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众人未走去几步,陡闻地狱书生,一声暴喝道:“赵禁卫,快用移神金羽令,与我把那叛徒拿下!”
语毕,陡见金装锏赵定南,身形猛起,凌空转身,同时,兜手一扬,立即发出一缕浅红色羽毛,红影互空之中,响起轻微地习习之声,疾向常寿成头顶飞去。
奇怪,常寿成闻知,用“移神金羽令”拿他,原想掉头逃逸,但方起动念,已见一丝红影射来,反而像入了魔似的,呆若木鸡。
别看那一只轻飘飘,似无作用的红羽毛,可是特具无上妙用,乃是用大雪山,霞云谷一种长尾金鸡,取其翅羽制成,毛管中灌入异种迷香液,以铜质弹簧作盖,发出时略压弹簧,羽毛飞至中途,自动射出其中液体。
而这种液体,威效特大,甚且能借风力,发挥振展作用,人只要略嗅到其香味,便至心恍神移,呆凝若死,这是精舍夫人厉蔚云,从师紫薇仙子,谒尽苦心研习而成。
本来起初是想当暗器用,因为紫薇仙子铿于太过邪毒,而且制之不易,乃禁止厉蔚云使用,如今,便是为天府精舍,追拿叛徒,要犯的“移师金羽令”了。
仲玉三人忽闻暴喝,惊诧之下,驻步望去,已见一丝红影,射中常寿成的前额,人则如同僵尸似的,木立不动,显见已失去神智。
而金装锏赵定南,则立在旁边,一只手正点握他的腕脉穴。
这情形仲玉焉有沉默之理,何况事因己方而起,若不从旁劝阻,常寿成必将惨遭酷刑,于是,说道:“温统领,可否略赐薄面,饶过这老儿,放他一条生路,离开此地。”
地狱书生温中英,闻言哈哈一声冷笑,道:“这是本舍私事,少院主何必干涉!”
仲玉凤目一看,也冷笑道:“干涉两字,未免太过言重了,虽然贵舍之人,当有贵舍处理,但是源由小可所起,小可不能装聋作哑,而应为他仗义执言才是,我想这点情理,温统领不会愚昧不知。”
温中英顿被说得愠气满面,无言对答。
接着,绣纹冷哼一声道:“江湖传言天府精舍无理无义无情,果真事实如此,真是龙蛇杂混一团霉气……”
绣纹语音方落,慎芳冷笑接道:“这哪称得上龙蛇杂混既无龙也无蛇,简直是一窝蛙体龟身,牛头马面的家伙。”
这两个丫头不管人受不受得了,会不会激起公愤,竟口若悬河连讽带骂一阵,直把地狱书生一些人,气得眼射怒火,个个作势欲扑。
恰时,仲玉侧首向绣纹和慎芳,笑道:“纹姐,芳妹不要太过份了,我们只是为常寿成求情而已……温统领,就请俯允如何?”
地狱书生温中英,乃是深藏不露,心罹阴险的人,原绣纹和慎芳,一番讽骂之言,在气头上难于容忍,但是,他这人欲达到目的,是不择手段,虽然凛然于自身尊严和“天府精舍”的威信,应作火爆式的反应,挽回全体立场,可是,他欲置常寿成于死地,铿于眼前阻力的情势,因而,故作气昏了头的样子,楞然无言。
待闻仲玉随风转向,正合自己心意,又见再次请求,乃接道:“既然少院主,决意讲情,温某再不答应,反显得越不近人情了。
处置叛徒之事,但依尊意就是,不过不能让他离开此地。”
说话中脸上掠过不可隐瞒的诡诈之色,这看在仲玉绣纹眼中那还不直觉,他是在应付,但却不知其真正的诡意。
随之,地狱书生掉过头去,假意朝常寿成发话道:“常禁卫,你身当重职,当然知道泄露精舍机密,该当何罪!但既因文少院主为你讲情,姑且宽容待罪,以后不得再犯!”
