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河漏漏地流淌着。
河堤上走来一人。
那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人年轻、漂亮、但脸色却非常怕人,白里透青,青里透白,从散乱的头发,灰暗的自光扦良从容易得出结论,此女人精神呆滞,显然身心受过极大的创伤。
她就是华温倩。
她步履蹒跚地走着,似乎在想着心事。
她是在想心事,但实际上却又什么也没有想。
她脑子嗡嗡作响,混乱的意识纠缠在一起,搅成了一片无意义的思维。
爹爹把她逐出家。
负心郎居然要杀她。
天下哪里是自己的去处?
她无目的、无意识地走着,凝视着远处的天边。
远方天际,有红云在飘动。
红云将消失在何方,永远无人知道。
清水河上,一座石桥。
桥旁一块石碑,碑上刻着“落虹桥”三个大宇。
夕阳中,“落虹桥”三个字被染得血一样通红。
桥下水里映着一道落日的彩虹。
无意识中,她在小桥旁顿住了脚步。
她俯首向水中望去。
清水河一碧波荡漾的绿水清亮照人,水中晃荡着一个满面若梦的女人。
哭丧拉长着的脸,充满忧伤和绝望的眼睛,头额与眼角由于浮肿而叠起的皱纹……
这个水中的女人是谁?
这个女人怎么年轻轻的,就这么衰老?
她蹲下身子怔怔地看着清水中自己的照影,心中一阵绞痛。
过去是骄傲的公主,令人可望而不可得,如今是落花流水,徒何伤悲?
两颗苦涩的泪水坠落下来,落在清水中,击碎了水中那个凄凉的女人。
现在该怎么办?
以往一向自以为自有主张的她,如今没了主儿。
她傲气已完全消失,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个懦弱的女人。
一只小鸟从水面掠过,激起圈小小的漩涡,漩涡很快地平复,又朝西去了。
自己是否也该和这漩涡一样?
那夜的绩梦像幻灯似地在她眼前闪现:紧紧地拥抱,仿佛要将两片肉体融成一体,热烈的接吻,相互吸吮,仿佛要将对方吞进肚里;暴风骤雨地交赌,一次接着一次的热浪,仿佛要将他俩焚化……
她绽出长甜蜜的笑脸,脸上放出一团比夕阳还要红艳的光彩。
她居然格格地笑出声来。
笑声突然凝住,耳边响起了负情郎准的声音:“杀你这样无耻的女人,我怕弄脏了我的手,你走吧,我不愿再看到你。”
弄脏了他的手?
不愿再看到自己?
她脑子又嗡嗡作响,意念再次混乱。
“我死给你看!”她蓦地用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
脖子上的伤口被她抓破,鲜血涌冒出来。
“丁不一,负心郎!我变成厉鬼,已不会放过你!”她叫着,一头栽入河中。
水花四溅,人沉没。
河水上散开一圈圈涟漪,每一圈涟漪里都泛起一点点血丝。
夕阳照着血丝,就像许多红色的小虫在游动。
涟漪还未消失,一条小船从河畔的草丛中“波刺”而出。
船头上站着一位白发渔翁。
“傻丫头!”白发渔翁轻声骂着,抖手撒开了手中的鱼网。
鱼网落在刚泛过涟漪的水面,溅起老高的浪花。
一盏油灯,高挑的灯蕊在熊熊燃烧。
灯不光照亮了华温倩的脸。
白发渔翁坐在小桌旁,正在自斟自饮。
不知白发渔翁给华温倩吃了什么,睡了两个时辰后的华温倩,居然红光满面,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华温倩悠悠醒来。
她呼地掀开被褥坐起瞪眼瞧着白发渔翁,厉声道:“谁叫你救我的?”
白发渔翁转过头,细眯眼望着华温倩,眼缝里露出丝丝目芒,慢条斯理的回问道:“谁叫你去死的?”
华温倩眼珠子一翻:“我要死,你管得着?”
白发渔翁挟起一块肉,塞进口中:“我要救人,你管得着?”
华温倩恨恨道,“我要死,不要救我。”
白发渔翁一口酒:“我要救人,偏要救你。”
华温倩霍地跳下床,跃到小桌旁,冲着白发渔翁道:“你怎么不讲道理”?
