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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四 章 圣火不举香烟断

    洞中有七十二岛主与十八家帮主,尚有波斯圣火教的高手,个个均非等闲之辈。张发拉着小尚武便是退得再快,也有半数以上的人见到。耳听“铿锵”声,那柄鬼头刀磕在石壁上,石缝中的张发与江尚武清清楚楚见到火花。地面群豪指指点点,有人说那绿衫女子内力厉害,有人说那鬼头刀饮人鲜血太多,已具灵性,是它自己发现上面有两个小鬼,才自动飞上的。更有人喊:“捉住上面的两个小鬼!”寻路爬来,可是爬上十几丈,无论是壁虎游墙功也好,大力鹰爪功也罢,设谁能爬到二十丈以上.那位震飞刽子手鬼头刀的姑娘,上前遥遥出指,指力凌空生风,所到之处,将缚着一代大儒的绳索射断,道:“这位书生,你个文弱之人,哪里去不得,偏偏来这龙潭虎穴作甚?”杜撰哉道:“有劳姑娘过问,多谢救命大恩……”,“当啷”!声响,那柄鬼头刀至此方落,摔成数段.吓得书生后退一步,却也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小生永感大德,结草衔环,必思图报。冒昧上问姑娘芳名。”女郎笑道:“你这人忒也有趣,眼下是死是活尚且不知,还想图报。倘若你死在这个岛上,又何必记我之恩?所以还是不要知道我的名字为好。说实话,本姑娘只有自保的把握,委实不知能否在这么多高手面前救你出险。”书生在这时竟能笑出声来:“哈哈,姑娘既有救小生之心,便是大恩。何况已经救了一次。虽然殊无把握相救小生安然离岛,亦是同样感激至极。”洞顶的张发由于所习瑜珈神功已颇有根基,下面人人所语字字入耳,听那绿衣女郎数语之后,大喜过望,心说:“是她!她怎么来了?”当下探出头来道:“碧瑕,你来得正好!”同时有十余名高手扬手发出各种暗器,唬得他又龟缩回去。半响听不到暗器击打石壁的声音,侧耳谛听,下面传来噼啪声不绝,探头下望,见那些暗器纷纷落地。眨着眼睛想了片刻.已知原委.笑道:“你们再射暗器呀!不怕累着,尽管射好了。自古听说有百步穿杨箭,看你们谁能百丈射我!哈哈……”笑了两声,疑团忽起:“几日未见,碧瑕武功怎会进展如此神速!?别人暗器射不到,她击飞的大刀反而重重撞在这里,是何道理?”绿衣女郎不再理会杜大学士,向上面怒道:“张发,你在本姑娘面前,还是放规矩点儿,不然打肿你的狗嘴。”张发怔住,心中大奇:“原来是晶芸姑娘。不知为何,来到此地。”出手击飞鬼头刀的正是公孙晶芸.那日晶芸等到抱扑道院搜寻参霞真人,又是扑了个空,非但找不到参霞真人,便连那练纯阳功的道人也找不到.四人商议良久,决定分头去找小尚武。晶芸本是极不愿离开袁星.但见到陆云与倩文亦是自甜情蜜意中恋恋不舍分开,也学倩文的模样说了句:“不寻到尚武侄儿,咱们便不长相聚。”袁星微笑望着她,心道:“你也与我—起称尚武为侄儿,委身于我之意,昭然若揭.与嫣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天道公平,如果没有晶芸这样的女孩儿,来抚慰我几欲无法治愈的心灵,那么天下最好不要再有痴情的男儿为好!”晶芸被他瞧得发慌,上前在其脸颊深深一吻,转身飘然离去。袁星点手叫过灵猿玉雪道:“与芸儿一起去,保护好她。”玉雪正因与玲珑虎分手而闷闷不乐,听说要它与晶芸齐去闯荡,大是高兴,跳跃着跟上。说来也巧,一路灵猿并不安分,在钱塘江上遇到只官船,它还没过够在西湖做渔翁的瘾,又要去夺船。晶芸心道:“反正寻人茫无目的,官舟主人都是像张府中人一样,他们的东西,该夺之极.”也就由得它胡作非为。白猿臂力奇大,莫说身具震古铄今功力,便是寻常灵猿,亦祗两个大力水手。按理晶芸的座船由它驾驶,应该比张发等人先到达六横岛,但玉雪逢岛必上,上必大玩儿,是以反而晚张发等人—步.这时又有几件重型暗器飞来,但眼看着距离洞顶尚有七八丈远,便纷纷落地.张发这才拉出小尚武道:“孩子,只要你自己注意不掉下去.他们是打不到我们的。”