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赶往雪崖古城。第三天,方穆找到了周诤言。他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找到了周诤言。一个周诤言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地方。那个地方叫群玉苑,一家很有名的妓院。群玉苑之所以很有名,当然是由于“青楼淑女”鱼渔的缘故。鱼渔当然不是真的淑女,而是一个妓女,一位名闻遐迩的妓女。鱼渔之所以名闻遐迩,当然是由于她志向远大、抱负不凡的缘故。她十三岁就立志当妓女了。都说女子当妓女是被逼的,但鱼渔却绝对是心敢情愿来到群玉苑的。鱼渔出身于大富之家,没有兄弟姊妹,父母爱之若命。她自小聪明伶俐,修文习武,无不一学便会,一会便精。父母见她与别的女孩子不同,索性将她当男孩子一样喂养,希望她长大之后,招一夫婿,承接自家香火。她饱读诗书,诗词歌赋全都拿得起,放得下,平常最喜谈论前代名媛才女之事。父母见她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善解人意,小小年纪便能文能武,谈吐中规中矩,比十里八乡任何一个男孩子都毫不逊色,心中着实高兴万分。一日,父母问她长大后想做个什么样的人,她毫不思索,脱口便说自己想做妓女,还振振有辞地大谈了一下做妓女的好处。她说这是她熟读列女传的结果。她的这番话也有个结果,那就是:父母当即气得都归了西。她安葬了父母,将家产托付给族人,然后空手来到群玉苑,正经八百地走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妓女生涯。那一年,她才十三岁。她当妓女不是为了钱财,也不是被环境所逼,而完全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个行当,所以她不必受老鸨约束,而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她到群玉苑后,文人骚客、江湖豪杰闻腥而至,都想领略一下这位“青楼淑女”的风情,但这些人都不合她的心意,一个个都被她赶走了。一直到现在,鱼渔都是处子之身。这更激起了那些寻芳客的兴趣,来找她的人更是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了。当时周诤言正在鱼渔的房间里。周诤言号称“白道第一英雄”,绝对是个正经的人,他本来是绝不可能出现在群玉苑的。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坐到了鱼渔的房间里来的呢?说起来,他也是被逼的。做妓女的鱼渔不是被逼,当嫖客的周诤言倒成了被迫的,这真是旷世奇闻。这事与“玫瑰刺客”雪争飞有关系。雪争飞被周诤言送往梦幻殿之后,他的好友“万里彩虹”郁海风气愤不过,竟主动向周诤言发出了挑战。他和周诤言数度较量,自知毫无获胜的希望,于是心生一计,想出一招来对付周诤言。他说周诤言武功天下第一,即使打败他郁海风,对周诤言来说也不值得夸耀,而对郁海风而言则是不服气,他想和周诤言以另外的方式决胜负。周诤言虽然武功盖世,但也知不容易拿下郁海风。他被郁海风死缠烂打得很不耐烦,也是一时疏忽,中了郁海风的激将法,说出“随便你使什么手段,周某接来便是”的话来。郁海风抓住这句话不放,说男人是相对于女人而言的,一个人到底是不是大丈夫,最终得在女人身上去证明。他和周诤言打了一个赌,说坏男人比好男人更容易获得女人的欢心。他提出以十天为期,看谁先获得“青楼淑女”鱼渔的芳心,如果周诤言获胜,他郁海风绝不反抗,任凭周诤言处置,反之周诤言则要亲自去求梦幻殿放了雪争飞。周诤言也晓得“青楼淑女”的大名,明白和她搅在一起只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但大丈夫一诺千金,说什么也不能反悔,所以不得不来找鱼渔。他来群玉苑已经两天。应该说,周诤言绝对是个有魅力的男子,他年纪三十五、六,相貌俊美,身材挺拔,放在哪里都是个抢眼的人物。他并非油盐不进,不沾女色,但也许天生一副王者之相,太过威严,太过正气凛然,使女子易生敬仰之情而少有亲近他的意思,所以他自认为在风月场中是个天生的失败者,这次和郁海风打赌一定是以自己的失败而告终,他都已经事先在为从此以后不能向郁海风动手和不得不去求梦幻殿放出雪争飞而犯难了。然而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几乎是刚刚一见面,鱼渔就为他倾倒了。鱼渔并非没有听说过周诤言的大名,她只是还不知道眼前这位谈吐文雅、言语风趣的“周先生”便是“白道第一英雄”。她在群玉苑呆了十余年,见识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那些男人什么样子都有,其中也不乏可以称之为一时俊杰的人才,虽也有几个她看了微微有些动心的人,但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和眼前这位男子相比。