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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狼口之食

    洞內蠟黃的燭光在跳動,流動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氣息。

    徐天良在殷六指面前站定,眼中射出閃閃冷光:“西子莊神物究竟是怎麼回事?”

    殷六指咬咬嘴唇,沒有説話,

    廖小瑤冷靜地瞧着徐天良,揮手示意齊羽翎等人不要過去。

    她想看看這位無號大師,究竟有什麼辦法能讓殷六指開口。

    徐天良拼起右手食中二指:“不知殷門主是否聽説過‘錯骨分筋’大法?”

    殷六指居然笑笑,冷聲一哼。

    廖小瑤皺起了秀眉。

    她知道對付殷六指這種亡命之徒,酷刑與死都威脅不了他。

    徐天良將頭湊到殷六指臉前,咬緊了牙,目光呆滯而又痛苦地瞧着他。

    殷六指的心“冬”地一跳,神經驟然繃緊,這無號和尚神情怎麼像個瘋子?

    徐天良斷續的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冰冷生硬而又莫名其妙:“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我……必須對付西門復,一定要……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用什麼手段,我一定……要達到目的!”

    那冷厲而帶着刻骨仇恨的語氣,使洞裏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心悸。

    廖小瑤目芒一閃。

    無號和尚與西門復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她心中熄滅的那一絲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燒起來。

    徐天良眼閃出怨毒的灼熾的綠芒:“殷門主,我希望你不要惹惱我。”

    徐天良怨毒的綠芒,熾得殷六指的心又猛地一顫,他的眼光為何如此像兇殘冷酷的狼?

    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

    徐天良此刻痛苦和焦慮、惶恐與不安的情緒,使他又忘掉了自我,恍若回到了狼羣中。

    他在狼羣中騰躍,翻滾,追逐,盡情地戲耍着,與兩隻母狼打滾在一起……

    突然,西門復出現在狼羣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長嘯。

    長嘯聲中,兩隻母狼吡牙咧嘴,利齒咬向他頸脖,與此同時其餘的狼也向他撲過來。

    他被激怒了,高高躍起,仰脖向天發出一聲長嗥!

    然而,他這一聲“狼嗥”並未叫出聲來,剎那間,他清醒了。

    他是人,而不是狼。

    他在石灰洞中,而不是在狼羣裏。

    他只是擺了個仲長脖子,仰面向天發嗥的姿勢。

    齊羽翎和慕容若真兩人都很奇怪,徐天良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個古怪的動作?

    廖小瑤芳心撲騰狂跳。

    她彷彿聽到了他的“狼嗥”之聲,那是發自內心的呼叫。

    狼崽徐天良,一定是他!可是他剛才為什麼要裝出那副模樣?

    她目光閃爍,發誓要揭開其中的秘密。

    殷六指的臉色變了。

    他也聽到了徐天良無聲的“狼嗥”,那聲音令他感到極.度的驚慌與恐懼。

    他覺得自己無法與這位無號和尚對抗,於是決定放棄抵抗。

    徐天良的手按住了腰間改裝過的,天神劍的劍柄。

    大概是受他的情緒感染,天神劍在鞘內發出龍吟虎嘯之聲。

    廖小瑤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天神劍!

    這個無號和尚就是徐天良!

    殷六指面如灰土,發出一聲惶急的呼喊:“大師慢動手!”

    徐天良瞪着他,眼中綠芒漸退:“如果你肯説實話,貧僧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殷六指定了下心神,苦兮兮地笑道:“其實我説不説實話,你都會殺了我。”

    徐天良沉聲道:“為什麼?”

    股吳指扁扁嘴道:“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西子莊神物有什麼用,甚至連這木偶究竟是不是西子莊神物,也不清楚。”

    徐天良愣住了,殷六指這麼一説,他已無法再往下問。

    此時,廖小瑤深吸了口氣,踏步走了過來:“殷門主,咱們也無有多求,你知道什麼就説什麼,這就行了。”

    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迅即寧定,實不愧是女中英豪。

    殷六指輕嘆氣道:“今日我認輸了,想不到陰殘門復出江湖,便是如此下場,也許這是天意。”

