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鹏犹豫了一下,将小狼崽钩了出来交给齐贵,又把套钩伸进了洞里。
他共钩出五条小狼崽。
他扔下手中的套钩,拍拍手站起来:“没啦。”
齐贵已将五只小狼崽装入了袋中,当他收扎袋口时,他拎出一只乳黄色小狼羔,道:“瞧,它多可爱,长得就像小狗崽一样,能不能养着它?”
“不能。”胡大鹏断然地道:“你别看它现在可爱,将来长大了就是祸害,你没听李天奎说过他舅外公的事?当年他舅外公养过一只小狼羔,小狼崽长大后跟他舅外公打猎,当他舅外公举弓射狼崽,这小狼羔竟从背后扑过去,咬断了他舅外公的气嗓。”
“啊!”齐贵一声惊呼,忙把小狼崽塞进了袋子里。
胡大鹏正色道:“这就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狼毕竟是狼,畜牲终归是畜性,据说,所有的猛兽,即使是狮、虎、豹都能家养驯服,唯有狼不行。”
齐贵背起袋子,转过身,不觉睁圆了眼:“徐……公子!”
不知什么时候,徐天良已站大了他的身后。
胡大鹏跨上前一步:“你也来了?”
徐天良两道深透,凝重的目光,盯着他道:“放了它吧,它们还是孩子!”
胡大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沉声道:“不,你错了,它们是狼。”
徐天良脸上的肌肉痛楚地痉挛了一下:“人为什么要这么凶狠残忍?”
胡大鹏目光放亮,端然地道:“为了生存,人心须这么做。”
徐天良脸上阴云密布:“这么说,你要把它们去喂地兽?”
胡大鹏坦然地:“不错。”
“不行。”徐天良两颊青筋突起,“李天奎已经逮到一条大花毛狼,你可以用花毛狼去喂地兽。”
胡大鹏沉缓地道:“我要做的并不是仅仅喂地兽这么简单,我是在驯育獒,要驯獒,用狼吊,先就要从狼羔吊起。”
徐天良眼中的绿芒连闪烁,胸膛在急剧地起伏:“不管你怎么说,你今天得放了这些小狼崽。”
胡大鹏沉静地道:“你从出生百日起,便生活在狼崽中,我知道你此时的想法与对小狼羔的感情,但我不能答应你。”
徐天良目透杀气:“为什么?”
胡大鹏一字一吐:“因为你是人,而不是狼!”
徐天良身子一颤,两耳嗡地一响。
他七岁的那年,师傅徐沧浪开始禁止他吃生肉,并每天叫背书似地朗读:“我是人,不是狼,狼吃生肉,人不吃生肉!”
他目光迷茫,仿佛又回到了大漠死亡谷师傅的身旁。
胡大鹏朝齐贵呶呶嘴:“我们走。”
齐贵颤巍巍地提起脚。
“站住!”徐天良手按住了腰间天神剑刨柄,满脸阴森的杀气,“放下布袋,否则我就杀了你。”
齐贵惊慌的目光投向了胡大鹏,他感觉到,如果自已不放下为布袋中的小狼崽,这个大狼崽真会宰了他。
胡大鹏瞳仁深处闪过了森森的亮点,嘴角微微向左翘起。
这是他作出某个重要决定时的特殊表情。
他决定决不向徐天良屈服,纵是死也所怨。
他并不在乎这几只小狼羔,放走它们,不会影响他驯獒,也不可能真给他带来什么后患,但对徐天良,却可能会更陷入人狼心境的危险。
徐天良现在就像要驯成的獒一样,是需要回原本性的时刻,要让他盲目凶残的野性,变成通理的人性,要让他认识到自已是人而不是狼,此刻若不唤醒他,他可能就会就成西门复所期待的那种完全失去了人性的人狼杀手,那时,对徐天良与整个武林,都将是一个深重的灾难。
胡大鹏走上前,接过齐贵肩上的布包,平静地对徐天良道:“浩儿,我欠你的太多,你若杀我,我不会怪你,你可放心动手,但你要记住,你是人,不是狼,这袋中的狼羔与你毫无关系。”
他不待徐天良说话,迈开了脚步。
他走得不快,脚步十分坚决而稳重。
他从徐天良身旁走过。
徐天良英俊的脸扭曲了,牙齿咬得格格响,握剑的手指在抽搐,但,他始终没能拔出剑来。
齐贵瞅着徐夭良,两腿打着哆嚎,从徐天良旁走过,然后拔足狂奔。
徐天良咬着牙,默默使立。
