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沉吟道:“这叫……势均力敌,嗯,那么胜败靠的就不是运气,而是徐濯非了。”
陈平一怔:“您是指兵器?”
赵毅点了下头:“你呀,别再妄自菲薄了,赶紧地,去工坊那头找徐濯非去,跟他研究研究,切磋切磋,弄把神兵利器在手,尽力而为,嗯。”陈平抱拳以答。
赵毅看陈平仍然安坐,轻叱:“快去呀,还坐在这儿干啥?去去去,这没你的事了,我同李爽、刘三娘他们还有话说。”
陈平只得离座,与众人施礼后,径自出厅。
李爽送以尴尬苦笑。
陈平这样子的辈分,在丐帮里,向来只有他支使旁人,绝无旁人支使他的,哪怕是拥兵自重的八堂堂主,见了他在,也得恭恭敬敬,一来,忌惮他的武功,二来,更是感怀他的提拔。
八堂里便有两堂的堂主曾靠陈平栽培过。
而今面对赵毅这位九袋长老,他乌鸦平竟成了个小弟,招之即来又挥之即去,试问能不心下嘀咕?
……
边走边嘀咕了一阵,陈平还是来到了东厢偏院,到了工坊,找上徐濯非。
而徐濯非更已备妥酒菜,相候多时。
互施礼毕,陈平指着眼前所见,奇道:“等我来着?”
徐濯非引手笑笑:“请。”
二人对面入座。
徐濯非先为陈平满斟,继而换了壶茶,也为自己倒上。
陈平冷笑:“你不喝酒?”
徐濯非说:“在下酒量奇差,好品茗。”旋举茶碗,“来,让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平举杯说:“我可不爱喝茶,好醉酒。”仰了脖子,一干而尽。
这两位一文一武,一富一贫,一个穿着豪华、相貌堂堂,一个满身黑衣、矮瘦黑黝,坐在一块,真乃黑白相对,冰炭不伦。
徐濯非开了头说:“阁下练的是悲怆刀法,没错?”
陈平自斟自酌,却很少吃菜,答:“是赵长老跟你说的?”
徐濯非道:“是我看出来的。”
陈平点了头说:“那你眼力不赖,无愧兵神这一绰号。”
徐濯非问:“您是自幼师承此一刀法,还是……”
陈平怪问:“有必要问得这么细吗?”
徐濯非赶忙陪笑:“抱歉,实是——”
陈平已然举手,示意住口,旋答:“我年少时不学无术,并非这门刀法创始人的弟子,巧合之下,这才认识先师尊,入门那年已经十七岁了。”
徐濯非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陈平看了反问:“如何?”
徐濯非似乎欲言又止,面有难色。
陈平索性也不问了,继续喝他的酒、吃他的菜。
须臾,徐濯非说:“恕我冒昧,你经历过、见闻过的悲哀,怕是没有你的对手来得多。”
同样这一句话,听在别人耳里,除了奇怪,当无任何感觉。
但听在出身悲怆刀门的弟子耳里,简直大逆不道。
陈平放下杯箸,沉下脸色,拉高了嗓门问:“你说什么?你懂得什么叫悲哀?嗯?悲哀是我的影子,是我的命运,是我的姓名!”
徐濯非仍是一派悠悠然,气定神闲,询问:“陈兄,你相信天道吗?信神、信佛,抑或其他?”
陈平大概也认为刚刚自己激愤过头了,清清喉咙,缓缓神色,平静地回答:“像我这种人,最是信天,不管是神、是佛、还是什么牛鬼妖狐。”他瘫下了身子,往后仰坐,一顿,续说:“我是被生母抛弃在陋巷里的弃婴,长成于市井中,你用肚脐眼想也能想出我的少年是怎么度过的,那些神呀佛的,如果并不存在,我他妈的该把这些苦痛怪在谁身上?”
徐濯非接过去说:“封关亦是如此,他也信佛、信明王,所以加入白莲教,成为教徒,镇日奔走各地,宣扬教义,除暴安良。”
陈平冷哼:“那又如何?我们丐帮经年跟朝廷作战,图的不也是劫富济贫、分田于民?”
徐濯非说:“并不是要同你辩论谁高谁下、谁对谁错,而是要告诉你,封关因为他的信仰,所以经历过、见闻过的悲哀,远远比你还多,毕竟,他是沦落天涯的白莲教祭司,而你则是纵横沙场的帮会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