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岭荒丘。
一片杂树林。
一家野店。
子牙河绕丘而过,流向天津。
天津,位于永定河,大清河、子牙河、南运河、北运河的流处,东临渤海,明永乐初置天津卫,而得市名。
这荒丘,却没有名。
杂树也没有名。
野店唯有一面没有字样的杏黄三角旗。
然而,这是通往天津的一条秘密小路。
说是路,乱石、烂泥、荆棘,几乎没有路。
没有路,却经常有人打这里走过。
野店在杂树林里。
一间茅屋。
一面无字号的杏黄酒旗。
店常倒也宽敞,八张八仙台桌,三十二条长木板凳。
店堂旁,一个斜坡棚猪圈。
几只猪在圈里吸吸叫着,一股屎臭气直扑入堂内。
正是时置八月,店堂里的苍蝇,满天飞,嗡嗡叫个不停。
今天的生意特别的好,店里几乎坐满了客人。
但,店老板却一点也不高兴。
因为店里的气氛,特别的特别,使人感觉得到,今天野店里准得要出事。
左里角,一张桌旁坐着严阴阳,白素娟、马英玉和刘俊林四人。
因白素娟女扮男装被汤千秋识破,严阴阳又怕白素娟闹事,于是改走了这条小路。
没想到,不想惹烦,却偏偏撞上了麻烦。
在这野店里又遇到了汤千秋与花容容。
汤千秋和花容容坐在右里角一张桌旁。
汤千秋正闭着眼,靠着木板墙打盹。
他在严阴阳等人进来时,就在打盹,始终没张开眼睛。
花容容一双眼睛,在店堂是中央的两个汉子身上瞟来瞟去。
那两汉子四十多岁,长得高大英挺,一口雪白的牙齿,只是脸上布满着冷森的杀气。
他俩是后来的那伙人的头领。
那伙人一共有十八人,分占了五张桌子,仅留下靠堂门的一张桌子空着。
这伙人一来,店内的人多了,但气氛却冷肃起来。
树上的鸟不叫了。
守店门的狗都夹着尾巴,一声不响地溜走了。
这肯定是伙不同一般的客人了。
白素娟早就想发作,只是严阴阳压着她,她又顾忌着那个打盹的汤千秋,才强忍着低着头没出声。
看架势,两汉子这伙人是在等人。
等谁?无从知道。
两汉子的身份都未弄清,怎能知道他们在等谁?突然,花容容朝两汉子媚眼一笑。
好甜,好迷人的笑!
两汉子刹时像喝到了一口蜜似的,甜透到了心坎里。
两汉子不觉回以一笑。
堂内寒冷的气氛,顿时化解了三分。
一只苍蝇大概因为花容容笑得太甜的缘故,居然一头撞到她脸上。
她玉指一挥,苍蝇蓦地弹起射飞到两汉子桌上。
苍蝇被弹碎了头,血糊糊地趴在桌面上寂然不动,两汉子对视了一眼,浅浅地笑了笑。
显然,他俩没想到花容容也会是练家子。
他俩的兴趣来了。
两人同时抄起筷子。
苍蝇嗡嗡地盘盘地旋飞着。
左首的汉子筷子一举,挟中一只飞旋的苍蝇放在桌上。
有首的汉子如法泡制,也从空中挟下一只苍蝇来。
花容容盈盈一笑。
白素娟低低地冷哼一声。
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两汉子起初举筷的速度并不快,瞄准了挟一只,慢悠悠的。
渐渐的,两人举筷的速度加快,而且每一挟仍然要挟中一只苍蝇。
花容容笑容凝结在唇边,眸子中露出惊异之色。
严阴阳沉起了脸。
白素娟蹙起了秀眉。
用筷子挟苍蝇,对一个武林高手的来说,并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但是若要端坐着不动,而每挟必中,这就难了,因为苍蝇是活的,它不会飞到筷头上来送死。
堂店内家一股无形的气流,这股气流正在把堂内所有的苍蝇,都往两汉子的筷头上赶。
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夫!
