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比南与弘云禅院五院长老对掌较力,五老不抵,只好领朱比南去见师尊紫虚上人。五院长老在前,朱比南在后,走出大雄宝殿。净因长老走下丹墀,对排列在院内的第一名弟子低语了几句,然后走出山门。此时已是夕阳衔山,山雾漫起。六人行走在山间曲折小道上,不多时,来到了舍身崖。六人上到崖顶,净因对朱比南说:“家师就在此崖下坐关,老纳等功浅,不敢下去。”朱比南走到悬崖边,探身望去,只见崖如刀削,二三十丈以下,云雾迷漫,深不可测。他回身问净因道:“令师在崖下何处坐关?”净因摇摇头说:“老纳不知。”“那你怎说在此崖下?”“当初家师入关,老纳等同师兄净心送师尊到此处,由师兄陪同家师下崖,故此不知。”朱比南又问一句:“你师兄净心呢?”“自陪同师父下去后,再也没上来过。”“你推得到也千净。我问你,当初你师兄能下去,你等功力又差几何,为什么你就不能下去?”“檀樾有所不知,当年此处有不少石墙,层层如阶梯,直通崖底。师父下去时,每下一层,使用掌力将石墙削去,而今只剩下峭壁。”朱比南听了也觉奇怪:问,“难道令师就不再出关了?”净因长老脸上掠过一丝凄凉神色,低声说:“正是如此。”对这位昔日蜚声武林,为一代宗师的紫虚上人坐关而不出,朱比南有些想不通,他二目射出犀利的光,巡视着五院长老冷声问道:“这崖底可有通往别处的道路?”净因长老听言,禁不住浑身一震,急忙说:“没--没——有。”“真的没有?”朱比南一把抓住净因双肩。净因只觉得双肩好像中了挠钩似的疼痛,颤声说道:“老纳实在不知道!”朱比南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你们久居峨嵋,能会不晓得?”其他四位长老,对朱比南的虐行暴施,实在看不下去,就见净慧长老庄容说道:“老纳虽不是檀樾对手,却不能无故受辱!出家人不打谎语,说不晓得,就是不晓得。檀樾如此苦苦相逼,老纳等只好以死御之!”朱比南看他们像是真的不如道,双手一松,哈哈大笑,说:“你们以为我不敢下去?我倒要看看这舍身崖,是不是龙潭虎穴?”朱比南话声一顿,只见他身形一闪,倏忽之间,出手将五院长老穴道制住。净因长老心中一惊,问他:“朱檀樾,你意欲何为?”“在下这就下崖去,你们在上边好生等候。若是查出你们有半句谎言,我把你全寺众僧化为齑粉!”说罢,朱比南身形一纵,落下崖去。五院长老见朱比南落崖而去,齐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们以为,朱比南走上了死亡之路,必无生还之理,而他们被朱比南制住穴道,各自运功试了试,不知朱比南用的什么怪异手法,根本解不开。如果十二个时辰过去,穴道不能自解的话,他们也会跟着朱比南一块上西天极乐世界!想到这里,这些佛门弟子,深感绝望,互望的目光里,流露出来的是无可奈何和一丝悲哀。再说朱比南对这舍身崖也不敢小觑,他将脊背紧靠在崖壁上,双臂伸展,像只蝎子,提一口真气,往下滑行,因不知崖下底细,他不敢纵跳气腾。舍身崖下,终年不见日光,云雾蒸腾,空气潮湿,峭壁上不是光秃秃的裸石,就是湿腻腻的苔鲜,滑溜溜地,使朱比南游动起来十分吃力。下行几丈,朱比南便身处云雾中,他凝神垂视,也只能看三四尺远,脚下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山谷十分寂静,仿佛只能听到流雾移声。朱比南紧咬牙关,以其特有的毅力,一丈一丈地滑下去,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他也不敢下滑太快。这样,也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也不知下滑了多少丈,只发现围绕在周围的乳白色的云雾变得深灰,由此判断,已离谷底不远。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股力道自谷下升起,向他狂卷而来。朱比南本能地将身子横移躲开,心中又惊又喜。