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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利用,还是利用

    夜渐深了。

    吊在壁上的几盏油灯,似乎油已将尽,灯蕊结着灯花,光亮逐渐暗了下来。闽佳汝独自坐在靠椅中,双眼望着泛红的灯花发怔。

    自从发现培南死后,他在魏公府中地位提高了。府中所有人都另眼相待,格外敬重,与他说话也带着明显的恭维,因为他已是魏公府唯一的继承人。

    闽少南也对他表现出了少有的宽容和关怀,并将魏公府的大部分权利都交给了他。

    按理说他该是很满足了。多年的愿忘和梦想,终于成为现实,魏公府不久就将全部属于他。

    然而,他却隐隐地感到困惑和不安。

    他感觉到魏公府里隐藏着一个重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他有着极大的关系。

    是什么秘密?

    他不知道,也无法猜测。但,他能感觉得到。

    另外,爹爹闽少南反常的举动,过份的关怀,也使他在得意之中感到惶恐。

    他苦思冥想,却得不到答案。

    在那天夜里,爹爹发誓要替关培南报仇,而在与西门复私下谈过话后,居然表示原谅徐天良,仅以铁血堡的代价,便放弃了替培南报仇。

    这是不可能的事,依照爹爹的性格,就是十个、百个铁血堡,也抵不上他这个宝贝私生子一条命。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由。

    还有奇怪的事。

    爹爹明明表示原谅徐天良了,而西门复却叫徐沧浪送来了徐天良的人头,不仅如此,还送来了钱小晴和铁血令旗,而且徐沧浪亦自废了武功,向魏公府赔罪。

    这好像也是决不可能的事。

    其中有何奥妙?这是一个谜。

    他是个聪明人,所以为这谜所困扰,而感到困惑不安。

    还有一件令他更不安的事。

    那便是那夜,廖小瑶与爹爹在花圃园中的对话。

    因为当时他必须小心隐蔽,那番对话,他没全听真切,但有一句话,他却是听得十分清楚。

    廖小瑶对闽少南道:“如果你先时让他来逍遥仙宫,这时留在你身旁的就是真正的儿子。”

    真正的儿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不是闽少南的亲生儿子?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暗自道:“廖小瑶,我一定要到逍遥宫亲自问个明白。”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振作精神,抓起放在桌上的经书。

    闽少南步入房中。

    “爹。”闽佳汝急忙从椅中站起来。

    “汝儿,你还在攻读经书?”闽少南语气平和,充满着温柔与关切。

    “孩儿过去心术不正,就是因为少读道德经文。谨承爹命,特在此学习,休身养性。”闽佳汝一脸虔诚的模样。

    “很好,你要是能这样,爹爹就放心了。”闽少南话音顿了顿,又道:“不过,你也太用功了。壁上的油灯将尽,光线暗淡也不曾觉察,这样也伤害体力了。”

    他举掌轻轻一拍,头也不曾回道:“给房内油灯添满油。”

    闽佳汝垂首道:“孩儿正在默颂经文,未觉察到灯中油已将尽,所以……”

    闽少南微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不用多心,爹爹并没有怀疑你,只是关心你。”

    闽佳汝立即改口道:“谢谢爹爹,其实孩儿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对爹爹说实话罢了。”

    闽少南咧嘴发出一阵呵呵的笑声。

    两个仆人拎着油壶入房,给壁上的油灯注满了油。

    灯蕊变得灼亮,火苗窜了起来,房内光线骤然加强。

    闽少南在靠椅中坐下,复又对闽佳汝道:“你也坐。”

    “谢爹爹。”闽佳汝从容地在闽少南身旁落座。

    闽少南顺手从他手中接过《老子五千言》,翻开一页道:“第九章可熟读?”

    闽佳汝轻轻抿嘴唇,朗朗吟道:“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常保。盆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闽少南微微皱眉道:“不知作何解释?”

    闽佳汝正色道:“自夸而又自满的人,不如适可而止。捶打得既尖又利的铁器,就不能常保锋利。纵然金玉堆满房屋,谁也不能万世守住。富贵而又骄傲,定会自己给自己带来祸害。事业成功,声名顺遂,就该急流勇退,这才符合天道。”

    闽少南眉毛扬起:“孺子可教也。”

    闽佳汝脸上露出笑意:“谢爹爹教诲。”

    闽少南点点头,凝视他片刻后道:“汝儿,你不觉得西子庄西门复,命徐沧浪自废武功,送来了徐天良的人头,铁血令旗和钱小晴,此事有些奇怪吗?”

