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南宫皓当初质问李放的三个问题。
每每响起一遍,陈平长年压抑在胸腹里的酸楚,就会翻搅一次,每每翻搅一次,他的内息就会暴冲一回,刀气也就更甚一层。
悲怆刀法的神妙之处正在于此!
然则在那不断增强力道的刀气背后,陈平的身子也渐受其害,筋骨或挫或伤而不自知。
便在这时候,封关欺近,挥刀劈到——
当——陈平扬刀硬接,发出震耳声响,旋与对方各自受震弹开。
同样杀红双眼的封关亦不稍歇,运气再来,又是一刀劈到——
轰隆!
一颗大树陡然坍折,恰恰倒在二人中间,隔开封、陈。
原来是靠近场中的大树也承受不住二人的刀气,拦腰折断。趁这时机,那头刘三娘、这头唐赛儿匆匆进场,各出铁钩长鞭,卷住封、陈二人的佩刀。
腾格巴特尔随后冲近,自后强行抱住封关,凑其耳畔细语抚慰。
李爽也是有样学样,抱住陈平,尽力好言抚劝。
片刻之后,封关、陈平方才缓下神色,放下钢刀。
二人其时早就精虚气脱了。
悲怆刀法易发难收,甚且能发而不能收,良有已也。
……
赵毅走入场中,探问情状。
李爽诊了诊陈平的脉相,抬头回答:“外伤不重,内伤不轻,非得修养一年半载不可。”
陈平已然累得瘫倒在李爽怀中。
赵毅点了点头:“嗯,劳烦你了,把他带下去吧。”
李爽抱拳答了应,于是抱起陈平,退场。
彼端,封关倒是在腾格巴特尔与唐赛儿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苦笑:“赵长老,承让了,我想……咱们的比试可以结束啦。”
赵毅一惊。
虽说同样是悲怆刀法,封关远非陈平那样一夕横练,所以受的反噬也较轻,尚能站立。
比试双方一个是叫人给抬下去,一个是还能开口说话,谁输谁赢,也就很清楚了。
“封兄弟,输的恐怕是你哟。”徐濯非一旁拾起陈平遗落的乌骨刀,走近众人,续道:“瞧瞧。”
白莲教群雄看了那把乌骨刀,刀口多有卷缺,沾染木屑砂石,此外,别无特殊之处。
赵毅、刘三娘等丐帮中人也围了来看。
徐濯非又指着封关的吞血马刀,说:“能否也让大家看看您的佩刀?”
封关纳闷地亮了出来。
那吞血马刀有一奇处,刺出鲜血,立能吸吮,并不喷溅,鲜血尚能顺着刀锋自行逆流,附于刀壁,而后渐趋凝聚、消没,是谓“吞血”。
此一时也,刀壁上正好残附着一抹血痕。
徐濯非指道:“这该是陈平、陈长老的血了。”
魏可说道:“封兄弟刚跟陈平打了一仗,刀子染有他的血,有何不对?”
赵毅旋笑:“是啊,有何不对。你们忘了吗?赛前立有规矩:‘止论胜败,不许伤人,凡有伤人者,视同落败。’如今封关划伤了陈平,陈平却未伤及他,胜败之数,嘿嘿,也就不需要多讲了吧。”魏可怔然语塞。
刘三娘大喜,赶忙转身呼道:“丐帮一胜啦!”
群丐固然不明就里,但听此语,登时响应:“丐帮赢啦!”“照啊,陈长老赢啦!”呼声不绝如缕。
魏否将魏可转到身后,愤愤地道:“丐帮赢了个屁!谁说封关身上没伤的,没伤能是这样!”
徐濯非说:“封兄弟浑身软瘫,就跟陈长老一样,都是因为使了悲怆刀法,与人无涉。至于有没有外伤……”拱手问道:“封兄弟,您说呢?”
“这……”封关想了一想,摇了摇头。
群丐见状更是兴奋,连连欢呼。
封关苦笑以应,旋即作揖认败,黯然退场。
魏可魏否亦无话可说地离去。
……
林青候在一隅,待徐濯非走近,迎笑:“你又赢了。”
徐濯非拱手还笑:“好说,惭愧的很,这回算是取巧了。”
林青摇了手说:“不然。若非你洞悉悲怆刀法的关键处,岂能取巧,这也算是……一种能耐吧。”
徐濯非怔然。
林青慧黠笑笑:“我猜,昨晚你大概讲了什么,逼得陈平大感悲怆,使得他的功力大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