惊的是谷底有人,出手暗袭,而且功力深厚,他看不到那出手之人,那人却能透过云雾看见他,这种功力实在令人心惊,更有一层,敌暗我明,十分不利。喜的是,有人暗算,说明离谷底很近,不必担心坠崖,可以腾出身手与暗算之人一较功力!正在他乍惊乍喜之时,又一股力道狂卷上来,比第一次来得更加凶猛。而且已罩住方圆五丈,他已没法子躲避。当下,双手一按崖壁,身形凌空飞起,两掌掌心转向力道卷来之处,发出“万佛功”。那股力道和“万佛功”接个正着,只听呼地一声,旋起一阵狂风,将周围的云雾向四处逼去,就见一条灰色人影在云雾中一闪而逝。朱比南目光向下瞧去,谷底怪石林立,犬牙交错,地形十分复杂,但他别无选择,力道消失,身子一沉,向谷底直落。谁知就在双脚将要着地之时,忽觉脚下一虚,飞起几片泥沙。“泥淖!”朱比南心内一惊,急忙右脚一踩左脚面,生生将身子又提起丈余高,双臂一抖,斜向一块巨石扑去。就在这一瞬间,两股内功相较带起的旋风已消失,云雾四合,笼罩谷底。那一座座的怪石,像是一只只恶鬼怪兽,隐现于云雾之中,张开大口,要将这位不速之客吞吃。朱比南落在那巨石上,在这云雾飘渺之中,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侧耳细听周围的动静。俄顷,他像是听到细微的呻吟声,不过声如游丝,似有似无。朱比南屏住呼吸,凝神贯注,果然是有人喘息。朱比南轻轻离开那块巨石,提一口真气,脚尖先探虚实,然后迈步,循声摸索过去。舍身崖下,布满狼牙巨石。巨石之下,又是泥淖浮沙,稍有不慎,便会被这无底的巨口吞啮。不知紫虚上人是如何寻到这个地方的,这里的地理形势,无疑是最好的天然屏障。呻吟之声慢慢接近。朱比南停步向前看去,朦胧之间,见一人盘膝坐在一块巨石旁,此人形容古怪,和身旁巨石浑然一体,不是呻吟声传来,真不知是石是人!朱比南又认真看清了地形,这才一长身子,落在那人身边。他细一打量,此人发如枯叶,须长盈尺,久不梳理,须发纠缠在一起,一疙瘩一块的。再看身上的衣服,已不成形,好像身上东搭一块西搭一块布片似的。身上的骨头裸露,看不到肉,活像一副骷髅架子。只是那双眼睛,向朱比南射出莹莹之光。朱比南打量了一番,突地开口道:“净心长老,你可好哇?”净心长老对舍身崖底来了不速之客,已感惊异,又听他开口叫出自己法号,更觉惊愕,问道:“你怎知老纳法号?”朱比南微微一笑:“是你师弟告诉我的,料不会有什么差错吧?”净心闻听,二目微合,过了半晌,才又问道:“檀樾如何称呼?冒生命危险到这舍身崖下,不知有何吩咐?”朱比南笑容突收,冷冷道:“在下朱比南,到这儿是为了寻找令师紫虚上人!”净心长老听他说要寻找紫虚上人,身子一抖,不见他如何作势,陡然站起,依靠在巨石上,口中喃喃自语:“朱比南?朱比南?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也难怪,当年他同师父到舍身崖下入关之时,朱比南还是三岁孩童;朱比南出山后,虽然名震江湖,可净心在舍身身崖下,实际上是与世隔绝,自然不会知晓朱比南的名字。但今日见他身坠悬崖,自己出手非但没将他制住,自已反倒受了轻伤,自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又听他要寻找师父,自然加了几分警惕,不由断喝:“你寻家师有何事?”朱比南见他变色喝问,知道已离紫虚上人坐关处不会远,心中窃喜。于是答道:“此事与你无关,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快领我去见令师!”净心长老摇摇头说:“不,家师坐关期中,不见任何人!”“别人不见犹可,在下倒是个例外!”“你?哼哼!”净心态度坚决地,“毫无例外!”朱比南看他驴死不倒架的样儿,不由笑道:“你方才挨了我一掌,已然受伤,若再阻拦,我可以立置你于死地,你可明白了?”朱比南说出这番威胁的话,净心长老眉头皱也没皱地说:“你就是将老纳粉身碎骨,也休想如愿!”“你可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朱比南进一步威胁道,“难道你就不考虑你五个师弟和全寺僧众的性命吗?”净心长老听到这里,悚然心惊,急切地问道:“你,你将他们怎么样了?”