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蜡黄的烛光在跳动,流动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徐天良在殷六指面前站定,眼中射出闪闪冷光:“西子庄神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六指咬咬嘴唇,没有说话,
廖小瑶冷静地瞧着徐天良,挥手示意齐羽翎等人不要过去。
她想看看这位无号大师,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殷六指开口。
徐天良拼起右手食中二指:“不知殷门主是否听说过‘错骨分筋’大法?”
殷六指居然笑笑,冷声一哼。
廖小瑶皱起了秀眉。
她知道对付殷六指这种亡命之徒,酷刑与死都威胁不了他。
徐天良将头凑到殷六指脸前,咬紧了牙,目光呆滞而又痛苦地瞧着他。
殷六指的心“冬”地一跳,神经骤然绷紧,这无号和尚神情怎么像个疯子?
徐天良断续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生硬而又莫名其妙:“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必须对付西门复,一定要……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用什么手段,我一定……要达到目的!”
那冷厉而带着刻骨仇恨的语气,使洞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悸。
廖小瑶目芒一闪。
无号和尚与西门复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心中熄灭的那一丝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徐天良眼闪出怨毒的灼炽的绿芒:“殷门主,我希望你不要惹恼我。”
徐天良怨毒的绿芒,炽得殷六指的心又猛地一颤,他的眼光为何如此像凶残冷酷的狼?
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
徐天良此刻痛苦和焦虑、惶恐与不安的情绪,使他又忘掉了自我,恍若回到了狼群中。
他在狼群中腾跃,翻滚,追逐,尽情地戏耍着,与两只母狼打滚在一起……
突然,西门复出现在狼群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
长啸声中,两只母狼吡牙咧嘴,利齿咬向他颈脖,与此同时其余的狼也向他扑过来。
他被激怒了,高高跃起,仰脖向天发出一声长嗥!
然而,他这一声“狼嗥”并未叫出声来,刹那间,他清醒了。
他是人,而不是狼。
他在石灰洞中,而不是在狼群里。
他只是摆了个仲长脖子,仰面向天发嗥的姿势。
齐羽翎和慕容若真两人都很奇怪,徐天良为什么会做出这么个古怪的动作?
廖小瑶芳心扑腾狂跳。
她仿佛听到了他的“狼嗥”之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呼叫。
狼崽徐天良,一定是他!可是他刚才为什么要装出那副模样?
她目光闪烁,发誓要揭开其中的秘密。
殷六指的脸色变了。
他也听到了徐天良无声的“狼嗥”,那声音令他感到极.度的惊慌与恐惧。
他觉得自己无法与这位无号和尚对抗,于是决定放弃抵抗。
徐天良的手按住了腰间改装过的,天神剑的剑柄。
大概是受他的情绪感染,天神剑在鞘内发出龙吟虎啸之声。
廖小瑶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天神剑!
这个无号和尚就是徐天良!
殷六指面如灰土,发出一声惶急的呼喊:“大师慢动手!”
徐天良瞪着他,眼中绿芒渐退:“如果你肯说实话,贫僧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殷六指定了下心神,苦兮兮地笑道:“其实我说不说实话,你都会杀了我。”
徐天良沉声道:“为什么?”