群豪中真正高明之士,俱在袖手旁观,倒要看看波斯圣火教的人如何摆平眼前局面.不然,七十二岛与十八帮中,至少有三四位可以请得动张发下来的。晶芸睥睨当场,问道:“谁是这里的首领?”上面的张发忽道:“我是!大家都将我顶在头上,我不是这里的首领是什么?”忽地洞门开启,走进三位身着白色袈裟的和尚。当中那和尚高鼻蓝眼,上前稽首道:“无量光明佛,施主要找的领头人,便是老衲。有何见教,尚请不吝相赐。”大家见到那和尚时,虽然明知其是夷族,但见他面色莹润,宝相庄严,不由俱生仰慕之情。便连洞顶的张发见了,只感那和尚影影绰绰有团光华缭绕,捣乱之心尽去。晶芸本来心中火气正盛.当见到这高僧的第一眼,便似浑身沐浴在蔼蔼熏风中,戾气杳然。心中凛然一惊,暗道:“不好!这和尚必有慑魂之术,不然大家怎么都这样看着他?”努力运气,内息却是运行如常。自吸得那地精元气之后,她功力之高,世所罕见,原亦不易被人施中邪术.晃晃脑袋,知道并非中了邪术,这才道:“大师,你是大德之士,怎容属下大开修罗场?方才若不是小女子来得及时,这位秀才早已身首异处。”说着向杜大学士一指.那和尚连称:“罪过、罪过!”不再言语,似是理缺词穷。孰料刚从死神那里回来的杜大学士却道:“姑娘,你错怪了大师。若不是这位大师,小生便是有十个脑袋,也掉得—个不剩。他们今日要在这里点燃圣火,圣火教的军师算准此岛有只金龟,须用金龟的宝血,才可点燃万古不灭的圣火。可是这些人直搜寻到举火吉日,莫说是金龟,便是银龟铜龟也没寻到。那妖道又掐指一算,胡说在下是文曲星下凡,派人捉来,便要取我的血祭火。若非这位大师坚持不准,在下早已命归黄泉。”晶芸奇道:“有这等荒唐事!那妖道军师呢?”环目四顾,美目含煞。大学士道:“那道人在姑娘现身的时候,便不见了。他说教主有令不得杀我,害得他去师兄那里又讨主意,他那可恶的师兄给其出个馊主意,命我作诗,作毕一首焚烧一首,百首如不见圣火自燃,便得非用我的血不可。你想圣火便是再灵,不去点燃,就是杀百个文曲文直什么的,又岂能自燃!”那和尚道:“施主说得是。贫僧方才被他们叫到别处,说有要事。原来这些人是在谋害施主,罪过呀罪过。贫僧现在便以圣火教教主的身份宣布:撤销参虹真人做本教传教入大唐的接引军师之职。无量光明佛,善哉善哉!”晶芸喜道:“那么不必大动干戈,贵教便可放人了?”圣火教教主道:“原本也不是本教想奈何这位神州鸿儒,而是有人假本教之名借刀杀人罢了。”小沙弥张发道:“阿弥陀佛。大和尚,既可以饶过儒家的书生,看来佛门弟子小僧也是大大的不可杀了。不再将我当做敌人看待?”未待异域僧人说话,晶芸忽道:“姓张的,你下来,大师不与你—般计较,姑娘却要与你过不去。不说以前如何,便是现下你在姑娘头上指手划脚,就该受到责打!”张发道:“公孙姑娘,本僧苦海升沉,吃尽苦头,当真还要受到责打?要打只管动手好了。”晶芸幽幽道:“其实你以前对我不住.但刺你那一剑也就够了。”再也不想去惩罚这小和尚了。小沙弥听了,平素的修养竟是飞到九霄云外,泫然欲泣道:“只要你始终念着刺我那一剑也就够了……”忽听有人嘿嘿冷笑道:“你们倒是有情有意,那干嘛一个做和尚,另一个又是板起面孔刺他一剑,这般做作欺骗谁?”自洞口跑进香汗淋漓一女,与公孙晶芸—般模样。那书生杜撰哉道:“这位姑娘想必是公孙大姑娘的妹妹公孙二姑娘?哎呀,你跑了多远的路程,竟是出了这么多的汗。”“让开!”—声娇斥,那姑娘绕行而过,走到石洞中心位置,向上戟指骂道:“没良心的,人家为你舍了性命,你却与别人打情骂俏,这等狼心狗肺小贼,姑娘饶你不得!”骂到这里,忽然住口,柔声道:“你是如何上得那么高?你的伤完全好了吗?”这时蓦地看清张发怀中抱着的小尚武,疑心又起,问道:“这孩子是谁的?你干嘛那么亲热地抱着他。”踮脚仰头想看清那孩子生得像不像张发,可是地面距离洞顶高有百丈,只能大致看清他们的轮廓,至于肖是不肖,半点也看不出来。张发早知她的想法,急道:“你不可误会,这孩子不是我的,但也是我……”他本想说是他找到的.姬碧暇已经急得发疯—般,大叫道:“不是你—个人的是不是?那么他的母亲是谁,我要杀了她!”