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马无良会突然临空而降。
他在水牢中苦苦挣扎了二十多天,终于磨断了栓在石壁上的铁链,趁着守人不留意时逃脱出来。
听到巡逻庄丁的谈话,他知道西宫秘使在彩云阁下的空坪里,正与丁不一和武林十大派在争斗,于是他悄悄潜入彩云阁,绕到陡壁顶上。
他陡壁顶上时,恰见汪铁铮跃起来扑向丁不一。
西宫密使是西宫密使华士杰将他铁镣锁住手脚骨,打入水牢中的。
他忠心耿耿效命于太后,想不到竟落到如此下场。
受欺骗的愤怒使他丧失了理智,形如疯人。
他脑袋嗡嗡地响,神经针刺似的痛,胸中腾烧着烈火。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愿望,杀死西宫密使!
他未多思索,从腰间掏出那瓶化尸水,临空扑下,听到马无良的叫声,汪铁铮出手本能地仰起了头。
雨点般洒下的化尸水落在汪铁铮脸上。
“啊——”汪铁铮怪嗥声中栽落在地。
地上又响起一声厉叫,一个矮团团的黑影在汪铁铮身旁急旋起来。
悄悄靠近汪铁铮,而又想悄悄离开的矮鬼邱波,也同时被马无良的化尸水洒中。
“扑通!”带着沉重铁镣的马无良,轰然落在距汪铁铮一丈远的地上,手中的空瓶砸在石块上碰得粉碎。
马无良的出现,使群豪感到惊躇,然而坪场出现的情景,更使群豪惊骇万分。
丁不一吓傻了眼。
徐温玉吓得不由自主地贴紧了丁不一的身子。
汪铁铮身上发出裂帛声,他穿的黑衣挂已碎,连保灵软丝衫也散落了,身上肌肉块块往下脱落,一阵风过,毛发随风而落。
他瞪着已突出眼眶外的眼珠,对着丁不一喘息道:“丁不一,你……什么也得……不到!”
他声音顿止,全面缩成一团,在火光下宛如遇上烈阳的雪人,在迅速地溶化。
“我……不要死……”邱波还在旋转,双手紧抱着双肩。
片刻之间,汪铁铮已化为一滩血水和一股灰雾。
血水渗入地里消失,灰雾随风缓缓飘去。
邱波因也尸水不够量,变得血肉枯骨难以分辨。
火光在颤栗。
被陡壁和竹隔位的月亮,也在发抖。
群豪一片肃然。
天下再也找不出比这更见残绝的死状丁不一惊骇中有一丝遗憾。
随着汪铁铮的“消失”,翠玉塔、先帝遗旨和西宫太后的那些资料全都消失了,地上剩下的只有那柄鱼肠剑。
马无良从地上撑起间,喃喃地道:“丁总捕头,西宫使……已死,老夫……甘愿认罪。”
此时,响起几声火统声。
丁不一知道是接应他的二十四路捕快到了。
余小二率着大批捕快涌入坪中。
随后,两队铁骑兵和锦衣卫侍卫将坪场围住。
群豪中引起一阵慌乱,有人拔出了兵器。
铁骑兵和侍卫怎么来?丁不一有些吃惊。
老爷子在八保贴身侍卫的簇拥下,走入坪场。
“福王爷……”丁不一急忙上前询问。
老爷子挥手堵住丁不一的话,目光扫过四周,对群豪大声道:“你们可以走了”。
郝倚老呵呵一笑道:“福王爷,你这次功劳可不小。”说罢,向华士杰拱起双手道,“华庄主告辞。”
华士杰拱手环顾全场。朗声道:“江湖上从此再也没有神龙门了,神龙门以往与各派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五法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言毕,五法大师和三慧大师领着少林弟子,率先退出坪场。
长静道长和洪齐天向华士杰告辞,率五当,丐帮弟子离去。
各派群豪纷纷退出。
坪中剩下毕不凡、沈情及西域鬼魔城的弟子。
毕不凡凝视华士杰良久道:“我要走了。”
华士杰谈谈地道:“怨老夫有罪之身,不能相送。”
毕不凡沉声道:“江湖上不再会有隐君庄,也不会再有西域鬼魔城。”
华士杰略伤感地道:“你也打算归隐了”?
