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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杏袍文士道:“她现在的年纪听说已不轻。”贺誉道:“不错,她已超过四十五岁了。”杏袍文士道:“黑芝麻这个女人与赵天爵又有甚么关系?”贺誉淡淡的道:“赵天爵是她的同门师兄,他们两人的武功,同出一源。”杏袍文士“嗯”一声,道:“他们的师父是谁?”“八绝上人。”“八绝上人?”杏袍文士的脸色变了:“北天山八绝谷的谷主?”“不错。”杏袍文士沉默了片刻,缓缓道:“这是个性情孤僻,武功绝顶的怪人,他已有数十年未曾在江湖上露过面。”贺誉悠然道:“八绝上人早已变成了一堆白骨,又岂会再在江湖之上露面?”杏袍文士一怔。“八绝上人已死?”“不错,”贺誉冷冷一笑:“自从八绝上人死后,感到最伤心的人,就是黑芝麻。”杏袍文士道:“黑芝麻的身世很神秘,她的真实姓名一直都没有人知道。”贺誉道:“她本是一个孤儿,若不是八绝上人把她收养,她早已葬身于狼腹之中。”杏袍文士道:“黑芝麻一直不嫁,赵天爵一直不娶,难道与八绝上人的死亡有关?”贺口淡淡一笑,道:“你没有猜错,在师父大仇未报之前,他们是绝不会嫁娶的。”杏袍文士道:“其中又有何缘故?”贺誉道:“八绝上人的武功如何,你可有听闻?”杏袍文士道:“据说他昔年曾与北极异人风雪老祖拚过三次,结果都是不分高下。”贺誉缓缓地点头,道:“风雪老祖的武功如何,相信你更清楚罢?”杏袍文士道:“属下的叔父,就是死在风雪老祖掌下的。”贺誉道:“八绝上人的武功,也和风雪老祖不相上下,由此不难相像得到,他的武功确有不凡之处。”杏袍文士道:“但他死后,赵天爵与黑芝麻何以不能嫁娶?”贺誉道:“黑芝麻不嫁,是因为她曾誓言,师父之仇若不能报就永不婚嫁。”杏袍文士道:“而赵天爵呢?”贺誉这:“赵天爵不娶,是因为他想得到八绝神功秘笈。”“八绝神功秘笈?”杏袍文士道,“那是八绝上人写的?”“不错,”贺誉淡淡道:“八绝上人临死之前,把这一本秘笈交给天山醉神君狄不平,并嘱附黑芝麻与赵天爵两人,在师父之仇末报前,不能谈婚嫁,否则,这一本八经神功秘笈,就会由狄不平加以烧毁。”杏袍文士道:“狄不平很听八绝上人的说话?”贺誉道:“狄不平是八绝上人的私生子。”杏袍文士道:“然则杀八绝上人的又是谁?”贺誉的瞳孔慢慢地收缩,他看着杏袍文士的时候,笑容已凝结得比冰还冷。杏袍文士不敢再说话。贺誉沉默了很久,才一字字的说道:“八绝上人是老夫杀的,他与老夫对掌,结果他的掌心却吃了老夫一枚毒镖!”杏袍文士垂下了脸。贺誉的说话很坦白。当年他的武功并无把握胜地这八绝上人,但八绝上人去没有料到,贺誉竟会来一记“掌里藏镖”,结果他被暗算,终于毒发而死。现在,黑暗已完全统治大地。贺誉昔年的手段,岂非也像今夜的天色同样黑暗?※※※夜已深。在蝴蝶城外的那间小客栈,灯光似乎比平时黯淡了不少。沙一杀虽然断了一条腿,但他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海魔船虽然已离开这里,但战争尚未结束。龙城璧的责任是保护彭家父子,离开这一个是非之地。但他很快就发觉,海魔教已经埋伏着不少高手,暗中监视着小客栈里的一切动静。龙城璧是一个浪子。一个不怕艰难,也不怕死的浪子。世间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的热情。他决定要办的事,就算困难再大,他都绝不畏缩。但他现在不能走。因为彭大鹰并不在这里,而且司马血已接受了赵天爵的聘请,龙城璧倒想陪一陪司马血。赵天爵的确曾付出过一笔可观的酬金,要他去杀一个人。赵天爵要司马血去杀的人,并不是桑七星。但龙城璧没有向司马血追问。司马血要杀的人是谁?现在,除了他和赵天爵之外,任何人都不知道。龙城璧唯一把心的人,是唐竹权。他知道唐竹权已经到了蝴蝶城。八姑妈虽然没有叫唐竹权去找彭大鹰父子,但龙城璧却知道这个唐少爷一定会亲自出马。唐竹权虽然并不孝顺,但一提起了喝酒和杀人这两件事,他总是特别精神爽利的。夜已更深。