    闽佳汝不知爹爹问此话的用意,不敢乱说话,但又不敢说假话,不觉有些为难。

    闽少南看透了他的心思,于是道:“你有话尽管直说,无须顾虑。”

    闽佳汝低下头,想了想道:“我想徐天良一定没有死。”

    闽少南并不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想?”

    闽佳汝沉静地道:“如果西门复存心想要徐天良为二弟偿命赔罪,就不会在杀了钱振宇,夺到铁血令旗之后,再将徐天良的人头送来,而在第一次来府见到爹爹时,就已将徐天良的人头带来了。”

    他说这番话时,没有停顿。也没有思索,显然早已深思熟虑。

    闽少南点头道:“不错,徐天良的确没死,那颗人头只是一个极像徐天良的旁人而已!”

    闽少南又道:“你对铁血令旗,又有何看法?”

    闽佳汝故意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如果孩儿猜得不错,这面铁血令旗送到魏公府时,已是一面废旗。”

    “哦。”闽少南瞳仁深处,闪过一道光亮:“为什么?”

    闽佳汝抬头,凝视着他道:“据孩儿所知,魏公府与西子庄表面上是友好,河水不犯井,两不相干,但暗地里却相互勾心斗角,争权夺势。因为在武林中除了魏公府外,无论哪一派的实力都不能与西子庄抗衡。因此,西门复无论如何也不会将铁血旗十旗人马,拱手送给魏公府。”

    闽少南眸光闪亮:“你天资聪慧,不愧是我金刀王爷的儿子!”

    闽佳汝脸上泛出一层异彩,心中怀疑自己不是闽少南亲生儿子的疑团,已化为乌有。

    闽少南顿了顿道:“派去接受铁血旗人马的人,已经回来了。铁血旗已在半月前解散,钱振宇又已毙命,这面铁血令旗,自然是面废旗了。”

    闽佳汝咬住牙道:“爹爹放心,孩儿决饶不了西门复。”

    闽少南淡淡地道:“现在还不是与西子庄动手的时候,等大事一成,爹爹自有办法对付西门复。”

    “大事?”闽佳汝只觉心扑腾一跳,禁不住脱口问出:“什么大事?”

    话出口后,他又自觉失态,赶紧定住心神,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

    闽少南沉下脸,冷厉地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该问的不要问。该知道的,到时候爹自然会告诉你的。”

    闽佳汝脸色微白,低下头:“孩儿知道错了。”

    闽少南默然片刻,蓦叹道:“唉,这也怪不得你,爹爹只有你这个孩儿了,有什么事本是应该告诉你的,只不过这……”

    闽佳汝竖着耳朵在听,却没想到闺少南的话音突然顿住。

    他嘴唇动了动,但忍着没有问话。

    闽少南继续道:“只不过我也暂时没有弄清大事的具体内容,不知如何向你说,但我现在要你替爹去办一件事。”

    闽佳汝急声问:“什么事?”

    闽少南沉声道:“找到徐天良,并跟踪他,将他的一举一动向我禀报。”

    闽佳汝眸光一闪道:“徐天良在替西子庄办大事?”

    闽少南阴沉着脸;“我想应该是。”

    阁佳汝手指微抖,显得有几分激动:“他现在在哪里?”

    闽少南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瞧你,又沉不住气了,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怎能成其气候?”

    闽佳汝低下头:“爹爹,我……”

    “又是我知错了,是不是?”闽少南厉声截住他的话,旋即,摇摇头道:“算了。告诉你,徐天良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他易容后变成了什么模样,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想要去干什么,我也不知道!这都是你要去弄清的事。”

    闽佳汝咬咬嘴唇:“孩儿明白了。”

    “很好。”闽少南说着,站起了身。

    闽佳汝跟着从椅中站起:“爹爹,那钱小晴如何处置?”

    闽少南似乎奇怪他的问话:“我不是已经将她交给你了吗?”

    闽佳汝道:“我是想听听您的意见。”

    闽少南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已经把她交给你了,由你怎么处置都行。”

    闽佳汝眼皮挑了挑:“真的?”

    闽少南沉冷地道:“爹什么时候说过不算数的话?”

    闽佳汝点着头道:“谢爹爹。”

    “时辰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明天还要去办正事呢。”

    闽少南边说,边向房门走去,“哎。”闽佳汝应着声,跟在了闽少南的身后。

    踏出书房,是后院花圃园地。

    空中一轮皓月。皓月四周星光灿烂。

    夜空,几朵云絮缠绕在浩月周围,竟透出几丝赤红的余辉。

    难得有如此的月色。

    极难遇到如罕见的夜景。

    这可是吉祥之兆!