片刻之间,店堂里旋飞的苍蝇全都躺大了两汉子的桌面上。
苍蝇像列队似地,密密麻麻的排列站,十分整齐,无论是横看、直看、斜里看,都是一条直线。
严阴阳心中一凛,脸上再加一层严霜。
白素娟眯起了眼。小嘴翘得高高的。
花容容唇边听笑容绽开,心中在想:“若有机会缠上这两汉子,也许能对付徐天良。”
此时,众人听到了汤千秋轻微的鼾声,鼾声虽轻却清晰可闻。
这是店堂里唯一的声音。
忽然,两汉子将筷子往桌上一墩。
“轰!”地一声,桌面上的苍蝇突地一齐飞起。
刹时,苍蝇没头没脑地堂内乱窜,嗡嗡之声震人耳膜。
严阴阳抿紧的嘴唇里,低低地吐出两个名字:“勾魂千手傅千典、傅千流!”
白素娟闻言,抢呼出口:“勾魂千手傅氏兄弟!”
她曾听孙三娘提到过这两个人,二十年前傅氏兄弟曾因抢劫皇粮车队,而闻名江湖,后来二人被朝延通缉,便销声匿迹了。
傅氏兄弟为何在这里出现?
听到白素娟的呼喊声,严阴阳想要阻挡却已来不及了。
“哗”地一声,两汉子及十六名手下,一齐站起。
白素娟,马英玉和刘俊林也然起身。
严阴阳坐着没动,但手已按住桌上改装的竹中剑剑柄。
苍蝇还在嗡嗡地乱飞。
白素娟左袖一拂。
空中飘过一股淡淡地幽香,一直线往下坠落。
傅千典和傅千流一伙人怔住了。
花容容芳容色变。
白素娟淡谈的道:“这是蝇头香,没有毒的,苍蝇也不过是闻到香后一时昏迷,过不了多久,就依然能在堂空飞翔。”
傅千典与傅千流交换了一下眼色,显然在商量如何对付白素娟这位不速之客。
他俩目光扫过全堂。
汤千秋仍在打盹,而且鼾声愈来愈大,那模样仿佛已经熟睡。
花容容蜷缩到了汤千秋的身侧。
傅千典扁了扁嘴,手伸向搁在桌上的皮囊袋。
傅千流也伸出了手。
十六名汉子按伤了各自的刀柄。
严阴阳咬住了下唇。
他知道对方已决定出手,这场麻烦怎么说也无法逃脱了。
他右手食指抵住器上沿的中心,发出了准备动手的命令。
白素娟眸光灼亮,脸上露出几分激动之态,她憋在心中的怨气,早就不知该如何发泄了。
她很自负,认定自己有必胜的把握。
汤千秋的声,表明这怪老头已表态不介入此事,只要汤千秋不介入,她还示把傅氏兄弟放在眼里。
她错了。
实际上,如双方动手,她纵能用毒物将对方击倒,她也必会丧命在对方的千刃魂钩上。
只有严阴阳才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暗中蓄力,准备在对方千刃魂钩出手之前,以致命的一击。
傅氏兄弟的手从皮囊中抽出,两人各执一对双钩,双刃、双尖、双鼻,长约三尺,每处刃口都闪着湛蓝的光芒。
千刃魂钩!
奇异的兵刃,而且刃尖淬有剧毒,钩鼻里还藏有暗器。
这是一种阴毒的,小人用的兵器,一般成名人物不会用这种兵器。
傅氏兄弟已是成名人物,但他们仍然使用这种兵器,因为依仗这种兵器,他们能杀却比他们更成名的人物。
汤千秋的鼾声加重,在空中来回滚动,犹是战场上擂动的战鼓。
战事一触即发。
这将是一场速度与力量的较量。
结果只会有一种,一死一伤。
这是必然的结果,没任何侥幸的机会。
双方正待出手。
忽然,店外来了三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胖子,猜不准年龄,穿一件无袖短褂,扎一条粗布短裤,瞪着一双大眼,踏步而来。
身后跟着的是两疾装劲服的精壮汉子。
大胖子踏步进门。
两名精壮汉子却留在了门外。
大胖子似乎对店里发生的事,视而不见,大模大样的在那张空桌旁坐下,然后,拍拍桌子道:“我来了。”
傅千典和傅千流皱了皱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胖子倒不急。却吆喝一声:“店家,送壶茶来,渴死人了!”
