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五绝的十个手下,现在只剩下了九个。司马血突然冷冷一笑:“你们大概已知道,我是不会杀掉轩辕机的了?”彭五绝沉声道:“狮王堂主估计错误,门主闻讯,已把他降职处分。”司马血道:“老狮这一条借刀杀人之计,原本不错,可惜,他还是算漏了一件事。”彭五绝道:“哦?”司马血道:“他早就知道屠手已死在我的剑下,却故意给我一个机会冒充屠手,乘机造谣,欲置轩辕机于死地。”彭五绝道:“但老狮却没有想到,你对轩辕机这个忠耿的老镖头相当了解,你深信他绝非湘北惨案的主谋者。”司马血冷笑道:“他本来就不是个如此残酷的人。”彭五绝轻轻一咳。“所以你非但没有准备刺杀轩辕机,反而赶到这里,准备相助轩辕机,对付本门!”司马血冷冷道:“轩辕机总镖头满门惨遭毒手,他岂会是这件事的主凶?老狮也未免太天真了。”彭五绝道:“他本来就是个老天真、老糊涂。”司马血冷笑道:“老狮千不该、万不该,他最不该做的事,就是投靠在无敌门下。”彭五绝道:“这不能算是错。”司马血道:“哦!”彭五绝目中的神色更森冷:“神刀堡、八义楼和万鼎镖局就是不肯加盟在本门旗下,所以才会有那样悲惨的下场。”司马血冷冷道:“狮王山庄背弃盟友,与无敌门朋比为奸,老狮的下场也不见得怎样好。”彭五绝道:“最少他现在还活着。”司马血道:“哼,但他又远能活得了多久?”彭五绝道:“你既不愿去杀轩辕机,你的性命就会比他更早结束。”司马血道:“无敌门要找轩辕机,所为何事?”彭五绝道:“他本是漏网之鱼,焉能不杀?”司马血道:“这就是你们斩草除根的一贯手法。”彭五绝不再说话了。他突然伸出手臂,向下一沉。这个手势的意思他的手下全都明白。彭五绝已准备把司马血杀掉!九个黑衣人。九把刀。虽然他们的武功,任何一人都绝非司马血的敌手,但此刻他们九刀出鞘,还摆下一个诡异的刀阵,这种刀阵就绝对不能小觑。彭五绝的眼睛一直盯着司马血。他要亲眼看见司马血死!但这九个黑衣人的刀阵能否结束司马血的性命?阿畸一直站在司马血的背后,那十二碗鱼翅使他整个人都充实起来。但一个人的胃若是太充实,反而连活动的能力也会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阿崎虽然站着,却不想动。他不想动,别人却有动他的主意。飒!两蓬刀光急骤齐落。左边一蓬刀光,向司马血的脸庞削过去。但是右边的一刀,却居然是向阿畸下手。阿畸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书僮,但黑衣人的刀却绝无半点怜悯之心。司马血的眸子里,陡地闪过一丝愤怒的神色。他的剑又再出鞘。碧血剑就像是一道飞虹,划空而过。一道飞虹瞬即一分为二,向两旁飞射出去。剑影一闪再闪,两声闷哼同时响起。阿畸仍然站在司马血的背后,动也不动。但想动他的人又反而倒卧在血泊之中。九个黑衣人,少了两个。彭五绝忽然长叹了口气,道:“你们都给我退下。”剩下的七人立刻退下。司马血冷冷一笑:“你们最好莫再逼我出剑。”彭五绝突然笑了起来,道:“他们的确不配与你交手,就连我也未必是你的敌手。”司马血道:“你想试一试?”彭五绝摇头,道:“我既然对自己没有信心,又怎会冒这个险?”司马血沉默半晌,道:“既不愿冒险,又何必来这里,让他们白白送死。”彭五绝冷冷道:“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请说。”“龙城璧快要成亲了。”司马血霍然抬头,眼色有点变了。彭五绝淡淡的说下去:“但新娘子并不是杭州唐家二小姐,而是本门的第一号大美人天冰公主。”司马血神色凝重,冷冷的道:“你若敢在我的面前撤慌,就算将来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杀你。”彭玉绝脸上的肌肉仿佛跳了一跳。司马血的语气更重,再道:“我一定杀你!”彭五绝忽然觉得自己的气势太弱,居然给司马血压得喘不过气。他以前一直郡没有这种情况出现过,就算在无敌门主跟前,他也不会如此懦怯,他现在甚么也不想,只想快点离开飞驼阁,快点远离司马血这个比冰还冷,比野兽还残酷的杀手之王。