股吴指扁扁嘴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西子庄神物有什么用,甚至连这木偶究竟是不是西子庄神物,也不清楚。”
徐天良愣住了,殷六指这么一说,他已无法再往下问。
此时,廖小瑶深吸了口气,踏步走了过来:“殷门主,咱们也无有多求,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就行了。”
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迅即宁定,实不愧是女中英豪。
殷六指轻叹气道:“今日我认输了,想不到阴残门复出江湖,便是如此下场,也许这是天意。”
徐天良抿抿唇想说什么,但没有开口。
殷六指顿了顿,继续道:“阴残门当年被丐帮解散帮门之后,我随师尊天残逃至西域避难,天残念念不忘恢复帮门,复出江湖之事,并发誓要杀丐帮人邪任君啸,以报解散帮门之仇,后来天残病逝,便将门主之位遗命传交给我,我不敢有违师命,只得暗中令密如阴残门兄弟,等待复帮门的机会。”
这是一些无关西子庄的神物的话,但因徐天良说话,也不敢发作。
廖小瑶的目光悄悄地盯着慕容若真,眸光在闪烁。
聪明的她,已经猜到他是谁了,剩下的只须证实即可。
殷六指犹自道:“机会终于来了,武林发生雁荡山事件后,江湖大乱,丐帮元气大伤,于是我便决定打出阴残门的旗号重出江湖。当阴残门旗号打出不到一天,西门复的圣帝使者便登上了堂门……”
慕容若真似乎觉察到廖小瑶在偷偷地注视着自己,不觉低下头,躲到齐羽翎身侧。
廖小瑶嘴角扯起一丝笑,目光转向殷六指。
“阴残门归顺西子庄后,便接到西门复两道旨令,一是圣帝追魂令,追杀起丐帮人邪任君啸,此事已交由阴残三煞罗狠、罗毒、罗艳去办了。”股六指语音到此一顿。
徐天良冷冷地道:“贫僧已将罗狠、罗艳杀了,罗毒也被削去了驼峰。”
廖小瑶睁大了眸子,盯着徐天良暗自道:“傻小子,这话何必说?”
不料,殷六指淡淡地道:“我已知道了,同时罗毒因未完成圣帝追魂令,也已被西门复正法。”
“哦!”徐天良不觉惊讶出声。
齐羽瓴一帮人都瞪圆了眼。
“第二道旨令,便是由阴残门去大漠阴尸接西子庄神物,此行指令由我率队,四辆马车是西门复所准备,十二名白巾扎头武士是西于庄天皇行营的侍卫,其余皆是阴残门手下和雇用的马车夫。”
殷六指不条不紊地说着,“车到阴尸顺利地接到神物,就是这个怪物木偶。为了运送安全,我便做了个小神龛,并不在木偶上涂上剧毒粉,龛中点上万菊沉香……”
‘廖小瑶插嘴问道:“神物上你也敢涂上剧毒?”
殷六指眨眨眼道;“这是在阴尸接神物是经由交神物的西子庄十二神殿护法大将军允许后,我才这么做的。o徐天良浓眉攒紧:“为什么会这样?”
殷六指喘了口气,又道:“接神物后车队即往西关进发。在西石林口时,接李旭密信,有人要趁龙旋风袭击时盗取神物,我便早作安排,在石林施计杀了孟捕头,让狼群撕吃了俞西原。”
洞右角李旭脸刷地惨白如纸,头上冷汗滚滚而下。
“车队按照计划来到西天门,本来说西门复要亲自前来接神物的,但西门复没来,却派人来传话说,神物继续由我们押送,直接送到峨嵋金顶。天色已晚,我们只得在西天门扎帐歇息,明天再动身。”殷六指使劲地睁了睁眼皮道:“不知为什么,我在车里一躺下去就昏沉沉地睡去,直到无号大师制住我,还觉睡意未醒,我想我是中道了。”
徐天良闻言,立即伸手把住手脉,片刻,点头道:“不错,你中了迷药了。”
殷六指眯起眼问:“是你们下的药?”
徐天良摇摇头。
廖小瑶沉声道:“这么说来,还有人在暗中帮助咱们,这人会是谁?”
徐天良突然眼睛放亮,身子颤抖了一下。
钱小晴,一定是她!
廖小晴见到了徐天良眼中的光亮,不觉咬住了嘴唇。
如果他真是徐天良,他不肯认她,一定是别有原因,而且这个原因定与女人有关!
殷六指晃了晃头道:“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要杀要剐,任凭大“币。”
徐天良面色凝重,满脸阴云。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真恨不能找来钱小晴,与廖小瑶一起商量对策,他明白这两个女人的心计,都比他要强。
他扭转脸,对廖小瑶道:“你看怎么办?”