她以前待客从来不会超过半个时辰便把客人轰出门去,而周诤言却在她的房间里待了接近两天,而且她还不可思议地让周诤言在她那里过了夜。那一夜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事,但从鱼渔含情脉脉看着周诤言的那种眼神中便可以猜想出她对周诤言动了情。也就是说,周诤言已经获得了她的芳心,郁海风算是输定了。周诤言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但奇怪的是,他却陷入了烦恼之中。原因很简单,他发觉自己对鱼渔这位青楼女子已经产生好感,觉得她不是寻常女子之可比,她的一颦一叹,一举手一投足,都使他看着欢喜。他扪心自问,觉得自己是喜欢上这位女子了。不过,将“白道第一英雄”和“青楼淑女”相提并论实在太过荒唐了,他认为自己是绝不可能和鱼渔走到一起的。他到现在还没有向鱼渔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他想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应该速速离开,但好像有一根线牵住了他的心,他又很留恋这里。鱼渔穿着一身火红的衣裳,脸上也是红红的,双手托着香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痴痴地望着周诤言,说道:“你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周诤言笑道:“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每一个人都是与众不同的。”鱼渔道:“你特别与众不同。”“你通常是怎样对待‘特别与众不同’之人的?”看得出来,周诤言纵然不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但调情之道还是不学自精的。“我是第一次遇上你这样的人,暂时还没有想到如何对待你才不算失策。”鱼渔歪着头笑了一下,模样可爱极了,续道:“你让我好好想一想。”“我可以让你好好‘想一想’,而且不要半钱银子。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想我,倒不必眼下就急着想我。”周诤言故意将鱼渔的话歪曲着来理解。“我可以不‘想’你,但我希望时时看到你。”鱼渔打蛇随棍上,干脆将自己的心事明明白白说了出来。周诤言心中微微吃了一惊,道:“你要我留下来陪你?”“不!我想跟你走。”鱼渔答道,态度很坚决。这是周诤言始料不及的,所以他感到很诧异。他端起茶来抿了一小口,干咳了两声,藉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然后顾左右而言他,望着窗外说道:“那位公子长得好俊。”他正好看见方穆走进群玉苑的大门。鱼渔根本不朝窗外看一眼,而是迳直走过来,伏在周诤言肩上,仿佛是叹气一般,在他耳边轻轻说道:“你愿意带我走吗?”这是鱼渔第一次对男人表现得如此亲热。周诤言全身顿时绷紧了,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越走越近的方穆,道:“我看那位公子是来找你的。”鱼渔道:“我才不关心他是干什么的。”周诤言道:“你就如此对待客人吗?”“我请他吃一顿‘闭门羹’,他也应该知足了。你得明白,遇上了你,我今后是不会见任何别的男人的。”鱼渔梦呓一般地说着这些话。周诤言没有答话,因为他的心思已经不在鱼渔身上了。他的直觉告诉他,方穆是来找他的。方穆果然是直奔鱼渔的房间而来。方穆很有礼貌地拍拍鱼渔房间的门。鱼渔仿佛从梦中惊醒,她猛地拉开房门,没好气地对方穆说道:“我现在不会客。”方穆目光一亮,觉得“青楼淑女”生气的模样实在是很美,比起叶鸣嘤一点也不逊色。他也只想到这里,他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他说道:“你会不会客不关我的事,因为我不是来找你的。”鱼渔愣了一下,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所有到群玉苑来的男人都是慕她之名而来的,可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说不是来找她的,这就有些奇怪的。她说道:“那你找错了地方。”“我是来找你房间里那位客人的。”方穆直陈自己的目的。“你找周先生?”鱼渔越发惊讶了。“对,就是周……先生。”方穆说完这句话,心中不由寻思:“周大侠竟然会来逛妓院,本来就令人匪夷所思。他一定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我得顾全他的颜面,不揭穿他,周先生就周先生吧。”屋里的周诤言对鱼渔说道:“方公子是我的朋友,请他进来吧。”鱼渔极不情愿地让方穆进了屋子。“请问我能为方公子做点什么?”周诤言开门见山问道。“你得马上跟我走,不然就来不及了。”方穆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发生了什么事?”