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一团的乌云,遮星蔽月。黑暗吞吃了整个蛇谷。然那座小小的竹楼,更像是夜海中的一片落叶。朱比南在寂寥的沉夜里,耳力尤其聪灵,从楼外沙沙嘘嘘的声音,判断出爬问竹楼的毒蛇何止千条万条。看来父仇未报,今夜倒要葬身蛇腹了。就在朱比南又悔又恨之际,忽然蛇行静止,楼外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听那轻微快疾的声音,可知来人武功不浅,轻功已属上乘,此人显然直奔竹楼而来。也不知他是什么路数,万条毒蛇竟然惧他而去。朱比南正在疑惑间,竹门被轻轻推开,一道亮光闪进,显见来人持剑而入。朱比南的视力早就可以暗中视物借着亮光,毫不费力地看清了来人那张布满风霜却十分年青的面孔,朱比南目光一瞥之下,不由暗暗诅咒命运之神,绐他雪上加霜,送来了对头。原来进来的年轻人,正是踏遍千山万水,立誓要为心上人报仇的谢安黎。谢安黎早就认准了盘膝而坐的仇人,他恶狠狠地一步步逼近朱比南,突然发出一阵狂笑,震得竹楼直颤。“朱比南,你这杀人凶手,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有今日!你起来呀!”朱比南已被蛇谷女尼的毒素制住,面对谢安黎的长剑,他除了诅咒命运之神,一点逃避的办法也没有。他那万能的师尊,可没想到徒儿会受困于此,也没授他解除危难的办法。朱比南只有冷冷地盯着谢安黎,像是一尊石像。谢安黎长剑一抖,流银溢彩,他怒吼道“你这个懦夫,以为不动我就不杀你了吗?”朱比南还是一声不吭,整座竹楼只有谢安黎吼声的回音。他又将长剑伸到朱比南面前,嘲弄地说:“阁下,剑就在你面前,你何不一招之内把它击落?你知道我可不是你的对手啊!”朱比南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忍受着怒骂、冷嘲和侮辱。他那颗漠视人间痛苦的心,被谢安黎刺得千疮万孔,鲜血淋漓,他尝到了受屈辱的滋味。“我本来可以让你饱受毒蛇吞啮之苦,可是我发过誓,要亲手将你杀死,用你的血洗去我的耻辱,为依爱娜报仇,你就等着吃我一剑!”说毕,他仰首向天大声祝告:“依爱娜,愿你在天之灵看见这柄长剑浸染仇人的鲜血?”祝告已毕,谢安黎满面肃穆双手平端宝剑,缓缓向朱比南胸前送去。死亡一步步向朱比南逼进。下山以来,他多次宣告了别人的死亡,自信只有他才能给别人以死亡的权力,没料到今日他也要接受死亡。此时,朱比南的心是坦然的,依爱娜无辜地死在他手里,那么别人夺走他的性命,是为了替无辜者偿命,这也就没什么可埋怨的了。朱比南从容地迎接着谢安黎的长剑,就觉得一股冷冰冰的凉气钻入他的腹内,使他不禁打了个寒噤。可就在这时候,朱比南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原来他运动玄功逼在腹间的毒素,竟然被谢安黎刺中,随剑全部泄出!朱比南死处逃生,不由大喜过望,一手捂住剑伤,长笑一声飘身而起。直到此时,谢安黎才发觉自己犯了个绝大的错误,不由顿足色变。他还想乘朱比南体力虚弱,以求一逞,暴喝一声,人剑合一,化作匹练,闪电般向朱比南扑去。此时,朱比南可不由他肆意所行,一声冷笑,身形一闪,食、中二指疾伸,轻轻一夹,将谢安黎长剑夹住,轻喝一声:“谢兄,你给我躺下吧!”谢安黎只觉一股力道冲来,顿觉心口沉闷,不由一声哼叫,长剑脱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不但没有报了仇,反而救了仇人一条性命!什么叫悔恨,恐怕此时此地的谢安黎体会得最深!朱比南二指一松,那柄长剑当啷坠地。朱比南冷笑一声,不无嘲讽地说:“我以为谢兄剑术长进了不少,原来还是老样子,起来,可愿再试一招?”谢安黎又愧又恨,暗叫一声:依爱娜,我既不能替你报仇不如追随你走吧!他蓦地抓起地上的长剑,向自己的脖颈抹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安黎突觉一股寒风袭到,手背一麻,长剑没容到脖子,再次锵然脱手。