毕不凡一反疯态,正色道:“这桩事我已曾与丁总捕头谈过,师傅千婴心愿已满,九孤城自然不复存在。”
华士杰点头道:“很好,日后我到老地方来找你喝一杯。”
毕不凡眼中闪动着一丝泪花:“你要保重。”
他说完此话,转身就走,头也不曾回。
沈情和二十七九天狂魔押着朱颜、熊宗,带着三百余名弟子消失失在坪场外。
坪中,只留下了华士杰、华空杰、徐温玉和一些隐君庄庄丁,还有那个戴着铁镣的马无良。
丁不一走到老爷子身旁:“福王爷,西宫密使已被诛杀,马无良……”
老爷子唬着脸,挥手下令:“统统拿下!”
山东贩粮一案和隐君庄谋反一案,同时结束了。
案犯夫煞星马无良和一干赃物、证据、三颗钦差大人的人头,奉命送往京都刑部,案卷面呈皇上。
案犯华士杰、华空杰、徐温玉以及十六名隐君计收留的钦犯和部分庄丁头目,被收监在济南府大牢。
隐君庄所有建筑,包括地下密室,寝宫全被炸毁,夷为平地。
丁不一向皇上亲自写了奏本,说明华士杰将功怨罪,协助破案的经过,并坦诚地表明了自己与徐温玉的“夫妻”关系,请求皇上网开一面,格外施恩。
沈素贞伤已治愈,为了以防万一,他又特意写了一封信给沈素贞,请求她在皇上面前为华士杰父女讲情。
他认为这样做,已是万无一失。
于情于理,于仁于义,皇上一定会宽怨华士杰和徐温玉。
他备了些酒菜,去大牢探望华士杰。
死囚案。
双层木栅,两扇铁皮铆钉门。
坚硬的石壁,嵌入石壁中的带锤铁链。
华士杰就被铁链锁在壁下的石床上,狱卒道:“回禀总捕头大人,这是福王爷的命令。”
丁不一摆摆手:“打开铁镣。”
狱卒为难地道:“这……”
“哗啦”一阵铁响动,华士杰从石床上坐起:“丁总捕头,别为难差官了,他也是奉命行事。”
“这个老爷子。”丁不一鼓鼓嘴,对狱卒道:“你出去吧。”
狱率赶紧退出囚房,并知趣地将门掩上,他知道丁不一有话要与华士杰说。
丁不一待狱卒退出囚房后,立即双膝跪地道:“小婿丁不一见岳父大人。”
他将自己与徐温玉的关系。告诉了华士杰,故以此礼相见。
华士杰伸出带着铁链的手,将他扶起:“贤婿快快起来。”
丁不一站起身,取过菜蓝中的酒菜,搁到石床旁的木凳上:“我去与老爷子说一声,怎么能锁着您?”
华士杰笑笑道:“不用了,你看这床上的摆设,一日三餐的饭菜,老爷子对我已是够客气的了。”
丁不一给华士杰斟满酒,轻叹口气道:“想不到竟会如此委曲您老人家。”
华士杰端酒盅,一饮而尽,渍渍嘴道:“好酒。”
丁不一又斟上酒:“您放心,这个案子,皇上很快就会下旨意了,我保准您会得到皇上的特赦。”
“很好。”华士杰点点头,再端起酒盅。
丁不一眨了一下眼皮,问道:“她还不肯见我?”
“喂。”华士杰应了一声,酒盅顿在空中。
丁不一翘起嘴道:“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
“唉,”华士杰放下酒盅道,“她是个苦命的孩子,性格很倔强,一旦决定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丁不一道:“她连您的话也不听?”
华士杰沉吟了片刻道:“应该说她是听话的,但这件事,她说直么也不肯听我的。”
丁不一困惑地道:“为什么?”
华士杰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却缓缓地道:“当年爹爹率神龙门十八将,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坏事干尽。
在青竹园的那场杀戮中,爹爹十余人强暴徐温玉的母亲樊赛花时,我听到徐温玉的哭喊声,天良突然发现,深感羞愧,此时爹爹听我将这女婴给宰了,我便抱着徐温玉出房,悄悄将她救了下来……”
丁不一虽然听徐温玉说过她的故事,但现在此事以另一个角度,从华士杰嘴里说出来,仍令他热血翻涌。
华士杰没理睬丁不一的反应,了一口酒,继续道:“我先将丫徐温玉寄在一个农妇家中,两年后爹爹突然暴病而亡,我便接管了神龙门,把徐温玉接回到隐君庄。”
丁不一插嘴道:“此时隐君庄已被西宫太后所控制?”