周诤言的眉头皱起来了。“雪争飞果然从梦幻殿逃了出来,而且已经到了善恶园。”“这……怎么可能?”周诤言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方穆道:“没有周……先生你,我们对付不了他。”周诤言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方穆道:“详细情况我以后再给你说。”“好,我们立刻就走。”周诤言当机立断。鱼渔道:“周先生,你要去哪里?”周诤言道:“你听到了,我要跟方公子去办事。”“那我怎么办?”鱼渔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以周诤言的家人自居了。“这个……”周诤言倒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我跟你一起去。”鱼渔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不行。”周诤言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断然拒绝。“为什么不行?”鱼渔显得有些怨尤。“不行就是不行,至于什么原因,我暂时也不便跟你明说。”鱼渔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周诤言道:“你知道什么?”鱼渔道:“大名鼎鼎的‘白道第一英雄’怎么能和声名狼籍的青楼女子混在一起。”“你知道我是周诤言?”这回轮到周诤言吃惊了。鱼渔道:“‘玫瑰刺客’雪争飞这个人我听说过,他武功绝伦,罕有敌手。曾有传闻说他被‘白道第一英雄’周诤言擒获,送到梦幻殿去了。如今他却逃出梦幻殿,跑到善恶园去捣乱。听这位方公子适才所言,我猜想方公子就是新近娶得武林大美女叶鸣嘤的方穆方公子。而他说只有你周先生才对付得了雪争飞,这不也正好证明你就是周诤言吗?”周诤言无言以对。鱼渔道:“你隐瞒身份来此,不是存心看不起咱‘青楼淑女’吗?”周诤言道:“这个……”方穆很识趣,说道:“周大侠,我在外面等你。”退出去了。周诤言对鱼渔道:“我并没有存心伤害你的意思。”鱼渔道:“都说‘白道第一英雄’身正、言正、行正,我看有些名不副实。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逛逛青楼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大可不必遮遮掩掩。”“要说呢,我心中的确有鬼。”周诤言原原本本将自己和郁海风打赌的事情说了出来。鱼渔听完,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说道:“如此说来,你根本就是来耍我的。想起来我可真够傻的,风月场中本来没有真情可言,我却以为你是真心待我,甚至痴心妄想要将终生托付于你。”周诤言道:“刚开始我的确只是为了战胜郁海风,并没有真心实意对待你。但经过这两天一夜的相处之后,我发现你并非寻常浪荡青楼女子,要说我对你一点没有情意,那是假的。只是处在我这样的情况下,又偏偏不能喜欢你。真是十分对不起了。”鱼渔道:“你如此伤害我,一句‘对不起’就能抵罪吗?”周诤言道:“那你想要怎么样呢?”“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鱼渔直盯着周诤言的眼睛问道。“是真心喜欢。”周诤言在这件事上倒是一点也不含糊,痛快淋漓地答道。鱼渔道:“现在呢?”周诤言道:“现在还是喜欢。”鱼渔道:“那就好。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但是我在风月场中毕竟混了十多年,不好听的名声使你虽然喜欢我而不愿接受我。我也不奢求什么名分,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从今天开始,我就离开群玉苑,回老家去等你。无论你今后来是否来找我,也不管你是否另娶他人,我都等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周诤言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一个郁海风特别为他而挖掘的温柔陷阱。鱼渔道:“我主意已定,你就别劝我了。”周诤言不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能抱抱我吗?”鱼渔走到周诤言面前,仰起脸对他说。周诤言迟疑了。鱼渔道:“也许你一辈子都不会来找我,你既然说喜欢我,难道就不能抱我一下,让我在剩下的日子能有个美好的回忆?”周诤言看着鱼渔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一阵冲动,猛地抱住了她,并朝她鲜红的嘴唇吻了下去。鱼渔也紧紧地抱住了周诤言,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两滴晶莹地泪珠从她的眼角滚下。