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岳王街中心,关帝大庙前的台阶上,一个身着八卦的年轻相士正在胡说八道:“诸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兄弟我姓钟名四海,绰号八卦道人钟铁嘴,远从桃花江来,到贵地讨个赏赐,讨碗饭吃!但铁嘴——我一生不白吃白喝,嗯,不白吃白喝,凡是有疑难的哥儿大嫂子们:只要赏半文钱,我铁嘴便直断直说,”他把小道帽取了下来,甩在相摊上拍打了三下后又大声叫道,“我国北方人家的谷堆下,是蛇儿栖息的好地方,要是仓下没蛇了,谷仓准会被烧个精光;行驶在大江小川的大小船舟上,老鼠跟着上船,要是船上的小耗子全都搬走了,此船定会翻覆。为什么蛇鼠都会避凶就吉,而万物之灵的人却不能呢?哪位哥儿大嫂能答了出来,铁嘴我就替你指点迷津!”钟铁嘴把小帽在相摊上一再敲打,一遍又一遍地胡言乱语,却没一人上摊来施舍半文钱。走过相摊的人群中窃窃私语:“年轻的小伙子,看相,看他娘卖巴子的屁!”“不在家务农,到外头来妖言惑众!”“是他的祖上缺了德,生下来这么一个报应子!”“……。”钟铁嘴不理不睬,他相信一定有人上摊来。中午时分,突然有个穿着青衣劲装的青年前来相命。“见台可要相命?”“不错,是有事来请教解惑的啊!”“那……请先回答,人类为什么不如蛇鼠,不知道避凶就吉呢?“真没想到,你先生看相,还得先回答问题。好吧,就先答题吧!”青衣少年昂着头说:“蛇鼠人见人打,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因此,他们聚集一生精力于安全的维护;人呢,……我就搞不清楚,为什么不会避凶就吉了!”“让我来接下去回答,”一个英姿焕发书生打扮的青年接着青衣少年的话说:“人为万物之灵,天生就精通避凶就吉,可是,人生下来以后,灵心便为世事所污染,急急于功名富贵,到了棺木里还伸手要钱,,七十稀稀年寿的人,尚且恬不知耻地双膝跪在金銮殿上,俯首于年轻皇帝”前:‘老臣罪该万死,请圣上恕罪’卑躬屈膝地迷恋于权位,根本不会想到死之将至,把上天所赋予的避凶就吉的本领,全都扔到粪坑里去了……”“好了,别再说”下去了!”钟铁嘴甜笑着说:“因此,我钟铁嘴特来贵地替哥儿大嫂们指点迷津,导引避风就吉!你两位大哥问题各答一半,算是全答对了,就先替两位服务吧!青衣大哥,你先来,请把去处写在纸上!”青衣少年在纸上写下了“洞庭湖”三个字。“呀!”钟铁嘴看字后大惊失色:“洞字旁边三点水,铁钟下面罩一口;庭字墙上站只鸟,反手搭弓跑不了;湖字旁边有溪流,十口葬身水月中。”钟铁嘴说后,两眼直瞪着青衣少年:“此去洞庭湖;一定是十人结伴而行;一个接一个死在水月楼中!”“对,先生,你算得好准,我们确是十人同行啊!”“先生”是湘人对人的尊称:“而且是应水月楼主的邀请!”青衣少年称赞铁嘴好准,围观的人便越聚越多。“那……我再替你拆个卦,以查证拆字的真实性,你从一到十,说出六个数字来!”青衣少年接着说道:“四、一、二、七、八、六。”钟铁嘴把单双数子联成为三三后说:“这是六十四卦中属大难卦之一的“水山蹇”,蹇是跛的意思,上卦坎代表陷,下卦艮代表止,坎陷当前,止而不进,好像跛足的走路困难,所以叫做‘蹇卦’。此卦大凶,困难重重,又得随时随地小心小人的陷害。青衣大哥,你此去洞庭湖,我已经是替你说得十分明白,你自己该知道如何避凶就吉了!”“多谢先生指点!”青衣少年接连两个长揖,从腰间掏出一两纹银:“区区薄礼,聊表敬意,请先生笑纳!”“恭敬不如从命!”钟铁嘴毫不客气地把纹银塞进了衣服里,“恕我铁嘴直言了,水月楼十面埋伏!”“小的携带纹银不多,改日水月楼活命回来,当再有重谢!”“自古到今,宴无好宴,席无好席,盼小哥儿谨慎行事!”“小的就此告别,多谢了!”青衣少年深长地作了个揖。水月楼主就是藏头露尾的洞庭湖主。那水月楼是洞庭湖边一座精致的楼房,是湖主的别墅。半月前,他派出了两个湖丁,专程函请衡山复兴堡主霹雳神掌胡浩明于七月十五日月圆夜,远赴洞庭湖欢聚。青衣小哥儿即是堡主贴身侍卫九大金刚之一的胡天虎。复兴堡主怎样去参加湖主的宴会呢?等钟铁嘴算完命后再详细述说。青衣少年走后,书生少年便深长一揖;“现在,轮到小的请铁嘴指点了!”“对不起!”没想到钟铁嘴一面收摊一面抱歉似的说;“今天生意好,收了一两纹银,足够铁嘴我吃喝一个月;等吃喝乐完了,再来此地相命!”“你答应替我和青衣少年两人相命的啊;怎么能够相了他就不相我了,嫌我没钱,是吗?”书生少年从袋里掏出二两纹银:“我加倍付帐,如何。?”