他真的走了。他临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司马血的说话。他忽然有点庆幸的感觉。他庆幸自己还没有在司马血的面前撤慌。龙城璧真的快要成亲了,新娘子就是无敌门主的干女儿天冰公主。天冰公主当然就是鲍天冰。飞驼阁又再回复了原来的平静。但这里已平添了三具尸体。司马血又把一张银票放下,交给飞驼阔的老掌柜。“给他们每人一副上好的棺木,余下来你们平均分配。”老掌柜拿着那张银票,一双手不断的在颤抖。他在飞驼阁已工作多年,从未有这么早起床,也从未见过五千两的钱票。但他知埴这张银票绝对能够兑现。他只是有点奇怪,这个奇怪的顾客何来这许多银子?老掌柜并不是江湖人,也不是一个赌徒。如果司马血告诉他,自己曾经一口牌九就押注五十万两,恐怕立刻就会把他吓得昏倒过去。但现在老掌柜也在担心自己随时都可能晕迷不醒。五千两银子买三口棺材,最少也还可以剩下四千多两,这四千多两由店伙平均分配,每人可以得到好几百两……几百两银子在大财主的眼中看来,当然只是一个小数目。但在穷人来说,那已是一笔足够命人惊心动魄的巨大财富。司马血和阿畸又再回到那条小巷里。阳光已升起,雾也渐渐消失。司马血已把脸上的人皮面具解下。他不再以“屠手”的身份出现,反正无敌门已知道屠手已死,现在来到飞驼城的人,是杀手之王司马血。巷子里又湿又冷。司马血的脸色忽然变了。因写他看见面摊前竟挂着一具尸体。他立刻问阿畸:“你是否熟识他?”阿畸没有答复,却忽然大声嚎啕痛哭起来。除了悬挂着的一具尸体外,卖酱肉面的人也已死了。卖面者是死在一推又干又冷的面团上的。他只是个小商贩,他做的生意都是穷人才光顾的。这人看来没有值得被人杀害的理由。但悬挂在面摊上的那具尸体,司马血一眼就已看出他绝不是平凡的人。这人年纪已很老,脸上的神情混合着惊恐和愤怒之色,但却没有挣扎的所为。他不必挣扎,因为致命伤是在他的咽喉上。他捱了一掌。掌印还清晰地留在他的脖子上,而这一个掌印竟然有四种不同的颜色的。一掌就已致命。这是甚么掌法?被人杀死,悬挂在面摊上的人,就是吴老秀才。吴老秀才是司马血一直想找寻的人,因为他知道吴老秀才一定会知道轩辕机的下落。轩辕机与吴老秀才是八拜之交,但他们的性格却大不相同。轩辕机武功相当高,而吴老秀才却尤在他之上。但吴老秀才不喜欢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他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他在骆驼城这条穷巷里渡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谁也不知道这个是吴老秀才,就是数十年前曾在江湖上争夺过武林盟主宝座的五行掌圣吴铁魂。但数十年前争夺武林宝座那一战,他败了。他败在东方无忧的掌下。那一次,东方无忧也没有成为武林盟主,他们都失败了。但他们的未来却不相同。吴铁魂经此一败,就悄然退出江湖。当时他还年轻,还没有三十岁。但东方无忧却再接再厉,精研武功,终于在二十年之后,成为了武林盟主。吴铁魂决心要把以往的一切忘记,甚至连自己的武功也想忘记。但他没有忘记,而且还忍不住时常暗中苦练武功。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再度重现武林。他的勇气,已在年轻的时候就埋葬掉,一直到老年之后,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凭他现在的武功,已足以再在江湖上闯一番事业。但他仍然寂寂无闻的耽在这条贫穷的小巷中,他给人的印象,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学者,又是个以缝制衣服过活的老裁缝师。但司马血早就知道一切真相。轩辕机被无敌门逼得走投无路,他唯一还可以信赖的,就只有吴铁魂一个人。司马血没有猜错。轩辕机也没有看错人。