只听得朱比南冷笑道:“我没让你死,你死得了吗?”谢安黎怨毒地紧盯着他,恨恨地说:“朱比南,你要记住,总有一天,辱人者将加倍受辱,杀人者必为人所杀!”朱比南闻言大笑,说:“不错,你说得很对!但我敢与你打赌,即使那一天到来,侮辱我的人不是你,杀我的人更不会是你!”他看到谢安黎灼灼的目光转为暗淡,一脸沮丧,失魂落魄,不由又笑道:“谢兄,你不是要为依爱娜报仇吗?你不是想用我朱比南的血洗去你的耻辱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看在你刚才无意中救我一命的份上,再饶你一次,但你记住,当第三次相遇之时,就是你命亡之日!”朱比南说完,昂然走出小楼,把个谢安黎撇在黑沉沉的竹楼中。朱比南离开山庄,只觉得心头一阵阵发慌。眼前金星直冒。他知道,谢安黎刺他的那一剑,虽然救了他的性命,但伤势却是十分严重,刚才不过是勉强支持。此时鲜血涌出伤口,一阵钻心似的疼痛,使他双肩紧攥,脚步踉跄。朱比南看到不远处有片密林,便勉强拖着身子走了进去,找个隐蔽处席地而坐,运功调息,心中再不敢生他念。星移斗转,等黑夜过去,太阳升起的时候,朱比南的剑伤已好了大半。他深深吸了一口潮湿的新鲜空气,精神为之一振,挺身而起。他面对长空,脸上又露出残酷的冷笑,对天发誓道:“蛇谷女尼,我一定把你击为粉齑!”说罢,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取路直奔湘西辰州。武陵山下,沅江之滨,森林绵亘,遮空蔽日,林中游蛇猛兽,人迹罕至。眼下,朱比南就行走在这片森林中。数十年来,这片森林,江湖人物不敢轻意涉足,因为慑于言家堡的威名。而朱比南对言家的声势,森林的恐怖,却是漠然置之。他从容地在森林中觅路而行,虽然不时有猛兽蟒蛇袭击,但在他挥手弹指间,非死即伤。朱比南行进疾速,但从一踏进这片森林,便处于别人目光监视之下。眼看他要走进森林之腹,突然树梢上响起一连串的奇异的鸟鸣,划破长空,传向森林深处。怪异的鸟鸣,引起朱比南的警觉,他抬起目光向左右前后扫了一眼,似乎发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冷笑。森林中的光线渐渐明亮,眼前的林木逐渐稀疏,头顶露出一块蓝天。前面是一片空阔处,一座高大的建筑,矗立在林中空地。这座建筑,又似庙宇,又似城堡,很难说清它象什么,从它的建筑风格,可以看到主人的脾性。转眼间,朱比南来到城堡下,第一道大门,铁页子包裹,甚是坚固。门楣上,一块巨石横嵌,上面写着“言家堡”三个大字,铁划银钩,不像是斧凿镌刻,倒像是有人用手指写成。可见书写人的内功何等深厚。朱比南冷笑一声,长身而起,飘在半空,伸手要向那三个大字按去,如若让他按上,那块巨石便会化为碎块。就在这时,忽然大门内射出一股劲力,阴柔怪异,迎着朱比南的掌势撞去。朱比南倏地撤回掌来,飘身而落,两眼向堡内望去。言家堡的大门内,一队服式怪异的彪形大汉鱼贯而出,他们荷枪持戟,面目狰狞。出了大门,分左右雁翅般摆开。跟在大汉们的后面,并肩走出三个老者。第一个老者,身高八尺有余,身穿一袭黑袍,瘦得只见骨头,浑身上下剔不出四两肉来。那对鹰鹫般的眼睛,象是嵌在骷髅上,让人看去,阴森可怖。第二个老者则相貌庄重,五官端正,一件黄绫子披风,飘垂至地,颇有长者风。第三位则是五短身材,肥肥胖胖,慈眉善目,流袍大袖,好似弥勒佛现身。看三位的长相,好无一处相似,决计不会把他们从血缘上连在一起,但世上异于常态的事物偏偏就有,这三位老者竟然是一母同胞。朱比南打量了面前的三位老者一番,冷冷问道:“你们三个就是这儿的主人?”那相貌庄重的老者沉声答道:、“不错!不知尊驾是谁?为何到此寻衅?”朱比南没有回答,反而嘴角一撇,洒出一丝冷笑,说:“你们上头恐怕还有主人吧!”这大不恭敬的语调,使老者不由不怒,勃然变色道:“江湖上谁人不知‘辰州言门’,乃是我弟兄三人执掌!尊驾出此言语,不知何意?”