张发一时明白过来,道:“碧瑕,你不要去惹他母亲,你不是她的对手。”姬碧瑕误会更大,怒道:“和尚最是没良心,这话一点也不假!我对你这般好,你还是向着别人。其实这也不怨你,人家毕竟给你生了娃!我不再理你了!”晶芸最是清楚张发底细,道:“不可能,这孩子怎么会是他的?他有过两房妻子不假,可是据我所知,他们没有圆房,怎会有孩子!”姬碧瑕本来想狂奔而去,听到这话,刹住甫动的身形,喜道:“此话当真?”又道:“你的话八九错不了,听说当年他是为你守身的。”晶芸霞飞满面道:“不要瞎说,他守童子身为的是你。你若不承认,那么观在让他还俗回家看你干不干。”“自然是不许他。”姬碧瑕道:“若不是当初在少林寺他……他抱了我,谁希罕他怎么的。公孙姑娘,这个你可以做证,当时在场的只有我们三个.”公孙晶芸道:“如果我替你做了冰人,你恨不恨我那时刺他的—剑?”姬碧瑕笑道:“又没有刺死他,我恨你做甚.剑伤在他身上,痛的又不是我,当然没理由去恨你。”晶芸道:“痛在他身,疼在你心.”说完咯咯笑个不停。张发这时才有时间解释,道:“这孩子实是武林中大有头脸人物的公子,碧瑕,你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忖思:“我也万万不可透露他是江尚武.江湖人心险恶,知道他就是小尚武后,不知有多少人为了那万担黄金与千斗明珠,不择手段来巧取豪夺,一个孱弱的孩子,如何能禁受得起.”姬碧瑕道:“是的,我万万不可胡思乱想.但你以后万万不可胡作非为,若是有对我不起的地方,看我不再理你。”秀才见此情景,内心为他们高兴。这时,那位宝相庄严的异域教主道:“无量光明佛,贫僧舍去波斯摩尼教教主之位,来大唐神州创建圣火教,宗旨是传播光明拂祖的三宗宝经,泽被苍生,拯救苦难中的生灵,又如何能为圣火的延续而枉杀人命,未建福先害命,岂不是南其辕而北其辙,背道而驰!”洞中数百条好汉异口同声道:“教主不要降罪,我们是受那妖人的迷惑。”接着有人道:“教主千万不可离我们而去,大家听过教主讲过一次三宗宝经,俱已虔心皈依。”另有人道:“教主放心,圣火自己会熊熊燃起,照亮神州,有光明佛祖保佑,圣火定举。”上面的张发心说:“这和尚有甚么妖术不成,不然恁多的江湖豪客,怎会心甘情愿的拜伏在其麾下!”下面的二女也有同感,看戏一样看着。可怜那大学士杜撰哉心里在暗暗叹息,想起一生苦海沉浮,颇怨天道不公平。站在大教主后面另两个和尚,眼中精芒四射,四目始终盯着张发,这时一个上前道:“兀那上面的小师傅,我师傅是摩尼圣教的活佛教主弗陀丹,你还不快快下来拜见活佛。”张发仰面大笑:“哈哈……哈哈……糊涂蛋,小僧乃释迦牟尼佛祖座下的般若聪慧罗汉,岂能拜见糊涂蛋。大大的笑话.”那位弗陀丹大和尚颇精汉语,晓得上面人在开玩笑,并不理会。他的两个弟子汉语修养不到,听不清“糊涂蛋”与“弗陀丹”之间差别,却知张发口中的释迦牟尼,乃是万佛中果位最高的,又见他悬在绝壁上不动,俱是佩服,知晓莫说是在上面不动,便是上去也是殊属难能,更信他是释迦牟尼座下的甚么般若聪慧罗汉,齐伏地拜谒.波斯摩尼教活佛弗陀丹道:“无量大光明佛祖!彼霍、杰延,何必拜他,彼弗是佛祖,佛祖焉知不是汝!”当头棒喝,那彼霍与杰延本是有道高徒,闻言后立即站起,再也不理会张发。小尚武笑道:“叔叔,你看他们给你叩头没有得到赏钱,便不理我们,比我还要小气,跟小王八亮亮一样。”童言无恶,所指的“小王八亮亮”自是怀中金龟,可是听在下面二僧耳中,以为他是在骂人,不觉向上怒目而视。东瀛神龟帮帮主龟田吉野见了,心道:“这二位圣教的护法尊者忒也不识好歹,那是说他们得享遐寿,美哉、美哉!这怎么可以还要生小鬼的气?”晶芸与姬碧瑕闻言,俱是忍俊不住,“噗嗤”齐笑出声来。杜秀才摇头晃脑道:“子曰:‘恶语勿出,恶人莫做。’……”又叨咕出一大堆,也不知究竟是孔子说的,还是他自己杜撰的.姬碧瑕忽然收住笑容,喜道:“这小娃娃已经会骂人,年纪必然不小,自然不是他的儿子。公孙姊姊,你说是不是?”公孙晶芸有意开玩笑,道:“这可不一定,十几岁便做爸爸的,在本朝是天经地义的事。”