言毕,朝近前一个壮汉,递了个眼色,又道:“赵禁卫,解除金羽令!”
金装锏赵定南闻言放开了常寿成,取下“移神金羽令”之后,扭身抬步向这边跃来。
这时,常寿成虽被解除“移神金羽令”,但神智尚仍晕糊,呆立原地未动。
陡然,只见一个壮汉,身躯疾射,直向常老头跟前扑去,仲玉三人也不知,其受地狱书生暗示,故未在意。
但那壮汉将扑进,常寿成身前一丈之地,忽地兜手一扬,立时投出一道寒光,向胸前疾射,仲玉三人见状,这才惊觉,心知不妙,本想飞身解救,可是已然太晚!
同时,即闻地狱书生,暴声喝道:“住手!”
音未落,只听常寿成一声惨叫,当胸已没人,一柄七寸匕首,人也扑地倒下。
这瞬息间的变故,根据实情,分析动机,已使仲玉三人明了一切。
因为,以一个壮汉地位,绝不敢当着统领面前,谋刺三等禁卫,固然,常寿成以禁卫的身份,渎犯精舍规律,予法难容,但也不会由一个壮汉执意执刑,何况地狱书生早巳宣言,解除“移神金羽令”,赦其宽容待罪。
再者,当那壮汉扑去之时,地狱书生身为统领,安容一个走卒,在自己面前,不奉命而行动,而且,为何不即予喝止!待一道寒光,出手之后,已明知常寿成尚在神昏智沌之下必然难逃性命,而再作佯怒喝止,岂不愿见含诈预谋。
由之,仲玉三人才忆悟,适才允从放赦常寿成之时,脸上变化不定,诡色笼罩的企图,就是如此。
接着,又闻地狱书生,一声大喝:“凶犯,过来!”
那壮汉即扑将过来,跪在他的脚下,脸上露出被压迫的颜色,敢情其已知自己的命运了。
继而,地狱书生喝道:“狗才,还敢当着本统领面前行凶常禁卫,无法无天,你说是私仇,还是公恨。”
“是……”壮汉满脸惊恐之色,呐呐难答。
大概地狱书生真怕这壮汉说出,是自己所使,乃接喝道:“是什么?既然行凶在前,至当惩罚而后,必难宽容!”
说着,飞起一腿,直向壮汉面门踢到。
那壮汉是什么角色?他如何躲得开,事实上也不敢躲,随之,只闻“蓬”地一声,夹声一声凄厉的惨叫,人影抛飞,血雨暴溅,壮汉已摔在三丈开外,一颗头颅则只剩一团肉浆。
这时,地狱书生嘿嘿干笑一声,朝仲玉道:“本舍屡教不改,才有这种事发生,三位不要见笑!”
绣纹冷哼一声,惊然插道:“好光冕的谎言!”
“鄢姑娘!”地狱书生面孔一板,含怒道:“这是何意!”
“何意?”绣纹娇笑一声,道:“预谋在先,杀人灭口,故弄玄虚,温统领,洞天别院的人,不会如你所估计的,那么茫然无知!”
“哈哈哈……”地狱书生被绣纹,点破了阴毒,拿狂笑来掩饰,脸上的难看,同时,也爆发了怒火,接道:“鄢姑娘果然灵心慧质,对事实能眼入深处,可是预谋也好,杀人灭口也好,这不是你们洞天别院的事……难道还想在此地,抱不平么!哼!”
仲玉闻言一声长笑,道:“今日态势,我们不仅要抱不平,以及清偿七条人命血债,而且……”
“而且你们要如何?”地狱书生凛然插道:“哈……哈……信口开河,谁欠你们的血债!”
仲玉长眉一剔,冷然答道:“昨天老少七女,悉数丧生此地,他们是本院的至亲,文仲玉即是为这笔血债兼程而来!”