    徐天良抿抿唇想説什麼,但沒有開口。

    殷六指頓了頓,繼續道:“陰殘門當年被丐幫解散幫門之後,我隨師尊天殘逃至西域避難,天殘念念不忘恢復幫門,復出江湖之事,併發誓要殺丐幫人邪任君嘯,以報解散幫門之仇,後來天殘病逝,便將門主之位遺命傳交給我,我不敢有違師命,只得暗中令密如陰殘門兄弟,等待復幫門的機會。”

    這是一些無關西子莊的神物的話,但因徐天良説話,也不敢發作。

    廖小瑤的目光悄悄地盯着慕容若真,眸光在閃爍。

    聰明的她,已經猜到他是誰了,剩下的只須證實即可。

    殷六指猶自道:“機會終於來了,武林發生雁蕩山事件後,江湖大亂,丐幫元氣大傷,於是我便決定打出陰殘門的旗號重出江湖。當陰殘門旗號打出不到一天,西門復的聖帝使者便登上了堂門……”

    慕容若真似乎覺察到廖小瑤在偷偷地注視着自己,不覺低下頭,躲到齊羽翎身側。

    廖小瑤嘴角扯起一絲笑,目光轉向殷六指。

    “陰殘門歸順西子莊後,便接到西門復兩道旨令,一是聖帝追魂令,追殺起丐幫人邪任君嘯,此事已交由陰殘三煞羅狠、羅毒、羅豔去辦了。”股六指語音到此一頓。

    徐天良冷冷地道:“貧僧已將羅狠、羅豔殺了,羅毒也被削去了駝峯。”

    廖小瑤睜大了眸子,盯着徐天良暗自道:“傻小子,這話何必説?”

    不料,殷六指淡淡地道:“我已知道了,同時羅毒因未完成聖帝追魂令,也已被西門復正法。”

    “哦!”徐天良不覺驚訝出聲。

    齊羽瓴一幫人都瞪圓了眼。

    “第二道旨令,便是由陰殘門去大漠陰屍接西子莊神物,此行指令由我率隊,四輛馬車是西門復所準備,十二名白巾扎頭武士是西於莊天皇行營的侍衞,其餘皆是陰殘門手下和僱用的馬車伕。”

    殷六指不條不紊地説着,“車到陰屍順利地接到神物,就是這個怪物木偶。為了運送安全,我便做了個小神龕,並不在木偶上塗上劇毒粉,龕中點上萬菊沉香……”

    ‘廖小瑤插嘴問道:“神物上你也敢塗上劇毒?”

    殷六指眨眨眼道;“這是在陰屍接神物是經由交神物的西子莊十二神殿護法大將軍允許後,我才這麼做的。o徐天良濃眉攢緊:“為什麼會這樣?”

    殷六指喘了口氣,又道:“接神物後車隊即往西關進發。在西石林口時,接李旭密信,有人要趁龍旋風襲擊時盜取神物,我便早作安排,在石林施計殺了孟捕頭,讓狼羣撕吃了俞西原。”

    洞右角李旭臉刷地慘白如紙,頭上冷汗滾滾而下。

    “車隊按照計劃來到西天門,本來説西門復要親自前來接神物的,但西門覆沒來,卻派人來傳話説,神物繼續由我們押送,直接送到峨嵋金頂。天色已晚,我們只得在西天門扎帳歇息,明天再動身。”殷六指使勁地睜了睜眼皮道:“不知為什麼,我在車裏一躺下去就昏沉沉地睡去,直到無號大師制住我,還覺睡意未醒,我想我是中道了。”

    徐天良聞言,立即伸手把住手脈,片刻,點頭道:“不錯,你中了迷藥了。”

    殷六指眯起眼問:“是你們下的藥?”

    徐天良搖搖頭。

    廖小瑤沉聲道:“這麼説來,還有人在暗中幫助咱們,這人會是誰?”

    徐天良突然眼睛放亮,身子顫抖了一下。

    錢小晴,一定是她!

    廖小晴見到了徐天良眼中的光亮,不覺咬住了嘴唇。

    如果他真是徐天良,他不肯認她,一定是別有原因,而且這個原因定與女人有關!

    殷六指晃了晃頭道:“我要説的都説完了,要殺要剮,任憑大“幣。”

    徐天良面色凝重,滿臉陰雲。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真恨不能找來錢小晴,與廖小瑤一起商量對策,他明白這兩個女人的心計,都比他要強。

    他扭轉臉,對廖小瑤道:“你看怎麼辦?”

