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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山雨欲来风满楼

    善恶园其实已经有几艘小船,不过都比较破旧,根本不能用来水战。黎霖之抽调出五十多位护院武师临时来充当木工。经过数日的忙活,造船的木料已经准备停当。考虑到这些船只是暂时用来对付雪争飞的进攻,所以善恶园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船造得多么扎实。周诤言知道这样做的原因,当然完全肯定黎霖之的做法。不仅如此,周诤言想到时间紧迫,还嫌造船的进度慢,于是加强对造船武师的督促。不用说,这些武师已经知道雪争飞正要来攻打善恶园,他们的命运是与善恶园连为一体的,事实上他们的确已经将善恶园当成了自己的家,即使没有人来监督,他们也会将事情办好的。但人毕竟有体力上和精力上的限制,要他们做出超乎自己能力的事,那就有些为人所难了。前几天黎霖之总说他们没有尽力,这已经使他们颇为恼火了。先在周诤言又来唠唠叨叨,他们自然更不乐意了。有些武师便把不乐意放在了脸上,一个名叫戈攀襄的护院武师甚至还直接向周诤言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满情绪。戈攀襄径直来到周诤言面前,说道:“周大侠,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周诤言颇感惊奇,道:“戈英雄有什么指教?”戈攀襄道:“我们是人而不是牛马,周大侠这样一个劲地催逼我们,恐怕做得太过了吧。”周诤言道:“戈英雄请说明白一点。”戈攀襄道:“我们只是一些凡人,能力有限,不像周大侠这样超凡入圣,你要我们一锄挖出个金娃娃,用几天时间就造好船只,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们了。”周诤言道:“这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还是大家的意思?”戈攀襄道:“是大伙儿的心声。”周诤言道:“大伙儿挺齐心啊。要是大家将这份心思放在手里的活计上,同心协力早日造好船只,为黎园主分忧,那就更好了。”戈攀襄道:“我们也想为园主尽力,毕竟我们也是善恶园的一员嘛。但是你给我们压的担子实在太重了。”周诤言道:“堂堂善恶园的护院武师当一回木匠,那是很轻松的事情嘛,怎么能说肩上的担子重呢?”戈攀襄道:“我们本身并不是木匠。”边说边给周诤言递颜色。其他护院武师都放下手里的活儿,幸灾乐祸地看着周诤言和戈攀襄。周诤言心中一动,明白戈攀襄有私话给他说,于是佯怒道:“我看你是带头捣乱,走,咱们去找梨园主论理。”这句话正中戈攀襄的下怀,他当即吼道:“去就去,谁怕谁呀?梨园主一直待我们如家人一般,从不曾委屈过我们,你倒好,拿着鸡毛当令箭,竟将我们当成苦役犯对待。”两人离开造船的地方,径直去找黎铁瑚。两人离开其他护院武师的视野,并未直接去黎铁瑚的住处,而是中途转弯,来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周诤言道:“戈英雄一定有什么要紧话要给我说。”戈攀襄朝四周张望了一阵,确信无人之后,才说:“正是如此。”周诤言道:“现在可以说了。”戈攀襄张嘴便来了一番耸人听闻的言语:“周大侠,善恶园乃是非之地,你最好赶快离开这里,不要中了别人的圈套。”周诤言“哦”了一声,微微愣了一下,道:“不知戈英雄所说的‘别人’是谁?‘圈套’又是什么?”戈攀襄紧盯着周诤言的眼睛,道:“周大侠应该心中有数吧,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周诤言道:“是雪争飞吗?我正等着他呢,我可不怕他的什么‘圈套’。”戈攀襄道:“周大侠如此没有诚意,我看咱们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周诤言笑道:“让我想一想,戈英雄不会是暗示善恶园要对我不利吧?”戈攀襄道:“现在这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玫瑰刺客’雪争飞要来攻打善恶园,但到底是不是真有这回事,可就只有天老爷清楚了。”周诤言道:“此事早已在黑莽原传得沸沸扬扬,戈英雄难道连这个也怀疑?”戈攀襄道:“正因为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我才更加怀疑。善恶园以往一向不爱声张,这回却敲锣打鼓大肆宣扬,生怕外界不知道这里藏有财宝似的。”周诤言道:“谁说善恶园藏有财宝?”戈攀襄道:“不管园主瞒得多紧,我们这些护院武师也多少瞧得出一些端倪。