他知道以五位师弟的功力,绝然不是此人的对手,这才显出慌张的模样。“眼下倒不曾把他们如何,只不过对他们说,要是在舍身崖下寻不到紫虚上人,他们一个也休想活命:”“如此说来,你寻找吾师,是寻仇报冤来了?”净心长老终于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不错!”“那,好吧,老僧先给你一条性命!”净心长老话音落处,双掌陡然而出,集几十年内功修为。这突然发掌,实在有些偷袭的味道,这在净心长老说来,一生不屑于此,但这一回敌手实在太强大了,而且事关一寺僧众性命,一击务必成功。朱比南是何等样人,他所除掉的对手,几乎无一弱者,他知道每一个复仇对象,都不可轻视,所以处处提高了警惕。尤其蛇谷几失性命后,更是貌似桀傲,其实小心万端。净心长老一发掌,而且如此地突然,掌势如此地凌厉,朱比南尽管在意料之中,也不由暗中叫一声:“好!”只见朱比南身形稍动,双掌疾出,呼一声响动,万壑回音。净心长老只觉胸内翻滚,五肝六脏象是掉了个儿,他蹬蹬蹬倒退五六步,依在巨石上,脸色一片灰白,忍了几忍,勉强将一口鲜血咽回肚里。朱比南不是那种仁慈心肠,再者说,此时他也急于找到紫虚上人,不顾净心身负重伤,又飞上一步,探出二指,在净心长老锁骨之下二寸处穿入锁孔,内力二吐,将一股火毒之气逼入净心身内。一时间,净心长老汗如雨下,那枯皱的脸面上,露出痛苦已极的神情,他只觉得万蚁钻心,四肢如焚,丹田蕴藏的真力,在阴毒之力的逼迫下,左冲右突,在他经穴内乱撞,这种痛苦,实在难熬。净心长老数十年的内功修练,抵不住朱比南的“七阴焚身”他虽然痛苦万分,但神智清楚,知道即使能煞过这一关,朱比南还必将有更惨更毒的酷刑,既然难以逃脱,不如早做了断。净心长老在痛苦中拿定主意,假作屈服,嘶声叫道:“我,我答应你——”朱比南阴冷地一笑,飞起一脚,踢在净心长老肩井穴上,解去他的“七阴焚身”。净心长老盘膝坐在地上,调息片刻,这才对朱比南说:“老纳领你去见家师,但求你不要伤害他!”“这——”朱比南眉头皱起,好一会才说,“此时还不能答应你,这要看令师了!起来带路吧!”净心长老叹息一声,缓缓地站起身子,慢慢地向前走去。朱比南跟在他身后。等他们绕过几块巨石,净心长老身子一缩,突然斜飞出去,噗哧!坠落在几丈外的一片泥淖中。这一下实出朱比南的意外,他立即飞身而起,探手去抓净心长老的后背,后背没有抓住,只抓住一块破布;等他再探另一只手掌去抓他的头发时,净心长老刚好整个陷入泥淖之中,泥淖面上,起了一个漩涡,瞬时又恢复了平静的原状。一个舍身护师的老僧,默默地被这泥淖吞啮了!这回,朱比南又输了老和尚一招。他恨恨地骂道:“该死的老和尚,没有你,我照样能找到紫虚上人!”他疯狂似地,展开身形,在这片怪石当中游走,他要搜寻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头……天黑了下来,深谷里漆黑一片,朱比南虽然夜能视物,但在这怪石泥淖里寻人,倒也十分困难,他只好打个“唉”声,依块巨石,盘膝而坐,微调气息,默运玄功。第二天,天一朦朦亮,谷底光线微见明亮,朱比南跃身而起,继续他的寻找。转来转去,朱比南仍然没有找到紫虚上人的坐关之地,他几乎有些失望了,他带着忿然的心情,又转回昨日他遇见净心长老的那块石头旁。他心里突然一动:净心寻死。为何不在此处,反把我引开?疑念一动,朱比南对这块地方注意起来,他凝神注视,留意这块巨石的每一处凸凹之处,果然在巨石另一面的凹陷处,发现了一个头部被发须遮掩之人,朱比南心中一阵狂喜,这必然是紫虚上人无疑了。朱比南上前几步,问道:“你想必就是紫虚上人了?”谁知那人动也不动,仿佛是一尊木雕泥塑。朱比南冷笑一声,说道,“紫虚上人,我告诉你,二十年前与你同谋之人,已然死去四个,眼下就要轮到你了!”那人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怎的,仍然一动不动。朱比南勃然色变,喝道:“你装呆充傻又有何益?你不动,我自会请你出来!”说话间,朱比南见那人面前,横躺一根巨木,他一抬腿,啪地一声,这根巨木横飞而起。