    廖小瑤沉思片刻,沉聲道:“辦法倒是有一個,只是……”

    齊羽翎忍不住道:“快説來聽聽!”

    廖小瑤目光投向木偶道:“這木偶是否真是神物,有什麼奧秘,恐怕只有交給玄機子李萬機,才能弄清楚真相。李萬機曾欠爺爺廖天奎一個人情,要找到他也不難,但咱們需要的是時間,若天明後殷門主不在車隊,這就麻煩了。”

    齊羽翎聞言,不覺衝出口道:“這個容易,找個人易容化裝成殷門主不就行了?”

    廖瑤眸光閃爍着:“若本宮主沒有猜錯,大師這位徒弟一定是位易容高手。”

    慕容若真見問,無奈地道:“高手談不上,改換一張面孔,問題不大。”

    廖小瑤故意皺起眉頭道:“即使換了面孔也不行,説話的聲音不對,也會露餡。”

    慕容若真看了徐天良一眼道,“這個在下也沒辦法,只要易容人不多説話就行。”

    廖小的心格登一跳,她已能斷定這年輕的和尚是誰了。好精湛的易容手法!

    她壓着內心的衝動,緩緩地道:“這樣就好,我們可以派人易容為殷門主,帶着這神龕回到車隊,明日繼續起程。本宮主可找爺爺迅速將此木偶送交李萬機驗證,另在一日之內雕成一個假木偶送到車隊,只要不出亂子,到峨嵋金頂之前,料不會露餡,這樣咱們贏得了時間,可作多方面準備。”

    這不能不説是個好主意。

    徐天良點頭道:“好。”

    連殷六指也贊口道:“這主意不錯!不過,要扮裝我殷六指,屯不是件容易的事。”

    説話間,他吃力地抬起手,雙手十指一碰,“叮噹當!”十根指頭中,掉下了六根假指。

    殷六指道:“即使易容者,面貌相同,聲音如一個人,但只要一見手指,咱八個陰殘門弟兄一眼就能識山真偽。”

    “這有何難?”齊羽翎冷笑一聲,蹲下身子,手一揚,一柄尖刀倒插於地,雙手往刀刃一勒。

    “嚓!嚓!嚓……””血光進濺,六根手指相繼落地。

    “唷!”慕容若真叫嚷出口。

    廖小瑤抿住了香唇。

    殷六指驚圓了雙眼。

    齊羽翎的四名手下卻無動於衷。義勝莊精挑出來的十夫武士,全是不怕死的硬漢!

    徐天良一言不發地搶過去,點住齊羽翎雙手穴道,迅速給他斷指敷上止血藥。

    徐天良鬆開手,默默地看着他。

    齊羽翎沉聲道:“請幫主放心,在下決不會誤事。”

    説着,他呵呵一笑,上前抓起一根金鋼斷指,套在手上,忍着疼痛對殷六指道:“怎麼樣,像不像?”

    殷六指咬咬嘴唇,亦笑着道:“衝你這份膽量,本門主的這六根鋼指送給你了。”

    此時候,他不想送也是不行。

    廖小瑤綻唇道:“事不宜遲,請趕快易容。”

    慕容若真打開背—·包袱,立即着手給齊羽翎易容。

    洞內多了四支蠟燭。

    所有的人眼光都盯着慕容若真的雙手,看着齊羽翎臉上奇妙的變化。

    這是難見的絕妙易容手術,平生能觀看到一次,也是幸運了。

    連李旭也暫時忘掉了恐懼,睜着眼聚精會神地看着。

    但,有兩人例外。

    徐天良抬頭看着洞頂,神情木然。

    他不敢接觸廖小瑤的目光。也不敢流露心中的情感,站着如立火山,坐着如坐針氈,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廖小瑤盯着徐天良。

    他應該是徐天良,可他為什麼會這麼害怕自己?

    這其中有何緣故?