    闽少南和闽佳汝都这么想。

    两人脸上同时露出一丝开心的笑意。花圃园中青草绒绒。

    几簇夜来香,在月光下开得正盛。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中飘荡,使人闻之欲醉。

    “汝儿,”闽少南颇有些伤感地道:“你好久没有陪爹爹逛过花园了。”

    闽佳汝跟上一步道:“是的,是孩儿的不对。”

    “唉。”闽少南叹口气道:“你别老是说你不对,这倒是怪不得你,这些年来,我一直让你在府外执掌三十六联络站,你哪里有空来陪我逛花园,那时候陪我逛花园的,都是培南儿。”

    闽佳汝听到“培南儿”三个字,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怨恨的毒焰。

    但,他嘴里却道:“培南弟弟对爹爹这么有孝心,这么好,可惜他……”

    他眼中居然滚出了两串怜人的泪水。

    闽少南扭脸向天,眼中闪着泪花:“人死不能复生,不用再提他了。待爹爹完成心愿之后,就退出江湖,住在这里,那时候爹爹人已老了,不中用了,你还肯陪着我?”

    闽佳汝凑上前,搀扶住闽少南的手臂道:“肯,当然肯!到时候我将日夜伴着爹爹,天天陪您老人家来逛花园。”

    他说这番话,是有意讨好闽少南,没想到话却有些说过了头。

    闽少南望着浩月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厉电似的厉芒。

    这小子无时无刻不在骗人。

    闽少南没再说话,沉步踏进花圃园,始终没再看闽佳汝一眼。

    闽佳汝没开口,他也不敢说话,他心里却在忿忿地道:“老是想着那个死去的小杂种,看都不看我一眼,这两行泪水算是白流了!”

    走出花圃园。

    眼前一堵红墙,已到了魏公府的禁地仙霄阁外。

    闽少南缓缓地扭回头,目光转注到闽佳汝脸上。

    闽少南眼中已没有了泪花。

    闽佳汝脸上的泪水也已被夜风吹干了。

    闽少南指着红墙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闽佳汝怔了怔道:“当然知道,这是府内禁地。”

    闽少南唬着脸道:“你有没有进去过?”闽佳汝头额顿时冒出汗珠:“没……有。”

    闽少南肃容道:“这块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话音稍顿,又加重了几分语气道:“尤其是你,更不能擅自进入!”

    这是为什么?

    一个小小的神女裸体像,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闽佳汝心念如闪电急转。

    “是。”他心里在想,口中却急忙应诺。

    闽少南望着他,眼光中充满着温柔:“你回房去吧。”

    闽佳汝向闽少南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他一直穿过庭院,转过走廊,没再望仙霄阁禁地红墙一眼。

    他暗中却在发誓:“我若不揭开仙霄阁神女像的秘密,誓不为人!”

    闽少南望着闽佳汝消失在走廊里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他了解闽佳汝。他知道,他刚才的话,定能撩起闽佳汝擅闯他霄阁的强烈欲望,而让闽佳汝揭开仙霄阁神女像中的秘密,正是他所期望的。

    有句古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这是他的成功之道。

    还有句古话:“虎毒不食子。”

    他是虎,傻闽佳汝却不是子,他的子是关培南。

    他眼中闪着一丝晶莹的泪花,脸上绽着刻骨毒怨的皱纹。

    后院,左厢房,左首第三间房。

    房中亮着灯光。

    钱小晴痴坐在窗旁的靠椅中,神色茫然。

    窗外,月光明亮。

    风在吹拂,月一般的雾在月光下飘荡。

    景色异样的迷人。但,夜色是那样的冷清、寂寞。

    她心中茫茫然,有如风中的薄雾。

    爹爹钱振宇死了,而且是死在徐天良的剑下。

    铁血旗已归附到魏公府的名下。

    由此可以推想,铁血堡也已是名存实亡。

    而她自己也是身陷囫囵。

    面对这事实,她无怨无艾。

    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招惹的,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意。

    徐天良已死,人头与她这个活人一起送到了魏公府。她虽恨他、怨他,却已毫无意义了。

    她知道他一定是被逼的,否则他就不会丧命,因此,在怨恨之中还带着一丝同情。

    她爱过他,也曾经与他有过温柔缠绵的情感,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却给她短短的人生路程上,平添了许多的痛苦与倜伥。