其实这也不难推断,想一想,善恶园若是寻常庄园,根本就没必要建在这偏僻的明月谷,并修筑高高的院墙,而且还养着我们这些护院武师。我们就是再愚笨,也应该知道这里面有名堂。”周诤言道:“你们世代都居住在这里吗?”戈攀襄道:“自善恶园建成之后,我们的祖辈便一直居住在这里,从来没有人走出过明月谷。虽然此处风光宜人,吃穿不愁,园主一家待我们也不薄,但我们就是感觉到不舒服。在我们看来,这里其实就是另一个梦幻殿,我们没有丝毫的自由,就像是永远身陷囹圄的犯人。我们常常自问,我们又没任何过错,为什么要受到如此惩罚?要说我们还有什么过错的话,那就是我们出生在善恶园。”周诤言道:“你适才不是还说黎园主从不曾委屈过你们么?怎么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戈攀襄冷笑道:“从不曾委屈过我们?这话就得看怎样理解了。”周诤言道:“戈英雄的理解呢?”戈攀襄道:“不是我们自夸,要论我们这些武师的武功,虽然入不得周大侠的法眼,但自信还去得江湖,闯得武林,挣得一点名声。可我们呆在善恶园,根本就没有出头之日。不仅我们的祖辈是这样,我们是这样,而且我们的子孙也永远只是这善恶园的看家狗。是的,江湖风波多,而善恶园生活安逸,但如果我能选择,我宁愿在江湖上痛痛快快地哭,也不愿呆在善恶园无可奈何地笑。”周诤言道:“戈英雄就对善恶园平静的生活如此反感?”戈攀襄道:“如果善恶园真有所谓平静生活的话,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继续呆下去。可惜的是,善恶园的生活根本就不平静。”周诤言道:“戈英雄这话一定不是空穴来风。”戈攀襄道:“戈某向来老实,从不捏造谎言。表面上看来,生活在善恶园,既无饥馑之苦,也无刀剑之灾,但这假象背后却隐藏着骇人听闻的血腥,连想一想都叫人不寒而栗。”周诤言道:“戈英雄夸大其辞了吧。”戈攀襄道:“我随便说件事给你听听,你就不会认为我夸大其辞了。周大侠认识我们的管家么?”周诤言道:“尹凤翰?”戈攀襄道:“我说的是以前的郑童荥。”周诤言道:“郑童荥啊?我倒是听黎园主说起过。”戈攀襄道:“园主怎么说的?”周诤言道:“郑童荥好象是在出去办年货的时候失踪了。”戈攀襄嘿嘿冷笑道:“失踪?这话骗骗外人倒是可以,却瞒不得我。”周诤言道:“失踪之事难道另有文章?”戈攀襄道:“郑童荥根本就不是失踪,他是被园主害死的。”周诤言道:“黎园主怎么会害自己的管家?”戈攀襄道:“他不仅害了郑童荥,还害了当时和郑童荥在一起的十多个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周诤言感兴趣了。戈攀襄道:“三年前将近年关的时候,园主说想热热闹闹过个年,遂吩咐郑童荥多带些人到杨家场去办年货。以往每年也是郑童荥去干这事,但一般只带两三个人,而那次却带了十五个人。但郑童荥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带去的十五个人也只有两个人返回善恶园。听这两个人说,他们在杨家场遇到了四个蒙面人,强行将郑童荥一伙带走,只让两个人回来给园主传话,说他们四个人是为倪葆光之事而来,叫园主一家小心点。”周诤言道:“这事与倪葆光有关?”戈攀襄道:“呆会再细说倪葆光的事,现在先说郑童荥被带走之后发生的事。那四个蒙面人还放出话来,他们当在两月之后前来拜访善恶园,那时定叫善恶园鸡犬不留。两个回来报信的仆人刚将这些话说完,便无缘无故死在园主面前。园主当即检视两人的尸首,发现他俩早在杨家场就被那四个蒙面人点了死穴。那四个蒙面人的点穴法很高明,拿捏好了时间,使那两个仆人刚好在回来报完信之后就立刻死去。这样做当然也是给善恶园一个下马威。”周诤言道:“郑童荥和那十多个仆人呢?”戈攀襄道:“后来再也没有听说过郑童荥他们的消息,我们都猜想他们已经死了。但那四个蒙面人也没有践诺来为难善恶园,这叫我们白白提心吊胆地过了两个月。”周诤言道:“那四个蒙面人的作为太虎头蛇尾了。”戈攀襄道:“谁说不是呢?”周诤言道:“照你这样说来,如果郑童荥等人真的丧命了,那他们的死亡也并非黎园主的过错。”戈攀襄道:“我不这么看,若非园主与倪葆光有纠葛,那四个蒙面人怎会寻郑童荥他们的晦气?”周诤言道:“黎园主和倪葆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戈攀襄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蹊跷,我们也不甚明了。四年前倪葆光来到善恶园,他好象与园主并不熟络,但园主却对他客气得很。倪葆光此行是来向园主讨取东西,他三天两头就逼着园主将东西拿出来,而园主却誓死不给,两人还为此经常大吵大闹。