华士杰眼光一亮,反问道:“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丁不一抿抿嘴,没有回答。
华士杰吁了口气道:“我相信,这年我添了女儿华温倩,为了倩儿不受报应,我竭力行善,并采用以杀止杀的手段,收留朝廷缉拿不到的逃犯,让他们相互残杀。
我想也是为自己和爹爹赎罪。
当然,因有西宫密使的监视,这一切我都只能暗地里悄悄地进行。”
丁不一心中暗叹,要做到这一些,不知有多困难!
华士杰脸上罩上了浓云:“徐温玉十八岁那年,我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她当时惊呆了,继而发疯似地要找我拼命。
我交剑送到她手中,她却又不忍心下手。
于是,我向她保证,日后一定让她亲刃强暴她娘的十八名凶手,这十八人中我爹已经死了,待她渐渐地平静下来后,我将隐君计的实情告诉了她,叫她耐心地等待时候。
几年后,宫廷争,隐君庄隐宫事发,你奉皇命来到这里,机会终于到了。”
华士杰到此住口,抓起酒壶,连饮三盅。
丁不一置身事中,下面的话,不用华士杰说,他已全明白。
他凝视着华士杰,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佩。
华士杰放下酒壶,瞧着他道:“倩儿现在哪里?”
丁不一道:“在泰山净云庵。”
隐君庄案了结之后,他已派余小二找过华温倩,得知她在净云庵。
华士凝目道:“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答应我,好好照顾倩儿。”
他已和徐温玉商量过后,不到最后的关键时刻,不把实情告诉丁不一。
丁不一没加思索:“一定,不过您放心,您一定有会有事的。”
“当然,当然。”华士杰举起酒壶,仰面发出一阵大笑,石壁的笑声中震抖,铁链发出铿锵的碰撞声。
丁不一也笑了。
但,他只是跟着华士杰笑,并不知华士杰为什么要笑。
不知为什么皇上圣旨,刑问公文迟迟末下。
日子在难熬的等待中浑噩问题地过去。
丁不一突然奉命到禹城去办一件公差。
五日后,丁不一赶回济南,按照他的速度,他已将差日缩短了两天。
天气晴朗,阳光果果。
蓝色的天空飘着朵朵白云,显示出深秋天高气爽的特点,丁不一在官上不急不慢地走着。
秋风阵阵吹来,带着一股清爽的气息。
数辆马车急风般地从官道上驶过。
行人行色匆匆地赶向城里。
起先丁不一并不在意。
愈走近城愈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城时酝酿着一种骚动不安的气氛。
出什么事了?他加快了脚步。
城门外人山人海,一片喧哗声。
“皇上要斩士杰,华士杰死得可真冤。”
“什么真冤?这叫恩果循环,神龙门作的孽还少吗?”
“乖乖!处斩三十七名隐君庄犯人,也真够狠的!”
丁不一只觉头皮一炸,急忙推开众人,抢上前去。
一张府衙处斩犯人的告示贴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画着红圈的犯人名单跃人丁不一曲眼帘:第一个是华士杰。
第二个是华温倩即徐温玉。
第三个是华空杰……
“闪开!”丁不一大吼一声,推倒一排观众,抢入城内。
他刚转过街口。
余小二迎面奔来:“丁大哥,不……好了老爷子要……斩人了!”
“去府衙!”丁不一急败坏地道,“你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余小二跟在丁不一身后道:“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听衙役说的。”
“哼!就知道日夜与不娥抱在一起,要不就上妓院鬼混!”
丁不一拼命狂奔。
“我……”余小二边跑边想解释,“我也不想这样,实在是老爷子在主……哎,等等我!”
丁不一闯进府衙,一脚踢开了内堂的门。
老爷子站立在堂中,已换上了官服,案桌上搁着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和刑部公文。
八名贴身侍卫。八名衙役待候在两侧。
看样子,老爷子已准备赶刑场执法了。
丁不一瞪圆眼,怒气冲冲地道:“为什么会这样?”
老爷子挥挥手,示意侍卫和衙役退下。
刚刚追到内堂门的余小二见状,也只好停留在门外。
丁不一走到老爷子身前,逼视着他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去禹城?你是不是当时已经接到了刑部斩文?”