吴铁魂没有出卖他,他宁愿死,也不肯把轩辕机的下落说出。结果,他死了。他是死在一种极可怕的武功下。司马血盯着吴铁魂的伤口看了半夭,双眉越皱紧。阿畸也在看。虽然他的心情很难受,但他并不如外表般愚蠢。他要凭这个伤口的线索,找出杀死吴老秀才的凶手。就算把他的身体割开一千块,一万块,他都要为主子报仇。他是个可怜的人。但可怜的人也有勇敢的一面。他一面看,一面咬着自己的下唇。唇已沁出血。但他还是无动于衷,就像一具木头人似的。木头人看见死尸,当然不会有任何的反应。但木头人也绝不会把自已的嘴唇咬穿,任由鲜血奔流到下颚,然后又再滴到脚尖上。阿畸的眼睛里,已露出一种怨恨和恶毒之意。司马血知道,他一定会替吴铁瑰报仇的。但阿畸懂武功吗?他能报这一段血仇吗?司马血叹了口气,他没有想下去。他本来是以屠手的身份,来到骆驼城刺杀轩辕机的。但现在却刚好相反。他不是来杀轩辕机,而是来帮助他的了。可惜他还没有看见这个不幸的老镖头,一直潜伏不出的吴铁魂就已惨遭毒手。天下间能找得到吴铁魂的人绝少。能够杀得了吴铁魂的高手更少。但吴铁魂已被人找到,同时更已被人杀死。风更冷。冷风中,司马血问阿畸:“你是否在恨我?”阿畸摇头。司马血道:“难道你没有怀疑我?”阿畸遥:“你绝不是凶手,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司马血道:“如果我没有把你带到飞驼阁。这条小巷里所发生的事你一定可以看得很清楚。”阿畸惨笑一声,喃喃道:“看得清楚又有甚么用?他也岂非看得很清楚吗?”说着,伸手一指,指向那个卖面者。卖面者的胸膛满是鲜血,一把明晃的尖刀几乎直入没柄。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瞪得很大,但他已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司马血叹了口气:“杀人灭口,是江湖上司空见惯的事,这位兄台未免死得太不值了。”阿畸凄然一笑:“就算当时我在场,又能怎样?连吴老先生都不是凶手之敌,凭我三脚猫的本领,自然也难逃凶徒的毒手。”司马血承认这是事实。阿畸又咬着牙,冷冷道:“虽然我不是凶手之敌,但只要我查出凶手是谁,他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司马血闭上了嘴。他知道阿畸这种人只要下了决心去干一件事,就永不更改。但他更知道,阿畸就算再练三百年武功,也绝不会胜过谋杀吴铁魂的凶手。他已几乎可以肯定是谁……司马血忽然想起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他的朋友。就是龙城璧和卫空空。他们是否都在骆驼城内呢?又是一个寒星稀疏的晚上。夜已深,骆驼城里大多数的人都已沉沉入梦。但拜雄没有睡,他的眼睛虽然紧闭着,但他的人仍然很清醒。他躺在一张又硬又脏的木床上,他不愿张开眼睛,是因为屋顶上结着一层蜘蛛网。拜雄不怕蜘蛛,但却讨厌这种丑恶的小昆虫。在木床旁边,有一张已经开始霉烂的木桌。木桌上有酒壶,壶中有酒。酒不算劣。这种酒既不太浓,也不太猛烈。卫空空把酒一杯一杯的灌进胃里。他每喝一杯,就向拜雄瞧了一眼。拜雄没有看他,结实的胸膛不停地一起一伏。直到卫空空喝到第十七杯的时候,拜雄突然霍声从床上坐起,道:“这一杯酒你不能再喝。”卫空空笑道:“我知道骆驼城的规矩,任何人在酒家喝酒都不能超过两斤。”拜雄神色凝重,缓缓道:“不错,这是我订下来的规矩。”卫空空长长的吐了口气:“但这里并不是酒家,而是一间霉气十足的客栈。”拜雄道:“客栈的规矩也和酒家一样,我不喜欢看见有人酗酒闹事。”卫空空道:“你认为我喝醉了就会在这里酗酒闹事,扰乱骆驼城的秩序?”拜雄凝视着他,过了半晌才道:“无论你喝了酒之后是否会扰乱闹事,你只能喝两斤,尤其是在我的面前,你更不能破坏这种规矩。”卫空空道:“破坏骆驼城的人,他们都没有喝酒,但喝酒的人反而在保护骆驼城!”拜雄目中露出了痛苦之色。他不希望骆驼城遭遇到任何的侵袭,任何的伤害,但现在整个骆驼城都在无敌门的残酷统治之下。