没有回应声,但却见一伙计提着一只冒着热气的铜壶走了来。
伙计走到大胖子桌前,提起了铜壶,冲了一壶热茶。
大胖子摆摆手。
伙计拎壶急忙退下。
大脖子抓起茶壶,对着壶嘴,一口气将壶中茶喝光,然后用背抹抹嘴唇,咳了两声。
白素娟不觉脸色一变。
严阴阳暗喝一声:“好内力。”
一壶滚烫的茶,洒到皮肤上也会起个泡,大胖子却一口气将茶喝下,毫无任何反应。
大胖子道:“要是等我的人没来,我就要走了。”
原来这大胖子就是搏氏兄弟一伙要等的人!
傅千典显然也不认识大胖子,闻言,这才对白素娟道:“这位公子,咱们的事等会再说,咱兄弟俩先要接待这位客人。”
白素娟嘴唇一翘:“请便。”
说罢,她衣袖一指,已然坐下。
既然有热闹看,何不先看看热闹再说?
严阴阳暗自松了口气。
他有一个感觉,这大胖子一来,这场麻烦了就算是躲过去了。
汤千秋还在打鼾,不过鼾声又渐小了下来。
花容容从他身旁挪出,端坐到桌旁观望。
傅千典手一摆。
十六名汉子各自落坐。
傅千典示意傅千流坐下之后,对大胖子道:“你就是千面郎君虎崽徐大川?”
大胖子点点头:“不错,正是在下。”
花容容眸子一睁,两道光柱注射到大胖子脸上。
傅千流道:“胡说!徐大川是个中等个的瘦汉,怎么会是你这么一个大胖子?”
大胖子静静道:“真是没见识,何谓‘千面郎君’,虎崽徐大川,是一样模样?”
严阴阳的心陡然异样沉重。
傅氏兄弟复出江湖,这事就已经蹊跷了,现在千面郎君虎崽徐大川,这个江湖神秘人物又忽然出现,使江湖变得更加风云莫测。
傅千典沉声道:“好,咱们就当你是徐大川,现有一句话奉告阁下。”
徐大川慢悠悠地道:“洗耳恭听。”
傅千典肃容道:“请阁下收起你的狼帮,在江湖上立即消失。”
“狼帮!”白素娟忍不住惊呼出口,徐大川没理睬白素娟的惊呼,却对傅千典道:“请你们的帮主狼崽徐天良来见我。”
“徐天良!”白素娟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但被严阴阳一把抓住,封住了数处穴道。
徐天良在江湖组建狼帮之事,已到处广有传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傅千流厉喝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有资格要见我们帮主?”
徐大川哼哼道:“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东西。我可以告诉你,我有资格建立狼帮,而你们却没有,因为你们狼帮的帮主根本就不是狼崽徐天良。”
傅千典皱起眉头:“何以见得?”
徐大川淡淡地道:“据在下所知,狼崽徐天良是西子庄的杀手,在他没有得到西子庄主人的允许之前,他是不可能建立帮派的。”
傅千典抿嘴道:“帮主徐天良已完成西子庄主人使命,现已是解除了束约的自由人,为何无权建立帮派?”
徐在川正色道:“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末办妥,未曾取回金陵宝藏!”
店内一片寂然。
“金陵宝藏”四个字,仿佛把所有的人都慑住了。
然而,各人的心思却不同。
菠容容在想,他仍为何对徐天良的情况如此熟悉,知道的比自己还要多?
严阴阳在想:“六不和尚在是非客栈公开提到金陵宝藏,徐大川又在此公然议论,莫非其中有诈。”
徐大川继续道:“因此,徐天良在完成此项使命之前,仍是西子庄的圣命使者。”
傅千典脸色微变:“阁下莫非是西子庄的人?”
徐大川淡谈地道:“在下是个自由人,不属于任何门派,所以有权建立自己的狼帮。”
傅千流插嘴道:“你绰号千面郎君虎患,应该称号虎帮才对,为何偏要叫狼帮,与我等作对?”