廖小瑶沉思片刻,沉声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是……”
齐羽翎忍不住道:“快说来听听!”
廖小瑶目光投向木偶道:“这木偶是否真是神物,有什么奥秘,恐怕只有交给玄机子李万机,才能弄清楚真相。李万机曾欠爷爷廖天奎一个人情,要找到他也不难,但咱们需要的是时间,若天明后殷门主不在车队,这就麻烦了。”
齐羽翎闻言,不觉冲出口道:“这个容易,找个人易容化装成殷门主不就行了?”
廖瑶眸光闪烁着:“若本宫主没有猜错,大师这位徒弟一定是位易容高手。”
慕容若真见问,无奈地道:“高手谈不上,改换一张面孔,问题不大。”
廖小瑶故意皱起眉头道:“即使换了面孔也不行,说话的声音不对,也会露馅。”
慕容若真看了徐天良一眼道,“这个在下也没办法,只要易容人不多说话就行。”
廖小的心格登一跳,她已能断定这年轻的和尚是谁了。好精湛的易容手法!
她压着内心的冲动,缓缓地道:“这样就好,我们可以派人易容为殷门主,带着这神龛回到车队,明日继续起程。本宫主可找爷爷迅速将此木偶送交李万机验证,另在一日之内雕成一个假木偶送到车队,只要不出乱子,到峨嵋金顶之前,料不会露馅,这样咱们赢得了时间,可作多方面准备。”
这不能不说是个好主意。
徐天良点头道:“好。”
连殷六指也赞口道:“这主意不错!不过,要扮装我殷六指,屯不是件容易的事。”
说话间,他吃力地抬起手,双手十指一碰,“叮当当!”十根指头中,掉下了六根假指。
殷六指道:“即使易容者,面貌相同,声音如一个人,但只要一见手指,咱八个阴残门弟兄一眼就能识山真伪。”
“这有何难?”齐羽翎冷笑一声,蹲下身子,手一扬,一柄尖刀倒插于地,双手往刀刃一勒。
“嚓!嚓!嚓……””血光进溅,六根手指相继落地。
“唷!”慕容若真叫嚷出口。
廖小瑶抿住了香唇。
殷六指惊圆了双眼。
齐羽翎的四名手下却无动于衷。义胜庄精挑出来的十夫武士,全是不怕死的硬汉!
徐天良一言不发地抢过去,点住齐羽翎双手穴道,迅速给他断指敷上止血药。
徐天良松开手,默默地看着他。
齐羽翎沉声道:“请帮主放心,在下决不会误事。”
说着,他呵呵一笑,上前抓起一根金钢断指,套在手上,忍着疼痛对殷六指道:“怎么样,像不像?”
殷六指咬咬嘴唇,亦笑着道:“冲你这份胆量,本门主的这六根钢指送给你了。”
此时候,他不想送也是不行。
廖小瑶绽唇道:“事不宜迟,请赶快易容。”
慕容若真打开背—·包袱,立即着手给齐羽翎易容。
洞内多了四支蜡烛。
所有的人眼光都盯着慕容若真的双手,看着齐羽翎脸上奇妙的变化。
这是难见的绝妙易容手术,平生能观看到一次,也是幸运了。
连李旭也暂时忘掉了恐惧,睁着眼聚精会神地看着。
但,有两人例外。
徐天良抬头看着洞顶,神情木然。
他不敢接触廖小瑶的目光。也不敢流露心中的情感,站着如立火山,坐着如坐针毡,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廖小瑶盯着徐天良。
他应该是徐天良,可他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自己?
这其中有何缘故?