    她伤心极了,觉得心酸酸的。视线模糊了,两行泪水不觉滚滚而下。

    房门被悄悄地推开了。

    一股风吹得桌上的蜡烛火光摇曳。

    闽佳汝走进房中。

    她仍然痴望着窗外,全然不觉。

    闽佳汝走近她的身旁,默默地打量着她。

    她的脸仍是那么美丽动人,心是有些惦记。那双柔媚而痴呆的眼睛,更令人销魂。那樱唇、鼻子。勾勒出大家闺秀特有的美。

    他目光陡地变得灼炽,胸中燃烧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欲火。

    他是爱她的,对她的感情是真情的,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因此,他并非是单纯的兽欲的冲动,而是含着丰富的情感。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深情地呼唤了一声:“小晴。”

    她猛然惊醒,拨开他的手:“你……要干什么?”

    “我……”他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她,情绪十分激动,“我爱你,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

    她从椅中跳起,退到窗侧的梳妆台旁,眸光露出慌乱不安:“可我不爱你。”

    他欺身上前,带着几分狂热的口吻道:“你进了魏公府,就是我的人了,你是我的人,就一定爱我!”

    “不!”她坚定地道:“不会爱你,过去不会,将来也不会。”

    “等你做了我的老婆,就不会这么说了。”他猛然扑过去,将她身子连同双臂紧紧抱住。

    “别……胡来!”她厉声叫着,拼命挣扎着。

    她功力有限,哪能是闽佳汝的对手?

    闽佳汝将她抱过梳妆台,按倒在床上。

    “你……这衣冠禽兽!”她的声音,有说不出的惶急,全身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似她内心的焦灼。

    他欲火难禁,全不顾她的反抗,点住她的“玉堂”、“神顾”穴,伸手抓住了她上衣的纽扣。

    他眯着色迷迷的眼,动手解她上衣的钮扣。

    一粒,两粒,三粒钮扣解散了。

    她欺霜赛雪的酥胸露出了一大片。

    蓦地,他的手顿住了,眼中闪烁着疑惑不定的光。

    她眼中两行泪水,在无声地流淌,闪着泪光的眼光中充满着悲恸与乞求。

    他凝视着她,变得犹豫不决。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够得到我么?”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无比的痛苦。

    他的身子不觉颤抖了一下,她的话震荡了他的心灵神志,使他幻起一连串跳跃的心念。

    他虽然犹豫,但未完全放弃,手仍然按着她胸脯上没动。

    她的脸色在这瞬刻间变得异样的冷漠,呈现出一片毅然就死的气概,还有一丝悲壮、愤怒和凄凉。

    他缩回手,从床上跃下,然后解开了她的穴道。

    她冷冷地道:“你肯放过我吗?”

    他带着一丝歉意地道:“对不起,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

    她似觉得有些意外,但立即起身,将钮扣扣好,瞧着他道:“谢谢!请允许我问一句,这是为什么?”

    他目光再度灼炽:“因为我是真心爱你,所以不愿意伤害你。”

    她摇摇头:“你是没有希望了,我不会爱你的。”

    他目芒一闪:“难道你还爱徐天良?”

    她思忖片刻,毅然地点点头:“是的。”

    他瞪圆了眼:“他杀了你的爹爹,你还爱他。”

    她缓缓地带着一丝悲凉的口气道:“他已经死了,我还怨他什么?”

    他瞧着她,默然良久。

    她看着他茫然的神态,嘴角泛过一丝冷笑道:“你如果真的不愿伤害他,就请将此房周围的监视我的人撤走,放我回铁血堡。”

    他抿抿嘴道:“我告诉你,徐天良并没有死。”

    钱小晴的脑袋,似乎陡然炸裂了。

    徐天良没有死!

    徐天良既然没有死,那杀死爹爹的举动,便是他自愿的了,这个负情汉!狼心狗肺的狼崽!愧对爹爹对他的片刻赞赏之情!

    她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闽佳汝皱着眉道:“经查实,西子庄送来的那颗徐天良的人头,是假的。”

    她咬紧了牙,眼中精光毕露:“告诉我,徐天良现在在哪里?”

    闽佳汝故意讥讽地道:“你还想找他一块私奔?”

    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一股怨毒冷酷地光芒,在她眸子里闪动。

    她咬得牙齿格格直响,半晌,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一句话:“我要宰了他,替爹爹报仇。”

    闽佳汝眯着眼,目闪异光:“你以为你能出得了魏公府?”