“我来问你,堡中可有一个叫‘独臂神姬’的人物?”朱比南此言一出,三个老者脸色一沉,目射精光,大为恼怒。黑袍老者阴恻恻地喝道:“小小年纪,对她老人家竟敢如此不敬!你快讲明来意,不然休想活着离开此地!”朱比南闻言窃喜,心想:听他口气,独臂神姬定然还活在世上!他面色一沉,暴吼一声:“既然她在此地,快唤她出来偿还血债!”他这一吼,倒把三个老者说愣了。黄袍老者双眉一皱,郑重地说:“家母闭关已有二十年之久。尊驾如此年纪轻轻,不知向家母讨的什么债?”朱比南仰头大笑,说:“妙极!妙极!原来你们是她的儿子!”“住口!”黄袍老者一声断喝,止住朱比南的笑声,怒斥道:“尊驾登门寻仇,也应按江湖规矩。你若能讲出个道理来。我弟兄三人自会代家母清偿尊驾的血债!”朱比南扫了三个一眼,冷酷地说:“你们三个自然要死,不过只能算是这笔债的利息!至于本钱,仍需独臂神姬偿还!”三位老者早已怒不可遏,黑袍老者喝道:“小子!你今天若能活着走出‘言门地煞阵’,再说大话不迟!”说罢,黑袍老者举手一挥,那些手持各种兵刃的麻衣大汉,立即脚下生风,交叉游走,立时布成一座阵式,将朱比南围在核心。这座言门地煞阵,不是对付强敌,很少使用。三位老者一来在朱比南现身想击碎“言家堡”门楣时,已看出此子身手不凡,二来看他年纪轻轻,竟敢独身一人索怨报仇,不是身怀绝技,敢到言家堡的不多,所以三位老者为慎重起见,一上来就使用地煞阵,想一举成功,万无一失。要说这地煞阵,确实厉害。七十二位大汉,齐声喝喊,身形游动,仿佛七十二朵乌云疾飞,霎时,只见一片黑光,遮地流泻,顿时日光暗淡,声势实在骇人。就在愁云滚滚之中,只听一声划破云天的吆喝,七十二般兵刃,从各个不同的角度递出,摆在朱比南面前的是一座刀山剑海,你就是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七十二种攻势凌厉的兵器!朱比南毕竟是朱比南,他屹立在刀山剑丛之中,仰首大笑,道:“江湖传言,‘言门地煞’陷者离魂!在我看来,实如豆腐烂鱼,不堪一击!”说罢,只见他两掌一分,左掌向天,右掌朝地,倏然间,一股巨大的潜力,向四外逼去。那七十二团乌云顿时凝固,七十二个大汉只觉心闷气短,喘不过气来,兵刃握都握不住。朱比南见状,哈哈大笑,左右手微微一锉,只见那七十二个大汉好像晃煤球,站立不稳,滚在地上。威震武林的“言门地煞阵”,顷刻冰消瓦解!三位老者一见大惊失色,黑袍老者意犹不服,方要举手重整阵容,忽听朱比南大吼一声:“躺下!”这一声乃是佛门神功“狮子吼”,震得那七十二个大汉躺在地上,如受千钧重锤的击打,难以承受,登时变成七十二具尸体,横陈于地。三个老者内功深厚,“狮吼功”虽然伤害不了他们,但看到数年来悉心调教的七十二名弟子尸陈于地,“言门地煞阵”毁于一且,不由五内如焚,目眦尽裂。黄袍老者虽然相貌庄重,但脾气最烈。他怒吼一声:“好你狂妄小辈,老夫二十年未开杀戒,今日要毁了你!”话出掌到,双掌一扬,用足十成功夫,向朱比南击去。黄袍老者排行老大,是言家堡的大堡主,功力也最深。在极端恼怒之下发掌,自然是威力无比。真有排山倒海之势。朱比南见他怒极发掌,不由嗬嗬一声冷笑,道:“那你就排第一号先死吧!”说着话,朱比南随手一挥,发出一掌,就在掌风刚要接触之机,朱比南突然将掌势收回,一股极大的力道顿时消失。要说他的功夫确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发力收力已可随心所欲,这实乃是最上乘的功夫。黄衣老者虽然掌力惊人,但要做到收发随心所欲,还不可能,他双掌走空,身子不由向前一晃,还算他武功不弱,忙将真气一沉,使个千斤坠,才稳住身形。三个老者眼力自是不差,见这青衣少年武功已达到如此境界,不觉又是一惊。就听朱比南冷森森地说道:“我差点忘记,如一掌就将你们打死,我再去找独臂神姬,岂不又要大费周折!最好烦请你们将她叫出一块受死,岂不爽快!”三个老者听他如此狂妄,气个半死,自忖,单个对打不是他的对手,便齐声大喝道:“不把你小子碎尸万段,‘言门三煞’,从此江湖除名!”