在小客栈旁的那座猪舍,忽然传出一阵猪叫的声音。猪舍传出了猪叫,那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沙一杀的脸上,却突然露出意外的神色。龙城璧淡淡一笑,道:“这一头猪叫得很特别。”沙一杀叹了口气,道:“那不是猪叫,而是彭大鹰的呼叫讯号。”龙城璧的眼睛陡地一亮。“彭大鹰在猪舍里?”沙一杀摇头。“他并不是在猪舍里,而是在猪舍之下。”沙一杀一面说,一面带着龙城璧和司马血两人,来到了猪舍,而小鹰也紧紧跟随着。猪舍里传出微弱的烛光,里面果然有人。原来在猪舍之下,赫然有一条狭窄的地道。※※※这一条地道的存在,当然是一个绝大的秘密。但沙一杀却不惜在龙城璧和司马血的面前,把这一个秘密暴露了出来。由此可见.他对这两个年青人已相当的信任。事实上,雪刀浪子和杀手之王都是值得信任的人,虽然他们的作风有时候未免狂放得令人为之侧目。在地道里扮猪叫的人,是一个比猪还更肮脏的青衣人。他的头发上,居然还沾着若干臭气薰天的猪粪。龙城璧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个人就是彭大鹰,更知道他的武功已被尽废。这一点,是他从小鹰口中探听得来的消息。看见彭大鹰之后,他知道小鹰并没有说谎。彭大鹰以前也许有很不错的武功,但现在,他却比一个普通的农夫还更不如。这是贺誉对待叛逆者的一种手段。彭大鹰露出了一个干涩的笑容,对龙城璧和司马血道:“两位大概就是雪刀浪子和杀手之王?”龙城璧感到有点意外。他不明白彭大鹰是怎样知道自己和司马血的身份的。但他仍然点头,表示彭大鹰的猜估并没有错。彭大鹰轻轻的叹了口气:“赵城主能够得到两位的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只可惜彭某现在已成为一个废人,诛灭魔教这番盛举,彭某实在有心无力了。”他一面说,一面带众人走进猪舍下的那条秘道。秘道并不宽阔,只能容一个人勉强前进。沙一杀走在最后,他必须把猪舍回复原来的形状,以免留下令人可疑的痕迹。秘道狭长,而且里面的空气又湿又局,龙城璧和司马血的背上都已冒出了汗。足足行走了一顿饭时光,秘遁突然逐渐宽敞,隐约间远处还传来灯光。灯光渐渐明亮。狭长的秘道,已走到尽头。龙城璧和司马血都看见了秘道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石洞。石洞里有三口棺材。棺材的旁边,有两个人。其中一人,赫然就是杭州唐家的大少爷唐竹权!※※※唐竹权!这个神出鬼没的大胖子,居然比龙城璧和司马血更早一步到了彭大鹰的藏身之所。这一个无酒不欢的唐大少爷,今天居然没有喝酒,他全身上下,连半点酒臭的气味也没有。司马血淡淡一笑,频频道:“难得!难得!”唐竹权怪眼一翻:“老子为了八姑妈的这趟差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这里,你们倒轻松得很。”龙城璧的目光,只落在唐竹权旁边另一个人的身上。五年之前,他曾与这人有过一面之缘的。那时候,龙城璧的名气,还不及今日之盛。但这人在江湖上却早已是个大名鼎鼎的大人物。他就是蝴蝶城主赵天爵。※※※巨洞之中,灯光辉煌,每一个人的脸都被灯光照得发亮。但赵天爵的脸,却是愁眉深锁。龙城璧忽然道:“赵城主,海魔船是否已到了蝴蝶城中?”赵天爵道:“不错。”龙城璧道:“你打算放弃蝴蝶城?”赵天爵一阵苦笑:“难道你以为凭蝴蝶城的力量,可以抗拒海魔教的侵犯?”龙城璧淡淡道:“蝴蝶城的真正实力怎样,没有人会比赵城主更加清楚。”赵天爵道:“这一点理所当然。”龙城璧目光闪动,道:“但据在下所知,赵城主麾下,最少有三百个剑法和轻功都堪称一流的高手,就算海魔教的气势再盛,也未必就能轻易闯过这三百高手所组成的剑阵。”赵天爵傲然一笑:“龙大侠对于本城的实力,倒似是相当了解。”龙璧璧道:“除了这三百个剑手之外蝴蝶城中还有不少深藏不露的高手,集合他们这一股力量,还有谁能轻易攻破蝴蝶城?”赵城主沉默下去。龙城璧又道:“在下倒想知道,赵城主何以轻易放弃蝴蝶城?”赵天爵忽然冷冷的盯着他。