至于园主到底欠了倪葆光什么东西,他们两人一直不曾明言,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更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们私下里猜想,两人必定是为一笔数量不菲的钱财伤了和气。”周诤言道:“你们怎会认为是为了钱财呢?”戈攀襄道:“若非为了钱财,园主那样有修养的人如何会与倪葆光红眉毛绿眼睛呢?谁都知道,说到钱财,就是亲父子也会翻脸无情的。”周诤言道:“戈英雄这话也有几分道理。黎园主和倪葆光后来是如何了结的?”戈攀襄道:“倪葆光和园主就这样吵吵闹闹大约过了两三个月,两人的关系越搞越僵。一天晚上,倪葆光所住的客房里突然传出拼杀打斗之声,没有园主的召唤,我们这些武师自然不便前往,但那打斗声实在太过惨烈,我们都被惊醒了。听那声音,好象是园主父子四人在围攻倪葆光。五个人打了约莫半个时辰,倪葆光的声音终于被压下去了。第二天从园主口中得知,倪葆光是他的好朋友,来善恶园之前被丹崖翁所伤,身中巨毒,所以每每控制不住自己,时常丧失理智地找园主发泄,那一晚终于全部崩溃了,见人伤人,见物伤物,为了善恶园众人的安危,园主只得拿下倪葆光,并送到西边园子里那栋房子里去囚禁。他说,倪葆光身手卓绝,武功高强,一旦发起疯来,被他碰上的人可就没命了。园主要求大家不要到西边园子里去,免得遭殃。园主既然这样说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当然只有惟命是从了。倪葆光被囚禁了大约两三个月,便自杀了。这当然也是听园主说的,他说倪葆光是忍受不了所中巨毒带来的苦痛而自杀的。自那以后,西边园子就更没人去了,到今天已经变成废地一块。”周诤言道:“也就是说,你并不相信倪葆光是自杀。”戈攀襄道:“我也不相信倪葆光是因为毒发而和园主父子大打出手的。”周诤言沉吟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说这些?”戈攀襄道:“因为善恶园发生的怪事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害怕住在这里。”周诤言道:“像倪葆光自杀那样的怪事?”戈攀襄道:“周大侠有所不知,善恶园总是无缘无故地消失一些人,并无缘无故死一些人。比如早些年有园主的四个兄长神秘消失,那时我们还小,我们的父辈都记得黎铁玑、黎铁玮、黎铁玳和黎铁璋这四位生龙活虎的少爷。近些年又有郑童荥和那十多个仆人失踪。至于无缘无故死去的,则有园主夫人和郑童荥的老婆。不仅如此,凡是和善恶园稍微沾亲带故的,也莫名其妙死了一大批人,比如园主岳丈‘百禽老人’一家,园主的妹子黎铁瑛一家。仿佛有冤魂纠缠着善恶园似的,我们越来越感觉到这里的恐怖。说实话,我们没有体会到善恶园的‘善’,我们只看到了善恶园的‘恶’。现在雪争飞要来攻打善恶园,你说我们心中能不害怕吗?所以很多人和我抱着同样的心思,与其留在此处坐以待毙,等着横祸的发生,还不如自己想办法离开这是非之地。”周诤言道:“你们想离开善恶园?”戈攀襄道:“我今天给周大侠说这些,就是要你提防园主父子,别被他们算计了,以免无缘无故失踪或死亡。如果周大侠要走,就请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反正我戈攀襄在这里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周诤言道:“其他人呢?他们是不是和你有同样的心思?”戈攀襄道:“差不多吧!虽然我和他们之间都慑于园主之威而不敢将心思写在脸上,但彼此心里在想些什么却是看得出来的。”周诤言道:“这么说来,你们害怕黎园主甚于害怕雪争飞?”戈攀襄道:“我们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没有那份荣幸见过雪争飞,我从小听惯了鬼故事,自然不会被传说中的妖魔鬼怪吓倒,所以雪争飞被吹得如何可怕,在没见到他之前,我暂时还不会吓得双腿战栗。而对园主,我却是发自内心的深深地恐惧他。”周诤言道:“黎园主慈眉善目,天生一副好心肠,想不到你对他竟会如此恐惧。”戈攀襄道:“世间许多惨绝人寰的事情都是一些‘好心肠’的人做出来的。”“你这样说自己的主人可不好。”周诤言冷冷地说道。戈攀襄道:“如果仅仅是我一个人这样想,那还可以说是我的感觉出了问题,但问题是现在大多数护院武师都认为园主城府太深,是个极度危险的人。谁和他呆在一起,谁都没有好日子过。”周诤言道:“我现在就和黎园主呆在一起。”戈攀襄道:“所以你的处境不妙,所以我才劝你赶快离开善恶园。”周诤言道:“但我丝毫也没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危险。”戈攀襄道:“身处危险之境而竟然还感觉不到危险,这就更危险了。”