    钱小晴怔了怔,接着,她慢慢地笑了。

    她的笑容很迷人,但在佳汝眼中,却是冷淡而陌生的。

    她沉静地道:“闽大公子,请你放了我。”

    闽佳汝面上不自觉地也浮现出一丝微笑:“你以为我会放你出府吗?”

    钱小晴很自认地道:“你一定会的。”

    闽佳汝扬起眉道:“为什么我一定会放你出府?”

    “因为我杀了徐天良后,就会回魏公府来真心侍侯你一辈子。”她说此话时,眸子像星光一样迷人。

    “真的?”他的心同时为之激荡。

    “我若有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神情肃穆,字字重逾千斤。

    他沉思良久,故意道:“人无情不立。我就暂且相信你这位铁血堡的小姐,会像你爹爹钱振宇一样恪守信言。”

    钱小晴正色道:“苍天在上,小晴之心可对天言表……”

    “对啦。”闽佳汝截口道:“我相信你的话,放你出府。”

    “什么时候放我出府?”

    “现在。”

    “现在?”

    “是的,我马上就帮你收拾行装。”

    闽佳汝说完话,立即朗声呼喊:“来人。”

    门外,即有两名卫士入内:“大公子有何吩咐?”

    闽佳汝吩咐道:“立即去帐房取纹银二百两,银票一万两前来。”

    “是。”卫士应声退下。

    “闽大公子,谢谢你的好意……”钱小晴想婉言拒绝。

    “哎”闽佳汝堵住她的话道:“西子庄行事诡秘,既然称徐天良已死,一定很难找得到他。路上开销甚大,买消息都得要钱,因此你就不必客气了。”

    “可是……”她仍然不想领他这份人情。

    闽佳汝又抢道:“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想早一点杀了徐天良,报却杀父之仇,回到我身边。”

    “好。”钱小晴点点头道:“既是这样,就多谢了。”

    尽快离开魏公府要紧,打成小包裹。

    他在一旁默默地凝视着她。

    她俏丽的脸,窕窈的身材,起伏的胸脯,在烛光之下,盈盈娇态,令人心神动荡。

    他胸中再次腾起欲火,更烈更猛,无法忍耐。

    他恨不得猛扑上去,将她抱到床上饱“食”一顿。

    然而,他却以毅力忍住了灼炽欲火的狂猛冲击。

    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有比欲念更为重要的事,要他去做。

    他相信,在他布下的网中,日后她一定会乖乖地投送到自己的怀抱。

    行装收拾好了。

    两名卫士送来了银锭与银票,他将自己的佩剑摘下来,搁到她扎好的小包袱上。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此时,她的心早已飞出了府外。

    闽佳汝对两外卫士道:“送钱姑娘出府。”

    “遵命。”两名卫士躬身退到外面侯立。

    钱小晴没再说话,只朝闽佳汝拱了拱手,便大步走出房外。

    恰逢此时,突来的一片阴云把空中浩月遮住,大地忽地暗了下来。

    天狗吞月——极不吉利的预兆。

    一种极度的冲动,使钱小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她的心在下沉,血液在冻结,茫然的目光望着天空,无声的自语道:“天意……天意。”

    乌云飘过,空中又是浩月当空,月光如水,遍地流银。

    钱小晴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杀气,茫然无神的目光,刹时变得坚定、清澈。

    她跟在两名卫士身后走了,走得很沉着,很镇定。

    她没打算再回来,也没打算遵守誓言。

    如果闽佳汝所言是实,她杀了徐天良后,就会去阴府侍侯爹爹。对爹爹的死,她应负责任。

    违背誓言咒语,会遭报应。但,爹爹已死,徐天良已死,纵是天打雷劈,万般折磨而死,又算得了什么?

    她果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

    闽佳汝站在房门外,注视着钱小晴消失在花庭院门的背影,浅浅地笑了。

    利用钱小晴去寻找徐天良,能比他自己亲自去找徐天良,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他已在交给钱小晴的银锭的银票上,全都做上了记号,她时刻都在自己的监视之中。

    突然,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代之而起的一种说不出的惊恐之色。

    他不敢扭头张望,也不敢退回到钱小晴的房中,只是呆呆地站立着。

    左侧的走廊上站着闽少南。

    闽少南正注视着钱小晴走出的花庭院门。

    闽少南的脸上也浮着一丝笑意,那是得意的笑。

    一切果然不出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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