良久,鱼渔轻轻地从周诤言怀里挣脱出来,道:“你快走吧,方公子还在等你呢。”“既如此,我就不久留了。”周诤言心想这事以后再解决吧。鱼渔看着周诤言的双眼,道:“我相信你是一个负责的人,我在老家等着你。”说罢,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周诤言猛然感到自己又上了一当,在陷阱里陷得更深了。他恍惚了片刻,想起方穆还在等他,精神一振,将心里的万千思虑搁在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鱼渔的房间。鱼渔站在门口,目光将周诤言送出很远,直到周诤言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旷野的尽头。在返回善恶园的路上,方穆将善恶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周诤言。周诤言越听脸色越沉重,说道:“雪争飞竟能从梦幻殿里脱困出来,这简直是神话。”方穆道:“雪争飞乃非凡之人,自能做出一些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来。”周诤言道:“梦幻殿之所以数百年盛名不衰,成为武林中一个不败的神话,就是因为它固若金汤,进去的人总是有去无回。如今雪争飞却打破了这个神话,不到一个月就从这武林禁地全身而退。真不知现在梦幻殿中的人会做何感想。”方穆道:“兴许以前也有人从梦幻殿逃出来过,只是武林中人不知道罢了。如果雪争飞不是在善恶园现身,谁又会知道他已经从梦幻殿里脱困呢?就算有人知道了,梦幻殿也不会承认,毕竟这是丢面子的事情。”“你们亲眼见到了雪争飞?”周诤言突然问道。“这倒没有。”方穆不知周诤言这句话的用意,唯有老老实实回答。周诤言道:“那么你们凭什么说雪争飞真到了善恶园?”方穆道:“他在善恶园留下了纸条啊。”周诤言道:“仅凭一张纸条就认定雪争飞来了,这是不是有些草率?”方穆道:“如果不是雪争飞,那谁还有本事将善恶园当成无人之境来去自如?”周诤言道:“雪争飞的朋友郁海风就行。”方穆道:“郁海风不是正在和你赌斗吗?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赶到善恶园去做下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周诤言道:“郁海风这人和雪争飞一样神出鬼没,他和我打赌的目的兴许就是为了绊住我,然后他自己毫无牵挂地到善恶园去捣乱。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朋友,是为了使雪争飞的名声不坠。”“这样说来,雪争飞根本就没从梦幻殿出来?”方穆也开始怀疑起来了。周诤言沉吟道:“雪争飞到底是不是逃出了梦幻殿,还得到梦幻殿去问。只是……”方穆道:“只是什么?”周诤言道:“我和梦幻殿打交道仅仅是因为要将那些激起武林公愤的人送到里面由他们看管,若是由于其他缘故去找他们,依梦幻殿中人冷漠高傲的个性,未必会告诉我有关雪争飞的事情。我甚至猜想,他们也许根本就不会见我。”方穆道:“既然是这样,反正也差不多是空跑一趟,咱们就不必到梦幻殿去问了。一个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周大侠且到善恶园去坐镇,即使雪争飞逃出了梦幻殿,他到善恶园来也是自找没趣,到时周大侠再次出手,将他擒获也就是了。”“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周诤言同意了方穆的提议。两人当即加快脚程,径直向善恶园赶回去。黎铁瑚完全没有想到方穆这么快就将周诤言请了回来,他更没想到“白道第一英雄”竟是如此之年轻。想起来周诤言成名已有十余年,而且盛名一直不衰。在黎铁瑚的想像中,周诤言应该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半老头子。可是眼前的周诤言却神采奕奕,从相貌上看简直就是一个剽悍的年轻人。他也不再遮掩什么,详细地给周诤言介绍了所发生的一切。他首先从精卫岛财宝的来历说起。他说:“关于精卫岛财宝,江湖上有很多传闻,但多半是以讹传讹,真实成分不多。上古时候,炎帝被黄帝打败后,其部落之余以数十万棵巨木和数十万个牛皮囊为依托,凭藉精卫填海的韧劲,在海上建起一座方圆十数里的海岛。海岛随风漂移,东至扶桑,北到冥海,南及南海,数十年或上百年一回转。海上渔民时或见之,因不知其为何物,所以呼为‘星槎’或‘挂月之槎’。”“星槎?挂月之槎?古书上似乎都有记载。”周诤言道。黎铁瑚答道:“周大侠所言极是。精卫岛有居民上千人,秉承上古遗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日月过得甚是逍遥。因与中原大地往来甚少,所以世人对其了解不多,往往将精卫岛想象成神仙府邸。而且由于精卫岛的武功传自上古,与中原武林的武学没什么交融,江湖中人乍然遇上,又往往不知如何应付而总是落败,久而久之,武林中人都害怕起精卫岛,将其和广寒宫、梦幻殿相提并论,视为武林中最神秘的三个地方。”