老爷子静静地望着他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
“胡说!”丁不一大声嚷道:“你是在骗我!”
老爷子镇定地道:“不管你怎么说,现在都已晚了。”
丁不一拍着案桌道:“我已据情呈报皇上了,为什么还要杀他们?”
老爷子肃容道:“这是皇上的旨意。”
“不,决不可能。”丁不一断然否认。
老爷子从怀中取出一卷圣旨递给他:“这是皇上密旨,你自己瞧着吧。”
丁不一颤抖着手,打开圣旨:“华士杰、徐温玉一千犯人,立即就地斩首,不得有误。”
丁不一颤声道:“徐温玉是我……妻子,皇上可……曾知道?”
老爷子抖抖衣袖道:“皇上另有口谕:徐温玉即华温倩定斩无赦。”
丁不一宛如被雷电击中,呆木地道:“为什么?”
老爷子脸色凝重:“家丑不可外扬。”
“家丑不能外扬?”丁不一不知所云。
“以后你就会不知道了。”老爷子沉声道。
丁不一痴痴地呆立着,懦动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老爷子叹口气道:“唉,这能怪皇上,没有先帝的遗旨,皇上治不了太后,没有太后当年串反的材料,皇上采取不了任何措施。现在太后已经让步了,同意让皇上亲掌朝政,自己隐退厚德宫,这也算是个好结局了。”
丁不一目光一闪:“可是……”
老爷子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道:“隐君庄谋反一案,虽未公开,但却已人人皆知,弄得满朝风雨,所以总得要找个替罪羊。”
丁不一瞪园了眼:“华士杰、徐温玉就是替罪羊?”
老爷子沉缓地:“马无良是首犯,今日在京都处刑,处的是剐刑。”
“不行,这样太公平了!”丁不一忿忿地道。
老爷子冷峻地道:“你想违抗圣命?”
丁不一咬着嘴唇,没出声。
老爷子又道:“皇上肯放过华士杰的女儿华温倩,没下旨缉拿她,就算是宽宏大量了,老夫劝你不要节外生枝。”
“福王爷,”丁不一沉冷地道:“犯人现在已押上刑场上,你说什么也没有用。”
丁不一转身就走。
老爷子问道:“你去哪儿?”
“刑场。”他头也没回。
“你不能去!”老爷子高声喝喊。
“我去给断头人敬杯酒,行吗?”丁不一说着,带余小二急匆匆地走了。
老爷子急步跨出堂外:“立即起轿,赶赴法场!”
法场设在城东街口广场。
这是历年来处斩犯人的地方。
因为今天处斩的犯人多达三十七人,所以格外戒备森严里外三层兵丁、侍卫守护,两侧是火神营的火枪手,四角搭有四个大木台,台上布满弓箭手,架着强弩连珠箭。
那架势,仿佛今天会有人来劫法场。
守护法场的人,看热闹的人多。
街头街尾。街两旁的路上、树枝上、楼阁、楼栏、据下都挤满了人。
那模佯,像是要把东街口广场淹没。
刑场中央,一排号鼓手,一排披红挂、赤裸着半边胳膊的刽子手,三排五花大绑插长标的犯人。
站在犯人最前面的是华士杰和徐温玉。
他俩面含微笑,神情镇定自若。
伏尸法场,这原是预料中的事。
所以他俩没有丝毫的惊慌和恐惧。
他俩决心赴死。
勇于赴死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必定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接受死亡,他俩也是一样。
华士杰是为神龙门的罪孽而赎罪。
皇上暗中赦免了华温倩,他已心满意足了.因此,他死而无怨。
徐温玉是为报恩而献身。
她大仇已报,以所救之身还报恩公,她理所当然。
“呜——”响起了号角号。
“闪开!”厉喝声中,人群像潮水般往两旁闪退。
一队兵丁,一群侍卫,簇拥着老爷子进入刑场。
有的犯人脸色变白了,呼吸骤然急促。
时辰将要到了!生命已到了尽头。
老爷子在监斩官的座位坐下,板着脸抬头看了看天空。
太阳正置头顶,阳光眩人眼目。
还有最后一通鼓的时辰。
他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等待。
突然,人群骚动,一条浪带涌向法场。
有人闯法场来了!