夕阳渐渐地完全没于西山助里,山野阴霾四合,暮属苍茫。
徐天良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
师傅没说错,自已是人不是狼,狼吃生肉,人不能吃生肉。
自已出谷后,归回人类生活,已证明了这一点。
胡大鹏没说错,狼是狼,畜牲终归是畜性。
花毛狼崽荒坡上的抗命行为,已说明了这话的正确性。
他放弃了小狼羔,任凭它们去由人宰割,他帮助胡大鹏育獒,来对付曾经与自已一同生活过的狼羔……
他这回原人类的“背叛”行动,已表明他今后不可能再与狼为伍。
他的心是痛苦与矛盾的,脸上的肌肉也因之缩在一起。
他突然趴伏到地上,伸长脖子,仰面发出一声狼嗥。
这是他一生中最后的一次狼嗥。
他自信,他已完全是一个真正的人了。
但,他却认为作为人,应该比狼更凶残,狡诈,应以更凶狠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同类。
他缓缓站起,带着一副冷漠的表情与冷酷的心肠,走回洞穴。
洞穴里。
点起了大蜡烛。
一群人围在地窖旁。
地兽自吞食了天威之后,十天没给它喂食了,直饿得它嗷嗷直叫,在地窖里到处跑来跑去。
有心软的人想给它喂食,都被胡大鹏阻住,并非胡大鹏心狠,这是獒的规定,否则驯不出獒来。
今天是第十一天,刚好捉到了小狼崽,胡大鹏就用小狼羔,给地兽上第一堂训练课。
李天奎、高朋和猎手三人已经回到了洞穴,他们将花毛狼关在洞窟的石栅栏里,也来到了地窖旁,观看着胡大鹏驯獒。
为了能清楚地看到地窖中的情况,由地窖顶洞孔里吊下了两盏油灯,这一来,地窖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地兽十分机灵,虽还未见到食物,但已意识到主人要给它喂食,兴奋地在地窖里急步奔跑,并不时地扬起头,向地窖铁窗旁的胡大鹏发出亲呢的呼叫。
齐贵抱来了一只小狼羔,狼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呜呜地叫着。
听到小狼羔的叫声,地兽像箭也似地窜了起来,汪汪吼叫。
胡大鹏用一根绳子拴住小狼羔的后腿,打开铁窗,将小狼崽羔吊了下去。
地兽见到小狼崽,狂吼一声,腾起空中,毗刚着嘴,向小狼羔狠狠地咬去。
胡大鹏手腕一抖,吊着的小狼崽猛往上提,地兽咬了空。
到口的肉居然飞走了!地兽大怒,一阵狂吠,一阵猛扑猛咬。
胡大鹏不停地抖动着绳索,总让小狼羔保持着让地兽凑得着,而又咬不着距离。
高朋、齐贵一伙人看健了眼。
驯獒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若没有真功夫和巧妙的手法,这小狼羔不是吊高了,就准会被獒一口咬走。
李天奎一旁低声道:“用这种吊食法驯獒,将使獒不断练习增加弹跳力,以后改用大八吊喂,莫不仅要跳起够得着,而且还要在与狼崽斗中才能得到食物。”
地兽一阵猛跃之后,速度渐渐减慢,张大着嘴呼呼地喘着气,显然,它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累了。
胡大鹏见状,将手中的绳子往低处入下了一节。
“汪汪!”地兽又再次窜咬起来。
胡大鹏拉起绳子,小狼崽又高高吊起。
地兽瞪圆眼望着空中的小狼崽,摆了摆尾巴,舔舔嘴了下来。
看样子,它是打算歇息一下,养精蓄锐,再来拼。
绳头上拴着的小狼崽已经不动了,但看它的肚子还在一凸凹地鼓动,估计大概是吓昏了过去。
胡大鹏面色凝重地道:“今后就这样用狼羔,狼羔用愈大,獒的拼杀力就愈练愈强,但更重要的是在驯练中,能使它认准狼羔熟识主人。”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而冷静的声音:“让我试试行吗?”