徐大川冷冷一笑:“与你们作对?笑话。”
傅千典唬起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大川绷起脸:“你们根本不配与本爷作对。”
傅千流拍案而起,脸涨的通红:“你敢侮唇咱们兄弟?”
白素娟在一旁,拍起小手,暗自道:“快动手!让本姑娘瞧瞧,你们这些草包究竟谁有能耐?”
傅千典挥手阻住欲待发作的傅千流,沉住气道:“既然阁下认为我们不配与你作对,为何又要在我们建立狼帮之后,又建狼帮,与我们争抢地盘?”
徐大川慢条斯理地道:“醉翁之意在酒。”
傅千典与傅千流一怔。
他俩没有明白徐大川话中的含意。
自素娟的秀眉蹙起了。
两个狼帮相争,其目的何在?
他们为何一定要命名狼帮,而且博氏兄弟一方还自认徐天良是帮主?
沉默片刻。
大伙都在捉摸徐大川的这句话。
徐大川打破沉默缓缓地道:“久闻狼崽徐天良的大名,未见其人,甚为遗憾,听说你们建立了一个狼帮,帮主就是狼崽徐天良,所以我也建个狼帮,想与徐天良见个高下,没想到昨日才知,你们竟是一帮无名鼠辈,一帮冒牌货。”
白素娟眸子里闪过一道光亮。
这虎崽好大的口气!
花容容向徐大川授去一瞥,脸上是令人销魂的笑。
傅千流目露凶光,咬着牙,一宇一吐地道:“收回你的话。”
傅千典接口道:“否则你死定了。”
徐大川端坐着,淡淡地道:“请问二位可有妻儿?”
傅千典眼中棱芒一闪。
傅千流道:“老子兄弟光棍两条。”
徐大川点点头:“很好,省了在下一道手续。”
傅千典脸色倏变。
傅千流诧异地道:“什么手续?”
徐大川嘴里迸出几个冷冰得令人心颤的字:“斩草除根。”
严阴阳身子微微一抖。
好狠毒的角色!
傅千典与傅千流同时抓住了干刃魂钩的钩柄,四道凶狠的目光射向徐大川。
徐大川慢悠悠地从背腰后,摸出两柄剑搁到桌上。
两柄短剑,连鞘长不过两尺,剑上细刻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猛虎。
两只古鞘,一黑一黄,上面画着高山少林寺的图案。
古鞘上的图案,或许是表明他们派的渊源。
剑留上的猛虎,却是他虎崽绰号的标志。
看到徐大川亮出的剑,傅氏兄弟暗暗地笑了,对方的剑比千刃魂钩要短一尺。
刹时间,徐大川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一条撂倒在板凳上,待他俩宰杀的肥猪。
只要兄弟双钩出手,徐大川就死定了。
傅千典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怜悯之情,按任钩柄道:“胖小子,你还是收起你的狼帮,在咱们兄弟面前消失吧。”
徐大川双手平放到桌上,冷冷道:“我说过,你们不配与我作对。”
傅千典叹息道:“你死吧!”
叹息声中,四道蓝气的光罩向徐大川。
傅氏兄弟已出杀手。
桌上耀起两道金芒,使店门外的阳光晃得格外刺目。
金芒一闪即逝。
蓝光也随之消失。
拼死的生死搏斗骤然间发动,也在骤然结束。
徐大川仍然端坐着,双手乎放在桌上。
那两柄剑也仍搁在桌上。
那姿态,他仿佛不曾动过。
傅千典和傅千流,分立在桌子左右两旁,手中的双钩凝在空中,脸上一股血泉在往外冒涌。
静极了。
静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须臾,傅椅被撞到了几张。
傅氏兄弟躺在地上,形态与表情几乎完全一样。
他们不仅相貌相同,双眉间被刨刺穿的窟窿相同,而且一双至死不信的大眼睛也相同。
一般胖子身体臃种动作自然慢慢,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加之剑短,所以博氏兄弟至死也相信,自已是死在徐大川的剑下。
世上确有许多令人死也无法相信的事,这便是其中之一。
白素娟悄声对严阴阳道:“这人好快的剑法。”
严阴阳低声道:“他用左手的剑杀了傅千典,右手的剑杀了傅千流,这种交叉出剑的手法,是由少林金刚指法演变而来。”
白素娟呶起嘴:“他与少林有什么关系?”