    不到半個時辰,慕容若真已替齊羽翎易容完畢,並讓他服了變音丸。

    瞧着眼前的兩個殷六指,眾人都傻了眼,除了衣裝不同之外,兩張面孔竟是一模一樣。慕容若真的這手易容絕活,實在令人歎為觀止。

    徐天良對廖小瑤道:“這神物木偶就交給廖宮主了,若有消息請告狼幫。”

    廖小瑤澄澈的眸子裏水波盪漾,似有什麼話説,卻又難以啓齒。

    徐天良立即扭轉臉避開她的目光,邁步向殷六指走去。

    他冷冷地道:“殷門主,貧僧殺你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殷六指淡淡地道:“我明白,請大師動手吧。”

    徐天良一揮手,兩名手下鋼刀一舉。

    “住手!”慕容若真撞了過來。他這一撲,步履有些蹣跚。

    廖小瑤看在眼裏沒有出聲。

    “你答應過我的,不許再濫殺無辜。”慕容若真攔住了殷六指身前。

    徐天良冷聲道:“我不殺他,他出洞之後,齊頭領就會沒命的。”

    幕容若真翹嘴道:“除了殺之外,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他用乞求的目光,瞧着了廖小瑤。

    齊羽翎也道:“殷門主該説的,也都説了,不應該讓他死,請廖宮主想個萬全之策。”

    廖小瑤微眯起眼,沒有説話。

    要留下殷六指,對齊羽翎來説確是件很危險的事,她不能不小心謹慎。

    徐天良轉身向李旭道:“這個人總該殺吧。”

    慕容若真扁了扁嘴,咕嚕了一下,沒吐出聲來。

    李旭身為巡撫衙總捕頭,居然與賊為伍,殺害同門兄弟,實是該殺,他無話好説。

    徐天良呶呶嘴:“殺。”

    “大師饒……”李旭“命”字還未出門,身邊兩名十夫武士的鋼刀已經揚起。

    “慢!”一聲喊叫出自殷六指之口。

    鋼刀頓在了空中。

    殷六指已自身難保,還想為李旭求情?

    徐天良困惑地瞧着殷六指。

    殷六指似乎不好意思地扁扁嘴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不知大師能否答應?”

    徐天良凝目道:“請講。”

    段六指凝目道:“請把李旭留給我。”

    徐天良目芒一閃:“為什麼?”

    殷六脂眼中掠過一抹毒焰:“李旭曾因漕運劫糧一案,栽贓我陰殘門天缺等七位師叔,致使七位師叔喪命天牢,他才得以榮升巡撫衙總捕頭,這份仇我若不報,死不瞑目。西門復原已答應過西關之後,即將他交給我,但望大師成全在下。”

    徐天良爽快地道:“行,不過……””

    這時,廖小瑤道:“我已有個主意。”

    説話間,她走至殷六指身旁,捏住他的嘴腮,住嘴裏塞了一顆小藥丸,舉掌一拍,藥丸已入殷六指肚腹。

    廖小瑤望着驚疑不定的殷六指道:“這是憋功丸,它能憋制住你體內的真氣三日,你三日內無法恢復功力。”

    她説罷又轉向李旭,從腰囊再取一顆較大的藥丸來。

    “不……我不要!”李旭惶恐地掙扎着,但因穴道被制,掙扎顯得軟弱無力。

    兩名十夫武士,扳開了他的嘴。

    廖小瑤將藥丸塞入他嘴中道:“這也是一顆憋功丸,但能憋住真氣七日,也就是説七日之後他能恢復功力。”

    李旭臉面蒼白,身子打着哆嗦,他已明白了廖小瑤的用意,如果他和殷六指被在這洞中,三日後殷六指就可以隨意收拾他。

    齊羽翎猜到了廖小瑤的主意,呶呶嘴對十夫武士道:“請留下三天的乾糧與水。”

    “是。”四名手下應着,解下包袱。

    廖小瑤對徐天良道:“洞外有許多大石頭,咱們搬兩塊來封住洞,這樣在他倆恢復功力之前,決無法離開這石灰洞。

    三天時間足夠了,那時候即算殷六指出洞要報信與追上車他,都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徐天良點點頭,然後對殷六指點道:“貧僧也只能這樣了,現在借殷門主衣服一用。”

    殷六指坦然一笑:“請便。”

    當齊羽翎換過衣服之後,除了聲音之外,已完全與殷六指一模一樣。

    留下乾糧與水之後,徐天良一行人出了石灰洞。

    找來兩塊大石頭塞入枯樹後,恰好將洞口掩實。

    天色黝黑,四周一片黑暗。

    四更已過,正是夜色正濃的時分。

    該是“殷六指”回車隊的時候了。

    徐天良喚過慕容若真悄悄地説了幾句話,然後對四名十夫武夫道:“送無號和尚去廣濟祠堂等我。”