白发渔翁悠悠道:“我怎么不讲理了?”
华温倩嘟起嘴:“我是存心要死,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白发渔翁摆摆手中的筷子:“我要存心救人,要积阴德,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人?”
“你……”华温倩口齿伶俐,这次算是碰上了对手。
“傻丫头,什么事这么想不开……”白发渔翁开口劝解。
“住口!”华温倩厉声喝断他的话,“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啧,好大的火气。”白发渔翁扁扁嘴笑道。
华温倩鼓起腮帮道:“要死的人,当然火气大。”
白发渔翁两道电炬似的目芒,似有形之物刺到她脸上,声音陡然变得冷酷:“丫头,你真想死?”
华温倩身子不觉抖了一下,随即,定了定神道:“是的。”
她心中的傲气已经恢复,此刻即使是不想死,也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
“很好!”白发渔翁抓起酒壶:“坐下来喝一杯。”
华温倩想了想,在桌旁木凳上坐下,端起白发渔翁替她斟满的酒杯,豪爽地一饮而尽。
酒极好,她说不上名牌,但决不会比爹爹的“状元红”差。
渔替家哪会有这种好酒?
这白发渔翁决非是等闲之辈!
她静静地坐着,等候问话的机会。
白发渔翁伸出筷子,指着桌上的一大碗肉道:“你不吃点么?路远着呢。”
路远,这是什么意思?她怔怔地看着白发渔翁。
白发渔翁挟起一块肉道:“死人去地狱时,要过阴阳界、奈何桥、十里坡、五岗岭,才到丰都城门口,这一路上又黑又暗,又寒又冷,不喝足酒,填饱肚子怎么行?
要是作个饿鬼,在地府就惨罗。”
她暗自吃了一惊,没想到死,还有这么辛苦!
她挟一块肉塞进口中,肉很腻又很重的薰烟昧,咽不下肚。
白发渔翁不再说话,自然自地吃喝,一口酒,一块肉,吃得很有兴趣,似乎有华温倩这个早已忘了。
华温倩忍耐不住,开口问道:“去地狱路,真有那么远?”
白发渔翁没答她的话,犹自埋头吃喝。
华温倩胡思乱想着地狱城的事,哪里还吃喝得下?
白发渔翁待碗中和壶中酒吃尽后,用衣袖擦擦嘴边的油渍,舔舔舌头,伸个懒腰,对华温倩道:“你都准备好了?”
华温倩心一震,眯眼道:“准备什么?”
白发渔翁道:“准备去死啊。”
华温倩身子抖动了一下,不知怎能,忽然间,她又不想死了。
她并非真心想死,也她投水自尽。
只是一时间因气愤,震怒和激动,受刺激的神经在短暂的刹那间,丧失了理智和冷静而已,此刻,她已渐渐平静,哪里还会得想死?
白发渔翁却紧迫不放:“你打算怎么个死法?溺死、吊死、服毒死、撞墙死、自则死、自焚死、跳岩死——”
“喂!”她打断他的话,“能不能不死?”
“什么?”白发渔翁瞪圆了眼,“你想反悔?”
她瞧着他问:“反悔不行吗?”
白发渔翁厉声道:“不行,你今日一定得死!”
她拍桌站起:“我要反悔怎么样?不死,不死!我就偏不死!”
白发渔翁霍地站起:“你一定得死。”
她挺起胸膛:“如果你一定要我死,你就杀了我吧。”
白发渔翁唬起脸道:“你真不想死了?”
她点点问:“是的。”
白发渔翁翘起嘴唇:“既然是这样,你应该谢谢我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才对。”
她倒是爽快,立即“扑通”双膝跪地,向白发渔翁磕了个头道:“谢谢大伯救命之恩。”
“哈哈哈哈。”白发渔翁大笑着,伸手扶起华温倩。
他手指无意间触到她的手腕,蓦地,脸色顿变:“丫头,你有病?”