刹时,兵丁举起了刀枪,弓箭手扣住了弓弦,火统手捏紧了火器。
丁不一和余小二闯进了法场。
见是丁总捕头,没人敢动手,兵丁将领和侍卫头领急忙用眼光向老爷子请示。
老爷予缓缓举起右手,示意不要阻拦丁不一和余小二。
他了解丁不一,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谅他不敢在法场动手劫人。
丁不一一个纵步跃到华士杰和徐温玉身前。
老爷子手一摆,侍卫立即将其它犯人押后。
丁不一“扑通”跪在两人面前:“岳父大人,温玉……”
华士杰沉静地道:“贤婿请起,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不!”丁不一跪着不起,低声道:“我要救你俩出去。”
“不行。”华士杰抵头瞧着他道,“难道你敢劫法场?”
丁不一咬咬牙道:“我顾不得这许多了。”
华士杰沉声道:“我已决心赴死,如果你真动手救我,我也不会跟你走。”
丁不一抬起头道:“为什么?”
华士杰冷静地道:“我今日被斩,这是报应,为爹爹、为自己的过去,为神龙门赎罪,我死而无怨,皇上暗中赦免倩儿,我已是很感激了,我不希望你再给我招惹麻烦。”
“可是…”丁不一还想劝说。
华士杰冷声道:“如果你真是我的女婿,就请照顾好我的女儿。”
丁不一误会了他的话,把脸转身徐温玉道:“我救你走。”
徐温玉闪亮的眸子瞧着他,缓缓地摇摇头。
丁不一急了:“你是我的妻子,我怎能不管你?”
徐温玉淡淡地道:“我不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是华温倩。”
“华温倩?”丁不一惊诧莫名。
徐温玉道:“那夜与你结合的人,不是我,是倩妹。”
“不,这不可能!”丁不一叫嚷出口。
徐温玉缓缓地道:“这是事实,至于详情,我已写了封信,叫狱卒交给你,你看过信后就明白了。”
“温玉。”丁不一低声地呼唤着。
徐温玉又道:“倩妹现在泰山净云庵中,她已怀上了你的骨肉。”
丁不一望着她,用几乎哭泣般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华士杰一旁道:“她料定皇上不会赦免你的妻子,所以……唉,不幸让她言中了。”
丁不一忿忿地骂道:“这个狗皇帝!”
徐温玉道:“你不能骂他,他也有他的难处。”
丁不一目光中闪着火焰:“不管怎么说,我也要救你!”
徐温玉断然地道:“我当年曾发过誓,报大仇之后,就要报大恩,爹爹有难,孩儿决不苟且偷生。”
“蓉儿……”华士杰想说话。
徐温玉毅然截住他的话道:“爹爹!你用不着劝我,我生为徐家人,死为华家鬼,而且我也不愿因此而连累丁不一和倩妹。”
丁不一咬牙道:“我不管,我要救你!”
徐温玉眸子圆睁,坚决地道:“我意已决,即使你强行救我出去,我也当立即自戕。”
“温玉!”丁不一抱拄了她的双腿,“你是无辜的,这样对你实在太不公平了。”
徐温玉突地跪下来:“丁公子,为了倩儿,就算是我求你了!”
“我……”丁不一张臂将她抱住,泪水级级落下。
华士杰一旁也无声地跪下了,他为倩儿感到内疚,眼前的丁不一和徐温玉才是真正的一对。
“冬冬冬!”响起了第三通鼓声。
老爷子的脸色变得铁青,华士杰狠狠心嚷道:“贤婿,拿酒来送咱父女上路!”
丁不一已知无法挽回,朝余小二喝道:“酒来!”
余小二赶紧酒坛、酒碗,送到丁不一身旁。
丁不一斟满一碗酒,递到华士杰嘴边:“送岳父大人上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谢谢。”华士杰口咬碗边,仰脖一饮而尽。
丁不一斟满一碗酒,流着泪水,送到徐温玉唇边:“我是爱你的,但不知你是否也爱我?”
徐温玉默然片刻,突张银牙将碗咬住,仰脖饮完酒,猛一摔头,酒碗飞上了天空:“我也爱你,让我们来世再结情缘吧!”
响起了号角声。
刽子手上前,将华士杰和徐温玉挟回刑台。
“当!”空中酒碗坠地摔得粉碎。
老爷子抓起令签往地下狠狠一掷,嘴里进出一冷森可怖的字:“斩!”
刀光闪烁。
血水进溅。
泪水蒙住了丁不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