周诤言道:“你这句话很有哲理,不过更像是绕口令。”戈攀襄道:“周大侠不相信我?”周诤言道:“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但我对你背叛主人的态度却不敢苟同。”“看来我是找错人了。”戈攀襄一副失望的神情。周诤言道:“你的确找错了人。周某既是黎园主请回来的,在没有达成此行目的之前,即使善恶园有什么陷阱等着我往下跳,我也不会离开的——因为我要破了这个陷阱。”戈攀襄道:“你就不怕自己成为第二个倪葆光?”周诤言道:“周某的胆子还说得过去,直到目前,还没有任何事情能令我害怕的。我就是我,我不会成为第二个倪葆光,也不会成为任何其他别人的什么人。”戈攀襄感到寒心了,道:“我本想早点离开善恶园,今天这番话却使我更快地落到园主手里。”周诤言道:“你放心,我只当你今天没说这些话,这些话绝不会传到黎园主耳里去,而且我相信,即使我把这件事给他说了,他也不会和你计较什么。你还是回到工地上去,和其他人一起早点把船造好是正经。否则,当雪争飞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传说中的妖魔鬼怪的确很吓人的。”“希望周大侠言出如山,真的不将我今天这番话告诉园主父子。”戈攀襄垂头丧气地说。周诤言道:“周某这一生还没说过谎言。我还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真想离开善恶园,那等雪争飞之事一了,我可以给黎园主说一声,让他放你走。”“如果周大侠能帮我离开善恶园,那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戈攀襄的眼睛放出了光。周诤言道:“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向黎园主提出要求,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想离开善恶园。我想,你也不是善恶园的奴隶,黎园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不会勉强你留下来的。”“我没有必要去自寻死路,我还想多活几年呢。”戈攀襄说完这句话,便拖着步子回造船工地去了。周诤言本来是为了对付雪争飞才到善恶园来的,但来到这里之后,却在不知不觉之间陷进了善恶园的是是非非之中。他现在已然明白,善恶园绝不像它显现出来的那样平静,黎氏父子也不像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雪争飞也许只是纯粹为了精卫岛财宝而来攻打善恶园,而黎氏父子却未必仅仅是为了对付雪争飞才请他周诤言来善恶园的。从这些日子与黎氏父子的接触中可以感觉到,黎氏父子其实有能力自己抵御雪争飞的进攻,而他们却大费周章请周诤言回来相助,这里面若非隐藏着什么深意,又实在说不过去。就拿倪葆光之死这件事来说吧,周诤言已经听叶鸣嘤、黎霆之和戈攀襄三个人说起过,而每个人的说法都不相同。他们三人到底谁的话值得相信?叶鸣嘤和黎霆之都与倪葆光有厉害关系,他俩的话也许是真的,但更有可能是假的。戈攀襄虽然与倪葆光沾不上边,但他的话也未必就一定说出了事情的真相。所以周诤言感觉到很伤脑筋,他现在唯有提醒自己谨慎一些,就像叶鸣嘤曾经给他说过的那样:千万别被人当枪使了。接下来的几天,周诤言都是在造船工地上度过的。在周诤言的督促下,船只终于打造好了。一共有七艘新船,每条船能乘坐十来人。造好的船本来是放在园子里的,周诤言想到一旦雪争飞猝然来攻,再把这些船抬到胭脂湖里去,就显得太晚了。所以他说服黎铁瑚将船统统放在湖里去,系在湖边的垂柳上。周诤言又仔细想有很久,觉得应该考虑的都考虑到了,没有什么遗漏。现在是万事具备,只等雪争飞自投罗网了。周诤言忙活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终于可以缓口气了。但周诤言无法静下心来休息。仔细算算,离雪争飞攻打善恶园的最后期限还有五天了。周诤言决定检查一下善恶园四周的防御措施准备得怎样了。他先检查了东边的沟堑,沟堑完全照他和黎霆之事先商定的样子挖掘而成,如果雪争飞从东边攻来,则至少有一大半进攻者过不了这个沟堑。为防备北边来敌而特别训练的弓箭手也已到位。至于用作水战的护院武师也已在胭脂湖上操练多时,水战技术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周诤言对这些情况很满意。他又独自驾舟渡过胭脂湖,上了梅花山的了望哨。了望哨一共驻守有十二个人,分三班轮流了望,每班四个人,分别负责观察东西南北四方的情况。这十二个人知道善恶园的命运和自己的将来息息相关,所以都很尽职,毫无懈怠之状。