胡大鹏一惊,霍然回头。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徐天良!
大伙刚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地窖里,不知么什时候,徐天良已回到了洞穴,而且就站在胡大鹏身后。
徐天良贴近胡大鹏的身子,胡大鹏都未发觉,其轻功可是到了神出鬼没的地步。
然而,胡大鹏吃惊的并不是徐天良的轻功,而是徐天良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来自外表,而是来自内心,看不到摸不着,但能感觉得到。
他在狼羔洞前,掏钩狼羔时,并未发觉徐天良,但他能感觉到他来了,那种感觉是来自于对徐天良的灼炽杀气的反应。
而现在,徐天良那种流露在外的灼炽杀气没有了,因此他没能感觉到他的到来。
他仔细地端详着徐天良,心中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的感觉。
徐天良含笑地看着他,表现出的是阴鸷与沉静。
胡大鹏没流露出惊异的表情,浅浅一笑,挪出一位置,将手中绳子递给徐天良。
徐天良蹲下身子,接过绳头,手猛然一松,将凳子放到了窖底。
小狼崽坠到地上,像是被撞醒了似的,陡地扭动着身子惊恐地鸣鸣直叫。
地兽哪里还按捺得住?呼地窜了过来,张嘴就咬,动作又快又准,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李天奎目芒一闪。
徐天良是如此驯獒?
如果按照徐天良这种喂食法,是决驯不出獒来的。
高朋、齐贵待人只是失望,一下子把小狼羔给喂了,就没得好戏看了。
唯有胡大鹏的脸没有任何表情,他明白徐天良决不会这么轻易地将小狼羔,送入地兽的口中。
果然不出所料,就在地兽即将咬到小狼羔的瞬间,徐天良猛地将小狼羔提起,动作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啊!”从人发出一阵喝彩似的惊呼。
呼喊声中,地兽腾空而起,追向提起的小狼崽,它这一跃,足跃起一丈多高。
徐天良手腕一抖,小狼崽身子突然往左一横。
地兽一口咬下,仅只沾到小狼崽几根绒毛。
地兽落下地,昂起头,瞪着凶狠的双眼,朝徐天良一阵狂吠。
它被激怒了,吠声如同炸雷,整个地窖都在颤动。
众人听到这雷鸣般的狂吠声,都感阵阵心惊肉跳,齐贵的头额上滚下了粒般大小的汗珠儿。
徐天良沉静地捏着绳,瞧着地兽,眼里已没有了以往对獒的恐惧。
他现在已是人了,再不会与狼为伍,还怕什么獒?