“打硬仗虽然痛快,但吃败仗是一件痛苦的事。”龙城璧目光一落:“难道你为了害怕吃败仗,就宁可甘愿把蝴蝶城双手拱让给别人?”赵天爵冷冷一笑,道:“贺誉虽然得到了蝴蝶城,但本城的实力,却仍然保持完整。”龙城璧笑了。“在下早就知道赵城主绝不是个容易轻弃基业的人,刚才的说话,请赵城主切莫记在心上。”司马血缓缓的进:“赵城主的计划,莫非是先把海魔教的人引进蝴蝶城,然后再慢慢把它击破?”赵天爵道:“海魔教并没有真正占领蝴蝶城,他们是坠进了一个大网!”他的双拳渐渐紧握,目中露出了坚决的神色。龙城璧的心中,很希望赵天爵能战胜海魔教。赵天爵虽然也不是甚么正人君子,但却总比贺誉这个老魔头好千百倍。蝴蝶城一旦落在贺誉的手里,唇亡齿寒,第一个最受到严重威胁的就是医谷!※※※医谷!这一个神秘的山谷,谷中有多坐高手?多少神医?没有人能知道。但由于医谷本身就是一个医药经书的大宝藏,所以江湖中不少邪恶的组织,都曾经打过医谷的主意。海魔教进军蝴蝶城之后,下一个目标是否就是医谷呢?虽然目前来说远是言之过早,但谁也不能抹煞这一个可能性的存在。※※※龙城璧的猜测,绝对合理。就在这个时候,许窍之来了。※※※许窍之。名满天下的医谷谷主,竟然也在这一个巨洞之内出现。江湖三大奇侠,已有两人在此。还有偷脑袋大侠卫空空,他又在甚么地方?许窍之第一句说话就已经把卫空空的下落说了出来:“卫空空在雾萍小筑。”龙城璧、司马血、唐竹权三人的眼睛同时一亮。雾萍小筑就在医谷之中。许窍之淡淡一笑,目注赵天爵道:“如果咱们没有料错,海魔教将会在三天之内,大举进军医谷。”赵天爵点点头,道:“贺誉这一着,早就在赵某人意料之中。”许窍之道:“冷碧桥的伤毒,当真如此严重?”“冷碧桥”三字一出口,龙城璧的脸色首先变了。他瞪着许窍之:“甚么?冷碧桥仍然活着?”许窍之淡淡道:“江湖上一万人中,最少有九千九百人以为冷碧桥已经在八年前死在黄山五毒的毒掌之下。”龙城璧道:“难道事实并非如此?”许窍之道:“冷碧桥不错是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但她并没有死。”龙成壁道:“这到是一件令人惑到意外的事。”唐竹权揉了揉胖大的肚子,道:“冷碧桥是甚么东西?”龙城璧淡淡一笑,道:“冷碧桥并不是东西,而是一个女人。”“女人?”唐竹权裂嘴一笑:“他奶奶的,老子可未曾听过她的名字!”龙城璧笑道:“你对女人的兴趣一向都并不大。”唐竹权冷哼道:“女人又不是酒,有甚么好值得研究的。”但他随即又接着问龙城璧:“冷碧桥是个怎样的女人?”龙城璧叹息一声:“她是二十年前武林中十大美人之一,她不但貌美如花,却也毒如蛇蝎。”唐竹权似懂非懂,非懂又似懂地点点头:“原来是个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龙城璧接口道:“昔年少林寺的千字辈高僧,竟有三人受不住她的诱惑,自动把自己的一身内功,贯输到她的身上。”唐竹权瞿然动容,道:“好厉害的妖女。”龙城璧叹道:“自此之后,冷碧桥就成为了江湖上最凶残最厉害的女妖精,她对武林灾害之烈真不下于洪水猛兽。”唐竹权道:“冷碧桥又和贺誉有甚么关系?”龙城璧道:“贺誉一直暗恋冷碧桥,直到八年前,冷碧桥与黄山五毒发生激烈的火并,结果她身中毒掌,几乎就此死掉,但贺誉及时赶到,把她的性命救回。”许窍之缓缓接道:“冷碧桥中的是下崖蛇焰手,除了下崖蛇尾草之外,别无其他解药可救。”唐竹权道:“如今已事隔八年,她倘若仍然能够活着,想来贺誉必已找到了下崖蛇尾草?”许窍之摇摇头,道:“下崖蛇天竺极西的一个荒芜之地,除了医谷第一号神医时九公之外,谁也没有到过那个地方。”唐竹权道:“黄山五毒能练成下崖蛇焰手,难道他们也没有到过那个地方?”许窍之道:“黄山五毒是在无意中得到一本练功秘灵,才练成下崖蛇焰手的,但他们只懂用蛇焰手,但却无解药。”赵天爵悠悠一笑,道:“等大之下,只有两个人能把冷碧桥身上的毒解除。”唐竹权的眼睛立刻睁大:“谁?”“时九公。”“还在一个呢?”许久已没有开口说话的彭大鹰突然缓缓接道:“那是我!”※※※彭大鹰不但是个富翁,同时也是一个下毒解毒的名家。