斯时大唐虽是世界最繁荣的国家,人口众多,但便是在中原地带,数十里才疏疏落落有座三五家组成的小村庄,故此当政鼓励早婚,这确不是无稽之谈.杜夫子见姬碧瑕又怔住的样子,心生怜悯,道:“姑娘不必担心,他是个和尚,便是二十岁也不可能生儿育女,除非还俗.”晶芸冷冷地道:“可是他在做和尚之前已经能够生儿育女,而且还吹吹打打娶了两房老婆.”姬碧瑕头上又出香汗,咬牙道:“你经常提起他的两个臭老婆,羞也羞死我,眼前事了,非得杀了她们不可!”晶芸道:“杀不得!”姬碧瑕问道:“为甚么?”晶芸笑道:“因为你还想嫁给这小和尚。如果你杀了他的两房女人,他便不会再娶你。”碧瑕奇道:“不会吧,他没有女人后,自然会再讨女人的。”晶芸微微笑道:“便是再讨,也绝对会避你而远之。”杜夫子望着她们接言道:“如果你杀死他以前的两个女人,那么在他心目中你不再是淑女,而是杀人如麻的魔女,不寻你报仇,已是顾念情份颇多,又怎会娶你。”“如此说来,他的两个女人一个也杀不得!”姬碧瑕急得莲足直跺,又道,“这可如何是好?”杜秀才叹息声道:“任其自然。你不去招惹这小和尚的那两个女人,若是小和尚喜欢的是你,赞你有不嫉之德,他只有越发的喜欢你.”上面的张发虽距地面百余丈,但其所修瑜珈神功是何等的厉害,对下面三人之言半字不遗入耳,登时慌了,朝下面大喊:“瑕儿,万万不可去杀她们,你怎么可以心动杀念,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姬碧瑕初时还能听到波斯大和尚在念三宗宝经,这时妒火中烧,怒叱道:“你这小秃贼,心里还是念念不忘那两个坏女人,一点也不念着我对你的好处,若不杀了那两个女人,怕是一辈子你都会这样.”张发心下大急,忖道:“瑕儿为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真杀了那两个可怜的女人,小僧罪孽大上加大。娶她们为妻又不履行丈夫的责任,已经是害得她们好苦,再若因我丢了性命,罪莫赎焉!”念及此处,甚么也顾不得了,道:“瑕儿,我时时刻刻念着你的好处,不让你杀人只是不想看你多造杀孽,轮为恶魔。”姬碧瑕闻言暗自欢喜,仍是面罩严霜,寒声道:“你又花言巧语,谁相信你。以后若是有半点对我不起的地方,再去杀她们不迟。你说只念着我的好处,那就是不念着我这个人了!”晶芸与那酸夫子皆暗暗想:“这丫头好生厉害,小和尚艳福不浅,罪也不能少受。”这时二人耳中传来的讲经声越来越高,俱是一怔,杂念顿去,不知不觉专心致志听起经来,再也不闻小僧辣女接下去说些什么。小僧忙道:“瑕儿,我既念着你的好处,当然更是念着你,没有你,哪里来你的好处……”好话连篇,只盼哄住这位说得出做得来的姑娘不去杀人。波斯活佛弗陀丹好精深的佛法,方才还是群声嘈杂,他只讲了几句经,群豪便都静下来,个个倾耳谛听,面带笑意。弗陀丹舌绽莲花地讲下去,饶是姬碧瑕桀骜不驯,亦不觉渐渐与张发停止喁喁情语,凝神倾听起来.张发出身少林,所接受佛学教育在这些中原群豪中居首,本该最先受到感染,奇怪的是他竟无动于衷。越听这和尚说法,心里越觉得别扭,明明这和尚说的是大乘佛法,听在其耳中,就是格格不入。原来这波斯摩尼教宗旨虽然与释教大同小异,但所主张的修行途径却有本质上的区别。别人未受过释法的熏陶,唯有张发已经先入为主,自是抵御异端邪说。那弗陀丹讲到精彩处,有半数人开始手舞足蹈,另一半人则伏地顶礼膜拜。句句纶音不似来自人间,直听得除张发以外,人人如同置身在琉璃世界中。有数不清不知名的各种鸟雀自山洞外飞进,纷纷落在弗陀丹周围,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时间,人们幻觉中但见天花乱坠,落璎缤纷,那活佛周围现出霞光瑞彩。张发亦已迷迷糊糊,惊叹道:“这教主好高深的经学造诣,虽不是释迦牟尼祖师一派,却也有些香火之源。”正在人人俱已沉醉时,弗陀丹忽然缄默不言,脸露微笑,竟是安祥地睡去。半晌之后,先是鸟儿晃晃脑袋,展翅飞去,而后人们才醒来,相顾骇然.有人刚想出声,见到活佛似是倦倦地睡去,都以手掩口,静静地看着弗陀丹.良久之后,教主醒来,歉然道:“吆呀,我怎么睡了?”