他再次将绳子放到窖底。
这一次小狼羔还未触地,地兽已凌空发起攻击。
徐天良手腕巧妙地抖动了绳子,小狼崽身子在空中滴溜溜地打了个旋儿,向右边飞去。
地兽怒吼着,空中扭动身子,跟着扑向右边。
“好!”李天奎禁不住爆出一声喝彩。
接着,一片轰叫声在洞穴里响起。
刹时,洞穴像是沸腾起来,人与兽都处在疯狂的激动之中。
徐天良不断地抖动着小狼羔引诱着地兽,又饥又渴的地兽,在人们疯狂的喝喊声中,拼命地扑咬着总是离它嘴三十远的小狼羔,情急得像发了疯。
绳子越旋越快,地兽也越追起快,片刻后,已几乎无法看清地兽与小狼崽的身影,只见一片黑色的电芒与一点黄色的流星,搅合在一起。
这场面是胡大鹏也没想不到的,他不觉看傻了眼。
谁也没料到,徐天良会有这种绝纱的使绳手法。
地兽吼叫几声后,骤然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来,张大嘴,伸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小狼羔晃动着,仍保持在它嘴前三寸远的距离。
地兽没有再看小狼崽,却把头转向了徐天良,向他发出呜呜的亲呢的叫声。
它是在向驯教它的主人表示屈服,也表示出友好的姿态。
胡大鹏的心中腾起一般热浪。
徐天良将小狼崽吊升到六七尺高的空中,然后打出一声短哨。
地兽听到哨声,身子抖了一下,虽然它已相当疲劳了,但仍奋力跃起,扑向空中的小狼羔。
它已尽了力,但因太累的缘故,此一跃只有五尺高度。
徐天良绳子突然往下一放,坠到五尺距离。
地兽一口咬住了狼崽,身子吊在空中打着坠。
徐天良握住绳子没有松手。
地兽使劲地摇甩着身躯,终于撕下半只狼崽,重重地掉在地上。
全洞穴顿时一片寂静。
地兽趴在地上还未站起来,就嗷嗷地叫着把半只狼崽吞吃了。
地兽下半只狼崽后,昂起头,眼里露出贪婪的目光,盯着还吊在空中的小狼崽血淋淋的另半截身子。
胡大鹏对徐天良道:“把它扔下去喂给地兽。”
徐天良没听他的话,却将半只狼羔吊了上来。
他将血淋淋的半只狼羔,连同绳子一起扔在胡大鹏身旁,道:“不能喂得太饱,我看明天换一只狼羔喂它,效果可能会更好一些。”
胡大鹏扁扁嘴,想说什么,但没出声。
徐天良又道:“如果你同意,明天那只小狼崽还是由我来喂。”
他站起身,转背向自已歇息的洞窟走去。
胡大鹏半天没说话,低头看看地窖。
地兽已回到了墙角,安安静静地趴着,眸子里露出的是安祥的目光,显然它对主人能赐给它半只小狼恙,已是心满意足了。
胡大鹏朝众人挥挥手:“大家歇息吧,明早都去逮狼崽,以后驯獒还须要很多的活狼崽。”
大伙应了一声,然后议论着分散开来。
胡大鹏靠近李天奎,悄声道:“你到我洞窟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夜深了。
月上中天,满天星星闪耀。
胡大鹏走出洞窟。
洞穴顶上几个通天窟窿里,透射进皓洁的月光。
他走到窟洞的月光中站定,月光凝视着夜空。
夜空被窟窿洞束勒得只剩下一块小小的天空,月亮和星星全都被挤在这小小的天空里。
他面色凝重,目光阴沉,心绪如海潮般澎湃。
见到那条咬断自已的前腿,而最后被徐天良逮住的花毛狼羔,他知道大漠死亡谷中当年抢走浩儿的那群狼崽已经来了狼窟。
大漠死亡谷中的狼崽来狼窟做什么?
消灭即将驯出的獒?
寻找出谷已久的浩儿?
大漠死亡谷狼崽出动,徐沧浪就一定也到了狼窟。
徐沧浪来干什么?
找自已报仇?
奉命率狼崽来扑杀獒种?
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无法猜测,近些日子他对江湖上发生的事,几乎是一无所知,雁荡山上偕金陵宝藏对武林各门派的大杀戮,他也是从徐天良口中才得以知晓的。
但,他能感觉到,江湖上一定发生了某些重大的变故。
他知道徐天良几天后就要走了,他很担心他,想把他留在洞穴里,然而,他明白这是决不可能的事。
徐天良出洞穴之后,就将挑上一副重担,无数是对他个人复仇来说,抑或是拯救武林来说,这重担他非挑不可。
他很想替徐天良分担一部份担子,但他现在却做不到。
他为他担心,着急,忧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徐天良能否应付得了险恶的江湖与江湖的险恶?