朱比南跃前一步,探手抓去……就在这时,那人吁地长出了口气,好像是大梦初醒,缓缓张开眼皮,开口说道:“多谢擅樾破关!”朱比南见他说话,这才把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他也明白了刚才问话,他为何不答。紫虚上人目光闪动,看了朱比南两眼,问:“檀樾何人?寻老僧何事?为什么要逼死我的门徒?”原来昨日发生的事他都知道。“在下朱比南,乃碎尸人后代,特来寻找上人,以清二十年前的血债。你那徒儿是自跳泥淖而死,与在下无关。”紫虚上人眼皮一垂,喃喃说道:“尘孽未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喟叹一声,张目问朱比南道,“朱檀樾既知老僧法名,可是已将血指书弄到手了?”“不错!”“那轮回大师呢?”“交出血指书后,自尽身亡。”紫虚上人闻言一震,“真的?”“谁还骗你!”“以后呢?”“谁有耐心管他以后的身事,你也不必罗嗦,爽快地答复我的问题,让你死得爽快些!”紫虚上人闻言神情庄肃,说道:“老僧并非故意罗嗦,昔年之事,老僧也有若干怀疑之处。檀樾先忍耐些性子或许对你我都有些益处。”朱比南见他不是以虚语相惑,也盘膝坐在紫虚上人的对面,颇有些二人论道的样儿。朱比南说道:“对二十年前发生的围击之事,在下也有些疑问,上人可愿告之端详?”“老僧知道的,决不相欺,在此极寒之地坐关二十年,正是要了结这段大案。”紫虚上人略一停息,对朱比南道,“老僧要告诉你的,当年杀害令尊的,并不是血指书上签名的这些人。”“也有人曾这样说。”“檀樾既已知晓,为何不去寻找杀害令尊之人?”朱比南恨恨地道:“我要是知道此人是谁,还寻你等作甚?”紫虚上人又像是回忆起二十年前的往事,沉吟一会,摇摇头道:“老僧对此事思索了二十年,仍然得不出结果……”朱比南见他又低头沉思,不再逼他,他极想从紫虚上人这儿解开谜团。半晌,紫虚上人又睁开眼睛,问朱比南:“刚才听檀樾说,血指书上签名的人已死了四个,不知除了轮回大师,那三人是谁?”“摘星追魂,天山人熊和独臂神姬。”朱比南脸色一沉,反问道,“你问这个作甚?”紫虚上人不理会他的问话,继续追问:“他们死后情形如何?”朱比南仰天而笑:“谁又去管他们死后之事?”紫虚上人沉吟道:“这样说来,檀樾是没有亲眼看到他们入土安葬了?”朱比南见他越问越不着边际,奇怪地问:“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紫虚上人没回答他,从怀中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问:“檀樾可曾发现他们死前服用这种药丸?”朱比南接过药丸看一看,摇头道:“在下没有注意他们是否服用此种药丸,难道这药丸与此事还有什么关系?”紫虚道人目光一凝,缓缓说道:“十里浮沙之会结束后,我十派五门中人,不知为何竟在沙漠中迷失路途,经过二十余日饥渴熬煎,在一座高山之麓遇见了他……”“他是谁?”朱比南矍然问道。“落日之神!”紫虚上人一字一顿,神色凝重。朱比南目光一亮,又想起天山人熊对“落日之神”膜拜的神态,不由追问道:“上人可知这‘落日之神’是何等样人?”“那时,我等精神在见到‘落日之神’后,从极度疲劳,变为极端亢奋,似乎置身于虚无幻境之中,老僧实在无法把他描绘出来……”说到此处,紫虚上人喟然一叹,又道:“他使我等终日如醉如狂,如迷如痴,我等忘记了人生,权贵荣华如粪土,认为只有追随他,就可得到永恒的解脱…”朱比南打断了他的话,问:“什么是‘神之使者’?”“当他遣散大家时,给了每人一粒这种药丸,说二十年之后,将派使者接引众人到他那里去……”朱比南不禁冷笑一声,插言道:“可惜你们这种愿望,永远不能达到了!”紫虚摇摇头说:“不然,‘落日之神’曾嘱咐我等,‘神之使者’到来时,将会用任何方式,被接引者甚至死去,但死前必须服下这药丸,便经由死亡之路,到他那里去。”朱比南不相信地说:“死在我手下之人,不信他能死后还魂!”紫虚上人正色说道:“老纳虽未身临其境,但二十年来,潜察默识,已知这药丸不比寻常。倘若檀樾碎尸,另当别论”听紫虚上人说到这里,朱比南又想起天山人熊苦苦要求全尸的情形,这才觉得紫虚上人的话,不是谎诞之说,确有几分道理。