyj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