周诤言道:“梦幻殿和广寒宫以武功为立足之本,而精卫岛却不是这样,而且精卫岛的由来比梦幻殿和广寒宫长久得多。只是精卫岛的武功的确非同一般,在精卫岛岛民手下惨败的中原武林高手数不胜数,这就难怪寻常武林中人闻之色变了。”黎铁瑚道:“那是因为中原武林好手碰上的恰好是精卫岛的绝顶高手,而且更重要的是精卫岛的人没有遇上周大侠,所以才有精卫岛‘所向披靡’的传说,而事实并非如此。”周诤言道:“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对精卫岛的武功一点也不了解,若骤然遇上他们,我也未必能操胜算。而且那些比我更强的武林前辈也屡屡败在精卫岛岛民手下,我兴许会更会手忙脚乱呢。”黎铁瑚道:“周大侠谦虚了。要说怪异,‘玫瑰刺客’雪争飞的武功恐怕比精卫岛的武功更甚,你还不是一样将他手到擒来?”周诤言道:“我能擒他,实属侥幸。我第一次与他交战,虽然略占上风,但看得出他也并没有尽全力,更重要的是他受到刺客信条的束缚。我夺了他的玫瑰剠,他毁了我的芙蓉剑,认真说起来,我和他是不分胜负。第二次交战,如果他当时没有受伤,谁胜谁败还未可料呢。”黎震之插话道:“雪争飞会不会精卫岛的后人呢?”周诤言道:“这种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有机会让我试试他的武功,我就能认出他到底是不是精卫岛的后人了。”黎铁瑚沉吟起来。周诤言将话语拉回原先的主题,说道:“精卫岛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黎铁瑚歉然道:“你看,我说着说着就离题了。咱们接着说精卫岛的事情。以往岛上首领也像尧舜禹时代一样,实行禅让制,上一代首领衰老之后,岛民举贤德之人代之。后来,也就是大概四百年前吧,这种禅让制渐渐变为世袭制,岛主之位开始由父传子,由子传孙。这也罢了,只要岛主心怀民众,为民谋利,岛众都会拥戴他,而不会在意他是怎样推举出来的。而当时的实际情况却是,岛主只一味满足自己的私欲,而置岛众的利益于不顾,将岛上的全部财富都收归他自己名下。而且更甚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这些财宝,他还招集兵士,肆意弹压那些敢于反抗他的人。”“这和我们中原的皇帝有什么差别!”周诤言皱着眉头说道。黎铁瑚道:“到后来岛主事实上就是精卫岛的土皇帝了。”周诤言道:“我想,精卫岛的毁灭大概与此有关。”黎铁瑚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岛主的影响下,岛众的心也日削月磨,渐渐人心不古了,而杀戮却时有发生。在其后的两百年间,精卫岛笼罩在一派争权夺利的气氛之中,岛主走马灯似地换来换去。岛上的生活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富足安康,而是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周诤言道:“这就像是树木身上的一颗瘿,开始时并不影响树的生长,但它越长越大,到后来终于坏了整棵树的根基,被风一吹,树就倒了。”黎铁瑚道:“大约在一百二十年前,精卫岛终于爆发了最激烈的动乱。岛上民众死伤近八成,岛主一家尽被杀死。幸而事发之前,岛主已有察觉,令亲信带着一部分财宝,保护着幼子离开了精卫岛。动乱之后,精卫岛剩下的那两成岛众也撤离了精卫岛。从那以后,精卫岛便顺海水随处漂移,不知漂到什么地方去了。百余年来,只听说有三次被鱼民看到过。”周诤言道:“可惜!一个大好家园就这样被毁了。”黎铁瑚道;“当时岛主曾交代亲信,务必抚养幼子成人,待时机成熟后,用这笔财宝重建精卫岛。保护岛主幼子离开的侍卫共有三人,到了中原大地后,三个侍卫为躲避精卫岛叛乱者的追杀,便分开了,其中一人负责抚养幼子,另一人负责保护财宝,最后一人负责收集精卫岛的情况,还负责联络第一位和第二位。”“黎园主的先祖便是其中负责保护财宝的那一位?”周诤言猜测道。黎铁瑚道:“正是!先祖从精卫岛登陆来到中原后,经过十余年的飘泊,终于觅得明月谷胭脂湖这个地方,在此建起了善恶园,并将财宝藏在这里。他和另外两个侍卫知道,重建精卫岛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估计至少得等到四、五十年之后,所以已然做好了长久的打算。当时他们都自知在有生之年不能完成岛主的嘱托,因此将任务交给了后代。我们黎家就是为了这个使命而存在的。”周诤言道:“但如今已经过了一百多年了,怎么还没有重回精卫岛?”黎铁瑚道:“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先祖和其他两位侍卫分手后,就再也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仿佛他们已然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先祖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嘱咐后人在此等候。