华温倩摇摇头:“没有啊。”
白发渔翁正色道:“你坐下来,待我老人家给你把脉看看。”
华温倩也不推矮,侧身坐下,伸出右手,卷起袖口,露出两寸洁白如玉的手臂。
白发渔翁伸出二指,轻按在她的手腕脉上,微闭起了双眼。
白发渔翁脸色连变数次,嘴里“噫”了数声,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睛。
华温倩定定地看着他,满脸困惑,难道自己真有病?
白发渔翁凝视华温倩片刻后,拱起手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华温倩不知所故,困惑地道:“我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恭贺的喜事?您老不要取笑。”
白发渔翁抿起嘴唇道:“你身已有喜,难道还不该恭贺?”
华温倩惊躇得瞪圆了眸子:“你是说有我身孕了?”
白发渔翁点头道:“不错。”
华温倩不禁失声嚷道:“这怎么可能?我昨夜才……”
话音顿住,她低下头羞红了脸,这种事毕竟难以启齿。
白发渔翁谈淡地道:“你昨夜成亲了?”
她默默地点点头。
“这就对了!”白发渔翁搓搓手,用肯定的口吻道:“你已有了身孕。”
她心抨抨一狂跳,复又似不相信地道:“仅有一天,你怎么知道?”
“哈哈!”
白发渔翁得意地笑了笑道,“把脉断喜,这是老人家的祖传绝技,别说是一天时间,就是夫妻同房一个时辰后,我就断出是否有喜。
‘真的?’华温倩眸子光亮灼灼。
‘当然罗。’白发翁手玩着酒盅道,‘我老人家再说句印证的话,你们夫妻结合时动用了有情果是不是?’华温倩猛地抢起头,神情十分激动:‘你真……神!’白发渔翁‘嗯’了一声。放下酒盅,捋起白胡须道:‘有情果百年难求,你们不能得有情果结合,真是天下奇缘。’华温倩此刻已完全相信了白发渔翁的话,这位救命恩公简直就是位神仙。
她眯起阵子问道:‘您看我们夫妻是否能长相厮守?’白发渔翁凝视着她道:‘你俩是天作其合,五世甚昌的好姻缘。’她困惑地道:‘可是……’
白发渔翁道:‘观你命相,你夫为紫微星,你为白虎星,紫微星临命,当有天灾不幸,但终是逢凶化吉,白虎是坐命,必有短暂分离,但终亥卯未三合,长发其祥,大启尔宇。’她扁着嘴道:‘您说我与他只是短暂的分离?’白发渔翁肯首道:‘决不会错。’
她目光炯炯,拍手笑道:‘那太好了!’
隐在她眉宇间的最后一丝阴霾,刹时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灿烂的阳光。
白发渔翁眯起眼,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华温倩敛起笑容,一反扭倔之态,大大方方伸出手腕道:‘您老人家再帮摸摸看,肚中之娃是男还是女?’白发渔翁一怔,这丫头真是天真得出奇!
本来这同房一日后能摸脉断喜,就是胡诌的天方夜坛,哪里还能断出是男是女?
但,瞬息之间,白发渔翁已迅即宁定,伊然皇宫判喜御医的神态,伸手扣住了华温倩的手腕。
他装模作样地摆弄了一阵,眯眼推算了一番,然后开口道:‘恭喜小姐,是位公子,龙种天赐。’‘哦!’华温倩惊喜得从木板凳上跳了起来,我有儿子了,看你这做爹的能逃到哪里去?”
白发渔翁讪讪地笑着,轻轻晃着头。
华温倩走到床边,收拾好已被烘干了的包袱,对白发渔翁道:“谢谢您老人家,以后……”
白发渔翁道:“你去哪儿”?
华温倩歪着头:“我当然去找我丈夫。”
白发渔翁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找他。”
华温倩翘起嘴:“为什么不能去找他?”
白发渔翁肃容道:“你命中注定与丈夫有短暂分离,若你此时去找他,必定引来天灾,给你丈夫带来杀身之祸。”
华温倩沮丧地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白发渔翁道:“暂避一时,待灾日一过,即可夫妻团聚,长相隔守。”
华温倩叹口气道:“可我眼下没有任何地方可去。”
白发渔翁想了想道:“唉,救人救到底,送到佛送上西天,我介绍你去个地方吧。”
华温倩眼睛一亮:“去哪儿?”