小头目张绦殷勤地给周诤言汇报这些时日的情况,说除了偶尔有采药人在附近出没之外,从来没有看见有什么形迹可疑的人物。周诤言道:“黑莽原还有采药人?”张绦道:“正因为黑莽原人烟稀少,药草才得以不受影响地生长起来,尤其是珍贵的草药比其他地方多得多。那些胆大的采药人为了钱财,也就甘愿冒险来黑莽原采药。”周诤言道:“不知你想到没有,雪争飞的爪牙也也可能装成采药人来这里刺探善恶园的动静。”张绦道:“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我看前段时间来附近采药的那些采药人不像是雪争飞的爪牙。”周诤言道:“我今天反正没别的什么事,我就留在这里看看那些采药人是不是可疑。”张绦道:“他们也不是每天都来,今天也许看不到他们。”周诤言道:“没关系,能看到自然很好,看不到也无所谓。”张绦微微有些不悦,心里觉得周诤言什么事情都要插一手,实在是管得太宽了。但他转念一想,周诤言是园主请回来主持大局的,既然园主都肯将善恶园的防御事务叫给周诤言全权处理,自己纵有什么看不过眼的,也只有窝在肚子里了。这个了望哨的位置选得很好,不仅整个明月谷尽收眼底,而且周遭十余里范围内的任何动静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雪争飞若想攻打善恶园而又不被发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周诤言负手站在了望哨的顶端,极目远眺,山风将他的衣袂吹得猎猎作响。他观望了整整一个上午,也没有发现张绦他们所说的采药人。不过他却有了比发现采药人更有价值的收获。因为他看见南方青冈坪冒出了七八个人,正朝梅花山进发。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刃,行动迅捷,一看便不是什么采药人,而是一伙刀口舔血的江湖汉子。黑莽原本来是江湖败类为非作歹的老巢,这些江湖败类如今都聚集在雪争飞的麾下。不言而喻,眼前这些汉子必是雪争飞的爪牙无疑。而且可以推断出,这几个汉子不是探子便是攻打善恶园的先期到来的人。不管这些汉子属于哪一种人,周诤言都觉得不能放他们走脱。周诤言当即叫上张绦、马禺、尤世远、邵仪骀四个人,下了梅花山,直奔青冈坪而去。青冈坪离梅花山只有六七里地,以周诤言他们的脚程,片刻功夫便到了。而那群江湖汉子也正朝他们迎面而来。准确地说,这群汉子一共有七个人。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已经有人发现了他们,所以大声嚷嚷着,就当这青冈坪是他们自家的庭院似的可以横冲直撞。不错,他们正是雪争飞的爪牙。他们正在说着攻打善恶园的事情。既然对方正说着这件事,周诤言倒很有兴趣听听雪争飞攻打善恶园的安排,于是和张绦等人藏在一旁,暂时不惊动对方。只听一人说道:“任老大,我们这次是不是不回去了?”另一个很尖利的声音说道:“乌坤,难怪江湖上称你为‘乌鸦嘴’,原来你果然生就一张乌鸦嘴啊。你想想,你这句话是不是太不吉利了?”那个叫乌坤的人道:“任老大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是不是呆在胭脂河河口等其他人,然后向善恶园发起攻击?”任老大道:“达观不是给我们交代得很清楚么?”不知是谁“哼”了一声。任老大道:“盛大先生,你哼什么啊?”那位盛大先生道:“照我说啊,现在反正立刻就要攻打善恶园了,何必惺惺作态还来偷什么东西?”任老大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何况此举是铺平我们攻打善恶园的道路。盛大先生既有‘省钱’之称,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原来这位盛大先生就是被方穆一剑击伤的“寒灰恶丐”盛乾。他和方穆见面时,曾一再宣称自己根本没将雪争飞放在眼里,却不知他什么时候也被雪争飞收罗在旗下了。只听盛乾冷笑道:“我们只是一群蚁聚之徒、乌合之众,你竟然还拿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样文绉绉的言语,也不怕笑掉我老人家的大牙。”任老大道:“你老人家的老牙本来就只有硕果仅存的几粒了,如果再笑掉几颗,那就真正是‘一望无牙’,说话都不关风了。所以你老人家还是闭嘴为好。”乌坤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盛乾怒道:“你‘人模狗样先生’任慕阳别以为自己说话很风趣,当心老夫将你打得人不像人,狗不像狗。”任慕阳笑道:“你老人家记性不好呵,我叫‘人模样先生’,不叫‘人模狗样先生’。”盛乾道:“人模样,狗德行!