地狱书生面色一寒,接道:“敢情好,兴师问罪?告诉你们,凡是越过阴阳湖,进入天府精舍外围之人,不论门派,不管老幼一概格杀,嘿嘿!慢说你们前来寻仇,既是误入此地也休想插翅飞去,何况已探息本舍隐密!”
慎芳在一旁蹩不住了,娇叱一声,道:“大言不惭,姑娘从来横冲直撞,前来阴阳湖,一则寻仇,二则扫荡群魔,我看你气透华盖,谅必武功还可以。”说着,一扬手中“红影香罗扇”,又道:“你既是也会使扇子,就先让你尝尝,姑娘八九七十二式红影香罗扇。”
语毕,娇躯动处,白影疾闪,欺至地狱书生身前亮开功架,冷笑峻然俏立。
这丫头先说后动,顿把地狱书生给怔住了,这倒并非因慎芳盛气凌人,威仪所慑,而是被她所提“作九七十二式,红影香罗扇”勾起了恐怖而惨痛的记忆。
他原见慎芳手执红色团扇,早巳生疑,是不是香罗扇?一则因自己从未见过,名震江湖四十年的香罗扇,二则听其乃是“洞天别院”中人,没仔细推想,是以,他忽略了。
如今,耳闻香罗扇之名,顿时记忆乃父海山飞龙温庭坚,为寻夺武林盛传的宝旗,惨死香罗扇下,长兄天南剑客温中杰,因继承父志,兼寻遗失幼女,也被分尸扇下。
木来兄弟二人,急欲为兄父报仇,一来慑于傲霜玉姬之名,二来自己兄弟武功,也未能到达制敌的程度,所以十余年来,没敢轻举妄动。
而眼前少女,竟使的是香罗扇,不知是真抑是同名!是同名则已,是真她必是傲霜玉姬之徒,其武功也必非凡……然而她确又是“洞天别院”中人,到底是何来路?
因为此刻的地狱书生温中英,沉温于父兄仇恨,想动而又忧虑的矛盾中……
而立在他旁侧的金装锏赵定南、过天星陆文伟,不知慎芳的真底细,也不知她手中的“红影香罗扇”,有什么出奇的绝招。
尤其她那冷峻凌人,目空己方的傲态,以及所说的话,那里把堂堂大名的“天府精舍”放在眼中,是以早巳气得怒目外突,心火中烧。
但碍于地狱书生当前不敢以属下身份,妄自呈强,而且,见温统领那忧虑不决,似动末动的神态,怒急之余,只是干瞪着,暗忖:二统领今天怎么了!从前每遇阵仗,开口就骂,动手就打,眼睛里揉不得一点沙子,此刻为什么不吭不动了?
慎芳见地狱书生温中英,露出激动沉思,疑恨交织的神情,于是,冷笑一声,道:“原来天府精舍,堂而皇之的二统领,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窝囊废……”
“小丫头!”地狱书生想是激怒冲动,倏然插喝一声,道:“胎毛末退,乳臭尚在,休得无礼放肆!今日既然彼此结仇成恨,少不得要和你们拚个血流成河……但是,你说,你是不是傲霜玉姬的门徒……”
他这一问,不但慎芳霍然一惊,就是仲玉绣纹,也感到讶然一怪,他怎么知道的?看不出倒是武林掌故,非常丰富,居然一口认定,芳妹是蓝前辈的爱徒……莫非他认识这把,好多人不知其名的香罗扇……
倏然,闻听慎芳冷然道:“是又怎么样?你害怕么!”
“贼丫头!”地狱书生温中英,咬牙插道:“师债徒还!你万死不足以偿还,我温氏门中两代血账……我先毁了你,再找你那老太婆师傅……”
“贼子住口!”仲玉慎芳同时一声插喝,人影一闪,仲玉已移近慎芳旁侧方当开口,已闻刁丫头叱道:“你这狗东西,竟敢诬我奶奶,欠你们家什么账,而且还骂是老太婆,好,姑娘如不取你的命,誓不离此……”说话中,已潜运功力。
地狱书生闻言,又惊怒又迷糊,怎么傲霜玉姬又是她奶奶?