    “是。”四名十夫武士向徐夭良和齊羽施過禮,簇擁着慕容若真走了。

    徐天良提着裝着小神龕的布袋,對廖小瑤道;“咱們也該分手了。”

    他這話有幾分淒涼,幾分傷感,但很堅定。

    她心裏透過一股冷氣,但她沉着地晃晃裝有怪物木偶的皮囊,對齊羽翎道:“明天夜裏,本宮主將派人把假制的木偶送交給你,你要小心接應。”

    齊羽翎點頭道:“知道了。”

    徐天良在一旁催促道:“該走了。”廖小瑤亮亮的眸光盯着他。

    他為什麼如此害怕與自己在一起?

    齊羽翎拱起了雙手:“後會有期。”

    徐天良一言不發,轉身與齊羽翎離支。他步子很快,像是要拋掉什麼。

    廖小瑤凝視着他背影消失在坡角拐彎處,秀眉緊緊蹙起。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沉思良久,才向西關方向奔去。

    奔了不到一里,一聲輕哨,白羽裳侍女湘琴出現在她面前。

    湘琴慌急地道:“宮主不……好了!”

    廖小瑤眸芒閃爍:“出了什麼事?”

    湘琴急急地道:“紅黑雙魔,還有沙……渺渺,在南天門墳地裏與姚天霸廝殺!”

    廖小瑤身形一旋,一陣旋風向南天門墳裏撲去。

    徐天良與齊羽翎返回到西天門石從地。

    狼羣不見了。

    徐天良心一沉。向齊羽翎打了個手勢,繞向帳篷。

    帳篷裏依然平靜如故,鼾聲清晰可聞,裏面的入睡得正香。

    可以斷定,這些帳篷裏的衞士和陰殘門的弟兄,都和殷六指一樣已中了迷藥的道。

    只是狼羣為何會離去,這實在是有些可疑。

    他無暇多想,先與齊羽翎半罩着布罩的窄小神龕,放回到第三輛馬車,然後送齊羽翎鑽入了第一輛馬車車廂。

    在車廂牀墊被上,齊羽翎發現了一張字條,急忙交給徐天良。

    錢小晴的清秀的字跡:“四名車伕是自己人,保重。”

    徐天良望着字條,眯起了眼。

    果然是她在暗中幫助自己。

    齊羽翎壓低着聲道:“幫主,這字條是否可信?”

    徐天良毫不猶豫地道:“絕對可信。”

    齊羽翎點頭道:“屬下明白。”

    “金頂山見。”徐天良轉身就走。

    為了齊羽翎的安全,他不能在此久留。

    他奔出了西天門。遠遠地站在荒野的土坡上。望站漆黑的天空。

    良久,他舉起雙臂,揮動着手中的字紙,大聲嘶喊道:“小睛,你在哪裏?”

    荒草坡石灰洞前。

    昏暗的月光,將西門復冷青的臉照得猙獰而恐怖。

    西門復仍是青衣客打扮,左手拎着小銅鈴,右手執着青布白結鞭。

    他身旁站着蔣國維與四名九龍堂堂丁,身後直立着八具殭屍。

    一切順利,順利得幾乎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含着一絲陰冷的笑意,瞧着枯樹被石頭封住的石灰洞。

    李旭和殷六指都被困在這洞裏。是該實施第三個行動的時候了。他抬頭看看天空,然後擺了擺手。

    蔣國維立即率四名手下向前,移開了洞口的兩塊大石頭。

    西門復仰發出一聲怪嘯。

    隨着嘯聲,一大羣狼瞪着閃爍着綠芒的雙眼,呲牙咧嘴的地向灰洞奔來。

    蔣國維雖然身體高大,武功不俗,卻也嚇得倉慌後退。

    西門復見狀,進出一陣哈哈大笑。

    笑聲中,狼羣也爭先恐後的鑽入灰洞。

    洞中傳來了李旭帶哭泣似的哀嚎聲:“請西門莊主饒命……”

    還有殷六指的厲喝聲:“西門復,你好狠的心,你不會有好報的!”