护法尊者杰延道:“师傅已经六天没有睡觉了,莫说你从未修炼过武功,便是弟子也感到倦意。”所有人闻听此言,俱是不信,有人沉不住气问道:“怎么,教主竟不会武功这怎么可能?”护法尊者彼霍道:“我师傅胸中藏有万种武功,可是除了教我们师兄弟各一种外,他自己竟是半点也没练.”弗陀丹道:“无量光明佛祖.弟子欲将圣火照亮东方,可是圣火不举,弟子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能为这里的生灵讲最后一次法,待得明日期满,圣火若不自行燃起,只好回波斯去了。”姬碧瑕方才只听了一半,自觉心里善念顿生,忖道:“这和尚如能在我大唐住下,大是裨益天下百姓,不能让他回去。”想到这里,忙道:“大师,你不能回去,那圣火明日这时不燃起也得燃起!”已在盘算着如何点燃那圣火。弗陀丹大师急道:“你们千万不可用生灵的鲜血去祭圣火,那样与本教传入大唐的本意已经相互抵触,即便是本教在神州流传下去,将来难免会有血光之灾跟定本教,如此还不如神州原本就没有这圣火教。”有人道:“活佛已经累了,快快扶去休息。”教主弗陀丹摇头道:“不,我再离开这里,你们又要用活人去祭那圣火,贫僧绝不离去。”众人焦急地盯着洞底,那里有块火焰形状的石头,看来所谓的圣火便是这块石头自燃。时光沉逝,奇怪的是,竟连姬碧瑕也都不再关心上面的张发,人人好像将张发忘掉一样。天明的时候,有人开上素餐,食者默默无语。张发肚子辘辘,咽下口水,恨不得眼中生出长长的手来,将地面食物攫来。小尚武忽然道:“叔叔,刚才我好像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实在不愿回来。我没有做梦,怎会有这样的感觉?”张发知道他是听到弗陀丹讲法的缘故,便连鸟雀都已被感化,何况是这么个璞玉浑金的小娃娃。道:“孩子,忘记刚才的一切,那都是幻觉,你大了自会明白。”尚武道:“叔叔,我见到他们吃饭便饿极了。要是见不到他们吃饭,还真忘了有吃饭这回事儿。”张发心中一动,暗想:“这孩子至少有两年没有吃饭,倚仗的是龟息大法与石钟乳充饥,现下见到人家吃饭,自然会饥饿难耐。可是我又哪里去弄来食物呢!”大是犯难,悄悄在孩子耳边道:“乖孩子,你得忍住饥饿,要不然我们下去吃东西,你的小朋友亮亮就得被他们杀死,用来点火。”尚武虽小,却也懂事,连连点着小脑袋,将怀里的金龟藏得更是严了,心说:“怨不得我听他们说要找金龟,原来是要害死亮亮,亏得他们不知亮亮就是金龟,刚才我说过亮亮.的名字,真叫我替小朋友亮亮担心!”下面的人只吃到一半,东瀛神龟帮帮主龟田吉野忽然道:“我们神龟帮向来对神龟爷爷敬逾神明,可是方才听到活佛讲法,弟子实在不愿这样的真经不能流传天下,广泽苍生。弟子虽是东洋人,但也愿不惜一切让活佛留在大唐,以赎我帮以前屠杀大唐百姓的罪过.且流传到大唐的东西,用不上多久,也会传到我们东瀛去的.所以,便请大家用本帮的神龟爷爷祭奠圣火吧!”说着话时,这铁骨铮铮的东洋汉子,竟然泪流满面,抱头跑了出去。那神龟已是数千年的玄龄,比人还灵,听到龟田吉野之言,忽地伸长脖子,绿豆样眼睛四顾,起身向外急速爬去.三名武学高手点燃圣火心切,哪容巨龟逃走,自三方向巨龟按来.神龟身形横晃,快得出奇。那三人被龟甲撞中,立时身受重创,倒在地上.又有十余名更高的硬手扑向神龟.弗陀丹活佛朗声道:“住手!这乌龟也是有生命的,不见得比贫僧微贱。你们要是杀了它,贫僧只好以死相殉.”所有要阻止乌龟外爬的帮主与岛主们听了,齐齐退步让开.大龟虽不会说话,心道:“这没头发的人很好,方才我听他说法,虽然没有听懂多少,可也知道不该再随便伤及生灵性命.你们这些人不及我领会得多,刚听完慈悲的说教,就想伤我性命,大大不该!要不是我听懂三成慈悲的说教,这时那最先侵犯我的三个人还哪里有命在!”人们看着巨龟大摇大摆出洞而去,无不无可奈何.巨龟刚到洞口,—道白光闪至,径落到龟背上。数百只眼睛好奇地望去,见到只雪白的猴子落到龟背上,左敲敲龟壳,右拍拍龟甲,乘坐而去。姬碧瑕道:“公孙姑娘,你的灵猿玉雪同巨龟是一伙的。