接着,仲玉冷哼一声,道:“既是彼此两代旧仇,再加上七条人命的新恨,正好一下解决……本来我想仅凭一双肉掌,斗斗你们昆仲,此刻既然只你一人,那只有先让你,破费一点血肉了。”
说完,俊面一寒,左掌护胸,右掌护阴,脚立大丁字,又道:“你且先进招,十招之内,我不还手,一满十招你可得小心,不死也得重伤残废……”
小煞星今天别开生面,态度比较缓和,但说出的话,仍叫人无法忍受,地狱书生面临如此情形,听到比挨打还要利害的话,慢说彼此冤仇勾结,既是一般对头给予如此欺损,以他的阴毒烈性来说,也是没法吞声的。
因之,只见他被激怒,阴恨,脸上血色变成一张白惨惨面孔,剑眉直竖,细目圆睁,缓步上前三尺,倏地一声暴喝:“好狂儿!”
随之“哗”地一声,闪开紫色折扇,左手一领,马步一动,就要扬扇出招。
恰忖,金装锏赵定南、过天星陆文伟,同时大声叫道:“统领且慢!”
音随人落,夹在地狱书生与仲玉之间,赵定南接道:“对付这种小狂物,还不值大驾亲自出手,待我二人打发他回姥姥家去!”
语气中神态自得,信心坚强,似平真有把握似的,而其动作也确是够俐落,话刚说完,两条人影左右一分,“拍”地两声,赵定南拔出金装锏,陆文伟一缆腰间,洒出八尺黑绸巾。
接着,身形猛欺,剑化金蛇,巾扫黑虹。分向仲玉面门中腰袭倒,还真是快得惊人。
正当他两人飞身运招,仲玉尚未封闪之际,倏见一白一绿人影,快如划空流星,疾落仲玉身前,同时,剑袖飞舞,金器交鸣声中直把赵陆二人逼退五尺左右。
人影猛敛,绣纹和慎芳已气呼呼,并立于赵陆二人身前,莺声婉转,先后发话道:“姓赵的,你急着要死么!待姑娘的金光灵蛇剑,好好的给你分尸……”
“丑黑炭,让姑娘的长袖为你导魄引魂……”
她二人语音方落,继闻赵陆二人,哇哇几声怪叫身影扑处,金装锏锏化飞虹,直点绣纹胸前,黑绸巾巾起乌影,疾扫慎芳柳腰。
两个丫头一见来势迫体,鼻中冷哼一声,双双侧身闪避,一个抖起万点剑花,罩向赵定南,一个长袖飘舞,直缠陆文伟。
于是,金光烁烁,白影飘飘,人踪腾跃,劲气横溢,一个对一个,施展本身绝学,进行不生即死的搏斗。
论武功赵定南陆文伟,那能和绣纹慎芳较量?不能说彼此相距霄壤,至少也隔过十万八千里,她两人能与“血雨寒屯”中,四部一院首脑,对招之下,尚扰胜不败,而这赵陆二人,如何接得住,还不是鸭蛋碰石头!