严阴阳抿紧嘴没出声,马英玉和刘俊林更是张着嘴说不出话。
这是个目前准也无法回答的问题。
傅氏兄弟的十六名手下,个个面如白纸,悚然失色,呆呆地坐着。
徐大川将剑插回后腰,从袖内摸出一点碎银搁在桌上,拍拍手,缓缓地站起,就要离开野店。
他刚一转身。
“徐壮士!”白素娟喊了一声。
他转回身,一团黑色的砂雾向他罩来。
他双掌一拍。
黑色砂雾散开,罩落在还未从惊得中苏醒过多的,十六名博氏兄弟手下的身上。
十六名汉子立时歪倒在桌上,或是地下。
徐大川沉声道:“白姑娘,在下今日并不想找你的麻烦。”
白素娟傻了眼。
徐大川为何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原想打出一连串毒物,试试徐大川身手,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敢再贸然出手了。
徐大川转身踏步到门前,忽然仰面向天道:“屋上的朋友,你也可以下来了。”
只听茅屋顶上传来一阵尖笑声“好听力!能听出老夫在这屋顶上的,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
说话间,沙渺渺已飘然而下。
白素娟秀眉一挑。
这个老贼,大白天里到野店来做什么?
沙渺渺在店外一块石头站定:“千面郎君,老夫出五十万两银子,看一看你的真容,如何?”
“少罗唬!”徐大川沉声道:“又是替谁送信?要价多少?快说。”
沙渺渺翘翘嘴,板起脸道:“老规矩,五十两银子,是谁的信,你自己瞧。”
徐大川摆摆手。
店门外侍立的两名精壮汉子,取出五十两银票扔给沙渺渺。
沙渺渺仔细看过银票,验明真伪,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柬,扔给徐大川。
徐大川接过宇柬,脸色变得凝重,嘴里轻轻地道出三个字:“易天凡?”
这三宇说得极轻,就连站在他身劳的两名手下,也未听得清楚。
但,在睡觉的汤千秋却听清楚了这三个字,他眸子陡地一张,射出两道电芒。
“走。”徐大川一挥,带着两名手下走了。
“沙老前辈!”白素娟像小鸟似地从店内飞出。
沙渺渺没停步:“白姑娘,老夫最近手头甚紧,欠你的银子过些日子再还,行不行?”
“有话,你站住再说。”
“我站住了,你把我一把毒砂。老夫可就惨了。”
“我不会的。”
“这种事,逼债人常常得出来。”
“你……我惹你不起,躲你总可以吧?”
沙渺渺说着,就往路边林中窜去。
“老贼,还银子来!”白素娟尖叫着,追了过去。
严阴阳、马英玉和刘俊林随后赶到。马英玉道:“师傅,咱们怎么办?”
严阴阳道:“这丫头!追!”
花容容望着徐大川远去的身影,抿起了嘴。
徐大川与徐天良肯定有什么仇怨,否则,他就不会建立个狼帮,存心找徐天良的岔子。
她算是听懂了徐大川“醉翁之意在不酒,”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能让徐大川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何愁出不了胸中的这口怨气?
但是,身边的这个老鬼该怎么办?
汤千秋虽然毒功厉害,但城府太深,而且……
她扭转头。
蓦地,她楞住了眼。
不知什么时候,她身旁的汤千秋已经不见了。
她急忙奔出店,向徐大川消失的方闭追去。
野店里,苍蝇又开怒嗡嗡地飞起,并围绕着曾经挟过它们的傅氏兄弟的尸体盘旋。
片刻,苍蝇粘满了博氏兄弟的脸,开始盯吸他俩的血。
十六名手下仍然静趴在桌上与地下,尚未醒过来。
出了人命,店老板、店伙计和守门的狗一起,悄悄地溜走了,门外,出现了一人。
是少林寺的天佛大师。
他没有进店,只是举起双手,仰面向天,发出了一声低沉慑人的佛号:“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