这下我们谁也别想再打神龟的主意了,这里谁也不是那猴子的对手。”她的话虽声不大,但这里无不是武林高手,人人听到耳中,心里都是不悦。不服气者十中倒有八九,个个心说白猴子有甚么能耐,莫说这里遍地高手,就是自己一人,也足以毙之。弗陀丹活佛道:“大家不用不信,你们当真没谁能是这猴子的对手.贫僧虽然不练武功,眼光还是有的。这灵猿的功力之高,便是整个天下,也没有几人抵挡得住,更莫说是胜过它了。”平平淡淡说完,又闭上眼睛。活佛的弟子彼霍首先不服道:“师父,弟子不信.”教主道:“存疑正是无量光明佛祖所鼓励的.不信最好,你自己去试试吧。杰延……”护法尊者杰延应声道:“弟子在.”弗陀丹活佛道:“你准备好疗伤的妙药,先替三位神州大豪包扎伤口,然后再替你师兄上药。前三位的伤是在额头、鼻子、左脸上,彼霍则伤在双掌。若不是这样,我便许你们用神龟祭奠圣火。”众人听后俱感新奇,打还没有打过;他虽被视为活佛,又怎可能知道结果。均是拭目以待,想看个究竟。彼霍深信师父之言不假,因其所有预言,从无不爽。心说:“若是我抢先出手,便是打不过那猴子,也是伤在三位神州大侠之前,总得让师父预言不准一次。”想到这里,脚下轻弹,快逾电光石火,早射到洞外,举掌向灵猿玉雪击去。洞中以前想看看这些波斯和尚有何本事的中州豪客,此刻见到彼霍身手,暗暗佩服,自度弗如。至此,又有不少人死心塌地效忠圣火教。彼霍似射出的利箭,径取神龟背上的玉雪,暗中得意:“我用上这般轻功,莫说没人想抢在我之前出手,便是有人,也休想抢到我前面.不是做弟子的与师父做对,而是师父每言必中,这次且看师父如何言中!”正自暗暗兴奋,眼看已到那神龟之前,伸手便可击中那猴子,便在这时,眼光扫到不远处负责守卫洞口的三位海外仙岛岛主身上,惊得目瞪口呆.那三位岛主个个是雄霸一方的高手,这时一起倒在地上,嘴角鲜血殷殷。彼霍立时收起对灵猿玉雪的轻视,心忖:“师父当真是活佛,所言必中!”顿时气馁,不用打过已知自己的下场,想收手不打,已经不及,凌空飞来之势端的锐不可挡,便是想横空变势,也已万万不能.当下咬紧牙关,双掌排空,势挟风雷推出。灵猿玉雪随公孙晶芸来到这六横岛上,但觉到处都是新奇.虽然岛上防卫森严,但对它一个猴子倒无人去管,由它来回玩耍。玩得腻味了,便向洞中闯来,欲与芸儿见面。守洞的三位岛主不理它在外面如何玩耍,却不许它入洞。玉雪只是轻轻一掌,发出无声无息的阴柔掌力,将三位守洞的岛主重创.这是它进洞前的事,护法尊者彼霍并不知道。彼霍掌力凌厉之极,可是前面好似空洞无物,碎碑裂石的双掌击在那猴子身上,心下窃喜:“这回师父所言有误,天下没有人可以这般接下我的掌力,何况是这牲畜!”玉雪骑在神龟背上,浑若无事,就像根本不知后面有人袭击.他大惊之下,施展千斤坠落地,只道如常便可收回双掌,向回抽手,尚想二度出掌。一掣臂之下,大惊失色,原来双掌竟然粘在猴子的背上,再度抽掌时用上全力,仍是蜻蜓撼石,非但收不回双掌,而且连猴子的身躯也带动不得半点。这时洞中人已有大半出来。彼霍顾不得颜面,高呼:“师弟,救我!”杰延早要上前,但是被晶芸挡在身前,无论如何也难冲破无形的气墙,空自焦急.晶芸曼声道:“何必过去,你师弟在与乌龟比赛拔河,我家玉雪做它们的公证人。”众人见到眼前奇景,俱自方才的庄严法相变成满脸笑相,有的竟然喊起:“加油、加油!”那乌龟兀自前爬如故,彼霍的双腿深深陷入土中,在地上留下两道深沟.灵猿玉雪的内力修养绝对不比世上任何一人差,它默运内力吸住彼霍双掌的同时,犹能在龟背上坐得稳固,这样等于同时抵挡神龟与彼霍的联手进攻,世上有这等功力的绝顶高手,实是寥寥无几。弗陀丹活佛排众而前,高直佛号:“无量大光明佛祖!”毫脸上,彼霍则伤龟头顶轻拍一下,接着道:“止步、止步!莫奠圣火。”居然当真停下。而后活佛又在玉雪顶门轻击一下:“还人自由、还人自由!”说也神奇,向来桀敖的玉雪今天第一次听外人的话,后背一挺,放了护法。杰延与彼霍齐跪在弗陀丹面前,诚心求教道:“师父,弟子求其所以。”中州群豪亦是一般心思,分明这老和尚手无缚鸡之力,怎会轻轻两拍,便分开武学高手难以排解的拼斗内力局面,岂不令人匪夷所思。弗陀丹闭上眼睛道:“无量光明佛祖。