因之起式才几招就吃了亏,赵定南原来起式,招演“遥指天南”,被绣纹轻飘飘避过了,旋即转化“金雉整羽”直削对方左臂。
绣纹见这家伙,欲制机先,轻笑一声,娇躯一拧,横移半步,迅即击剑反挥,招出“疏影横斜”,疾点对方右肋。
赵定南不知绣纹,剑术何等精绝,以为这一招实太平常,旋即力聚右臂,沉剑猛格。
岂知,绣纹这招“疏影横斜”,看起来轻巧无力,但剑身巳然集聚真劲,端非小可。
当赵定南金装锏,斜里沉下,绣纹猛地一挥,同时,娇喝道:“撒手吧。”
音方落又听“呛”地一声,凌空已飞起两道短短的金光,无疑地赵定南手中已失去了兵刃,但他真能应变陡机,震感手中一轻的霎那,顿即撤身倒射。
然而,绣纹岂会让他,就此退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方当赵定南倒射之际,纹丫头娇躯早已腾起,而且在他之先。
是以,倒射未及五尺,绣纹已临到跟前,随即左足点地一跃,同时,右足飞蹴,疾向赵定南当胸钩到。
赵定南在此情形下,由于轻功武学,都不及绣纹,那还能逃得了?
因之,只见莲足飞处,接闻“卡嚓”一声中,夹着-声沉长而凄恻的惨呼,同时贴地三尺之高,摔起一条黑影直滚去三丈开外,“拍塌”一声落在地上。
这正是那“天府精舍”,颇有名位的东禁卫金装锏赵定南,此刻,只见他仰卧在地,脸色灰白,胸襟齐心口往下,被绣纹昀铁弓鞋尖,拉了一道直口,胸骨碎断,皮肉分裂两边,心脏肠子暴露在外,却也够惨凄慑人。
绣纹则呆立一边,睑上显出十分懊伤的神色……敢情这现象太惨了……
这速战速决的小型恶斗,只看得地狱书生温中英,目瞪口呆,心下惊惶,没过三招两式,竟把一个名扬岷江的金装锏毁于一瞬而且死法奇特,前所末见,果然“洞天别院”中人身手不凡,恁地了得,如此一来,今天可糟了,不但二兄天府亡魂,难以抵挡,即是大嫂厉蔚云,也恐怕不能制服这三个小男女。
此刻,绣纹已俏立仲玉身旁,她见地狱书生收敛了适才傲态,睑上露出惊恐之色,扫了地上的死尸几眼,径在瞧蓄过天星陆文伟,被慎芳像耍猴似的,乱蹦乱跳不休。
于是冷笑一声,朝仲玉道:“这天府精舍的东西,全是无用之辈,居然在江湖上,还有名气,真是可笑!”
说着,又朝地狱书生冷盯一眼,继道:“哼,还没斩尽杀绝呢?就有点儿畏缩了!”
这话多欺负人,绣纹素来是温静仁慈的,今天居然也发了,久隐不露的残性,皆因为幽灵宫主等七条人命,同时她也看出了天府精舍诸人原也是极其残毒的,如不先下手为强,又恐将落入在连环峰下,众姐妹所遭受的惨剧下场,是以,她才摒除仁怀,来一个速战速决,以毒服毒。
但地狱书生虽然见己方两个禁卫已死去一个,另一个看情形,也难得善果,但是绣纹冲着他说出那种轻视的话来,就是装聋作哑修养再到家,也身受不了。
以故细目圆睁,面罩杀气,朝绣纹限盯一眼,方当开口暴喝,动手挥扇。
倏闻慎芳银铃般地,哈哈一笑,道:“丑黑炭呵!够你受得了……把吃娘奶的劲也使出来吧!”