蜀中唐门使用暗器毒物的本领天下第一,但若论解毒的本领,彭大鹰的本领恐怕犹在唐门之上。彭大鹰的声音有点激动,他喘着气续道:“十五年前,时九公曾赠送了三种稀世罕有的药物给彭某,其中有一种就是下崖蛇尾草。”龙城璧恍然大悟。贺誉一直都向彭大鹰压逼,目的就想得到下崖蛇尾草。唐竹权道:“那个女妖精中了毒掌八年,又没有蛇尾草作为解药,何以仍然能够活到现在?”赵天爵道:“贺誉虽然没有下崖蛇尾草,但海魔教中仍有不少灵丹妙药,可以暂时保住冷碧桥的性命,但她却已成为了一个瘫痪之人。”唐竹权哼一声:“害人的女妖精,正合当受此报应。”许窍之叹一口气,道:“近几年来,海魔教已多次邀请时九公前往东海为冷碧桥医治伤毒,但像冷碧桥这种人,若把她治好,将来又是江湖上的一场浩劫,是以时九公决不肯前往东海。”唐竹权哈哈一笑:“时九公这个老怪物倒还颇有点见地,他若治好冷碧桥,说不定她立刻就会拿时九公开刀,试一试自己的武功是否已经恢复。”他说这几句话时,脸上的神态很滑稽,彭小鹰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但龙城璧和司马血的脸上,却是毫无笑意。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发笑的事,唐竹权的说话并不荒唐,以冷碧桥凶残暴戾的性格,痈痪了八年之后若一旦复原,说不定真的会把治好她的人一掌劈死,以消除闷气。许窍之忽然长长的吸了口气,道:“海魔教今次自东海大举进师蝴蝶城,是具有多种目的的,赵城主、彭家父子,沙帮主以及医谷的时九公,都是贺誉的主要目标。”赵天爵轻轻一咬,道:“赵某鉴于敌方来势太过汹涌,所以并不打算来一个硬碰硬,我已把蝴蝶城中全部精英高手,调驻在一个隐密的地方。”龙城璧目光一闪,道:“这一支精兵,对于歼灭海魔数这一个邪恶的组织,具有极重要的作用。”许窍之缓缓退:“赵城主早已与敝谷有所协定,咱们联手对付海魔教。”唐竹权笑道:“这一战必定十分灿烂可观。”许窍之背负痛双手,脚踱着步,道:“海魔教虽然高手如云,但他们想一口气攻破医谷与蝴蝶城,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赵天爵冷冷的道:“总有一天,贺誉将会面临到最无情的反击,那时候,就是海魔教的未日。”说到这里,他的脸色突然黯淡下来。他的目光,直盯在那三副漆黑的棺木之上。黑芝麻已经死了。就算他能够歼灭海魔教,为师父报却四海镖深仇,并得到八绝神功秘笈,那又如何?※※※五月初八,风和日丽。雨后天晴的景色,总是比平时美丽得多。在蝴喋城西南二十五里外,有一个小小的市集。这个地方的名字叫方家集。方家集里绝大多数的居民都姓方,但百掌镖局的总镖头却例外。如此一个小市集,居然也有镖局?不错。这里有镖局,而且规模还不小。百掌镖局的总镖头,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独臂汉子。他姓宰,名字是德苗。但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叫他宰一刀。他用的兵器是一把薄而锋利的快刀。他宰人从来只用一刀。一刀便已分胜负。当然,他从未败过一次,自从百掌镖局成立以来,还未曾有人能接得下他的第一刀。※※※江湖传言,宰一刀其实只懂得两招刀法。第一招,是最可怕的一招。这一刀出手,敌人的脑袋立刻就会被他的刀锋捣个稀烂。他的刀就像是一个钻子,无论是谁的脑袋,只要他一下杀手,刀的就会像钻子般钻到对方的脸上、额上,或者是后脑之上。从没有人能避得过他这一招刀法。而他的另一招,却是“砍手式”。“砍手式”这一招刀法不会致命,但却能把敌人的右腕,在一刀之内,砍了下来。宰一刀的刀法,是天下间最残酷的刀法。他出道仅十八个月.就已经砍下了整整一百个人的手掌。就在他砍下第一百只手掌的时候,他创立了百掌镖局。他选择方家集这个地方开设镖局,许多人都认为并非明智之举。就算宰一刀的本领再大,又有谁会跑到这种地方来找他保护货镖呢?※※※在百掌镖局的左邻,是一个养鸡鸭的小农庄。养鸡鸭的,是一对年纪已很老迈的夫妇。