不到半个时辰,慕容若真已替齐羽翎易容完毕,并让他服了变音丸。
瞧着眼前的两个殷六指,众人都傻了眼,除了衣装不同之外,两张面孔竟是一模一样。慕容若真的这手易容绝活,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徐天良对廖小瑶道:“这神物木偶就交给廖宫主了,若有消息请告狼帮。”
廖小瑶澄澈的眸子里水波荡漾,似有什么话说,却又难以启齿。
徐天良立即扭转脸避开她的目光,迈步向殷六指走去。
他冷冷地道:“殷门主,贫僧杀你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殷六指淡淡地道:“我明白,请大师动手吧。”
徐天良一挥手,两名手下钢刀一举。
“住手!”慕容若真撞了过来。他这一扑,步履有些蹒跚。
廖小瑶看在眼里没有出声。
“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再滥杀无辜。”慕容若真拦住了殷六指身前。
徐天良冷声道:“我不杀他,他出洞之后,齐头领就会没命的。”
幕容若真翘嘴道:“除了杀之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他用乞求的目光,瞧着了廖小瑶。
齐羽翎也道:“殷门主该说的,也都说了,不应该让他死,请廖宫主想个万全之策。”
廖小瑶微眯起眼,没有说话。
要留下殷六指,对齐羽翎来说确是件很危险的事,她不能不小心谨慎。
徐天良转身向李旭道:“这个人总该杀吧。”
慕容若真扁了扁嘴,咕噜了一下,没吐出声来。
李旭身为巡抚衙总捕头,居然与贼为伍,杀害同门兄弟,实是该杀,他无话好说。
徐天良呶呶嘴:“杀。”
“大师饶……”李旭“命”字还未出门,身边两名十夫武士的钢刀已经扬起。
“慢!”一声喊叫出自殷六指之口。
钢刀顿在了空中。
殷六指已自身难保,还想为李旭求情?
徐天良困惑地瞧着殷六指。
殷六指似乎不好意思地扁扁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大师能否答应?”
徐天良凝目道:“请讲。”
段六指凝目道:“请把李旭留给我。”
徐天良目芒一闪:“为什么?”
殷六脂眼中掠过一抹毒焰:“李旭曾因漕运劫粮一案,栽赃我阴残门天缺等七位师叔,致使七位师叔丧命天牢,他才得以荣升巡抚衙总捕头,这份仇我若不报,死不瞑目。西门复原已答应过西关之后,即将他交给我,但望大师成全在下。”
徐天良爽快地道:“行,不过……””
这时,廖小瑶道:“我已有个主意。”
说话间,她走至殷六指身旁,捏住他的嘴腮,住嘴里塞了一颗小药丸,举掌一拍,药丸已入殷六指肚腹。
廖小瑶望着惊疑不定的殷六指道:“这是憋功丸,它能憋制住你体内的真气三日,你三日内无法恢复功力。”
她说罢又转向李旭,从腰囊再取一颗较大的药丸来。
“不……我不要!”李旭惶恐地挣扎着,但因穴道被制,挣扎显得软弱无力。
两名十夫武士,扳开了他的嘴。
廖小瑶将药丸塞入他嘴中道:“这也是一颗憋功丸,但能憋住真气七日,也就是说七日之后他能恢复功力。”
李旭脸面苍白,身子打着哆嗦,他已明白了廖小瑶的用意,如果他和殷六指被在这洞中,三日后殷六指就可以随意收拾他。
齐羽翎猜到了廖小瑶的主意,呶呶嘴对十夫武士道:“请留下三天的干粮与水。”
“是。”四名手下应着,解下包袱。
廖小瑶对徐天良道:“洞外有许多大石头,咱们搬两块来封住洞,这样在他俩恢复功力之前,决无法离开这石灰洞。
三天时间足够了,那时候即算殷六指出洞要报信与追上车他,都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徐天良点点头,然后对殷六指点道:“贫僧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借殷门主衣服一用。”
殷六指坦然一笑:“请便。”
当齐羽翎换过衣服之后,除了声音之外,已完全与殷六指一模一样。
留下干粮与水之后,徐天良一行人出了石灰洞。
找来两块大石头塞入枯树后,恰好将洞口掩实。
天色黝黑,四周一片黑暗。
四更已过,正是夜色正浓的时分。
该是“殷六指”回车队的时候了。
徐天良唤过慕容若真悄悄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对四名十夫武夫道:“送无号和尚去广济祠堂等我。”
“是。”四名十夫武士向徐夭良和齐羽施过礼,簇拥着慕容若真走了。
徐天良提着装着小神龛的布袋,对廖小瑶道;“咱们也该分手了。”
他这话有几分凄凉,几分伤感,但很坚定。
她心里透过一股冷气,但她沉着地晃晃装有怪物木偶的皮囊,对齐羽翎道:“明天夜里,本宫主将派人把假制的木偶送交给你,你要小心接应。”
齐羽翎点头道:“知道了。”
徐天良在一旁催促道:“该走了。”廖小瑶亮亮的眸光盯着他。
他为什么如此害怕与自己在一起?