洞穴寂寂无声。
一片乌云掩住了洞顶窟窿的天空,一股凝重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压力,从头顶劈面压来。
五天喂完了五只小狼羔。
准确地说是五个半只小狼羔。
每天只喂半只小狼羔,目的是让地兽始终保持着饥饿状况,只有这样它才能有旺盛的斗志,同时会对喂食的主人充满感激。
五只小狼崽全是由徐天良吊喂的,因此地兽对徐天良已经是相当熟悉了,只是听到徐天良的脚步声,它便会站起身来,朝着地窖窗口亲呢地呜叫几声。
徐天良收拾好行装,扎好腰带,扶正了背上的织锦囊。
他要走了。
五天内,他已练熟了三招金刚掌式,虽说尚不知此三招金刚掌式,能否在实战中管用,但他自信已能对付闽佳汝的毒莲花指功。
信心是最重要的,有信心的人,才能有胜利与成功的希望。
徐天良那对光芒闪动的眼睛更加明亮,似两团火,也似两颗寒星。
他走出洞窟,来到了洞穴里。
地窖里响起了地兽的汪叫声。
他走到地窖窗口旁,低下头来。
地兽昂起头,凝视他片刻,突然高高跃起,朝他大声汪叫。
它深通人性,机灵得很,见到“主人”的打扮,就知道“主人”要离开它走了,于是发出眷恋的呜叫。
徐天良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他没想到仅仅五天,地兽竟会对他有如此深厚的感情。
地兽的叫声,惊动了胡大鹏。
他掀开竹帘,从洞窟里走出来,一直走到徐天良身前站定。
他目光凝视着徐天良,平静地道:“你要走了?”
徐天良淡淡地道:“是的。”
胡大鹏想起了想道;“你师傅和大漠狼群已到了狼山?”
徐天良思忖了一下道:“应该是这样。”
胡大鹏面色阴沉:“你打算去找他们。”
徐天良点点头。
胡大鹏肃容道:“你不要忘了,你是……”
徐天良冷声截断他的话:“我现在已不是小孩了,我不会相信任何人,无论是谁也别想再欺骗我。”
胡大鹏抿抿嘴:“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
徐天良拱起双手。
此时,地兽一阵狂叫。
徐天良目光转注到地窖里。
地兽狂叫着,不住地拼命往窗口窜跳,一双盯着徐天良的眸子里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胡大鹏道:“它已把你看着是它的主人了,你可不要忘了它。”
徐天良沉声道:“我会记住它。”
地兽听到哨声,忽地窜起一丈多高,双爪空中一阵乱划,眼角掉下泪来。
徐天良头一扭,迈步就走。
“徐公子。”胡大鹏叫住他。
徐天良停住脚步,但未回头。
胡大鹏道:“什么时候我能叫你一声浩儿?”
“待我见过师傅后再说吧。”
“见到素娟,请代我向她问声好,就说我想念她。”
“我会的。”
徐天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洞穴。
胡大鹏没有送他。
千斤闸旁有齐贵在恭侯他。
徐天良的身影消失在小石墙门外。
胡大鹏仰面向洞穴之天,伸手双手:“苍天护佑我么?”
地窖里,地兽吼叫声更急。
秘密地穴的石板门打开了。
“徐公子好走。”齐贵在地穴里躬下了身子。
徐天良钻出地穴,在草丛中直起身。
他此刻的一身打扮,有些儿特殊,身着一件白色紧袖团袍,袍上缀有点点桃花,显得华丽艳目,好一派风流公子爷儿的浪荡劲。
但他却蓬散着一头散发,发丝遮掩了他英俊的面孔,加上一双赤脚,一双阴沉得令人心悸的眸子,使人觉得像是遇到了由地府里钻出来的魔鬼。
他抬头看看天空。
天格外的晴朗,蓝格淡淡的天空,红登登的太阳,这可是好兆头!
他深吸口气,迈步向前。
他神态伊然,似乎一副胸有成竹,老谋深算的样子,其实,他的心是空的,有一种张然的失落感。
狼崽,还是狼崽么?
他脚步加快,似乎要抛掉什么。
他打算先去双锁山义胜庄,找流星神锤夏世炎,了解一下西子庄与师傅徐沧浪的情况,然后再去会廖小瑶、白素娟等人,找魏公府先算“金陵宝藏”这笔帐。
但他万没想到,在他呆在洞穴半个月的日子里,魏公府已发生了令人咱舌的惊变。
魏公府无论是在朝中官僚本上,还是在江湖上都已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