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小农庄外突然来了一个头戴阔边草笠的白衣汉子。虽然他这一顶草笠帽边很阔大,但仍然掩盖不住他的一头长发。他长发披肩,步履沉实,但没有人看得见他的脸。在方家集这种小地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这样子的人,自然难免令人为之侧目。但没有人理会他。这种人,很可能是个流浪汉,而流浪汉的脾气,通常都不大好。这是一般人的见解。无论他是流浪汉也好,是个叫化子也好,甚至是阎王老子派来的催命煞星也好,只要不沾惹他,就不会有麻烦。所以,看见这个白衣汉子的人尽管为之侧目,但谁也没有停下来再观察他的行动。少管闲事,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门,这一个道理,他们都很明白。小农庄的一双老夫妇,早就已注意到这个白衣人的行动。他们只盼望这个人不会来找自已的麻烦。只可惜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们不希望与这个白衣汉子打交道,但白衣汉子却偏偏一步一步的向小农庄逼近。这一双老夫妇,在方家集已居住了六十多年。这里的人,都称呼他们方老爹,方大嫂。方老爹对方大嫂低声说道:“千保祐,万保祐,望菩萨保祐,他别拍咱们的木门。”但他的祷告还未说完,白衣汉子偏偏已走到小农庄的木门前,轻轻的敲了三下了。方老爹打个眼色,暗示方大嫂千万莫开门让他进来。但白衣汉子又再敲门。他再度敲门的力度大了一点,仍然是连敲三下。但这一次,他竟然是用一只手指来敲的,而且每敲门一次,木门上就被戳穿了一个小洞。方老爹夫妇看得呆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人这个样子敲门的。门上被敲穿三个小洞并不打紧,但若再不开门,一旦给他连门都卸了下来,那倒是更麻烦的事。方大嫂叹口气!低声对方老拳道:“看来这一块木门绝对阻不了他,常言有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已穷得连鸡鸭都快饿死,难道还怕他来抢劫?”方老爹的身子在发抖。他虽然不是个武林中人,但从门上那三个小洞看来,这个白衣汉子的武功显然很厉害。这种江湖煞星,把他放进屋子里固然不妙,但若给他闯门而进,激怒了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诚如方大嫂所说,他们除了有几十只鹳,几十只鸭子之外,可谓一贫如洗,就算这个白衣汉子真的是个强盗,也只好认命了。但方老爹的心里,又有另外的一种想法。白衣汉子既然是个武林高手,他绝不会找到自己这等贫苦人家来下手罢?就在他的心中卜卜乱跳的时候,方大嫂已走上前把木门开敔。白衣汉子的白衣并不根白。严格的说一句,他这一身白衣差不多已变成了黄衣。人在江湖,风尘仆仆,再纯洁的人也难免被染上垢污,又何况是衣裳?方老爹的心在跳。方大嫂的胆子虽然比丈夫大一点,但她现在的一颗心却跳得更厉害。因为她已看见这个白衣汉子的脸!※※※阔边的草笠向上掀起,冒出了一张青白的脸。这人的年纪并不大,但脸上却已有太多的皱纹。皱纹并不可怕,也绝对不会令方大嫂心跳。但这个白衣人的脸上除了皱纹之外,更有一道长达五寸的疤痕,由左耳一直横过面颊,几乎伸展到喉头之上。若果在三十年前,方大嫂看见这张脸一定会被吓得昏倒过去。但她现在的年纪已有一大把,胆量总算比以前大了不少。她居然还能鼓起勇气首先说话:“这位相公敲门,未知有何贵干?”方大嫂是个目不识丁的人,她能够说出这两句说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十分得体大方——孤剑生扫描fengniqingOCR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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