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声引起巡捕房里的注意,奔出了数名捕快。
白英也不罗嗦,逢人便问:"你是严文绪吗?"无论那人点头摇头,问完便杀,只听砰砰的声响,九截棍或者直夯,或者横拍,或者打圈扫掠,或者倒卷弹击。中者轻则手断腿卸,重则头爆身死。
余下的捕快纷纷亮刀来攻。
白英一边杀人,一边仍问:"谁是严文绪?""谁是严文绪?"连杀数十人,巡捕房为之一空,方在角落里,堵上个中年刀客。
中年刀客身着锦袍,衣饰与众不同,显见是个头领。
白英喝问:"没别人啦!你就是严文绪吧?"对方还真是杭州府的捕头严文绪。严文绪颤着声问:"你你你究是谁人?我又不识你。"
白英手起棍落,同时说:"我识得你就成了。"
砰、砰、砰、砰、砰、砰——可怜那严文绪被九截棍砸得头破血流,面目全非,就这样断了气。
十天后。
苏州府的刑名师爷赵梁,死在赶早赴衙的途中,死状一如严文绪。
赵梁死后三天,苏州漕帮苏南分舵分舵主林二,被人杀死在家,死状一如赵梁。
林二死后十一天,杭州都泰锦家的总管孙大隆当街遇刺,死状一如林二。
不消多说,这些人全是白英所杀。
然而漕帮中人并不晓得,凶手系为白英。
漕帮三派的内战因此再度"火热",敌对双方都视彼此的下属被杀,乃是新的挑衅,原来正在进行中的和谈,因而破局。
白英亦不知自己所为一切,造成什么结果。
回到绍兴,回到家,厨房里漫出阵阵饭菜香。
白英感到心满意足,想道:"夫复何求。"走进一瞧,红伶正在灶上锅旁切菜,准备晚饭。
"酒打来啦?"红伶回头笑问。
白英把手中拎着的黄酒,置于桌面:"今儿晚饭吃什么?"红伶沉吟:"有……蟹黄蛋、东坡肉,卤一碟酱肘子,炒一盘青江菜,再煮一碗姜丝鱼汤,好不好哇?"白英搂起了她笑:"好,当然好,我都流口水了。"
红伶亦笑,寻思问:"街上没什么消息吧?"白英摇了摇头,松了双手:"有也只有漕帮那群混蛋自相残杀的传闻。"走往角落,倒了碗水喝尽,"放心吧,要查到我头上,还久呢。"
红伶点了头,旋自转回去烧菜煮饭了。
那段日子是他二人在一起后,最为快乐的时光,夫妇二人都颇为珍惜,不再提及或回忆任何不开心的话题。
匆匆度过一年半载……这日,白英自外地做完"买卖"归返,沿途仍是小心谨慎。
是时漕帮的内战已经结束,三头马车协议掌权,各地市面恢复平静。
江湖上没几个人清楚,漕帮内战如何结束的。
白英这个外人对此更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回到家里,与挚爱的妻子团聚。
无奈这个愿望再也无法实现了。
位于绍兴城里的那栋小屋,此一时也,竟成地狱。
桌翻床倒,一片狼藉,而红伶的尸体,就赤裸裸地躺在正首墙下。
门外街上依旧人马喧嚣,炎阳炽热,门里,却是何等死寂,何等阴冷。
白英也不知自己呆立了多久,这才敢走了近前,去探红伶的尸体。
脑海里闪过上百遍:"是红伶吗?""她死了吗?""这是梦呢还是真的?""若是真的我该如何?"红伶神情似颇不甘,双目不瞑,僵硬的尸身处处可见死前遭到凌虐的痕迹,其状甚惨。
白英眼中泪水泉涌,轻轻抚拭她的身体,就像最初相遇那般,只不过,这回她不会再痊愈了。
尸身微张的嘴巴里,闪着一线微光,白英扳开后发现,那是一枚珍珠耳坠。
那枚珍珠耳坠是红伶最珍爱的饰品……那夜,他们相拥在床,红伶轻哼着曲儿,一边玩着耳坠。
白英问道:"这是什么?耳坠?珍珠的吗?"红伶笑答:"是啊,这是我奶奶给我的。"
白英奇道:"可你们家不是被抄了,这等贵重东西,如何还能留下?"红伶就笑而不答了,她将耳坠取下,放入口中,然后张嘴嗯啊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