我‘寒灰恶丐’与很与狗打了些交道,最擅长的就是收拾那种长着一副人模样的狗东西了。’”任慕阳脾气很好,笑道:“咱的确是一表人才,模样儿帅极了,但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狗德行啊。盛大先生这双枯黄的昏花老眼简直太不会看人了。”盛乾道:“你若不是生就一副狗德行,又岂会雌伏在曾经奸杀了你老婆和妹子的‘豹子和尚’达观脚下,被他呼来唤去的?”任慕阳还真有涵养,盛乾的这句话也没能激怒他,他说道:“你别造谣,我妹子和老婆是得病死的。”盛乾道:“如果‘被奸杀’也是一种病的话,你妹子和老婆的确是得病死的。这种病太奇怪了,纵是华佗再生,也医治不了的。哈哈。”任慕阳冷笑道:“你别说我,你看看自己的熊样吧,你不是曾败在‘外来和尚’静照手下么?你不是一向睚眦必报么?怎么你见了静照还得陪笑脸呢?你能说自己不是狗脾气吗?”盛乾道:“我是因为仰慕雪争飞才加入你们的行列中来的,并不是惧怕静照。”任慕阳笑道:“对一个尚未谋面的雪争飞你就如此闻风丧胆了么?我看你才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盛乾道:“我就是欺软怕硬,我的确畏惧雪争飞,也的确可以欺负你这狗东西。”任慕阳道:“盛乾,你我都名列黑莽原‘十恶棍’,谁也不比谁差。你别得寸进尺,以为我真怕了你。”盛乾道:“什么‘十恶棍’,我可不愿和你们这些小角色混在一起。我的确认定你怕我,你若不服,不妨扑上来咬我几口,看看我这副老骨头是不是比你这软软的狗骨头硬。”乌坤等人显然看不惯盛乾霸道的行径,他们所有的人都被盛乾的言语敲打过,只是慑于盛乾的武功,才忍声吞气不和他计较,现在见盛乾越来越嚣张,他们终于动了众怒,都站在任慕阳一边。乌坤道:“任老大,盛乾这老东西太目中无人了,我已经忍无可忍了,与其今后常常受他的闲气,不如今天就痛痛快快做了他。”其他人也随声附和。任慕阳何尝不切齿痛恨盛乾,当初达观将盛乾派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一万个不情愿,因为他知道盛乾的恶名,晓得盛乾心胸狭窄,容不得人,他的辈分和武功都比自己高,而又屈身在自己手下,一定会经常给自己找麻烦。果然,盛乾来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率领的五六十个汉子完全得罪了。任慕阳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极力劝说那些汉子不要和盛乾一般见识,能忍则忍。盛乾见此,还以为这些人真慑于他的威名,于是越发飞扬跋扈了。后来达观令任慕阳等人到善恶园来办事,任慕阳本来以为可以摆脱盛乾这只讨厌的老苍蝇,却未料到达观又派盛乾来掠阵,说是遇上什么事情的时候盛乾可以照应他们。这样一来,盛乾更是以保护者的身份自居,动不动就对任慕阳等人的言行指手画脚。这一路上任慕阳等人也不知受了盛乾多少刻薄言语,但是没有办法,只好将苦水往肚子里咽。现在,他终于不能再容忍盛乾了。任慕阳道:“盛乾,你太不知进退了。”盛乾还兀自以为任慕阳等人是虚张声势,何况他在他看来,任慕阳这几个人在武林中只是二流角色,其武功根本就不足以和他抗衡,他自信能收拾得了他们,所以大大咧咧地说道:“怎么,想向盛某挑战啊?”任慕阳道:“你也看见了,是大伙儿想取你的狗命。”乌坤道:“盛乾,今天是你的死期。”其他人也叫起来:“拆了盛乾的老骨头。”“我虞青乔早就受不了你了。”“盛乾,我明白告诉你,杀死你之后,俺‘刀秀才’康勋诚要将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并放在火上烤成肉干。”“我要鞭你的尸,以雪前日被你打了一记耳光之辱。你要搞清楚,能在黑莽原混的,没有哪一个不是狠角色,咱屠懋良也不是好欺负的。”……嚷嚷之间,任慕阳等人已经将盛乾围在垓心,形成合击之势。盛乾了无所惧,哈哈大笑道:“凭你们这几块不成气候的料,就想和我盛乾放对,简直是太不知死活了。也罢,既然你们自己想寻死,我又何苦不成全你们呢?来吧,谁第一个把脖子伸过来。”“刀秀才”康勋诚道:“不伸脖子,送刀子给你成吗?”朝盛乾劈面就是一刀。几乎同时,任慕阳等人也一起动了手。盛乾道:“‘刀秀才’,你不伸脖子,想做缩头乌龟啊?”“寒灰指”使出,十指如剑,分别刺向任慕阳等人。虞青乔生性冒失,对敌时急功近利,从不计较后果,每每落得个吃亏受伤的下场。他身形矮小,面容如猴,人称“虞猴子”,一套“怒猴拳”耍得极为精妙。他动作十分迅速,一弓身便钻到了盛乾的面前,使一式“劳燕分飞”,右手“蛾眉刺”戮向盛乾小腹,左拳则上冲,猛击盛乾下巴。盛乾喝道:“小猴子,滚开!”侧身飞扑任慕阳,趁虞青乔击空向前冲的时候,盛乾左手反手一弹,食指已点在虞青乔后脖颈上。虞青乔哪里受得了这一记“寒灰指”,脖子当即被刺了个对穿。