白发渔翁道:“去泰山净云庵。”
华温倩嚷道:“去当尼姑呀,我不去”
“傻丫头”!白发渔翁道:“谁叫你去当尼姑了,叫你去净云庵避灾,净云庵后面是天会洞,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够你开心的。”
华温倩斜着眼:“你没骗我吧?”
白发渔翁轻咳一声道:“小丫头,我要骗你,就不用把你从河水里捞起来了。”
华温倩咬了咬牙唇道:“我要在庵里住多久?”
白发渔翁随口道:“一百天,百日之内,不可与你丈夫见面,否则天灾降临.有血光之难。”
华温情被他的话慑住了,点头道:“我怎么对净云雇主说?”
白发渔翁从怀中取出一块小玉牌,递给华温倩:“你将此玉牌交给净云因缘慧真尼,说你要在庵中借居百日就行了,其余什么话都用不着说。”
“就这么简单?”华温倩接过玉牌左瞧右看。
一块普通的玉牌,上面绘有些水波的图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玩意儿,在隐君庄的垃圾埃里,兴许也能找得到。
“看样子,你也是练武的人,我老人家送柄剑给你,一路上防身,”白发渔翁说着,转身到房壁上摘下一柄古剑,交给华温倩。
华温倩接过剑,皱起了眉头。
一把生成了锈的剑鞘。
拔剑出鞘,她更是瞪圆了眼。
居然是一柄竹木剑!
未等她开口发问。白发渔翁道:“这是一柄画了符的神剑,能避邪驱魔。你要避灾日,一定能用得着它。”
也许白发渔翁此话是真的。
华温倩欣然收起木剑,拱起双手:“谢了,在下告辞。”
“哎!”白发渔翁弓起身道:“天色已晚,你不能明天再走?”
“不行。”华温倩道,“我早一天到净云寇,就能早一天出庵与丈夫见面。”
白发渔翁目光转向窗外:“你不怕夜遇强贼?”
华温倩淡淡一笑:“本姑娘从娘肚子里出来后,只有强贼怕本姑娘,没有本姑娘怕强贼的。”
说罢,转身就走,拉上了房门。
一股冷风灌入,吹得桌上油灯直闪。
“喂!”白发渔翁冲着她嚷道:“你还没告诉我老人家,你是谁呢?”
华温倩走出门外:“本姑娘姓华,名温倩,是隐君庄华士杰的女儿,你要多少报酬去隐君庄找我爹吧。”
她边说边走,声音渐渐远去。
“喂,傻丫头,你还没问我是谁,要是你爹不认帐,我该怎么办?”白发渔翁运功发话,房壁发抖。
没有回答,她已经走远了。
白发渔翁抬手撕下一张人皮面具扔在桌上:“徐温玉,老夫要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子上,才不会来扮成这种与小丫头戏耍的角色!”
灯光照亮了撕下人皮面具后的太上老君郝倚老,红扑扑的脸。
夜色深沉,月光昏暗。
华温倩背背包袱,斜插竹木剑,在锄黑的山坡上行走。
她与日间在清水河小石旁的她,已完全是两个人。
当时,她心里充满着悲哀和绝望。
现在她心间充斥着喜悦与希望。
她已经有了丁不一的骨肉。
有情果果真是灵应神物!有了他的骨肉,就不怕他不负起父亲应负的责任。
只要在净云虑避过百日,她就可以挺着肚皮去找他,向他说明一切,她想像着,他听到她已有骨肉时的惊喜模样,就直想放声大笑。
真是开心极了!
她健步如飞,恨不得能插上翅膀,立即飞到净云魔。
因为早一天度过百日,就能早一天见到丁不一,把孩子的事告诉他!
她喜孜孜地走着。
穿过眼前的山坡,拐过左山脚口,便是通往泰山脚的大道。
坡上一片树林,月色下静如巨龙。
她从树林旁走过。
“兹兹兹!”耳中响起一阵细微的响声。
她顿住了脚步。
有蛇!