慈悲之力是茫茫世间最具威力的,你们以后千万要记住。”众人闻言,泰半大怔,数十悟性高的抢步向前,齐拜伏在地,高呼:“教主,弟子诚心皈依!”有人心道:“你们疯了不成,这和尚根本没有武功,拜他为师除了做和尚以外,还能学到什么?”护法尊者杰延见师弟夷然无损,忙去将三位身受重伤的岛主扶起,上药治伤。心说:“还是师父偏袒自己的弟子,以慈悲愿力解救师兄,使他没有受到伤害,我也不用去替他上药.”心念未已,彼霍已经过来,摊开双掌道:“师弟,快快为我上药!”杰延见他一双手掌变得血肉模糊,冷气直升顶门,忖道:“这猴子的内力好生厉害,居然能将师兄这双铁掌弄成这般模样!”弗陀丹上前一—扶起跪下的众人道:“无量光明佛祖。若是我佛欲要三宗宝经流传到神州,你们便是我第—批弟子。明日午时前圣火再不自燃,我们也就没有师徒缘份了。”说完回到洞中。几名诚心欲拜弗陀丹为师的神州武林大豪,以传音入密暗中商量:“看来这圣火无人去点,绝对是不会燃起的,我们得想个办法来点燃它。”“对,咱们先杀了那只大龟,然后偷偷用它宝血来祭奠圣火,必能燃起!”活佛弗陀丹面色大变道:“你们在研究杀死那只大龟!罪过罪过!”刚才用传音入密说话的那人奇道:“您怎知道?”活佛道:“要知人间私语,天闻若雷。贫僧如果没有修成这天耳通的功夫,怎可以来大唐神州传法!”须知“天眼通”与“天耳通”虽是佛家的神通,在武林中却也是真真实实的武功,并非幻术魔法。这和尚分明不习武功,怎会身怀武功中最高境界的功夫!弗陀丹知道大家所惊,笑道:“无量光明佛祖。在佛学中,最简浅的修为比武学中最高深的还要莫测,只是所体现的是慈悲神通,并非霸道武力。如若不然,光明佛祖也不会称无量。”说到这里,向外走去。东瀛神龟帮帮主龟田吉野稽首道:“老师,您哪里去?”活佛弗陀丹道:“保护神龟去。”龟田吉野听在耳中,却受用无比。那几位想杀死神龟的武林高手暗暗叫苦,只是更加佩服活佛弗陀丹,拜师留住此高僧之心愈坚,莫不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使圣火自然,以期圣火教在神州广为流传。洞顶的张发怀抱小尚武.静观下面变化,心里老大不高兴,忖道:“这和尚有甚么邪术,碧瑕爱我至深,也在这时不来理我,都是和尚搞的鬼!”朝下面喊道:“姬碧瑕,你害得小僧有了还俗之念,这时又不理我。阿弥陀佛,小僧大大对不起佛祖,更是再也看不得下面的异端邪说,让开让开!我不再活了,小心不要砸死下面的诸位英雄!”他本是为了引起姬碧瑕的注意,在同她开玩笑。孰料言犹未落,身后被谁推了一把,竟是自百丈洞顶失足!不要说张发怀中抱着个孩子,便是空身落下,也绝对难以幸免摔成肉泥。星丸陨泻中,张发抬头上看,只见石缝中探出只乌龟脑袋.在乌龟头之后,又探出个雪白的猴子脑袋来,已知所以然。只是他不敢置信,这只乌龟才从洞口出去不久,如何会行动如此迅速,上得这百丈所在?张发对自己的性命就此丧去倒不痛惜,痛惜的是小尚武的小命。小尚武—死,可赈济灾民的万担黄金与千斗明珠也就化为泡影!值此关头,心中所想仍是这件造福苍生的大事,不愧是释门弟子。公孙晶芸与姬碧瑕齐吓得高呼起来。群雄见了,亦无一人不惊恐万端,纷纷向四周闪开,生怕自己被砸上陪死。场中唯有二女与弗陀丹活佛没有躲避。姬碧瑕大哭出声,道:“冤家,谁不理了!人家以前做事你嫌毒辣,这时想向异域活佛学学慈悲善举,你却寻这般短见,我也不活了!”仰头望着张发的来势,站在他必落之处,决意与之一起死去。晶芸大惊,高声喝道:“不可!”纤掌凌虚击出,震开姬碧瑕与扬手去接人的弗陀丹,莲足箭弹,扶摇而起,足有二十余丈高。此刻张发抱着小尚武已经坠到她面前,无暇细想,一手抓过江尚武,—手抓住张发肩头,耳听嗤的声响,那衣服被凌厉无匹的下坠之势坠断,丝毫不减其势,陨落依旧。自从吸得地精元气,晶芸做事无不随心所欲,凌空一抓落空,微怔之下,张发的脑袋已经落到她脚边。不容犹豫,凌虚翻身又抓向张发的头顶。如果他是个俗家人,这一抓必然抓到其头发,可是和尚的头顶光光,必中的一抓又落空。好位公孙晶芸,凌虚翻身不停,变得又是头上脚下,伸莲足在张发头顶轻点,劲力运得恰到好处,立时改变其下坠方向.