    西門復鬍鬚一抖,面容色變,但旋即寧定,發出更狂熱的笑聲,扭曲了臉。

    洞裏,狼羣分兩起分別撲向李旭和殷六指。

    若是往是遇到這羣狼,憑他兩人的武功,並不會十分在意,但現在情況不同了,兩人內力盡失,行動不便,就只有光挨咬的份兒。

    撲向李旭的狼,是天星。

    這條灰毛狼張開呲咧的大嘴,一口咬在李旭的胳膊上,“嗤”撕下一塊肉來,它不咬李旭的脖子,看樣子是不想一下子將他咬死。

    “呀!”李旭殺豬似地叫嚷着,雙臂抱住了頭。

    又有兩狼同時撲上。再在他的胳膊上撕下兩塊肉。

    洞裏立即瀰漫開濃濃的血腥。

    殷六指見到洞口的石頭突然移開,心中便知不妙。忙盤膝坐起,企圖運氣衝開被藥丸憋住的真氣。但這怎能辦得到?

    否則,閻王娘娘宮的藥丸,就是江湖術士的狗皮膏藥了。

    兩條狼撲到他身上,各在背、臂上咬下一塊肉。

    他忍着劇痛,怒罵了西門復兩句,然後屏息拼命運氣希望能有奇蹟發生。

    狼越來越多,血腥味更撩撥了它們的獸性,它們竟在相互撕打之中,撲罩過來,一通亂咬,貪婪着吸吮着鮮血,吞食着肉塊。

    人的肉有限,血有也有限,他很快地就感到無法再支持住,要倒下了。

    此時,一頭狼在他肚臍處猛咬了一口,他感一陣刺痛,與此同時,一股真氣突地由丹田進出。

    這頭狼咬了他肚腹一塊肉,卻無意中撞開了他被憋住的真氣。

    他在怒喝聲中,騰躍而起,數頭狼被震飛撞到石壁上,頓時腦漿進裂。

    撲咬他的狼被這意外怔住了,居然擁擠着後退了數步。

    李旭被狼羣撕咬着,發出呻吟的呼喊:“殷門主救……救救我……”

    殷六指聞言,雙目泛赤,霍地竄了過去,揮動血淋淋的雙臂,將圍咬李旭的狼羣打開。

    李旭渾身被咬得體無完膚,手臂骨頭盡露,已是氣息奄奄。

    “殷門主,謝……”李旭掙扎着,想站起來。

    “呀!”殷六指舉起只有兩個指頭的石手,戳向李旭左胸。

    “你……”李旭瞪圓了眼。“噗!”殷六指僅有二指在手,戳入了李旭胸膛,手往外一帶,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抓在了他手中。

    七八條狼嗥叫着撲上,咬在他肩上、背上、腰上和腿上。

    他大喝一聲,渾身進出煞氣,撲到他身上的狼紛紛向四面倒飛而去。

    灰毛狼突地躍起,如同一道閃電,在他頸脖旁劃過。

    他頸脖突地綻開一條裂口,一柱血液像噴泉射出。

    灰毛狼咬斷了他的頸動脈,而且是一咬即退,準確無誤。

    他左手往後一揚,劈出一掌,擊了個空,他想收回掌,但已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頭在迅速地昏眩。

    好厲害的“天星”殺手!

    他知道那條叫“天星”灰毛狼殺了他,卻無法再細想天星究竟是怎麼下的手,因為意識正在飛速地離開他的腦海。

    他唯一能做的是舉起右手,喃喃地説了一句:“七位師叔……我終於給……你們報仇了。”

    他頹然倒地,還未斷氣,四肢在抽搐。

    狼羣撲了上去,無數張長嘴咬在他和李旭的身軀上。

    肉被一塊塊撕下來,軟骨與小骨被嚼碎吞下,地上的鮮血也被長長的舌頭舔得乾乾淨淨。

    片刻之間,李旭與殷六指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洞裏只留下了幾塊大骨頭,一切都被狼羣所吞食,包括那頭被殷六指震死的狼也是一樣。

    洞外,蔣國維和四名手下已經走了。

    狼羣也已經離去。

    只有西門復還站立在枯樹下,他身旁依偎着灰毛狼。

    西門復閃着冷芒的眼睛注視着天空良久,垂手拍拍灰毛狼的頭頂,低聲道:“天星,去!”

    灰毛狼聞聲,霍地躍起,向荒野奔去。

    西門復凝視着灰毛狼遠去的身影,冷聲自語道:“徐天良,任你有天大的本領,也決逃不過老夫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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