喝声未落,三个老者疾如狂风闪电,联手出击,一上来便施展一生得意之作“三绝掌!”,按“天魔”、“地鬼”,“心魅”之形,发出凌厉罡风,将朱比南裹在其中。一时间数丈之内,风云四合,狂风卷地,冷气贬骨。朱比南面对江湖闻名丧胆的“三绝掌”,犹自嘴噙冷笑,神态自若,他身形快疾,游走于三老者掌风之中,随意挥掌,竟遏制住了三老者的攻势。“言门三煞”纵横江湖数十年,他们三兄弟,只要有一人出手,便使江湖豪杰骇然,三人联手,那是很少有的事,只要三人联手出击,还从未遇到过敌手,但今日三人全力合击,对付一个朱比南,竟然丝毫占不了上风!三人不由心中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又拆了几招,三老者已感到力不从心。正在惶惑间,忽听堡内传来一声断喝:“住手!”这声音虽不甚响亮,几个人听了却不由心中一颤,感到一股阴柔之力逼迫过来。“言门三煞”听到喝声,面露喜色,知道是母亲到了,一齐撤掌,飘身而退。朱比南见他三人要撤,喝道:“你们要走,没那么容易!”只见他骈起二指,连点几点,用的是“隔空打穴”的手法,三位老者竟然没有躲开,被他点中了穴道,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好手法!”随着一声赞叹,堡内吱吱呀呀缓缓驶出一辆双轮小车。车上端坐着一个独臂老姬,皂衣白发,精神矍然。车后跟着一群少女,手捧各种法器、彩旗。那老姬见三个儿子被制,伸出那只右臂,点了几点,却不见动静,不由“咦”了一声,面露惊异!朱比南看她神态,来者身份已然明了,笑道:“好极!看来你就是独臂神姬了!”独臂神姬看了看地上横躺竖卧的七十二具尸体,面色凛然,喟叹一声,说:“那是老身昔日的浑号,倒有二十余年没人提及了。”略为一顿,抬起目光,看着朱比南说:“你小小年纪,为何这样心狠!他们与你何仇何恨,将他们惨杀,你难道不怕有伤天和吗?”“我行事但求快意,从不想什么天和不天和!你既然自己走出来,倒省了我许多功夫,该是你偿还血债的时候了!”独臂神姬闻言,似乎不相信自已的耳朵,凝视着朱比南,不解地问:“老身已有二十余载未涉江湖,与你有什么血债?”“你大概忘了!”朱比南上前一步,怨毒地盯视着她:“二十年前,十里浮沙谋杀碎尸人,我是向你讨还这笔血债的!”独臂神姬神态茫然地说:“你说什么?二十年前十里浮沙谋杀碎尸人?”“正是,你不是参与此事了么?”独臂神姬摇了摇头,复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提及此事?”“我叫朱比南,乃是碎尸人的后代。今日是向你讨还血债来了!”朱比南咬牙切齿地说。“错了,年青人,你错了!老身根本没有参与此事,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独臂神姬矢口否认。朱比南见她连承认也不敢承认,更为恼怒,喝道:“你死到临头,还想狡赖吗?”独臂神姬纵横江湖数十年,是个极难惹的人物,几大帮会的掌门人见她都是恭而敬之,何时见过一个初出江湖的“雏儿”对她如此?不觉怒极而狂笑,独臂一指朱比南,道:“老身闭关二十年,想不到江湖上出了你这么一个狂妄之辈,老身说不得倒要好好领教领教!”朱比南仰首望天,不冷不热地说:“好得很!在下亲自领教老前辈的指训,可谓荣幸之至!就请赐教吧!”独臂神姬从自己三个儿子眨眼间被朱比南制住,已看出这个年青人武功怪异,他那“隔空打穴”竟是自己前所未见的手法,儿子穴道被闭,自己也打不开!可见这年青人实在了得!独臂神姬不敢托大,她缓缓地站起身来,走下小车,伸出独臂,默运真气,一出手便是二十年闭关苦修成功的“地煞玄功”,凝聚在独臂上,缓缓推去。面对饮誉武林几十年的独臂神姬,朱比南也不敢小瞧,他面色一沉,气运掌心,吐气开声,用的乃是“万佛功”。砰!好似平地起了一声炸雷,双掌一接,数丈之内,狂风骤起,沙飞石走,气势煞是惊人。独臂神姬推出的掌力,凝聚了她二十年的功夫,实未想到,竟被对方的掌力生生逼了回来,只觉心头一阵震动,后退两步,跌坐在小车上。高手相遇,只此一招,立判上下。