这一等就是百年,到我已是第五代了。这种等待简直是遥遥无期,我已经灰心了,这一生是不会等到有人来和我接洽的。”黎铁瑚深深叹息了一声,仿佛不堪重负似的,他接着说道:“当时从精卫岛上逃出来的其他岛众知道岛主将财宝弄走了,他们中的一些人打起了主意,本来我们黎家是万万抵挡不住他们的,幸而这个地方很隐秘,所以百余年来,从来没有人找到善恶园来。如此一来,江湖上关于精卫岛财宝的传说越传越神,越传越离谱。当然,打这些财宝主意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幸运的是,还从来没有人找到这里来。正因为一向都很安全,我也想开了,咱们只需在这里静候岛主的后人来取宝便是了,他一日不来,我们黎家就替他保管一天,最坏的情况也就是黎家的子子孙孙都帮他看守这些财宝就是了,细想起来,这也不是多严重的事情。”周诤言道:“我可以理解黎园主的苦衷,除此之外,也委实没有其他办法可想。”黎铁瑚道:“我本来以为这种情况就是最糟的了,想不到现在却有更坏的事情出现了。”周诤言道:“就是雪争飞,还有‘四大和尚’那一帮人。”黎铁瑚道:“归根结底还是雪争飞,‘四大和尚’也是受了他的鼓动才对精卫岛财宝起了觊觎之心。”周诤言道:“雪争飞是怎么知道精卫岛财宝藏在善恶园的?难道他真是精卫岛的后人?甚至是其他两位侍卫的后人?”黎铁瑚道:“其他两位侍卫姓倪、岳,雪争飞不会是他们的后人。”周诤言道:“雪争飞也许是他们的外系子孙。”黎铁瑚道:“也有这种可能,只是没法证明。我自己猜想,一定是那块悬黎宝石惹下的祸端。”周诤言道:“我在路上听方公子说过,悬黎宝石被人偷了。宝石上面既然刻有‘精卫’二字,就不难理解雪争飞这样的人如何知道善恶园藏有精卫岛财宝了。”黎铁瑚道:“只有这种解释才说得通。”周诤言道:“悬黎宝石是如何被偷了的呢?”黎铁瑚道:“这是个难题,我这段日子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照理说,宝石藏在秘室里,断无失窃的可能,但是它却偏偏被人偷了。”周诤言欲言又止。黎铁瑚道:“周大侠有什么疑问?”周诤言字斟句酌道:“照黎园主所言,如果没有内贼的话,那颗悬黎宝石是绝不可能被偷出去的。尽管这话可能伤害你,但我还是不得不这样说。”黎铁瑚道:“我也早知道这一点,但一来没有办法找出谁是偷窃者,二来也没有必要去找。”周诤言道:“为什么没必要?”黎铁瑚道:“据我猜测,偷窃者当初偷悬黎宝石的用意也许仅仅只是换几个钱来花,并没有想到这会将精卫岛财宝的秘密泄露出去。”周诤言道:“黎园主何以如此肯定?”黎铁瑚道:“其实我并不敢肯定。但如果要追查下去的话,只有我的三个儿子和外甥在怀疑之列。不管是他们当中的哪一个做下此事,我想他现在都在后悔。既然他都已经后悔了,我又何必再追究下去呢?”周诤言道:“这样做恐怕有些不妥。”黎铁瑚道:“不妥?”周诤言道:“表面上你是爱护他们,不想因一件小事而重责他们,实际上这会使他们互相猜疑,都以为是别人偷了悬黎宝石。”黎铁瑚道:“会这么严重吗?”周诤言道:“还有一层,就是偷窃者偷悬黎宝石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用它来换钱,而是为了引来强敌而故意让悬黎宝石流落出去。”黎铁瑚脸色一变,道:“事情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周诤言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作不得准的。而且偷窃者也未必就是三位公子和方公子当中的一位。”黎铁瑚道:“周大侠是说其他人偷了宝石?”周诤言道:“毕竟善恶园还有上百位护院武师和家丁。”黎铁瑚道:“他们?这绝不可能!休说他们不知道藏宝的地方,即使他们知道,他们也没有那样的身手。”周诤言道:“他们在善恶园待多久了?”黎铁瑚道:“当年我曾太祖父修建善恶园时,在外面招募了一批人。那些人一直住在善恶园,从不曾出去。这些护院武师和家丁就是他们的子孙,他们已经将善恶园当成了自己的家,对善恶园可说是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背叛我们的。”周诤言道:“这么多年来,就没有一个人进出善恶园?”黎铁瑚想了一会,道:“三年前管家郑童荣失踪过。”周诤言道:“怎么失踪的?”黎铁瑚道:“此人负责善恶园里的一切事务,从没出过差错。那一天他到杨家场去购置年货,随行的几个人都回来了,而他却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周诤言道:“他还有亲人吗?”黎铁瑚道:“没有,他的妻子在他之前一年就去世了。”周诤言暗自点了点头,又问:“除了郑童荣,有没有其他人?”黎铁瑚道:“还有舍妹,二十八年前嫁与一乡间郎中方从理,四年后因难产,刚生下外甥方穆就去世了。妹夫方从理悲伤过度,也在第四年郁郁而终。方家没有兄弟姊妹,方穆成了孤儿,我就将他接回来喂养了。”周诤言道:“进来的呢?”黎铁瑚道:“据我所知,这几十年进来的一共有十一位。前脚进来、后脚就走的有六位。”