一条尺来长通乌黑的乌龙蛇,昂首吐信,翘立在她的右侧。
奇怪!这处乌蛇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她身子故意晃了晃。
乌龙蛇也随着摇了摇晕蛇身。
她往后退两步,离开那片树林。
乌龙蛇身隐沉,没入草丛中。
她眨眨眼,又向前跨出两步,靠近那少树林。
乌龙蛇再次出现,拦在林边,露出一付穷凶极恶之态。
她顿时明白了,乌龙蛇是在守护这片树林。不让任何人靠近。
树林中有什么事?
她好奇心顿起。
她趋步向前,右手往前一探。
乌龙蛇霍地弹起,叮向她有臂。
她右臂上拾,左手倏地伸出,五指准确地捏住乌龙蛇的七寸之处,手腕轻轻一抖,乌龙蛇顿时瘫软在指下。
她跟徐温玉这位青蛇帮的蓉姐,学得有一手撞蛇的好本领。
她冷哼一声,将乌龙蛇投掷于地。
随着乌龙蛇掷地之声,树林里响起一片蟀蟋声。
有蛇群!
她转身就逃。她身手再好,双手也拦不住蛇群的攻击。
连几跃,已掠出十丈之外,芳心扑腾直眺。
蛇群没有追来。
蛇群护林,见人不道,林中显然隐有极大的秘密。
她呶起小嘴。从肩上取下小包袱。
她很任性,执意要到林中去窥探个究竟。
她从小包袱摸出“神王符”药瓶,将蛇王的这种避蛇药水,洒涂到身上和脚上。
她收拾好小包袱,重新跃向树林。
蛇群没再出动,都和乖乖地静伏在草丛中,眼睁睁瞧着她闯入禁地。
它们怕主人,但更怕蛇王,嗅到蛇王的气息,谁还敢乱动弹?
她悄然向林中潜行。
遇到几个暗椿,凭借身手,轻巧地绕闪而过。
树林越来越密,密得几乎透不过光亮。
她仍不肯放弃,侧身行进。
蓦然,眼前出现了光亮。
那是火把的光。
她虽大胆却也谨慎,不敢再趋身向前,于是,攀上了身旁的一颗大树。
爬上树顶,隐身在树仅的枝叶间,仲头向外张望。
林间,一块诺大的坪地。
坪地上呈方块队形,散坐着三百余名乞丐。
坪中四支火炬在熊熊燃烧。
原丐帮在此召集秘密会议!
难怪有这许多蛇群在林外护法,她心中疑团顿解。
叫花子开会有什么好看?
她正准备离开,忽然,她发现林坪中一片死寂。
叫花子开会最热闹,今天为何如此的严肃?
难道丐帮或是武林出了什么大事?
她不觉心一沉,于是决定留下来看个究竟。
林间一阵响动。
五位系九个讨米布袋的乞丐,走进了林坪。
她认识其中的两个。
走在最前面的是丐帮执法长老震中正。
走在最后面的是丐帮青衣长老吴明。
其它三个,不用问,她也猜到了,必是丐帮五长老中的,麻衣长胡英兰、堂律长老刘平安和礼典长老宋俊文。
丐帮五位长老都到齐了,商议的必是极其重要的大事。
五位长老一字排开,在乞丐方队列前盘膝坐下。
五人都板着面孔,没有说话。
一种无声无息的杀气,掩盖了全场,令人感到窒息。
她也感觉到滞重,紧贴在树仅上连极气也不敢出。
突然左方队列中有人大声问话:“吴明长老,鬼魔城城主毕不凡真是你杀的吗。”
吴明长老杀了毕不凡?华温倩听到此言,险些从树上掉下来。
吴明长没有吭声。
林坪上顿时响起一片窃窃议论之声。
嗡嗡的声音,使华温倩觉得林坪上聚结的不是乞丐,而是一群黄峰。
一阵狂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火炬闪灭得如飞顿一般,晃摇不已。
蓦地,坪空响起一声尖哨。
全场嗡嗡声顿止,归于寂鼓。
一条人影如夜桑,冲破火炬幻成的光圈,投入场中。
五位丐帮长老,一齐仰面向天。
“帮主”有人发出一声惊喜与兴奋的呼喊。
来人飘身落在五位丐帮长老身前,凛然而立。
所有乞丐一齐动身,手执打狗棍道:“帮主神威,棒横天下!”
华温倩激动不已。
连丐帮帮主也来了,今夜静松岭是何等风云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