前后联系起来,他心中已有些明白,问紫虚上人:“听你的话,莫非那‘落日之神’,就是出卖先父之人?”“不错,老纳正是这样想的。”紫虚上人又向朱比南解释,“那份血指书,是我等在见到‘落日之神’后,大家精神飘忽,在他的暗算下而签署的。这样做显然要把十派五门陷于不义不利……其次,他预定二十年后派人来接引大家,似乎早已知道今日必有檀樾寻仇之事发生,故此送每人一粒能逃脱死亡的药丸……”听到这里,朱比南心头一震,不觉“哦”了一声。紫虚上人看他一眼,又说:“当年之所以有十里浮沙第六次烹酒大会,乃是因为十派五门突然得到消息,说是碎尸人将凭十派五门之信物,对十派五门有不利之举。于是我十派五门想先发制人,联手向碎尸人索回信物……”说到这里,紫虚上人恨声一叹,像是无限的后悔,“当年这消息,显然是那出卖令尊之人所发,意在借十派五门之手,将令尊除掉,然后故弄玄虚,以幻术及药物迷惑众人,使人对他膜拜信服,他以逞奴役武林之野心!”听他讲完这番话,朱比南沉思一会,点头说:“你的推断有几分道理,但为何众人皆受迷惑,而你独醒?”“檀樾可知老纳为何将坐关之处选在此处?”“你不是怕东窗事发,这里好以藏身么?”“非也,这舍身崖下,终年不见阳光,故能拼绝那‘落日之神’的控制力量。”朱比南又问道:“那‘落日之神’的相貌你无法描述,但出卖先父之人的长相,你该不会忘记吧?”“那人面貌冷峭,目光有如蛇蝎,身材削瘦,身穿灰色长袍,武功么,像是和令尊同出一门……”紫虚上人说到此处,忽听朱比南一声暴喝:“你胡说!”紫虚上人一愣,分辩道:“老纳乃是根据当时所见而言,你这是…”朱比南怒问道:“你可知你描述的人是谁?”“老纳不知。”“他乃是我那至高至尊的师父!”紫虚上人闻之脸色一变,一股惊骇错愕之色,浮现在脸上,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紧紧地盯视着朱比南,他好象突然把一切都弄明白了,问朱比南:“要是老纳猜得不错,血指书的事,檀樾必是从令师处得知!”“不错!”“檀樾不知跟随令师有多少年了?”“二十年……”话刚出口,朱比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地跳起身来,一指紫虚上人,吼道:“绕了半天,你的用意是想离间我师徒,我要使你挫骨扬灭,尝尝天下最惨的死刑!”紫虚上人听他这么讲,神色不动,语气十分平静地说:“老僧在此坐关二十年,心中只有一点疑团:不知那人为什么出卖令尊?除此以外,今日老纳全都参破,虽死也没什么遗憾的了!”朱比南阴恻恻地说:“既如此,你就出手吧!”紫虚上人淡然一笑,合目不答。“你以为这样,我就不杀你吗?”朱比南阴沉地一笑。一手朝天,一手指地,使出“七星蓦现”。紫虚上人浑身一颤,身躯顿时僵如木石,口鼻中吐出一串混乱的喘息声。但他的脸上依然那么平静,他费力地说:“朱檀樾,你虽用星河倒流的手法处置老纳,老纳并不忌恨于你,有一天,你会觉得……老纳之言……”朱比南狂暴地大吼一声:“不会有那一天!”他双指骈起,在紫虚上人乳根上一点,顿时,紫虚上人惨叫一声,整个身子拔地而起,腾空丈余,又呼然落地,一代掌门,声震武林的耆宿,就这样死在舍身崖下。朱比南见紫虚上人死去,本想仰天大笑,不知为何,这次笑不出来了,他像是不忍再看痛苦死去的老僧,飞身扑到崖下,双臂一抖,飞升数丈,然后全身紧贴于崖上,手足并用,飞速向崖顶攀去……云气由浓而淡……终于他看到了阳光。登上崖顶,朱比南见五位长老呆呆地站在原地,只有从他们的目光里,可看出痛苦无奈的神色。朱比南心里一紧,飞身上前,衣袖拂处,连响五声,五位被解开穴道的长老,相继跌坐在地上。霎时间,五位长老神智清醒过来,他们看到朱比南,如见鬼魅,脸上一阵惊恐,不是自身安危,而是这位年轻人重返悬崖,打破了他们的梦想:他们以为,以紫虚上人和净心之功力,联手攻击,朱比南不是对手!岂料这年轻人如此厉害,他的重返崖顶,宣告了师父和大师兄的死讯!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黄金社区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