他继续向前冲出几步,然后扑倒在尘埃里,一交手便被盛乾杀了。任慕阳见盛乾一出手便杀了虞青乔,颇为心惊,但现在已成骑虎之势,欲罢不能了。就是他肯停手,盛乾也不会甘休。何况他自思与盛乾也差不了多少,有康勋诚等人相助,没道理输与盛乾这个糟老头子。所以虽然有一丝惧意,但还是决定合众人之力,务必要将盛乾剪除。任慕阳的兵器是桃花扇,其拿手功夫是传自“大扇仙人”谢豹文的“桃花扇法”。他虽然已过中年,但依然是一表人才,细皮嫩肉的,平常摇着扇子,一副顾盼自雄、自命潇洒的样子。别人都说他“人模狗样”,他不仅不生气,反而沾沾自喜,干脆借姓名的谐音而自称“人模样先生”。任慕阳桃花扇一展,“一扇倾城”带起一道劲风直割盛乾面部,笑道:“盛大先生小心了,我要把你扇(骟)了。”盛乾道:“人模狗样,你口齿很轻薄啊。”“寒灰指”弹在桃花扇上,“噗噗”作响。任慕阳见自己劳而无功,也不气馁,又使一招“春风扑面”,笑道:“盛大先生这死气沉沉的‘寒灰’不怎么样嘛,待我先把你这副老骨头‘挫骨扬灰’,再把你扇得‘灰飞烟灭’。”双方嘴上、手上你来我往,斗了个不亦乐乎。表面上看,盛乾和任慕阳好象旗鼓相当,甚至可以说盛乾还处在下风,而实际上则是因为盛乾还得腾出一只手来对付康勋诚等其他五个人,所以若论单打独斗,任慕阳是敌不过盛乾的。当然任慕阳也没有打算单打独斗,他们一上来就表明了态度,要用群殴的方式干掉盛乾。盛乾以一敌六,一出手便叫虞青乔命赴黄泉,也算是给任慕阳等人来了一个下马威。不过眼前的情形也很明显,若继续这样斗下去,盛乾必败无疑,一则因为他年纪大了,本来就不宜久战,二则因为任慕阳等人的实力的确强过他,三则因为他不久前被方穆所伤,伤势还未完全痊愈,这三个原因凑在一起,就足以说明盛乾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机和任慕阳等人翻脸,而且也足以预料盛乾不怎么乐观的下场。这一战足足打了小半个时辰,双方才终于分出了胜负。任慕阳这方的每个人都受了伤。任慕阳的鼻子被盛乾扭了下来,露出两个血淋淋的丑陋鼻洞,这让以容貌自负的任慕阳痛心到了极点。康勋诚胸膛上中了三记“寒灰指”,已接近死亡的边缘。屠懋良被康勋诚误砍了一刀,整条右臂都卸了下来。虽然这是盛乾借力打力造成的,但屠懋良还是恨极了康勋诚。只是想到康勋诚多半活不下来,他才不那么计较了。乌坤背上挨了两掌,受的内伤虽然不怎么重,但也足以让他十天半月萎靡不振了。另一个叫唐节的则被盛乾在胯下踢了一脚,虽然只是疼痛了一些,比起同伴来说受的伤还算是轻的,但一想到今后也许不能人道,再也做不了男人,他心里那个痛啊,简直比砍他十刀八刀还甚。当然伤势最严重的还是盛乾。他整个儿已经完全散了架,连说话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他除了严重的内伤之外,身上还有三十八处创口,每一处都深入腠理。他的衣服完全被血浸透,可以说他身上的血液已差不多喷完了。他躺在地上抽搐着,那对昏黄的小眼睛恶毒地看着任慕阳等人。任慕阳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拭拂着从鼻洞里流出来的血,同样恶毒地看着盛乾,道:“盛大先生,我刚才发誓要将你挫骨扬灰,这话一定得说到做到。”唐节道:“我也说过要拆掉你的老骨头。”屠懋良道:“我要鞭你的尸。”康勋诚咯着血,声音很低,断断续续道:“我流的血……太多了,我……得吸干你的血来……补充补充。”说完这句话便晕转过去了。乌坤道:“我虽然没发过什么誓,但我会将他们所做的重做一遍。”盛乾聚集起一点力气,哆哆嗦嗦说道:“想不到我‘寒灰恶丐’盛乾纵横一世,今天却栽倒在你们这几个小角色手上。我不甘心啊。”任慕阳道:“我们就是要叫你饮恨终生,死不瞑目。”盛乾道:“我的儿子段明垢会给我报仇的。”任慕阳道:“‘斯文贼子’段明垢啊,他天生便是一条‘短命狗’,他那点道行我还真看不上眼。他要是真敢和我放对,我立刻把他变成一条死狗。何况他也不是真把你当老子,只是利用你,你在世的时候,他要仰仗你的武功,当然会像跟屁狗一样绕着你的腿撒欢,你一旦死翘翘了,他立马就会忘了你。当初你为了替段明垢出气而杀了‘七星虫’柴老大等人,后来却被方穆所伤,段明垢可曾感谢过你?你盛乾不是号称最会‘省钱’么?我看你和段明垢做的这笔生意算是亏了老本了。”人越老越怕死,这话用在盛乾身上最为贴切,虽然他的伤势极重,即使任慕阳对他不再刀剑相加,他也活不下去,但他还是留念生命,他不再狂妄,而是略显可怜地说道:“我是达观派来的,你们杀了我,如何给他交代?”任慕阳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已经找好了借口,达观不会怪罪我们的。而且达观也最实际,他只在意有用之人,你既然死了,他还惦记你干什么?”盛乾道:“他不会这样对待我的。”