从大漠飞驼族移民此地的族人,最少已有一半死在无敌门的手下。卫空空冷冷一笑,道:“你和令尊一样,都具有崇高的品德和崇高的理想,但你若尊重朋友,就不应该只准他们每人喝两斤酒。”拜雄紧握双拳,鼻尖上已渗出了汗珠:“我知道,我的性命是你救回来的。”卫空空皱着眉,对这种说话有点听不进耳。拜雄的目光紧盯着卫空空:“但你若不遵守这个城市的规矩,我宁愿放弃自已的性命!”他说话的态度很认真、很坚决。他绝不是在说笑。但卫空空也没有因此而放弃喝酒的权利,他冷冷一笑,也盯者拜雄的脸:“倘若要死,首先,你得想想是否对得起龙城璧。”拜雄的脸上的冷汗更多。卫空空的说话,就像一柄木槌子,狠狠的敲在他的脑袋上:“真正把你性命挽救回来的人并不是我,而是龙城璧。”拜雄擦了擦汗,脸色更青白。卫空空目光比刀还锐利,冷冷的接着说下去:“龙城璧若在这里与我一起喝酒,就算每人喝了二十斤也绝不够瘾头,听说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也到了骆驼城,咱们三人聚在一起喝百来斤酒,简直就不算怎么一回事,你的规矩若不改一改,又怎么算对得起咱们这些喜欢喝酒的朋友?”拜雄忽然长长叹了口气,忽然道:“贺掌柜。”他这一声呼唤响过之后,房中沉寂了片刻。但很快就有一个人快捷的脚步声,从房外传至。咯!咯!有人在敲门。拜雄道:“进来。”门开启,冒出了一张平凡、毫无突出之处的脸。那是一个头发已开始花白,但精神仍然十分充沛的黄杉人。他就是这间客栈的掌柜。他姓贺,人人都叫他贺掌柜。贺掌柜刚走进房子,拜雄立刻就不断的挥手,示意他不必进来。贺掌柜立刻又退回门槛外,双手垂立,态度恭谨,就像学生碰见老师,又像一条忠心的猎犬,在盯着自己的主人。贺掌柜是汉人,籍贯扬州。十五年前他曾到过大漠,但却遭遇到一连串的意外。他遭遇到仇人的袭击,连夜逃亡。结果,他迷了路,连骆驼都已病死。没有水,没有代步的骆驼,只有要命的风砂,和烘炉般的烈日。他以为自己一定会死在沙漠里。但就在他奄奄一息,举步维艰的时候,飞驼族的骆驼队遇见了他。拜雄不但挽救了他的性命,同时,把追杀他的几个仇家埋在黄沙之下。自此之后,贺掌柜就跟随着拜雄,他对拜雄的忠心,是绝对无可怀疑的。贺掌柜站在门外,听候拜雄的吩附。拜雄的说话,就是他心目中的圣旨。就算拜雄叫他去跳河投井,他也绝不会犹疑。拜雄当然不会叫他自尽,但他的命令却令贺掌柜感到极度的诧异。“我知道你有十坛五斤装的好酒,统统拿出来,咱们要好好喝一顿!”贺掌柜虽然大感奇怪,但他没有多问半句,匆匆退下,然后又在最短时间内亲自把十坛五斤装的酒捧到房子之内。卫空空毫不客气,拍开泥封,仰首便喝。酒香浓烈。卫空堡喝酒能快能慢,有时候一杯酒他可以喝上半天,但此刻一坛五斤装的烈酒,他几乎是一口气就把它喝个清光的。拜雄朗声一笑。“难怪你说两斤酒绝不够瘾,可惜我身上毒力未散,未能奉陪。”卫空空又举起另一坛酒,准备喝个痛快。但这一坛酒还未沾唇,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叫声虽然不太晌亮,但卫空空和拜雄都听得很清楚。他们的脸色同时变了。惨呼的声音是贺掌柜发出的。卫空空与拜雄互望一眼,接着两条人影同时豹子般向外跃出。这是一间又残旧又肮脏的客栈,比起城中另一间俭记客栈,实在有天壤之别。拜雄从不干涉这一点。这是贺掌柜负责管理的地方,无论是干净或是肮脏,拜雄都绝不过问。反正这间客栈的设立,并非为了做生意,而是飞驼族的另一个支部。贺掌柜不但忠于拜雄,且也忠于飞驼族。飞驼族民风淳朴,族人的性格,并不如汉人想像中那般顽固倔强。贺掌柜曾在飞驼族居住了三年,族人待他如贵宾,长老们视他如子侄。他们对他很不错,他很感激。直到拜雄成为骆驼城主之后,贺掌柜也就跟随着拜雄回到中土。在骆驼城里,贺掌柜虽然住在这间古老客栈内,但飞驼宫内外他同样可以进出自如。拜雄相信他。贺掌柜的确可以信赖,也可以赋予重任。可惜当拜雄和卫空空出去的时候,贺掌柜的脸上已捱了一刀。这一刀砍的很准,不偏不倚地,把贺掌柜的鼻子齐中削开,上下两片嘴唇也变成了四片。