众人启目望去,只见慎芳一只白袖,紧裹着陆文伟的黑绸巾端不停地在抖,白黑二绸便像波浪似的,剧烈荡动。而陆文传便被慎芳由袖上传出的真力,给牢牢的沾住,随着黑绸巾的起伏,人亦震撼得不断抖动,好象打摆子一般。
但是,他想潜运真劲,制压对方,无如由巾端传出一股奇大的吸力,不仅使他无法还以抵制,甚且连控制忍耐,身躯不随之抖动也不行,最奇的是,想松手都不可能。
因之,急得满头大汗,眦牙咧嘴,黑脸上现出痛苦难堪之色,心想:横行川西二十年,说武功固未致登峰造极之境,但生平很少败退,而且这条黑绸巾,也曾折服过有头有睑的人物,今天居然栽倒在这丫头的手中……目前情形不但断送了一世英名,恐怕落个全身而退,也很难说了……
这奇迹似的现象,顿使站在一旁的众人,由惊奇而暗地猜疑,睑上则露出不同的神色。
仲玉是面泛微笑,目射欣爱,对慎芳流露一片,发自深衷的亲忱,但心里却在想:这刁丫头的花样真多,不是给人受活罪,就是叫人死状奇惨,尸骨不全……然而,他对慎芳的作法,却是一百个赞同,皆因怪性相近,残狠吻合,真算得一对散怖膻风血雨,夫唱妇随的小夫妻。
绣纹也是展颜巧笑,只是笑意中微含一份惊讶,美目闪烁着闺情柔晖,默默瞧着慎芳,在使刁作怪,而其心中也在暗忖:这小妮子还真会折磨人,使别人脸面难堪,无地自容不说,尽在消耗别人的精力……不知她要耍出一个什么结果……
而地狱书生眼看此情,可就不同了,他不但惊于慎芳的内力,已至借物导力,传得触身的境界,更怀疑她的来路,实在不单纯。
以其现身武学来看,似较这鄢绣纹高出甚多,显然,他们师兄妹关系是假,绝不是“洞天别院”,所调教出来的功夫。
如果不是,她既以香罗扇作兵器,当是傲霜卡姬后人,同时,与文仲玉、鄢绣纹,表现异常亲切,以兄妹相称,其关系非浅,若然与一个傲霜玉姬如敢寻仇,已是准备以卵击石,再加上云霄女魔,欲报父兄之仇,真是希望渺茫……
但是,他又想到,既然三个小男女,其背景牵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在未进行复仇之前必须以各个毁灭,即使施用歹毒手段,也在所不顾。
由之,地狱书生眼瞧着,场中正在耍生命的反戏,而脸已突现一种深不可测,极其阴狠的神色,心中已躇踌如何能毁灭仲玉三人的恶念。
这时,倏闻慎芳又娇笑道:“丑黑炭,小心你的皮肉!”
语毕,随之罗袖一抖,呼地一声,把集聚袖上的真力,猛地外吐,过天星陆文伟正在潜运真劲作无作用的抗衡,方闻慎芳之言,内心一惊。
倏感一股巨大无比的劲流,由黑绸巾直涌过来,急忙撤身暴退,这下更好,慎芳抖出的力道已然非小,他再顺势删退,岂不是自找苦吃!
因之,方见慎芳罗袖吐出呼地声中,随即划空抛起一条人影,如同巨石下坠,直摔飞七八丈之远。
尚幸这陆文伟轻功实在不弱,过天星之名,当之无愧,在抛飞的过程之中,一提真气,闭穴封宫。
同时,凌空打转,滑溜溜翻几个筋斗,消除了不少劲道,才猛地吐气下沉。
但饶是如此,摔落八丈之外,仍在地上身不由己要了几个狗翻身,才挺然立起,还好没有伤着。
然而,他这家伙-向是自负不凡,虽然震慑于慎芳的功力,但已把个像狗熊似的胡折动了一顿,人的脸树的皮,他为能吃得下?
明知自己不济,他偏生报复之念,麻子照镜子,自找难看不说,甚至连性命难保也不一定。
可是,世间上就有这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硬不服气丢性命的人,过天星陆文伟就是如此。
是以,当他挺身立起之际,旋即腾身猛欺,扑至慎芳眼前,抖黑绸巾,招演“依山带水”,疾向地方脖子缠去。
这家伙愤恨之下,想是昏了头,竟在慎芳面前充好汉,岂知她是此中能手,那会在乎一招“依山带水”?