“你这人怎搞的;是耳朵聋了?我说得明明白白,等我吃喝乐完了,再来此地收钱相命;”“先生,等一个月好长好长啊!请先生破例,看在小的一片真情份上,再相一个吧!”“你果真是‘一片真情’”铁嘴把“一片真情”四字特别提高了声调。“要不是一片真情,我怎会苦苦相求呢?”“好吧,就看在你一片真情的诚意上,我明天再来此地相一命!”铁嘴说后,左手提着可以叠合的相摊子,右肩托着挂着“铁嘴断生死”布条的竹杆子,昂头大步地离开了关帝庙前。第二天已时,当书生青年匆匆赶到庙前时,钟铁嘴正在收摊架子。“先生,我来了,请替我相命吧!”“你这人怎搞的,我昨天说得明明白白,只再相一人,谁要你迟到呢?“你已经相完一人了?”“你没看看天色,几时了?”“先生,务请帮个忙,再相一人吧!”“好吧!看在你一片真情的份上,明天再相一人吧!”翌日,书生少年黎明即起,辰时到达庙前,没想到钟铁嘴又在收相摊子。“先生,你怎么又在收相摊子呢?”“相完了一人啊!”钟铁嘴拉长了脸孔说。“先生……你……请再相一人吧!”“好吧;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明日再相一人!”这回,书生少年学乖了,先一天晚上,席地坐在庙前恭候铁嘴先生大驾光临。第二天,钟铁嘴于卯时东方刚破晓时到达。“这回,你可不能收摊了吧!”书生少年站了起来,长一揖说.“先生,请替我相命吧!”“你呀,没命可相,赠你四句话,你牢记心中,‘九月重阳飘桂香,伯依山上好风光;慈云庵前榕树下,两丐对奕赌真假’!”他说后,挟着相摊子,掉头就走。书生少年呆立原发。铁嘴又走了回来:“啊,我倒忘了!”他从怀中取出来了一把金光闪闪的扇子;“有位姑娘家,托我把这把扇子转赠你,务请小心保管,以后别再遗失了啊!”“多谢铁嘴先生,多谢铁嘴先生;”他从腰间取出纹银二两:“先生,这个……聊表敬意和谢意!”铁嘴接过纹银,气愤地扔在地上:“快捡回去,孝敬你罩家堡的老堡主吧!”书生少年只得把纹银捡了起来:“先生几时再可见到你呢?”“你喜欢见到我吗?”“见到你,是我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呀!”“此话果真?”“句句实言!”“那么,你去伯依山之前,七月十五月圆夜,洞庭湖畔水月楼边望月亭见面!”此时街头尚无人影,钟铁嘴说后,提丹田真气,几个起落,像流矢般消失在街头尽处。书生少年呆立原地,许久都说不出一一句话来;他惊讶地喃喃自语“好快的轻功,草上飞也是望尘莫及啊!”话说朱元璋与张士诚争夺王位,长江一役张士诚兵败被掳杀,誓死效忠他的部属纷纷鸟兽散。或而躬耕于田园,或而归隐于丛林;只有极少数原本出身于武林世家的部属,因朱元璋即位洪武皇帝后,昭告天下,凡张士诚部属都“既往不咎”,大家都认为“帝无戏言”,便各自回到了老家。张立诚部属多半都是江南子弟,一谷二湖三大堡是他当初反元抗暴的主力。在“既往不咎”的“保护”下,他们仍然是江南武林的翘楚.皇帝虽然是无“戏言”,但洪武皇帝始终视这股武林势力如眼中钉,喉里刺,欲拔之而后快!但,即位之初,大局尚未稳定,另起争端,人心不服。一直到洪武六年,朱元漳已一统天下,放眼四海,可高枕无忧了。但“钉”和“刺”也一天一天地壮大,象桃花谷主黎文尧,凡乎可以一手遮盖湘黔边区,洞庭湖和鄱阳湖主独霸两湖等地而君命有所不从。对这虎踞江南的一谷二湖三大堡,动干戈以绥靖,帅出无名,且有违“既往不咎”的王命。于是,洪武皇帝突然计上心来,召见了大内高手罗金峰,如此这般地下达了“御命”。因此,桃花谷树大招风,首当其冲;策动这件大阴谋的除了罗金峰主其事外,洞庭湖主贡献良多,但这全都逃不过丐帮帮主史全清的耳目。桃花谷主黎文尧是张士诚的死党,既然已经……其他的湖堡便掀不起大风大浪了,何况洞庭湖已经臣服。江南江湖便平平静静地度过了十一年。没想到十一年以后的今天,突然冒出来了个女狐王,搅乱了一池春水。因此,罗金峰不得不再度“出巡”。这一次,首当其冲的是衡山复兴堡,在湖主的如意算盘里,女狐王属下的笛奴,宰杀了胡志大,与复兴堡结下了梁子,联合复兴堡,应该是易如反掌了。衡山复兴堡主霹雳神学胡浩明应洞庭湖主邀请,启程前夕,他手下九大金刚之一的胡金虎,深夜晋见堡主。“启禀堡主,此次远赴洞庭湖主邀请,事出突然,请堡主三思而后行!”“我与洞庭湖主年轻时是生死之交的战友,多年不见,理应畅叙离情,没什么三思而后行之理;”胡浩明堡主捋着胡子说,执意前往——wuxia8.com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