张发身如劲弩,斜射向坚硬的洞壁。虽然被及时改变方向,但是力道之强,亦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非摔成肉泥烂酱不可。姬碧瑕紧跟在晶芸身后纵起,见他改变方向,亦是凌虚扭身射去,抓住张发光秃秃的脑袋,使出千斤坠身法。自百丈高处而下,力道之劲,早达不可思议。张发带着姬碧瑕飞撞向石壁,眼看二人俱得粉身碎骨,在所难免。弗陀丹活佛高声道:“无量光明佛祖.彼霍、杰延,快快捉住空中施主的双腿!这里会轻功的,捉住空中彼霍杰延的四脚.”字字快捷说来,却又清清楚楚,闻者不假思索,按其指点各行己事.半空人影穿插,立即结成两队,杰延与彼霍分别握住张发双脚.他们亦被下面的人握住,长长的两条龙相仿,直垂地面。空中人一个接着—个落地,个个兀自心头突突直跳。晶芸最后落下,抱着小尚武送到张发怀中,问道:“这是谁的孩子?”张发刚要回答,耳朵剧痛,只得跷起脚,歪头斜睨过去,见是姬碧瑕捉住自己右耳,欲挣扎又不是,不动既痛又不雅观,刚要问其为何这样,姬碧瑕已经俯在他耳畔轻声道:“如实说来,不然我揪下你的耳朵!”尚武年纪虽幼,却怀侠义心肠,见状喊道:“你不要薅我叔叔的耳朵,他又不是你叔叔,不许你薅。”童言天真,毫无逻辑、听来颇是可笑。姬碧瑕闻言,非但不怒,而且面生笑容道:“他是你的叔叔。好,便看在他是你叔叔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笑盈盈松开玉指。小和尚道:“不用我说了.孩子已经叫我叔叔,我还能是他的甚么人。你疑神疑鬼不要紧.再有这么一次,我的耳朵不被你扭下才怪!”这时虽然天光大亮,洞中毕竟光线不强。那只小小金龟在尚武怀中不甘寂寞,悄悄探出头来,立即有道金光闪烁着。三四十人循着光源看去,见到金龟,个个眼睛发出兴奋的光彩。张发见了,晓得要糟,心忖:“这小龟是尚武的小朋友,他是绝对不许这里的人用它祭奠圣火的。怎么办……”心念电闪,眼光四觑,突然拔身起步,抱着小尚武翩然射向洞口。有人高呼:“快追!”姬碧瑕不明所以,怒道:“没良心的,你又要逃开不理我!”当先拔步追去,后悔放开他耳朵。张发以天竺最高深的瑜珈神功施展少林派轻身功法,可说是相得益彰,身形只晃了两晃,便射出洞去。洞中高手不乏轻身术出类拔萃的,紧追不放.慌不择路,后面追赶的人越来越近,心急之下,拼命向山上跑去。小尚武不明所以,问道:“叔叔,我们为甚么跑?难道不跑那姑姑就薅掉你的耳朵么?”张发附耳道:“咱们不跑,他们要杀死你的金龟祭奠圣火,你忍心看着亮亮被烧死么?”尚武道:“不行!除非他们先杀了我.”张发道:“对!叔叔也不忍心看你死,除非他们先杀了我。”二人后面一句完全—样,相视大笑。追来的六七位武学高手闻听二人大笑,齐起狐疑,不晓得他们笑的是甚么,搞的是甚么鬼.倒也不敢过分逼近。小尚武忽道:“叔叔,前面是个洞,咱们进去,外面太刺眼睛!”久居黑暗处,突然见到阳光,自然是头昏眼花。张发急奔之中,见到前面有个洞口,心中大喜:“五鬼洞!原来又回到这里。”毫不犹豫钻入。追者紧随其后,跟入洞中。一行人到达那玉壁前,张发纵声长啸,声音在洞中激荡,变得鬼声鬼气。后面人见到眼前忽地出现刹那百变形态的鬼怪,惧是不寒而粟.这些武林大豪,过的是刀头舐血生涯,再是凶险也不怕,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怪事,当在大家踯躅不前之际,张发已经抱着小尚武绕过那凹凸玉壁,向里跑去,心忖:“让追我的人自己影子吓唬自己吧!方才我们是被那猴子与乌龟给挤下去的,现下便抄它们的后路,也挤它们下去,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thxde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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