慎芳待见对方黑巾缠到,冷笑声中,当即莲足一点,平空拔起一丈,让过来势,随即俯身直下。
陆文伟瞥见,自己绝学招式无效,迅即回腕斜扫,式化“巧掀涟漪”,由下而上,直卷慎芳小腹。
慎芳一见陆文伟心存恶劣卷她的下体,当即怒恨一声,娇躯微闪,反手疾挽,已握黑绸巾一端,随之沉力猛抖,顿把陆文伟带近四尺。
就当陆文伟身不由己向前直冲之时,慎芳左袖一绕便缠住了过天星的腰间,随又向上一抛,呼地一声一条人影已立刻腾空而起,直升三丈,才冉冉下落。
但慎芳诗人影,甫将着地,尚隔四五尺,忽又疾挽右袖,快如灵蛇,又把陆文伟双脚缠住。
接着力聚单臂朝树林的方向一抖一送,并叱道:“可恶的东西,姑娘送你回老家。”
说话中,只见白袖舒吐长虹,“呼”地声中,把陆文伟那结实如牛的躯体,如同抛一只小麻雀似的,摔去七八丈,弧空坠落。
她置身的地方,隔树林也不过六七丈远,因之,陆文伟的身躯便落在树枝上,“哗哪”一声跌跌撞撞往下直掉,坠得树枝断折,树叶纷飞。
正当那丑黑炭的躯体尚未落地之际,慎芳余怒未息,她这人就是如此,谁要是遇到她火头上,或逗发了她的愤恨那准得倒霉。
是以,方待丑黑炭离地五尺,倏然她俯腰拾起一根枯树枝,迅即兜手一扬,直向陆文伟打去。
她这摔人俯身拾枝兜手扬射,不但是一气呵成,毫无空隙,而且根本使人无法看清,意想不到的奇,而在这奇与快之下,劲道却用上了五成。
那丑黑炭已被她抖袖东摔西跌,早巳弄得头昏眼花,再又被抛飞这样远,掉在树上更是晕晕糊糊,魂魄飘飘,哪还能防着有追命的暗袭。
因之,慎芳玉臂初动,一丝黑线疾射,接闻“呀”一声惨叫声中,陆文传坠落地上,翻了几个滚便静止不动了,而他的左耳孔与右耳孔之间,已贯入那根朽枯的树枝。
接着人影飞扑,怒恨连声,地狱书生与两个壮汉巳跃立陆文伟身前,启眼一看,真是死得离奇,世间少有,居然用一根枯枝,相隔七八丈,射入人体,而且恰由左耳通右耳,其内力之深厚,劲道之沉重,手法之奇准,令人叹为观止。
这时,仲玉等三人,并立树枝之外,脸呈傲色兼泛冷笑,静静地瞧着,那地狱书生的脸孔,正表演蓄千变万化的神色。
其实以地狱书生来说,他确是痛恨到极点,试想,面临如此情况,其内心的激动,真是欲狂啸而无声!他痛的是东西二禁卫只不消一盏热茶功夫,便落得双双赔命,而恨的是旧仇新恨纠结,目前无冶处置,既不敢惊动大嫂万蔚云,正当潜修之际,也不敢吵动二兄俞中奇,甫待出关之时,以自己的能耐,对付这三个小男女,实在难以起势……
然而,他就如此沉默罢休不成!这不但他自己不愿,就是仲玉三人,也未必依从,是以,在沉默的痛恨中,想到了他紫色折扇骨中,所隐藏的救命暗器,万不得巳时,背弃江湖规矩,来一个无毒不丈夫,把三个小男女葬身于“九毒霏雨针”之下。
思此,迅即胆气豪壮,神态傲然,扭过身来,面浮冷笑,眉宇间显聚无比的阴毒,目射火焰,紧紧扫视仲玉三人一会,道:“今天这场案子,彼此是生死不两立了!如不把你们三人葬身我紫扇之下,嘿嘿,江湖中就算没有我俞中英之名……”
说此,倏地身起惊云,“哗”地一声,洒开折扇,身动招出,式演“巧挥火焰”,径向慎芳当胸逼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