任慕阳道:“就算达观对你另眼相看,要为你报仇雪恨,那也是你死后的事情。我给你明说了吧,我们愿意杀了你而接受达观的责罚。你看我们这样给达观作‘交代’行不行?”唐节道:“任老大这番话很经典。”乌坤道:“咱们的任老大就是会说话。”屠懋良也拍马屁,道:“摇扇子的人就是与众不同,说出的话太叫我们开心了。”康勋诚拼死也要来凑趣,道:“诸葛孔明……也是摇扇子的,他就骂死了……脸皮厚如城墙的……王朗,我不相信……盛大先生的老脸比王朗的脸还厚。咳咳。”他们当然是拿言语来折磨盛乾。盛乾当即气得都要窒息了。任慕阳续道:“盛大先生保重身体,千万别翘辫子了,我们还没消遣够呢。”唐节掏出裤裆里那根已经红肿的玩意,对准盛乾的脸就是一泡热尿淋了下去,一边撒一边还呻吟道:“盛大先生,我这兵器说不定就毁在你的手上了,趁现在还用得,先请你喝一通美酒。”屠懋良道:“唐节,盛大先生光喝酒不吃菜,很容易醉的。我看你那东西反正没用了,不如割下来送给盛大先生磨磨牙齿。”唐节回头骂屠懋良道:“你他妈什么地方不好看,偏偏看这里?”屠懋良笑道:“是你自己掏出来现宝,非要大家看的。”任慕阳、乌坤、康勋诚疯狂地大笑起来。盛乾哪里受过这般侮辱,他本来是要晕过去的,可是经尿一淋,反而清醒了许多。他喝了几口带着血水的尿,看着唐节那红肿的玩意在他脸上晃动,却只能徒唤奈何。唐节一泡尿撒完,将那话儿放回去,道:“任老大,该你们出招了。”任慕阳道:“我们是斯文人,从不做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唐节道:“对对对,你们都是斯文人,比盛大先生的干儿子‘斯文贼子’段明垢还斯文。”任慕阳对盛乾道:“我们是这样打算的,征求一下你老的意见。我们回去给达观说,你是死在周诤言手上。这样既开脱了我们的责任,又让你流芳千古。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你要是同意呢,就点头,你要是不同意呢,也请点头。”屠懋良笑道:“反正不管你是否同意,我们都当你是同意了。”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很陌生也很威严的声音:“我不同意。”任慕阳喝问道:“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前边的林子里转出来,重复说道:“我不同意。”他身后跟着四个人。他们正是周诤言、张绦、马禺、尤世远、邵仪骀一行。周诤言道:“很明显,‘寒灰恶丐’盛乾并不是死在周某的手上。”任慕阳等人愣了一下,立刻醒悟过来,异口同声道:“是‘白道第一英雄’周大侠?”周诤言道:“不像么?”任慕阳点头哈腰道:“若非周大侠这样的人才,焉能有此天人之姿?”盛乾以往对周诤言惟恐避之不及,现在却像是见到救星似的,一迭声地说道:“周大侠救我,周大侠救我。”周诤言道:“‘寒灰恶丐’?你想想自己做过的事,你认为我会救你吗?”盛乾道:“雪争飞和‘四大和尚’要攻打善恶园,我知道他们的安排,我可以全盘告诉你。”周诤言道:“是吗?不过我不相信你。”盛乾道:“在此生死存亡的关头,我哪敢不说实话啊。”周诤言对任慕阳道:“我有些事情需要请教任先生。”别说任慕阳等人处在目前这等不利的情况下,就是全然没有受伤,他们也不敢在周诤言面前掉花枪。任慕阳忙答道:“知无不言。但凡我晓得的,一定一字不漏地告诉周大侠。”周诤言转对盛乾道:“如果任先生有什么说得不周全的,还请盛先生补充。”盛乾立刻欣喜若狂,知道自己有了一线生机,道:“其实周大侠蛮可以直接问我的。”任慕阳和盛乾是死对头,他们之间为了活命,必定会指正对方的谎言。任慕阳现在已经明白,自己是绝不可能撒一丁点谎了。周诤言问道:“任先生亲眼见过雪争飞么?”任慕阳道:“见过。”盛乾立刻说道:“你说谎,雪争飞一直假手‘四大和尚’指挥我们,我们连他的半个影子都没有见过。”任慕阳反驳道:“我见雪争飞的时候,你盛大先生根本就还没加入我们呢。”他转向周诤言,道:“盛乾为陷害我,一定会说我句句都是谎言。请周大侠相信我,我的确见过雪争飞。”周诤言冷冷地说道:“我不相信你。”任慕阳傻了,道:“为什么?”周诤言道:“你过来,让我告诉你为什么。”任慕阳慢脸畏惧之色,不得不靠近周诤言。周诤言在任慕阳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话。任慕阳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吃惊得脸都扭曲了,道:“你……”——Artp9030扫校独家推出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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