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放眼去瞧,怎么也无法在她嘴里发现。
红伶舌尖一顶一翻,这才从门牙后边,掉下来那只耳坠。
白英恍然:"原来如此。"
珍珠的颜色与牙齿相若,加以耳坠小巧,故能有此一藏。
回忆到此,白英再也忍受不住,终于抱住尸体,放声大哭。
哭声凄厉而悲怆。
也不知哭了多久,他突然收声止泪,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的去吧,我会替你报仇的。放心吧,我会替你报仇的。报完了仇,我再去陪你,嗯?黄泉路上,不会再有人欺负你的,嗯?我会替你报仇的……"接着他才沉下脸来、将头抬起,注视着尸体上方墙头的那一行血字,很显然,血字乃凶手所留:漕帮的仇人,就算逃到天边,也一定得死!
"漕帮的仇人,就算逃到天边,也一定得死。没有署名。"
杭州城里,一条烟花柳巷,小客栈内,一间破烂客房,房里布置简陋,弥漫霉臭,桌椅多已破旧,灰尘厚积。
说完了上述故事,白英倒一杯水,仰头喝尽。
徐濯非沉吟:"因此你晓得凶手是漕帮中人,但不知是哪一个?"白英续说:"所以,我立誓要将漕帮的一百零八个分舵主统统杀掉,直到他们交出元凶。"
徐濯非叹:"你对付的,可是东厂的外围、黑道的主宰、天下第一富有的帮派啊,用这种方法,何苦呢?"白英悠悠说道:"想要报仇,也没别的法子了。"
徐濯非说:"即便是当年-南陈北沈-的陈玉珍,堪称是一代剑神吧,他都无法单打独斗,挑掉漕帮,你自认比他厉害吗?"白英摇了摇头:"自认不如。"
徐濯非两手一摊。
白英却说:"然而我并没兴趣挑掉漕帮,只想找出元凶、逼出元凶,是故又不同也。"说完,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珍珠耳坠,放到徐濯非面前。
徐濯非问:"就是它?"白英点了点头:"帮我传话给漕帮,我,只想找出元凶。"
徐濯非说:"好,我一定传到。"遂将耳坠收下,复说:"这会,该回正题,谈谈你想打造的九截棍了。"
白英说:"你想先看看材料,再行斟酌吗?"起身引手,"这边请。"转往房间后进。
徐濯非一愣:"材料就放在这儿?"环顾这间破烂客房,甚难置信,只能离座跟随。
白英走至床边,一把掀开棉被,呼!恶臭与恐怖同时扑向徐濯非,教徐濯非不得不侧过脸去。
棉被底下,乃是一堆细盐,盐堆中,露出一具腊干尸。
尸身火红颜色,干皱枯扁,脸上是黑幽幽的两只眼洞、森白的牙齿与塌陷的鼻子。
白英温柔地俯视之,还说:"红伶啊,我带朋友来看你啦,今儿还会冷吗?"竟伸手去摸尸身的额头,自言自语:"唔,没发烧嘛……怎一直说冷呢?"徐濯非一旁哑然,低头打量白英手里的那根九截棍,愈发看出了端倪。
九截棍每截其实都是人骨,相系的则是人筋,无怪乎形状那般怪异、颜色那般特殊,且味道那般恶臭。
再看床上的干尸,可知白英所谓的兵刃"材料",来自何处,会是何物。
白英此时回顾询问:"如何?"徐濯非反问:"如何如何?"白英指着床上干尸说:"我要你用它来打造另一根九截棍,要像-白玉红金-那么好的。"
徐濯非眉头深锁、心头大骂,他乃堂堂的兵神,岂能接受这等胡闹的订制?可他也明白,白英并非开玩笑,事实上,白英已然疯了,跟一个疯子生气,却全无意义。
暗忖:"看这情势,不便明拒,仅能教他知难而退了。"问道:"这就是红伶?"白英点了点头。
徐濯非又问:"你既爱她,怎么还糟蹋她的尸体呢?"白英始终凝视干尸,片刻不离,说:"这不叫糟蹋,这叫死生不离,"回过头来,"我要她亲眼目睹,仇人是怎么被杀的。"
徐濯非一叹,不劝不驳,只说:"要用人骨与皮筋,打造兵器,自然没有问题,就是价格贵了不少。"
白英点了头说:"你的要价向来昂贵,这点我知道的,就请……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