齐羽翎拱起了双手:“后会有期。”
徐天良一言不发,转身与齐羽翎离支。他步子很快,像是要抛掉什么。
廖小瑶凝视着他背影消失在坡角拐弯处,秀眉紧紧蹙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沉思良久,才向西关方向奔去。
奔了不到一里,一声轻哨,白羽裳侍女湘琴出现在她面前。
湘琴慌急地道:“宫主不……好了!”
廖小瑶眸芒闪烁:“出了什么事?”
湘琴急急地道:“红黑双魔,还有沙……渺渺,在南天门坟地里与姚天霸厮杀!”
廖小瑶身形一旋,一阵旋风向南天门坟里扑去。
徐天良与齐羽翎返回到西天门石从地。
狼群不见了。
徐天良心一沉。向齐羽翎打了个手势,绕向帐篷。
帐篷里依然平静如故,鼾声清晰可闻,里面的入睡得正香。
可以断定,这些帐篷里的卫士和阴残门的弟兄,都和殷六指一样已中了迷药的道。
只是狼群为何会离去,这实在是有些可疑。
他无暇多想,先与齐羽翎半罩着布罩的窄小神龛,放回到第三辆马车,然后送齐羽翎钻入了第一辆马车车厢。
在车厢床垫被上,齐羽翎发现了一张字条,急忙交给徐天良。
钱小晴的清秀的字迹:“四名车夫是自己人,保重。”
徐天良望着字条,眯起了眼。
果然是她在暗中帮助自己。
齐羽翎压低着声道:“帮主,这字条是否可信?”
徐天良毫不犹豫地道:“绝对可信。”
齐羽翎点头道:“属下明白。”
“金顶山见。”徐天良转身就走。
为了齐羽翎的安全,他不能在此久留。
他奔出了西天门。远远地站在荒野的土坡上。望站漆黑的天空。
良久,他举起双臂,挥动着手中的字纸,大声嘶喊道:“小睛,你在哪里?”
荒草坡石灰洞前。
昏暗的月光,将西门复冷青的脸照得狰狞而恐怖。
西门复仍是青衣客打扮,左手拎着小铜铃,右手执着青布白结鞭。
他身旁站着蒋国维与四名九龙堂堂丁,身后直立着八具僵尸。
一切顺利,顺利得几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含着一丝阴冷的笑意,瞧着枯树被石头封住的石灰洞。
李旭和殷六指都被困在这洞里。是该实施第三个行动的时候了。他抬头看看天空,然后摆了摆手。
蒋国维立即率四名手下向前,移开了洞口的两块大石头。
西门复仰发出一声怪啸。
随着啸声,一大群狼瞪着闪烁着绿芒的双眼,呲牙咧嘴的地向灰洞奔来。
蒋国维虽然身体高大,武功不俗,却也吓得仓慌后退。
西门复见状,进出一阵哈哈大笑。
笑声中,狼群也争先恐后的钻入灰洞。
洞中传来了李旭带哭泣似的哀嚎声:“请西门庄主饶命……”
还有殷六指的厉喝声:“西门复,你好狠的心,你不会有好报的!”