独臂神姬又急又气,凭自己五十年修为,竟一招之下败于黄口稚子,实在难服这口气!明知不敌,还要做困兽计。她想站起身来,再奋力一搏!朱比南此时哪里容她,挥手之间,又一股内力逼来。独臂神姬刚刚站起的身躯,不由自主又跌坐在小车上,只见她双眉一皱,忍禁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登时面如死灰,瘫在小车上,口中兀自呐呐地说:“万佛功!你会万佛功!是一碎一尸一人的儿子!你师父——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就好!我师父的名字,你还不配去问。现在你认罪不认罪?”朱比南冷酷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仇的快意。呼!又是一股血箭,从独臂神姬口中喷出。她一时话不成语。朱比南见她没有承认的意思,残忍地一笑,跃身到黄衣老者身边,恶狠狠地说:“我从一数到三,你要是再狡赖,将你儿子立毙掌下?”“一,——二,——三!”朱比南手起掌落,黄袍老者顿时天灵盖被击得粉碎!他惨叫一声,倒地而死!独臂神姬见大儿子如此送命,悲愤交加,嘶哑着嗓子狂叫:“你,你听谁说——老身参与此事?”朱比南哈哈一笑道:“你休管听谁说,你到底参与此事没有?”说着,朱比南走到黑袍老者身边,扬手又道:“我还是数一二三,你还不认罪,让他跟哥哥一块做伴去!”“一,——二,——”“住手!”独臂神姬七十余岁,实在没有碰到一次如此难堪的局面,她近似疯狂了,目眦尽裂,白发竖起。朱比南依然冷酷地问:“你认不认罪?”语调里没有一丝同情。“我,我实在不曾——”独臂神姬好似在恶梦中,跌坐在小车上,口中呐呐不清。朱比南见她仍不承认,高喊一声“三!”,掌随声落,随着一声惨呼,一道红白相杂的脑浆冲天而起!独臂神姬看着两个儿子惨死而不能救护,老眼里流出涓涓泪水,她低吼道:“你这年青人,不听我的话,终会有后悔的一天!”“后悔!”朱比南轻蔑地一笑:“我师父从来没教我什么是后悔!”“你师父?”独臂神姬虽然恨这年青人,但更恨那教他的师父,“你那该死的师父,为什么把你教得如此狠毒?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听独臂神姬骂他那至尊无上的师父,这比骂他更厉害,朱比南狂喝一声:“你敢骂我师父!”他跃身上前,伸手抓住八十老妪,恶狠狠地说:“我要用最惨的办法让你死!”朱比南狂暴地双手向前一推,独臂神姬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所裹挟,仍保持着坐态,腾空而起。只听沙沙一阵响,沙飞尘扬,独臂神姬整个身子活活地嵌进门楣上的巨石中,恰巧把“言家堡”三个字遮住。令武林心悸的言家堡,就这样消逝了。那些跟随独臂神姬的少女,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吓傻了!“哈哈哈哈!”感到一阵复仇快意的朱比南,忍不住狂笑起来。那些少女被他的笑声惊醒,七呼八叫,拥进城堡。朱比南没有难为她们,他返身走到言家老三跟前,问道:“现在言门只剩你一人,留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可怜这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眼睁睁看着兄死母亡,自已别说出手相援,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眼泪未曾被制住,一串串流淌在他多皱的脸上。眼看朱比南向他发问,他忍住泪水,目光里射出两股火,可惜这怒火不能把朱比南焚烧,反而激起他的杀心!要知老者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黄金社区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