周诤言插话道:“我听方公子说过,是‘七星虫’的五个人和‘歪嘴和尚’卓然。‘七星虫’的米老二虽然以前来过,可也只是吃顿饭就走了。而且他们都是悬黎宝石已经被窃后才来的,再怎么追查都不可能追查到他们身上去。”“从外面进来一直没走的有五位,一位是拙荆,一位是拙荆的陪嫁丫环。”黎铁瑚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脸上露出一副很诧异的神态。周诤言道:“有什么问题吗?”黎铁瑚道:“我突然想起来了,拙荆的陪嫁丫环后来嫁给了郑童荣。”周诤言道:“莫非问题就出在郑童荣身上?”黎铁瑚道:“我对他那么好,他没有理由背叛善恶园啊?”周诤言道:“人心隔肚皮,谁猜得透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呢?”黎铁瑚道:“这话也对。”周诤言道:“请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悬黎宝石被盗的?”黎铁瑚道:“大概两年前吧。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每两年必须清理一次财宝。”周诤言道:“也就是说,郑童荣失踪后你第一次清理财宝时就发现悬黎宝石被盗了。”黎铁瑚道:“是这样。”周诤言道:“请问尊夫人娘家是…”黎铁瑚道:“拙荆是百禽院主人‘百禽老人’之独女。”周诤言耸然动容道:“百禽院的‘百禽老人’程鹭程老爷子?!”黎铁瑚道:“敝岳丈十二年前就已经去世,现在百禽院已经没了。”周诤言道:“‘百禽老人’独创的‘百禽拳’虽不能说是什么旷代绝技,但的确曾经独步一时。可惜自他去世后,‘百禽拳’就失传了。”黎铁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拙荆虽然是岳丈的独女,但因为体弱,又天生厌武,所以竟没有学得‘百禽拳’的一招半式。”周诤言叹息了一回,又问:“除了尊夫人和陪嫁丫环之外,还有哪三位来善恶园长住?”黎铁瑚道:“一位是方穆新娶的媳妇,周大侠你也认识的。”周诤言心中一动,道:“是叶姑娘?她是个很不简单的女子!”“不简单?”黎铁瑚有些不明白。周诤言刚才想到了叶鸣嘤和雪争飞的关系,蓦然觉得她很可疑,但这牵涉到方穆,他又觉得不便说出来,于是顺口敷衍道:“她有叶文渔那样的父亲,当然是很有来头的。”黎铁瑚道:“说得也是,千叶庄钱多势大,本来我是不敢去求亲的,但方穆只倾心于叶姑娘,我这个当舅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得老了脸皮去提亲,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文渔竟然一口便答应了。”周诤言暗自寻思:“叶文渔答应将女儿嫁给无名小子方穆,这是一奇;叶鸣嘤和雪争飞有非同一般的关系,而雪争飞要来善恶园夺宝,这又是一奇。我想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关联。我得找个机会和叶鸣嘤谈谈,万不得已的时候还要到千叶庄去走一趟。”心里有了这番计较,周诤言道:“我想叶姑娘没什么可怀疑的。”黎铁瑚道:“这是当然。另外,现在的管家尹凤翰是三年前我请回来接替郑童荣的,还有一位朋友倪葆光四年前来到这里,后犯病自杀了。”周诤言道:“倪葆光是干什么的?”黎铁瑚道:“我年轻时在江湖上闯荡时,有一次与一个叫丹崖翁的人发生龃龉,我武功不及,正在危急之时,恰好倪葆光路过,毅然出手相救。其实他也不是丹崖翁的对手,幸好我俩联手,才将丹崖翁逐走。我当时很感激他,遂与他成为好友。大概是四年前的一天,倪葆光来到善恶园,说是被丹崖翁追杀,逃无可逃,想在我这里躲上一阵子。我和他是患难之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于是留下了他。”周诤言道:“他怎么会自杀呢?”黎铁瑚道:“他中了丹崖翁的毒,毒发时撕心裂肺,完全丧失本性,见人伤人,见物摧物。也许是他熬不过这样的苦痛,所以在善恶园住了大约半年就自杀了。”周诤言道:“哦,是这样。那么尹凤翰呢?这个人的来历可靠吗?”黎铁瑚道:“至于尹凤翰,我虽然知道不少他的情况,但我不能说。”周诤言道:“为什么?”黎铁瑚道:“尹凤翰是个黑道煞星,如果你知道他曾经干过的事情,你也许会杀了他。他如今得罪了黑白两道,在江湖上已经没有丝毫立足之地,所以他愿意永远在善恶园隐姓埋名呆下去。他是个难得的武林高手,对我帮助很大。我已经答应他不泄露他的真实身份,也相信他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周诤言道:“既然你答应不泄露他的秘密,我当然不会勉强你。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还是对他不要太过信任才是。”“我知道。”黎铁瑚说道,“现在周大侠准备如何下手?”周诤言沉吟道:“首先我们得弄清是谁将悬黎宝石偷走的,先挖出善恶园的内贼。内贼不除,善恶园即便这次使雪争飞无功而返,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后患依旧存在。