当拜雄进一步观祭贺掌柜的伤势后,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但更难看的还是贺掌柜的脸。拜雄全身的肌肉都彷佛在颤抖。但他的手还是很稳走。他的手,就在腰间一把波斯弯刀的刀柄上。刀远未出鞘,杀气已笼罩着拜雄整个人了。杀气也同时充斥着整间发霉的古老客栈。客栈背后,是一条幽静的小径。落叶早尽,两旁的树枝已光秃秃,一片凋零萧瑟的景象。拜雄怀着满腔怒火,手掌紧紧接着波斯弯刀约刀鞘,脚步沉重,缓缓地来到这裹。卫空空就在他的背后,两人的距离一直都保持着七尺。小径上早已有人在抹刀恭候。刀本来很干净。握刀人的手更干净。但现在刀锋上已染满了血。拜雄的目光也像是血。刀锋上的血是贺掌柜的。贺掌柜昔年没有葬身大漠中,到头来还是注定要死在别人的刀下。握刀人用自己的靴底,抹干净刀锋上的血。他的刀法冷酷无情,他的笑容也同样令人望而生悸。拜雄不认识他。但卫空空却见过这个人,而且不止一次。他就是狮王山庄的高人鹤!高人鹤面无表情,他的左手紧握着刀柄。他用的武器也是刀。左手刀。拜雄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咬牙迸出了一个字:“谁?”“敝姓高,高人鹤。”拜雄摇摇头。“我从未见过你,也从未听迩你的名字。”高人鹤淡笑。他在江湖上的名气绝对不弱,但拜雄却居然从未听说过。但他知道拜雄并非故意在撤慌。拜雄虽然已在骆驼城不少时日,但他毕竟来自大漠飞驼族,并非生于斯、长于斯的汉人。高人鹪在沉默。卫空空突然咳嗽两声,平静地说道:“高人鹤是狮王山庄第一位快刀手,也是老狮的干儿子。”“老狮?”拜雄的眸子一亮。“正是老狮。”卫空空答。夜色中,小径不远处传来了一把苍劲的声音:“老夫早闻城主大名,只恨无缘识荆,今夜相逢,倒要结识这位英雄为友。”声音由远而近,拜雄看见了一个精神奕奕的老人,拄杖向自己的方向走近。杖是狮王神杖,人是狮王山庄的庄主——老狮!老狮除了年纪已老之外,他的人一点也不老。他的腰还像钢枪般挺直,他的声音还是五十年前般嘹亮雄壮。平时,他绝少把狮王神杖展露在刖人的眼前,除非他准备杀人,而且所杀的对象,又是武功惊世骸俗的顶尖高手。现在,狮王神杖就在他的手中。他突然问高人鹤道:“那贺震山怎样了。”老狮又问:“你用了多少刀?”“两刀。”老狮眉头一皱。“两刀都命中目标?”高人鹤吸了口气,脸色居然微微一红:“第一刀落空了,他闪得快。”老狮冷冷一笑:“不是他快,是你的刀太慢。”高人鹤恭声回答:“是。”老狮道:“下次出刀之前,切忌想念女人,否则,你迟早会死在别人的反击之下。”高人鹤默然。他已三个月没有接近女色,也已三个月没有杀人。这三个月来,他是闷透了。但老狮的命令,他绝对不敢违背,就像老狮不敢违背无敌门主的命令一样。虽然老狮已出现,但高人鹤还没有退下。拜雄也不容许他逃走。老狮教训完毕后,身子又缓缓向后移退。高人鹤冷冷的站在路上,冷冷的瞧着拜雄。拜雄的目光更锋利。高人鹤忽然道:“你是否打算替贺震山报仇?”贺震山就是贺掌柜。拜雄没有说话,“铿”的一声,把腰间的波斯弯刀拔出。高人鹤冷冷道:“这把刀虽然锋利,但却未免太单薄。”拜雄依旧无言。刀既出鞘,又何必多言?他突然一声暴喝,波斯弯刀刺向高人鹤的胸膛。这一刀并不快,但一刀之中最少已蕴藏着八种变化。刀锋几乎已割在高人鹤的胸膛上。但高人鹤的刀也同时出鞘。“铿!”两刀相交,迸出一蓬灿烂星火。拜雄咬牙,一刀紧接一刀,他的人像钢铁,意志更加像钢铁。但高人鹤的刀也不弱。他一连五刀,直击拜雄前胸空门,又再一连八刀,砍向拜雄的脸。他出刀又快又毒,而且攻中带守,守中有攻,相当厉害。拜雄突然刀势大变。高人鹤的左手刀法,本已怪异无比,但此刻在拜雄刀势一变之下,他的刀法招式,竟然比高人鹤的左手刀法还更古怪得多。高人鹤保持着冷静。他绝不急躁,他在等待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孤剑生扫描zhuyj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