西门复胡须一抖,面容色变,但旋即宁定,发出更狂热的笑声,扭曲了脸。
洞里,狼群分两起分别扑向李旭和殷六指。
若是往是遇到这群狼,凭他两人的武功,并不会十分在意,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两人内力尽失,行动不便,就只有光挨咬的份儿。
扑向李旭的狼,是天星。
这条灰毛狼张开呲咧的大嘴,一口咬在李旭的胳膊上,“嗤”撕下一块肉来,它不咬李旭的脖子,看样子是不想一下子将他咬死。
“呀!”李旭杀猪似地叫嚷着,双臂抱住了头。
又有两狼同时扑上。再在他的胳膊上撕下两块肉。
洞里立即弥漫开浓浓的血腥。
殷六指见到洞口的石头突然移开,心中便知不妙。忙盘膝坐起,企图运气冲开被药丸憋住的真气。但这怎能办得到?
否则,阎王娘娘宫的药丸,就是江湖术士的狗皮膏药了。
两条狼扑到他身上,各在背、臂上咬下一块肉。
他忍着剧痛,怒骂了西门复两句,然后屏息拼命运气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狼越来越多,血腥味更撩拨了它们的兽性,它们竟在相互撕打之中,扑罩过来,一通乱咬,贪婪着吸吮着鲜血,吞食着肉块。
人的肉有限,血有也有限,他很快地就感到无法再支持住,要倒下了。
此时,一头狼在他肚脐处猛咬了一口,他感一阵刺痛,与此同时,一股真气突地由丹田进出。
这头狼咬了他肚腹一块肉,却无意中撞开了他被憋住的真气。
他在怒喝声中,腾跃而起,数头狼被震飞撞到石壁上,顿时脑浆进裂。
扑咬他的狼被这意外怔住了,居然拥挤着后退了数步。
李旭被狼群撕咬着,发出呻吟的呼喊:“殷门主救……救救我……”
殷六指闻言,双目泛赤,霍地窜了过去,挥动血淋淋的双臂,将围咬李旭的狼群打开。
李旭浑身被咬得体无完肤,手臂骨头尽露,已是气息奄奄。
“殷门主,谢……”李旭挣扎着,想站起来。
“呀!”殷六指举起只有两个指头的石手,戳向李旭左胸。
“你……”李旭瞪圆了眼。“噗!”殷六指仅有二指在手,戳入了李旭胸膛,手往外一带,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抓在了他手中。
七八条狼嗥叫着扑上,咬在他肩上、背上、腰上和腿上。
他大喝一声,浑身进出煞气,扑到他身上的狼纷纷向四面倒飞而去。
灰毛狼突地跃起,如同一道闪电,在他颈脖旁划过。
他颈脖突地绽开一条裂口,一柱血液像喷泉射出。
灰毛狼咬断了他的颈动脉,而且是一咬即退,准确无误。
他左手往后一扬,劈出一掌,击了个空,他想收回掌,但已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头在迅速地昏眩。
好厉害的“天星”杀手!
他知道那条叫“天星”灰毛狼杀了他,却无法再细想天星究竟是怎么下的手,因为意识正在飞速地离开他的脑海。
他唯一能做的是举起右手,喃喃地说了一句:“七位师叔……我终于给……你们报仇了。”
他颓然倒地,还未断气,四肢在抽搐。
狼群扑了上去,无数张长嘴咬在他和李旭的身躯上。
肉被一块块撕下来,软骨与小骨被嚼碎吞下,地上的鲜血也被长长的舌头舔得干干净净。
片刻之间,李旭与殷六指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洞里只留下了几块大骨头,一切都被狼群所吞食,包括那头被殷六指震死的狼也是一样。
洞外,蒋国维和四名手下已经走了。
狼群也已经离去。
只有西门复还站立在枯树下,他身旁依偎着灰毛狼。
西门复闪着冷芒的眼睛注视着天空良久,垂手拍拍灰毛狼的头顶,低声道:“天星,去!”
灰毛狼闻声,霍地跃起,向荒野奔去。
西门复凝视着灰毛狼远去的身影,冷声自语道:“徐天良,任你有天大的本领,也决逃不过老夫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