我有一种预感,这盗走宝石的人并不是三位公子和方公子。偷窃者也不是为了拿宝石去换钱花,因为在善恶园生活根本用不着钱。那偷窃者偷宝石的原因就是要将外人引到善恶园来,至于他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找到他之后就清楚了。”黎铁瑚听得直点头,觉得周诤言的话有道理。周诤言又道:“所以我想请黎园主派人到令岳老家走一趟。”黎铁瑚吃惊了,道:“敝岳丈已经仙逝,现在百禽院已经没人,在那里能找到什么?”周诤言道:“我想知道尊夫人的陪嫁丫环的来历。”黎铁瑚道:“原来周大侠是怀疑她啊!”周诤言道:“目前就她可疑。”黎铁瑚道:“可她已经死了。”周诤言道:“她虽然死了,但郑童荣就未必一定死了,所以我还想请黎园主派人去郑童荣失踪的地方打探打探。”黎铁瑚道:“我立刻叫他们去。”周诤言道:“至于我,就在这里等着雪争飞和他的狐群狗党。现在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看看你们的秘室,看看雪争飞为什么能将纸条放在那里。”黎铁瑚道:“周大侠请随我来。”两人来到废地,黎铁瑚率先进入秘道,周诤言紧跟而入。滑下地下室之后,黎铁瑚打开机关,天花板的那个小洞现了出来。周诤言看着这一切,赞道:“这个机关真是巧妙极了,谁都不会想到天花板上面另外还有乾坤。”“当年先祖营建善恶园,的确动了不少心思。”黎铁瑚答道。他俩挨次钻入天花板上的小洞,爬行了一会,来到了藏宝秘室。周诤言左右观望了一回,道:“此处离地面大概有八、九十丈深吧。”“差不多吧。”黎铁瑚说。周诤言把目光收回来,看着屋子中间堆放着的木箱,道:“这大概就是精卫岛财宝了。”黎铁瑚打开一个箱子,道:“精卫岛的每件宝贝上面都锲有‘精卫’二字,这些金砖也不另外。”周诤言道:“为什么要刻上这两个字?”黎铁瑚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听先人说,昔年精卫岛岛主怕珍宝流落到岛外,所以在每件宝贝上面都刻上这两个字,即使宝贝偶尔失落,也可根据这两字找到它,并将其赎回。”“这样做有利也有弊。”周诤言沉吟道。黎铁瑚道:“比如说那颗悬黎宝石,若非上面有‘精卫’字样,雪争飞是断断下会追查到善恶园藏有精卫岛财宝的。”周诤言道:“说到那颗失窃的悬黎宝石,我心中很有些疑问。照我刚才所经历的那些机关看,很难想像还会有人能够闯到这里。”黎铁瑚道:“我们都在这样想,但就是猜不透其中的缘故。不过事情也并非绝不可能,雪争飞不是凭自己的本事来过这里吗?”周诤言道:“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再去想它也于事无补。方公子是在什么地方发现雪争飞的那张纸条的?”黎铁瑚指着一个箱子道:“就是这里。”周诤言显然只是随口一问,这其实并不是他想要急于了解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去看那个地方,而是自言自语道:“真奇怪!真是太奇怪了。”黎铁瑚说道:“这件事的确很奇怪。”周诤言又看看四周,突然问道:“黎园主,这间秘室另外还有出路吗?”黎铁瑚不假思索地答道:“只有刚才我们进来那条路。”周诤言看看那些木箱,又看看那个洞口问道:“不知黎园主想过没有,当初令祖是怎样把这些大木箱从那小洞口搬进来的?”黎铁瑚一愣,道:“你是说……”周诤言道:“我一进来就觉得某个地方不对劲,开始没有想到这一点上。后来你几次提到箱子,才恍然大悟,醒悟到箱子上面有问题。你看看,这些木箱最小的也有六七尺见方,而那个洞却仅能容一个人爬进爬出,所以木箱肯定不是从那个洞搬进来的。既然如此,这个秘室应该有另外的秘道可以通到外面。而那个偷悬黎宝石的人和雪争飞都可能是从那另外的秘道溜进来的。”黎铁瑚道:“木箱的确不可能从那个小洞里搬进来,但这并不能说明秘室另有秘道与外界相通。”周诤言道:“我知道黎园主的意思,一是木箱并不是原样搬进来,而是先搬进木料,再在此处做出这些大木箱;二是那个洞口先前很大,待运进木箱后,再在洞口周围填土,使其仅能容一个人爬过。”黎铁瑚道:“我只想到第一层意思,没有想到第二层。”周诤言道:“无论如何,这两种情况都是不可能的。第一,在这里做木箱很不便利,不仅空间有限,而且废料还得往外面运。第二,就算是木箱是在此处做成,它也应该做得很小,而没有必要做得如此之大。令祖理应想到精卫岛岛主的后人要来取宝,这么大的木箱运送起来实在是很不方便。第三,我进来时已经注意到,那个小洞的洞壁被挖掘的印子都还看得见,绝不像是填补了泥土的样子,所以,说那个洞先前很大,待木箱搬进之后又将其封填,这也站不住脚。”黎铁瑚道:“依周大侠的意思,这秘室一定另有通道。”周诤言道:“我也只是猜测,到底是不是真有,我们先找一下看看。”两个人开始细心地搜索,四周的墙壁,天花板,还有地板都仔细查看过了,结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周诤言道:“难道是我猜测错了?”黎铁瑚道:“这事急不得,我们出去再说。”周诤言道:“也只有这样了。”——Artp9030扫描第五指OCR独家推出转载时请保留此信息